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天定良缘◎
程筠喜爱下厨, 却从未想过有一日能吃到裴烬亲手做的点心,大豫男子几乎不进厨房,即便是普通人家, 也是女子出入厨房, 厨娘居于多数,更何况是权贵之家,连女子也不出入厨房, 家中都养着厨子。
大豫千金闺秀自幼学习琴棋书画等风雅之事, 也学习管家账务等中馈之事, 唯独不会学习厨艺, 厨房油烟伤手又伤肌肤,即便是学, 也只学些简单的糕点。
裴烬身为太子, 近来又公务繁忙, 却挽起袖子为她“洗手作羹汤”, 有这份心, 程筠已十分满足,如今再吃, 只觉得这份糕点当真是美味佳肴。
“当真好吃吗?不是哄我的?”裴烬半蹲下来,微微仰起头望着她, 他这是算是初次下厨,也是心血来潮,不知怎的就有了这个念头, 在东宫的厨房折腾了几个时辰, 做废了几次, 才勉勉强强做出一个能入口, 花样又能看得过去的点心。
亲手做了才晓得, 原来下厨难度这样高,一点也不比骑马打仗简单。
程筠将手中的点心塞到嘴中,手指戳了戳鼓起的腮帮子,用行动证明是好吃的。
裴烬端起茶盏递给她,“慢点吃,别噎着。”
程筠笑容满面的喝了一口温水,“殿下真厉害,竟然会做点心了,我怕是第一个吃过殿下做的点心吧?”
看他从前也不像是会做点心的样子。
裴烬却摇了摇头,戏谑道:“第一个吃的是东宫养着的大黄犬,面团太硬了,大黄犬咬了一口就不吃了。”
那时方定站在一旁憋笑,憋的脸都红了,裴烬跟着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多年,哪里会做点心,那样细致的功夫,他根本做不来,无异于拿刀剑的手去拿绣花针。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被他做出来了,难看了点,难吃了点,也能下口不是。
程筠拍了一下他的肩,娇嗔道:“你竟然先给狗吃,你与狗过去吧。”
“那可不行,不好吃的才给狗吃,最好的要留给皎皎,你真不是唬我?糕点尚能入口?”裴烬心中是没底的,她厨艺高超,做的点心栩栩如生,如今有了身孕,在吃食上也是挑剔的,哪能看得上他的手艺。
程筠伸出手,裴烬会意伸手握住,她眼神诚恳的望着裴烬,“这是我吃过最特别的点心,我很高兴能得到殿下的偏爱。”
从来只听说过女子为男子洗手作羹汤,却不曾见男子为女子下厨学艺,她又如何会不感动呢。
娘亲说挑选夫君,就要挑那个愿意为了她去尝试不可能之人,为了她去做出从前不可能做之事,从前的裴烬,哪里会下厨,从前的裴烬,哪里会每回见着她,都半蹲下来,仰起头看着她,这是独属于她的,殿下的偏爱。
裴烬可是大豫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有旁人仰视他的份,哪里有他仰视旁人的道理,可自从两人重逢,裴烬总是习惯半蹲下来,单膝跪地的看着她,好像他的眼里,只有她。
这是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拒绝的倾慕与优待。
裴烬低头亲了亲程筠的手背,唇角轻挑,嗓音清越:“这不是偏爱,是全部的爱,皎皎,我的心里,再容不下旁人,即便是孩子,你不及你万分之一。”
程筠莞尔,揶揄道:“真的吗?我不信,从前殿下待我可不如此时我有了身孕这般好。”
“傻皎皎,孩子在你腹中,孩子不好,你只会更不好,我自然是盼着他好好的,早些出生,这样你也能少受罪,爱屋及乌,你永远是那个屋子。”裴烬的手覆在她的腹上。
为着她,他可以原谅助她出逃的薛承煦;为着她,他可以出卖兄弟,助岳氏和离;为着她,他可以学按摩,学下厨,甚至手捻绣花针,只要她需要。
裴烬早已为着她获得了新生,成为了另一个鲜活的,有人情味的裴烬。
程筠点了点头,“殿下待我的好,我都晓得。”
裴烬往前凑了凑,“既然晓得我待你好,何时才能改口唤我为夫君?”
“才不,”程筠眨眨眼睫,“咱们还没成亲呢,名不正言不顺。”
“咱们成亲不是板上钉钉,如今与成亲也并无两样。”
“那也不行,被人听见会笑话。”两人如今就够腻味了,连娘亲都说比她与爹爹年轻时还要如胶似漆。
“也罢,那不唤夫君,唤个旁的可好,殿下是外人称呼的,你称呼多生疏。”裴烬起身坐到程筠身侧,紧紧地挨着她。
程筠挑了挑眉梢,忽然想到什么,歪头一笑,桃花眸潋滟着狡黠,“那我叫你烬哥哥?”
“烬哥哥”这三个字她还故意娇滴滴的喊,学着苏敏敏的语气,让裴烬顿时黑了脸。
“皎皎这是要翻旧账吗?”裴烬哪能看不出她表情里的揶揄。
“我没啊,我听苏姑娘经常这样唤你,殿下看似很喜欢这个称呼。”程筠光是喊喊都觉着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着实是喊不出来。
“我几时喜欢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还是唤我的字吧。”
虽说皎皎喊他“烬哥哥”有些不一般的感觉,可想到从前苏敏敏喊过,便不得劲了,还是罢了。
“字?你的字似乎是修炎,对吗?”程筠很少听见有人唤他的字,他身处高位,旁人都唤殿下,圣上与娘娘似乎也不这样唤他。
“嗯,修炎,往后你便唤这个。”
“可有什么寓意?”
“我出生时父皇找得道高僧算过,命中缺火,原本皇子皆是从水,例如裴澄裴濯裴沐,而我却是烬,修炎二字也是为此。”
程筠点了点头,怪不得他如此不同,“从前听说殿下还有个号为“修罗阎王”便是出自这个字吧?”
这个戏称已甚少有人敢提及,如今裴烬回了京,倒也没再怎么动过杀戒,一恍惚,好像已过去许久,其实也不过是去年的事。
“不过是外邦戏称,战场上我不杀敌,敌便杀我,这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个名头倒也挺好用,威慑了敌军,因而裴烬从未阻止旁人传扬,这样凶煞的名气传了出去,有利于边疆安稳。
做小伏低是无用的,在国与国之间,唯独足够强大,才能让人不敢冒犯。
“对呀,咱们大豫百姓都称你为战神。”
裴烬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多的名头,并非他的出生好,更多的是因为他努力上进,要不然怎么这么多皇子公主,唯独他做到了。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她程筠的夫君,想想她便觉得自豪。
“这些都是虚名,我更希望大豫不需要战神。”
有战神则意味着要打仗,打仗苦的还是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不管需不需要,殿下永远都是大豫的战神,很厉害的。”程筠顿了顿,望了裴烬一眼,“殿下想不想知道一个秘密?”
“改口。”裴烬睇了她一眼。
程筠鼓了鼓腮帮子,红唇翕动,有些喊不出口,她已习惯了喊殿下,换个称呼是有难度的。
裴烬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修……炎。”程筠低着头,声音略小。
“连起来喊一遍。”裴烬满心期待。
程筠的耳朵尖红了,抿了抿唇瓣,“修炎。”
“皎皎真乖。”裴烬偏头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哎呀,你还听不听嘛?”程筠推搡着他,似嗔带娇。
“自然要听,是何秘密?”裴烬的手搭在程筠的肩上。
程筠手中玩着帕子,“你一定不晓得,你从前曾是我的支撑。”
“此话当真?”裴烬难以置信,“是因为《秦王录》?”
两人扬州之前从未见过,皎皎不晓得前世之事,若说扬州之前的交集,那便只剩下《秦王录》了。
程筠点了点头,“是,我那时便想你身为皇子,那样贵重,都要亲上战场,杀敌护国,生死一瞬间,而我作为大豫百姓,被你护卫的一员,有何资格讨论生死,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
那时的裴烬只是她脑海中朦朦胧胧的一个人,可却也长久的牵动着她的心肠,正如云柔所说,她身为一个风尘女子,哪里有资格肖想大豫战神。
可时光匆匆,谁能想到大豫战神成为了她的夫君,疼她入骨,爱她入髓,她也算是圆了一个天大的梦想了吧。
裴烬扶着程筠肩头的指尖收拢了,微微扬唇,满是嘚瑟的语气,“原来皎皎早就倾慕于我。”
程筠含羞带臊的嗔了他一眼,“才不是倾慕,你少往自个脸上贴金。”
“我不管,就是倾慕,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裴烬捉住她的手亲吻。
“什么?”
“天定良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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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202 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不知前世的莺莺是否看过《秦王录》, 是否也早已倾心他,但他觉得一定是的,他与莺莺, 本就是两世修来的缘分, 谁也拆不散。
裴烬从不觉得他在西疆的那五年有多么骄傲,可若是皎皎说那段岁月带给了她活着的勇气,那裴烬此生最骄傲之事, 就是亲上战场, 用血肉之躯, 无意中护卫了一个无助的小姑娘。
若是皎皎不能平安长大, 那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情意绵绵。
两人本就有娃娃亲,皎皎生来就该是他的娘子, 他是在无意中护着自个娘子呢。
世间事, 冥冥之中, 自有天意。
程筠莞尔一笑, “可能当真是天定良缘吧。”
从娘亲那晓得她幼时便与裴烬谈过娃娃亲, 便觉得天意弄人,巧的让人觉得幕后有人在安排着这一切, 过往的苦难,也许就是为了往后的甜蜜吧。
人这一生, 也不能什么好处都被她占了,先苦后甜,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
“那咱们更该好生珍惜。”裴烬正想趁机与程筠商量下大婚之事。
方定却在外边道:“主子, 荣宣伯找您。”
裴烬皱了皱眉, 江浸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找来了信国公府。
“快去吧, 荣宣伯想必有急事, 我等你回来用膳。”程筠笑着让他松手。
“行吧,那我便去瞧一瞧,你若饿了便先吃,不必等我。”裴烬揉了揉她的脑袋。
“知道了。”
程筠看着他离开,又捏起一块点心吃着,方才还有些怪异的味道,如今吃着却觉得甜滋滋的,看来人的心情胜过一切美味。
裴烬去了程家的会客厅,因着他住在程家,特意给他弄了个单独的会客厅,免得商议什么军机大事被旁人听了去。
“怎么着,是来程家蹭晚膳呢?”裴烬大踏步入内,坐下来喝了口茶。
裴烬满面春风,江浸月愁容难展,两个极端。
江浸月行过礼后坐下,“殿下,今日下官见过巫濮空了。”
“嗯,这我晓得,怎么了?”
“此人绝非善类,还问下官两位待嫁公主哪一位更美,看着信誓旦旦想要求娶公主。”
“嗤,笑话,我们可从未答应要与巫濮国和亲。”裴烬瞅了他一眼,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嘛,明乐那个倔丫头,还真是有些棘手。”
“殿下,我方才见过公主了。”
“哦?你劝成了?”看来江浸月也没多能忍,这就耐不住性子了。
提起此事,江浸月的面色更加难看,“我提出想求娶公主,被公主拒绝了。”
裴烬犹如听见天方夜谭,愣了下后爆发出如雷笑声,“哈哈哈,江浸月,你也有今日?”
他是想过江浸月会忍不住,却不曾想到是这样的忍不住,上来就求亲,明乐小小年纪,倒也有几分的聪明。
裴烬的笑声仿佛是踩在江浸月的脸上碾压,让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冷意,“殿下的笑声未免太大了些。”
想当初裴烬被信国公赶出府时,他也不曾这样笑话裴烬,轮到他了,裴烬却如此讥笑他,着实不够兄弟。
“你还记得孤说过什么吗?”裴烬哂笑,“你迟早有一日也会落到孤的手里,这不,果然应验了。”
报应不爽,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最难还的不是千金万金,而是情意纠缠。
江浸月欠了明乐多年,难不成他还想善了?
“殿下,”江浸月难得语气提高了几分,“下官也是为了公主,殿下身为公主的亲兄长,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公主和亲吗?”
“是嘛,你只是为了明乐,自个难道没有私心吗?江浸月,你别把自个说的这般高尚,我可不信。”
江浸月薄唇微抿,指尖攥起,眸色暗了三分。
裴烬双腿交叠,往后靠了靠,“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我可帮不了你。”
前些日子他为了皎皎费尽心思,如今也该让江浸月尝尝那种滋味了,好兄弟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过明乐倒也是能忍,江浸月提出娶她,竟也忍得住拒绝。
“殿下,巫濮国不怀好意,公主不能去和亲,即便殿下想笑我,也不能拿公主去看笑话。”
江浸月着实不知为何裴烬能坐的如此安稳,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那此事便拜托给你了,”裴烬摆了摆手,“毕竟你负责接待使臣,便想办法打消使臣的念头吧。”
裴烬可懒得掺和这二人,他还是好生伺候程筠,安心等着他的儿子出生吧,明乐年纪也不小了,她知道自个在做什么。
江浸月着实不曾想到裴烬对这事如此的风轻云淡,总觉得其中有鬼,猜疑的看着他,“公主与殿下是不是在耍我?”
若是明乐当真要和亲,裴烬此刻应当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才是,毕竟那是亲妹妹,又只有这一个妹妹,再者他也不曾从朝堂上听得一丝风声,倒也的确可能是在戏耍他。
裴烬耸了耸肩,“你觉着呢?”
“江浸月,这件事的本质并不在明乐是否去和亲,而是在,你是否真心求娶明乐,你若真心,明乐为何会拒绝,全天下都晓得,你江浸月是明乐看中的驸马爷,可明乐是公主,她不会要旁人的施舍,你若能看懂这一点,明乐自然就走不了。”
江浸月沉默了,真心如何,权宜之计又如何,当真有那么重要吗?
裴烬懒得与他扯皮,起身走到江浸月跟前拍了拍他的肩,“明乐跟在你身旁这么多年,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是以明乐哥哥的身份与你说话,若非明乐,你这么些年还想在朝中如此顺畅?简直痴人说梦。”
江浸月也算是大豫杰出一辈,年轻有为,得父皇看重,父皇母后口口声声说不答应明乐与江浸月在一起,可父皇却从未打压过江浸月,甚至对他委以重任,便是看在明乐的面子上,想着他若可堪大用,日后对明乐好,也未必不能答应。
江浸月十五岁继承爵位,不仅仅坐稳了这个位置,还声名鹊起,除去他的手段,自然少不了“明乐公主未来驸马爷”的名头。
虽说江浸月没求着明乐要这个名头,可这是事实,无从抵赖。
江浸月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裴烬微微叹气,“我得去陪皎皎用晚膳,就不留你了。”
江浸月在会客厅坐了一会,走出信国公府时还有些愣神,他仰起头望着天边明月,似乎在月亮上瞧见了明乐的笑容。
他对明乐,到底是何种情愫呢?
江浸月自讽一笑,微微摇头,大步离开信国公府。
月色洒落在他微微弯下的脊背上,无端带出几分寂寥。
*
夜色沉沉,寻常人打算关门闭户就寝了,程府角门却开了一点,一个妇人低着头进去,脚步匆匆的来到程文宇的书房,妇人掀开帷帽,露出孟程氏的焦急的面庞。
“你怎的漏夜前来,万一被人发觉如何是好?”程文宇皱着眉头看孟程氏。
“二哥,你得帮帮我啊。”孟程氏急切的上前。
“出了何事这样慌张,坐下说。”
孟程氏坐到程文宇旁边,喝了一口茶,“二哥,大哥怕是要发觉当年之事了!”
“怎会?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不是让你将手脚处理干净吗?”程文宇大惊失色,当年之事不必细说,他心知肚明。
“我自然是处理干净了的,可谁晓得是否有漏网之鱼,过去这么多年,我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可我发觉信国公府在追查当初我遣散的丫鬟,若不是心有疑惑,怎会在此时去查当年的事。”
孟程氏也是才晓得此事,急的火上浇油,想也没想便来了这里,当初可是程文宇与她做的交易,她可不会独自承受后果,即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好端端的,程家做什么又查,当年查的还不够大吗,你可确信程筠忘记了当初之事?”
“她那时才三岁,怎可能记得这事,况且我给她喂了令人失忆的药粉,她更不可能记得,只是……”孟程氏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程文宇都要被她急死了。
孟程氏撸起袖子,“年后我去信国公府拜访,被程筠瞧见了我手上的疤痕。”
她越想越不对劲,只觉得是这个疤痕露出了马脚,“当初你让我将程筠腰间那块胎记烫掉,可她挣扎间把我的手腕烫了下,这两处疤痕有些像。”
程文宇猛地起身,怒骂一句,“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当初他与程辙武争爵位,眼看着爵位便要落到他的头上,谁晓得当今圣上登基,明目张胆的偏心程辙武,爵位没了。
如今过去多年,他早已不对爵位再抱有任何期待,老老实实的安度余生,不再靠近程辙武。
可若是当初那事被翻出来,以程辙武的性子,程家二房满门都别想好过,不死也要脱层皮,不,是必死无疑。
毕竟如今还有个太子牵扯其中,谁晓得那个小丫头命这么好,居然攀上了太子,还有了身孕。
孟程氏听他这样说,登时也恼了,“你这是什么语气?当初你答应了我什么?是你说我若办成此事,便会助孟家拿下侯爵,可如今我儿子连伯爵都要保不住了,你当初答应我的事,不也没办成吗?你哪有脸凶我?”
当初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帮他,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临老了,还要担忧这事,若是给她一个机会,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去做那般糊涂之事。
“二哥,我告诉你,若是我被大哥抓到把柄,我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你们谁也别想好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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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打起来,打起来,就喜欢看狗咬狗,一嘴毛】
【坏人赶紧被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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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203 章
◎儿女债◎
程文宇听到孟程氏这样说, 脸色极其难看,可想到这事的后果,到底还忍住了, 忙露出讨好的笑容, 拉着孟程氏的胳膊亲热道:“三妹妹,你这是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放任你不管, 你且放心,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莫恼。”
虽说当年这事没有证据, 他只是口头吩咐孟程氏,抓不着他的把柄, 可若是孟程氏牵扯出他, 程辙武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可不想一大把年纪还被程辙武害的家破人亡。
孟程氏哼了声, 甩开程文宇的手, “二哥最好是仔细想想,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若是查到了我,你也不会好过。”
程文宇想把这事全推在她身上绝无可能, 她又不是傻子,能独自揽下此事。
“是是是,我和三妹妹是一家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你且放心, 此事若真事发, 我必定护你无恙。”程文宇心里厌烦的要死, 面上却不得不笑着,也是憋屈的很。
孟程氏也是没用的蠢货,当初嘱咐了将人弄死,可她却没那个胆子,只将人卖去江南,谁知阴差阳错,竟让她又回到了程辙武身旁,老天爷可真是不长眼。
“二哥此话当真?”孟程氏扫了程文宇一眼。
“这是自然,三妹妹放心便是。”
“那好,我可就等着二哥的好消息了,天色已晚,我便先回去了。”孟程氏带起帷帽,她如今活的战战兢兢,生怕被人信国公府的人发觉,她还不想死。
“好好,三妹妹慢走。”
孟程氏一走,程文宇登时摔了桌上的茶盏,“蠢妇!”
事没办好,还想拖他下水,想也别想,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死人便没办法开口了。
“来人,去唤善儿过来。”
当务之急,倒不是孟程氏,而是程家,他也不知当初孟程氏可有露出马脚,若是被程家晓得,他吃不了兜着走,还是得想个法子。
程善在妾室房中正颠鸾倒凤,云雨未歇,被小厮一喊,瞬间便萎/了,一张脸黑如锅底的来到书房,“爹,这个时辰了您还不睡,喊儿子来做什么?”
程文宇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嫌弃的不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玩乐。”
“爹这是何意?”程善莫名其妙。
“程辙武在查当年程筠之事。”程文宇一掌拍在书案上。
“什么?”程善瞬间清醒,“怎么会?”
虽说这事发生时他还小,可程筠被程家找回时,程文宇也与程善说了,晓得这事一旦曝光,程家二房必死无疑。
“爹,那可如何是好?”
“我怎晓得,如今看来程家还不曾查到什么,咱们得抓紧机会,莫让程家再查下去。”程文宇心中岂能不慌。
“爹的意思是?”
程文宇看了程善一眼,“你不是说敬王有意与咱们结交?”
程文宇如今在国子监任祭酒,虽说官衔不高,可是掌管着所有监生,人才辈出,牵扯甚广,都能为敬王效力,从前程文宇暗地里与废太子来往过,可废太子太过无能,兵败如山倒,好在他不曾与废太子来往过密,没被牵连。
程善明白父亲的意思,“爹不是觉着敬王靠不住吗?连废太子谋划多年都败了,更何况是敬王,您不是说往后咱们不参与这些了吗?”
裴澄被废时,程家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但凡门外热闹些都吓得不行,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被抓到与裴澄来往的证据,过了几个月才逐渐镇定下来,难不成如今又要重蹈覆辙?
“这是程辙武逼我的,这事悬在头上终究不够安稳,这一次,不是我死,就是程辙武死,只有敬王上位,咱们才有机会,要不然你觉得程辙武会放过咱们吗?”
程善咬紧牙关点头,“爹说的对,那我明日便去找一趟敬王。”如今也只能搏一搏了。
“不,还是我亲自去,才显得出诚意。”程文宇望着窗外的夜色,成败在此一举。
*
“方才那道腌笃鲜味道如何?我特意让人从扬州快马加鞭运送回来的春笋。”用过晚膳,裴烬扶着程筠在院子里散步。
上京的春笋还要些时日,裴烬想着她兴许会想吃扬州的膳食,便让人快马加鞭从扬州运了些鲜笋回来,保存完好,犹如才挖出来的春笋。
程筠忍不住赞扬,“好吃的紧,春笋脆嫩,肉汁鲜美,做法也很有江南风味,与扬州吃到的一模一样。”
“你喜欢便好,若还想吃什么,尽管与我说,无论要什么,我都尽力做到。”看她如今走路颤颤巍巍,扶着腰肢脚却在抖,裴烬便想多从其他地方补偿一二。
程筠轻轻地笑了笑,“那龙肝凤髓也可以吗?”
裴烬想了想,“你若想吃也不是不行,天子为龙,国母为凤,我便不得不让父皇母后割爱了。”
“噗呲,”程筠笑出了声,偏头看了他一眼,“你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若是被圣上晓得,非得扒了你的皮,也太不孝了。”
“父皇母后总是催着我给他们生孙儿,如今孙儿在怀,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孙儿,想来他们会明白我的苦心。”裴烬也笑。
程筠摇了摇头,“你可别说了,再说下去,圣上一会便杀入信国公府,真是阿弥陀佛,大不敬啊,我还是不吃了。”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裴烬敢说了,也足以看出裴烬与圣上、娘娘的感情之好,都说天家无情,他们一家四口倒是不同。
“哈哈哈,你且放心,父皇不晓得,咱们谁也不告诉。”
“啊切……”泰和帝揉了揉鼻尖,嘟囔道:“莫不是烬儿又在说我的坏话。”
苏皇后手中绣着一个肚兜,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你可别什么都赖烬儿,夜里天凉多添件衣裳。”
“他那个臭小子心里几时有咱们了,有了程家那丫头,怕是往后心里更没了你我。”
苏皇后毫不在意,“没有便没有,说到底能陪着孩子一辈子的还是他们的另一半,咱们又不能永远陪着孩子,你还见不得烬儿好啊。”
苏皇后眼看着贤妃如今有了大皇孙,羡慕得紧,眼巴巴盼着程筠能早些生个孙儿给她带带,如今裴烬一天到晚窝在程家她也没意见。
“这是什么话,我怎会见不到他好,他能与程家丫头一起,我心里巴不得呢,只是说到孩子,今日明乐是不是有些不对劲,我瞧她晚膳只用了一些,魂不守舍的。”
“唉,”说到明乐,苏皇后有些苦恼的放下了手中绣着的肚兜,愁眉不展,“明乐前不久大哭了一场,还是她身旁的宫女与我说的。”
“为何?”泰和帝面色微滞。
“还不是为着荣宣伯,听说与荣宣伯不知聊了什么,两人不欢而散,回来明乐便躲在屋子里哭了一场,又不肯与我说,孩子大了,有自个的心思了,我也不好过分干涉。”
苏皇后觉得她就是操心的命,先是操心裴烬,如今裴烬好不容易与程筠修成正果,又要来操心明乐,当初泰和帝还让她再生两个,得亏她不曾听,再生两个她非得一个头四个大,这谁顶得住。
“我去找明乐问问。”泰和帝立马坐不住了,他的掌上明珠怎能偷偷地躲起来哭。
“别去,天色晚了,你再去问,岂不是不想让明乐睡了,待会哭一晚上你负责?”苏皇后皱着眉头。
“也是,”泰和帝啧了声,坐回榻上,“想当初就不该让江浸月留下,该将他派往外地,南域便极其适合他。”
苏皇后横了他一眼,“说的好听,他走了,明乐能乐意吗?”
“可他没走,不也让明乐伤心?我明日非得去问问江浸月是怎的一回事。”
苏皇后摇了摇头,“我劝你莫要去问,孩子的事,你少插手,要不然两头落不着好,待明乐愿意与咱们坦白再说。”
就像当初裴烬之事,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无用,可程筠一回京,人就恢复正常了,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父母急也急不来。
“唉,都是裴烬那个臭小子带的好头,明乐也有样学样。”泰和帝真是操碎了心,“明日便将裴烬宣进宫来臭骂一顿!”
裴烬扶着程筠躺下时忽然打了个哆嗦,程筠皱了皱眉,“可是冷了?如今天气乍暖还寒,要注意保暖。”
“无碍,屋子里暖和着。”即便开春了,屋子里也烧着地龙,怕程筠冻着。
程筠眨了眨羽睫,“那便睡吧。”
“你先睡,我还有点事要办。”裴烬拍了拍程筠的肩,弯腰吻了下她的绯唇。
“好,我睡了。”程筠闭上眼,晓得裴烬要忙公务,也不缠着他。
裴烬放下幔帐,轻声走出屋子,院子里玄凌已等着了,瞧见他忙拱了拱手,懊恼道:“主子恕罪,属下无能,将巫濮空跟丢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还欠九千,我可没说一天更完,略略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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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204 章
◎想做太后◎
裴烬面色微冷, 双手负于身后,转动拇指上的玉扳指,“裴濯呢?”
他就猜到巫濮空不是善茬, 才来到上京, 就能让玄凌的人跟丢,可见对上京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敬王倒是一直在书房待着,不曾出来。”
“给孤盯紧了裴濯, 尽快找到巫濮空, 这两人混一起, 绝没好事。”
裴烬不怕裴濯想谋朝篡位, 凭他绝无可能,要不然裴澄在位时也不见他多难耐, 只是若起动乱, 折腾的还是上京城的老百姓, 裴澄那次, 即便他们再三小心, 还是连累了一些百姓,再来一次, 对百姓的伤害最大。
“是,属下遵命。”玄凌快速离开, 没入夜色中。
裴烬仰起头,看着天边皎洁的明月,竹叶沙沙作响, 起风了, 可能皇权当真是那么的吸引人, 引得历朝历代的兄弟手足相残, 裴濯若反, 他便只剩下裴沐一个兄弟了。
兄弟手足,他向来不放在心上,只是如今皎皎月份大了,他想皎皎能平安生产,不想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影响她的心情,也影响了他的期待。
可他们若真要一头撞上来,裴烬也不会手软,裴澄如今也还被关在秦王府受刑,半死不活的,或许裴濯也想感受一下。
裴烬收回视线,想到裴澄,倒是许久不曾去看他了,也不知他现如今怎么样了,倒是有点想去看看。
不过他想到皎皎还在屋子里,他出去一趟,不免让她忧心,罢了,还是明日再去吧。
裴烬回了屋,暂且将这些乱糟糟的事抛掷一旁。
*
“使臣大人,你没带着尾巴来吧?”裴濯看向巫濮空,安王的书房有些昏暗,巫濮空长的魁梧粗壮,给人压迫感。
“敬王殿下这是瞧不起我吗?”巫濮空哼了声,看向安王,“安王爷,我王只说与你合作,何时又搭上一个敬王殿下?”
裴濯哪里听不出来巫濮空的不屑,“你……”
“哎,”安王拦了下,“使臣不必恼,敬王是自己人,此次与贵国合作,也是为了推敬王上位,只要敬王能成功登基,西疆之事自然好商量。”
巫濮空扫了裴濯一眼,“难不成安王爷不自个上位?”
倒真是稀罕,推泰和帝的儿子上位,这是做善事呢?
“无论是本王还是敬王,答应过贵国的条件不会变,使臣又何必纠结至此呢?”
安王已这把年纪,登基名不正言不顺,会被钉死在谋朝篡位的耻辱柱上,可裴濯不同,他本就是泰和帝的儿子,泰和帝一死,裴烬一死,裴濯自然有这个资格。
“行吧,”巫濮空坐了下来,“后日宫宴,我会照你们的吩咐为我王求娶明乐公主。”
“不,”裴濯打断他的话,“咱们有了新的目标,比明乐公主更能事半功倍。”
“这是何意?”巫濮空不明白了,看向安王,他们商议的本就是明乐公主,怎的还换人了呢?
安王笑道,压低了嗓音,“此人乃是……”
*
“呼……”程筠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她是被憋醒的,好似有人在掐她的脖颈,喘不过气来。
她抬起手摸了下光溜溜的脖颈,什么都没有,她是在做梦吗?自从有孕,身上平日里戴的首饰之类的便少了,更别说夜里就寝,那怎会喘不上气来。
“皎皎,怎么了?”裴烬听见她的动静很快醒来,他这些日子一直睡的很浅,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很快清醒。
“修炎,你扶我起来。”程筠的语气软软的,带着些颤意。
“好。”裴烬跪在床榻间扶起了程筠,“我去端水来。”
他下了床榻,端了一杯温水过来,程筠小口的喝着,顺着那口气,可算是平复了些许气息。
“是不是做噩梦了?”裴烬接过杯子放下,抬手捋了捋她鬓边的发丝。
程筠摇了摇头,“我是被憋醒的,方才喘不过气来,我就醒了,也不知是不是做梦,可那种感觉很真实。”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难免有些慌乱。
裴烬皱眉,“是不是衾被太重了?”
“我也不晓得,可如今开了春,衾被已换过轻薄点的了,前些日子的更厚,也不曾这样。”她摸了摸脖颈,心有余悸,若是不曾醒来,是不是就要死在梦里了?
“现下可还会不适?我去唤太医来。”裴烬也不曾见她这样,不免慌乱。
“不用了,已好多了,天色还早,还是别惊动了大家,一会娘亲又要忧心了。”程筠拉住了裴烬的衣袖,“兴许就是做梦吧。”
她低头看了下肚子,“好在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了,挺着这个肚子,做什么都不顺心。”
“没事便好,生了这个咱们不生了,太累了,快躺下再睡会,我守着你。”这些日子照顾程筠,裴烬也瘦了一大圈,可见程筠受了多少苦。
程筠弯了弯唇,“万一生了个闺女,那大豫的江山传给谁。”
大豫帝位传男不传女,可没公主继承帝位的先例,若这胎是女儿,她必定还要生个儿子的,不是她不喜欢女儿,而是这世道就是如此,她也没法子以一人之力改变这个世道。
若是裴烬没有儿子,也会被百官攻讦,储君之位不稳,难道她要让旁的女子给裴烬生儿子?那还不如她辛苦一些,她来生吧。
裴烬压了压嘴角,“不是有了大皇孙,我好生培养,也未必不可。”
若是女儿,他必定要疼着宠着,哪里舍得她去背负这些,裴烬有时都被政务压的喘不过气来,帝王之位看着至高无上,可背负的责任也足以压垮一个人,大豫历代帝王都驾崩的早,劳心劳力,非长寿之道,连他都吃力,若是可以,他也不想要这个帝位,哪里愿意女儿吃这些苦。
“我还以为你会说裴瑜。”
裴烬摇了摇头,“裴瑜他有自个的责任,大豫不是他的责任。”
“那我才不要,我就要给你生个儿子,我就想做太后不可以吗?”太后才真是万人之上,连皇帝都得听太后的。
再者程筠也是有私心的,只有她生的儿子做了帝王,才能保住程家接下来的荣耀与平安,爹爹娘亲为她做了这么多,也该到她为程家做些贡献了,若是帝王血脉里有了程家的骨血,往后程家可永保太平。
裴烬被她这话惊着了,哭笑不得,“你想做太后,那我岂不是得早点死才能满足你?”
做皇后也便罢了,却想做太后,这不是当着他的面咒他死呢。
“咳咳,”程筠转了转眼珠子,“你也可以当个太上皇嘛,哈哈。”
好像大豫开国以来,就没有过太上皇,都是皇帝驾崩之后才有的太后。
“你倒是想的挺美。”裴烬捏了捏她的下巴,“再睡会吧,用过早膳让太医来瞧瞧。”
*
用过早膳,程辙武与原氏在膳厅喝茶,有心腹来回禀,“昨夜富兴伯夫人快宵禁时去了一趟程家二房。”
程辙武放下茶盏,看了一眼原氏,“想来是咱们查的动静大了些,被她知晓了。”
“这不越发证明二房与此事有关,他们心中有鬼了。”原氏叹了口气,“当年从她身旁被遣散的婢女都无故去世,若说没鬼,我是不信的。”
他们哪能想到孟程氏如此会做戏,竟骗了他们这么些年,若是早查出来,皎皎也不必受这些委屈了。
“哼,你且放心,迟早会抓到他们的把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咱们来日方长。”反正皎皎已找回来了,他们也不急,该急的是二房那些人。
“我等着,罢了,我还是去看看皎皎吧,心里头总有些不安。”
“也好,皎皎肚子大了,明晚宫宴便不要出席了,免得折腾一场。”明日是大豫为巫濮国使臣接风的宫宴,按照品阶皎皎自然得去,可若不去也无碍。
“也好,我一会与皎皎说说。”
原氏来到程筠的院子,正好太医在给她把脉,得知方才之事,不免皱眉,等着太医的诊断。
片刻后,太医收回手,“回太子殿下,夫人,小郡主瞧着是有些惊悸,心绪不畅。”
“问题大吗?可要吃什么药?”裴烬面色难看。
太医摇了摇头,“目前看来倒无需用药,保持屋内通风,多食果蔬,去外边散散心便可,小郡主整日待在屋子里对生产有弊无利,小郡主是头胎,得多走动,有助于顺利生产。”
“那便好,有劳太医了,”原氏松了口气,忙吩咐雪柳等人将窗户打开透透气,“好在天气逐渐热了,倒也不必再门窗紧闭。”
裴烬让人送太医出去,“既然要多出去走动,那今日午后我带皎皎出去走走。”
“那便有劳殿下了。”有裴烬在,原氏也不费什么心思,与程筠说起了宫宴之事。
“你爹爹说你肚子大了,宫宴上规矩多,人多口杂,还是不去为好。”
程筠笑道:“娘亲不是才听太医说我得多出去走动走动,怎的又想将我关在家里。”
“你是想去了?”
程筠点了点头,“想去的,正好出去见见人,总待在屋子里是有些烦闷。”
她听裴烬说巫濮国想求娶大豫公主,又有明乐公主与荣宣伯之事,她想去看个热闹。
裴烬也道,“您且宽心,有我陪在皎皎身旁,必不会让她有事,我会护着皎皎。”
这个宫宴他得去,信国公二老也得去,独留皎皎在府里他也不放心,还是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他才安心。
“既然想去,那便去吧。”如今谁人不晓得程筠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太子妃,想来也无人会没眼色的冲撞她。
*
裴烬从信国公府出来,先去了趟秦王府,虽说他已不是秦王,可秦王府邸却留着,他打算留给未来的闺女,改做公主府邸,秦王府的规格比一般的亲王还要大,更何况是给公主,绝对的越矩了,可他想给,旁人也说不着什么。
推开书架,进入暗室,底下灯火通明,可血腥味太重,即便明亮,却还觉着有重重阴森之感。
这里有两间暗室,一间关着裴澄,一间关着原太子妃连氏。
他推开其中一间,光线涌入其中,裴澄下意识想抬手,却发觉他的左手已经没了,想抬也抬不起来,恍惚间看过去,瞧见裴烬,他忙跪行几步,“三弟,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你别折磨我了,我受不了了。”
他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暗室已不知多久,他不知是什么年月,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仿佛已过了一辈子之久。
他原先也是不屑的,也是倔强着的,想要争一口气的,不肯求裴烬,可是过去许久,他一身傲骨早已被裴烬的手段碾碎了。
裴烬是魔鬼,比炼狱里的恶鬼也要恐怖,手段毒辣,根本不是人!
可惜裴澄还未近裴烬的身,就被护卫拦住了,裴澄跪在地上,比街边乞儿还要狼狈不堪。
裴烬扫了他一眼,“左手没了?”
“回主子,按照您的吩咐,每一旬断一截指骨,一月断一根手指,他的左手正是上旬锯断的,大夫已看过了,性命无碍。”
魏汾是专门负责在这里看管裴澄与连氏之人,他从前干的是杀人不见血的行当,如今却要小心翼翼的折磨一个人,却又不能让人死了,倒也为难了他,不过半年过去,他也有了经验。
你瞧,裴澄少说受过锯刑几十次,却还活着,到底是他命大。
不过自家主子也当真是狠辣,这样的手段也能想出来,都说十指连心,可每过一旬,都要用锯子一点点锯断他一根指骨,像是拉磨一样,还非得用不大锋利的锯子,不肯给裴澄一个痛快,每一根指骨断裂,都仿佛死过一次,可又很快让大夫给他治好,绝不会伤了他的性命,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样折磨一个人。
“三弟,太子殿下,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知错了,我给你当牛做马,我再也不敢了。”裴澄光是想想即将又到了一旬,就害怕的浑身发抖,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裴烬扯了扯嘴角,“呵,左手没了,还有右手,右手没了还有一双腿,裴澄,你以为孤会轻易放过你吗?”
前世他对皎皎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他都要百倍讨教回来。
“不,不要,我求你了,你饶了我吧,你让我死吧,给我一个痛快。”
裴澄不知多少次寻死,可却死不成,整个屋子都被柔软的棉被包裹着,屋子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想过咬舌自尽,可舌头破了,人没死,之后便一直有人在屋子里盯着他,根本不给他机会死。
“死?痛快?你扪心自问,你给过那些女子痛快吗?你给过东宫姬妾痛快吗?”
裴烬一看见东宫女子那些伤疤,他便想到皎皎前世是否也是这样被裴澄凌虐的,这要裴烬如何抬手放过他?
“裴澄,你不配死,你只配如阴沟里的蛆一般活着,怎么着,也得让你看着我儿孙满堂才能死去。”
“你不是人!”裴澄被攥着胳膊,疯狂的摇头,“他们说的没错,你是阎王,是恶鬼!”
“我是不是人无需你来评说,”裴烬冷笑一声,“魏汾,他的左手还没好全,不急着锯指骨了,去找人来将这里挖个洞,找几条蛇放进去,将他扔下去,每日一个时辰,全当是给他养养伤口。”
魏汾咽了口口水,蛇这东西,即便是他这么个大男人想想也后背发凉,况且是与几条蛇待在一块,这样的养伤口,可真的是不曾见过。
“是,属下遵命。”
“哦,对了,”裴烬漫不经心道:“可别找有毒的蛇,别让他死了。”
“不要,我不要,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吧。”裴澄不想去喂蛇,他想死,却不想死的这把痛苦。
“裴澄,孤倒是挺欣赏你从前的傲气,不是死也不肯低头,还在叫嚣吗?如今你的傲气呢?放心,几条蛇而已,死不了人,顶多被咬几口,倒也无大碍。”
裴烬还多的是法子治他,可得有个轻重缓急,不能让他死了,若是死了,可就无趣了。
“你当真是恶毒!”裴澄光是想想自个和几条蛇待在一起,便要冒冷汗,若是以往,他自然是不怕蛇的,可如今他日日被喂药,一身武功早就废了,浑身软趴趴的,怕是一条蛇也制服不了,更何况是和几条蛇同处一窟。
“哈哈哈,恶毒?孤手上沾了不少鲜血,可比起你,却干净的多。”他杀的都是该死之人,而裴澄手上的血,都是些无辜女子的。
裴烬瞧见他这样,心情十分美妙,不欲与他多言,转身离去,“你好生享受吧,孤告辞了。”
“裴烬!裴烬,你不得好死!啊——”
作者有话说:
皎皎:想做太后
裴烬:那我……争取早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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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5 章
◎求娶信阳郡主◎
江浸月一夜未睡, 一直在想是否要去向圣上提亲,可他心中又不敢肯定自个能否给明乐带来幸福,成婚不是一根冰糖葫芦, 也不是几块点心, 这是一生之事,他当真做好了准备吗?
他能给明乐幸福吗?若是不能,求娶明乐也是另一种耽误她。
烛泪燃烧至天明, 江浸月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 这么多年, 看着明乐一点点长大, 哪怕从未回应过明乐的感情,可在他心里, 明乐早就与其他女子不同了。
江浸月好歹是圣上跟前的红人, 又有个爵位, 上无需照顾双亲, 下无需顾忌幼小, 自然也是有人上门提过亲的,嫁进来就能成为伯夫人, 掌中馈,还没公爹婆母需要伺候, 多好的事。
可他全数推却,连那些女子见也不曾见过,他从未想过成亲, 原打算待百年之后就将爵位还给皇室。
旁人兴许将爵位看的比天重, 可对于江浸月来说, 这都是虚的, 人一死, 尘归尘土归土,又不能带走,传宗接代更是无趣至极,他的父母都不期待他的到来,他一样不期待有什么子嗣。
但想到明乐,他到底还是心软了,心再硬,这世间也总有一人会成为自个的例外。
江浸月早朝后不曾出宫,而是去了紫宸宫求见圣上。
泰和帝正好也想见他,宣他进来。
“微臣叩见圣上。”
“免礼,江卿可是为了巫濮国使臣而来?”泰和帝还算是好说话,打算先将正事办了,再来说私事。
可是显然江浸月不上道,他就非得单刀直入,行礼之后不曾起身,“圣上,微臣今日是为私事而来。”
“哦?所为何事?”泰和帝挺直了脊背。
江浸月抬起头看了一眼泰和帝又垂下眼帘,“微臣斗胆,求娶明乐公主。”
“放肆!”泰和帝下意识一掌拍在龙案上,“江莽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泰和帝这下是真生气了,平常好歹还喊江浸月,这都直呼其名了。
江浸月是泰和帝亲自选中给裴烬的伴读,也是泰和帝看着长大的,有不一般的情谊,要是江浸月与明乐无瓜葛,泰和帝一定更加重用江浸月。
可是为着明乐,泰和帝一直很谨慎,不想让江浸月觉得巴结上明乐就能平步青云,从而诱导明乐。
昨日江浸月把明乐弄哭了,今日江浸月就敢来求亲,这是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呢。
江浸月微微垂首,“微臣很清楚,微臣倾慕明乐公主,想求娶公主为妻,还请圣上成全。”
说出“倾慕”二字时,江浸月自个都愣了下,原来这个词是这样简单就可以说出口的,为何昨日他却犹豫了呢,要不然兴许昨日就与明乐成了。
“明乐是朕的掌上明珠,岂是你说求娶就求娶的,朕不答应,你退下吧。”泰和帝一张冷脸拉的老长,若非是看在江浸月是自个看着长大的孩子,他非得让人乱棍打出去。
“圣上,微臣是真心求娶公主!”江浸月俯身磕头,他知晓圣上与皇后娘娘都不放心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回应明乐,圣上与娘娘一定会为明乐挑选一位良人,比他好千倍万倍。
可是如今,话已说出口,容不得江浸月后退一步了,他不想做懦夫。
“闭嘴,来人,将他拖下去。”泰和帝不想再听,就差捂住耳朵了。
明乐是他最疼爱的女儿,绝无可能这么快出阁,起码得留至二十,江浸月这是在挑衅他!
“圣上!”江浸月如何也想不到,他是被人拖出去的……
常前悄声的出来了,对着江浸月道:“荣宣伯,可别再说了,圣上今日烦闷,莫要惹恼了圣上。”
江浸月还想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可是来不及了,明日便是宫宴,届时巫濮空必定会提出求娶公主,万一明乐当堂答应,他又该如何是好?
“常公公,可否求您帮个忙,派人去向明乐公主通秉一声,我想见她。”
他无缘无故的,不好向后宫递消息,常前是御前的人,出入长乐宫也是寻常事。
“哎呦,不是老奴不帮伯爷,而是圣上正恼火,老奴着实不敢啊,依我看啊,伯爷还是稍等几日再说吧。”
若是平常,常前也就应了,不过是小事一桩,如今圣上恼怒荣宣伯想求娶明乐公主,他若是跑了这个腿,被圣上晓得,他这条腿非得废咯。
“可是……罢了,多谢公公,我先告退了。”江浸月也晓得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多说无益。
江浸月走出紫宸宫,往后宫方向瞧了一眼,盼着能见到明乐,只是很可惜,直到走出宫门,她也不曾出现。
他面色难看的上了马车,看来只能等明日了,好在圣上一定不会答应明乐去和亲,他也能稍稍放心。
只是怕会出变故。
*
“不过是个应付巫濮国的宫宴罢了,你无需上心,能出席就是给巫濮国脸面。”裴烬看着程筠在梳妆台前坐了一个多时辰,还不曾装扮完全,不免唠叨了几句。
程筠回头努了努绯唇,“我好不容易参加个宴会,还不许我装扮一二嘛?”
“我可没说不能,只是看你累得慌。”裴烬走上前,看着她发髻上的珠翠,觉着脖子疼。
“女子爱美是天性,为了美才不怕累,我也有许久不曾装扮了,好看吗?”程筠看着菱花镜中的裴烬。
裴烬勾了勾薄唇,“皎皎似牡丹仙子下凡,我都舍不得让你出门,万一被旁人瞧上了可如何是好?”
程筠如今有孕在身,丰润了些,可是并不影响她的姿色,反而面如银盘,眸若点星,梳着大气的牡丹髻,可不就似一朵雍容富贵的绝色牡丹。
程筠嗔笑,“你何时也变得油嘴滑舌了?”
她都七八个月的肚子了,哪里还能被谁瞧都上,多加装扮,也是不想让自个的气色太难看。
“皎皎可不能污蔑我,都是肺腑之言。”裴烬扶着她的肩,望着菱花镜中娇艳的女子,“从前你身上妩媚娇俏居多,如今华贵大方后来居上。”
程筠这倒没发觉,挑了挑眉道:“兴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从前出身云楼,学的便是妩媚之道,如今有了亲人,成为郡主,倒也摆起了架子。”
“这是浑然天成,不是摆架子,皎皎,距离你嫁给我,又近了一日。”裴烬吻了吻她的发丝。
程筠莞尔,“你脑子里整日想的都是些什么呢?”
“想的是你。”裴烬眼眸含笑。
“才不信呢,”程筠面颊微红,“好了,也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我想先去拜见皇后娘娘。”
苏皇后多次派人来给她送东西,她理应入宫谢恩,可却一次都没去过,也着实失礼。
“也好,母后也很想见你。”裴烬扶着程筠起身。
两人先行入宫,这一次,他们毫无避讳,就是要告诉所有人,程筠是既定的太子妃。
到了长乐宫,程筠还不曾来得及行礼,就被苏皇后一把扶住,笑道:“可算是把你盼来了,烬儿也真是,也不带你入宫瞧瞧。”
“臣女是来谢恩的,多谢娘娘的赏赐。”程筠微微一笑。
“哎呦,谢什么恩,烬儿怕是要把东宫库房都搬空了,我那点子东西哪比得上,快坐,来瞧瞧我今日才做好的肚兜怎么样。”
苏皇后扶着程筠坐到榻上,程筠受宠若惊,还有些难安,好在裴烬在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安抚着,让她不至于太过惶恐。
苏皇后只当没瞧见两人的眉来眼去,让人取出她才绣好的如意双喜纹路的红色肚兜,“这么多年不做女红,手艺都生疏了。”
初入东宫,她的女红算不得好,后边为了讨好那时尚是太子的泰和帝,拼命学习女红,可算是有些样子了,后边与泰和帝交心,她便很少动手,手艺越发懒散,连泰和帝都说她如今是懒骨头一把。
程筠抚摸着上边的如意花纹赞叹,“真好看,娘娘的手艺胜过臣女百倍,针脚细密,纹样精致,多谢娘娘。”
苏皇后一如从前的平易近人,并未因为成为了皇后便改了性子,大抵这也是为何娘娘的宠爱能长盛不衰的缘由吧,谁能不爱这样的娘娘呢。
“这个肚兜做了许久,给小孩子做的针脚要收好,免得磨损了孩子肌肤,这肚兜要多下水洗几次,让人揉软和了,孩子穿着舒服。”
自从大皇孙入宫,苏皇后可是馋坏了程筠腹中的孩子,无论男女,只要健健康康,她都要搁到心尖子上疼。
“原来如此,臣女都不晓得此法。”
“这还是从前在烬儿身上摸索来的,当初烬儿穿了新肚兜,磨红了腰,哭闹不休,可把我愁坏了。”
程筠仰头望了一眼裴烬,原来他也会哭闹呢。
裴烬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母后记错了,那是明乐。”
苏皇后脸一唬,“谁说是明乐,明乐可比你小不少,我还能记错?就是你。”
“母后,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您何必还翻出来说。”他都是要当爹的人了,说这些羞不羞。
“如今是长德行了,当娘的还说不得了。”苏皇后睇了他一眼,“我还懒得说你呢。”
程筠在一旁笑着,两人的相处与寻常母子一样,当真是难得。
苏皇后不搭理裴烬,与程筠说起了话,“皎皎吃点心,这是牛乳糕,听说你喜欢喝牛乳,这个糕点不错,你尝尝,听旁人说孕中多喝牛乳生出的孩子白嫩。”
“谢谢娘娘。”程筠用帕子包着拿了一块小口吃着,“松软香甜,娘娘宫里的点心当真好吃。”
“我也尝尝。”裴烬伸手过去,被苏皇后一掌拍掉,“这是给皎皎的,你吃什么?”
裴烬忍不住摇头叹息,“唉,母后果然是有了儿媳便不要儿子了,连吃块点心也不配了。”
“你可没少吃。”苏皇后才不管裴烬,“皎皎多吃些,宫宴上的菜肴大多都冷了,不适合你吃。”
“娘娘放心,臣女入宫前便用过膳食了,如今还不饿。”苏皇后如此好相处,让程筠忍不住亲近几分,往后有这样的婆母,也是一件幸事吧。
“那便好。”苏皇后看着程筠的肚子,问了一些近况,又将她的经验之谈传授于她,苏皇后不便出宫,见着人了,可不得多关心几句。
说到最后宫人来催了,说宫宴那头人都到齐了,他们也该去了。
不得已,只能先聊到这,苏皇后还得去紫宸宫一趟,与泰和帝一同出席,让裴烬与程筠先去。
走出长乐宫,程筠笑道:“娘娘真是个妙人。”
与她交谈,完全看不出为尊者高高在上之感,倒像是同龄人的亲近。
“还不是被父皇惯坏了,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还似个小姑娘一样。”
“那说明圣上疼爱娘娘,这是娘娘的福气。”哪个女子不盼着自个能被夫君宠成小姑娘。
裴烬扶着她上了轿撵,“你羡慕?那看来我得向父皇取取经了。”
程筠也不扭捏,弯了弯唇,“拭目以待。”
来到宫宴大殿,裴烬扶着程筠进入,受了众人的礼,此次程筠坐在裴烬身旁,由他亲自照看,百官倒是见怪不怪,谁若还不晓得其中的缘由,那也是白在上京待了。
他们坐下才不久,泰和帝便携着苏皇后进殿。
随后巫濮空等巫濮国使臣上殿拜见祝祷,送上贡品,入席之后,泰和帝宣布开席。
但众人其实并无多大的兴趣在宴席上,每个人心中都有些心思,余光不知瞥到哪了。
酒过三巡,巫濮空可算起身,也让众人的视线明目张胆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圣上,外臣此次入京,一是来向贵国送上我国珍奇,二是想为吾王求娶大豫贵女为王后,永结大豫与巫濮百年之好。”
泰和帝皱了皱眉,原先说的不是求娶公主吗?怎的又变成了贵女。
不过贵女更好。
泰和帝大手一挥,笑道:“大豫出色的贵女数不胜数,巫濮王若是真心求娶,朕自当为他挑选一位端庄贤淑的贵女,今日宴席倒不便说这事,不如明日朕再与使臣相谈。”
原说求娶公主,泰和帝绝不会答应,可若是贵女他倒也不是不能答应,想找一位愿意去巫濮国的贵女可容易的多,毕竟寻常官家女子能被封为公主和亲,也是莫大的殊荣,自然会有人抢着,想搏一搏前程。
“回圣上,吾王已有心仪的人选。”
“哦?是哪一位贵女?”泰和帝眉心一跳。
“吾王听闻大豫有一女子姿容无双,闭月羞花,此人乃是信阳郡主,外臣特为吾王求娶信阳郡主,还请圣上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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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206 章
◎大豫绝不和亲◎
巫濮空此话一出, 满殿哗然,而已准备许久,打算在巫濮空提出求娶明乐之后, 便要即刻跟上求娶明乐的江浸月却大大的舒了口气, 幸好不是求娶明乐,这回明乐想嫁也嫁不成了,真好。
不过裴烬的脸色却难看了, 他不曾想到自个这张乌鸦嘴还真是一语成谶了, 来之前与皎皎开的玩笑话, 竟然成真了。
皎皎已怀了他的孩子, 身怀六甲竟还有人觊觎,他当真不知是喜还是忧。
他当即站了起来, 打断巫濮空的话, “放肆, 信阳郡主乃是孤既定太子妃, 岂容你觊觎!”
巫濮空看见裴烬不畏惧, 反倒还有些恨意,若非裴烬, 巫濮国早就侵吞西疆了,巫濮国上下都对裴烬恨之入骨。
因而在安王提出逼迫信阳郡主去和亲时, 他欣然应允,若能看着裴烬失去心爱之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即便不能, 也能恶心他。
“可外臣听闻信阳郡主并未婚配, 刚好死了丈夫, 留下个遗腹子, 吾王并不介意,依旧愿意以王后之位相聘。”这些是程家对外的托词,他说的倒也是真的。
“王后之位又如何?孤愿以太子妃之位聘之,使臣来晚了,信阳郡主与孤的亲事早已板上钉钉。”裴烬的语气冷的如万丈寒冰,他万万没有想到,巫濮国竟敢肖想皎皎,当真是找死,当初就不该对巫濮国心慈手软。
“可你们还未成亲,和亲乃是结两国友好,只要和亲,两国姻亲可保永久太平,这可太划算不过了,太子不如割爱,听闻信阳郡主深明大义,为了两国邦交,应当也不会拒绝才是?”巫濮空看向坐着的程筠。
巫濮空说出这样的话,这不就是将压力全数给了程筠,若是程筠不答应,那便是不深明大义,不愿意牺牲自个保全两国和平,若起战火,她就是罪魁祸首。
程筠着实不曾想到,她今日只是来瞧热闹的,结果热闹在她身上,她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到底有何能耐让旁人这样算计。
原氏有些焦急,真想上去踹那个使臣两脚,居然还肖想起了皎皎,早知就早些让圣上赐婚了。
程辙武也是一脸怒气,一个弹丸小国,竟也敢说出这样的话,信不信他踏平了巫濮国,正想起身怒骂他几句。
这时程筠扶着腰肢缓缓起身,微微一笑,“我拒绝。”
巫濮空面色一僵,“难道信阳郡主要看着西疆战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吗?你们大豫不是口口声声仁义之国,舍小家为大家,信阳郡主一人,便能保两国太平,这可是万代流芳之事。”
“我原本以为使臣来上京,是带着两国交好的希冀,可如今瞧着,看来巫濮国始终想再起战火啊。”
“你休得胡言,巫濮国何时这样想过?”
程筠面上褪去笑容,冷着小脸,“既然没有,那为何使臣口口声声战火与太平?难道我不嫁,大豫不和亲,你们就想再起战火?还是说,你们只是想找一个开战的借口?”
“大豫是尊崇仁义二字,可我已与太子殿下定下终生,约定誓言,我若和亲,才是对殿下的不仁不义,况且,赫冲一战,贵国败给太子殿下,如今,你们有何资格谈条件?”
程筠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毫不遮掩的傲气,连看着巫濮空的眼神都带着不屑,像极了裴烬。
怪不得裴烬说程筠变了,不仅仅裴烬如此觉得,就说那些从前见过云莺的人,谁不惊讶程筠这番话。
从前的云莺总是低着头,小心翼翼,在宫宴上从不乱看,也从不开口,安安静静的坐在秦王殿下身旁,就好似一个美丽的傀儡,并没自个的生气。
而如今的程筠举手投足之间已是不卑不亢的贵女风度,仪态端方,身为郡主的傲骨尽数显露,不说话,只站在那都让人觉得身上贵气横生,不可小觑。
从前云莺在秦王身旁,一看便让人觉得是一个绝色的姬妾,像一个随时都可以被人抛弃的玩物。
而如今的程筠站在太子身旁,却让人觉得两人就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此刻的程筠好似一颗明珠,光彩夺目,像极了端庄大方的太子妃。
这样的改变,让坐在远处的苏敏敏掐断了指甲,她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风尘女子,为何却会有这样大的变化,她真不甘心!
巫濮空脸色瞬间黑了,他当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女子,竟能说出这样的话,丝毫不顾忌巫濮国的颜面。
“说的好,”裴烬笑了笑,“或许是过去一年,巫濮国已忘记了谁才是手下败将,敢到上京来放肆了,孤不妨告诉你,大豫绝不和亲,无论你们是看上了大豫的公主,还是大豫的贵女,哪怕是大豫的普通姑娘,大豫都不会答应,巫濮国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巫濮空冷笑一声,“真是可笑,身为太子,却为了一个女子不顾西疆百姓安危。”
这样大的一个帽子,程筠怎会让它戴在裴烬的头上,微抬下巴反驳道:“使臣这话便错了,太子殿下年十七便离开双亲远赴西疆,护卫西疆百姓,为此付出了无数心血,想来西疆百姓也不会愿意殿下牺牲他的心上人来换取这所谓的和平,在大豫,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护住妻儿才是大豫的仁义,使臣是不会明白的。”
裴烬附和道:“说的好,大豫好儿郎多的是,儿郎们愿意以自个的鲜血筑起护卫百姓的城墙,却不会用自个的心上人来交换,贵国若是想起战火,孤奉陪到底!”
巫濮空攥紧了拳头,啃到了硬骨头,原本他也没想过真能让大豫答应信阳郡主和亲,只是想杀一杀裴烬的风头,以为搬出两国邦交友好,顾忌着言论,起码能让裴烬吃瘪,可不曾想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硬气,丝毫不介意两国邦交,反倒是让他下不来台了。
这时敬王忙起身给巫濮空一个台阶下,“父皇,想来使臣也是太在乎两国友好,使臣也不知信阳郡主已与太子殿下有了婚约,并非有意冒犯,还请父皇看在两国邦交和睦的份上,莫要动怒。”
有了台阶,巫濮空自然马上就下了,连忙道:“是外臣冒失了。”
泰和帝不冷不热道:“真要是如此便好了,信阳郡主乃是信国公爱女,朕也不会答允让她去和亲,使臣还是坐下多喝几盏酒水吧,和亲之事,便无需再提了。”
程筠腹中还怀着他的孙儿,当着他的面还敢说要求娶程筠,当真是不把大豫放在眼里,巫濮国哪里有半点要和亲的诚意。
也不知是谁给巫濮空出的主意,泰和帝扫了一眼裴濯,他当真希望裴濯别搅合进这些事,好歹裴濯是他的儿子,若是通敌叛国,泰和帝心中焉能不痛。
巫濮空坐了回去,这一场闹剧才平息下来,而这场宫宴最热闹之事,也随之落幕。
裴烬扶着程筠坐下,握住她的手,“皎皎方才可真是犹如明珠熠熠生辉,自愧不如。”
程筠莞尔浅笑,“这是殿下给的底气,我知殿下根本不曾将巫濮国放在眼里,大豫也不必露怯,要不然岂不是让旁人看轻。”
盯着大豫的大国可不少,依附大豫的小国更多,若是在巫濮空这样的战败国跟前都如此示弱,那些大国还不得蠢蠢欲动,那些小国还不得不恭不敬。
“说的对,皎皎越发有太子妃的气度了。”裴烬当真是欣慰至极。
“殿下少给自个脸上贴金,我如今是郡主。”程家满门傲骨,她亦不可卑怯,要像阿姐看齐。
裴烬挑了挑唇角,“迟早都是孤的太子妃。”
宫宴结束的快,泰和帝毫无兴致,甚至盼着早些结束,当着众人的面,他为着面子,还是得与巫濮国使臣维持表面友好。
即便是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臣,更何况如今两国和平共处,大豫不怕巫濮国,却不能主动挑起战事,让巫濮国抓住把柄,占据道义的上风。
不过今日一看,对巫濮国果然不能大意,还是得尽快安排得力大将去戍守西疆,免得巫濮国狼子野心,再起战火。
筵席散后,众人往外走,江浸月原本打算去找明乐,可又不知该不该去,明乐不必去和亲,她不愿嫁他便不嫁吧,就这样,也挺好。
如此一想,江浸月便不曾去找明乐,可他不知,明乐却眼巴巴的等着他,看着他出宫,最终遗憾回了长乐宫,看来她也不必再多想了,江浸月根本就不愿娶她的,你瞧,得知她不必和亲,便丝毫不在意了。
明乐恹恹的回到长乐宫,苏皇后在用宵夜,宫宴上就用了些酒水,饿的很,瞧见明乐招呼着她,“想不想用些银耳羹,正热乎着。”
明乐摇了摇头,凑到苏皇后身旁坐下,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肩,“母后,我不想嫁给江浸月了。”
苏皇后握着竹节纹青玉匙的手微顿,“想通了?”
“嗯,我想明白了,他有什么好的,不值得我如此。”喜与厌都在一瞬间,若是要她相逼才肯答应娶她,那这样的婚事有何用处。
今日看着哥哥与嫂嫂在大殿之上夫唱妇随羡慕的紧,那样的才是夫妻,才是携手共度一生之人,她与江浸月,是不会有这么一日的。
苏皇后放下玉碗,摸了摸明乐的脑袋,“明乐,你还小,并不急这事,嫁与不嫁,现下说都太早了,不过你若真想开了,我也高兴。”
“江家不适合你,你性子活泼,可江浸月却为人淡漠,你若一味迎合着他,只会很累。”
苏皇后还记得,几年前江家的事传来,一夜之间,满门江家人都死了,只余下江浸月一个,她得知之后惊讶的不知该说什么。
从此之后,整个上京的人都觉得江浸月是孤星,克父克母克亲人,要不然怎么全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他呢?
她那时对于明乐去江家玩便不喜,可又不想看明乐不高兴,她担忧明乐往后会认定江浸月,谁知还真被她说中了,让苏皇后一直都很为难。
如今明乐说她放弃了,苏皇后自然是松了口气,哪个母亲会愿意自个的女儿嫁给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呢?
江浸月做臣子不错,可若做女婿,她是不愿意的。
明乐抱着苏皇后的胳膊,眼眶微红,“母后,我好难受,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可是他却从未回头看过我一眼。”
江浸月对她不是不好,算起来,她也是上京唯一一个能近江浸月身的女子,可是江浸月待她,兴许只是兄妹之情,根本就没有情爱之意,一直都是她在独自纠缠。
苏皇后拍了拍她的肩,“傻孩子,喜欢未必会有回音,你还小,过几年你便会晓得这些事不值一提,你的良人或许另有他人。”
明乐才及笄,哪懂什么喜欢不喜欢,情爱这东西,或许一辈子也参悟不透,哭一场也好,哭过就忘了,她也可以放心了。
“母后,我再也不要嫁人了,我要永远陪着母后。”嫁人有什么好的,她再也不要喜欢一个人了。
“好,不嫁,陪着我,你父皇还巴不得呢。”苏皇后不和她对着干,说不定明日就反悔了,明乐就是这么个性子。
明乐哭了一会,红着眼睛走了,泰和帝进入长乐宫,只瞧见明乐回屋子的背影,进了殿内,问道:“明乐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苏皇后喝完一碗银耳羹,擦了擦嘴角,“明乐说不再纠缠江浸月了,难受的哭了一会。”
“哭的好,明乐可算是想通了,说起来便气,昨日江浸月还向我求娶明乐,被我赶出去了。”泰和帝坐下来,“哭过说明下定决心了,再好不过。”
“谁知道呢,兴许只是一时气恼也说不定,不过明乐有了这个念头也是好事,这两人着实是不合适。”
“嗯,改明儿我瞧瞧上京适龄的儿郎,给明乐挑几个好的,不盯着江浸月,总会发现更好的。”
苏皇后点了点头,“慢慢来吧,不过比起明乐,我看还是先将烬儿与程筠的婚事给定下来,免得再被旁人利用,又起风波。”
想想今日巫濮使臣说的话,苏皇后就恼怒,还觊觎起她的孙儿来了,真是不知所谓。
“对,这事我也正想着,明日找信国公聊一聊,先赐婚,待程筠生产之后再大婚,也不耽误事,今日巫濮空太过放肆,若非是如今程筠大着肚子,烬儿不便离京,西疆这时以安稳为主,真不想轻易放过他。”
虽说泰和帝已选中了梁云川去西疆,可梁云川对西疆不够熟悉,要说西疆的王,还得是裴烬,若是此时西疆再起战事,不免要裴烬再去一趟,待梁云川熟悉过后的,倒是无需裴烬守着了,但如今程筠生产在即,最好是别出了意外,免得让裴烬进退两难。
“我看巫濮空不是随口一提,大豫贵女无数,信阳郡主回到上京不过几月,在人前露面也才不久,怎可能美名就传到了巫濮国,比起姿色,如今对她议论最多的难道不是身孕吗?哪个男人会甘愿做后爹。”
泰和帝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我也有此猜想,只怕上京有人与他勾结,故意为之。”
两人对视一眼,苏皇后调侃道,“今日敬王看起来与巫濮空相熟。”
“你是说……唉,这几个混账,没一个让我省心。”泰和帝一掌拍在膝头,皇权至高无上,身为皇子想要九五之尊的帝位无可厚非,寻常小打小闹他也不放在心上,可若是裴濯敢勾结敌国,那泰和帝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其中到底有何缘故我也不晓得,只是近日淑妃越发活跃起来。”苏皇后如今管着六宫,淑妃的那点子动向还是清楚的很,淑妃这人从前倒是老实的很,只是这些日子,仿佛是过了冬的松鼠,出来上蹿下跳。
即便从前装的再风轻云淡,也有露出马脚的那一日,苏皇后却从未对淑妃松懈过,能在后宫安稳的保住孩子坐上高位的女人,都不会是善茬,除了贤妃,她谁也不信。
“我会派人去查,若真是裴濯,我不会轻易放过他。”通敌叛国,如何对得起边疆将士累累的尸骨,无数人的鲜血才筑起了大豫的城墙,若是裴濯胆大包天,即便是他的儿子,他也不会手软。
苏皇后点了点头,情绪忽然有些不佳,总觉得心口有点闷,她如今什么都不盼,只希望程筠能平安生产,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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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07 章
◎赐婚◎
“注意脚下。”裴烬扶着程筠下了马车, 两人回了信国公府,厅堂里原氏与程辙武正等着,程筠有孕, 马车行的慢些, 比二老后到府里。
“皎皎。”原氏瞧见二人迎了上来,“方才可曾吓到你,那个巫濮国使臣也太无耻了些, 竟想将天下苍生的命运都压在你的头上, 着实可恨。”
难不成皎皎不去和亲, 西疆再起战事, 便是皎皎的错了?没有这样的道理,程家已为大豫百姓付出良多, 难不成还要将自个的女儿也付出去吗?
“娘亲莫急, 我好着呢, 我可是爹爹娘亲的女儿, 哪能被轻易吓到。”程筠一点儿也不怕巫濮国, 大抵是裴烬足够强,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这就好, 那快些回去歇息吧,早些睡下, 今日也辛苦了。”原氏看皎皎面色红润,看着也不像是被吓着的模样,放心下来。
“好的, 爹爹娘亲也早些歇息。”
“去吧。”
裴烬与二老打了个招呼, 扶着程筠离开厅堂, 回了屋子。
原氏坐了下来, 看向程辙武, “要我说,还是与圣上将这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吧,有了赐婚,也就名正言顺了,免得再有今日之事,你不晓得,方才我的心口都要跳出来了。”
虽说原氏晓得圣上绝不会答应,可巫濮空步步紧逼,她是怕皎皎说错话,传了出去让百姓质疑她,惹了麻烦便不好了,好在皎皎机敏,不曾掉进巫濮空挖好的坑里。
程辙武点了点头,“我正有此意,明日会与圣上说说这事,裴烬也考验的够久,这两人的确合适,我便不拦着了。”
从前便对裴烬很是欣赏,他在文治武功方面颇有建树,如今看他对皎皎好,程辙武还有何理由拦着。
“唉,那些人可真是心脏烂肚,对着身怀六甲的皎皎都想着法子算计。”皎皎这前半生过的也真是不安稳,盼着后半辈子别再出这些幺蛾子了。
“他们算计皎皎,还不是为着裴烬,我都说了,裴烬并非良人。”皎皎一个姑娘家,有何好算计的,还不是被裴烬连累了。
原氏瞅了他一眼,“这两人感情如胶似漆的,不是良人也得是了,好在裴烬愿意护着皎皎,我也安心许多。”
程辙武摇了摇头,“太子妃哪里有这么好当的,皎皎若想坐稳太子妃之位,还多的是考验呢。”
一国之母,一举一动都被众人盯着,想要安心,难啊。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我先回屋了,这都是什么事,闹的我头疼的很。”原氏起身离去,愁眉不展,也不知何时这日子才能太平些。
*
“先喝口温水。”裴烬扶着程筠坐下,倒了温水递给她,“孩子可还乖巧,不曾闹腾你吧?”
他虽一直陪着,却也不晓得孩子在她腹中是何种模样,只有她这个当娘的才晓得。
程筠抿了几口水,“还好,乖着呢,娘亲说孩子会疼人,甚少折腾我,这是我的福气。”
若是每次怀孕都如此好受,倒也不是不能多生两个,不过想到裴烬与其他皇子的争斗,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一儿一女便好,免得让他们争斗,但兴许同出一母,也不会这样争夺,谁又知道呢。
裴烬接过茶盏放下,“方才之事不必放在心上,这个馊主意八成就是裴濯给他出的。”
“敬王与巫濮国的人有来往?”巫濮国一个小国,敬王在想些什么呢,与他们为伍能有什么好处。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最终只会被反噬。
“若我猜的不错,裴濯对储君之位有心思,并且背后应当有人在帮他,要不然他没这个胆子。”
裴濯那性子,难成大事,背后若无人,他最多有贼心没贼胆。
要说帝位,谁不想要,人人都想登上九五之尊,可却不是人人都敢付诸行动。
“是谁?是巫濮国的人吗?”
“应当不是,极有可能是上京权贵,但到底是谁我至今还不晓得,还得细查一番。”
程筠微微摇头,“唉,和殿下在一块可真是累,斗了这个斗那个,拢共才三个兄弟,就有两个与你不睦。”
怪不得娘亲说若与太子在一块会艰辛很多,那时还不明白,如今却是晓得了,的确如此。
别看太子妃这个名头好听,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承受的压力也更多,瞧着便是一个劳碌操心的命。
裴烬勾了勾嘴角,握住程筠的手,“皎皎这是后悔了?不过后悔也晚了,我认定你了,今日在大殿上也承认了你是我的太子妃,想来父皇不日就会赐婚,你跑不了了。”
“谁说的,你若对我不好,即便我们大婚了,我爹爹还是会带我走。”程筠鼓了鼓眼眸,顾盼生辉。
裴烬低笑,“是,谁敢惹信国公啊,我保证对你好。”他若是敢做裴澄那样的事,对皎皎不好,怕是信国公一个恼怒,把他给一窝端了,让他儿子登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好呀,我今日要沐浴,劳烦你帮我安排。”
“是,小郡主,小人这就去安排。”裴烬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忙去安排了。
程筠的嘴角往上翘了翘,眼眸里藏不住的笑意。
服侍程筠沐浴更衣,将人抱到了床榻间,裴烬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我得去处理几件事,你先睡。”
今夜之事,裴烬还有的忙。
“好,你去吧,我不等你哦,我睡啦。”程筠今日出过门,会比往常累,也不想强撑着等他。
裴烬摸了摸她的脸蛋,柔声安抚,“睡吧。”
程筠闭上眼入睡,裴烬轻手轻脚的去了书房,方定玄凌等着了。
“如何?敬王与巫濮空去了哪?”裴烬坐了下来。
“敬王出宫之后回了府邸,在书房不曾出来,屋门紧闭,也不知里边是个什么情况,巫濮空进了一个酒楼,之后便失去了他的踪影,与上次消失的地方一般。”
裴烬皱了皱眉,“酒楼有通往敬王府的密道?”
“看着不像,那个酒楼与敬王府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安王府,即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绕过安王府打下密道,也太费周折了。”玄凌恨不得进去酒楼一探究竟,只是这样便打草惊蛇了。
“安王府?”裴烬垂眸望着手中的玉扳指,一圈一圈的转着,“方定,取上京舆图。”
“是。”方定转身去书架上找到,在案上展开。
裴烬的指尖在敬王府与安王府之间点了点,“敬王府与安王府是两个对角,中间还有一户人家,看着并无牵扯,若是按照你说的那个酒楼,与安王府倒近,只是与敬王府几乎隔着大半条街,若是从安王府穿过还算便捷,可若是躲开安王府,可就远了。”
“正是如此,属下看敬王也一直在书房,不曾离开,倒是不知两人是如何联系上的。”能躲过玄炎卫的眼睛,也是有些本事。
裴烬抿着唇角,舌尖扫过后槽牙,脑中想着什么,总觉得有何事被他忽略了。
他微眯了眯眼,忽然道:“安王府查了吗?”
“安王?”玄凌与方定都有些不解。
裴烬想了起来,幼时,裴濯便最喜去安王府玩,皇伯父为人和蔼,与父皇的关系也亲近,安王常常带着安王妃出门游历,会讲许多故事,几个皇子公主便常常去安王府听安王讲故事。
他起初也去的,后边要练武,忙了起来,去的便少了,可他仍旧记得,安王似乎对敬王与旁人都不同,更为亲近些,每回讲故事,敬王都坐在安王身旁。
那时他从未多想,渐渐地大家年岁大了,很少去安王府了,敬王是否去的勤他也不晓得,毕竟他在西疆待了多年。
前世敬王一直老老实实的,直到他死前,敬王都在自个的封地,不过他登基不久后,安王就染上重病薨逝了,安王薨逝之后,敬王才向他提出要去封地。
他前世也没怀疑过敬王什么,因而这世对敬王注意的也不多,可如今细细想来,却觉得不对劲,或许有些东西一直被他忽视了。
“玄凌,你现下派人去看看,安王现在在哪,之后多加留意敬王与安王两人同时消失的时辰,看看是否有重叠。”
他原是想着,上京必定是有人支持裴濯他才敢的,不过没往安王去想,一直以来,连父皇都对安王十分放心,纵情山水,不好权力富贵,也不爱出风头,安王在上京低调的不像是一个王爷,连一个贤王的名声都没捞着,这样的人,也会有谋反的心思吗?
“是,属下这便去办。”
玄凌走后,裴烬又吩咐了件事给方定,方定才出去不久,又去而复返,“主子,西疆急报。”
裴烬伸手接过,拆开扫了一眼,拍在案上,“巫濮格果然是狼子野心,一面派使臣入京求和,一面又暗中集结人马,只怕巫濮空会找个借口给巫濮格开战。”
两国交战,士气也很重要,名义也要好听,若是大豫有错在先,巫濮国被迫交战,那便在道义上占据了上风,可以鼓舞士气,也会迷惑一些百姓,抹黑大豫的形象。
“你们给我盯紧了巫濮空,绝不能让他找到开战的理由,暂时先不动他,将人送出大豫为好。”
不是裴烬怕巫濮国,而是皎皎还有两个月便要生产,打仗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若是去了西疆,便赶不回来了,所以这时为了皎皎,暂且忍一忍。
“是,属下明白了。”方定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即刻去办,附耳过来。”
*
“安王,这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险些让我下不来台,哼。”巫濮空的脸色很难看,在大豫丢脸,还是丢给了一个女子,他的脸面往哪搁。
“使臣无需恼怒,你我本该晓得,今日这事成不了,恶心恶心裴烬也是好的,再说了,虽说裴烬他们占了上风,可外边的百姓又不晓得此事,咱们只要稍加利用那些愚蠢的百姓,诱骗他们裴烬为了一个女子不顾百姓安危,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届时,也能助力你们不是?”
安王也不曾想到信阳郡主如此的牙尖嘴利,看她与裴烬的关系倒是突飞猛进,待裴烬得了儿子,这个江山更没他的份了,这件事得抓紧办了。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可是传到西疆还不知要多久,吾王交给我的差事我还不曾办成。”巫濮空心中也是焦急,宫宴已过按理来说,他也该收拾收拾回巫濮了。
“这事不急,不久后便是本王大婚,届时圣上等人都会来敬王府,这可是咱们最好的机会了,使臣只需要找个借口留下便是,圣上难不成还会赶你走吗?留下看着一场大戏岂不是更妙?”
敬王起初觉得泰和帝将他的亲事安排的太匆忙,可是如今却庆幸,越早越好,这样的好机会,不可多得啊。
巫濮空半信半疑,“你们确定能成吗?”
巫濮空略微想想也晓得是何事,只是想到裴烬如今的风头,再加上当初在西疆的那些作为,巫濮空对于裴烬心有余悸,不确信安王能成。
“若是不试试,自然不能成,可若是试试,本王有八成的把握,只要能请得动圣上亲临敬王府。”
巫濮空点了点头,“那我便再信你们一次,可别让我失望,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安王笑道,胸有成竹,“那是自然。”
*
次日一早程辙武便入宫了,与泰和帝商议赐婚之事。
“正好我也是想着早些让两人定下来,既然咱们一拍即合,那今日我便拟旨,明日便下旨,往后便不会再出现昨日之事。”
泰和帝还当要废些嘴皮子,难得他与程辙武都想到一处去了。
“微臣瞧着对巫濮空不可大意,圣上还要多加防范。”
“这个你放心,自他入京,烬儿就在盯着了。”泰和帝嘴上对裴烬嫌弃的不行,可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儿子是有本事的,靠得住。
“怪不得近日出入信国公府的人多了。”
唉,说起来,要是裴烬不是太子,程辙武对裴烬是一万个满意,不过不是太子,他也未必有这个能耐。
泰和帝与程辙武在紫宸宫待了一个上午,商议了圣旨的具体章程,离开时程辙武的心情还算不错。
次日晌午,程筠穿戴整齐,准备迎接圣旨,圣旨上,用了大篇幅的赞美之词,念到宣旨的官员都有些口干。
当“册为太子妃”这几个字落下时,被搁置了大半年的太子妃之位,也随之尘埃落定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了九千,剩余欠债六千,今天没更了,早点睡觉,晚安~
大概下周五左右正文完结吧,番外还有挺多想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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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208 章
◎好人有好报◎
程筠回到屋子, 捧着圣旨细细观摩,感叹道:“爹爹这是与圣上说了多久,这样多的赞美之词, 这样长的圣旨, 还是头次见。”
裴烬笑了下,“说的好像你看过多少次圣旨一样。”
不过这份圣旨的确是有些长,大概是顾忌着程筠之前因为云莺的事闹出来的, 众人心知肚明, 却又不好在明面上说, 因而多夸夸程筠, 圣上都夸赞程筠了,旁人到底也不好再说什么。
还有就是宫宴上, 巫濮空给程筠挖的坑, 虽然她不曾往下跳, 可还是得有些补偿不是, 赞美越多, 有利无害。
程筠瞥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圣旨, “我自然是不如太子殿下见多识广。”
一听到这话,裴烬立马汗毛竖起, 忙狗腿的上前扶着程筠,“皎皎这是哪里话,还是皎皎见识多, 我都不曾去过北漠。”
“哼, 我去北漠, 还不是拜你所赐。”
“是, 都是我的错, 请太子妃娘娘责罚。”裴烬扶着程筠坐下,“从扬州见你,快一年了,我可总算有个名分了。”
算上前世,两人也认识太久太久了,这个名分来的裴烬心酸不已。
“为何说是你有个名分,这不是我的名分吗?”程筠坐了下来,的确是进了三月,一年之内,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好似过了好些年。
“是我盼着要做你的夫君,自然是我的名分。”裴烬嘴上的话说的倒是好听,把程筠逗的高兴了。
“越发会说甜言蜜语了。”程筠努了努嘴,“初见你,冷的似冰渣子,如今热的似火炉。”
她还记得初次见到殿下时,战战兢兢的,对他怕的要死,如今却敢骑在他脖子上放肆了。
“冷吗?我可记得初次见对你十分温和。”他还怕吓着程筠,特意收敛了一二。
程筠戳了戳他的胳膊,“你可别想撒谎,我可没失忆呢,又想胡说八道了。”
哪里温和,他一个眼刀子打过来,程筠都想给他跪下了,这样的人,与温和有半点关系吗?
“哈哈,不敢,我哪敢对太子妃娘娘撒谎。”裴烬握住程筠的手在她跟前半蹲下来,“我的错,都说风水轮流转,如今可不就是转到了你这儿。”
初见她时,裴烬对她的情愫很复杂,爱大抵是没的,更多是占有,还有怨念,怨恨她前世瞎了眼选了裴澄。
不过晓得那些都是误会一场,怨恨与占有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爱慕独占心头,牵引着他想把前世的爱都补上。
“这是报应,自个做下的事,自然是要还的。”程筠勾了勾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忽然笑了,“不过,我还挺感谢你的。”
“为何?”不是该恨他吗?
程筠鼓了鼓香腮,“若不是你,我也不能进京,不能找到爹爹娘亲,更不可能成为太子妃,你倒也不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起初是怨过的,是裴烬强行将她卷进了上京这场漩涡中,尤其是银筝受伤,奄奄一息时,程筠心里当真是恨死了裴烬,若不是裴烬,她与银筝都不会入京,银筝也不会出事。
可是这些事一件接一件,一点点发生过来,经历了这么多,她也就一点点释怀了,天意如此,裴烬也只是被天意裹挟着前行的人,他们都会通过这些事,找到最终的归宿。
裴烬的薄唇印在程筠的手背上,“这不是我的功劳,即便没有我,你们也会见到,只是时间早晚。”
只是……裴烬想到前世,即便是死,云莺也不知原来自个是大豫朝的郡主,是金枝玉叶,可能老天爷给他这一世,也不仅仅是圆他的梦,也是在弥补云莺前世悲惨的一生吧。
她本不该过的那么惨,现在的日子,才是她该过的。
“哎呀,给你算点好你还不要,真是不知好歹,不理你了。”程筠甩开裴烬的手。
“要的,谁说我不要了。”裴烬攥紧了她的手,不让她走,“皎皎给我的,刀山火海都要。”
程筠撇了撇嘴,“嘴巴倒是甜,与从前的你完全不同了。”
以前的裴烬哪会像现在这样说软话和情话。
裴烬的下巴搭在程筠的后背,黑黢黢的眸子仰起头望着她,“从前没有娘子,有了娘子自然得改一改,要不然娘子跑了可如何是好。”
程筠看着他,现下一副乖乖的模样,像是东宫养的那只大黄犬,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裴烬是男人,男人大多都不喜别人摸自个的脑袋,自从懂事之后,就连苏皇后想摸下都躲的远远的,因而程筠的手搭在他的头上时,下意识的偏开了头,“别摸。”
“为何不能摸?”程筠望着他头顶的那个白玉发冠,他爱穿玄色衣裳,也就只有头顶的发冠是白色的。
“男子的头不能摸。”裴烬说着就要起身站起来。
可是程筠却不依了,“你不也经常摸我的,礼尚往来,我摸一下都不可以吗?”
裴烬可没少摸她的脑袋,自然了,最喜欢摸她的耳垂。
“男子与女子不同。”裴烬就那么点坚持。
“一下都不可以吗?”程筠也倔起来了。
“你摸其他的,摸我脸。”裴烬嬉皮笑脸的把俊脸凑过去。
却被程筠一把推开,嫌弃道:“美的你,谁要摸你的脸,你要点脸吧。”
“哈哈,好,不摸就不摸,”裴烬笑着攥紧她的小手,“我带你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裴烬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再说此事。
可程筠却没这么好糊弄,“不摸就不去。”
裴烬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眸,“当真要摸?”
真是像母后一般,从前也想方设法的摸他的脑袋,每次看见他吃瘪,母后就高兴的大笑,当真是生个儿子来玩的。
“对啊。”程筠小性子上来了,梗着脖子,她浑身上下哪没被裴烬摸过,怎的想摸他一下就不肯了,太不公平了,反正她现在仗着肚子里的小家伙“无恶不作”,趁着有人撑腰,还不得多欺负欺负裴烬,待孩子生下来,裴烬可就得讨回来了。
裴烬望着她微微嘟起的绯唇,倔强的小眼神,到底还是妥协了,蹲了下去,“行,摸吧。”
罢了,连命都能给她,何必在乎摸一下脑袋。
“嘿嘿。”程筠立马笑了,手搭在他脑袋上乱摸一通,把他的发髻都弄乱了。
最后裴烬顶着乱糟糟的发丝,不得不解开重新梳头。
顺带更衣,想扶着程筠出去走走,现下外边日头不毒,正好散心。
还不曾扶起她,雪柳便进来回禀,“郡主,府里来人了,说是从扬州来的,自称云林氏,想求见郡主。”
程筠扶着裴烬的手,惊喜道:“是义母?”义母来上京了。
“快让人请到厅堂,我这就来。”两人也有一年没见了,当初义母给她的银票她还不曾花完呢,前些日子给义母去了封信,与义母说了近况,不曾想义母来了一趟。
“是。”雪柳忙去吩咐了。
“不急,人又不会跑。”裴烬看着她兴冲冲的模样,忙扶着她出门。
“许久不见了,也不知义母为何会来上京。”
裴烬笑了笑,不曾接话,云林氏倒是胆子挺大,也不怕信国公会怪罪她,不过好在皎皎与云林氏关系不错。
程筠走到前厅时,瞧见义母眼眶便有些热,在云楼的那段岁月算不得多美好,可义母到底还是待她有恩的。
云林氏瞧见程筠,险些不敢认,短短一年,她的变化竟这样大,忙起身行礼,“民妇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郡主。”裴烬她也还记得。
程筠忙要去扶她,“义母怎的还与我客气起来了,快起来吧。”
雪柳晓得程筠身子不便,扶起了云林氏。
云林氏起身,眼里含着惶恐道:“郡主折煞民妇了,民妇哪能做郡主的义母。”
当初第一眼见云莺,便觉得她有些不同,随后的日子里,越发觉得她非池中之物,一年过去,可不就印证了她的猜想,如今是太子妃娘娘了,她哪里受得起太子妃娘娘一声义母。
“义母这是什么话,一日为母终生为母,无论我是谁,义母都是我的义母。”从前义母对她的照拂,程筠如何也不会忘的。
“郡主太客气了。”云林氏来之前还犹豫了好一会,生怕被郡主误会是上门打秋风,可后边又不得不来一趟。
“义母坐吧,怎的想到来上京了?我给你的信可收到了?”程筠由裴烬扶着坐下,裴烬始终不曾说话。
“正是收到了你的信,才晓得你竟是信国公府的郡主,当初可真是受苦了,我这次也是来谢恩的。”
“谢恩?”程筠正不解,这时原氏来了。
云林氏又颇为拘束的起身向原氏行了礼,原氏搀了她一把,“原该我去谢你的,照顾了我儿多年,对程家有大恩,云夫人往后若是有难处尽管开口,我们一定为你办成。”
原氏自然不想皎皎沦落风尘,可这也怪不得云林氏,要怪只能怪当初将皎皎偷走的人,皎皎也早与她说了,云林氏待皎皎不错,她哪能不心存感激。
若非是云林氏,也不知皎皎还能否活到这个年纪。
“不不,国公夫人太客气了,说来也是缘分,我对郡主微末的照拂,不过是报程家的恩。”
“这话从何说起?云夫人坐下说。”原氏不免疑惑,程家与居于扬州的云林氏能有何恩情?
“多年前,我家祖上居于北漠,那年北漠大旱,我家险些被饿死,是程太公救了我的祖父,林家一直记得程家的恩情,只是没机会报恩,晓得郡主是程家的女儿后,我心中后悔,当初不曾多加照拂郡主,我这是忘恩负义啊,还请国公夫人不要怪罪才好。”
云林氏也从未想过有这样巧合之事,收到程筠的来信,她当即给已经去世的祖父与父亲上了香,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这当真只能用天意来解释了,怪不得她从那么多小姑娘中,偏偏对程筠另眼相看,与别的小姑娘都不同,老天爷是想让她报恩呢。
林家只是普通老百姓,父亲临走之前还记挂着此事,说林家不曾报恩,让她有机会必定要报救命之恩,可他却不晓得,那时云林氏已对程筠多加照拂,默默地报恩了。
“这、这……竟有此事?”
原氏与程筠面面相觑,两人都不晓得此事,难以置信如此的巧合。
“千真万确,国公夫人切勿对我道谢,我臊得慌呢,这都是程家人种下的善果,好人终会有好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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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临时发生点事,今天晚上没更新了,我争取明天早点更吧,抱歉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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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209 章
◎家贼难防◎
程筠的指尖抓住了裴烬的大掌, 比她的手热不少,轻易便能给人温暖。
她当真不晓得林家与程家还有这番缘分,说来说去, 岂止是一个巧字能解释的, 北漠与扬州相隔千里,原来林家曾是北漠人。
原氏缓了缓神笑道:“虽说是祖上积福,可也得遇得到像云夫人这样肯报恩的人啊, 一码归一码, 云夫人对程家还是有恩的。”
如今看来, 老天爷可真是眷顾程家, 到底也是这么些年程家与人为善积德了,当初能找到皎皎, 也是钰儿肯发这个善心, 要不然怕是还没这么简单找回皎皎, 如今又晓得这么多年照拂皎皎之人, 曾受过程家的恩情, 这也越发让原氏觉得该多多向善,兴许何时善意便降临在了自个的头上。
“国公夫人可别这样说, 我担不起,这次来上京, 是有件事想与你们说,”云林氏也不说那些场面话,“从郡主的信中, 我得知郡主当初是从上京被人卖到扬州的, 我特意寻到了当初将郡主卖给薛家的牙婆, 带回了京, 不知对程家可有帮助。”
“此话当真?”原氏面色激动, 他们就是在找当初将皎皎卖去扬州之人,想与孟程氏对质,可过去多年了,又还不曾找到孟程氏的心腹,不好大动干戈,因而找起来十分困难,还没有丝毫头绪,却不曾想云林氏又将人送上门了,这可当真是大恩了。
“民妇自幼长在扬州,又做的是花楼生意,与扬州的牙婆十分熟悉,也没费多少周折便找到了她,周牙婆如今五十多,早已不做这行买卖,但她对郡主还有些印象,我便想着兴许对程家有些用处,便厚着脸皮上门了。”
云林氏晓得云莺成为郡主,原没想过上门来巴结,那恩情既然报了便报了,也不求程家记得她,只是想着从前待云莺也不算多好,就想能不能再帮帮程家。
程家这样大一个公爵家,想必也会想知道当初的缘由,便花了点心思找到了周牙婆,又给了不菲的银子才让周牙婆答应来上京一趟,若是能帮点忙也是好的,这才来了上京。
“若真能助我们找到当初拐卖皎皎之人,云夫人便是我们程家的大恩人啊。”原氏与程辙武也为此事折腾了两个月,却没点进展,不曾想到打着瞌睡便有人送上枕头。
“这可使不得,只要能帮到程家便好。”
随后云林氏将周牙婆带了上来,周牙婆一把年纪了,何时来过公爵之家,瞧见也是胆战心惊的,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晓得自个从前居然卖过郡主,更是怕的要死,生怕信国公府要了她的命。
“你也不必怕,我不会追究你,只要你能指认出当初把郡主卖给你之人,便送你回扬州。”
牙婆在大豫是个正经买卖,有些穷苦人家养不起儿女就卖给牙婆,虽说不曾仔细查验,将皎皎卖了,可原氏如今只想找到罪魁祸首来问罪。
“多谢夫人开恩,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氏询问了周牙婆一些事,周牙婆年纪大了,不过说话还利索,来之前又想了许久,将程筠之事想了起来。
“多年前的事了,民妇本不记得,只是郡主是那人出银子给我,让我带去江南卖掉,那人说郡主是家中的外室女,与家中老祖宗犯冲,不得不卖掉,民妇财迷心窍,就接下了。”
“她还叮嘱一定要卖去江南,郡主到我手上时一直睡的昏昏沉沉,之后醒来也什么都不晓得,我到扬州之后,正好遇到薛家说想要买个童养媳,民妇想着薛家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便将郡主卖给了薛家,民妇有罪,求夫人饶命!”
周牙婆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哪里记得住哪个孩子卖去哪,只是因为程筠不是她买的,而是她收钱办事,加上程筠幼时玉雪可爱,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便也多记挂上两分。
原氏板着脸,“你可还记得当初给你银子之人的模样?”
“是个妇人,戴着面纱,不曾看清她的模样,不过她转身时,民妇瞧见她的后颈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这也是周牙婆拼了命才想起来的,也是晓得她若不能回想起什么,怕是信国公就要拿她开刀了,可不想这把年纪还拖累家中。
一颗黑痣,倒也好认,原氏想了想,这件事怕也急不得,想着让人带她们下去,待她与程辙武商量一二再说。
就在这时,程辙武脚步匆忙的回来了,瞧见厅堂这些人面带诧异。
原氏上前问询,“你怎的这个时辰回来了,不是出去办事了吗?”
“找着人了,才急匆匆回来。”程辙武的脸色有些冷。
“找到谁了?”原氏的心里咯噔了下。
“孟程氏原先的婢女招儿,她躲在怀州,可算将人带回来了。”
为了找这几个人,程辙武不知花费了多少力气,当初被孟程氏放出去的那一批人里头,好几个都暴毙了,唯独这个招儿还活着,却甚少出门,躲了起来,自然难找几分。
原氏一惊,看了屋子里的人一眼,简单与他说了,“不知这个招儿后颈可有一颗黑痣?”
“这不晓得,我还不曾见过,”程辙武忙吩咐身后的小厮,“去将那人带上来。”
招儿已年过四十,可看着却像是与周牙婆一般年岁,她胆战心惊的活了十几年,一面躲避着孟程氏的追杀,一面又怕被程家的人找到,心力交瘁,自然也就老的快了,这一次被程家的人找到,她好像是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招儿一来,原氏什么都顾不上就去翻她的衣领,瞧见了那颗黑痣,登时愤怒的咬牙切齿,“周牙婆,你来瞧瞧,可是此人。”
周牙婆不敢耽误,连忙上前瞧了眼,“正是此人,黑痣位置一模一样。”周牙婆松了口气,找到罪魁祸首便好,她也不用顶罪了。
“信国公饶命,奴婢什么都说。”招儿认出周牙婆,不等原氏说什么,便开始求饶了。
“我只问你一句,当初是不是孟程氏将小郡主偷走的?”原氏不想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只想确定这一点。
“是,是我家姑娘偷偷地带走信阳郡主,又吩咐我将信阳郡主卖给周牙婆。”招儿跪趴在地上,连头也不敢台,事到如今,她躲躲藏藏半辈子,哪里还敢撒谎。
原氏一听身形晃了晃,脸色惨白,被程辙武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别急,缓口气。”
程筠也忙上前给她顺气,“娘亲,您别气,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您可别气坏了身子,我与孩子还要娘亲照顾呢。”
裴烬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扶着程筠,程筠眼眶微热,她也不曾想到,原来她漂泊无依十余年,竟是她姑母造成的,这可是血脉亲人,竟也下得去手。
“皎皎啊,娘对不起你,竟让坏人钻了空子。”原氏抱着程筠抽泣,找了这么多年,却是至亲之人害的皎皎,原氏恨不得将孟程氏活剐了。
“娘亲别哭,不怪娘亲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谁又能防的过来。”
这世间哪里有防备自个亲人的道理,还是至亲的姑母,怕是说出去都无人相信,姑母会将侄女卖掉。
“来人,去将孟程氏带来,要快。”程辙武已是迫不及待想问问她怎能如此狠心,那可是她的亲侄女。
原氏哭过一阵好了不少,吩咐人先将周牙婆与招儿带下去,云林氏知晓这是程家家事,她不便在此,想先离开。
“云夫人若不嫌弃,便先在府里住下,待我料理了家贼,再来感谢你。”
原氏吩咐婢女带云夫人下去歇息,很快程钰等人得知消息赶来,一家子也就凑齐全了。
“我看这事也不是她一人能干成的,和二房那些人也脱不了干系。”程钰坐到原氏身旁安抚着她。
“一个个来,谁也别想跑!”程辙武面色黑如锅底,这一次当真是要大开杀戒了,还是对自个的亲人。
孟程氏来的很快,她在家中,穿的还是便服,也不曾梳妆,忽然一伙人冲进富兴伯府将她掳走,连反应都来不及,吓得她魂飞魄散,还当得罪了何人,瞧见程辙武时,一肚子火气,“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有何事不能好生说?”
“我问你,当初是不是你将皎皎偷走的?”程辙武也不与她拐弯抹角。
孟程氏闻言瞪大眼睛,恐慌万状,又连忙垂下眼眸,故作镇定,“大哥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你不明白?”程辙武冷笑一声,“好得很,带上来。”
招儿与周牙婆被人带了上来,孟程氏瞧见招儿,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为何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啊宝宝,昨天晚上临时有事,我争取今天再来两更,临近完结,有点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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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0 章
◎水落石出◎
孟程氏说完便反应过来, 连忙改口,“招儿,你怎的在这, 这么些年不见, 我还当你出了意外呢。”
招儿跪在地上,“姑娘,我自幼跟着你, 对你忠心耿耿, 为你做了多少事, 你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孟程氏紧张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你休得胡说,我好心好意给了你身契, 放你离开, 还给了你不菲的银子, 你可不能乱说话。”
“难道不是姑娘派人追杀我吗?”招儿说着起身, 撸起裤腿, 露出小腿上狰狞的伤疤,“这个就是姑娘要置我于死地的证据, 我险些就活不下来了。”
招儿从未得罪过谁,起初也觉得疑惑, 为何会有人要她的命,直到想起孟程氏的不对劲,才知晓孟程氏是想赶尽杀绝, 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为此她一直躲躲藏藏, 生怕被孟程氏找到, 所以这一次被程家找到, 她也没打算为孟程氏瞒着了, 死在谁的手里不是死。
“我没有,我好端端追杀你做什么,你莫瑶胡乱攀咬!”孟程氏眼神瑟缩着,视线根本不敢往招儿那看去,她如何也想不到招儿竟还活着,还被大哥找到了,她现在后背一阵发寒。
招儿看着孟程氏如此,彻底死心,语句清晰道:“那是因为姑娘偷走了信阳郡主,你怕我们说出去,这才将我们遣散,可在我们离开后,姑娘又雇凶杀人,怕是盼儿等人全都死了吧?”
“你胡说,你这个贱婢,你再乱说话,我打死你。”孟程氏冲上去踢了招儿一脚,拽着招儿的头发撕扯起来。
程辙武挥了挥手,很快有小厮拽开孟程氏,将她押在一旁。
孟程氏挣扎不开,只能楚楚可怜道:“大哥,你别信这个贱婢的话,我怎么可能会偷皎皎呢,皎皎可是我的亲侄女,她必定是收了旁人的银子来诬陷我,是想看着咱们家起内讧呢。”
“堵住她的嘴,你继续说。”程辙武现下连看孟程氏一眼都嫌脏。
招儿跪坐起来,抽噎道:“当初姑娘吩咐奴婢引开郡主院子里的嬷嬷,姑娘雇了几个好身手的,将郡主从窗户上偷了出去,还将郡主腰间的胎记用烧红的烙铁烫伤,奴婢不曾抓住郡主,郡主挣扎间,才让姑娘被烙铁烫了下,姑娘的手腕上也有个疤痕,奴婢自知死罪难逃,句句属实,不敢撒谎。”
招儿全数招了,她晓得她的罪孽深重,落在程家手中,不可能再活着了,可是对于孟程氏她也着实心寒,她自幼跟着孟程氏,对孟程氏忠心耿耿,孟程氏却想要她的命,既然她活不了,那孟程氏也别想活了。
“唔……唔唔……”孟程氏被人捂住嘴,想开口争辩却说不了话。
程辙武使了个眼色,让人将招儿带下去,原氏红着眼眶走到孟程氏跟前,光是想一想皎皎才三岁,孟程氏便将烙铁之刑加诸在皎皎的身上,她便恨不得生吞了孟程氏。
即便是大人也难以承受,更何况皎皎才三岁,她的心肝啊。
“松开她的嘴。”原氏冷冷的吩咐。
小厮一松开孟程氏,孟程氏便急急忙忙要解释,“大嫂啊……”
“啪——”的一声,原氏蓄足了力气,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孟程氏的脸上,“我待你不薄,你却这样对我的女儿,你的良心呢?”
“我……”孟程氏回过神来,正想开口。
又“啪——”的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打歪了。
“你该死,你该死!”
原氏像是在发泄一样,一下又一下,用足了力气,打了五六巴掌,打的孟程氏嘴角出血,双颊红肿,耳朵嗡嗡嗡的响,双眼无神。
原氏是大家闺秀,性子和婉温顺,顶多嫁给程辙武之后带上几分将门爽朗之气,可却从未如此打过人,看着像是要将孟程氏打死,连给孟程氏开口的机会都不肯。
这一举动,把众人看呆了,程钰原本还想自个上,才晓得原来娘亲对她是手下留情了,娘亲凶起来是真的凶。
程筠皱着眉头走过去,拉住了原氏,“娘亲,别打了,莫要为了这样的人伤了自个。”
原氏的手心红了一片,孟程氏会疼,原氏自然也是会疼的,程筠看的也心疼,眼泪汪汪,“娘亲,你别吓皎皎。”
原氏现下不对劲,她怕是自责的很,丢失皎皎,永远都是原氏与程辙武心头的痛。
“皎皎,娘对不起你。”原氏回过神来,掩面痛哭,若是当初他们狠心点,再细心点,查出孟程氏,皎皎也不会在外受苦十余年。
“娘亲,没有的,这不怪你们,娘亲别哭啊。”程筠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安慰。
最后还是程辙武上前,扶着原氏拉开了她,“快别哭了,该哭的不是咱们,是他们,皎皎身怀六甲,你哭着她也难受,孕中可不宜多哭。”
话说的也是这个理,如今该哭的,不是原氏,而是孟程氏。
原氏擦净眼泪,质问孟程氏,“你背后有无人指使?”
孟程氏张了张嘴,仍旧不认,“我没有、没有偷皎皎,是贱婢污蔑我,我没有!”
都被打成这样了,孟程氏还是不肯认当年之事,她哪里会不晓得,只要她不承认,就还有一线生机,要是承认了,她就真的完了,还有她的子女,也都别想好过。
“来人,上刑,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程辙武也懒得与她废话。
“皎皎,上刑怕是会血腥,你且回去,这事我们来处理。”原氏看向程筠,见她眼眶也是红的,不免忧心,她如今心情不好起伏过大。
程筠握住裴烬的手,摇了摇头,“我不怕,爹爹娘亲处理便是。”
她才是这场风波的主角,她也想知晓来龙去脉,这些年,她无数次觉得自个命不好,才会被卖入云楼,受人白眼,嬉笑怒骂,全都认了,可是找到爹娘,她才晓得这是无妄之灾,分明她可以像阿姐一样被宠爱着长大的,也可以与殿下名正言顺,不必遭受这些苦楚。
眼前人就是害她的人,程筠如何愿意走,自然是想知晓这一切。
既然程筠这样说,原氏便让裴烬扶着她坐下,不一会管家取来了不少刑罚用具,虽说不可随意动用私刑,可这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即便动用了私刑,官府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说过,当初皎皎受的苦,我要千倍万倍讨回来,既然你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那一千下烙铁之刑,你便独自承受。”程辙武冷面无情,好似地上跪着的不是他的妹妹。
“不可,不要,大哥,我是你亲妹妹啊,一千下会死的!”孟程氏挣扎着,却被小厮摁倒在地上。
她已被烫过一次,自然晓得那种滋味,哪里还愿意受刑罚,莫说一千下,就是十下她也承受不住啊!
“你若是怕死,便早些交代清楚,否则还有一万下等着你!”程辙武看向行刑之人,点头示意,半点也不心疼。
他只心疼皎皎才三岁便受了那样的苦,一个三岁的孩子,是如何撑下来的啊。
烧的通红的烙铁从炭火中取了出来,在空气中冒着滋滋的声响,好似能吃人肉。
孟程氏看着火红的烙铁离她越来越近,吓得血色尽失,面色惨白,想要往后退,却被人死死的摁住,“大哥,求你,不要,我不要……”
到了此刻,她才晓得程辙武不是在开玩笑,他当真能要她的命。
就在烙铁要贴上她的脸颊时,孟程氏仿佛已经感受到了烧灼感,连忙大叫,“ 我说,我说!”
烙铁就在她眼前停住,一丝发丝在她挣扎间被风吹落到火红的烙铁上,瞬间被烧成了灰烬,吓得孟程氏胆裂魂飞。
程辙武挥了挥手,烙铁退离,并不只是吓唬她,只是她得先把事交代清楚了,昏过去可就麻烦了。
孟程氏大大的松了口气,小厮在程辙武的眼神示意下撒开手,让孟程氏跪在地上,双颊高高的肿起,狼狈至极。
“快说,没工夫与你磨蹭。”
孟程氏想咬唇,可是嘴角出血,火辣辣的疼,只得紧紧地攥着手心,她知晓已没了退路,很快她便想好了措辞,随即大哭了起来。
“大哥,我对不住你,可我也是被二哥逼的,是二哥要我偷走皎皎,卖去江南,想要搅乱你们的视线,方寸大乱时对爵位松懈,这样二哥就可以袭爵,二哥说我若是不答应,便会要了我儿子的命,我也是没法子啊,大哥,你饶了我吧,我也是不得已啊……”
孟程氏将责任全数推卸给了程文宇,好似她清清白白,只是一个为了孩子迫不得已的母亲。
但程辙武哪里会信,气的胸口起伏,上前一脚将孟程氏踹出半丈远,这是他头一次对女子动手,还是自个的妹妹。
“毒妇,我何曾亏待过你,你竟敢这样对我的皎皎!”不过是一个三岁幼童,又得罪了谁呢?
“咳咳咳……”孟程氏被程辙武一脚踹出了一口血,吐在地上,却什么都顾不得,连忙爬回来,抱着程辙武的腿,痛哭流涕:“大哥,咳咳,大哥我当真是不得已啊,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混账东西,滚开!”程辙武又毫不留情的踹开她,冷着脸吩咐,“去将二房的人都带来,一个也别落下。”
今日他便要杀几个人泄愤!
程辙武的心腹连忙去了,裴烬看向方定,略抬了抬下颌,方定会意,忙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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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第 211 章
◎要你的命◎
方定等人行动颇为迅速, 很快就将程家二房几口人都带来了信国公府,程文宇拼命挣扎,胆小的程芊已经哭了起来, 瑟瑟发抖。
“信国公, 你这是何意?青天白日的将我们绑来,还有王法吗?”程文宇早就不喊程辙武大哥了,自从分家, 两人便闹掰了。
“老子管你王法不王法, 程文宇, 今日老子便要你为皎皎所受的苦付出代价。”程辙武瞧见程文宇便气的目眦尽裂, 怒发冲冠,当场让人取来一把剑。
“你要做甚?”程文宇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见了孟程氏, 心中一紧, 难不成程辙武知晓那事了?
“程文宇, 你为了夺爵, 指使她偷走皎皎,将皎皎卖去江南, 害皎皎颠沛流离十余年,你别在这儿装疯卖傻!”程辙武握住剑柄, 利剑出鞘,闪着寒光。
“污蔑,这是污蔑, 我何时指使过三妹, 信国公胡乱往我头上扣帽子, 我非得去圣上跟前辨个明白!”程文宇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孟程氏自身难保, 当然要把责任推卸在程文宇的身上, “二哥,当年就是你逼我偷走皎皎,难不成你如今还不认了吗?”
“大哥,大哥,当初真是二哥逼我的,”孟程氏泣涕涟涟,“当初二哥还说要我杀了皎皎,我如何忍心杀了皎皎,才想将她卖了,也是二哥说要卖就要卖去江南,离北漠远,大哥,我当真不曾撒谎。”
她想到方才那块烧的通红的烙铁,哪里还敢撒谎,更晓得程文宇是不会保她的,她只有将责任推卸给程文宇,她才能多活几年。
“胡说,三妹你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几时这样说过?信国公若是不信,大可去查,信阳郡主丢失一事与我无关。”
程文宇是有底气的,只要咬死是孟程氏的攀扯,又没有证据,程辙武又能拿他怎么着?当初与孟程氏说这些话时,只有他们两人,也没有留下书面字据,他完全可以抵赖,程辙武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即便程辙武为此怀疑,想要打压他,那也无所谓,反正程家已经巴结上了敬王,程辙武的好日子即将到头了。
孟程氏哭着说就是程文宇逼迫的,程文宇却一脸冷静的反驳,仿佛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程辙武看着这两人,准备动刑,他可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重刑之下,必有真话,不过程文宇是朝廷官员,比起孟程氏困难不少,会惹出麻烦。
这时裴烬起身,上前几步,黑黢黢的眸子望向视线躲闪的程善,“既然不说真话,便得动刑了,信国公不如先从程善开始。”
方才裴烬便盯着程善看,他得知程文宇所做之事,竟然没有惊讶,而是畏惧躲闪,八成他也晓得,再者程善是程文宇的独子,又无官爵在身,动起刑罚来也简单许多。
“太子殿下,您这是何意?岂能擅动私刑?”程善忽然被点到,吓得一个哆嗦,那事发生时他才多大,他万万不曾想到会是他先受罚。
“也是,的确是不好动私刑,”裴烬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不过,方才你进来瞧见孤不曾行礼,视为大不敬,罚二十板子倒也算便宜了你。”
“岂有此理,信国公将人绑来,我们如何行礼?”程善还被绳子捆着呢,动也动弹不得,哪里能行什么礼,太子就是针对他!
裴烬哂笑,“又非孤将你们绑来,与孤无关,方定,行刑。”
裴烬对程家二房的恨意可没比信国公少,当初若非程家二房动手脚,皎皎便不会被卖去江南,也不会被裴澄撞见与利用,从而死在裴澄的手中,若皎皎是信阳郡主,谅裴澄也没那个胆子,程家二房便是皎皎前世悲剧的罪魁祸首,他如何会放过。
“是。”方定摩拳擦掌,好久不曾动手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程善。
“爹,爹,救我啊……”程善很快被押在长凳上受刑,自小养尊处优,二房走的又是文官路子,半点武也不曾学过,几板子下去他的声音便小了,对于这种公子哥,但凡打重点,二十板子下去必定没命。
这可是程文宇的独子,程文宇如何会不心疼,“太子殿下饶命啊,吾儿身子弱,求您了。”
“程大人,孤想听什么你清楚,既然你嘴巴硬,那便看看令郎嘴巴硬不硬,哦,还有令爱,令夫人,也不知你能撑到第几个。”
裴烬与程文宇可没血缘牵扯,他也不顾忌男女,皎皎一个幼童他们都忍心,他又为何要心软呢?
一旁的程芊与程张氏吓得脸色煞白,难道她们也要挨板子吗?
程文宇内心天人交战,可还不曾决定,这时程善有气无力道:“是我爹指使姑母偷走程筠,别打了……太子殿下饶命……”
程善可不是硬骨头,这不,二十板子还没打完呢,就招了。
裴烬抬起手,板子停了,他似笑非笑,“程文宇,下一个,可就是令夫人了。”
程张氏忙缩了缩脖子,“臣妇什么都不晓得。”
裴烬眼中露出一丝凶狠,“打过便晓得了。”
这事程善都晓得,她怎可能不知道。
他勾了勾唇,挥手要将程张氏拖过去,她才闻到程善身上的血腥气,当即便吓得头昏脑晕,腿都软了,“别打我,都是他做的,与我无关,不是我指使的。”
程张氏一直想往后退,却被押上了长凳,大叫了起来,“程文宇,你想我们跟着你去死吗?”
程文宇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我招便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承认,当初的确是我指使的三妹,要她将程筠偷走。”
他顿了顿,睁开眼,不甘心的看着程辙武,“你我都是嫡子,凭什么你可以袭爵,霸占万贯家财,而我却得屈居人下,成为一个二房,我想袭爵,我有何错?”
两人都是嫡子,只不过他年纪比程辙武小几岁,便不可以袭爵了吗?没有这样的道理,程辙武已有军权在身,戍守北漠多好,信国公的爵位传给他,一举两得,可程辙武非得都霸占着,他岂能不恨!
程辙武的眼神很冷,吩咐道:“给他解绑。”
程文宇愣了下,不明白程辙武这是何意?难不成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就在程文宇身上的麻绳落地时,程辙武快步上前,挥手一剑刺在程文宇的胳膊上,瞬间血流如注,程文宇后知后觉惨叫一声,捂住胳膊,咬牙切齿,“程辙武,你疯了吗?我可是朝廷四品官员,你胆敢动我!”
程辙武动作太快,让程筠都吓着了,她还当爹爹会移交官府,对朝廷命官动私刑是要受责罚的。
“今日我要你的狗命!”
程辙武也不一剑解决,反而这一剑那一剑,用剑刃刺出不足以立时三刻毙命的伤口,可是却让程文宇浑身是血,疼的出冷汗,虽无人押着他,可在程辙武跟前,他毫无反手的机会。
程文宇在院子里东躲西藏,程辙武追上便刺一剑,不一会程文宇便跑不动了,身上的血很快将衣裳染红。
程辙武只恨不得将程文宇一刀一刀剐下来。
程筠皱着眉头走上前去,想要劝一劝爹爹,莫要为了这样的人背上责罚,裴烬却拉住了她,“不必忧心,我在。”
不过是一个死有余辜的四品官员,在大豫的朝堂,掀不起风浪。
程辙武一点点靠近程文宇,程文宇手挪着地往后退,狼狈至极,痛哭流涕,“大哥,我错了,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
在死亡跟前,尊严算得了什么?
程辙武双眸泛红,像是在战场上杀疯了,今日他便要用程文宇的血来弥补皎皎。
他不欲再与程文宇兜圈子,打算一剑了结了他,免得夜长梦多,谁知日后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即便是会被圣上训斥,他也要杀了程文宇,为皎皎报仇!
就在他举起剑时,程文宇突然大喊起来,“太子殿下,我晓得敬王的秘密,我愿意告诉您,只求饶我一命!”
他这一喊,让程辙武手里的剑停顿下来,敬王是个敏感的字眼,看向了裴烬。
裴烬皱了皱眉,“敬王的秘密,你怎会晓得?”
程文宇抓住机会,连滚带爬的跑到裴烬身旁,跪在地上,“我愿将功折罪,将敬王的秘密告知太子殿下。”
“说。”裴烬言简意赅。
程文宇却道:“殿下得答应饶我一命。”
“呵,你也配与孤讨价还价?”裴烬冷笑一声,顺手抽出了玄凌手中的剑,抵在了程文宇的脖颈上,“说还是死?”
程文宇连忙绷紧了身子,咽了口口水,“我说,我说,”他别无选择,说出来兴许能活命,“敬王勾结巫濮国,意欲在敬王大婚时谋反,我愿意做殿下的内应,将功折罪,求殿下饶命!”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谋反可是死罪,敬王岂敢?
可裴烬却一点也不惊讶,“没了?”
程文宇一愣,急忙解释,“殿下,我所言句句是真,我愿意背叛敬王,做殿下的内应,将敬王的安排告知殿下,求殿下救我一命。”
这时程辙武几步上前,看着裴烬,难得的露出犹豫,“殿下。”
虽说给皎皎报仇要紧,可谋反是大事,会牵连太多人,倒不如暂且先留着他,待处理干净此事再杀了他不迟。
裴烬却漫不经心的笑了下,抬手示意信国公不必多言,随后左手覆上程筠的双眸,右手剑锋一转,一道鲜血溅射在了裴烬玄色的衣裳上。
程文宇瞪大了眼睛,脖颈鲜血淋漓,“殿……”
裴烬嗤笑一声,冷声道:“伤害皎皎之人,多活一刻孤也嫌命长。”
作者有话说:
本章掉落红包,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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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12 章
◎瓮中捉鳖◎
二房几个人与孟程氏瞧见裴烬直接杀了程文宇, 惊得面色惨白,生怕下一个死的是自个,想要尖叫, 却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信国公, 方才他说的这事,可别走漏了风声,剩下的, 由您来处置, 我先带皎皎回院子。”裴烬将剑还给了玄凌, 面上波澜不惊, 好似方才杀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蚂蚁。
程辙武很快回神, 点头示意, “殿下请便, 接下来的家事, 我会好生料理。”
他略微想想也晓得, 既然裴烬会直接杀了程文宇,那就说明程文宇这秘密对于裴烬来说并不是秘密, 看来上京又要掀起波澜了。
裴烬扶着程筠,程筠抿了抿唇, “爹爹娘亲,我先回去了。”
她的视线不曾落在程文宇的身上,若是从前, 看见死人大抵是会怕的, 可是经过这一年, 她倒是觉得死一个人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更何况是害她漂泊无依十余年的罪魁祸首, 本就该死。
“去吧。”原氏拍了拍程筠的胳膊。
裴烬带着程筠离开,程钰咽了口口水,“殿下下手可真稳。”
大概谁也没想到裴烬会直接杀了程文宇,可又不得不说,那样当真是解气,程文宇本就多活了十几年,也活够了。
“来人,将他们全数收押。”程辙武大手一挥,也不顾他们的挣扎尖叫,在场的人都是听到了方才程文宇那句话的人,因而暂时不能交由官府,得等敬王这事过去之后才能处理。
程文宇已死,程辙武也算是解了这口气,至于孟程氏,也还没完,她也别想活,不过她要交由官府处置,暂且收押。
待人都被押下去,原氏走到程辙武身旁,“你觉得程文宇所说,有几分真?”
“十分。”程辙武将剑还给小厮,身上弄脏了,得去换套衣裳。
“既然如此,那殿下怎的还?”原氏讶然,谋反可是死罪,她最怕如今皎皎身怀有孕,搅合进去,万一出了岔子可如何是好?
“程文宇知道我不会放过他,但凡给了他机会,他必定会牢牢地抱紧敬王这颗大树,这件事也就闹大了,会打草惊蛇,殿下这是最好的法子。”
程文宇方才所说,不过是为了拖延时辰,求得生机,哪里会真心背叛敬王,做裴烬的内应,一旦让程文宇离开信国公府,此事一定会被他闹的沸沸扬扬,程筠的身世也会传开,这对程筠没好处。
“况且,程文宇不过是个四品小官,你当敬王真能信任他,将重任交给他?劳什子的内应,他还不够格。”程文宇若真有本事,也不至于现下还是个四品官员,不过是玩弄心计罢了,偏偏遇到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裴烬,死有余辜。
原氏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是,那如今该怎么办?”
“我入宫一趟,你叮嘱府里的人,莫要乱说话,尤其是方才程文宇那话,你们也不许对旁人说起。”若是提前晓得敬王要谋反,那自然也就不叫谋反了,叫瓮中捉鳖。
“好,你且去吧。”原氏晓得这件事的重要性,程辙武一走,原氏便吩咐了,先将屋子里的血渍处理干净,至于程文宇,待天黑了扔去城外乱葬岗喂狗吧,他哪里还值得浪费棺材银子。
*
“身子可还好?”裴烬端了一盏热牛乳给程筠,“喝点牛乳,别想太多。”
程筠接过玉碗,莹润的玉碗里盛着洁白的牛乳,晶莹剔透,格外好看,“没想。”
她能想什么,很多事早就想开了,更不会现下胡思乱想,现如今她怀着孩子,哪里会这样折磨自个,只是觉得人心凉薄罢了,虽说不是一母同胞,可还是骨血牵扯,居然也这样狠心,权力当真有那样好吗?
程筠喝了一口牛乳,垂眸瞧见了裴烬衣裳上的血渍,“你去更衣吧,衣裳脏了。”
裴烬低头看了一眼,“也好,我去去就来。”
裴烬起身去更衣,程筠兀自喝着牛乳,一碗热牛乳下肚,她心情也好了不少,放下玉碗,拍了拍肚子,“小家伙可有吓到?”
她不曾吓到,就是不知肚子里这个怕不怕,不过看他睡的安稳,毫无反应的模样,应当不怕吧,毕竟那是坏人,而动手的是小家伙的爹爹,小家伙一定也是很勇敢的。
义母此次帮了程家大忙,爹爹娘亲查了许久不曾查到,可义母来了便解决了此事,也是一件恩情。
程筠微微叹气,无端的觉着有些累,尤其是想到程文宇所说,敬王想要谋反,又会掀起一阵风波,她怕裴烬受伤。
不过既然已晓得敬王的心思,想来也不太可能伤得了他。
“想什么呢?想的一张脸都皱成老婆婆了。”裴烬走出来就瞧见程筠一脸纠结,捏了捏她的面颊,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程筠拍开他的手,“程文宇说敬王那事,是真的吗?”
裴烬略颔首,“是,这事早就盯着了,你不必忧心,安心待产便是,多思无益。”
从敬王来信国公府提出想求娶程筠时,裴烬便察觉了不对劲,若说敬王没那个心思,自然不会与他对着干,明知道程筠与他的关系,还敢提这样的要求,无非是想和他撕破脸皮。
裴烬已是太子,与太子撕破脸皮能有什么好处,还不是奔着储君之位来的。
“你说的好听,可我也在上京,还涉及了孩子的爹爹,你若是出了好歹,岂不是要教我做寡妇?”程筠嗔了他一眼。
裴烬低笑,抬手抚了抚程筠的腹部,“你不是已做过一次寡妇,再做一次,对你而言驾轻就熟,应当也不难。”
从前,程筠可不就对外说死了丈夫,程筠扁着嘴角瞪他,很是不满意他这话。
“好了,”裴烬投降,握住程筠纤细的手指,压低了嗓音道:“好几日前我便怀疑裴濯与巫濮空有来往,昨日确定两人的确混在一块,背后还有一个安王。”
“安王?”程筠满是不解,“你确信不曾说错?”
对于安王,程筠脑海里甚至没多少印象,似乎见也不曾见过几次,无论是在平常,还是在宫宴上,安王似乎都是一个极其低微的存在,虽说是个王爷,还不如寻常官员打眼。
乍一听闻安王与谋反扯上关系,程筠只觉得说瞎话呢。
裴烬挑了挑眉梢,“你不信?起初我也不信。”
“安王是父皇的兄长,是先帝的庶长子,还是皇子时才德还算出众,也是储君的推崇人选之一,但父皇是嫡子,最终还是父皇成为了储君,并且在夺嫡之战中胜出,成功登基。”
“父皇登基,先帝不少皇子不服,不过安王却忽然折下了傲骨,恭恭敬敬奉了新帝,之后纵情山水,不少人都说安王是认命了,连父皇也这样以为,因而这些年对安王还算不错,我也不曾想到安王并非真的纵情山水,而是一直蛰伏其中。”
程筠满脸惊叹,“这也太会演了吧……”演了十几年,滴水不漏,怕是整个大豫都被他蒙在鼓里,“可是为何不早不晚,要挑这个时辰?”
如今裴烬与信国公府结亲,太子之位已稳固,并不是谋朝篡位的好时机。
裴烬的指腹摩挲着程筠的指尖,不紧不慢道:“也许,安王等不了了。”
若是照前世来说,安王因病薨逝,这一世,兴许安王已机缘巧合晓得自个身子不适,才会急急忙忙,趁着巫濮空入京这次挑起事端。
程筠还是不明白,“那敬王与安王一起,到底是敬王想坐帝位,还是安王想?若是敬王,安王会甘心把帝位让给旁人吗?敬王还是圣上的儿子呢,若是安王,那敬王何必闹这一出呢?即便得手,与敬王也无关,安王自然是将帝位传给自个的儿子。”
“安王没有儿子。”
“啊?”程筠睁圆了眸子偏头望着裴烬,“连儿子都没有,他这把年纪,争这个帝位做什么?”
现下她真是满脑子疑惑了,安王这个年纪还没儿子,八成往后也不会有了,冒着死罪的风险去谋反,十几年后,帝位还不是旁人的?
裴烬摇了摇头,“不知。”
这也是裴烬的疑惑之处,兴许只有安王自个才晓得吧。
父皇也正是觉着安王没有儿子才更为放心,况且年岁也不小了,还有何还闹腾的,当确定安王与敬王,还有巫濮国之人勾结时,裴烬也想了许久,还是不曾想通,谁又晓得呢。
“可真乱啊,”程筠叹气,“罢了,我不管这事,我有些累了,想去歇息,你只与我说,你会不会有危险?”程筠本就不关心朝政,她只想晓得裴烬是否安好。
裴烬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跳梁小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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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王不会是安王的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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