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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欲望


    晏泽宁握住池榆的手腕, 轻轻吻着她的手背,还继续说着:


    “师尊其实想明日……不……就今日娶你,可又怕委屈你了, 其实月底成婚也还是太急了, 但是师尊好像没有办法再多等几个月。”晏泽宁又吻池榆的额头,“你就原谅师尊好不好,成婚后都会补上,师尊会给你更多……更多的……”晏泽宁一路吻到池榆的颈脖。


    池榆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不能再让师尊继续说下?去了, 师尊已?经开始畅想她跟他成婚以后的事情了, 她应该打断师尊的幻想。


    直接说自己不喜欢他,不想跟他结婚的话,师尊肯定会变脸。


    刚刚她已?经见识到了。


    师尊跟她之间。


    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她确实是属于弱势地位。


    说破了, 两人关系会直接变僵。师尊看着好说话, 但这是在不触及他底线的情况下?,如果碰到底了, 师尊说到底……并不是个?善茬,他的手段……唉……事情可能会朝着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去发展。


    她一直想营造师尊把她甩了的景象,就是这个?原因,只有师尊放弃, 他们才会回到正常的师徒关系 。


    而且, 虽然她对师尊没有男女之情,但亲情是有的。


    太伤师尊的心,她自己也于心不忍。


    池榆低垂着头,踢起了皮球, “可是……我们成亲,别人会不会说闲话。我们毕竟是师徒, 这是乱了纲常,我们真的可以走?正常程序成亲吗?”


    晏泽宁轻笑一声,抚弄池榆后背垂散的发丝,“傻子宸宁,那?些道德伦理,到了师尊这个?地步,也不算什么了。没有人会因着这件事对我们喊打喊杀的,也没有人会当面说闲话的,除非他不想活了。”说到此处,晏泽宁眸中闪过寒意,“他们心里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面上装也得给我装个?样子出来?,装不出来?或是装得不好,他们比谁都了解自己的下?场。”


    池榆心中一沉,继续道:“可是背后有人议论我怎么办……”


    “师尊当然是不怕。”


    “但我怕……”


    “我是个?女孩子。”


    晏泽宁笑着吻了吻池榆的唇,“这不像是我们宸宁会说的话啊……”


    “我的处境,我自然要多?想想。”


    “那?你说该怎么办?”晏泽宁低垂眼?帘。


    池榆低头,“师尊,我有个?解决的法子,我们偷偷的,不成亲,好不好。”


    缓兵之计,缓兵之计。池榆在心里不停默念。


    “偷偷的什么?”晏泽宁问?道。


    “偷偷的谈恋爱……”


    晏泽宁摩挲着池榆的颈脖,“可是你刚刚说我们不算是在谈恋爱啊。”


    “再说,不成亲,宸宁怎么相信我是真心的。”


    “好了,师尊。”池榆从晏泽宁怀里扒拉起来?,“别老是捡我的话来?刺我了,我现?在相信你是真心的,我们也算恋爱关系好不好。”


    “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了。”


    池榆站起身来?,“现?在师尊可以离开了吗?我好累啊……”池榆假模假样打了个?哈欠。


    晏泽宁从背后抱住池榆,“怎么这么快就赶师尊走?。”


    他轻笑着,“累了的话,我来?伺候你吧。”话音一落,池榆双脚腾空,被晏泽宁抱在了床榻之上。


    “师尊,你……”


    晏泽宁蹲下?脱掉了池榆的鞋袜。


    “我自己来?!别……”


    池榆忙慌去捉晏泽宁的手,脚从扯晏泽宁手中扯出来?。


    “可是嫌师尊伺候得不好?”


    池榆用?裙摆盖住自己的脚,瞪了晏泽宁一眼?,“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行。师尊金尊玉贵的,不必如此。自己还是回去歇着吧。”


    晏泽宁起身坐到床边,手摸到池榆裙边露出的一点粉白尖,池榆忍不住将脚缩了回去。晏泽宁的眼?睛追逐那?一点粉白,随着粉白的消失,视线逐渐落到裙摆之上,视线开始粘稠,他想到那?晚,就是这条裙子,被他钻了进去。


    晏泽宁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暗哑,“真的不要师尊伺候你吗……”


    纵使晏泽宁眉眼?冷淡,但炽热的目光,泛着情/玉的眼?睛,微红的耳根,池榆立即察觉到不对劲了。


    师尊这是……


    得快点把他给打发走?。


    可惜已?经迟了一步,晏泽宁已?经将手探进群摆,捉住了池榆的脚腕。池榆刚想说话阻止,脚心就窜起一股痒意,痒得她笑趴在床上。


    “哈哈哈……师尊……师尊……停下?来?……我肚子……疼……”


    池榆已?经完全顾不上刚才的想法了,只求着晏泽宁饶过她。谁知晏泽宁变本?加厉,手指勾得越发重,池榆笑得花枝乱颤,眼?中闪烁着泪花。


    “师尊……求求你……”


    池榆嗓子已?经哑了。


    晏泽宁压在池榆身上,渊黑的瞳孔印着池榆色若春花的脸,他的声音带了点威逼,“求我什么?”


    “求你……求你……”池榆好不容易歇口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求你……”


    晏泽宁低头,发丝垂落在池榆脸上,微微偏头,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


    “求你——”


    池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被子扯到晏泽宁头上盖着,使劲推翻了他。自己顾不上穿鞋,跑到离床十?来?米的地方。这才转过头叉腰对着晏泽宁说:


    “求你个?大头鬼。”


    说完转身就跑开,跑了几米,又撞在一个?冰冷的东西上。


    池榆抬头看去,悻悻退了几步。


    师尊的脸真冷。


    “对不起,师尊,我错了。”


    晏泽宁眉头微皱,“地上凉,不要动了。”他抱起池榆,往床上走?去,池榆乖乖待在他怀里,抓着他的袖子,不敢乱动。


    他将池榆放在床上,对池榆使了个?清洁术后,将手放到池榆的衣带上。


    池榆吓了一跳,忙按住晏泽宁的手。


    晏泽宁附在池榆耳边,“只是替你宽衣而已?,不做什么。”


    “可是……”


    “我们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这一点亲密都接受不了吗?宸宁,你得慢慢习惯。”晏泽宁扯掉了池榆的腰带,池榆衣襟敞开。他继续道:“你也可以试着解开师尊的腰带。”晏泽宁捉住池榆的手,往自己的腰探去。


    池榆被晏泽宁这一系列行为搞懵了。


    就算是谈恋爱……


    速度也不能这么快啊。


    到底谁才是现?代?人?


    池榆被晏泽宁带着解开了他的腰带,里面还有一层月白色的中衣。


    晏泽宁对着池榆微笑。刹那?间,池榆感到冰雪消融,春风拂面。


    晏泽宁温柔说着,“会解了吗?宸宁,这一次,自己来?好不好。”


    池榆咽了咽口水。


    她真的……顶不住别人特别温柔的对她,特别是长得好看的人。


    她脑袋晕乎乎的,整个?人飘飘然。


    糊里糊涂就自己解开了晏泽宁的中衣。


    等到池榆反应过来?时,晏泽宁已?经替她解开中衣了。


    两人都只穿着亵衣坐在床上。


    池榆裹着被子,小?心问?着:“师尊不回自己的洞府吗?”


    晏泽宁扯掉池榆的被子,将池榆搂在怀中,“师尊就在此处歇。”


    池榆盯着被子,“那?我去隔间睡,这个?床就让给师尊了。”


    晏泽宁灭了烛火,洞府里顿时一片昏暗。


    “你陪师尊一晚。”


    晏泽宁将池榆按在床上,自己也在床上歇了。两人同床共枕,晏泽宁握住池榆的手,将手搭在池榆腰上。


    感觉池榆全身紧绷,晏泽宁轻吻池榆的发顶,轻声道:


    “是不习惯睡觉旁边有人吗?”


    “师尊其实也不习惯,但一想到身边的人是你,就会想抱得更紧些。”


    晏泽宁贴了上来?,将池榆每日更新在南极生物峮衣无尔尔七五二八一搂得更紧些,池榆只感觉后背凉丝丝的,脖子也在被人轻柔而细密地吻着。


    “师尊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池榆五官拧成一团,身体绷成一条直线。


    虽然很感人,但是……


    对不了,师尊。


    池榆一脚把晏泽宁蹬下?了床。


    晏泽宁滚到地上。


    池榆直愣愣看着头顶,“我脚抽筋了,师尊,我今天晚上会一直脚抽筋的,你还是不要上来?了。”


    池榆睁着眼?睛,一个?时辰后,她实在扛不住了,才挣扎着睡去。


    晏泽宁一直躺在地上,等到池榆睡去,他才捂住脸低低地笑了出来?。


    “宸宁啊,你真是……软硬不吃。”


    ……


    夜色渐深。


    丝状的黑影渐渐聚集在床榻上空,凝成了人形,片刻后,这人形逐渐清晰,赫然是晏泽宁的样子。


    晏泽宁躺在地上,语气冷淡,“看来?又要去筑净瓶了。”


    这黑影聚成的晏泽宁气质邪佞,它视线垂落到床榻上的少女,用?几乎算得上是下?流的目光,将少女从头至尾舔了一次又一次,眼?中浓稠的玉念快要流淌出来?了。


    它趴到床榻上,侧脸贴着池榆。接着,它眼?球骨碌一转,盯着躺在地上的晏泽宁。


    “过来?吧。”


    晏泽宁眉头一沉,伸手一击,打散了黑丝聚成的自己。


    这黑丝消散后,不久又聚到晏泽宁周围,用?的还是晏泽宁的脸。


    “嘻嘻嘻,为什么不过去。”


    “你不是想她想得夜夜发疼吗?”


    它贴到晏泽宁耳边,“你不是想要(入/肉)烂她吗?正好……正好啊……她求你的时候,你不是就在想这个?吗……”


    晏泽宁掐住了它的脖子,它的眼?中闪烁着肮脏的玉/望,晏泽宁眼?中是深不见底寒意。


    它瞪大眼?睛,嘴角上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


    “晏泽宁!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什么正人君子吧!”


    “你以为你晏泽宁跟晏家?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清冷、不近女色……哈哈哈哈,别开玩笑了。”


    “你们都是一样的,是那?种?银秽、下?流、污脏之人。”


    “你一个?两百多?年阅历的男子,低三下?四去哄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与你肌肤相亲、交颈而眠,其间的心思,恶心透了……”


    晏泽宁眸色渐深,没有反驳。


    他不由得想到他年少时看到的宴会。男人们、女人们,像牲畜般缠在一起,那?时觉得恶心的画面,如今想来?,那?些人的面孔都变成了他与池榆,池榆狰狞的脸、痛苦的脸、压抑的脸、欢愉的脸,无论池榆脸上是什么表情,他无一例外,都觉得美极了,勾魂夺魄。


    黑影继续道:“嘻嘻嘻,白莲花——那?些人叫你白莲花。”


    “可你这朵白莲花,终究还是情/玉而烂泥里长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晏泽宁想到深处,吐出一口血来?。血从喉间不停溢出,他的亵衣上绽了十?来?朵血梅。


    直到晏泽宁服下?一瓶静心丹,才止住了血。


    随即,他一把捏碎了黑影。


    垂眸想着。


    他已?经快要维持不住元婴了,得在跟宸宁成亲前,把晏家?全部给宰了。


    第10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偏远的山林中, 狂风大作。


    猎人带着猎物回到了家——一座小木屋,猎人刚一进门,四个孩子蹦蹦跳跳出来迎接。


    孩子们欢快地扑进猎人的怀抱, 猎人的?妻子替猎人解下了武器, 正是阖家欢乐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猎人与妻子对视一眼,警觉问道:“谁啊?”门外没有声音,猎人捡起武器, 小心打?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身形高大, 长相平凡的?男子。


    妻儿站在猎人的?后面,猎人的?小女儿小心翼翼探出头,她用细细的?声音道:“叔叔, 你?是来要水的?吗?”


    那男子拿出了罗盘, 看着眼前这群人, 数着:“一、二、三、四、五。对齐了。”


    一道剑光闪过,猎人和他的?儿女齐齐毙命。猎人的?妻子尖叫着, 拿起刀就要朝男子刺去。


    男子看了她一眼。


    猎人的?妻子倒地而亡。


    五具尸体朝天空喷涌出血,血渐渐凝成五粒芝麻大小的?珠子,落到那男子口中。


    那男子吞下血珠,使出一个烈焰术, 便让这具小木屋消失在这无?尽的?林海中。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苍茫沙漠里开茶馆的?盲女,海边捕鱼的?渔民,做小买卖的?商人,与人为奴的?小孩、考取功名的?书生?……, 他们及他们的?家人,都一一消失在人海里。


    ……


    晏泽宁站在屋檐上, 看着罗盘上消失的?点。


    “流散在外的?血脉都已经解决掉了。接下来,该是支脉和主脉了。”


    “在外奔波二个月,也是时候回一剑门了。”


    ……


    “晏泽宁近日不在一剑门,他去哪里了。”南宫颐问道。


    “他行迹诡秘,在下并不知晓。”男子答道。


    “最近的?一剑门,我的?话越来越不管用了。他晏泽宁倒是好大的?威风,大事小事没有他的?同?意,一件也办不成。知道的?,以为一剑门是掌门管,不知道的?,还以为一剑门姓晏。”


    南宫颐双眉倒立,掷出一件法器,“这是我本命法器,追魂夺命锁,最善追踪人行踪,你?去看看,他晏泽宁到底是在干什么。”


    那男子拿了法器,道了一声是。


    ……


    晏泽宁回到一剑门,给池榆带了礼物?。


    池榆拿着晏泽宁送给她的?娃娃晃了一下。


    晏泽宁笑道:“平日里法器也给的?够多了,我怕你?腻,便图个新鲜,买了娃娃回来。街上那些女儿家手里都拿着这娃娃,我瞧着有一个娃娃像你?,便买了回来,你?看看吧。”


    池榆仔细瞧着,这娃娃的?脸与她神似。她笑着,又摆弄了一会儿。


    晏泽宁轻吻池榆的?脸颊,道:“我这几日会忙些,可能陪你?的?时间少了。”他从?袖中拿出几只纸鹤,放到池榆掌心,“有什么事,就用纸鹤传信给我,无?论怎么样,师尊都会到你?身边的?。”


    池榆看着那些纸鹤,有些担心,“师尊你?在忙些什么啊。”


    晏泽宁不欲让池榆知道这些事,便说了是公事。池榆“哦”了一声,倒也没再多问。


    晏泽宁笑着将池榆按在腿上,咬着池榆的?唇珠,细密地亲吻起来。片刻后,池榆红着脸,气喘吁吁掌着晏泽宁的?胸膛。晏泽宁替池榆笼了笼头发,又拿起她的?手舔咬着指腹,问道:


    “那日你?给师尊的?灯笼,师尊都收了起来,但少了一个,是你?捡着收起了吗?”


    池榆摇摇头。


    晏泽宁轻笑,“那师尊再去找找吧,可能落在阙夜峰外了。”


    晏泽宁又与池榆纠缠了片刻,说了好些甜言蜜语,恋恋不舍离去。


    晏泽宁离开后,池榆将娃娃放在床头。她拿起铜镜照着自己?脖子,上面全是吻痕。池榆倒吸了一口气。


    师尊下嘴真?狠。


    她这可怎么出去见人。


    正当?她心里埋怨之时,娃娃的?头掉下,一骨碌滚到池榆手边。


    池榆皱眉,将头安了回去。


    ……


    七日后。


    男子向?南宫颐汇报。


    “晏泽宁这几日找的?是晏家的?支脉。他心思缜密,还变幻了容貌,他找到那些人后……”


    “与他们密谋推翻晏家主家?”


    “是……杀了他们。并且全部毁尸灭迹,属下在他走后,逐一查看,并无?所获。”


    “杀了他们?”南宫颐喃喃说着,“晏泽宁到底是什么心思。”


    她又看向?男子,“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并无?。”


    “那你?退下。切记,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南宫颐抬抬手,示意男子走。


    “属下告退。”男子很快便消失了。


    南宫颐神情严肃沉思着。


    她心思向?来缜密。


    能在一剑门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百年之久,南宫颐并不是什么省油灯。


    事出反常必有妖,况且还是晏泽宁那种城府极深之人,其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事。南宫颐这般想着,沉思一阵,想不出眉目,很快心思一转,提脚就去了天极峰。


    天极峰上。


    南宫颐将这件事说与闻熠听?了。


    与南宫颐不同?,闻熠知道晏泽宁与魔族打?交道甚多,自有魔族手段,想得也比南宫颐深了一些。


    晏家支脉的?人,被?晏泽宁全杀了。而且还毁尸灭迹……那么……晏泽宁对尸体做了什么呢?


    闻熠就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会儿,还是抓不到头绪。


    他心里细细盘算。


    且口中问着南宫颐,“你?觉得晏泽宁现在最想要什么?”


    南宫颐冷哼一声,“他什么都有了,他什么都不缺。他权利、财富、地位、相貌、天赋无?一不是顶尖,除了天赋差了些,但这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


    “你?说他天赋差了些……”闻熠眸色渐深,想到了什么,“说不定,就是天赋的?问题。”


    南宫颐惊疑,“你?是说,他做这些是为了提升天赋。”


    闻熠点头,看向?南宫颐,“你?去把晏家那些人找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于是南宫颐密召晏城子到天极峰拜见。


    一天一夜后,晏城子从?天极峰出来,回到晏家后,晏城子当?场摔了那些千金难买的?瓷器,吓得晏家上下不敢高声说话。


    片刻后,他急召了晏家所有长老开会,将在天极峰上听?到的?事与长老们一一讲了。


    “支脉的?人全死了?”


    “好好好!晏家主,你?生?的?好儿子,不仅不报晏家的?恩,还要灭了晏家提升资质,他晏泽宁狼心狗肺,晏家锦衣玉食养着他,到头来,还惹出灭族之祸,当?初,就该把他掐死在襁褓里!”


    众长老纷纷骂着。骂过之后,会场上一片凄然。


    “晏家,就该死吗。”


    “晏泽宁可是元婴,晏家不是一合之敌。”


    “晏家不是投靠了掌门一脉吗,我们去求求掌门。”


    “对……三长老说得对。”


    “家主……我们不是拿了晏泽宁那小儿的?元血吗?怎么还制不住那小儿。”


    晏城子:“元血……已经被?晏泽宁拿走了。”


    场间一片寂静。


    [“晏家若想活,可得想一想有没有晏泽宁的?把柄。没有交换的?东西,谁有那个闲力气救晏家呢?”]


    忽得,晏城子道:“当?时接生?晏泽宁的?稳婆是哪一脉的?……”


    有人道:“是我们族内世代为医的?家生?子。”


    “可是两百多年过去了,当?时的?稳婆已经死了啊……”


    晏城子:“元血是婴儿出生?时命蒂里的?血,说不定……说不定……当?时的?稳婆沾上了。”


    “只要找到一点点元血,将它?交给掌门,掌门有妙用,我们晏家就有活路了!”


    这个几率极少,但众人没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当?夜,晏家一奴仆在稳婆的?坟中找到了沾有晏泽宁元血的?衣物?。当?时的?坟边,还围着一张张疲惫绝望转为大喜的?脸。


    “晏泽宁!你?既然要置我们于死地,晏家,也不让你?活!”


    ……


    “晏家若是找不到晏泽宁的?把柄怎么办?晏家这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掌门,可别放太大希望在他们身上。”


    “只是一步闲棋而已,若是找不到。不用晏泽宁,我们都可以杀了晏家。不然,任由?晏泽宁宰了他们去洗脉,然后与我们做对吗?哈哈哈哈!”


    第10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晏泽宁杀了晏家支脉, 来到晏家主家后,发现宅子里空无一人,所有值钱的物件都被搬空。


    他看着空荡荡的晏家祠堂, 冷哼一声:


    “逃命时倒也没忘记祖宗, 还知道?带着牌位。”


    他来到停春阁,里面黑压压倒着无数娇童艳婢,都没了呼吸,有?些赤/裸, 有?些下/体有?交欢的痕迹。


    在逃命时, 这些被?晏家认为?没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抛弃了,泄完玉还后杀了他们。


    晏泽宁冷眼看着这一切。


    晏家靠淫/秽起家,大祸临头之时, 起家的东西?却被?留了下来, 被?菟丝子吸干养料后的大树, 可不就得被?抛弃吗。


    他忽得想到了池榆埋尸轻怜时与他讲的话,心里难得一软, 击碎了停春阁的柱子。


    停春阁轰然倒塌。


    这垒起的残垣。


    便当作这些人的坟墓吧。


    晏泽宁眸子暗沉。


    很?快,他心思转到了别?处。


    晏家主家那些人,到底去?哪里了。


    是谁在背后提醒他们。


    晏泽宁沉思一阵,笑出声来, 与他有?斗争又有?能力?知道?他在做什么的, 只有?掌门一脉的人了。


    境界已经越来越不稳了,他现在没有?时间跟他们耗。


    掌门一脉里最关键的三个人。


    闻熠、南宫颐、楚无期。


    闻熠他没有?办法动,楚无期重量不够,只有?南宫颐, 地位合适,修为?也才到元婴初期。


    他可以有?很?多手?段让南宫颐落到他手?里, 但这些,都需要时间,而时间,就是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就让那些人去?围捕南宫颐吧,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也是时候体现自己的价值了。


    ……


    “晏堂主是说,有?魔族间谍在扮演一剑门高层,你想让我们去?围猎那个魔族间谍?晏堂主,不是我不想出力?,实?在是需要证据。”


    “这种事情,容不得儿戏。”


    “证据啊……”晏泽宁面容悲戚,“我当时大力?整顿一剑门,杀了许多魔族间谍,被?这些魔族间谍怀恨在心。”


    “我家族所有?人,已经被?她捏在手?里。”


    “晏家支脉,已经被?他们屠戮一空。晏家主家,也被?他们烧杀抢掠,毁得不成?人样,我父亲,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丰城一战,你们就不感到奇怪吗?为?什么那些魔族知道?我们的布兵排阵,高层有?魔族间谍,我不相信没有?人怀疑过……”


    “如今那人已经露出了马脚,若你们感念一剑门恩德,就不该在此犹犹豫豫。立功的时候到了,抓住那个间谍,肃清一剑门,你们会因此受益,你们的徒子徒孙,也会因此受益。”


    “敢问晏堂主,那个魔族间谍是谁?”


    晏泽宁转头,一剑劈死问话之人,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他道?:“魔族间谍是谁,只能等你们围杀的时候才知道?,现在问,莫不是有?通风报信的念头,该死!”


    他又轻轻一笑,“莫怪我严苛,我只是为?大家的生命负责!”


    ……


    夜黑风高时。


    南宫颐刚从楚无期那里回来。


    楚无期如今想试着再次冲击元婴,她这个当娘的,当然要竭尽所能支持他。


    她将自己的防御法器给了楚无期,希望这法器能助楚无期捱过一击天雷。


    仙侍们抬着仙撵朝着普济峰驶去?。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仙侍们纷纷发出凄厉的惨叫,坠落在地。


    南宫颐一惊,御剑而立,叫道?:“何方宵小,敢在一剑门放肆。”说这话的同时,她朝闻熠发了灵信,岂料灵信一出,没有?片刻,就被?弹回来了。


    南宫颐心中一沉。


    有?禁制。


    来者不善,她今日必有?一番苦战。


    ……


    想当日,他如何意气风发,那么多金丹真人对他俯首帖耳,他晏泽宁,也不过是他呼来喝去?的一个东西?而已。


    楚无期在冲击元婴,心中魔念四起。


    一个小家族出来的人,就该乖乖待在他的位置上,不要以为?有?恩于他,就对他登鼻子上脸!


    “若不是晏师兄护着楚师兄,楚师兄当日金丹就毁了。”


    “楚师兄有?时候,也太不近人情了,不像晏师兄。”


    “晏师兄都元婴了,可楚师兄才金丹,明明是楚师兄资质好些,天材地宝也用得多些……怎么……”


    “还不是楚师兄不努力?,我听说晏师兄筑基的时候,日日夜夜在魔族的地盘上与魔族厮杀,不像楚师兄,安享太平!”


    哈哈哈。


    他楚无期何须像那个泥腿子,为?那一点功劳就去?搏命,他要什么有?什么。


    他样样都比那个泥腿子强。


    楚无期脑子里闪过他仓惶从丰城逃出的那一幕。


    “楚师兄、楚师叔,帮帮我!”一剑门的弟子在身?后凄厉喊着。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实?在是……


    “晏师兄。”


    “晏师叔!”


    “筑基的在我身?后,金丹与我并肩,围成?一道?墙,保护他们!”


    是晏泽宁的声音。


    他不敢回头看。


    在铺天的嘶喊下,满天的血光里,他的身?子竟然在发抖。


    他算什么!他算什么!他楚无期算什么!什么都输了。


    悯儿说:


    “不是我不想嫁你,可是,周家不同意。晏泽宁才是他们的选择,毕竟……你只是金丹。”


    ……


    南宫颐看着倒在她脚边的尸体,冷笑一声,“就这些金丹筑基的杂鱼,也敢来围杀我南宫颐,有?些人,也太小看我了。”


    这里这么大动静,这么久都没人来,已经让南宫颐明白,这场围杀,是一剑门的人搞得鬼。


    晏泽宁立在空中,冷冷看着。


    他到底还是小瞧南宫颐了,这么多人,还不能活捉她。


    他拿起阙夜。


    本不想出手?留下痕迹,但拖的时间太久了,怕夜长梦多。


    刚想一剑击出,便察觉到有?来人。


    这灵压……是元婴真人的。


    晏泽宁垂下眼眸,让那些人退下,自己清理战场后也离开?了。


    ……


    轰隆隆。


    九天紫雷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翻滚着,紫雷一道?一道?辟着。


    一剑门所有?的人都出来仰望着天空。


    所有?人都知道?,有?人在冲击元婴。


    一道?。


    二道?。


    ……


    四道?。


    九道?。


    新的元婴真人的灵息缓缓溢散在一剑门。


    “是谁啊?”


    所有?人都在问着这个问题。


    ……


    闻熠带着南宫颐到了天极峰,闻熠给了丹药让南宫颐调理一番后,问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楚无期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到了无极峰,他先到了普济峰,见普济峰没人,才到了天极峰。


    闻熠道?:“无期,那个元婴不是你吗?”


    楚无期捂住胸膛,低头说着:“我走火入魔,冲击元婴失败了。”


    闻熠忙探查楚无期的灵脉。


    不对,不对!


    就算是冲击元婴失败,灵脉也不该淤堵、萎缩成?这样,闻熠直直地看着楚无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楚无期根基已经毁了。


    楚无期即刻给闻熠与楚无期跪下了,“不是我准备不周到,实?在是我心魔难除。”他对着二人磕了三个响头,“求求你们……”


    “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知道?我不该如此,可是不杀此人……我此生都不会好过。”他声音带着哭腔。


    “杀了他,只有?杀了他,我才能成?为?元婴!”


    “杀了晏泽宁吧。”


    他又磕了一个头,“爹!娘!求求你们了!”


    闻熠与南宫颐深深对视了一眼。


    ……


    “咚……咚……咚……”


    一剑门的上空,激荡起九道?灵钟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天痕峰上发出来的。


    发出这种声音 ,只能是陈生坐化了。


    与此同时,陈雪蟠突破了筑基,成?为?他这一届第一个筑基期修士。


    第10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天极峰上。


    “围杀你?的人应该是……”闻熠顿了一下, 但其?中的意思南宫颐明白。


    “什么围杀?”楚无期焦急问着。


    闻熠打量了楚无期全身上下,道:“你?先下去吧……”


    “爹!”


    “无期,你?先下去吧。”南宫颐担忧地看着他, “你?去养好身子, 什么都不?用管。”


    “可是——”楚无期快步走上前。


    闻熠用法术禁锢着他,楚无期急得连喊了几声爹。南宫颐见?此,看了一眼闻熠,低声道:“你?说的那件事, 我跟你?爹会考虑的。”


    闻熠没有出声。


    楚无期闻言大喜, “那孩儿就多谢爹娘了。”


    楚无期走后,南宫颐问闻熠:“该如何处理此事。”


    闻熠沉默片刻,面无表情道:“我还是不?明白, 他为何会在一剑门围杀你?。”


    “准确的说, 不?是围杀, 是围捕,他们若真的想杀我, 我可能没有机会活命。”南宫颐道。


    “那应该是想将?你?当作筹码,来换一些东西。”闻熠继续道:“晏家那些人,还在你?手上吗?”


    “我把他们藏得好好的,晏泽宁没有机会找到他们。”南宫颐面色苍白, 嘴唇发紫。


    “我知道他会有动作, 但是我不?明白,他下手为何这般急躁狠辣,他以前累积的人脉,这次就去了一大半。”闻熠沉吟片刻, “他到底在急什么?”


    他又道:“不?管他在急什么,我们得拖一拖, 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他这个人怎么处置?”南宫颐问道,“他已经有不?臣之?心,就差明面上撕破脸了。掌门,你?要退缩到何时,一味忍让并不?会换来好结果,他是见?你?病要你?命的狼,可不?是被呵责几句就会退缩的狗。”


    “我何尝不?明白这件事,但你?能确保一动手就能把这条狼打?死吗?我们得再找一点可以赢的因素。”


    南宫颐不?解:“掌门,你?为何这般瞻前顾后,就算他晏泽宁是个元婴,但他小门小户之?人,我们打?杀他,虽费些力气,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闻熠脸沉了下来,“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小看他。”


    “这两百年修真界太?过?和平,以至于人人都以为魔族是好捏的一团泥。焚天谷为了不?让魔族卷土重来,让我们四个宗门每十年出一个金丹或者元婴修士去服役镇守魔渊。”


    南宫颐疑惑,“为何我没听过?这件事。”


    闻熠瞥了一眼南宫颐,“你?当然没听过?这件事,因为这一百六十年来,镇守魔渊的都是晏泽宁。其?余的宗门已经死了三四个金丹或者一个元婴,苦不?堪言,因为晏泽宁能坚持一百六十年不?死,我们一剑门倒是轻松得很。”


    “颐妹,你?的元婴,是丹药堆出来的。”


    “我晋级元婴多年,迟迟入不?了元婴高阶。”


    “无期……不?说也罢。”


    “我们守着一剑门,看着家大业大,但后继无人,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


    “晏泽宁的实?力,至少?也与我相当,是个元婴中期。再加上他在一剑门声望日重,众人归心,大有副掌门的架势。”


    “我怕一是杀不?死他,二是杀他之?后没办法服众,三是杀了他之?后谁来去魔渊服役。”


    南宫颐那一口争强好胜的气渐渐短了,“那我们岂不?是任他踩在头上,由他揉捏。”


    “不?——”闻熠抬起头,“如今的情况,我们还有击杀他、并且能好好收尾的机会。若是真等他洗了脉,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魔族自丰城一战、各大门派清洗之?后,逐渐销声匿迹,已经掀不?起什么风浪。焚天谷对于服役的要求也没那么严苛,筑基修士去也使得。”


    闻熠眼神逐渐发亮,“而且天助我也。陈生坐化,晏泽宁的助力之?一消失了。我刚收到消息,新晋元婴是周悯。”


    “我们要把周家绑在我们的战船上。”


    南宫颐:“靠什么……难道是靠……”


    闻熠发出不?明意味的笑,“当然是靠婚契。”


    “可周悯如何瞧得上无期,她一个元婴……”南宫颐皱眉。


    “周家,是周崇山那个老狐狸说了算,至于周悯同?不?同?意,无关紧要。之?后,就要看我们能给周家多大的利益了。”


    闻熠轻笑,“看来,今晚我要去周家走一趟了。”


    ……


    阙夜峰上白雷消失,乌云消散。


    陈雪蟠收了防御法器,感到腹中发热,饱满的灵气在经脉中流动,他心中甚是欢喜。


    他已经是筑基了。


    看着身上被雷打?得焦黑的法衣,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这法衣也是他爹给的。


    自己修炼之?路虽然有些波折,最?终还是顺当地过?来了。虽然自己天资聪颖,但也少?不?了爹的悉心教导,以及爹给的法器灵石。


    入了晏泽宁门下这么久了,给爹写了好几封信,爹都没给他回信,也不?知道爹在干嘛,身体是否安健。


    明日再给爹去封信吧,告诉爹自己已经筑基了。


    想到此处,一只灵鸟尖啸着停在石头上,他轻笑一声,熟练地从灵鸟身上拿下了储物袋,再丢几把灵米。灵鸟啄食完灵米便走了。


    “刚想到爹,爹就给我送东西来了。”陈雪蟠笑着嘀咕,打?开了储物袋,从储物袋中放出一只傀儡。


    这傀儡一出,陈雪蟠隐隐感觉喘不?上气来。他仔细打?量这傀儡,料定这傀儡生前修为必不?低于金丹巅峰。


    这傀儡身上很快显现出一排字:


    吾儿雪蟠,这是爹给你?的筑基贺礼。这傀儡生前是元婴期的修士,若想完全?操控他,须以自身精血浸泡三个时辰,使其?与你?血命相连,切记,需尽快认主,一天之?后,这傀儡便会失去灵性,修为降低,切记、切记。


    陈雪蟠心中大喜,感念陈生恩德之?时,又为自己很快能够筑基骄傲起来。


    他将?这傀儡放入储物袋,直奔洞府,按着字里要求炼制傀儡。


    ……


    第二天清晨,周悯晋升元婴这件事情,一剑门都传遍了。


    陈生坐化一事,被这喜事一压,倒也冲淡了不?少?苦闷。


    除了陈生一脉的弟子,和陈生生前寥寥几个好友,鲜少?人去天痕峰表达哀思。


    晏泽宁去天痕峰走了个过?场,又立即去往普济峰拜见?南宫颐。


    晏泽宁去的时候,闻熠也在场。


    “掌门。”晏泽宁冲闻熠作揖。


    闻熠道:“泽宁是来看南宫真人的吧。”


    晏泽宁皱眉:“此话怎讲,我来找南宫真人有事相商,听掌门的语气,南宫真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闻熠叹气:“南宫真人卧病在床,我已在这里守了一夜,天材地宝用尽了,她还是昏迷不?醒。我观她身上没有伤痕,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南宫真人昏迷这些时日,一剑门的事就劳请你?多费心了。普济峰的人,也麻烦你?看顾些。”


    晏泽宁笑道:“掌门说笑了,普济峰的人,自有掌门看顾,还轮不?上我。”


    闻熠道:“我也想啊,可惜南宫真人病入膏肓,我也无心他事。”


    晏泽宁沉默良久。


    ……


    一大早,池榆就接到了陈雪蟠的信:


    师姐:师弟前段日子多有不?敬,如今想来,甚是惭愧。师姐爱宠翅膀被蛇所伤,蛇毒难除,听闻它?翅膀至今还未痊愈。若师姐有心前来,雪蟠自当双手奉上蛇毒解药。师姐爱酒,雪蟠备了些许薄酒,几碟小菜,在洞府迎你?大驾,今日午时,不?见?不?散。陈雪蟠留。


    池榆拿到陈雪蟠这封信,还未打?开之?时,就觉得陈雪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光是开头这两个字——师姐,池榆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完这封信的内容之?后,池榆除了被恶心得不?行,还生出几分?担忧。


    担忧是给小红的。


    自从小红被她从蛇肚子里救出来,它?的翅膀就出问题了,虽然治疗后还是可以飞,但飞起来很是颠簸。


    陈雪蟠这封信,明里暗里拿小红的翅膀威胁她。


    池榆咬牙,但她也不?怕,师尊给了她纸鹤,如果陈雪蟠有什么坏心思,她立即就传信给师尊,到时候,没他好果子吃。


    午时,池榆起身去了陈雪蟠洞府。


    池榆到时,但陈雪蟠闭着眼在品茶,一副休闲自在的模样。信上说有几碟小菜,结果桌子上就真摆了几碟小菜。


    池榆满心疑窦坐下,打?量了陈雪蟠一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


    池榆咳嗽了两声。


    陈雪蟠睁眼,笑道:“师姐,你?来了。”他起身为池榆斟酒,池榆吓得心脏都漏了几拍。


    池榆:“你?把那蛇毒解药给我瞧一瞧。”


    陈雪蟠打?量池榆:“师姐这是不?信我。”他从袖子拿出一个瓷瓶,放到池榆眼前,“师姐,这就是解药,拿去吧。”


    池榆试探着拿走了瓷瓶。


    陈雪蟠轻笑一声。


    道:“师姐,怎么还不?喝酒。”


    池榆回拒:“酒我就不?喝了,我先回去了。”连连摆手之?际,池榆猛得瞥见?了陈雪蟠身后一青面獠牙的傀儡。


    池榆吓了一跳,以为这又是陈雪蟠用来整她的玩意儿。


    陈雪蟠依然笑着:“师姐别怕,这是我新得的傀儡,行为举止皆被我控制,他想动也动不?了呢。”


    池榆这才?有心思看这傀儡,她对此只有一个字的评价。


    丑!


    但慢慢的,她沉默了,看了这傀儡很久。


    “师姐。”陈雪蟠叫她,她才?回过?神来。


    “这傀儡有什么好的,值得师姐如此细看。”陈雪蟠问道。


    池榆似在呓语,声音轻得好像在说梦话:


    “我觉得,他很悲伤。”


    陈雪蟠笑容一顿,脸色微沉,“师姐说笑了。”


    池榆这才?如梦初醒,想起此行目的,告辞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池榆一路沉默着,脑中全?是那傀儡的样子。


    可是……她真的觉得……那傀儡……脸上虽没有眼泪,但神情……分?明在哭啊。


    ……


    池榆走后,陈雪蟠坐着呷了一口茶,叹道:“她身上,怎么还有元婴真人/肉/体的一部分?,错失机会喽……”虽这样说着,但陈雪蟠面上仍是笑着。


    第105章 请君入瓮(上)


    南宫颐死了?。


    消息是闻熠传出来的, 说是因为生了重病不治身亡。


    相?隔一天,一剑门上空又激荡着九道灵钟的声音。


    南宫颐虽没有副掌门之名,却有副掌门之实?, 此等?大人物突然?身亡, 对于普通弟子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弟子们神情沉重前往问仙殿吊唁,元婴真人接二连三的死亡,让一剑门上空笼罩了?一层阴影, 有些?弟子甚至不确定?一剑门的未来到底会怎样。


    问仙殿上, 所有人面容悲戚,陆续传来哭泣声。


    楚无期哭得撕心裂肺,几乎不能自己。


    晏泽宁神情淡漠瞧着这一切。


    池榆虽然?与南宫颐不熟, 但受到殿上众人情绪的影响, 心里难免沉了?几分。晏泽宁感受到池榆的心绪,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池榆看着晏泽宁, 感受到他的安慰,对着他轻柔地笑了?笑。


    正当众人一一拜祭之时,一个刑罚堂的弟子闯入问心殿,急急叫嚷:


    “堂主, 不好了?, 寒狱里的魔头跑出来了?。”


    众人的视线落到晏泽宁身上,晏泽宁即刻御剑将池榆送回?阙夜峰,叮嘱她不要出山。然?后到了?刑罚堂。


    刑罚堂上空魔气四溢,明明是白天, 但上空却是一片漆黑,还不时闪过紫气。


    刑罚堂弟子大部分都去?问心殿吊唁了?, 只有留守弟子还在顽强抵抗,死的死、伤的伤。


    晏泽宁心中一沉,看这情形,恐怕寒狱二、三层的魔物都出来了?。


    李原后脚跟着晏泽宁就来了?,看着这副景象,他转头看着晏泽宁。


    晏泽宁话不多说,用惊夜一剑辟向那些?面目狰狞、奇形怪状的魔物,大多数魔物都受不了?晏泽宁一剑,受剑后尖啸着消失。少数几个厉害些?的魔物与晏泽宁缠斗了?半个时辰,最后也死在晏泽宁剑下。


    日渐西沉,晏泽宁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猩红到漆黑的液体从惊夜剑沟中流下,晏泽宁已经杀红了?眼,杀意难平,灵压狂躁。


    李原杀了?几个魔族后就躲在一边,害怕被晏泽宁误杀。


    待到事尽之时,闻熠带着人急急赶来。


    “晏堂主,刑罚堂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真是失职啊。”一来他便急着问罪。


    晏泽宁眼珠滑到闻熠的方向,不错地看着他。闻熠心里冒出一丝寒意,但还是眯着眼睛道?:


    “我说的有问题吗——晏、堂、主。”


    闻熠看着刑罚堂,冷笑道?:“晏堂主,你还不看看你后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轰隆”——刑罚堂爆发?出一声巨响,“桀桀桀”的笑声从里面传出,那阴冷粘腻的声音又发?出语调古怪的声音:


    “一、不……二、不、是——是多少年了?,本尊终于从这鬼地牢里出来了?。”


    只见一剑门上空陡然?出现一对遮天蔽日的翅膀,阳光为这双翅膀镶上了?金边,竟有几分流光溢彩。这翅膀的主人鸟头人身,他看着下面乌压压一群修士,又发?出笑声。


    “好久没吃过修士了?。”


    “你们这些?东西,就当作我出世的庆功宴吧。”


    他冲下人群,鸟喙一张,吞食了?好几个炼气期的修士。一时之间,人群尖叫着散开。闻熠叱责道?:“晏泽宁,你这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晏泽宁长身玉立站着,脸上是不合时宜的冷然?。


    “掌门,这种东西我随便就可以杀了?。”


    “但是……为什么你不出手呢?”


    那魔头听见晏泽宁小瞧他的话,心中愤然?,放弃了?到嘴的修士,飞扑向晏泽宁。晏泽宁头也没回?,纤长如玉的手劳劳捏住那魔头的颈脖,那魔头催山倒海之势,便这样停在空中。晏泽宁压着眉,眼神似刀,“寒狱的事,我觉得有问题,掌门不觉得吗?”他的手越捏越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在场的众人,都听见了?魔头喉骨碎掉的声音,不知怎得,他们的心中也一紧。


    闻熠吐出一口气,眯着眼睛。


    如此气势、如此实?力,之后的计划,要得再缜密些?。


    真可惜……为何晏泽宁不肯同意联姻呢,若同意联姻,他的实?力便是自己一脉的。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此子不得不杀。


    “掌门,杀了?这魔头之后,我们谈谈吧。”晏泽宁垂眸,惊夜瞬间掠起万道?光影,腾飞入天空直插入那魔头的头颅,在那魔头身体里越变越大,活活把魔头崩裂得粉碎。


    血雨在空中乱飞,直打到闻熠的脸上。


    闻熠抹脸,默不作声。


    晏泽宁冷淡道?:“走吧,掌门。”


    众人在身后议论纷纷。


    “竟然?如此简单就将魔头杀了?,晏师叔……晏师叔……简直了?。”


    “你不觉得晏师叔有点可怕吗?”


    “对啊……晏师叔的眼神。”


    “你也这样觉得吗,虽然?这样说有点不适合,但晏师叔的眼神……太血腥了?。”


    ……


    晏泽宁忍着剧痛走在闻熠身前,将后背展露给闻熠。


    那魔头好歹也是元婴期的,虽在寒狱里被镇了?两?百年之久,但也不是如今落到元婴初期的晏泽宁一剑能杀的,那一剑,是晏泽宁强逼着运行海量灵力使出的,如今他经脉胀痛,拉扯着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肉不,一动便如万剑穿心。


    可他绝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不能有丝毫示弱,若不然?,会被闻熠冲上来千刀万剐。


    今天寒狱魔头尽出,很难不让人猜想是闻熠搞得鬼。


    南宫颐死了?,生前她必定?将有嫌疑杀她之人告诉给了?闻熠。


    他是嫌疑最大的一个。


    或许闻熠已经认定?了?他是凶手,想要报复他,才策划了?今天这件事。


    呵……


    那闻熠为南宫颐报仇的心可真是坚韧,作为掌门,他竟全然?不顾一剑门的损失,让人放出魔狱镇压多年魔头来击杀自己,手段毒辣,其心可诛。


    晏泽宁呛笑了?一声,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他自己也是不择手段之人。


    晏泽宁垂下眼帘。


    今天结束之前,他得将刑罚堂里掌门一脉的眼线给清理了?。


    出乎意料,若不是那人今天露出了?马脚,他也没想到是这个人。


    还好,他来得及收拾残局。


    以及……他得逼着闻熠将晏家那群人交给他。


    ……


    “南宫真人死前把杀她的凶手告诉掌门了?吗?”晏泽宁笑着问道?。


    此话一出,几乎坐实?了?晏泽宁参与围杀南宫颐一事,因为闻熠从未对外说过南宫颐是“被杀”的。


    晏泽宁很满意地看见了?闻熠带着寒意的眼睛。


    “今天魔狱这件事,你我心知肚明。闻掌门真是好心急,连在一剑门埋了?这么久的眼线,都舍得暴露。”晏泽宁继续道?:


    “不过以南宫真人与闻掌门的情义?,也是应当的。她与你各有家室,偷情三百余载,生了?个不敢姓南宫,也不敢姓闻的孩子,如今孩子的母亲去?了?,不为她报仇,怎么也说不过去?。”


    “晏泽宁,小心祸从口出。”闻熠警告道?。


    晏泽宁冷笑一声道?:


    “闻掌门,小心祸及孩子,南宫真人怎么死的,她的孩子可能会步他的后尘。”


    闻熠:“你到底想要什么?”


    晏泽宁道?:“掌门,把我的家人还给我,求求你了?,我离了?他们,可是度日如年啊。”他低低笑着,“一定?要全部还给我,一个也不能少。”


    “你的家人不在——”闻熠刚想说什么,便被晏泽宁打断了?。


    “闻掌门,想想你的孩子。”


    闻熠沉默片刻,面露挣扎,最后还是归于沉寂,“好。”


    “他们在白崖上,你自己去?找吧。”


    晏泽宁听了?,不欲与他废话,转身即刻启程。待到起身之际,晏泽宁觉得奇怪,害怕其中有什么陷阱,欲逼闻熠与他一起去?,他转头之时,瞥见了?闻熠嘴角勾起的笑容。


    闻熠见晏泽宁转身,问道?:


    “还有何事。”


    晏泽宁道?:“与我同去?。”


    闻熠摇摇头,“若是我跟你同去?,我怕步南宫真人的下场。”


    闻熠话都说到这份上,晏泽宁深知自己现在修为不稳,没有必要逼的鱼死网破,便离开了?。


    但闻熠的笑容在晏泽宁脑海中闪过一次又一次,他心中涌出一丝寒意,他的脑海中叫嚣着危险。


    白崖,他是不能去?的。


    晏泽宁转头去?刑罚堂清理了?眼线,清理完毕后,他拿出罗盘,看了?许久,企图寻找红点。


    南宫颐未死之前,罗盘上的红点一直在一剑门,而?南宫颐死后,一剑门上的红点就消失了?。


    没有红点,晏泽宁是无法在这茫茫人海中找到晏家那些?人的,所以他必须逼着与南宫颐最密切的闻熠说出晏家人下落。


    突然?,罗盘上许久未出现的红点竟出现在了?丰城,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晏泽宁确定?他没有看错。


    晏泽宁心头一紧。


    想着闻熠勾起的嘴角,他心思一转。


    也许……闻熠根本就不打算交出晏家人。


    闻熠知道?他拿晏家的人洗脉了?。


    洗脉最重要的就是查找血缘,闻熠自是知道?他有查找血缘的方法。


    今日闻熠放出魔物围杀他根本就不是给南宫颐报仇,而?是纠缠住他,让他无暇使出查血缘的方法,无暇去?看罗盘,无暇得知晏家人的方向,闻熠好将晏家的人转移。


    也好诱使他入白崖,困住他。


    闻熠可真是下血本啊。


    若不是他心有疑虑,他如今早就到白崖了?,哪里还有机会看罗盘。


    怪不得……他就说闻熠不是这种有情有义?的人……


    这样一想,所有奇怪的地方也就合理了?。


    刻不容缓。


    晏泽宁即刻去?了?丰城。


    ……


    [他来了?吗?]


    [他来了?,你们将阵布好。]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去?白崖。]


    [他心思太重,别人告诉他的,他永远会怀疑,他只相?信自己。]


    [若他没有回?头,没有看见你在笑。]


    [他一定?会回?头,他不可能对我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他为何敢说出那些?话。]


    [因为我们弱了?,因为你死了?。]


    [为何不直接将晏家作为诱饵,我们这样做,代价太大了?。]


    [若直接将晏家作为诱饵,他会怀疑晏家是诱饵。]


    [……]


    [你需要依着他的思路,绕两?个弯子。如果没有暴露我们的人,没有血的代价,没有震天的动静,他是不会相?信我在急切转移晏家人的。而?如果我没有说去?白崖,就算他用血缘之法查出晏家人在丰城,他也不会迅速相?信晏家被我转移在丰城的。]


    [放出魔物……可以顺便试探他的实?力以及……耗费他的精力。]


    [举义?,真是可惜了?,难为他这般牺牲。]


    [是啊。]


    [为何要将他引出来,引到魔渊。]


    [他在一剑门耕耘良久,我们也许杀不了?他,至于去?魔渊,那是方便他身败名裂。]


    ……


    [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106章 请君入瓮(下)


    丰城经过仙魔大?战, 死伤无数,不?仅破败不?堪,尸体腐败形成的瘴气笼罩也在整座城上方。


    晏泽宁一路追踪到丰城, 御剑立在丰城上方。他垂眼看着手上的罗盘, 位于丰城上的红点又消失了?。


    他用神识笼罩着整座城市,一点一点扫过,没有晏家人。


    片刻,那红点突然又出现在丰城前端, 晏泽宁立即追了?上去, 那红点又消失不?见。


    这些人跑得倒是快。


    晏泽宁神识往外延伸,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待到上千里地后,他的神识看见晏家黑压压一群人立在一起, 嘴里说着什么?, 脸上全是疲弊与茫然。


    晏泽宁即刻御剑而?飞去, 狂暴的风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他捏住惊夜, 心中杀意凛然,眼中却是一片平静。


    狂躁的灵压从天上落下,晏家众人一个个跪在地上,面色灰白?, 心脏跳得快出?嗓子眼。


    晏泽宁垂眼看着晏城子和晏家那些长老, 没有惊慌失措,嘴里没有求饶,也没有破口?大?骂,脸上只是一片平静。


    晏泽宁忽觉不?对劲, 使出?防护功法,立即御剑往云端飞去。


    谁知地下立即展开了?大?阵, 密密麻麻的金色阵符显露出?来,这金色阵符闪出?数万条长鞭,一路追着晏泽宁到云端,缠绕着他的身躯,将他拖到阵中心。


    晏泽宁掠起惊夜,砍断了?数千只长鞭,谁知这长鞭无穷无尽,铺天盖地向?晏泽宁袭来,晏泽宁手?、脚、脖子都被这长鞭缠上,让他动弹不?得。很快,这阵中心的泥土化为?黑紫色的浓稠物,晏泽宁半截身子慢慢陷了?下去,越发使不?上劲。


    “捆神阵、天冥神泥,诸位真是太瞧得起我晏泽宁了?,我不?过一个区区元婴,哪值得这般阵仗。”晏泽宁抬起头,脸上有几道淤痕。“出?来吧,诸位,我如今已?经这副样子了?,你们何必躲躲藏藏。”


    “晏泽宁,你也会有今天吧。”南宫颐立在上空,看着晏泽宁狼狈不?堪的身影,冷笑着,“你叫人围杀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的下场。”


    晏泽宁:“你没死?”他又呛笑一声,“是我错了?,我太心急,忙中出?乱,乱中出?错,不?深思亦不?细想,才落到这阵中。”


    “你本命法器有掩人踪迹之效,晏家那些人的行踪,是你一直在控制,一点一点,引诱我至此。”


    “不?过……南宫颐你蠢笨如猪,应该想不?到这个办法。”晏泽宁冷眼环视周围,“闻熠,你还不?出?来。”


    闻熠应声而?出?:“死到临头还敢这般说话,真是勇气可嘉。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对付你,我也下了?大?力气,今日若你还不?死,我这掌门就该让给你了?。”


    一飘忽不?定的声音落到闻熠耳边,“夜长梦多?,闲话少叙,快快杀了?此人吧。”说话这人身形佝偻,提着剑眼泛精光,周悯跟在这人身后,低眉垂首。


    晏泽宁心头一沉,“周崇山、周悯,你们周家也掺和了?此事。”


    周崇山咳嗽了?两声,“没办法啊,你不?肯跟悯儿联姻,我周家在一剑门落寞久了?,不?想点办法得些权势,等我这老东西蹬腿一去,周家那些没用?的东西只能坐吃山空喽。你说说你,怎么?想的,悯儿哪里配不?上你,唉,你逼我们周家至此,我们周家也没办法啊。现在——”


    他面上陡然凌厉,“只好借你人头一用?,铺我周家通天富贵之路了?。”言毕,提剑向?晏泽宁头上砍去,玉石叮当声后,周崇山被反弹了?回来。


    天空上三人瞳孔陡然收缩,向?晏泽宁看去。


    只见晏泽宁全身黑色,黑色的肌骨上泛着斑斓的光。


    周崇山用?剑插入地里才停住后退之势,他也看向?了?晏泽宁,刹那,他惊叫出?声:


    “黑玉琉璃骨。”


    一般修士修炼外功,只修到铜皮铁骨,精于外功的修士,也只修到金身玉骨,只有一身本事全系于外功的修士,才会修炼琉璃骨,这琉璃骨修炼时间长,见效奇慢,还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修琉璃骨的修士一部分夭折,一部分半途而?废,只有极少部分才会大?成,其中之难,可见一般,更别说黑玉琉璃骨,黑玉琉璃骨,是用?最为?刚烈的魔气日日洗骨上百年之久才能练成,史上所记,练成的不?过一人而?已?。


    闻熠喃喃:“怪不?得……怪不?得你会镇守魔渊一百六十年之久,原来如此,你是为?了?修炼此功。”


    晏泽宁抬头道:


    “四个元婴,还有没有元婴没有出?来。”


    南宫颐冷然道:“你还想要多?少个元婴,你别以为?我们四个杀不?了?你。只是黑玉琉璃骨而?已?,没有丝毫攻击力,现在还不?是陷在阵里,任我们摆弄。”


    南宫颐还想继续说什么?,被闻熠喝止,“先杀了?他,我怕事情?有变化。”


    话音刚落,四人相?视,一起挥剑击杀晏泽宁,刹那间,天地无光,方圆百里狂风怒号,令人见之忘色。


    晏泽宁陷在阵中央,狂风鼓吹起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如蛇般在风中乱舞,四道白?光,一剑冲着识海,一剑冲着喉咙,一剑冲着心脏,一剑冲着丹田,剑剑狠辣,夺人性?命。


    他眼中一片平静。


    来吧,他好看看黑玉琉璃骨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四道元婴真人的本源剑意落到晏泽宁身上,黑玉琉璃骨虽能免人受害,却无法免人痛苦。


    晏泽宁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痛,他全身控制不?住痉挛,但还是从胸腔中发出?低沉的笑声,他直视着那四人,看着四人不?敢置信的神情?,勾起嘴角,“怎么?,不?相?信我没死。”


    四人脸上神情?一顿,周边气势越发凛然,齐齐向?晏泽宁攻去,一番狂轰乱炸,一个时辰后,晏泽宁仍好好活着,只是脸上全是剑伤,身上的黑玉琉璃骨出?现了?些许裂痕。


    四人灵气用?尽,不?敢再强行运气,服了?些聚气丹打坐。


    晏泽宁道:“现在应该是我出?手?的时机了?。”


    上万颗魔丹从晏泽宁袖中弹出?,落到阵法上便立即爆开,如落地惊雷,欲炸起满地阵符与尘土,让人看不?清阵中央的情?景。一时之间,霹雳声不?绝于耳,四人停了?打坐,捏紧自己的剑,后退了?数十公里。


    尘土渐渐散去,晏泽宁仍被阵法束缚着,见此,四人才又敢近晏泽宁身。


    晏泽宁扯了?扯手?上的金鞭。


    松一些了?。


    看了?看裂痕变大?的黑玉琉璃骨。


    在出?去之前,这黑玉琉璃骨应该抗得住。


    于是乎,数万颗魔丹又从晏泽宁袖中弹出?,重演了?上一刻的情?景,只不?过威力更大?了?。


    南宫颐:“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


    闻熠道:“现在靠近他,是想死吗……”


    片刻后,魔丹爆炸完毕,晏泽宁扯掉身上的金鞭,捆神阵已?经彻底破了?,他视线垂到下半身,不?过还有这天冥神泥。


    这……很好办。


    晏泽宁用?灵力震断双腿,血从那被震断的横截面涓涓流出?,他上半身倒在阵法里,眯眼念着口?诀,那陷在天冥神泥的腿飞出?,接了?回去,晏泽宁缓缓站起来,喝了?一声“惊夜”。


    惊夜回到晏泽宁手?中,晏泽宁扫视着神情?不?明的四人。


    笑着道:“现在……该四位尝尝我的手?段了?。”


    刹那间。


    惊夜掠起的剑影遮天蔽日,四人明明想逃脱,却被这滔天的剑意压制着不?敢动弹,生生受了?晏泽宁这一剑。


    晏泽宁又使出?一剑,两剑,三剑……攻势连绵不?绝。他表情?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快还手?啊……诸位……怎么?不?还手?,我一个人使剑多?没有意思啊,诸位还是要反抗,我才玩得尽兴些。”


    闻熠受不?了?他这无休无止的攻击,祭出?他的本命法器——静心金钟将四人罩住了?。


    金钟内。


    “怎么?办?”南宫颐问?道。


    “修复灵力,以逸待劳,他的灵力总有耗尽的时候,届时我们再去收拾他不?迟。”周崇山道。


    四人坐下,各自恢复功力。


    晏泽宁在钟外出?言讽刺奚落,将南宫颐与闻熠的丑事说出?,又将周家在各世家下伏低做小,卖女求荣的事情?说出?。


    “掌门,别以为?周家与你一条心,若不?是龚复没有丝毫意愿,拒绝周家献女,你两家怎能合流呢,刚好,周悯可以代替你那没用?的儿子,收了?你座下那些势力。”


    晏泽宁言辞激烈,似有慷慨激昂之意。但面上却是一片晦暗。


    他与魔族争斗,又受了?阵法禁锢以及数万魔丹爆炸的威力,再加上自断双腿,虽然后面接了?回去,但内里早已?经千疮百孔,他这副张扬的样子是做给这四人看而?已?,不?能让他们看出?他的弱势,否则……


    而?且……若不?赶紧解决掉这四人,他怕是撑不?住。


    要快点把这四人激出?来。


    他又说了?一番。


    南宫颐睁眼,忍不?住开口?:“无耻小儿,休要胡说。”


    闻熠道:“他这是在挑拨离间,休要中了?他的计。”他转头对周崇山道:“周家的诚意,我自是知晓。”


    只有周悯容色平静,似没有听到这件事。


    半个时辰后,闻熠灵力支持不?住,终于收了?静心金钟。


    在闻熠收了?金钟的一刹那,其余三人朝晏泽宁齐齐攻去,打得日月变色,方圆数百里,都是他们打斗的范围,渐渐的,他们离魔渊越来越近。


    晏泽宁的黑玉琉璃骨已?经完全被破开,身上的法器全被毁了?,全身上下都流着血。闻熠四人身上全是可见白?骨的剑伤。晏泽宁欲休整一二,使了?一个隐身术,即刻御剑离去,却被四人拦住,打落在地下。他再试一番,仍是如此。


    晏泽宁心中一沉,闻熠四人手?中,有知晓他踪迹的手?段。


    他弃了?离开休整的想法。


    不?使出?杀招,他如今是活不?了?……


    这杀招代价极大?,一使出?,他就会落个半死,若闻熠四人不?死,死的就是他。


    晏泽宁面上带血,神色冷静的看着这四人。


    他们眼中全是杀意。


    他眼中冷意凝结成冰。


    不?过现在,他又有什么?选择呢。


    晏泽宁喝道:“惊夜。”


    惊夜变成万丈巨剑,缓缓升到空中。


    晏泽宁也缓缓升到空中。


    闻熠四人趴在地上,全身发抖。他们清楚感受到这灵压上的无尽的杀意,这是不?同于以往的一剑,这是决定此战输赢的一剑。


    是时候了?。


    凛冽的狂风吹得闻熠脸上的肉变形,他拿出?一诅咒傀儡,这傀儡上面有着晏泽宁的元血,诅咒效果极佳。


    闻熠将灵力束成针,向?这傀儡的心脏刺去。


    还在御剑的晏泽宁察觉到心脏刺疼,若平常还没有什么?,这个时候的他灵力运行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他心跳漏了?一拍,就这一拍的间隙,灵力逆行,经脉紊乱,他吐出?血来,升天的巨剑轰然落到地下。


    闻熠四人见此,使出?最后的灵力,拍向?晏泽宁的致命处,晏泽宁被他们从空中打落,掉入魔渊。


    四人齐齐向?魔渊看去,已?不?见了?晏泽宁的踪影。


    看着魔气缭乱的魔渊,闻熠四人此时感受到的不?是欣喜,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闻熠止不?住感慨,幸好他拉上了?周家,幸好他“过犹不?及”的准备,若不?是如此……今日死得恐怕就是他们了?。


    真是万幸。


    如今晏泽宁就算不?死,但掉入魔渊,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此等心腹大?患,就算解决掉了?。


    第107章 血染正心殿


    南宫颐葬礼结束后, 闻熠因哀思过度闭峰不见,门中事物全权交由楚无期处理。


    如今一剑门元婴真人死的死?、消沉的消沉,很多实权人物也不知所踪, 门中大小事物皆停滞了, 弟子也无心修炼。


    更为可怕的是,消失很久的魔气重新出现,害了十来个?弟子,搞得一剑门人心?惶惶, 许多弟子生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池榆被晏泽宁从聚仙殿送回阙夜峰后, 便再也没见过晏泽宁。魔气?重新出?现?,她也很害怕,她远远瞧见过弟子被害的尸体, 总觉得与以前被魔气所害弟子有出?入, 想近些查看, 却被刑罚堂的弟子拦住并呵止。


    “刑罚堂办事,闲杂人等避开。”


    池榆对?呵止她的弟子并不熟悉, 她想再解释两句之时,被另一弟子拉到一边,那弟子环视四周后压低声音对?她说:


    “池师姐,晏堂主不知去哪里了, 现?在刑罚堂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楚师……楚堂主管着, 你这些天不要去刑罚堂了。”那弟子将声音压得更低,“楚堂主在针对?与晏堂主关系亲近的弟子,我们这些人……苦不堪言,一切等晏堂主回来再说吧。”那弟子话音一落, 便被来寻他的人找到了,那人阴阳怪气?骂了几句, 叫嚷着让他回去干活。


    看着那弟子局促的背影,池榆心?里一沉,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


    又几个?弟子遇害,一剑门的氛围越发紧张。门内看不见几个?人影,就算有,也是行迹匆匆。


    大家?偶然聚在一起,也是在谈论魔气?的事。


    池榆想加入他们的谈话探听些消息,谁知那些弟子见着她就散去,并且神色奇怪,甚至还眼带敌意。


    起初,池榆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没放在心?上,但这种事情接二连三发生后,池榆心?里免不了咯噔,她找了刘紫苏探听情况,刘紫苏支支吾吾告诉她:


    “有消息传,魔族的间谍是晏师叔。”


    “怎么可能。”池榆如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师尊一直在杀魔族,比一剑门所有的人加起来都多,怎么可能是魔族间谍,你从哪里听来的虚假消息。”


    虽然师尊不是个?善茬,但把这种事情加诸在师尊身上,这不是明晃晃的造谣吗。


    但很快,晏泽宁是魔族间谍的消息在一剑门弟子中光明正大的传播。他们也不避着池榆谈论,弟子们不敢找晏泽宁,便质问池榆,朝池榆要解释,池榆试图向他们解释师尊不可能是魔族间谍,但都被他们一一嘲弄回去了。


    “师尊可是杀了很多魔族。”


    “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潜进一剑门,牺牲了他的同族。”


    “对?了。”一弟子说着,“晏泽宁镇守魔渊一百多快两百年?,时间之长,他会不会就是这些年?与魔族勾结。反正只有他一个?人在魔渊,也没人知道。”


    那弟子竟连尊称也不喊了。


    另一弟子紧接着:“这样?说来,其余门派镇守魔渊都死?了好几个?人,他却丝毫未损,有点奇怪啊。”


    “你说的对?。”有些弟子露出?思索的神情,“我们怎么没有想到……”


    还有人说着:“我前?些天看着他杀魔族,场景血腥,灵压暴虐,手段不像是仙门人能使出?来的。”


    “我觉得有他有可能自导自演,魔族可能是他自己放出?来的。放魔族出?来杀仙门弟子,等杀得有一会儿了才开始收拾残局,掌门让他动?作,他还推脱,非要等人死?了才……唉……现?在听你们说起此事,我才明白过来。”


    池榆按捺住情绪,辩解道:“师尊给一剑门带来了这么多年?的平静,清理了那么多间谍,你们一两句话便要抹杀他的功劳,无凭无据就要毁人清白,还要不要脸!”


    众弟子对?池榆怒目而视,推搡着池榆,“你知道这些天死?了多少弟子。”一身形削瘦的男弟子指着他周围的人,“他师弟死?了,死?前?他师弟刚与一良家?女子订了婚约,她师姐死?了,死?时手里还拿着替她治病的草药……还有这个?、这个?……他们的亲人朋友、师父、师兄弟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还不允许别人愤怒,想要一个?答案吗。”


    “你在阙夜峰上自由自在,有元婴真?人护着,当然不担心?,可我们呢,日日担惊受怕,没有人给我们一个?交代……现?在连抱怨都不可以吗?”


    “当初晏泽宁不是说魔族间谍都已经除尽,不会再有魔气?噬人的事发生,现?在呢!你说啊!”


    “他又在哪里!若他行的端坐的直,为什么不出?来解释!我看他就是魔族间谍!如果不是心?虚,他到现?在为何不出?来!”


    池榆道:“师尊只是在执行任务。”


    一弟子吼道:“既然他是在执行任务,你是他徒弟,你告诉他,再不回来自有楚师兄替我们做主,让他千刀万剐。”


    有人制止了那弟子的话,“多说无益,她是不会明白的,我们走吧。”


    ……


    池榆心?情沉重回到阙夜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将矛头准师尊,这很不寻常,是有人在暗地里使坏吗?


    不对?劲……


    这种事情只要师尊回来,就很容易解释清楚,他们打的小算盘就会落空。


    除非……


    那些人有一定的把握让师尊回不来。


    想到此处,池榆一阵心?惊肉跳,师尊走之前?也没说清楚他去哪里了,她也不知道师尊下?落,师尊现?在不会出?事了吧。


    池榆立即拿出?纸鹤,传信给晏泽宁。


    ……


    魔渊深处。


    浓稠的瘴气?笼罩在此处,这里常年?不见天日,多猛兽毒蛇,土地贫瘠,寸草不生,只有一种叫做毒藤的植物在这里能生存下?去,这毒藤两人不能抱住,呈紫色,能分泌毒液,性似凶兽,喜好猎食,吞噬血肉越多,毒藤上白色的斑点越密。


    晏泽宁血肉模糊躺在毒藤中央,毒藤裂开有着密密麻麻斑点的皮,分泌毒液后紧紧缠绕着晏泽宁,慢慢绞杀着。


    在噬骨的疼痛中,晏泽宁醒了过来。


    紫黑色的藤慢慢爬到晏泽宁的脑袋上,晏泽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多时就会被勒爆,他无法动?弹,无法呼吸,稍一运行灵力?,经脉有烧灼般的疼。瘴气?还在侵蚀他的皮肤,若不是他有着黑玉琉璃骨,即刻就会全身腐烂,化为汁水。


    这时,几道黑影蹿到晏泽宁身边。


    若仔细看,这些黑影都是动?物,蛇、虎、狼、蝎,不过这些动?物都有着人的象征,蛇有人舌,虎有人脚,狼有人牙,蝎有人手,形状恐怖,颇为怪异。


    这毒藤察觉到它惹不起的对?手,抛下?晏泽宁这个?食物,慢慢缩到地下?消失无踪。


    晏泽宁躺在地上,全身皮肤发皱,如同被细细揉过的白纸。


    蛇嘶嘶伸出?舌头,流着涎水,舔噬晏泽宁的面皮,它舌头一舔,晏泽宁的皮肤轻易就被扯下?吞进蛇腹。虎撕咬着晏泽宁腿间的肉,吃到只剩下?骨架后,这虎埋头大有意趣啃着晏泽宁的骨头,咯咯作响。狼用利爪剖了晏泽宁的腹腔,埋头吃着里面的心?肝脾肺,蝎子将油光蹭亮的蝎尾戳进晏泽宁的元婴,吸取晏泽宁的灵力?。


    这四头魔正在晏泽宁的身体上大快朵颐,他们不吃晏泽宁的肠子、经脉、血管,所有将这些东西从晏泽宁身上剥了出?来,扔在地上。


    要死?了吗,晏泽宁偏头看着地上满是血污玉佩与护心?甲。


    这玉佩与护心?甲就算与闻熠四人对?战时,他也保护得好好的。


    晏泽宁微微抬手,一点点朝这两个?东西碰去……


    池榆……池榆……池榆……


    晏泽宁神智恍惚,玉佩与护心?甲出?现?了重影……


    对?不起……


    那狼吃完了晏泽宁腹腔中的东西,朝晏泽宁的脖子扑咬而去。


    晏泽宁半个?魂魄已离开身躯。


    [师尊,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池榆,我在这里啊,你来看我了吗?你走近些,让我看看你的脸,快,走近些……


    [你不在一剑门,有人在针对?你,传你是魔族间谍的谣言。]


    [你还好吗?]


    [我很担心?你。]


    [你快回来吧,我等着你。]


    我等着你。


    池榆这句话一次次在晏泽宁脑海中闪过。


    池榆还在等着他,他不能死?。


    他死?了,那些人会怎么对?待池榆。


    池榆会被那些人欺/辱至死?。


    他不能死?。


    他绝对?不能死?。


    晏泽宁睁开血红色的眼睛,朝在他脖子上的狼扑咬了上去。


    ……


    池榆最?近不敢出?阙夜峰了,也不打算出?阙夜峰了。她一出?阙夜峰,便被人团团围住要说法,而这还算好的,有些人还拿东西砸她,砸得她头破血流。


    她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陈雪蟠,让他也不要出?阙夜峰,但找不到陈雪蟠,她也只好作罢。


    ……


    晏泽宁吞掉那条蛇后,从口中吐出?黑气?来。这四头魔物都已经被他吃掉了,他垂着眼睛看着地上自己的残件,拖着蛇尾与蝎尾过去,拿起地上的经脉、肠子,大口大口地吃了下?去,满口是血。


    吞了魔物,他的身体也被这些魔物改造了,一条腿变成蛇尾,一条腿变成蝎尾,肩膀上长出?了狼头和虎头,原本头上半边脸是密密麻麻的蛇鳞,另一半脸是剥落的血皮。


    他抬头,嗅着那些浓稠的瘴气?,这个?原本无法呼吸的东西,这时他却感觉舒服极了,这些瘴气?冲刷着他的内腹,他明显感觉内里也坚硬起来。


    又一道黑影闪过……


    晏泽宁爬游着追了过去……


    这些魔族,他吃的越多,越能恢复身体……


    池榆、池榆,再等等师尊,师尊马上就回来了。


    ……


    魔渊上。


    闻熠四人拿起罗盘看着位于魔渊的红点,他们将晏泽宁的元血分为了两部分,一半拿来做傀儡娃娃,一半拿来做追踪法器,而这追踪法器,就是罗盘。


    罗盘红点代表着晏泽宁的位置,红点颜色越重,则代表气?血越旺盛,反之亦然。


    以防万一,闻熠四人在魔渊上守了一个?月,看着红点颜色越来越浅淡,几乎透明,他们心?里的大石头也就落地了。


    晏泽宁……确实是死?了。


    若晏泽宁这还不死?,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了。


    “回去吧。”闻熠先开口,“此桩事算是了解了。”


    “我们也好回去修养生息。”


    闻熠拿出?灵舟,“御剑耗费灵力?,我们坐飞舟回去,虽是慢了些,但也好放松,大家?此战过于劳苦了。”


    余下?三人点头称是,上了灵舟。


    ……


    而在闻熠四人离开的三天后。


    晏泽宁从魔渊里爬了出?来。


    此时的他,已经完完全全是个?怪物了。


    他看着自己鹞子般的爪牙,嘶哑着笑了出?来,很快,晏泽宁便止住了笑声,吐出?一口混着内脏的血来。他的元婴渐渐退化,在丹田内变成一颗浑圆的金丹。


    他的修为已经退化至金丹了。


    他大笑出?声,喃喃念着:


    “池榆……池榆……师尊可是想着你才能上来的……”


    要去见她,对?,要快点去见她。


    马上就要去见她。


    好想她。


    这不对?劲、这不对?劲,要冷静些。


    对?,要冷静些。


    片刻后,晏泽宁激荡的情绪平复了下?来,斟酌着。


    闻熠那些人有知晓他行踪的手段,这里不能多呆,阙夜峰上有护山大阵,可以护着他。而且……阙夜峰上被他刻了瞬身阵,他一息之间就可过去。


    晏泽宁勉强收了奇怪肢体,默念口诀,转瞬之间就消失了。


    ……


    闻熠四人回到一剑门,南宫颐心?里突然不安,拿出?罗盘,发现?那红点又出?现?了,且就位于阙夜峰中,四人齐齐吓了一跳。南宫颐欲去阙夜峰查个?究竟,被闻熠呵止:


    “我们现?在摸不清楚他是什么情况,你过去一个?人是想送死?吗?”闻熠沉着脸道,“我们需要找人去试探一番。”他看着三人略有些失色的脸,“去把无期找来,我让他做的事情,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是夜,暴雨倾盆。


    一剑门的弟子围着阙夜峰,齐齐讨要说法,雨水如积雷打在这些弟子身上,也阻止不了他们想要得到真?相的决心?。


    连日来的愤恨、担忧、惊惶在此刻都得到了宣泄。


    “晏泽宁,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你到底是不是魔族间谍!”


    “快出?来。”


    “是啊是啊。”


    暴雨打折了地上的鲜花与异草,池榆听着雨声与喧闹交杂在一起,眉头紧皱,双手紧握。


    怎么回事,为何这些弟子要围在山外。


    直到听到那一句——晏泽宁,我们知道你在里面,池榆心?里又惊又喜,才后知后觉师尊已经回来了。


    她即刻去了阙夜洞,打开禁制准备进去,却被弹了出?来。


    有人把禁制改了!


    禁制只有本人能改!


    池榆越加欣喜,师尊这是回来了,她顾不上遮挡这瓢泼大雨,勉强睁开眼睛喊着:


    “师尊,师尊,你打开门,放我进去,我是池榆啊!”


    又如此喊了几次。


    禁制依然没有打开。


    池榆转喜为忧,师尊莫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心?里越发没底,落在洞府门的敲门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到了最?后,她拿出?小剑,朝洞府砍去,砍了数百下?,阙夜洞中传来声音,这声音沙哑,断句奇怪,说这话的人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般。


    “回、去吧……池、池、榆,我——是不——会见——你的,回、回、自己洞府——安心?、待、着——不要、让、我——担心?。”


    阙夜洞中。


    晏泽宁转身看向侧面的水晶壁,水晶壁映出?一个?巨大的怪物,这怪物□□倾泻了半个?洞府,那是密密麻麻黑色的蛇尾蠕动?缠绕在一起,上半身虽是个?人形,但立着乌黑的鳞片,脸上、手臂上有着鹰、狼、虎、兔各种动?物的眼睛,都在滴溜溜地转,阴邪异常,头发已经变成了白色。


    如今他这副模样?,怎么敢给池榆看。


    再怎么想她,也不敢见她。


    所有人看着了,都会避之不及,喊打喊杀。


    洞府外池榆还在叫着。


    “你到底怎么了,师尊……”


    “让我进去吧。”


    在叫什么?为什么还要这般声嘶力?竭。


    于是晏泽宁听见自己诡异而古怪的语调:


    “我、不会、放你……进来的……”


    放你进来做什么,你敢看我吗?连他自己也不敢看自己。到时候,你会害怕的转头就跑,可能还会拒绝承认我是你师尊,认为我是被怪物附身……只是喁喁说着人语而已。


    他听见雨声、池榆的声音,它们交缠在一起,好像离他很近,也好像离他很远。


    不要理池榆了,不要理她了。


    他得冷静下?来,想一想以后的出?路。


    他如今已经是金丹。


    有何计策?得想一想,到底有什么计策呢?


    ……可以装腔作势……对?……


    ……可以假意求和……好像也对?……


    “师尊,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不要这样?,我很担心?。”


    你解决得了吗?你怎么解决!


    “你凭什么解决!”晏泽宁怒吼着。


    他心?绪激荡,狂躁之意直冲脑门,池榆的声音渐渐断断续续,他眼中闪过一丝猩红。


    “师尊……”


    “……”


    池榆还在说着什么,晏泽宁捂住脑袋,疯狂地朝洞府里面钻,他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只想把自己藏得更严实一些,那些蠕动?的蛇尾跟着他往后退。


    他打破了水晶壁,将屋子里所有散发光亮的东西都毁掉了,把头埋的更深些,若有人在这里,只会觉得这是一团颜色邪异的泥。


    池榆担忧的心?情在晏泽宁的推却与沉默下?逐渐消失,渐渐变得愤怒。


    池榆用了纸鹤,纸鹤传信给晏泽宁,“晏泽宁,你说我用了纸鹤你就会到我身边,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又一只纸鹤,“晏泽宁,立刻马上放我进去。”


    还有一只纸鹤,“若不放我进去,你就立刻给我滚出?来。”


    晏泽宁蛇尾绞着三只纸鹤,逐渐抬起深埋的头。他眼睛晦暗,脸上有着古怪的笑。


    想进来。


    好啊!


    是你想进来的,千万不要被吓到。


    千万不要露出?嫌恶之意。


    否则、否则、否则。


    晏泽宁打开了禁制。


    如你所愿。


    池榆走进了阙夜洞。


    修仙之人夜能视物,池榆一进去,就看见大半个?洞府都是黑乎乎的,里面有东西在蠕动?。


    她小心?试探,“师尊……你在哪里。”


    池榆找了一圈,没见人影。她将目光定在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上,慢慢靠近,“师尊,你在这里吗?为什么要用东西盖着。”


    就算夜能视物,池榆还是习惯用光源照明,她点燃油灯,护着油灯陷进了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中。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这么焊脚。


    猛然瞥见一点白色,她努力?靠过去抓住那一缕白,试探拉扯,那白色的东西猛然升空,池榆被唬了一跳,跌进晏泽宁的蛇尾中。


    她仰望着那缕白发下?的脸,纵然这脸上眼睛众多,但她还是认出?了那张脸的主人。她赶紧爬起来,将油灯探过去,橘红色的暖灯照在那张脸上,那张脸上几十只黑黝黝的眼珠子一骨碌转到她身上,盯着她。


    “师尊……”池榆感概,“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晏泽宁微微歪头,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你、想不、想……看——我的全身。”


    “啊?”


    阙夜洞内顿时亮若白日。


    池榆被这强光晃的眼睛不适,用手挡了一下?,待到手放下?时,晏泽宁的样?子完完全全落入她的眼中。


    池榆上下?左右看了,惊道:


    “师尊,你现?在真?的好克。”


    晏泽宁怔愣,“你不怕吗?”


    数百条蛇尾攀缠着池榆的腿。


    池榆感到腿脚冰凉,往下?看去,这一看吓得她快丢了三魂七魄。


    “啊啊啊啊——把蛇拿开……师尊……把蛇拿开……我怕蛇……”


    蛇尾爬离了池榆的腿。


    池榆定了定魂,喘了片刻,严肃问道:


    “师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嫌恶他,一点点都没有,在数百只眼睛的监视勘察之下?,池榆但凡动?了丝毫心?思,他也能察觉到,但池榆就是不怕他。


    她只是怕蛇。


    晏泽宁黏糊糊的眼神落在池榆身上,他心?里一阵甜蜜,而这甜蜜过后,他丹田处升起了撕心?裂肺的疼。


    果然如此,他垂首看着腹部。


    他金丹已碎,修为跌到筑基了。


    ……


    “无期刚刚传话,九天灵铃已经无主了。”南宫颐对?闻熠说着,“可他还没死?啊,不应该啊。”


    闻熠道:“立即让无期与九天灵铃结契,继承刑罚堂。九天灵铃只能与金丹及以上修为的修士结契,晏泽宁那厮,修为应该跌到筑基。”


    闻熠目露精光,“让无期把九天灵铃带过来。”


    “今日,本尊便叫他死?后也得被千夫所指。”


    ……


    “师尊,你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晏泽宁摩挲着池榆的脸颊,“我与掌门一脉斗争失败,被打下?魔渊,这副样?子,就是结果。”


    池榆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种斗争一旦开始便是不死?不休。


    “走,师尊,我们快离开这里。”她拉着晏泽宁就要收拾包袱准备跑路。


    晏泽宁摇摇头,勉强笑着,“师尊如今修为已经跌到筑基了,在阙夜峰还有护山大阵保着,现?在出?去就是死?。他们有知晓我行踪的法器,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开他们的追踪。”


    他垂下?眼帘,“况且,你之前?与我说一剑门内有我是魔族间谍的传言,我现?在灵脉里的灵气?已经全部被沾染了,使出?的全是魔气?,不是正好坐实他们的猜测吗……我如今怎样?都逃不出?去了。”


    晏泽宁将一储物袋系在池榆的腰上,“这里是师尊全部的身家?,可保你无病无灾,坦途修炼到元婴,他们只想抓我,你用隐身法器躲一阵,等他们抓到我放松警惕后你就立即离开这里,永生永世都不要回来。”


    晏泽宁捧住池榆的脸,“你听我的……知道吗?”


    池榆沉默着握了一会儿储物袋,将储物袋从腰间扯下?扔到晏泽宁身上,“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拿,不要给我。”


    眼泪从池榆眼中流下?,“不要给我……什么东西都不要给我。”


    晏泽宁抱住池榆亲吻着她的眼泪,喃喃地不停叫她的名字。


    “池榆……池榆……宸宁……宸宁……”


    晏泽宁摸着池榆的颈脖,与她四目相对?,用灵语下?命令,“把这戒指给师尊戴上吧,戴到你说的无名指上。”


    他伸手,手心?里赫然是一枚桃花戒。


    池榆双眼无神将这戒指戴到晏泽宁的无名指上。晏泽宁紧紧握住手,将桃花戒指隐去。


    他吐出?一口血来。


    修为从筑基跌到炼气?了。


    他勉强又用灵语命令,“睡吧,再让师尊看一会儿你,师尊被抓后,你即刻离开,永远不要回来。”


    可他忘了,他现?在已经是炼气?期了,所下?的灵语,对?池榆作用甚小。


    晏泽宁将放着他全副身家?的储物袋缩小,系到池榆颈脖上,贪婪的看着池榆,不愿错过一分一秒。他将池榆的碎发撩到耳后,又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如果师尊有一段时间忘了你,你会原谅师尊吗?”


    “师尊被逼到穷途末路,只有赌这一次了。”


    割魂刀从晏泽宁袖中飞出?。


    他轻吻池榆的嘴角,“师尊要将关于你的全部记忆删掉,可没关系的,师尊会将记忆碎片保存好,过此一劫,等我吸收了记忆碎片,自会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再相聚。”


    割魂刀缓缓立在晏泽宁脑袋上。


    晏泽宁闭上眼睛。


    接下?来所受的苦楚,他皆数明白。


    晏泽宁将这割魂刀直指灵魂深处,依着操作,将他所需要删掉的东西一一删除。


    可晏泽宁与池榆相处久了,忘了自己原本是怎样?残忍的一个?人。


    ……


    池榆醒了,看着晏泽宁的样?子,心?里一阵难过,想必师尊一定很介意自己这副样?子,不然不会藏着掖着不给她开门。


    她不能让师尊身败名裂。


    因为前?段日子追查魔气?的原因,她看了与魔族相关的很多医书,书上说,如果全身灵气?被魔气?污染,需要那人自身未被污染的灵气?进入经脉深处,引导身体产生新的灵气?。


    池榆捂住心?口,如今,她能找到的师尊干净灵气?,唯有此处。


    ……


    楚无期立在阙夜峰上空,九天灵铃在他身后,响了两声向阙夜峰射出?光芒。


    阙夜峰,确实有魔气?。


    因为楚无期在用九天灵铃测试魔气?之前?,早已在阙夜峰周边埋好了魔气?。


    一时之间弟子们群情激愤,叫嚷着让晏泽宁出?来受死?。


    楚无期摆了摆手,示意众弟子安静,他朝阙夜峰喊话,“晏师兄,如今确认了你阙夜峰有魔气?,不若主动?出?来解释,还有个?体面,不然——”他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就别怪我不顾同门情谊了。”


    等了片刻,见晏泽宁还没有回话。楚无期看了闻熠一眼,闻熠点头,楚无期即刻道:


    “众弟子听令,即刻攻山,捉拿魔族间谍晏泽宁!”


    “是!”众弟子齐声道,端得是声势滔天。


    闻熠心?一狠,将静心?金盅掷到阙夜峰,念了爆炸决。


    雨下?得更大了。


    ……


    池榆含着养生丹,用小剑割破心?脏,慢慢引着心?脏处晏泽宁的灵力?到聚灵瓶中,她颤抖着手将聚灵瓶盖紧,用了些灵药敷到心?脏伤口处,才勉强支撑起来。


    而失去一部分灵力?的心?脏,正在慢慢变黑。


    “小榆……小榆……你怎么了。”小红扑闪着翅膀担忧问着。


    池榆已经没力?气?回答小红的问题了,她叮嘱小红偷偷藏好后,跌撞着身子从自己的洞府跑到阙夜洞。


    ……


    池榆的面孔一点点消失。


    她将储物袋丢回来的面孔。


    她看向自己恐怖身躯时的神情。


    她骂他的时候。


    她与他在床上亲昵的笑容。


    她对?自己告白的娇憨。


    她笑着给他过生辰的时候,有漫天灯笼。


    她从灵舟上跳下?来的活泼可爱。


    ……


    她说要保护他的时候。


    她送他玉佩的时候。


    ……


    漫漫绿点从晏泽宁头上冒出?,落到聚魂瓶中。


    池榆来的时候,正是这副景象。她不明白晏泽宁到底怎么了,也没时间给她查看,她将从心?脏处取出?的灵力?灌入晏泽宁嘴中,灌到一半,听见阙夜峰上沸反盈天。


    护山大阵被攻破了!


    池榆焦急地看着晏泽宁,她灌的灵力?已经起了效果,晏泽宁身上的黑鳞正慢慢消失。


    师尊还需要一点时间。


    就算师尊被抓住了,师尊也不能任他们诬陷折辱。


    池榆将隐身法器盖在晏泽宁身上。


    决定自己把那些人给引开。


    她变成晏泽宁的模样?,盖上斗篷,驾驭起灵舟,飞到阙夜峰上空。


    果不其然,有人大叫着:


    “快看天上,晏泽宁要跑了!”


    见吸引到了那些人的注意力?,池榆即刻逃窜。她当然知道只是这样?不足以骗过那些比她修为高的修士,所以她将晏泽宁用剩下?的灵气?外泄,造成这是晏泽宁本人的假象。


    有弟子御剑围攻,挡在池榆的飞舟前?。


    “挡我者?死?!”池榆学着晏泽宁冰冷却又不失狠戾的叫着。见来人大有柔怯之意,池榆拿出?小剑,辟出?剑意,将一弟子从剑上打翻。


    “若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给我滚开。”这些弟子只是炼气?修为,心?性不够,见池榆这般残暴,又想着晏泽宁是元婴真?人,顿时气?血下?头,退走了。


    可还没等池榆喘过气?来。


    突然从天而降,横在她面前?的是闻熠四人。


    南宫颐拿着罗盘道:“果然修为大跌,气?息这般不稳。”


    池榆心?里叫着要死?了。


    但面上还是冷若冰霜。


    她看着南宫颐手上的罗盘,想到师尊跟她说掌门一脉的人有知晓他踪迹的手段,猜测大约是南宫颐手上拿着的这个?。


    她自知百分之一万打不过这四个?人,逃也没处逃,是一定会落在他们手里的,便想着给师尊制造一丝活命的机会。


    她要寻个?机会,毁了那个?罗盘!


    只有毁了那个?罗盘,让他们找不到师尊的踪迹,师尊灵气?洗干净后,才有机会隐藏踪迹从一剑门离开。


    池榆学着晏泽宁冷笑,“你怎么知道本尊修为大跌,不过是让你们放松警惕的手段了。”


    此话一出?,闻熠四人如临大敌,无他,实在是被晏泽宁打怕了。


    “本尊在魔渊得到的奇遇,你们且好好受着吧。”


    池榆将晏泽宁送她的湖绿色珠链握在手中。


    四人紧盯着池榆的手,却不敢上前?一步。


    池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这珠链朝南宫颐甩去。


    闻熠大喝一声,“小心?,是魔丹。”


    南宫颐经历了万颗魔丹爆炸的场景,早已有了心?里阴影,即刻退了一射之地。池榆在丢珠链之前?,早已让小剑收了灵息,隐去身形,绕到南宫颐身后去,当时四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池榆手上,被池榆钻了空子。


    小剑将剑尖直抵南宫颐心?口,南宫颐双眉倒竖,以为是晏泽宁新得的宝剑,不敢大意,侧身躲过,然而小剑陡然换了个?方向,爆出?灵力?,刺向罗盘。南宫颐根本没有料到小剑的目标是罗盘,心?念一动?,意图将罗盘收回去时,被小剑击得粉碎。但小剑也被南宫颐抓住了。


    池榆见此,心?里焦急,但也顾不上许多,立即用纸鹤传话给晏泽宁。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池榆这番打斗,泄出?的灵力?早就暴露了她不是晏泽宁的事实。


    周崇山察觉出?来,一招制服了池榆,将池榆提到空中,破了池榆的变身术。


    池榆抬头,雨水从她额间流至下?颌,黑色斗篷之下?,一张清娟莹白的脸露了出?来。


    “是晏泽宁的那个?徒儿。”南宫颐道。


    闻熠:“说,晏泽宁去哪儿了。”


    池榆惊惶讨饶道:“都是晏泽宁那个?暴徒逼我做的,掌门,他说我不这样?做就杀死?我,我只是他的一颗棋子,根本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求各位元婴真?人饶过我,我这样?做,只是活命之举。”说着,她试图拉元婴真?人的衣角。


    闻熠眼睛微眯,“此人在说谎,拖延时间。”


    他断然道:“无期你将她押至正心?殿审问。”楚无期颔首。


    又道:“筑基以上的弟子继续搜山,其余弟子去一剑门内巡查,找到晏泽宁后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汇报给我们四人。”


    他对?周家?二人揖礼,“麻烦二位真?人堵住一剑门出?口。”周家?二人也不废话,立即去了前?后门。


    待到周家?二人离开,闻熠叹道:“怕只怕晏泽宁逃离了一剑门,积蓄力?量以东山再起啊。”


    “他让他徒弟毁掉罗盘,倒是一步好棋。”


    南宫颐道:“找不到行踪,这可就难办了。”


    她又道:“我观晏泽宁师徒关系密切,不如把这徒弟做诱饵。”


    闻熠:“正有此意。”


    他即刻用灵力?传音:“一剑门今日大喜,抓到一个?魔族间谍,正是晏真?人的大徒儿,现?已将她押至正心?殿严刑拷打,若晏真?人听见,还请前?往正心?殿,给众弟子一个?交代。”


    闻熠与南宫颐相视一眼后,静静立在一剑门上空,监视着地下?的一举一动?。


    ……


    晏泽宁头上仍然飘离着莹莹绿光。


    他第?一次听见池榆声音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消失。


    他第?一次听见池榆名字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消失。


    “周家?不想让周叶叶入你门下?,给你换了一个?徒弟,好像叫做什么池、池榆。”


    “周家?不想让周叶叶入你门下?,你就不要收弟子了吧。”


    一柱香后,晏泽宁睁开眼睛,缓缓站起身来,垂眼看去。


    他的身子为何恢复正常了。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又想到别处。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他,此时的他应该已经炼化了爱情,修为高至化神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到底差了什么?


    差了什么?他看见从门洞处走出?另一个?晏泽宁,对?着他道:


    “无情道怎么会让你作弊,你想割掉记忆炼化感情,真?是痴人说梦,若修炼无情道的人都如你这般做,岂不是人人都可飞升。”


    晏泽宁冷然道:


    “我差了什么?”


    “你既想成为化神,又不想伤害她,才采取了这种办法,此举是爱慕她之意,当然不能修至化神。”另一个?晏泽宁走近本体,两个?晏泽宁脸贴着脸,互相融合,似连体人,“若想真?正修至化神,当然是与此举之意相反……哈哈哈,你细细领会吧。”


    “她是谁?”


    晏泽宁不知为何,总想看着左手第?二根指头。


    阙夜峰上空响起闻熠的声音。


    “……抓到一个?魔族间谍,正是晏真?人的大徒儿……已押至正心?殿……”


    大徒儿?若有大徒儿,那便有其他的徒弟,可他只收了陈雪蟠一个?徒弟。


    他忘的是谁,已经一清二楚了。


    晏泽宁捏起惊夜,批好隐身法衣,往正心?殿走去。


    ……


    池榆双手反绑跪压至正心?殿前?,除了楚无期,便只有几个?弟子监视着她。池榆笑嘻嘻跟楚无期套近乎,说楚无期以前?来阙夜峰送过礼,她还接待过他。


    旁边的弟子看池榆这副混不吝的样?子,踹了池榆几脚,池榆痛的脸色发白,也不敢去贫嘴。


    楚无期对?她冷冷一瞥。


    突得,正心?殿门前?一个?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池榆定睛一看,认出?是晏泽宁。


    灵力?稀少,连法器都无法长时间用。


    炼气?期的灵力?真?是少得可怜。


    晏泽宁想着,眼神落到跪着的池榆身上。


    就是这个?人吗?


    “师尊,快离开这里。”池榆焦急说着。不是告诉师尊追踪法器已经被她弄烂了吗,怎么还不抓紧时间走。


    楚无期即刻传信给了闻熠,然后死?死?盯着晏泽宁,他捏着剑的手心?微微冒汗,冲击元婴时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徘徊。


    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


    只要杀了晏泽宁,自己就是最?后的赢家?。


    可身体却完全动?不了。


    楚无期愣愣看着自己的脚,他的脚已然在颤抖了。


    就这一刹那的时间,闻熠四人已全部到了正心?殿。一剑门所有弟子也陆陆续续赶来,将正心?殿围的水泄不通。


    晏泽宁便是插翅也难飞。


    晏泽宁与闻熠四目相对?,笑着说:


    “掌门,真?是很久不见了,我如今前?来,是看看我的徒弟为什么是魔族间谍。”


    南宫颐密信传音:


    [为何不就地打杀他。]


    闻熠回道:


    [你没发现?看不出?他的修为吗?我们现?在没有罗盘,也没有捆神阵与天冥神泥了。况且,如此杀了他,既无法让他真?正的身败名裂,也无法去除无期的心?魔。]


    [他敢孤身一人前?来,必有什么手段,待我试探一番。]


    [但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们可随意驱使正心?殿的杀阵,就算他有什么手段,也得掂量掂量。]


    闻熠道:“本尊认为,不只是你的徒弟是魔族间谍,你本身也是魔族间谍。”


    晏泽宁:“何以见得,可有证据。”他垂下?眼帘。


    南宫颐拍拍手,从正心?殿屏风处走出?一个?人来,那人面若好女,赫然是陈雪蟠。


    陈雪蟠笑眯眯的,出?来了便向众人揖礼,以往的傲气?恍若从未存在过,身后还跟着一青面獠牙的傀儡。


    他先向晏泽宁表达了歉意:“师尊,魔气?之事兹事体大,请千万别怪罪徒儿。”接着,他向众弟子道:


    “师尊整顿一剑门间谍的那段时间,想必诸位都已经被刑罚堂的人探查过识海,验明正身,可有一人没有被探查,那人便是我的师姐——池榆。”众弟子哗然,更加不满,陈雪蟠继续说着,“她在那段时间,从没有出?过阙夜峰,更别说去刑罚堂接受探查了。所以我认为师尊在包庇师姐,两人都有魔族间谍的嫌疑。”


    晏泽宁看着陈雪蟠冷笑。陈雪蟠半佝偻着身子,笑着冲晏泽宁微微点头。


    池榆心?里一惊,她确实没去刑罚堂查识海。


    是师尊让她不要去的,说是会疼。


    晏泽宁道:“口说无凭。”


    闻熠道:“九天灵铃探出?阙夜峰上有魔气?,当时阙夜峰上就只有你们二人,你若嫌没有证据,那么就请九天——”闻熠话没说完,便被晏泽宁打断,“按照你的说法,我们两人至少有一人是魔族间谍,我自然是清白的,所以魔族间谍只有池榆了。”


    晏泽宁阴冷的眼神落到池榆身上。


    池榆不可置信地看着晏泽宁……师尊这是怎么了……


    她转念一想,师尊肯定是在演戏,他心?里肯定想着什么法子把她救出?去,让他们两人全身而退。


    池榆捂住心?脏,按捺住疼痛,稳了稳心?神。


    晏泽宁又道:“作为刑罚堂堂主,没有发现?魔族间谍隐藏在我身边,我自是失职,灯下?黑……灯下?黑,她伴我长久,我们感情很好,所以一不小心?着了道。掌门,让我来将功补过吧。”说着,朝池榆走去。


    想牺牲徒弟换自己活下?来,晏泽宁这番贪生怕死?的做派还真?是好笑。闻熠在心?中哂笑两声,就算如此,可他晏泽宁到最?后还是要死?,现?在师徒相残的事在他眼前?发生,他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


    师尊为何这般说话,池榆皱眉不解,他这番话,像是她真?的是魔族间谍般。


    池榆看着晏泽宁提剑朝她走过来,忍不住开口:“师尊……”


    [让无情道看看你的决心?与诚意吧。]


    晏泽宁一步步靠近池榆,他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这便是他以前?所爱之人,为何会喜爱这女子呢。


    不算是绝色。


    眼神狡黠,不是他喜欢的淑静的性子。


    太可笑了。


    他就为这般中人之姿迟迟炼化不了爱情。


    他提剑走到池榆身边,挑出?来池榆颈脖上的储物袋。


    这手法,是他自己用手段系上去的。


    晏泽宁缓缓笑了。


    池榆看着晏泽宁的神情,心?中阴翳之感尤然而生,她坠坠不安拉紧晏泽宁的裙摆,小心?问道:


    “你怎么了?师尊。”


    “你还有胆问我怎么了?偷本尊的储物袋,可真?是无耻啊,魔族间谍,还会小偷小摸吗?”


    池榆慌忙摆头,“不是的……师尊,当时我是还你了,可我醒来以后,这储物袋便在我脖子上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我不是魔族间谍。”池榆语气?越发焦急,“师尊你是知道的……我真?的不是。”


    晏泽宁将惊夜抵住池榆的胸口,微微歪头“你不是那就我是了……”


    “师尊……我们都不是啊。”


    “师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池榆双手抓住惊夜,血流不止,到这时候,池榆还相信晏泽宁不会伤害她。


    可是……


    惊夜刺进了池榆的胸口。


    池榆尖叫一声,大叫着:“师尊、师尊、将剑拿出?来好不好。你若想我是魔族间谍,我便是好了……我心?脏好疼……”


    “什么是我想是你便是,你本来就是啊。”


    池榆流着眼泪,“我心?脏真?的好疼……”可接下?来的一幕,只有池榆看见了,惊夜剑尖流出?丝状的黑烟,借着入肉那一点剑尖,灌进了池榆的胸膛。


    那是魔气?,池榆知道那是魔气?。


    她嘴唇微启,想说一点什么出?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晏泽宁道:“若这人与魔气?相染,依着我的经验,她的五脏六腑,该是黑色的。”


    晏泽宁往下?,渐渐剖开池榆的胸膛与肚子。


    正心?殿上空回荡着池榆的惨叫声与哭声,一些心?软的女弟子,竟是回过头去,不忍再看。


    晏泽宁用惊夜搅弄池榆的肚子,看着池榆痛苦的神情。


    有一瞬间,他的身体产生了五马分尸般的剧烈的幻痛。


    这是身体残留的意识,以前?的自己,在阻止他。


    晏泽宁垂眼看着左手第?二根手指,不知为何,他就想看这根手指。


    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就算是自己,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化神之路。


    他用惊夜在池榆肚中重重一击。


    看吧,他能做到。


    他对?众人道:“诸位看吧,她的五脏六腑是黑色的。”他将惊夜从池榆肚子里抽出?来。


    池榆不再哭了,勉强翻了身,就像婴儿在母亲子宫般紧紧搂住肚子蜷缩起来。


    她开始笑。


    从低低的笑着,到大声的笑着。


    “哈哈哈哈——”好像谁都没有她畅快似的。


    笑得瘆人,笑得可怜。


    南宫颐忍不住问,“为何发笑。”


    池榆笑着抬起头,“我不笑,难道还哭吗?我就是觉得好笑,真?的太好笑了。”池榆抱着肚子,又大笑了两声,“哈哈哈……太好笑了……”


    晏泽宁爆喝一声,“闭嘴!”


    池榆轻轻摇头,“你放心?,我不是说你好笑,我说我好笑……哈哈哈——”


    原来她也不过是杨义而已,她说当时她怎么物伤其类,原来如此,在这儿等着她呢。


    晏泽宁一剑割了池榆舌头,抬起她下?颌,阴翳狠辣,“我说……都不好笑……”他的眼睛里却流下?血泪。


    池榆脸上仍是笑着的神情,喉咙间溢出?咳嗽的笑意。


    晏泽宁怒意横生,一字一句道:“再笑,杀、了、你。”


    这一句话后。


    天空大震,雨声立停。


    池榆戴在发髻上的簪子——被晏泽宁叮嘱一直要戴的簪子,碎了开来,镶嵌在其中的东珠缓缓浮到空中,莹白的珠粉一点点剥落,现?出?了它的原形,赫然是一颗眼珠子。


    晏泽宁右眼眼珠碎成齑粉,那颗在空中的眼珠落在了晏泽宁右眼眶中。


    割魂刀还在继续。


    删掉了最?后一块关于池榆的记忆——今日在正心?殿的一切。


    这时一剑门上空已聚着厚厚的云层中,其间穿梭着金色的闪电。晏泽宁周身泛着金光,被雷劫引至空中。那金色的闪电落到晏泽宁身上,衬得他好似神仙中人。


    闻熠难以置信:“这是——化神劫。”


    掌门一脉的人都慌了,闻熠这时还能冷静,安慰道:“化神劫万死?无生,不必惊惶,我们还是按部就班,做好我们的事。”


    闻熠看着血流满地趴在地上的池榆,“先不要杀她,将她关至地牢。等晏泽宁化神失败,再送他们一起上西天。”


    ……


    至此,一剑门上空,十年?不见日月。


    第108章 黄雀在后(过渡节)


    阴暗的?地牢里。


    池榆被绑在铁架上, 锋利的?寒钩刺穿她肩膀、大腿、脚踝的经脉,她肚子仍是敞开的?,流着乌紫色的?血, 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器官。头发散乱披着, 被流出的?血凝成?一绺绺,她已经痛到?麻木,连呻/吟的声音都没有精力吐出来。


    这里是密闭着的?,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苍蝇四处乱飞。唯一的光源是墙壁上一盏油灯。


    轻缓的?脚步声从远及近、锁链落下的声音响起, 还?有交谈声。


    池榆微张着眼睛,看着烛光下的黑影。


    来人沉默着,一把掐住了池榆的?脖子, 池榆脸皮涨紫, 眼睛充血, 喉管中发出嘶嘶的?气音,她艰难抬头, 看见的?是陈雪蟠,他身后还?是跟着那具傀儡。


    两人四目相对,陈雪蟠手里杀着人,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淡淡问?候了一句:


    “师姐好。”


    池榆嘴巴动了下便垂下头。


    陈雪蟠读唇, 说出了池榆的?话:


    “你……不是陈雪蟠。”


    陈雪蟠仍是笑着,叹道:“师姐真是聪颖,那两个小姑娘都没认出来,你却认出来了。”


    “我的?确不是陈雪蟠。”


    “你可以叫我——”


    第109章 其人


    “——陈生?”


    “你为什么要改这个名字, 爹原来给你取的名字多好听,雪蟠。”


    陈雪蟠摇摇头,颠着脑袋道:


    “人如蜉蝣, 朝生暮死, 不得长生,于?天地而言,不过渺渺一蝼蚁罢了。生——意长生。”他双手背后,“我要修得大道, 以求长生。”


    他爹一鞭子打到他背上, “天天净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好好读书,以后怎么考取功名, 做大官, 娶几?房媳妇, 生十几?个大胖小?子。我们老陈家?可就只有你一根独苗苗。”


    陈雪蟠哼了一声,昂着头, “夏虫不可语冰。”


    十几?年后,陈雪蟠的爹身死,陈雪蟠正式改名陈生,带着几?件寒衣, 离开了陈家?村。


    这一离开, 便?再也没回来过。


    而两百年后,修仙界多了一个大名鼎鼎的金丹散修。


    外号笑面阎罗。


    传言他面慈心狠,城府极深,与人交往姿态又放得极低, 所以很多人都会不慎着了道。


    随着时间流逝,陈生凶名越来越盛, 坑杀拐骗那一招渐渐并不好使,他得到的资源也越来越少。陈生忧心忡忡,深知这并不是长久之法,想要安稳得些资源,还是要投靠大门派。


    彼时还没有?当上掌门的闻熠找到了他,劝他入一剑门,投进他一脉。两人一番计较,订好价格后,陈生入了一剑门,改头换面成了大门派弟子,得意非常。


    好事成双,或许是得到了大门派的资源,入一剑门五十来年,他便?从?金丹突破至元婴,意气风发。


    可惜从?那以后,陈生修为再无寸进。


    闻熠登上掌门之位后,南宫颐也成为了元婴,陈生逐渐被排挤到权利边缘,连执掌多年的刑罚堂,也被迫放出手来。


    此时的他已经五百岁了。他已经不可能修至化神了。这时他才想起来,他修仙最?初的目的是什么——长生。只是他被沿途的风景迷惑了心智,眼?明心静之时,早已经回天乏术。


    于?是陈生遍寻长生之法,游历了三川五岳,四海八荒,皆无所获。


    直到有?一天,他在丰城落脚之时,一魔族找到了他。


    说?是可以教他长生之法,只是需要他传递一些信息罢了。


    他答应了。


    这长生之法,名叫换魂。比起夺舍,成功率更高一些。


    不过换魂的肉胎,要讲究一些。


    那肉胎要与换魂者有?血缘关系,血缘关系越近越好。


    而往后的八十年,陈生与数千个女子发生了关系,生下数百个孩子,排除女婴,排除没有?灵根、灵根不好的孩子、夭折的孩子、体弱的孩子,只剩下三个孩子。


    为方便?他以后夺舍,陈生给这三个孩子开识海,初生的婴儿神魂并不凝实,识海与神魂联系密切,只要强行进入婴儿的识海,连带着婴儿的神魂也会破裂,神魂不稳,自然方便?夺舍。


    而其中两个婴儿承受不住神魂破裂之痛,当场夭折,所以只活下来了一个。


    陈生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笑着道:“以后你就叫陈雪蟠吧。”


    ……


    对于?陈雪蟠,陈生如爱护自己般爱护他,毕竟这是他的肉胎。


    陈生将他养得飞扬跋扈,心思阴沉,狂妄自大。


    小?时候,陈雪蟠哭着问他其余的孩子为何不与他玩,陈生笑着摸他的头,“因为他们嫉妒你啊,因为他们见你天资聪颖便?起了邪念,想要害你,别看?他们笑嘻嘻的,但心里?有?很多坏心思。”他将陈雪蟠搂住怀中,“只有?爹不会害你的,只有?爹才是为你好的。”


    “你要时时刻刻记住,只有?爹为你好,别的人都是害你的,你生来就要做人上人,不必再也其他人的想法。”


    陈生普通人家?出生,在修仙界跌爬滚打多年,哪里?不知道沉稳谦和、知情识趣的重要性,将陈雪蟠养得这般人嫌狗憎,是为了断绝他产生其他情感联系,方便?控制他。


    数年后,陈生让陈雪蟠进了一剑门,他要为自己谋后路,他深知散仙之苦,所以陈雪蟠一定要背靠大宗门。而师父的选择,亦是一道难题,就如他与晏泽宁所说?的,他的确是为了那些原因让陈雪蟠拜晏泽宁为师。晏泽宁是元婴真人,还年轻,且只有?一个资质较差的弟子,还没有?家?族子弟掣肘,若干年后,晏泽宁手上的资源就是陈雪蟠的,而他助晏泽宁登上刑罚堂堂主之位,也是出于?此考虑,刑罚堂堂主之位兜兜转转到最?后,也是在陈雪蟠手上,而落在陈雪蟠手上,也就是在他手上。


    他与魔族经过数十年的信息传递,越来越多的把?柄落在了魔族手上。


    双方已经达成了难以言说?的默契。


    魔族想要祸乱仙门。


    传令让他将魔蛊带入一剑门。


    魔蛊魔气四溢,很容易被仙门发现,而魔族这次给他的魔蛊是母蛊,威力更大,魔气更加明显,极易被仙门法器探查出来,他挖空心思之际,陡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


    魔蛊易被发现,那可以将魔蛊放进识核中。


    至于?放入谁的识核中,当然是陈雪蟠的。


    趁他宗门历练之际便?可以放进去?,反正他识海也不稳,比之别人容易太多。


    况且……母蛊入了识核,便?与识核融在一起了,可以轻易的指挥母蛊,他可以用这种方式,将魔族的母蛊昧下。


    于?是他暗中把?陈雪蟠宗门历练之地换成酒城,让魔鸦与狐狸精助他一臂之力,一个用喙敲裂开陈雪蟠的识核,一个与他神交,将魔蛊经由识海送入有?裂缝的识核中。


    陈雪蟠回到一剑门后,魔蛊自然也就入了一剑门。


    魔蛊会迷惑人心智,放大人的情绪,一剑门至此斗争频发。


    一段时日后。


    陈雪蟠写了信给陈生,告诉他找到了止痛之法。


    这痛由灵魂裂缝引起,若陈雪蟠找到了止痛之法,岂不是可以治愈灵魂,这关系着陈生的长生,陈生自然时刻警惕着。


    陈生花了大心思观注着他。


    看?到他无意间动用了魔蛊,弄死了杨义与别的跟他有?矛盾的弟子。而魔蛊的魔气会传染,经由杨义与那几?个弟子的尸体,魔气渐渐传染到全宗门。


    一时间,一剑门人心惶惶,陈生看?着晏泽宁借着这件事与闻熠那老狐狸开始斗。


    闻熠初时处于?上风,而去?了一趟焚天谷之后,却任由晏泽宁排挤打杀异已,扶自己人上位。


    此时陈生才知道,魔族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其余的宗门,都放了魔蛊,只不过是子蛊,轻易就被人查出来了。


    晏泽宁挟势上位。


    之后的斗争,都与陈生无关了,因为陈雪蟠筑基在即,他要做好入住肉胎的准备。


    只有?筑基修为及以上的肉胎,才能承受得起陈生元婴期的灵魂,况且,他的寿命也无几?,颇赶时间。


    陈雪蟠筑基的那晚,陈生在药池把?自己练做傀儡,送给陈雪蟠,对外就说?自己坐化。


    陈雪蟠很听陈生的话,用自身精血泡了三个时辰,使傀儡与他血命相连。


    血命相连的那一刻,灵魂立转,陈生也多了个有?生魂的元婴傀儡。


    得到肉胎后,陈生自然想排除威胁,长生对于?他而言,是最?大的事,能治愈陈雪蟠疼痛的池榆,是最?大的威胁。


    陈生请池榆做客,本想神不知鬼不觉杀了池榆,可池榆身上有?晏泽宁的眼?睛,所以陈生放弃痛下杀手。


    这件事让陈生意识到,晏泽宁对这个大徒弟是何等看?重,只要晏泽宁在一天,他就无法下手。


    此时晏泽宁与闻熠一脉的斗争已经到达白热化的阶段,陈生看?着楚无期所做的事,暗地加了一把?火,让魔气杀了更多的弟子。


    他自己也暗自中投靠了掌门一脉。


    让晏泽宁倒台的最?终目的是要池榆死,所以陈生在正心殿上才那么针对池榆。


    晏泽宁在正心殿弃了这个大徒弟,自己正在渡劫,往后也生死不知。按理说?,闻熠应该斩草除根,立即斩杀池榆。


    可惜啊可惜,闻熠这个老狐狸,做事总想留后路,心里?指不定想着晏泽宁渡劫后拿他这个大徒弟跟他谈判。


    所以,他得亲自来了。


    第110章 挣扎(一)


    陈生越发用力捏着池榆的喉管, 池榆濒临破碎的喉骨在蜿蜒的裂缝中发出细密的滋滋声,她满带血丝的眼球鼓胀起来,很快就没了呼吸。


    陈生勾起嘴角, 松开手。他视线落到池榆的心脏处, 将遮掩的皮肉拉开,看见里面乌黑的心脏还在跳动。他眼神一冷,握住那颗心脏,狠狠捏了下?去?, 池榆尖叫着醒来, 喉管的气音爆裂,嘴里还在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突得?, 站在陈生后面的傀儡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陈生被迫放开手来, 双手抓住掐住他颈脖的十指,“我命令你, 放开手来。”陈生狼狈吼着,脸憋得?青紫,“这具身体我会好好使?用的,你就安心待在傀儡里。”


    池榆慢慢睁开眼睛。


    傀儡脸上的肌肉一块块抽动, 脸部变得?凹凸不平, 整个脸上呈现出?奇怪而扭曲的弧度,就是这样狰狞的脸,池榆却看见了这张面皮狰狞的绝望和歇斯底里的悲伤。


    在陈生说了两?句话后,这具傀儡又归于麻木, 手慢慢松动。


    陈生扯开傀儡的手,长叹一口气, “灵魂的反抗意识还能?牵动傀儡反抗……我倒是小看你了。”


    他转头,又看向池榆,突然感到脸上在被什么东西煽弄,正待发作?,然而池榆的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池榆抖着嘴唇问。


    “……”


    “为什么要杀你,这个问题,你还是下?去?问阎王爷吧。”


    陈生回着,又要动手之?际,太阳穴鼓胀,脸部青筋暴起,“陈雪蟠,你已经死了。”他抱着脑袋大喝一声,脸上又哭又笑,眼神流露出?不可置信,很快又转换成?恨意与痛苦,“爹……”陈雪蟠的身体流下?眼泪,“你是我爹啊……”


    陈雪蟠的身体很快展露出?笑意,“既然我是你爹,你是不是该孝敬爹爹,爹爹对你多好,你要什么给什么,对,就是这样,乖乖的,自己快点?消失,爹爹以后会想你的……”


    陈雪蟠脸上露出?怅惘,“会想我吗……真的吗?”神情又很快转换成?假意的温柔,皮笑肉不笑,“当然,你可是爹爹最疼爱的儿子啊……”


    池榆听了,喉管里发出?呛笑,陈雪蟠的身体抬头看着池榆,池榆张开嘴:


    [他骗你的,傻叉。]


    “啊——”陈生感觉识海震荡,疼痛至极,“好不容易他要走了……你又——”他声音低转,神情诡异地呢喃着:


    “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你真的在骗我吗……”


    “怎么了。”守在外面的弟子听见牢里的动静,提着剑跑了进来。


    陈生缓缓转头,声线颤抖,“没什么……”


    那弟子不耐烦道:“没什么就走,你探望的时间太久了,说了不许闲杂人等进来,我现在是在破例。”


    陈生忍着疼,说了声抱歉后挪步离开了。


    那弟子上前看了一眼池榆,见她没什么变化?,锁上牢门?离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


    一红色的球形身影在牢中?缓缓浮现,小红飞到池榆面前,眼泪啪嗒啪嗒流,“小榆……你怎么了……你现在好可怕……身上全是伤……呜呜呜。”


    小红在池榆离开阙夜峰后,偷偷从阙夜峰跑了出?来,它找不到池榆,无头苍蝇似地到处乱飞,飞了一会儿,见所有人都朝一个方向跑去?,它也就悄悄跟去?了。


    它跟着那群人飞到正心殿门?口,挤不进去?,等了一会儿,待到天空涌雷时,它看见池榆被两?个弟子拖了出?来。它焦急地飞过去?,却被两?个弟子当作?怪虫打?飞。吃一堑长一智,它用了池榆教它的隐身诀偷偷跟在两?个弟子后面,谁料两?人跑得?飞快,小红不熟悉牢里,就跟丢了,等陈雪蟠进来之?时,小红跟在他后面进了牢房,找到了池榆。


    小红很害怕陈雪蟠,等到他离开,它才敢跑出?来。


    它流着眼泪道:“对不起,小榆,我害怕……他打?你的时候我不敢出?来,我只能?用翅膀打?他……我不勇敢……”


    池榆缓缓摇头,努力伸出?手指做出?了点?赞的手势。


    小红明白池榆这是赞许的意思。


    小红又哭出?声来,泣不成?声。它整个身体变得?越来越红,越来越大,片刻后从口中?排出?一个酒泡来。


    小红将酒泡塞进池榆口中?,“这是药酒……小榆……你喝一点?……会好的。”


    池榆艰难咽下?酒泡,晕了过去?。


    这是陈生第一次来牢里找池榆。


    ……


    很快,他就来第二次了。


    当时,那把剑已经抵住池榆的太阳穴,阻止他把这剑插进脑袋的,仍是陈雪蟠残留的意识。


    在陈生第一次杀池榆未果后,池榆便逼着自己清醒,想办法给自己找条活路。


    陈生显而易见夺舍了陈雪蟠。


    陈生与陈雪蟠是父子关系。


    陈生想要杀她。


    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陈生为何会杀她,之?前陈生是元婴真人,她与他毫无交集,所以不可能?得?罪他。


    就算得?罪他,他费尽心思三?番两?次来杀她一个无名?小卒,未免太奇怪了。


    这中?间一定有她不知道的曲折。


    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陈雪蟠并?不想杀她,他残留的意识在阻止陈生对她下?杀手。傀儡里装着的是陈雪蟠的魂魄,那天她感受到的悲伤的情绪,也是陈雪蟠的。


    ……她得?挑起陈雪蟠的求生欲,让陈雪蟠和陈生斗。


    如果陈生完全占据了陈雪蟠的身体,她一定是个死。


    “为什么要这样阴魂不散……爹快死了,你就把身体留给爹用吧。”陈生哭着,“想想爹小时候陪你游戏,教你读书,教训伤害你的孩子……你忍心让爹去?阴曹地府,我们天人永隔吗?你乖乖待在傀儡里,当爹的傀儡,我们父子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你写信说想爹,爹不就来了吗?”陈生慢慢诱惑,“对……不要出?来作?怪了,不要阻止我了,你留着她还想翻身吗?”


    池榆瞳孔陡然收缩。


    翻身?为什么她能?让陈雪蟠翻身?这个她能?让陈雪蟠翻身的特质就是陈生要杀她的理由吗?


    池榆看着陈生沉思着,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她咳嗽了两?声。


    陈生的视线游移到池榆的脸上。


    池榆张了张嘴。


    [我是不是能?让你夺舍失败?陈生。]


    [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陈雪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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