【抱歉,西岚的项目出了点岔子必须要处理,恐怕赶不及回去给你过生日了。】
收到封泽信息时,徐惊雨正在忙手头的工作——东岗市出现了十二例人感染高致病性a型流感病毒的确诊病例,其中有三人已经死亡。
为了防止传染病进一步扩散,生物科技部门要求在半个月内研制出相对应的疫苗。
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
不是半个月的期限,是徐惊雨给自己定下的期限——她作为上游环节须得先给出病毒的数据分析资料,部门其他人才有充足的时间去研制疫苗。
数据分析的过程漫长而繁琐,徐惊雨紧紧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
窗外的天色暗沉沉的,乌云压顶,将要下雨而未下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到处充斥着汗水和灰尘混合的味道,连带着心脏好似也蒙上了灰尘亟待雨水冲刷。
徐惊雨的掌心渗出了汗水,黏腻腻的触感让她心中的燥意更上一层楼。
个人终端弹出封泽的消息,她瞥了眼,没回。
心情越是不好的时候,徐惊雨越是会面无表情,落在旁人眼中意外成为一种胸有成竹的淡定。
最后十分钟、九分钟、八分钟……病毒结构和蛋白质的表达数据终于统算整合完成,将资料发送出去的瞬间,徐惊雨暗自吐出一口浊气。
计划没有被打乱,令她感到舒心。
“姐,没你我可怎么活呀。”聂思柔右手放在左肩上,对她行了个最高级别的敬礼,“你是我的神!”
“神现在要去休息了。”徐惊雨笑意盈盈地站起身来,“你们估计着得加班了,别高兴太早。”
聂思柔的眉眼立刻耷拉下来,说要加班就是得加班,徐惊雨说的话总不会出错。
徐惊雨走到休息室,这才给封泽回复。
【没关系的,你先把项目搞定。】
【生日等你回来再补过一样的。】
徐惊雨向来对节日之流没什么仪式感。
何况还是生日。
谁让封泽喜欢张罗,她就由着他去了。
封泽几乎是秒回:“你工作结束了吗?”
徐惊雨:“嗯。”
封泽弹了个视频通讯过来,光幕显示出一张英俊的、年轻男人的脸,温声呼唤:“园园。”
徐惊雨:“有事吗?”
简单直白的语气,略显冷漠了,封泽并未感到不悦,他早习惯了女友的说话和做事方式。
“看到新闻了没有?”封泽聊起,“帝国和联邦签订了五十年的休战协议,以后不打仗了。”
战争结束,和平年代即将到来。
徐惊雨笑:“是好事啊。”
封泽注视着她的笑容,眉眼沉沉,嘴唇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西岚市下雨了,你想看吗?”话题陡然打了个转折,封泽转身走到门外。
徐惊雨眯起了眼睛:“有吗?我没看见。”
封泽面对光幕向后挪步,走到台阶下方露天的空地,想给她看落在头脸上的细小雨丝。
不料雨势骤然变急,跟人舀水往下泼似的,封泽猝不及防被淋成了落汤鸡,狼狈往廊下钻。
他拿纸巾擦灌进领口里的水,动作手忙脚乱的,和平日里从容稳重的外在形象,大不相同。
笨拙的模样却教徐惊雨觉出别样的熟悉感,记忆中的某个场景突兀地闯进脑海。
徐惊雨抿起嘴唇,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
封泽瞥见她的笑,停下动作,也染上了轻松笑意:“看确实是下雨了吧,我可没有骗你。”
应了他说的话,宜市的天空倏然劈下一道灿白电光,耳边响起了连绵不绝的雷声。
“据说人撒谎会遭雷劈的,”徐惊雨有心逗弄一下他,“你是不是有别的事情骗我?”
封泽眼中的笑意登时凝固了。
徐惊雨说着话扭头看向窗外,以致错过了他的异常,等到她再盯着光幕时,封泽已敛好了表情。
“园园,我给你出道题。”封泽一本正经道。
徐惊雨:“嗯?”
封泽在光幕上写下题目,徐惊雨扫了几眼,虽然条件看着复杂但她直接心算出了答案:“a13。”
在塔拉密码中,a代表右,1代表顺位……
徐惊雨向右走了几步,走到靠窗的办公桌边,从上往下数到第三个抽屉直接拉开。
里面赫然放着一个精致的红丝绒盒子。
封泽声音轻轻的:“园园,我们结婚好不好?”
没有任何惊喜感,在他说出要给她出题目的那一刻,徐惊雨心下便知晓他要求婚了。
他们恋爱四年半,每年过生日的前一天,封泽都会给她准备一个求婚仪式,今年算是最仓促的一次。
以往的每一次,徐惊雨的回答都是“不”。
她还没有做好踏进婚姻的准备。
这次内心感受却有所不同——或许是相处得太久了,或许是封泽先前笨拙的样子让她忆起少年时代有所感慨,又或许仅仅是因为……
徐惊雨推开窗户,适逢此刻,暴雨滂沱而至。
下雨了,雨水是一个好兆头。
所有的燥意通通消失,化为满心的畅快。
徐惊雨觉得这是上天给予的暗示,她的手伸出窗外,接住清清凉凉的雨点:“好。”
封泽反倒是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说好,”徐惊雨眉眼弯弯,“我们结婚。”
封泽有片刻的失语,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在合作伙伴面前向来善谈会辩的人,竟然激动到连说话都变得磕巴:“那你、你等我飞回宜市,我们去领证。”
该死的,早知道徐惊雨会答应他的求婚,他根本就不会接下西岚市的项目,再大的收益也不接。
他想立刻飞奔回她身边,拥抱她,亲吻她,拿上身份证件去登记处注册为合法夫妻。
正想再往下说,新弹出的通讯请求打断了他的话头,封泽略带歉意解释是甲方来电。
“我会尽快处理好一切。”隔着光幕,封泽郑重许诺,“一定要等我回家,园园。”
徐惊雨“嗯”了声,率先挂断了通讯。
如此行事风格,有时候难免会教封泽怀疑起,他们是不是真的处在热恋中?
可今时不同往日,徐惊雨答应了求婚,她再冷淡的态度落在封泽眼里都变成了十二万分的柔情蜜意。
封泽想着悄悄订下回宜市的机票,不管项目能否顺利推进已经无所谓了,他要立刻马上见到徐惊雨!
帮忙放丝绒盒子的聂思柔在休息室门口探头探脑:“你答应了没有?”
徐惊雨取出盒子里的钻戒戴上,展示给她看。
聂思柔小小的欢呼一声,冲过来给她个熊抱。
“早该结婚了,你们俩多配呀。”聂思柔笑嘻嘻地说,作为徐惊雨的大学室友兼同事,见证了两人的恋爱历程,对于将要迎来的圆满结局她感到由衷的欣慰。
“让我想想婚礼流程,豪华酒店得提前大半年预约,还有婚纱得准备起来了,我推荐你几家店。”聂思柔小嘴哒哒哒语速快到让人插不上话。
“………………”徐惊雨耐心等好友说完,淡声开口,“结婚还早着呢,婚礼也不一定会办。”
聂思柔后知后觉拍了下脑袋:“是哦。”
徐惊雨补充:“而且,我没见过他的家人。”
相恋四年半,封泽从未领她回家见过长辈。
“安啦。”聂思柔安慰,她母亲在帝国机构工作,知晓封泽家世背景较为特殊,“要是不允许,早来拆散你们了,何况,封泽肯定会打理好这些事的。”
实话实说,她就没见过比封泽更靠谱的男人。
徐惊雨并不是为此担忧,只突然想起这茬略觉奇怪,但也没特意纠正解释。
“恭喜你要成为我们寝室第一个结婚的人了。”聂思柔将好消息分享给另外两人,“必须庆祝。”
徐惊雨:“你不加班?”
聂思柔发出惨烈的嚎叫声,“你别走,等我加完班,咱们今个高低得出去喝两杯。”
工作结束后,聂思柔挽着徐惊雨去了酒吧,乐妍和苏倩兮提前到了在等她。
“哟!这不是我们的徐大忙人吗?”乐妍捧着脸打趣,“想见你一回真不容易。”
毕业两年了,确实没怎么好好聚聚。
尤其是徐惊雨,叫出来的次数最少。
徐惊雨落了座,伸出食指轻戳了下身边人的额头:“今天全场消费由我买单,满意了伐?”
“本来不想宰你的。”乐妍打了个响指,“既然你开口,那我们非得沾沾你的喜气。”
说着要了几瓶最贵的柏图斯情人。
酒吧里头挤满了人,受帝国和联邦休战的影响,出来庆祝的民众数不胜数,到处是一派欢欣热闹的景象。
“休战了,守卫军是不是会遣返。”乐妍不由得问起,“那尹灏要从边境回来了?”
“一个月后陆陆续续遣返。”苏倩兮郁闷地灌了口酒,“他怎么不死在边境啊。”
徐惊雨懵:“他得罪你了?”
“他劈腿劈成大章鱼哇。”苏倩兮恨恨地捶了下桌子,“我都脑门发绿变王八了。”
“劈腿的是尹灏,”徐惊雨惊讶,“那庄昊是?”
“我的姐你闭嘴吧。”聂思柔挤到边上捂住她的嘴巴,“庄昊是我的前男友。”
“果然惊雨还是老样子,分不清人。”乐妍掩嘴偷笑,“没事你别把你老公认错了便成。”
三人善意地哄笑了几声,顺带谈起大学时期的八卦,话匣子一旦打开就刹不住了。
徐惊雨眼观鼻口观心,一边喝酒一边安静倾听,偶尔发出对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的惊叹。
酒过三巡,苏倩兮醉得厉害,原地发起疯,跳脚诅咒前男友在战场上被人打爆蛋蛋。
“我送她回去。”聂思柔起身。
乐妍看了眼个人终端:“我男朋友来接我了。”
徐惊雨掏出车钥匙,她开车来的。
现时代的车安装有人工智能系统,可以全自动驾驶,人工驾驶的汽车是上世纪的产物了。
柏图斯情人度数不算太高,后劲却大。
徐惊雨坐在车里,头晕晕沉沉地垂下。
“您已抵达目的地。”提示音响起。
徐惊雨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往门口走。
雨后空气充斥着丰沛水气,沾到身上带起湿润凉意,她不讨厌此种感觉所以步伐淡定而轻盈。
一个男人撑着把黑伞,站在别墅门前。
他的背挺得笔直,莫名有种冷硬肃杀的气质。
徐惊雨走近后看清楚对方的样子,眼眸亮起,跟兔子一样地扑进他怀里:“阿泽。”
西岚飞宜市这么快?他是提前订好了机票吧。
男人听见称呼,却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开。
“你喝酒了?”
嗓音和平时的温柔相比凶戾许多。
又带着点微不可闻的哑意。
徐惊雨一听到这问句便头皮发麻。
封泽要开始说教了!
封泽大部分时间很好说话,几乎算是无底线纵容她,但在某些地方也有特别的坚持。
比如他不碰烟酒和任何成瘾性物质。
他不会禁止徐惊雨碰,只是会在徐惊雨抽烟喝酒后,向她细致说明烟酒的危害,絮叨个不停。
对方复又开口:“你……”
徐惊雨急中生智,封住了他的唇。
男人的身躯陡然绷紧,硬邦邦的。
徐惊雨搂住他的脖颈,熟练地用舌尖撬开他的牙齿,探进他的口中去勾缠他的舌尖。
柏图斯情人甜润馥郁的味道在舌尖传递。
“封泽”呆愣愣的,好久才抬手回抱住她。
在徐惊雨看不到的地方——他举起的手中,赫然攥着一把闪着湛然寒光的匕首。
随着吻的加深,匕首“咣当”掉到了地上。
“什么掉了?”徐惊雨撇开脸,低头去看。
“封泽”却反应极快,右手捉住她的下巴,左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扣进怀里,热情地回吻她。
封泽一向矜持克制,鲜有情绪外露的时刻,答应求婚原来会让他如此高兴吗?
徐惊雨的舌根被他吮得发麻生痛,她并不反感,甚至在酒精的作用下感受到从未有过的亢奋。
亢奋到,萌生了别样的欲·念和渴求。
徐惊雨腾出一只手,打开门禁。
“封泽”被她推得连连后退几步,背抵在墙上。
徐惊雨缓慢走近,重新吻上来。
“封泽”的呼吸变得粗重,手指插·进她发里。
徐惊雨则屈起膝盖挤进他的双腿中间,压制着他:“乖,我们今天玩点不一样的。”
在她说出“乖”这个字时,“封泽”当真就不再有动作,乖乖地任由她摆弄。
封泽一直都听话的。
两个人的地位霎时间扭转。
空气黏稠而潮湿,心脏跳动得飞快。
徐惊雨双颊通红,咬住了他的喉结。
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一夜未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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