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我不要,我不要。”
“你要敢私自给我做主,我就闹得你不得安生。”一直得不到回应,大小姐也耍起了无赖。
说着,又要拿桌子上的书籍开始砸人。
这副撒泼蛮横的模样,落在白发老者眼中就是自家小儿胡闹。他微微抬手,轻敲红木桌面,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最后又被无奈怜惜取代。
他又怎么会不想顺了自己女儿的意,但他这个女儿,生来命苦,因他在外树敌太多,在娘胎里时遭了大难被奸人下药。
没要她性命,不是因为心有善意。相反,那人心思狠毒,下的是那种让人生不如死的奇毒。
也根本无法根除,时时刻刻都在折磨她的身心。严重时,痛苦到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总不可能看她在这苦楚里挣扎一生。好在遍寻天下名医多年,不是一无所获。
冰克火,雪岭谢家长子便是冰灵根。而他家又流有上仙血脉,那血脉里的纯净之气可净化她体内毒素。
自然与他家结合最为合适。
而他也明白,自家女儿为什么一直抗拒嫁到雪岭谢家的缘故,因为儋州尉迟家的那位长子。
不是因为爱,也不是因为喜欢,仅仅因为那位最有可能成为苍阑之主。
他女儿对权力的追求,比他这个活了上千年的老父亲还要痴迷执着。
如果说,她追求名利是为了大展宏图,想要成为一方强者。那他这个老父亲,还可以在背后帮她一把,但很可惜,他这个女儿没那么大的志向,也没那个能力。
她灵根虽纯,却因为体内炎毒和心性缘故。成仙已无可能,最大的成就便是金丹。
所以她追求名利,纯粹是觉得苍阑第一夫人这个名头好听。可以让她在那群同门第人家的小姐姑娘圈子里出尽风头,在高高在上,作威作福。
就这么一个心性,嫁进那样一个庞大,关系复杂,人员杂乱的人家,迟早被人吃干抹净。
他对自己的女儿实在是太过了解,他知道她受不得那个苦,也明白她没那个脑子斤斤计较,步步为营。
到时候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谢家不纳妾,男子只娶一位夫人。他们也敢对天道立誓,修仙之人最怕这些因果,他们敢,便是一生之诺。
而尉迟家不行,左一通房,右一妾室。一个公子,便有二四位夫人,其他的丫鬟美人更是不计其数。
这长房,一房二房算下来,一个尉迟家嫡系就有上百号人。不算那些偏门旁支,整个尉迟家沾亲带故便有上千人。
这样的人家,人多眼杂,嫁进去一日风光,往后有的是她罪受。
而她看上的偏偏又是那位长子,作为尉迟家未来的继承人,这个儿子一定会像他的父辈一样,娶一堆领地、城主的女儿,用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他太了解那个家族,不像是修仙世家,一
门心思往上去。倒像是凡人界的皇家,只想争权夺利,控制整个苍阑大陆。
如今,他们家的手已经伸去各大宗门。只等那位长子进入第一宗门,拜入道祖门下,待学成这天下便是尉迟家的天下。
这样人家养出来的儿子可不会是什么痴情种,心机太重,城府极深,不适合她。
他女儿虽然美,美的世间少有。但男人这种生物,最是薄情寡恩,他们不会在一个女人身上停留太久,更不会永远爱一个女人。
有一句老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得到了就会不珍惜,他迟早会腻,腻了便是她的凄苦开始。
所以,他不可能放自己的女儿入那种人家。老者叹息,看着脸色不好的女儿,无奈开口道:“自古婚姻大事,多为父母做主。你的婚姻,也应该如此。”
“谢家那小公子,已经在外院候着,待会隔着珠帘见上一面。再过明年六月,将你们的婚期订上一订。”
他话刚一出口,玉荷便猛地将桌子上的书籍摔在地上。随即,是更多的怒气向上涌来。
热得她头晕脑胀,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团火包裹其中。那些火,烧得她皮肤发红,身子发虚,一时竟然让她站不稳:“我不要和那谢家有关系。”
“您明知我不喜谢家,你也明知我想入尉迟家。他家也让人来说媒,你怎么就是不愿意。你如若真为我好,就该同意!”
她实在是太气了,气得有些难以忍受。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远嫁雪岭,而江左柳家的女儿,柳二小姐,柳瑟瑟会嫁到尉迟家,比她高上一等。
她便气得浑身骨头疼。
大小姐高傲自大惯了,绝不愿意自己比人低一等。加上柳瑟瑟与她自幼关系不好,事事都要和她争一争,抢一抢,比一比。
所以,婚姻这事也一样。
她绝不能比她嫁得低,也绝不要让人看她笑话。可她父亲不理解,也不妥协。
这让大小姐,气得火气攻心,差一点就吐出鲜血。好在这时,蓝溪察觉出她情绪异常,连忙握紧她的手,将冰珠按在她手心。冰凉带着药性的珠子贴在她皮肤上,很快被她吸收。漂亮的美人这才冷静一瞬,可很快,她便更气,脸上表情也更加凶狠。
“我不去,要见你自己去见。”
“要嫁,你替我嫁。”
“哼!”发完火,大小姐不管不顾直接转身往后院走。她才不要去见那谢家来的小子,一个穷乡僻壤来的蠢东西,他也配。
“你们也别跟着我,一群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给我滚!”她总是这样喜怒无常,身边伺候的人虽然害怕,但大多都已经习惯。
这时,纷纷低着头听话站在原地不动。
就连蓝溪,也被她制止。
“蓝溪你也一样,不许跟来。”她压着眉,眼中闪过火光。娇-喘夹杂着怒骂,莫名让人口干舌燥。
几名在花园里当值的护卫,见着这幕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那美人不自知,只一个劲让丫头小厮站好,自己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裙往湖中心小亭子里走。
她不爱穿鞋,也因这炎毒,身上喜欢戴些白冰种玉器,与银色配饰。修长白皙的脖颈间,戴着一银圈,银圈正中吊着一做工精细的平安锁,平安锁下面又是二个小铃铛。
一步一动,一步一响。
两处手腕,各种上好玉器,就连脚踝处也是。这时正是初夏,天气晴朗,风吹草动,吹起独行在莲花池中心木桥上的美人裙摆。
不远处,湖面突然跳起一金色小鱼。
圆滚滚,胖嘟嘟的身体往岸边扑通。那走在桥上的美人被鱼儿吸引目光,随即便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还气个半死的美人,立马蹲下身。
她跪坐在木桥上,抚摸着水面金色小鱼,小鱼像是有思想一般,在被美人触碰时,主动贴上来,很是亲昵。
在美人耐心耗尽之时,小鱼立马从嘴中吐出一封信,那信浮在水面。
玉荷从水中拿起那封信,信在脱离水面那一刻,自动变干。她看着印着尉迟家徽章的信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她撕开信封,拿出纸张,在初夏的莲花池内观看。或许是太阳太过耀眼,也或许是莲花池风太大,她将纸张举过头顶,仰着头仔细观看。
只见上面写着:[某与家父已经动身,大约还要二日便能抵达玄灵宗,到时会路过金陵在锁泊山停留一日,不知玉娘可有闲。
玉娘,又安康否。]
纸张上并无多少内容,但都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尉迟洲想她了。
这让玉荷很是高兴,她虽不喜欢尉迟洲,可柳瑟瑟喜欢他。只要能让柳瑟瑟不高兴,她便开心。
谁让她,敢骂她坏话。
骂她轻度浪-荡,骂她勾引男人!
玉荷是个爱记仇的,她绝不会让那顿骂白挨。所以,她要让柳瑟瑟吃爱情的苦,让她付出代价。
而这纸张上的内容取悦了她。
玉荷知道自己父亲的顾虑,也知道尉迟家不是个良配,如若和他在一起,往后可能陷入的困局。
但她不在乎,反正她也不喜欢尉迟洲,只要能气到柳瑟瑟她就开心。
所以,在看完纸张上的内容时。
玉荷立马捏了一个口诀,变出一套文房四宝,她将纸张铺在桥面,不顾裙摆被风吹进湖水中打湿,低着头用毛笔写着什么。
思来想去,她只写了一句话。
[郎君,是想玉娘了吗?]
对于勾引男人这种下做事,高傲的大小姐一向不愿意干。如果这次不是为了把柳瑟瑟气哭,她也不会忍着脾气在这里和人虚情假意。
写完之后,她左看看右看看,满意得不得了后,才将它放入湖水中。
随后,金色的小鱼像是感应到什么。将纸张吞下,沉入湖底,消失不见。
大概是去送信了吧。
玉荷这样想着,便打算起身离开,可也是这时那下去的小鱼又浮上来。
再次吐出,一个信封。
还是尉迟家,玉荷打开发现是一个地址。是锁泊山下的一个茶楼,他约她两日后在那里见面。
第 92 章
初夏时节,树木茂盛,柳树成荫。
距离金陵城不远五十里开外,一座名叫锁泊山的山脚下近日热闹非凡。特别是一间草棚茶馆内,今日格外多人。
有附近劳作结束后经过这里的农户,想要进入讨一杯茶解一下渴休息,但发现根本没有位置。
那小二哥也是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有年轻的小子,不懂这是怎么了。
发出抱怨,感慨。
那年长一些的老农听后笑道:“近些日子,这里估计是有的忙了,讨茶是不成了。”
听了老者的话,那年纪轻的小子立马皱眉问:“这又不是过年过节,咱这地儿怎么会突然来这么多人?而且打扮还那么怪异,不像是什么生意人,倒像是修士。”在说到最后一句时,那年轻小子立马压下声音。
生怕一不小心,祸从口出,得罪那位心胸狭隘之人。
有人附和:“是啊,阿公,又不是什么节日,哪里来的那么多人,多到有些离谱。”
“不对!是修士。可如果是修士,那就更奇怪,咱们这地方可没有什么地宝天通,往年都没什么人经过。”
几个年轻的,左一言又一句,问得那老头哈哈大笑。他摇着头,笑言:“你们还是太小,不清楚其中的关窍。”
“咱们这虽然偏,但却是一条通往玄灵宗的必经之路。”
年轻小子:“这我知道,可往年也没有这么多修士。”
老者回:“那是因为今年不同往日,再过半月有余,便是玄灵宗四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
“这些修士,都是赶过去想要拜师学艺的。”
“原来如此。”几个小儿点头,纷纷回头看,露出羡慕眼神。谁人不想成仙,谁人又不想长生。
在他们不远,茶棚内。
几个灰袍道士模样打扮的男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突然说到兴起,有人哈哈大笑。
这些人都是一些散修。
比不得隔壁另一桌表情严肃,几名黑衣修士坐在一起,喝茶谈话,看着统一的服饰,估摸着是用一族,不同家的人。
族中有修行之法,但比不得玄灵宗。所以,同辈子弟一同前往。
这种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修士,大多严肃正经,有着一颗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所以,无法做到另一桌那一群灰衣修士的洒脱自在。
他们这群散修,都是前来碰一碰运气。不成功,哪来的回哪里去得了。
“你们是不知道,那血煞宗的魔女万凤玲,那叫一个漂亮。生得花容月貌,闭月羞花。”
“迷的那同悲山的和尚,为她下圣山,只可惜那和尚痴心怕是要错付了。”
“何以见得?”有人不解地追问。
“还能有什么事儿,那万凤玲魔女一个,最会玩弄男人心。她去勾引那和尚,也不是因为喜欢,而是为了气同悲山那群老和尚。所以才说,这和尚是可怜了。为她一个
妖女,放弃苦修多年的佛法。”
“最后惨遭抛弃。”
几人纷纷唏嘘不已,都为那和尚感慨。突然有一男人吊儿郎当问道:“那万凤玲就那么美,勾的和尚也要还俗?”
来人是一位衣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哥,穿金戴银,手上拿着一把折扇,身后跟着两个家仆。
他凑到几名灰衣散修身边,笑着问:“我倒是听说,那万凤玲,生得倾国倾城,比当年隋圣夫人还要美上几分。”
“这样的女子,如果要勾引各位,想必也是难以招架。”他说完,全场大笑,包括他自己。
听到他的话,几名灰衣散修连忙点头笑道:“那确实是。”
男人吗,不就那点事。
爱美人也不是啥丢脸的事,说着说着,这话题就转到了那家仙子最美之上。
“万圣宫的月凝仙子清冷脱俗。”
“长峰山的秀玉仙子,温柔貌美。”
“药谷碧云仙子,那才叫天生丽质,冰肌玉骨。”
“丰都鬼城内的鬼尊之妹,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我觉得那秀玉仙子最美!”
“哪里哪里,是月凝仙子。”
“不对不对,要我说还得是鬼尊之妹。”
“你这也不对,要我说呀!还得是那血煞宗的万凤玲。”几人争论不休,越吵越凶。
那挑起话头的男子,笑而不语。突地他视线看到角落里一安静喝茶的灰袍青年,那人眉眼清冷,气质如松。
就算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灰衣,坐在人群内,隐如尘烟。但那通身的气度,还是让人察觉出他的不一样。
这人,不对劲。起码,不该是一名普通的散修。
那锦衣华服的公子,弯了眉眼,突地点名道:“这位道友怎的不说话?”
“你看我们大家都说了心底认为最漂亮之人,你也说一个吧。”
他自来熟得很,一点都不觉得打扰别人喝茶不礼貌。那被点名的灰袍青年,听到声,也不抬头,自顾自地喝茶泡茶。
见他不说话,那公子皱眉,刚要开口。那灰袍青年身边的散修,倒是先开口了:“对呀!谢二。”
“我还未曾听你说过哪家女郎漂亮,那西村妹子们一阶凡女,确实比不得那些仙家女儿。来来来,你看不上她们,不愿娶妻,总不会看不上她们。”
“快说,说一个给兄弟听一听。”说话的男人名叫李大勇,原是一名铁匠,住在西村。后有幸结识一位散修,入了修行之门。
而他与谢二的认识,话长也话断。十年前谢二从外乡搬来西村,与他成了邻居,又都是修行之人,自然便比旁人多了一丝联系。
说不上关系多好,但那么多年的相处下来,总会有些不一样。起码李大勇是把谢二当作了好兄弟,这次去玄清宗拜师都是一起结伴而行。
他的搭话,让青年皱眉。
那些人的视线又都停留在他身上,像是非
要逼出一个姓名。眼见逃避不了,非要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谢二却想到了一个不该想的人,那个藏在珠帘后赶他走的女人,玉家的小姐。
一想到那人,青年脸色便开始发白。随即,压下不该有的情绪,片刻后才道:“未曾见过,不知谁美谁丑。”
他喝下最后一口茶,便不再言语。
他这话,倒是让其他人有些震惊。这修仙之人,哪有不了解这几个仙子的。
怕不是在骗他们?
多数人心中都是这么想,就连李大勇也是。可当他们要说话时,头顶飞过一大船模样的飞舟。
那飞舟大得遮天蔽日。
驶过去的那一瞬,整个茶楼都陷入黑暗。只等它飞过,才重新出现光明。
“我的个老天爷!”
“那玩意,是有多大。”
“好像是尉迟家的飞舟,也难怪那么大的手笔。”
众人纷纷猜测,自然也就忘了先前怀疑的事。这时思绪都被那艘大船,以及被尉迟家的八卦取代。
比如,哪位长子会与哪家的姑娘联姻。是贺州的徐思思,还是江左的柳瑟瑟,要不就是归墟领地的李家翁主。
“你们没听说吗?还有一个金陵玉家,最近不时传闻两家要联姻。”
“不过听说玉家态度挺冷,加上那玉家的小姐脾气不好,是个凶悍之人,那尉迟家的主母也有些不大愿意。”
“那玉家的小姐哪里是凶悍,简直就是几千年难得一见的毒妇。不求她与那雪岭谢家的长公子共患难,只求她别折磨人家。不愿嫁退了便是,她偏偏不,要使劲羞辱一番,在大雨天将其赶走。”
“是啊,简直毒妇。”
“让她去做主母,以后尉迟家的后宅可不安宁。”说完,几人又在一起笑。
这次就连远处几桌子的人,也在笑。毕竟,雪岭谢家与金陵玉家的笑话,当初可是闹得人尽皆知。
聊完这八卦,话题本该结束。
可也是这时,一名浪荡的男人突然道:“你们听说没?就是那玉家大小姐,真有那么好看?传说中的金陵第一美人?”
“这我哪知道,那玉家的小姐比凡人界那些闺阁小姐养得还要神秘。不像其他小姐,多多少少会参加一些集会,留下画像。”
“那位,是什么也没有,只听过这么一个名头。谁知是不是那金陵城主见女儿名声扫地,想要用美貌替她挽回点什么。所以这貌美估计要大打折扣,比不得那些留下过画像的仙子。”
“有理,但我还是好奇。”
“话说咱们着,有见过那位小姐的兄弟吗?有的话,快出来说说,小弟我想听。”
那人说着,提醒了李大勇,他可记得谢二是雪岭之人。既然是那地的人,应该是见过的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那李大勇又一次看向谢二,笑道:“兄弟,我可记得你是雪岭之人,你见没见过那位玉大小姐。”
“应该是见过吧,毕竟她可是你们雪岭谢家未来的主母,第一夫人。”而被他突然问话的青年,正是脱离家族隐姓埋名近十年的谢靖远。
此刻,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青年的内心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他该说什么,说自己便是谢靖远,还是她生得确实美。
本应该是一句话的事,可不知怎么他就是说不出口,也觉不该。
恰也是这时,从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停在茶馆门前。那马车奢华至极,不像普通富裕人家能用得起,像是什么大族人家。
左右丫鬟护卫便有数十个。
还未感慨完马车的繁华,就见那轿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撩起,只见里头走出一白裙银饰的女子。
那女子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容貌,却一点不妨碍众人从她身上看到倾城之姿。是个遮住面额,也能让人知道貌美的女子。所以,这是哪里来的美人?
察觉到那些人异样打量的眼神,蓝溪微微皱眉,她扶住自家大小姐的手,小声提醒道:“小姐,当心。”
第 93 章
美人风姿绰约,身姿曼妙,一举一动间便是华光溢彩,美得不可方物。
所以,这样娇贵的人儿又怎么会来这稻草搭建起来的茶楼?她该去那种雕梁画栋的空中楼阁,再不济也该去那凡人界繁华城池中的仙家茶楼。
难道也是要去玄灵宗拜师修仙的那家小姐,或者领主之女?这是,看到这里的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因那美人光左右仆从就有十余人,加之穿着打扮实在是有够奢华。那身上的白裙好似南部善洲特有的水云纱,听说是海底鲛人用泪织成。
每年产量极低,特供给那几位城主,领主的夫人小姐。这美人虽看不见容貌,但看身姿也能让人知道是个年岁不大的闺阁小姐。
所以,是哪家的小姐?
又或者哪家的翁主?
身边跟着的侍卫侍女,看着也不像普通人,像是修士,而且品级不低。
所以,这美人儿不仅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还是极其受宠的千金小姐。
“生得这般美?该是有名有姓,怎的没听说过?”有人窃窃私语,与好友闲聊。
而另一边。
那被注视的美人,在察觉那些人眼光时,瞬间皱起眉。随即又看到这破草堆搭建起来的茶楼,眼中更是闪过一丝厌恶。
美人儿,想要发火。
眼见小姐情绪不对,蓝溪眼疾手快地将冰珠按在美人手腕处,立马小声道:“小姐,不可。”
她的话以及冰珠的作用,提醒了美人今日不同往日。她父亲不同意她与尉迟家的婚事,自然也不愿意她们两人见面。
今日能来,还要多亏她的谎言。
她说城南胭脂铺,今日新来了一些南国料子和水粉。她想去瞧瞧,托了这个谎,她才能出府。
所以,她要低调。
她不怕这些外人,也不在意这些外人的看法,但她在意自己的父亲。
那位白发苍苍,却格外疼爱她的老者。虽然她经常在他面前使坏,发脾气,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敬爱他。她很爱,是这世间她最在意之人。
父母爱子,子易爱父母。
她不是个好孩子,也不是个能让他面上有光的孩子。却也不想,让他过多担心,为她操心过度。
但要大小姐委屈自己也有些不可能,所以她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瞒着他。
不让他知道,他便不会担心。
这法子虽然蠢,但有用就行。
所以,大小姐忍下了怒骂。
她握紧蓝溪的手,被搀扶着下马车。那尉迟家的公子,也真是个讨人厌的,哪里不能幽会,偏偏选在这么个地方。
人多眼杂,还破旧。
那堆修士打量的视线,恼人,也让她心烦。一眼,就让她想要骂句蠢货。
但因为不能暴露身份,她只能低调行事。可她已经低调,那些人的视线还是落在她身上。
并且,只
多不少。
白鞋踩入青草地,虽不见泥泞,但还是叫那金枝玉叶的小姐皱起眉。
她嫌这地不够软,硌脚,也嫌这地脏,让她不舒心。那火气,又噌噌往上涨,让她不得不握紧蓝溪的手。
强忍着恶心嫌弃,做了许多心理准备,她才艰难下了马车。
这时,美人儿脸色已经差到极点。
她想抱怨,却在抬头之际,不远处突然小跑过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一身干练劲装,手中握着一把长剑。
像是个剑客打扮,但嬉皮笑脸,没一点侠客傲气,脸上都是讨好。
他上前,先是抱拳行礼。
随后见美人没有抗拒,才低着声恭敬道:“见过小姐,公子已经等候多时。”
那一句等候多时,让玉荷皱起的眉才有些松懈。她可不愿意等男人,就算是世间少有的天之骄子,她也不愿意。
而天之骄子等她,让她顿觉有面子。她可是听说,那江左的柳瑟瑟想要约见一次尉迟洲,可要花上半年之久,有时半年也见不到一面。
而她,想见就见。而且还是,对方求着见她。养在深闺里的大小姐,没什么大目标,也没什么大思想。
她觉得这样,就已经很开心。
反正女子都要嫁人,她也要。既然都是嫁,那她为什么不嫁最好?
与尉迟洲私交,不仅仅是为了气柳瑟瑟,也有他很强的缘故。人都慕强,她玉荷也不例外。
所以,美人高昂下巴,骄矜点头。那贴身伺候的侍女,才道:“小哥,带路吧。”
高傲的美人,不屑与下人多言。多数时候,都是蓝溪代为传话。自然,这次也一样
“原是那家的小姐,来这和男子偷偷幽会。”这是个修仙世界,人耳聪目明,只要想听,不管离得多远都能听清。
那一群人,就见侍女回完话,便被那握着剑的修士带着往里走。似乎是去后院,那茶馆人家的后院还有一座凉亭。
那座凉亭在小池塘中心,又和这里搁着些芦苇,掩人耳目,倒确实是个有情人幽会的好去处。
众人心中猜测,露出了然之色。
离得近了,美人儿容貌更盛。近乎雪白的肌肤,身姿纤细,一双满含秋水的眸,眸光潋滟,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
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开女人脸上白纱,露出一角。
好一个,倾城又倾国的美人。
美到让人失语,竟然一时让人没有反应过来,刹那间整个茶楼都静了声。
面纱被风刮起,美人蹙眉想要发火。那紧紧跟在她身边的侍女,连忙用手遮挡,随即小声宽慰道:“小姐,当心被风沙迷了眼。”
茶楼不大,几人走几步便能穿过。想发火的人,没了生气的源头,自然也不会再发火。
玉荷压下心底不爽,沉默地跟几人往前
而另一边,茶楼内。
眼见那美人走远,
安静的茶楼再次陷入人声鼎沸。随即那群多话的灰袍修士中,有人对朋友道:“那位小姐,生得可真是貌美。”
何止是貌美,简直就是人间难得一见。比起那些他们先前谈论过的仙子们也不为过,甚至是更胜一筹。
可当真这么漂亮,又怎么会籍籍无名?几人心中闪过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八卦。
他们好奇,这娇小姐来这穷乡僻壤里做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千金小姐爱来的地方,就算是要去玄灵宗拜师也不该在这里停留。
加之刚刚他们听见是来和某个公子相会,心中难免闪过一些卑劣想法。
“啧啧啧,这道友是有多好的命,才会让那样的金贵人儿看上。”那人话里带着羡慕和酸意,怎么能不酸,那可是大族之女。
是位金枝玉叶,配谁不是配,嫁谁不能嫁。被她看上,那人当真是几百年修来的福气。
而且,那美人生得可真是美。比那所谓美人榜上的美人还要美上几分。
那说话的男人不是没听到那句“我家公子已经等候多时”只是他觉得能在这里见面。想必是家中不同意,有缘由,不是女方便是男方。
这女方宝马香车,不差钱权,自然不会是女方的问题。所以是男方,男方家权势低了,配不上女方,所以女方家中不愿,才会在郊外见面。
也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怎么这般单纯,与那低人一等的男子走在一起。
那不知名的男子,也是好命。
被这样的美人瞧上,还愿为他来这破草屋。这不是那灰衣修士一人的想法,而是茶楼内近三四十号人的想法,其中有女修也有男修。
都在猜测那不知名的美人是谁?是哪家的小姐?那美人儿看着也不像个会舞刀弄剑的,估摸着家里是把她当娇娇养。
所以,是个单纯担不起事的美人。
有人好奇,她是谁。
便聚在一起猜测:“我见过那江左柳家的女儿,不是那位小姐。”
“莫家的翁主?”有人道。
刚一出口,便被另一人反驳:“那莫家所处塞北,家中女儿多为英姿飒爽,个个是顶尖的兵家。不似这样娇娇娘,所以一定不是。”
“那通州的王家小姐?”
“还是雪岭仙山谢家的姑娘?”
“再不济,总不该是一个妖女?看那通身的华贵气度,一定是个大家族的小姐。”
“生的可真是美,美得让我惭愧,不敢多看。”
那站着的锦衣公子听到这话,一拍折扇,笑着打趣道:“不敢多看,道友也看了不少眼。”
那话,着实是逗笑了在场几人。
那被取笑了的灰袍散修,也不生气,只道:“我这坦言倒成了过错,我就不信,道友不觉羞愧。”
“有道是人人都爱美人,我亦如此,怎会羞愧。最多就是美人太过耀眼,让某觉得难以拥有,痛心罢了。”那公子继续笑着。
他刚一说完,那被他取笑的灰袍修士便大笑道:“你个公子,真是个泼皮。”
“尔等都是想美人是哪家的千金,你倒好想到了拥有上去。”
“某胆大包天。”他继续回。
那灰袍修士还想继续,却突地听那华服公子道:“我倒是知道这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第 94 章
“某倒是猜出了,她是哪家的小姐。”随着那锦衣公子一摇折扇,一个姓氏从他口中吐出:“那位小姐姓玉,名荷。”
“乃金陵玉家女。”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随即便是一声高过一声的不信。
“她怎么会是玉家的姑娘?道友莫不是在胡扯。”这次说话的不是那群灰衣散修,而是那坐在他们邻桌,那群黑衣修士其中的一个年轻姑娘,就像是无法接受般瞪大双眼。
直直看向那锦衣公子。
被驳了面子,锦衣公子也不生气,摇着折扇回:“某从不说假话。那女子,确实是金陵玉家小姐。”
“你见过?还是认识?”
“怎的,随便说人家坏话。”那小女修皱眉怒怼,在苍阑大陆许多人眼中,那金陵城城主独女,虽然出身矜贵,但却不是个好人。
傲慢,固执,凶狠,野蛮。
是个有娘身没娘养的恶人。
那样的美人儿L,像是天仙下凡,所以怎么能和那种恶毒的女人牵扯上关系?
在小女修眼中,说她是玉家女儿L,就是在羞辱她。所以,她很生气,生气到有些忘记出家门时,家中长辈对她们的叮嘱,切勿与人发生口舌之争,就算有气,也要忍,忍到去了玄灵宗,过了拜师大典之后才报复。
何况是现在,为了一个不相干的美人儿L。她刚说完,身边年长一些的男子便出声呵斥:“闭嘴。”
这声呵斥,让她回了神,也熄了火。但点起了另一群修士的热情。
“是啊,那女修说得没错。那样的人儿L,怎会是金陵玉家那个泼妇。”
“就是就是,道友一定是在说笑。”
“你说那美人是血煞宗的万凤玲,我还信。但你要说她是金陵玉家的小姐,我们是万万不信。”
几人左一言右一语,很快便将那黑衣修士呵斥妹妹的声音盖过。
听了他们反驳的话,那锦衣公子也不恼。只笑着摇头晃脑,悠闲自在,像是胸有成竹一般道:“不信,那我便给大家分析分析。”
“你看,我们现在处于何地?锁泊山,山脚下,这地离那金陵城只有不到五十里。那美人只坐了撵轿,也是轻装上路,一看便是离了近。”
“如若是要去玄灵宗拜师绝不是这一辆小小马车,再则这小姐生得貌美矜贵,一看便是被家中长辈如珠如宝疼爱长大,这样的女儿L送去玄灵宗,家中竟然无一人陪同,这不合理。”
“所以这小姐,不是去拜师,而是另有隐情”他说的哪里有隐情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
紧接着他又道:“那小姐一看便不是普通世家能够供养得出来,所以得是位城主之女,离这里最近的便是金陵城。”
“你这话听着有理,但未免太过牵强。总不能因为离得近,就是那小姐。谁知道那马儿L,是不是普通的马,如果是个神驹,日行千里不在话下,又怎么会又
路程太远。”
有人还想争论,那锦衣公子立马出声:“道友别急,先让某说完。”
随即,那公子又开始分析:“最近都说那尉迟家长子和玉家大小姐要联姻,既然有这传言,那便不会空穴来风。”
“刚刚头顶那飞舟,是尉迟家的手笔。他们刚到,那小姐便也到了。你们不觉得太过凑巧?”
“传言又道,玉家与尉迟家长辈不睦,不同意这门婚事,这可不就要偷偷见面。”
他的话有理,每一句都让人信服。就连那一直想要反驳,但因自家兄长眼神威胁不敢开口的小女修,都有点信了。
可如果真是那样,那这也太荒唐。那生得花容月貌的小姐,怎么会是那样一个心思恶毒卑劣之人。
听说,她还老是折磨府内奴仆,不把她们当人,不是打就是骂,怎就是一个疯子。
“如若不信,我还有可说的点。比如,那尉迟家的长子行事稳重,自幼被当作继承人教养,不说风光霁月,也可说与光同尘,这样的男儿L又怎么会娶一个毒妇?他总该有所求,为名为利,还是为美人?”
余下的话不用说完,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那锦衣公子想说,那玉家小姐那么差的名声,娶回去很难服众,到时别说给他助力,将他拖下水都有可能。
既如此那位心机深沉的尉迟家长子为了什么?总不该是脑袋发热。
显然绝对不是,他一定是真的喜欢那位小姐,才会在家中父母不同意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前往玉家求娶。那玉家女儿L,民声一向不好。能传出这么个名声,估计本人确实有些瑕疵,那便不是因才情而在一起,便只有那金陵第一美人的缘由。
自古英雄配美人,男人又怎么会不爱美人。就算恶毒顽劣了一些,那也是美人。何况那玉家小姐不单单是美人那么简单,而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往年听那倾国倾城之言,总觉是在说鬼话,如今见那玉家小姐,只道这话不假。”有人感慨,而那人显然是信了那锦衣公子的分析。
当然也有人不信,只不过因他说得实在是有理,有理到他们这些不信的人都无法反驳。
只能沉默喝茶,突地那几个不信之人其中一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看向李大勇身侧的灰袍修士。
“我记得这位道友是姓谢,是雪岭人士。不说与谢家有关系,但一定是久居那地,那位玉家小姐与雪岭谢家定亲多年,雪岭可有什么人见过,又或者留下过什么画像?”
“再者,道友可识的那玉家女儿L。她生得当真那般美,是那位小姐。”他的话,提醒了李大勇。
他一拍大腿,激动道:“对啊!我怎么把兄弟你忘了!快说说,那小姐是不是玉家姑娘。”
顿时一群人的视线,再次落回谢二身上。他喝茶的动作不变,却只道:“未曾见过,不知。”
青年神情冷漠,眉眼疏离。
因为,那女子确实是她。那个自幼与他有婚约的玉家小姐,也是在他落难之时强行退婚的女子。
明明只要一担雾凇就能救他,可她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前尘往事,本该放下。
修行之人,也不能太计较过往,那会让他生出心魔。谢靖远摇头,又道:“我虽是雪岭之人,但雪岭之大,冰封千里,与主家隔得很远。”
“确实,不曾见过。”
怎么能见过,她自幼嫌弃雪岭苦寒,别说去就连他们来金陵,见上一面都难。往年他只以为她小女儿L心性,害羞。后来才得知是嫌弃,厌憎.
他的话是假。
但李大勇是个粗人,观察不到那么仔细只道:“这可真不凑巧,我兄弟也没见过。”
“这外地的没见过,本地的应该是?咱们去问问那店小二,这锁泊山离那金陵城只有三十几里,离得近估摸着应该见过。”
可哪知,小二却道:“咱虽是金陵城的人,但都是一些小老百姓,哪里能见到那样的仙家小姐。而且,大小姐也不爱出门。”
他撩起抹布便往肩上甩,随即吆喝道:“那就更见不上了,客官们好好喝茶,我再去烧壶热水。”
笑哈哈的小二离开,茶楼里再次响起谈话声。那美人惊艳,也让人茶不思饭不想,但这世间不止有美人,还有别的趣事。加之一直弄不清,便没了聊下去的话头。很快,一群人又聊到另一件事上去。
而那锦衣公子也没再多言。
沉默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喝茶,那李大勇没看见的,他却瞧见了。
那叫谢二的男人,在看到那位玉家小姐时,有显然的不自在。所以,他说他不曾见过,是假
这边发生的一切,穿过芦苇丛、小池塘的玉荷并不清楚。她只知这路不好走,脚下硌得慌,如若不是被蓝溪扶着往前,迟早摔倒。
也好在,这段路并不长。
进入河中心,便瞧见清雅别致的凉亭。她还未上前,凉亭里便率先走出一个青年。
那青年穿着一身雪衣,姿容清冷,宛若天人。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衬得他身姿挺拔修长,如芝兰玉树,光风霁月,说不出的尊贵。
只一眼便能让人知道他身份不简单,是尉迟洲。来人快步来至她跟前。
“玉娘。”他叫得温柔。
这样的温柔,如若让外人瞧见一定会大吃一惊。因谁人不知,这尉迟家的公子最是端方持重,守礼。
自然也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可此刻,却如一个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满心满眼都是那女子,是声音里都流露出的喜欢。
“郎君好。”比起那快步上前的公子,那被侍女搀扶着的小姐,就要冷淡许多。
她微微低头,弯下身行礼。模样不卑不亢,也无多少爱意。
第 95 章
比起那公子,模样娇艳的小姐就要冷淡太多。微微弯腰,婀娜一礼。
口中吐出一句:“郎君安好。”
金陵玉家与澹洲尉迟家都属于地方霸主,属于同一阶级。唯一的区别是金陵玉家不喜拉帮结派,只管自己跟前这一亩三分地。
而尉迟家心野胆大,这百来年里吞并或用结盟的手段间接控制其他洲城。
如今,苍阑大□□十一洲,二十八虚境领地,他们尉迟家就控制三十七座洲城,八大领地。
所以,与人间皇族无异。
几家小姐公子见了面,也有了个高低贵贱。那些归顺尉迟家的小姐公子哥,自然是以他为尊。
而还没有归顺和结盟的人家,见了面,也不敢太过放肆。因那家的权势,总怕他们群起而攻之,所以便有了现在这幕局面。
明明同属于一级,但她还是行了礼。不仅仅有礼貌的缘故,也因家族权势上的高低,更有故意引诱之意。
玉荷知自己长得好,特别是脖颈这处修长白皙,带着些羸弱之感,男人这种生物见了一定会怜惜。
她是不爱他,但这不代表她不想要他的喜欢。喜欢她多好,到时可以利用他为自己所用。
尉迟洲见此,立马上前想要将她扶起。但也是这时,那美人自己先起来,并未让他触碰。
这让青年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也让青年脸上那抹温和笑意瞬间消失玉娘,似乎不爱他了。
这样的想法,让他表情凝滞,无了任何欣喜。甚至因为这个可能,让青年神情慌乱起来。
他知自己想得可能有些多,可还是止不住去想。玉娘,会不会因家中父亲反对。
不再和他,亲近。
他越想越慌,脸上脸色难看,甚至想要在这时出声询问。但这里太多外人,他身份不允许那样做。
只能压下,克制住。
过了片刻后,他才艰难收回手,重新开口:“我以为你不会来。”
在说这句话时,青年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怎么能不好,本是一封不抱有希望的信。
但不仅收到了回信,还应了约。他是高兴的,所以很快,那穿着华贵,气质温润的公子又道:“玉娘能来,我实在高兴。”
说着,他让出一条道。
示意玉荷往里走,这处虽然远离人群,也有一层芦苇遮挡。但这世间最不缺能力强大之人,什么耳听八方,眼看千里。
所以,在这里说话实在不稳妥。进了里头那亭子,有隔绝法阵,便没了顾虑。
好在,美人没有拒绝。
她点头,随即让蓝溪搀扶着进入。而其他仆从,没有跟上。
那亭子白纱围绕,内里有山水屏风,更有香桌软椅,果盘茶点,鲜花点缀,一看便是有人提前布置过,而且还是精心布置。
花费了不少心思。
甚至,桌上的茶也是她喜欢的花茶。尉迟洲是费了些心思的,娇娇儿身子因为炎毒的缘故,比不得其他城主家的公子、姐儿强大。
于悟道上,更是不行。
所以那金陵城主,便没在武艺和修道上过多要求。只让她舒心活着便好,这也让她更加骄纵懒惰,那丁点的修为还全靠丹药堆上来。
养得金尊玉贵,半点苦也受不得。这时早就想找个地方坐下,而她也没顾虑,在进入亭子以后,便坐在那最软最舒服的软椅上。
如若不是还有外男,那坐下来的人就不只是坐。而是歪歪扭扭地躺,但也因为有外人在场。
她端正了身形,收敛了跋扈性子。
可假装终究是在假装,那眉宇间的戾气还是明显能让人感受到,她并不高兴,也无半点见他的欣喜。
似乎来见他,只是一件要做的事。而不是因为想他,想见他,才前来。这样的心理落差,让尉迟洲再一次脸色难看。
等把小姐安顿好,蓝溪退下。亭子里屏风后,就只剩两人。玉荷才小声回:“我也高兴。”
她说得并不走心,但能说出口,也是用了心思,所以就算是假话,也是动听的。
让那白衣公子,软了心肠。
一定是马车颠簸,玉娘累了才会如此。他拿起茶杯,亲自动手替她斟茶,随即又道:“这是南部的擂茶,我听你说喜欢,特意让人常备。还有些,待会让人送去府上。”
因为想常常见她,所以才让身边人常备她喜欢的事物。虽不是情话,倒比情话更好听。
这让玉荷心情不错,她接了茶,解下脸上白纱,露出一张未施粉黛却也足够漂亮的脸。
那张脸,就算见了许多遍,还是让他脸色发烫,心驰神往。
“谢过郎君。”那女子轻言,随即露出一个淡笑,一个淡笑便让他放下心来。
可很快,青年便因为另一件事皱起眉。那件事还是因为眼前的女人,因为她的婚事。
他们各自端坐在茶桌一边,隔着一张桌。尉迟洲却突然情难自控起身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甚至再进一步将她搂入怀中。
抱得很紧,紧到有些过分用力,像是害怕她被人抢走一样。
“玉娘,不要答应他,好不好。”
两人是有私情的男女,虽还未捅破那层窗户纸,但该做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赠她有结发之意的发簪,她接了,还赠绣有鸳鸯的荷包。可就算如此,这个拥抱还是太过出格。
就算是未婚夫妻,这样的举动也不该。但因一时情不自禁,尉迟洲就是做了。
抱得很紧,紧到玉荷一时难以挣脱,以及不敢置信。尉迟洲作为尉迟家的长子,受到的教育一向是压抑本性克制欲-望的。
这也让他养成了清冷禁欲的性子,以往见到的他都是冷静自持,这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让她觉得惊讶的同时,心底生出一丝抵触。她并不喜欢他,自然也不想和他过度接触。
可又贪恋他身后的权势,她想嫁高门,没有谁比尉迟家的门第更高。所以在推开,以及怒骂之间。
她选择了第三者,忍下去。
随即才道:“父亲很喜欢他。”
第 96 章
“尊父我会想办法搞定。”
“只要你,与我同心就好。”他抱住怀里的女人,脸埋进她颈肩。
她身上的清香,让他安心。
怀里人的柔软,也让他喉头滚动,情难自控。他知此刻过界,违了君子之道。
是浪荡,下作之举。
可他是没抑制住,这是他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人。又怎么会因为礼教礼法便轻易放弃,她收了他赠送的发簪,明白他的心思。
而这次距离他上次见面,已过去半年之久。修仙界寿命持久,短三百年,长一千年。
这半年在他漫长的岁月里实在算不上长久,但他才刚刚互表心意在一起,所以一天两天也算久,更何况这是半年。
后又因为被拒亲。
父亲大怒,他送往幽京历练,更是连信件都送不出去。想见她,也成了难事。
而她父亲,更不同意。
只想她嫁去那雪岭之地,他不懂,那家的儿子有么好。没了一个长的,又来一个小的,难道就因为她的母亲与那地的夫人交好。
便想履所谓婚约。
可那夫人唯一的儿子已经废了,如今来的那个小的,也不是那位夫人所生。
是继室所生幼子。
所以,这婚约就不该存在。
是因为厌恶他尉迟家,所以不同意。他家权势有,却也因为太过重权,丢了名声,让一领主城主不喜。
好在,她与他是心意相通。也好在,她愿意嫁给他,只要久一点,久到那位松,他便能在一起。
只要她不松手,不妥协。
这见不到面的日子,他也最怕她会因为那位城主而低头。那是他的独女,集所有宠爱于一身,同样对她而言那是给予她无限宠爱的父亲,父亲总不会害她。
父亲让她嫁的人家,便是好的。
他害怕,她听信父亲的话语要和他断。所以,急切地想要她的保证。
保证绝不妥协,绝不变心,永远和他站在一起,愿意与他一同争取。他其实不同她争取,只要她不变心。
好在,她的回答是:“好。”
她答应了他,绝不变心,也不妥协,更不会嫁给别的男人。会和他永远在一起,直到父母亲同意。
这事情有么好不同意,玉荷本来就不想嫁给谢家二郎。她只想做苍阑第一夫人,而尉迟洲就有这个潜力。
就算做不了苍阑之主,以尉迟家的权势,也足够她作威作福。所以,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而玉荷也没么大追求,她就是不想比柳瑟瑟低,就想气死她。一想到柳瑟瑟,美人儿嘴角便止不住地笑,笑得明媚心。
随后立马就道:“我听王家的小姐说,江左的瑟瑟妹妹也来了?”
“江左与澹洲近,你应当是同的,对吗?”那江左的柳家与尉迟家有姻亲,柳瑟瑟的姑姑是尉迟洲父亲的夫人之一。
所以,按规矩来柳瑟瑟应当叫尉迟洲一声表哥。不过因为那尉迟家的主君娶了太多夫人,以及妾室,所以算不得么真表亲。
加上,人家有自己的亲母族。
自然只是点头之交,但如果要细究,以及有意,也能叫上一声表兄,表妹。
有了这层关系,加上又离得近。一同前往玄灵宗是常不过的事,也是因此她才同意和尉迟洲见面。
两人都在一艘船上,她又那般痴缠他。对他的动向不是了如指掌,也是一清二楚,他的离又在这地,必定能让她猜出是为何。
到,就能气死她了。
一想到她的黑脸,娇娇的美人儿便心得不得了。随即,逼问青年。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但此刻尉迟洲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每每两人在一起,必定要提起一个人。那便是柳家的女儿,他不是个傻子,也不是不懂情爱。
他爱玉荷,很爱很爱。
自然也能看出柳瑟瑟对他的心意,他自己不喜欢她,也不想耽误人家姑娘。所以从不给其好脸色,自然也是不给希望。
他事情做得绝,那柳家色姑娘也应当看得出他无意。可那姑娘执着,执着到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
这事在外人看来是一桩女追男隔层纱的美事,在他看来却只有无尽烦躁。
而转机是三年前,一场小型宴会上。那日柳瑟瑟照常与其他贵女一同前往府内赏花,不长进出尉迟府的玉家小姐却突然出现。
他与她,不是第一次见。
往年也有机会,可那候,这玉家小姐高傲冷漠,眼睛长在头顶,从不他这同门第的公子小姐放在眼里。
自然,也从不给其好脸色。
多数候,都是冷眼旁观,甚至很少出现,脾气也不好。
而那次,她不仅来了。盛装打扮,美得近乎神女下凡。尉迟洲有一个谁都不道的秘密,藏了近乎二十年。那就是,他喜欢玉家那位小姐。自幼第一次见面,便始。
那天,他很敏锐地察觉到她变了。女为悦己者容,尉迟洲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改变是因为一个男人,是一个可能出现在这次晚宴上的男人。
是谁?他在席间独自想了许久。
久到,心处传来丝丝缕缕的钝痛。他好不容易等到她解除婚约,如今又要承受她心有所属的苦楚吗?
那日酒席,不贪杯的他喝得醉了。醉到没有发觉柳瑟瑟地靠近,直到她蹲下身与他对视,小声道:“表哥,你醉了。”
她的提醒,才让他惊醒。
而这,他发现那位玉家小姐在看他。不准确来说是看在他身边的柳瑟瑟。
眸光冒火,眼神冰冷。
如果说她是为男人而来,不如说是为柳瑟瑟而来。因讨厌她,所以想要夺她所爱,而柳瑟瑟爱他。
这样的猜想,大胆却不无道理。
后来他也做了一事
去验证,得到的结果与他的猜想一致。只要柳瑟瑟出席的宴会,她就会来。
本应该仇恨,厌烦,可那他竟然是觉得可以利。他可以她与柳瑟瑟之间的矛盾,去实现自己的目的。他的想法卑劣又可耻,但成功了。
因为柳瑟瑟,他和她在一起了。
而他从一始的严词拒绝,到后面不管不顾。他这么做,会有么后果,但他就是被蛊惑了。
去做了这恶人。
所以,他一直都清楚的道怀里的女人并不爱他。只是因为某小女儿家的矛盾才和他在一起自然而然,也让他很是没有安全感。他怕,哪一天她之间仇恨消失,她便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所以,他会有意无意地去制造一事情,对他有利的事。只有这样,他才能永远在一起。
可是不代表,他便愿意听到那人的名字。就是因为道自己所做的一切,也明白她为么和他在一起。
所以,格外地抗拒那个名字出现。
此刻,道她想听么的尉迟洲,脸色难看极了。
“说呀,怎么不说话。”
“那柳家妹妹,没和你一起来吗?”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玉荷蹙眉,随即又是一阵催促。
与此同,她从青年怀里挣脱。
一双含着秋水的潋滟眸子,定定看他,像是必须从他嘴里听到那个让她高兴的回答。
而她想听么?她想听,柳瑟瑟与他确实同船。可此刻,他不想那样回答。
“未成,今年她家中也有兄弟姐妹前往,不与我家同船。”
可随着他话出现,那原本言笑艳艳的美人,立马拉下脸。
不玩了,没意思。
冷淡下来的脸,没有丝毫遮掩,就那么直白地告诉他,她不是因他而来,而是因柳瑟瑟。
玉荷自然也明白,事情不能做得太过,脸色也不能变得太快。太过太快,容易闹出不必要的事,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但她忍不了一点,炎毒让她的心情浮躁,无无刻不在情绪失控的边缘。有心的事好,没有心的事儿那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她冷下来脸,动作粗暴他推。美人儿的娇娇女也不演了,怎就一个回归本像。
跋扈,骄纵的大小姐。
“间不早,父亲该担心了。”说着,她便自顾自地起身礼。
不等他反应,便打算离。
可也是这,脑中一根名为理智的线,告诉她这是不对的。就算没有柳瑟瑟,她也要嫁给尉迟洲,因为他未来会继承的家业和权力。
理智与怒火,互相拉扯,让那已经转身的美人停在原地。随后,理智占了上风。
美人回头,强忍着心底的不满以及焦躁,微微弯腰做出个大家闺秀的模样道:“我今日出来,是向父亲撒了个谎。”
“我说缺了胭脂水粉,出去逛逛,这才能够出府。如今已过三个辰,不回去父亲问起来不好交代,到恐会责骂,望郎君理解。”
娇娇怯怯的女声,温柔到极点。与她先前的态度形成剧烈反差,为的是么尉迟洲也不难道。
因这次没有气到柳瑟瑟,不代表下次就不能气到。
他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可这不就是他自找的结果。明道,她是因为么才和他在一起,又要不信邪的次次试探。
好似能因为次数变多,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好。”
“我送你回去。”
“不了,你我目前不适合一同出现在人前。”这次就连郎君也不想叫了,她只想他赶紧打发掉,然后回自己家。
好在,尉迟洲一向会看人脸色。
这次也没有强跟上,随即玉荷提着裙摆就往外走。一倒外头,见不了那人的脸,美人便气得头晕脑胀,想要吐血。
合着她来这一趟,白费了!
第 97 章
美人气得吐血,头晕目眩。
行走间步伐踉跄,差一点就要摔倒,好在亭外候着的蓝溪眼疾手快,在她出现的那一秒立马上前将她扶住。
紧接着,见她面色不佳。
又从储物袋里拿出冰珠敷上她手腕,那沁人心脾的凉意出现,美人儿这才冷静。
但很快,又是一堆不甘心涌现。
怎么能没来,没来她这趟不就白跑了?没来,那她刚刚不就是让那尉迟洲得了便宜。
周身那股独属于尉迟洲的清雅兰香,还没消散,可想而知他抱得有多紧。又告诉她,他们先前是有多么的亲密,出格。
因着炎毒的缘故,玉荷自小便被父亲过度保护。不许她轻易出府,不许她与外人独自见面,更不许她和一个外男拉拉扯扯。
最后一个要求,不仅仅是父亲的要求,也是这世间对男女之间的苛刻要求。没有婚约,没有礼成,未婚男女私定终身便是罪过,有错。
要被人唾弃,戳脊梁骨的事。
就算是看透许多,以追求修仙长生为目标的修仙界也是如此。
与此同时,玉荷心底涌现出一个想法。那就是,那尉迟家的公子,也不过如此,没那些人传的克己复礼,是个真君子。
那股属于他的气息并不难闻,甚至清雅怡人,只是玉荷太过自我,她不喜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留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淡淡花香也一样,那会让她焦躁,不安,开心不起来。甚至这时让她皱着眉,眉眼带怒。
可因为离得太近,这外头还有那尉迟家的奴仆,如果让他们看见自己破口大骂,实在不该。
就算里头那位不在意,玉荷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她怕这些跟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里有那位夫人的眼线。
那夫人本就不喜欢她,嫌她名声不好,还有过一次婚约,如若再传出她对尉迟洲甩脸子就更加说不清。
所以,只能压下。
敛去眼中不满,有女侍前来替她将面纱重新戴上。随即,几人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那里是茶楼的后门,在发觉有后门可走时,玉荷便不打算再从茶楼穿过,那人打量的目光,实在叫人不喜。
而马车也被她让人提前挪到后门。
如今,只等她入轿。
可怎么能不生气,就算有冰珠的作用,玉荷也总是忍不住去计较。这时,白色鲛纱下一张漂亮小脸,忍得通红,像是受了许多委屈。
她总觉得自己亏了,亏得贼大。
那人抱在她腰间的时候,好似还在。让本就不喜欢和人接触,更觉得接触难受的她难以接受。
原本还能以气柳瑟瑟为理由忍下,现在发觉没有那不就气炸了。等出了亭子的范围,她立马忍不住拍起自己的后腰。
试图让自己的身体忘掉那一瞬触感。
只有触感消失,她才不会觉得难以忍受。像是察觉出了自己小姐的异样,蓝溪皱
起眉,想要出声询问。但又觉这里人多眼杂,虽然都是府上的人,信得过。可有些事情,还是不好拿在门面上说,便闭了嘴。
转而,握住小姐的手。
小声道:“我来吧,小姐。”
她没去询问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拍起了衣裙,是不是哪里弄了污秽。也没去问小姐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见了尉迟公子,倒是气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想说,小姐一定会主动说不需要询问。
她要做的也是照顾好她。
听了她的话,美人脸色不变,但拒绝道:“不必了,没什么污秽。”
随即,那美人又道:“回去之后,不许多说。”她蹙着眉靠近蓝溪,语气满满威胁,也是满满撒娇。
蓝溪虽然是贴身伺候她的侍女,看着也与她同龄,比较亲近。但真实的情况是,她比她年长近百岁,是她父亲在外专门为她寻来的医女。
比起贴身照顾她的医女,她也更像是跟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护卫。某些时候还充当传话的功能,这让她在她父亲那里没有秘密。
所以,蓝溪不是她的人。
是父亲的人,父亲派来专门保护她的人。有了父亲这层联系,玉荷天然亲近她。
但同时,她也防备着她。
比如这一刻,她威胁蓝溪,要敢告诉父亲。她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她会狠狠地教训她。让她吃不饱,穿不暖。
听到这话,蓝溪先是点头,随后道:“遵命。”只要不危及大小姐的性命,那位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她不说,其他盯着的人也会告诉他。所以根本不用蓝溪多言,自然而然答应得爽快。
随着她同意,那戴着白纱的美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美人高昂起下巴,再次摆起大小姐的谱。
她一向如此,身边人也都习惯了。自然不会觉得奇怪,只道姑娘性娇。
但落在别人眼中就是骄纵得过了头,不知何时,几人行至一半,远处拐角却突然走出一青年男人。
那青年粗布灰衣,手中握着一把模样普通的长剑,长剑简单至极,也贫穷至极,剑鞘都破了一角。一看便是那个穷人家的子弟走了狗屎运,偶然踏上修仙之路。
往常玉荷看都不会看这种人一眼。但今个,来了个茅草屋,不仅看了。
还险些与他撞在一起,就差那么一点点走在最前面摆谱的大小姐,就要与那穷酸修士挨在一起。
她生在大富大贵之家,又是城主独女,备受宠爱长大。只可惜这样全方位的爱没把她养成温柔善良的好性子,到养成了嫌贫爱富,尖酸刻薄。
她讨厌那些穷修士,不仅仅是觉得穷修士讨厌,而是觉得他们身上有一股让她难以接受的穷酸臭。
那种气味让她觉得恶心,更要命的是玉荷觉得那味道会传染,只要碰到她,那她身上也会有那种味道。
加之刚才在尉迟洲那里吃了亏,正有气。所以当两人差一点撞上时,美人儿立马瞪大双眼,随即大小姐脾气上来,骂道:“你不长眼的蠢货,差点就撞到本小姐。”
第 98 章
就像是在看一个脏东西,她眼神嫌气,语气厌恶。
明明没碰到,俩人也还有一段距离。但就像碰到一样,她用手拼命地拍打着自己身上衣裙。
好似,那上面已经沾染到他的气息
“好脏,好脏。”大小姐说着,声音都带上了混乱,慌张。显然被吓得不轻,也显然是极其厌恶那人。
可弄不干净的,他们离得太近了。那人身上的味道肯定染到她身上了,大小姐越想越气,没忍住抬手就想打,可也是这时,她停了动作。倒不是觉得眼前人不能打,而是怕脏了自己的手。
那年轻修士,实在是太穷酸。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长剑别在腰间,剑鞘还老旧破损严重,剑穗更是少了半截。
像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用的,透着股尸体的腐臭味,穷酸破败劲儿。不过那张脸,还算不错。
剑眉星目,薄唇紧抿。
一副清冷禁欲模样,原本普通灰衣穿在他身上,也将他衬托的俊逸斐然,是个模样俊美的郎君。
也不知是不是玉荷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和这种人见过,更别说熟悉。
一定是自己眼花,感觉错了。
随即,冷下脸觉得晦气地瞪向他!
就算这样,美人儿也没有打算放过他。毕竟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好看的男人女人,缺少的是地位高权势滔天的男人。
也只有那种男人能让她另眼相待。
这种长得好看的男人,也只是一个低贱的男人。自然无法平息她的怒火,虽然收回了打人的手但这不代表她就打算息事宁人。
相反,因为他太过低贱。
大小姐越想越气,越想越亏,本应该让丫鬟侍卫替她打人。但大小姐觉得那样不解气,便拿过她塞在身旁蓝溪怀里的手帕,她拿出手帕,包在自己手上。
心想,她打不了尉迟洲,还打不了他一个下贱的男人。可事情,总是出乎她预料。
原本她以为,那男修士会因为她身穿华服,身边又跟着一群丫鬟护卫。占着人数多,不敢与她正面冲突,便作威作福颐指气使。
可他不仅没躲,还握住她差一点就要甩上他脸的巴掌手腕。他的突然动作,不仅让大小姐一愣,也让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一愣。
随即便是一群人惊呼,想要上前将大小姐娇贵的手从对方青年掌中挣救出来。
但又因为大小姐的手在对方身上,他们怕强来,那男修会心生怨恨,暗中使坏,伤了他们大小姐。所以只能拔刀,威胁道:“快放开我们小姐!”
侍卫刚说完,蓝溪便立马道:“这位道友,我家小姐年幼,还往高抬贵手。”说着,她便抬手想要去碰自家小姐的手,将她扯出。
这般温柔语气,在嚣张惯了的大小姐看来。就是委曲求全,懦夫,废物。
她搞不懂,蓝溪为什么要跟这个穷酸废
物修士多言,直接打他便是。看他这副模样,也不像修为有多高,身上有多少厉害武器。
所以,她一刻也不愿意忍。
在蓝溪温言时,插话发脾气道:“蓝溪你和他废什么话,你们给我打他便是!”说着,眉头蹙起。以及手臂用力,试图将被对方紧紧控制的手腕扯出。可不知那男修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惊人。
不管她怎么扯,自己的手腕还牢牢被对方握在手掌心。甚至因为她的拉扯,对方握得更紧。
直叫大小姐脸色发白,手腕疼。为了减轻痛苦,她不得不向前倾。试图用拉近距离,缓解疼痛。
这也让她被迫靠近他。
突地靠近,青年身上那股独属于男人的炽热立马涌上。让玉荷难以接受的同时,破口大骂:“还等什么!还不敢去救我,还不赶紧把这脏东西弄开。”
她说得无所顾忌,言语难听。
蓝溪又怎么不想帮她弄开,而是不能。她一个娇小姐不懂,看不出来对面男修道行深浅。她一个筑基后期,即将进入金丹的修士还看不出来,就很有问题。
蓝溪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可用强。眼前男修,要么身上有法宝在隐藏实力,要么就是道行比她高。
让她探查不出来。
她们这一伙人,虽然人多势众,但修为都不高。而最高的还是她,既然她都打不过,那么强硬下去便是自寻死路。
金陵玉家的名头虽大,但保不齐眼前这人是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不留遗憾。
所以,在自家小姐嚷嚷着要对其大卸八块时,蓝溪只能赔笑道:“道友,都是误会。”
边说,她边用秘法传心音入自家小姐耳中:“此人不简单。”
随着这道简单至极的心声入耳,那模样乖张,一脸要弄死眼前修士的美人先是一愣,随即不屑道:“有什么不简单,不就是个穷苦修士,有我金陵玉家强大!”
大小姐傲慢惯了,根本不屑用心声回复。所以这时,直接口头道。
所以,不仅仅是蓝溪听见了,她对面.那眉眼冷沉的青年也一样。
如果不是自家小姐,蓝溪绝对会骂一句蠢。但就因为是自家小姐,她只觉得无奈。
这位千金,被家中父亲养得太过单纯。虽然傲慢,暴脾气,但也简单,简单到过了头,一句话便能将她点燃。
分不清时局,也看不清时局。
这么个性子,迟早要吃大亏。蓝溪想是这么想,却不能说,还要替她解决眼前最紧迫的问题。
她将美人儿护在身后,防止两人过多接触。算是看着自家小姐长大的蓝溪,很是了解大小姐的小毛病。
她讨厌他人的触碰,特别是外头的男人们。她觉那些男修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气味闻到便觉食不下咽。
所以这时才会将两人隔开,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是她害怕自家小姐在看清那张脸后,会忍不住发疯。
小姐不在意那人,所以不记得。但她记得清楚,眼前青年是雪岭谢家那位消失多年的长子,谢靖远,也是她们小姐的未婚夫。
第一眼没发觉,是觉得不可能。
那谢家虽不及尉迟家权势滔天,但也是一方霸主,断不会让一个嫡子落魄至此。
没了灵根,那他也还是谢家的长子嫡孙,就算那位偏爱继室所出的幼子,也不会不给自己长子一条生路。
那雪岭还有凡人城池,派他去做过凡人界的城主大人,过完这一生,不也不错。
第 99 章
可事实是,那雪岭谢家就是容不得自家的长子。眼前青年修士,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衣道袍。
一眼望过去便知得清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谢公子会出现在此,更让她惊讶的是他似乎恢复灵根。
并且,修为大涨。
而这位谢公子与她家小姐有仇,还是不小的仇。就怕今日大仇小仇加在一起,他要一同报了。
所以,蓝溪才会紧张。
她护着自己小姐,嘴角带上和气的笑,轻道:“道友,我家小姐性急。”这真不是故意找茬,她一向如此,并不是特意针对你。
既然认出了人,本应该恭敬叫一声谢少爷,或者谢公子。可蓝溪怕挑明,自己小姐会更加傲慢。
到时不仅起不到缓和作用,还会因为过往恩怨更加敌视。这可不就是起了反作用,思极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挑明,将事情糊涂地弄。
她的话,眼神都在这时落入谢靖远眼中。他知道,眼前模样和顺的侍女认出了他。
而身为未婚妻的她,却没有。漂亮到世间罕见的女人,因为气恼,手臂挥动间带起的风,吹落她遮脸的白纱,露出了一张小巧明媚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在他的梦里出现过许多次。只可惜,这张脸上永远不会出现梦里的表情。
现实里,都是对他的嫌弃,不屑,以及愤恨,像是在看一个脏东西,垃圾,不值一提。
也确实不值得一提,短短十年岁月,再见便已经认不出他了
“道友。”蓝溪再次开口,想要说句缓和的话。
但也是这时,那被她护在身后的大小姐。冷着脸,一脸不爽地推开她,她觉得蓝溪实在是蠢,这样一个小小男修,没有根基,更没有钱财有什么好和他废话,直接爆出家门,便能将他吓死。
所以她道:“道什么友,不用跟他废话!我告诉你!本小姐是金陵城玉家的人。你脚下的地,都是我们家的!你要敢让我回去慢了一些,金陵城主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说得自豪,嚣张,脸上都是自得。好似这话说出,那灰衣修士就会怕。到时候连忙跪在地上,向她磕头认错。
她想得好,事情却没有按照她的设想进行。那青年修士在听到那些话后,只冷冷地看她,眉眼清冷,眸光深邃。
像是一潭冰封千年的死水,平静无波,心如枯槁,是超出他这个年龄的冷沉。
其实玉荷并不清楚眼前男修到底多大,但冥冥之中她就是觉得他年龄不大,或许和她差不多,比她年长两岁?又或者小了两岁?
总不能上了百,筑了基。
百来多岁,也没能给自己挣一份家业。没家业不要紧,一身好一点的袍子总该买得起。
所以,美人儿确定。
眼前青年就是个没背景没本事的穷光蛋,是可以让她磋磨,欺负的小喽啰。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本小姐也是你能看的,再不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了。”也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什么。那双眼睛盯着她时,玉荷说不出来的难受。
像是害怕,也像是不安。
那双眼睛,让她觉得危险,可一个小人物,怎么能让她难受?该是她让他难受!
她好气,好气!这男修听了她自报家门为何还不下跪?不给她赔礼道歉?是她说得不清楚,还是他没听懂?
该不会是不知道吧?
看他这副穷酸样,也不像是修仙界出身。倒像是凡人界出生,走了好运踏上修行之路,所以还不清楚修仙界的一切。
可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她说自己是金陵城的小姐。他不清楚金陵城玉家是谁,难道还不清楚金陵城。
而且她也说了,他脚下的这块地,就是她们家的。所以只要她想,她就能把他赶走。
这样想着,大小姐又要发飙!
可也是这时,大小姐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男人道:“玉家小姐,我家公子让我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他说得快,人也小跑,很快人便来到她们跟前。
随着他的声音出现,那模样嚣张跋扈的美人儿有一瞬尴尬,紧接着立马收敛脾气,奋力拔出自己被男修紧握的手腕。
那人握得紧,险些叫她拔不出来。原本她也以为会不成功,但此刻却成功了,只不过这时的成功,她根本没心思细思。
因为,身后那男子的到来。他是尉迟洲的贴身护卫,也是尉迟家的近臣之子。
这世道虽然没有男女大防,七岁不同席一说。但对未婚男女还是有些苛刻,以及禁忌。
比如,不可私定终生。
不可未婚先孕,更不可与男子当街拉拉扯扯。这还是对那些寻常女修而言,那些高官、城主、领主家的女儿,更加苛刻。
什么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可丢了家族脸面,家族的脸面名声高于一切,养的就跟凡人界那些士大夫家里的女人一样。
大户人家最看重女子婚前名声,她名声已经毁了。但好在只是说她脾气暴,心思狠毒,这对于修仙界众人来说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毕竟修仙之事,本来就是与天争。既然要争,那就不是善良温顺之辈,既如此那就不用太在意女子性情。
而婚前与男子拉拉扯扯,乱的便不是性情。而是家教,家规。
这年头,虽然人人都可修仙。
但又有几l人能够真正成仙?近千百年来,别说历劫成仙,就连进入渡劫期的大能都没有。
所以,成仙只是一种奢望。
而修仙,是为了获取能量,长得更高拥有更多。这也导致,各家大族从修仙变成了争权夺利。
他们学起了凡人界士大夫阶级对女儿的要求,所以玉荷不愿给人留下把柄,更不愿让自己的家族蒙羞。
当然事情也没严重到这地步,她只是不想在尉迟家的人面前表现得太过。而狠毒的名声,不会对她有影响,但总归不好听。所以,她不愿意。
而且她在尉迟洲那里装得一向温柔小意,在他身边人眼中也是如此。如果此刻相差太大,会有麻烦。
让人觉得她虚伪,不真实。
所以,她连忙压下脸上愤怒,敛去眼中不该出现的傲慢。转过身面向那位尉迟洲的禁卫,虽不似江南水乡的温柔女娘,倒也还算冷静自持,是个有教养的大家闺秀。
站在那里不说话也如皎皎明月,明亮透着一股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贵感。
那侍卫到了近前,连忙将怀中香盒奉出,随意又道:“这是我们家公子特意给小姐准备的,还望小姐收下。”
第 100 章
他说得恭敬,谦卑。
比起刚刚那个让她不高兴的男修,好上一千倍一万倍。如若不是此时此刻,有尉迟家的人在场她不好发作。
不然,早就一脚踹上去。
不把他弄死,也要把他弄残,好好出一口恶气。可就因为他在场,她得敛去那些不该有的烦躁,对待尉迟家的下人,玉荷其实也没什么好态度。
只不过因为怕他们和尉迟家的夫人有牵扯,倒是在那位夫人面前说她坏话,让她不好进门。
所以,不怎么发火。
有不爽的也大多是留着回家发泄。今日也一样,美人立在一旁,在听了他的话后。
轻点头,随着她的动作。
那离他最近的小丫头,连忙低着头上前香木匣子接下,随即就听那美人儿道:“帮我带句话,就说谢过郎君。”
那侍卫听见,连忙点头笑道:“好,玉小姐。”他脸上带着温和欣喜的笑意,不似先前引路的侍卫恭顺卑微,多了一丝大方得体,而这源于他身份特殊。
他不是尉迟家的奴仆,也不是护卫。他是近臣之子,如今跟在尉迟洲身边是尉迟家家主的安排。
为的是给将来继位的尉迟洲培养亲信,能用之人。只要尉迟洲登顶大位,那他便是新君座下第一个人。
这样的身份,放在苍阑大陆一些城主领主府上那也是座上之滨,所以他天然和其他人不一样。
自然而然,也让玉荷多了一点另眼相待。但也仅仅只是一点,总的来说还是比不得尉迟洲有权力。
随即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那得了话的侍卫,见她视线移开。心中难免闪过一丝落寞。这位玉家的美人,生得可真美,美到见一次动一次心。
侍卫也是人,男人。
十七八的年岁,这个年龄,放在凡人界已经开始议亲,结婚生子。
他生在了修仙界,修仙世家。比旁的人晚一些,但也晚不了多少,再过半岁,便可以相见姑娘。
及如此,早就情窦初开。
托了自家公子的福,他见过不少小姐,每每都是大饱眼福。可唯独眼前这位不一样,生的国色天香世间少有,也让他难免生出妄想。
每每再见,他都要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这位小姐,是他们少爷的心上人。也是他们儋州未来的主母,是他不可触碰之人。
他是君,他是臣,臣怎可思君的妻。况且,她不会愿意。一个君一个臣,如何选,当然是选君。
因为一直都清楚地明白这点,所以侍卫只是落寞,而不是心生怨恨。他知自己不配,没了公子,见她一面都困难。
所以,从不去怨怼,甚至,他在心底还是希望眼前的美人儿能够嫁到尉迟府。那样,他往后就能日日见了。
他从不敢奢望太多,仅此一些而已。
因着这点,他不可避免不去注意她身后不远的青年男人。那男人一身灰衣道袍,看着破旧
廉价,是个修仙界再小不过的一个人。
但生得龙章凤姿,清贵异常。比他们公子还要矜贵,也是这一点让那侍卫皱起了眉。
这男人是谁?为何在玉小姐身边,几人先前好似还发生了些冲突。因着是修仙之人,耳聪目明,就算是百里之外的事情,只要他们想也能看见听见。
唯一的弊端是,这世间大多都是修仙之人,一旦察觉出你在窥探。便会有相应的报复,如果是个性情狠辣之人,使些恶毒的术法也能探得你的方位,随即便是致命一击。
自然而然,这方法好用,却很少有人用。他是一个下位者,自然不敢对身为上位者的玉家小姐用。
而刚刚那冲突,因着是离得近,所以才会落入他耳中。他想询问,或者说些什么需不需要帮忙的话。
但这显然不合规矩,对方也没明说,或有说的想法,既然没想法,那便是不想说。
既然不想说,他主动询问,便是过界。思及此那侍卫做完礼便离开,很快消失在玉荷视线里。
见他走了,玉荷才有心思来对付那灰衣青年。因着她们一行人挡了路,那松了手的青年男修也未曾离开。他就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冷漠注视着刚刚那慕。
看着她因为那人的出现,变换的脸色。甚至都不是那个人亲自来,而是他身边的护卫。
一个护卫便能让她弯了眉眼,可想而知如果是那个人亲自前来,她该有多高兴。
他们私底下,又该是怎样的亲密。那座位于湖中央的亭子里,是她喜欢的男人,他们先前在里面私会
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会让她喜欢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他是尉迟家的儿子?
近十年岁月,从云端跌入谷底,被父亲漠视,家族放弃,就连她也将他抛弃。
十年光景,该让他心如止水。
让他忘记这一切,可有时候,有些东西就算你拼命想去忘,去遗弃,它还是牢牢扎根在你的脑海里。
不管怎么弄,都在。
让他绝望的同时,痛苦万分。谢靖远敛去眼中不该出现的情绪,在心底不免讽刺地想,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情去计较她与旁的男人。
今日,他也真的是错了。
竟然浪费时间,在这里与她争执。修仙之人,有的是法子离开,他竟然会被困在此地。
在玉荷回眸,想笑说着什么时,眼前的灰衣修士化作一股白烟消散在原地。
他离开得突然,玉荷有些没反应过来,口中用来骂人的话更是刹不住车收不回来。
只见貌美的女人对着一团空气,骂道:“别以为这事情能结束,我现在就收拾你!”被骄纵着长大的大小姐,脾气暴,性子躁。一言不合就骂,开打。
她今日也有这个打算。
只可惜,那人跑了。化成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抓不了一点。
自然这股火气,也报不了。
“人呢!怎么没了?刚刚不是还很厉害,怎么现在就跑了!”报不了仇,让人跑了大小姐更气。气得头晕目眩,胸口发闷。
“就会跑就会躲!真是个没本事的软脚虾!废物。”她骂着,口中一刻也不安静。
比起她的愤怒,她身侧的蓝溪就要好上许多。起码是松了一口气,她生怕那位被他们小姐惹怒,最后落个不死不休的结局。
好在那位,看起来并不想与她们有牵扯的样子。怎么能想和她们有牵扯,估计见了都要呕出来。
她们小姐嚣张跋扈,他们城主大人也是个不管不顾的。由着她们小姐胡闹,弄得那谢家公子受尽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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