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四更
◎侍寝风波4◎
云楼姑娘从十二三起便开始学男女床笫之间的那些事, 云莺也不例外,可为何从义母和云姑嘴里说出来,她一点儿也不害羞, 甚至还觉着该好好学。
可一样的话从秦王嘴里说出来, 却让云莺无所适从,登时从脚脖子红到了颈脖子,还在用晚膳, 殿下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急什么, 莺莺着急也得先用晚膳。”裴烬放下勺子, 轻轻地拍着云莺后背, 语气戏谑。
“莺莺没急。”她好歹是女子,哪能在这样的事上急。
“是嘛, ”裴烬挺拔的鼻梁凑近云莺, 一阵桃花香涌入鼻端, “今日莺莺格外香。”
平日她身上也有桃花香, 可今日连衣裳都散发着香味。
云莺微微攥紧了手, 秦王微热的气息在她脖颈间洒下,她努力让自个镇定下来, 她今夜要做什么可是清楚的很,不能再这样一直被殿下主导了。
“殿下喜欢便好。”云莺抬手端起乌鸡汤, 换了个勺子,微微侧身,舀了一勺递到秦王唇畔, 娇声笑说, “殿下也尝尝, 味道不错。”
裴烬挑了挑眉梢, 虽然她瞧着很镇静, 可眼神里的慌乱骗不了人,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裴烬心旷神怡,十分给面子的喝了。
“的确不错,不过不如莺莺的手艺。”他接过玉碗放下,“不喝了,先用膳。”
云莺还坐在他腿上,“殿下能放莺莺下来吗?”她这样如何用膳?
“怎的?本王腿上坐着不舒服,旁人想坐本王还不答应呢。”裴烬如今将人圈在了王府,自然是想如何逗弄都随他的心意,偏生要把云莺逗的涨红了脸才高兴。
“莺莺不好用膳。”云莺咬着唇,委屈巴巴的望着秦王,双眸含水,任由谁见了这双眸子都会投降。
可裴烬却不,不仅不松开,反而将她圈的更紧,双眸灼灼,带笑笑意,“本王喂莺莺可好?”
“莺莺怕累着殿下。”云莺着实是受宠若惊,若是这话传扬出去,殿下不近女色的名声怕是得毁了个干净。
这哪是不近女色,这分明是游刃有余,她越发怀疑起凝玉的话,殿下莫不是经常出入秦楼楚馆吧?
此时的秦王瞧着,与平日里那个阴晴不定,时常冷着脸的秦王丝毫不像,难不成殿下还有两幅面孔?
越是如此,云莺越是不敢大意,别瞧着殿下此刻心情甚好,谁晓得他几时便要发怒,生起气来,可不是好相与的。
“你才几两骨头重。”裴烬单手夹菜,喂到云莺唇边,温香软玉在怀,谁舍得松手。
云莺瞧着不敢再说什么,便单手圈住秦王的脖颈,张嘴吃了,她如何也不敢想,能有今日光景,“谢殿下。”
裴烬狭长双眸微眯,黑沉沉的瞳仁似一弯深谭望着她,语气极其柔和,“只要莺莺愿意乖乖待在本王身旁,本王所有,皆是莺莺所有。”
这本是一句极其温柔的话,可云莺听的却后背发凉,秦王这话的前提是她一直待在秦王身旁,且听话,才能获得如此宠爱,可若是她不听话呢?
她心头颤了颤,不敢再想,连忙乖巧的点头,嗓音娇软,“莺莺一定听殿下的话,莺莺才舍不得离开殿下。”
她往秦王的怀里靠了靠,是而没瞧见裴烬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
裴烬闻言语气越发柔和,“真乖,来尝尝这个。”
云莺乖乖的吃了。
两人一来一往,落在外边站着的人眼里,那便是云莺荣宠加身的表现,谁瞧了不说一句云庶妃有本事,能哄得殿下如此疼爱。
不过一顿晚膳,秦王府的天就变了。
晚膳过后,裴烬拉着云莺去后院消食,四月夜间还有些凉,上京比扬州冷上不少,夜里后院也亮如白昼,能听见虫鸣蛙声。
“桃花谢了。”裴烬忽然望着桃林叹道。
云莺抬首,莲花池旁是一处桃林,此刻桃花凋零,桃叶茂盛,郁郁葱葱。
“很快便可以吃桃子了,鲜桃味美,是莺莺挚爱。”云莺灿烂一笑,眸子在灯盏下闪着光芒,堪比柳梢的月牙。
裴烬弯了弯唇,“不错,桃花谢了还能吃桃。”
总之,跑不出王府。
云莺卷翘的长睫颤了颤,总觉着殿下话里有话,心思难辨,不过兰叶姑姑也说了,顺着他一些便是,若是如此便能讨好他,似乎也不难。
“莺莺还未谢过殿下,为莺莺建了这样大一个院子,莺莺无以为报。”
“可以报。”
云莺迷茫的看着秦王,正想问她该如何报答。
却被秦王打横抱起,“莺莺,更深露重,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别耽误时辰了。”
云莺:“……”
一阵凉风吹来,云莺身子微微颤抖,方才的生地乌鸡汤她该多喝一碗才是,此时此刻,忽然觉着自个是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裴烬抱着人进了寝屋,掂了掂她才放下,“太轻了,日后多吃些。”
云莺连忙点头,却不敢当真,若是不能维持纤细腰肢,殿下怕是就得嫌弃她了。
瓜瓞绵绵拔步床上铺了大红色的被褥,连屋内的烛火都是龙凤呈祥的样式,窗棂紧闭,外头安静的像是没有一个人,可云莺方才进来还瞧见院子里站着不少人,都是等着伺候两人的。
云莺跪坐在床榻上,微微仰头望着秦王,烛火微晃,两人的眼神中都有说不出的情愫。
裴烬站在床前,眸色沉沉,也不知在打量什么,云莺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动作,缓缓跪直了身子,低头开始解衣带。
眼前人关乎着她的前程,她自然该讨好。
裴烬静静的凝视着她,襦裙褪下,露出湘妃色中衣,香肩半露,宛如剥了壳的鸡蛋,嫩生生的,诱人缠绵。
云莺忍着害羞,只留下一件红色心衣,红色衬的她肌肤欺霜傲雪,连双颊也飘上了几朵红云。
可秦王却还未动作,云莺正想下了床榻去为他更衣,却被他捏住了下巴,语气不善,“谁教的你,这般会取悦本王?”
白日里胆小如鼠,此刻却行为大胆,似夜间专吸人精血的妖怪,身躯妖娆,面容妩媚,哪个男人经得住。
云莺被迫仰头,桃花眸含着雾气,动人心弦,素手轻抬,指尖从秦王的手腕中滑过,引起男人一阵战栗,嗓音妩媚,“殿下不喜嘛?”
床笫之间如何讨好主君,云莺学的可不少,可她并非谁都愿意讨好,姑且念在芳菲苑如此合她心意的份上,便讨好秦王一二,也不算亏本。
裴烬嗤笑一声,兴致盎然,“本王自然,求之不得。”
话落,男人倾身而下,云莺的薄背压在了福禄双喜衾被上,微微冷的她一个激灵,可还未容她适应衾被,粉唇便被炽热的薄唇咬住,云莺下意识攥紧了秦王腰间的玉带,微凉的玉带触碰到柔软的肌肤,硌得慌。
“唔,殿下……”云莺低声惊呼,唇好疼,那样柔软的地方,殿下怎能用牙齿研磨,仿佛是要将她的唇吞入腹中。
可不等她再开口,充满力量的臂膀将她的腰肢紧紧地钳住,动弹不得,羽睫颤个不停,舌尖发麻。
云莺学过许多床笫之间的事,连那本圣上赏赐的避火图她也全看了,可到了此刻才晓得,男女之间的事,女子似乎并无主导的权利。
这一切,都掌握在殿下的手中,她如同波涛汹涌的江面上那只小船儿,随着风飘荡,而殿下是那阵风,时而狂躁,时而和缓,雷雨声渐起,她只能压制着害羞,尽力逢迎。
海榴初绽,朵朵蹙红罗。①
湘妃色的襦裙上多了一抹嫣红,心衣孤零零的垂在榻边,上头绣的鸳鸯戏水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不过片刻,一件玄色竹节纹锦衣覆盖在心衣上,遮惊扰了那两只戏水的鸳鸯。
银红色的同心结幔帐垂下,遮掩了拔步床内的春光。
烛台终,红烛燃泪,龙飞凤舞。
不知是哪飞来的黄莺开始啼鸣,嘤咛婉转,香汗如珍珠般洒在衾被上,桃杏拆,宜唱喜春来。②
寝屋外,守着一群十几岁的丫头,个个红着脸,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生怕扰了殿下的兴致,谁能想到,殿下初次入后院,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云庶妃的嗓音也太勾魂了些,丝丝绕耳,连她们这些姑娘家听了都耳红心热,更何况是血气方刚的殿下,哪能忍得住。
凝玉咬着唇,有些担忧主子身娇体软,承受不住殿下的猛烈,可又为主子高兴,在王府里头,唯有王爷喜悦,主子才能好。
月上柳梢,洒了满院的薄纱,莲花池里的蛙声销声匿迹,万籁俱寂,只余春色无边。
不知过了多久,连月亮也西移,屋内的动静逐渐小了下来。
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芳菲。③
凝玉竖起耳朵,听到殿下唤水,连忙吩咐将水送进去,她们都是规矩齐全的,不敢乱瞟,将热水倒入浴桶,凝玉和凝珠本想伺候主子沐浴。
裴烬却抬了抬手,“出去。”
凝玉等人不敢耽误,连忙躬身离开。
裴烬穿上一条亵裤,弯腰抱起云莺,语气戏谑,“方才谁说不会晕倒的?”
这才第一次叫水,她便这般奄奄一息的模样,宛如是脱水的鱼儿。
云莺闻言眨了眨眼,长而卷的睫毛上挂着泪珠,湿漉漉的眸子被泪水洗过,面颊绯红,连耳廓也是红的彻底,双唇嫣红似血,微微红肿,有气无力,连一个字也不想说,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又勾起了裴烬的摧残欲。
他将人放入浴桶,嘴角勾起好整以暇的笑容,“想来那碗生地乌鸡汤,莺莺该多喝些,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弱不禁风。”
云莺闻言心头羞赧,微微撇开视线,看向了窗棂上的八宝纹路,咬着内唇瓣,原先想着,一定得在床笫之间讨好秦王,可无论她如何勉力,也无法跟上秦王的动作,反而任由他施为。
似乎一下子,从前义母云姑教的那些东西皆化为了泡影,全是假的。
“这便恼了?”裴烬拿着手巾轻柔的擦拭着她的身子,这是他第二次伺候她沐浴了,他这个王爷当的也忒不得劲,还没让莺莺伺候过他一次。
“莺莺不敢。”云莺一张口,嗓音便把自个吓着了,即便她生病时嗓子也未如此沙哑过,登时便更委屈了,“嗓子坏了……”说着泪花儿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云莺:呜呜呜,我的嗓子
裴烬:没坏,这才叫一次水呢。
第四更,我尽力了,希望不会被琐:)
注释:
①海榴初绽,朵朵蹙红罗。出自元好问《双调小圣乐(骤雨打新荷)》
②桃杏拆,宜唱喜春来。出自元好问《中吕喜春来(春宴)》
③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芳菲。改编自元好问《双调小圣乐(骤雨打新荷)》原句是“骤雨过,珍珠乱撒,打遍新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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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接不上了,大大快替换上一章】-
完-
◇ 32、第五更
◎侍寝风波5◎
“别哭, 哪这么容易坏。”裴烬甩了甩手上的水,起身从一旁端了杯茶盏过来,先喝了一口, 正适宜入口, 再递到云莺唇边:“润润。”
云莺双眸含着泪珠抿了一口,唇瓣碰到有些热的杯壁刺痛了下,可喉咙干涉, 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谢殿下。”嗓子舒服了许多, 嗓音也软和了。
裴烬将茶盏放回去, “嗓子坏了吗?”
“没坏。”云莺垂眸望着水下的肌肤,青红交加, 仿佛是被雨打过的花瓣, 揉搓的不成样子, 殿下好凶, 一点儿也不晓得怜香惜玉, 可怜兮兮的表情又酝酿出了点泪水。
裴烬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有些不自在, 清了清嗓子,“本王有些鲁莽, 给莺莺赔罪。”
云莺摇了摇头,指尖摩挲着肌肤,感受着酸软, 语气却平缓, “莺莺无碍。”
妾室本就是被人玩弄的, 殿下能说出这话已是难得, 她哪还能奢求他怜香惜玉, 又不是正妃。
裴烬到底是粗枝大叶的男人,哪能注意到太多女儿家的小心思,听她这样说,便为她清洗起了身子,很快将她裹上中衣,抱入了拔步床内。
他回去简单清洗了下,再回到拔步床内,龙凤呈祥的红烛已燃烧了一半,他放下幔帐,躺到云莺身旁,将她圈入怀中,嗅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桃花香,手指摩挲着她腹间软肉,“莺莺,再来一次可好?”
云莺一惊,瞌睡虫被吓掉一半,连忙软着声调撒娇,“殿下,莺莺受不住了……”
她是初次,秦王又要的那样凶,方才已来过两次,她现下只剩下半条命了,再来,她怕是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裴烬见她如同惊弓之鸟,也有些不忍心,可又不愿如此善罢甘休,薄唇喷洒出热气在她耳畔,“那莺莺可欠了本王一次,日后是否得补上?”
云莺微微蹙眉,她好端端的,怎就欠了一次?
分明什么都没做,殿下这是耍赖。
“莺莺不愿意?那本王正好也不想等日后。”说着,裴烬就要翻身而起。
云莺紧紧地攥着衾被,带着哭腔,“愿意,莺莺愿意,且先欠一次,求殿下饶了莺莺。”
罢了,欠便欠罢,总好过现下再承受一次。
义母曾说鱼水之欢女子也能享受到愉悦,可为何她却像只鱼儿离开了水面,只感受到了浑身散架似的疼痛,瞧着殿下倒是挺愉悦,现下都半夜三更了,他还想来。
裴烬得逞的笑了笑,双眸闪着精光,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莺莺乖,睡罢。”
云莺低声应了句,正要闭眼,却察觉到秦王炽热的手掌从衣摆下方钻入,肌肤相亲,引起一阵酥麻。
她的嗓音颤抖,“殿下……”不是说睡嘛,怎得还……
“莺莺既欠了债,总得让本王提前讨些利息。”裴烬一本正经,指腹却摩挲着柔软细腻的肌肤,比上好的绸缎还要舒适。
云莺抿着唇,想说殿下欺负人,却又不敢,殿下在床笫之间,真的很坏。
“不睡?”裴烬扫了她一眼。
“睡,莺莺这就睡。”云莺连忙合上眼,罢了,摸着又不会少块肉,她太困了,酸的厉害,合上眼没一会便睡沉了。
待云莺的呼吸清浅,裴烬才睁开眼,黑沉沉的双眸带着餍足,在夜色里扫过云莺的面庞,手臂钳住她纤细的腰肢,肖想了两世的人儿,终于属于了他。
男人凑过去亲了亲云莺的眉心,低声道:“莺莺,永远别离开我。”
永远住在本王为你打造的金笼里,安享一世富贵,别想着离开。
*
次日天边翻起鱼肚白时,秦王府内已格外热闹,昨夜殿下宠幸云庶妃之事传遍了各处,人人都在议论,仿佛是出了天大的事。
可不就是天大的事,听说芳菲苑闹到半夜,可凶了,秦王殿下可真是宠爱云庶妃啊,日后秦王府怕是要变天了。
从前秦王谁的院子也不去,云庶妃昨日初入府,便被圣上册为庶妃,当夜便侍寝了,这样的荣宠,可是从来没有过的,谁能不艳羡。
后院各个姬妾院子的侍从都紧绷着皮做事,踮起脚尖行走,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惹了主子不快,现下主子们可正是火气旺盛之时。
谁说不是呢,若是王爷从前雨露均沾,各个院子都去,那云庶妃初入府,芳菲苑掌灯也是常理,没什么好嫉妒,可怨就怨在,王爷开府多年,后院有姬妾也有几年了,却从未踏入过后院,这云庶妃一入府,王爷便闹的那样凶,这谁愿意?
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众人都不承宠,似从前一般,秦王府后院,想必也是其乐融融,可如今来了一个云庶妃,打破了这样的局面,日后啊,这后院可就热闹了。
侍从们都晓得,主子们一旦折腾起来,她们也会殃及池鱼,谁又不担忧呢?
芳菲苑的丫鬟小厮都醒着神,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被人钻了空子,主子的好日子才开头,别被人寻了晦气,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样的,主子若不好了,芳菲苑的侍从也别想好。
此时此刻,最是没心没肺的,大概是躺在宽大拔步床内熟睡的云莺了。
她太累了,明知道作为秦王庶妃,该早起伺候秦王起身,可沉重的眼皮不允许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睡着,裴烬起身时她睡的正沉,连裴烬抽开她香肩下的臂膀也未发觉,转了个身继续睡。
裴烬掀开幔帐,有一丝光倾泄至拔步床内,云莺微微蹙了蹙眉,他弯腰揉了揉她的眉眼,双颊还带着薄红,唇瓣还肿着。
梅残玉靥香犹在,柳破金梢眼未开。①
裴烬勾了勾唇瓣,向来冷厉的双眸变得温情,低头亲了亲她的粉唇,很快将幔帐放下。
也没让人进来伺候,自个穿好衣裳拉开门出去。
凝玉等连忙屈膝,“殿下。”
裴烬双手负于身后,语气又恢复了淡漠模样,仿佛方才的温情是假象,“本王回扶风堂用膳,别吵庶妃,由着她睡,她没醒之前,谁来也不见。”
“是,奴婢遵命。”看着秦王走出院子,凝玉和凝珠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惊喜,殿下待主子可真好。
有了秦王的吩咐,院子里更为安静,云莺着实是睡了个饱,直到午时才悠悠转醒。
银红色的幔帐将光亮遮了个严严实实,她睁开眼还当天没亮,可秦王已离开,便知不早了,素手掀开幔帐,光亮透了进来,她倒吸一口凉气,这得多晚了。
睡的也太死了,竟连殿下离开也未察觉,得亏王府没有王妃,她无需请安,庶妃也不够格去拜见娘娘,若不然今日可就丢了大脸。
云莺拽了下拔步床边的金色铃铛,凝玉听到动静推开门,伺候的丫鬟蜂拥而入。
“凝玉,几时了?”云莺撑着手肘从床榻上起身,抽气声响起,双腿酸软无力,她怀疑昨夜秦王是不是趁她睡着打了她一顿。
“已至午时,午膳已备下,主子起身便能用了。”凝玉扶着云莺起身。
她竟睡了一上午,“殿下几时离开的?”
“殿下辰时便离开了,吩咐了奴婢们不许吵醒主子。”说这话时凝玉带着笑意,“可见殿下疼主子。”
云莺揉了揉太阳穴,确实疼,她都要疼死了,殿下时常冷着脸,谁知到了夜里如狼似虎,她都有些怕了。
凝珠捧着烟霞色如意纹织金襦裙过来伺候她穿上衣裳,月落月影两个婢女会些拳脚功夫,一般都是外出时带着,平日里都是凝玉凝珠伺候的多。
可云莺也不晓得进了王府还能不能出去,王府规矩森严,应当不能随意外出。
坐到妆奁前,云莺瞧见菱花镜中的人,面容有些憔悴,睡了这样久眼底还是有青色,她偏了偏头,发觉脖颈上有暧昧的红痕,顿时脸蛋如烧着一般,被人瞧见多不好,如今四五月的天,又不能穿毛领,真发愁。
云莺时时刻刻记得,她如今是王府庶妃,不是风月女子,行为规矩间要得体,万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
只能抹了些香粉遮掩,脖颈间倒是好遮,可唇瓣破了皮,便是抹上口脂也遮不住,她有些恼,索性不遮了,左右今日也不必出门。
凝珠为她挽了芙蓉髻,如今她已是妇人,该换些打扮了。
梳妆完毕,正要传午膳时,秦王回来了,瞧见云莺意味深长道,“醒的还挺早。”
云莺垂下眼,屈了屈膝,“殿下比莺莺早。”
真是丢死人了,昨夜她还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晕倒,结果一转眼睡到晌午。
“那便用午膳,正好本王也饿了。”裴烬握住云莺的手腕,发觉她走路姿势不对,单手揽着她的腰肢,“看来莺莺得多喝些补气血的汤药,下次本王可不会再给莺莺求饶的机会。”
云莺闻言身子颤了颤,面上才消下去的绯红又布满了脸蛋,娇嗔道:“殿下莫要取笑莺莺。”
“哈哈哈。”裴烬朗声大笑,显然云莺这副娇俏模样大大的取悦到了他。
听到裴烬的笑声,方定抬头看了一眼,心想日后的差事好办了,可算是有个能让主子舒心的女子,云主子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到了膳厅,云莺一眼望过去,发觉满桌子膳食都是为她而准备,枸杞黄芪蒸鳝鱼、红枣莲藕蹄花汤、茯苓豆腐、木瓜雪蛤羹……这些都是补血益气之物,莫名有种殿下要将她养的白白胖胖,便于殿下“尽兴”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裴烬:不是错觉
第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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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33、第六更
◎“你不想怀上本王的孩子?”◎
云莺用木瓜雪蛤羹时, 忽然想起一事,放下玉碗,用帕子擦拭了唇角, 看向秦王, “殿下,您是不是忘了一事?”
裴烬不明所以,“何事?”
“您没赐下避子汤。”云莺微微咬着唇瓣, 都这个时辰了, 也不晓得喝了还有用没有。
钟鸣鼎食之家规矩严苛, 一般而言正室未诞育嫡子前, 妾室都是要用着汤药的,免得在嫡子出生之前生出个庶长子, 于名声也有碍, 除非正室久久不能有孕, 才会允许妾室生下庶子。
义母说与其早早抢着生育子嗣, 不如等主母诞育嫡子之后再行有孕, 也不至于惹了主母的眼,令主母厌弃。
如今秦王还未娶王妃, 她身为妾室,若是先行有孕, 怕是不合规矩,也怕会妨碍殿下的名声,若是届时怀上了要她小产, 还不如现下乖巧的喝汤药。
云莺自觉是为了殿下考虑, 可裴烬听着这话, 面容登时便黑了下去, 放下玉著, 语气不善的望着云莺,“你不想怀上本王的孩子?”
他可是在父皇母妃跟前立了军令状,一定会在今年让他们抱上孙儿,也只等云莺有喜,才有正大光明的理由请封她为王妃。
可如今云莺却说要喝避子汤,这分明是不想生下他的孩子,莺莺便如此厌恶他吗?旁的姬妾恨不得尽早生下他的孩子,莺莺却要抗拒,这让裴烬的表情如何能好看。
他这话一说出来,整个膳厅都冷了下来,如同被冰封住,云莺身后的凝玉登时将脊背挺直,大气不敢出,生怕惹了秦王不快,也默默地祈求主子快别说了。
云莺与他待了近一月,自然晓得他此番是生气了,连忙起身屈了屈膝,解释道:“殿下误会了,并非莺莺不想,莺莺只是听闻大户人家向来有这样的规矩,莺莺怕坏了规矩,殿下莫恼。”
她怎会不想,谁不晓得身为女子,在夫家有一儿半女才好傍身,云晴是正室她都是那样期盼的,况且她是妾室,只有诞育子嗣,才能在王府站稳脚跟,若不然迟早也会色衰爱弛,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才能长久的保住这条命。
她只是不想坏了规矩,被人议论她不懂事,身为妾室在王妃入府之前诞育子嗣。
“果真?”裴烬敛了敛眉,黑沉沉的眸子缓和了些。
云莺怯生生的瞧了他一眼,满眼诚恳,盈盈双眸还有些被秦王误会的委屈,娇声软语,“莺莺自然想为殿下诞育子嗣,只是怕王妃未入府,莺莺诞育庶出子女会连累殿下遭人议论,是莺莺不好,殿下莫要生气。”
方才和如春风和煦,只几句话的功夫就变天了,云莺心中忐忑,殿下的性子着实难以拿捏,她这般懂事,殿下不是该喜悦吗?怎的还恼了。
裴烬听到她这样说,心中怒气忽然散了,向她伸出手,“过来。”
云莺抿了抿唇瓣,挪动步子过去,将柔荑放入他的掌心,裴烬将人拉到身前,“你听谁说的破规矩?王府哪来这样的规矩,本王为何不晓得。”
说着,裴烬将视线转向凝玉,眸色微寒。
凝玉连忙扑腾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音道:“殿下恕罪,奴婢不敢。”
云莺吓了一跳,膝盖磕在地上的声音听着都疼,她连忙拽了拽秦王的手,“殿下,不是凝玉说的,莺莺是曾在话本子上瞧见。”
她连义母的名字也不敢说,谁知殿下会不会千里追杀,派人去扬州问罪义母,瞧他只是一眼,连话都没说,便让凝玉惊吓至此,可见殿下的名声有多吓人。
“话本子里的东西你也信,本王怎不知莺莺如此蠢笨?”裴烬揉捏着她的手,显然是不信的,必然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过什么。
云莺眨了眨眼,眸子含雾,楚楚可怜的模样,“是莺莺笨,日后一定改,殿下莫要生气。”
瞧见她这个模样,裴烬哪还能有气,放缓了嗓音,“王府里没这样的规矩,你不信可问问她。”
这里只有凝玉伺候,显然这个“她”是说凝玉,凝玉也十分上道,连忙点头,“殿下所言甚是,王府从未有这样的规矩。”
她哪敢说个“不”字,自然得顺着殿下的话说,若不然这条小命还能保住吗?
实则还真有这样的规矩,除去后宫,连东宫也是有的,太子与太子妃大婚之后,东宫的姬妾也是服用了一年汤药,一年后太子妃无所出,这才停了姬妾们的汤药,由太子嫔生下大皇孙。
大豫注重嫡长子传承,未有嫡子,却闹出庶长子之事向来是被人耻笑的,尤其是高门显贵之家,正室诞育子嗣之前,绝不会允许妾室生育。
可如今殿下这般说,凝玉哪敢反驳,心中又害怕又欣喜,瞧殿下这意思,是有意主子诞育秦王府长子,这可是好事啊,即便是跪一跪,她也是愿意的。
“你瞧,王府并无这个规矩,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本王今年二十有二,太子年长本王一岁,大皇孙已三岁,莺莺可得抓紧了,总不能让本王落后太多。”说着,裴烬将人拉到腿上坐着,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
脸蛋上痒痒的,云莺却不敢动,只是攥着秦王的衣摆,含羞带臊的点了点头,秦王这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殿下是想让她生下王府长子吗?
可是她这样的出身,诞育王府长子不会遭人诟病吗?圣上和贵妃娘娘会答应吗?
云莺不知,她心里沉了沉,忽然觉得前路迷雾重重,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原本想的是先获得殿下宠爱,待王妃生育嫡长子之后她再想办法生一儿半女傍身,如今殿下却盼着她早些有喜,那日后王妃入府,还能容得下她吗?
她的头好疼,殿下好生奇怪,与她想的完全不同,殿下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裴烬也很想问莺莺脑子理在想什么,还从未听说过有人想喝避子汤这东西,一定是他太过心慈手软,让莺莺还有心思寻摸这事,若是能让她晚膳时再起身,想来她便没空惦记了。
罢了,有喜哪是简单的事,顺其自然,兴许王妃入府她也没怀上,便不必操心了,莺莺如是想。
罢了,还是他多努力些,勤奋耕耘,让莺莺早些有喜,听说女子诞育孩子之后便能全身心依赖夫君,届时她便不会再胡思乱想了,裴烬下定决心。
两人各怀心思的用过午膳,在正厅用茶。
裴烬喝着君山银针,忽然想起一事,“莺莺,原先王府后院暂交于陈氏打理,你可想管后院之事?”
云莺捧着茶盏的手微顿:“殿下是说让莺莺与陈庶妃一道管着吗 ?”
“你若是想管,自然是全权交由你。”后院之事他从未插手过,让陈氏管着也是母妃的意思,他只是想着莺莺兴许会想要管家之权。
云莺思忖了下,有管家之权自然是好的,可是她能握得住,拿得稳吗?
高门显贵里头,主君们在前边忙着,女眷在后边也不得闲,王爷初回京,各个府上女眷间走动必然少不了,可她连上京有多少豪门贵胄都不晓得,不似陈庶妃自小待在上京,与各个府里的女眷熟悉,且掌管后院之事两年,其中章法了然于心。
云莺若是冒冒失失接过管家之权,一会得罪陈庶妃,怕是轻易便能寻到云莺的错处,毕竟她初来乍到,不懂府里府外的人际关系,也不懂行事之间的小窍门。
二是怕处事之间不妥,惹旁的夫人们笑话,笑话她倒也罢了,就怕连累了殿下的名声,让贵妃娘娘不喜。
思及种种,云莺摇了摇头,“莺莺初来乍到,怕是会将府里弄的一团糟,殿下还是让陈庶妃管着吧。”
管家之权即使她现在拿到手上,日后也是要还给王妃的,兴许还碍着未来王妃的眼,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她要来做什么,还不如花些心思在殿下身上。
裴烬放下茶盏略微颔首,“也好,你先熟悉熟悉上京,此事日后再议。”
莺莺当务之急是早些有喜,打理庶务太过辛劳,她忙起来一腔心思都在庶务上,于他而言得不偿失,待日后她成为王妃,便可名正言顺接过管家之权,即便出了差错,旁人也不敢说什么。
云莺笑盈盈应下,“是,莺莺晓得。”
裴烬让她好生歇息,自个回了前院忙公务,他方回京,还有许多事等着他。
日头正好,云莺原想到院子里去晒晒太阳,凝玉却拿了一沓账本过来,“主子,这是库房里的账簿,都已清点入册,主子瞧瞧可有差错。”
云莺接过,大致翻了几页,才想起来她现下有一个院子,这个院子里归她管,原先义母教她打理庶务之事竟能用上。
云楼姑娘是不学这些的,姑娘们大多为妾室 ,哪有妾室管理庶务的,可如今瞧见,她倒是能管一管自个的院子。
云莺让人搬了把藤椅和一张小长桌到院子里,凝珠还备下了茶点,她坐在树荫下看账簿。
不看不知,一看竟吓一跳,她竟有不菲的身家,她还未回京,殿下就令人搬了许多宝贝在她的库房,她昨日回来忙着,并不晓得,如今看了账簿才知道,都是些光看名字便觉着是稀世之宝的物件。
这样看来,从昨日到今日,殿下待她倒是不错,云莺托着香腮,若是殿下能一直待她这样好,能入王府还真是她的福气了。
看久了账簿眼睛酸,她抬头想放松一下,却忽然瞧见一个小郎君在墙头探出脑袋,云莺一惊,殿下竟有子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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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34、第七更
◎“那你就是我的父王。”◎
云莺放下手中账簿, 那个小郎君也瞧见她了,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很快蹿下了墙头, 云莺起身走出院子, 远远的瞧见他穿着玄色衣裳,跑的飞快,像是怕她抓到, 不一会便跑的没影了。
她攥紧手中帕子, 殿下不是没孩子吗?为何王府却有个小郎君, 这是王府, 必定是殿下允许才能入府,若不然不会在这, 且穿着玄色衣裳, 那眼神还和殿下有些像, 这般小的年纪, 眼神便似狼一般的凶狠。
“主子, 发生何事了?”凝玉端着点心过来,瞧见云莺站在院门口怅然若失。
云莺收回视线, 往里走了几步,小声询问, “凝玉,我怎的瞧见一个小郎君,殿下不是没有子嗣吗?”
“小郎君?”凝玉也愣了下, 顿了顿才想起来, “主子, 半月前王府是来了位小郎君, 住在前院思顺院, 名唤裴瑜,四五岁的模样,有些凶,奴婢曾见过一次,瞧着不好相与。”
裴瑜,姓了裴姓,四五岁模样,正好是殿下去西疆之后,难不成……“是殿下的子嗣吗?”
凝玉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小郎君到王府之后就住在前院,从未到后院来,殿下也未交待过,一应生活起居都是殿下从前的侍卫玄成大人照顾,主子怎的瞧见了,他来了芳菲苑吗?”
云莺垂下眼睫,回到藤椅上坐着,“方才我抬头,他便在墙头趴着,本想与他打个招呼,可他跑的太快,一瞧见我就跑。”
墙外是一片竹林,想来他是攀着竹子爬上的墙头。
“只他一人回府,无其他女子陪同吗?”若非王爷的子嗣,怎会姓裴,又住在前院,可若是王爷的子嗣,又何必只带孩子回来,难不成孩子的娘亲出了岔子,或是身份见不得光?
云莺脑中有些乱,殿下不是初次嘛?怪不得昨夜她百般不适应,可殿下却如鱼得水,仿佛已驾轻就熟。
她咬着唇瓣,莫名有些落寞,原先她从没想过她是殿下的第一个女子,也就无从期盼,可昨日得知殿下初次召人侍寝便是她,她心里头总归是有几分欣喜的,哪个女子不希望能成为夫君的第一个女子,洞房花烛,琴瑟和鸣。
昨日虽不算洞房花烛,却也勉强琴瑟和鸣,她正想着殿下待她真好,这就多出来一个小郎君,说不失落是假的。
“没有,就他一人,主子莫恼,殿下未承认是小皇孙,也没上玉碟,连圣上与娘娘也未关注,想来不是殿下的子嗣,方才殿下不是也说希望主子早些有喜,为殿下诞育长子,可见那个小郎君不是殿下的子嗣。”凝玉见云莺表情不妙,连忙宽慰。
云莺却摇了摇头,“无碍。”
即便是殿下的子嗣,她也没有生气的理由,殿下是圣上最宠爱的皇子,开枝散叶是常态,而她只是他的妾室,也管不着殿下的子嗣。
云莺没再说什么,只是再翻开账簿,少了几分方才的欣喜,想来,也并非全然不在意。
*
裴瑜一口气从芳菲苑跑回了思顺院,正好玄成在找他,“小公子,你跑去哪了,属下险些就禀告主子了。”
好端端,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可不得让玄成着急。
裴瑜却冷着脸,一双眸子微微眯起,倒有些像裴烬,“我想见父王。”
“额,小公子,主子很忙。”玄成挠了挠头,主子也真是,把裴瑜带回来又不管,只请了几个夫子教他,可他也不爱学,三天两头躲起来,玄成觉得杀人可比管教裴瑜简单多了。
“我就要见父王。”裴瑜双手叉腰,凶的很,像是个狼崽子。
玄成觉得他可真是个学武的好苗子,可主子却非让他识文断字,并不让他碰刀剑,从前他在练武场偷了一把短刃,被主子发觉还训斥了他。
看玄成不应,裴瑜开始摔东西了,把屋子里的茶盏等东西都摔到地上,摔的噼里啪啦,玄成又不好阻止,没办法,只能前去禀告主子。
方定得知这事,思量了下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方定也不知裴瑜到底是谁家的孩子,他与玄凌在主子身旁形影不离,可就是那夜,睡一觉醒来,主子就提溜回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连路也还不太会走,饿的嗷嗷叫。
主子一句未发,扔给了他们,他也不会带孩子,费了一番功夫在伙房找到个才生下孩子不久的厨娘,将裴瑜喂饱,原本想着得找个乳母,主子却说给他喂米糊就行,是以裴瑜就断了奶,吃米糊糊长大。
起先他和玄凌都猜裴瑜是不是主子的私生子,在南疆那样的地方,裴瑜却更像中原人,十分可疑,可后边瞧着,殿下对他不闻不问,取了个名字,扔给旁人照顾,一点儿也不像是亲儿子,两人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裴瑜在西疆养了三四年,如今快五岁了,主子回京时从未带上他,也不知为何这次却带回了裴瑜,许是因为西疆如今安定下来,主子近期不再打算回西疆了。
唉,方定叹了口气,还是得去回禀主子,他转身去了书房,告知秦王。
裴烬闻言翻看书页的手顿了下,“带他进来。”
方定松了口气,连忙去了,裴瑜进来,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裴烬,有模有样的行礼,“拜见父王。”
在此时也算是温馨,可方定听见这句话却马上僵直了脊背,一句料想之中的声音响起,又冷漠又无情,“本王不是你的父王。”
这句话方定听过太多次了,自从裴瑜学会喊爹时起,主子就是这样对裴瑜说的,可是裴瑜显然不信,仍旧我行我素的喊主子爹爹,现下回京了,倒不晓得他哪学会了喊父王。
“那我的父王是谁?”裴瑜仰头望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人,表情倔强。
“本王不知。”裴烬对一个五岁的小孩,也没什么温和的表情,严肃的像是对待下属。
“那你就是我的父王。”裴瑜坚持,“父王,我不想念书。”
方定额头冒冷汗,全天下大概也只有裴瑜敢这样和主子说话了。
“不想念书你想做什么?”
“我想学武。”
“不行,不适合你。”裴烬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可是我喜欢。”裴瑜皱着眉头。
裴烬扫了他一眼,“可是本王不喜欢,你身上才几两肉,连剑都拿不起来,用什么学武?”
裴瑜很瘦,像是没饭吃,被饿瘦的,可是方定敢保证,没谁敢饿着这位小祖宗,别的小郎君四五岁都胖嘟嘟,他却瘦的像只猴一样。
“那要是我长肉了,是不是就可以学武了?”裴瑜眼里露出渴望,亮晶晶的眸子,让人不忍心拒绝。
可是裴烬依旧面不改色的拒绝了,“不行,好好念书。”
裴瑜的眸子黯淡了,气鼓鼓的说,“我会学武的,父王不管我就算了,反正父王不要我,娘也不要我,我自己学。”
说完他就跑了,像一阵风似的,跑的倒快。
方定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该不该追。
裴烬放下书往后靠,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这个小崽子性子倒是像他爹,难道血缘真有这般神奇吗?
“主子,小公子的性子看着有些不对劲,若不然还是找几个婢女伺候着,玄成粗手笨脚的,哪会照顾小孩子。”
军营里都是男人,没有女人,所以在男人堆里长大的裴瑜,整个性子都是冷硬,丝毫不见小孩子的可爱温情,偶尔眼神里流露的凶狠,似一只狼崽子,连方定看了都打怵,不过才五岁的小孩,竟会有这样的眼神。
从前在西疆条件使然,军营里没女人,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回了京,不缺婢女,还不如让婢女照顾着,看能不能改改他的性子。
据他所知,后院里的几个姬妾也打过裴瑜的主意,大概是觉得裴瑜是主子的子嗣,若能带的身旁照顾,便能让主子另眼相看。
裴烬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你去挑两个婢女照顾他。”
“是。”方定转身要走。
“慢着,吩咐杨福,将前院那些白鹤迁到芳菲苑的莲花池去。”昨晚是将她弄的有些狠,瞧她无精打采,将白鹤送去,兴许她能高兴些。
方定一并应下,云莺正好看完账簿,就瞧见杨福领着一群人过来,抬着一只大笼子,几只白鹤在里头探头探脑。
“云庶妃,老奴奉王爷之命,将白鹤送到莲花池。”
云莺不曾想到他说真的,竟真将白鹤送了过来,“凝玉,带杨总管去后院。”
她瞧着那几只白鹤,真的不会飞走吗?万一飞走了她可如何是好。
正想着呢,她一转头,又在墙头上瞧见了裴瑜,他的视线紧紧地盯着那几只白鹤,显然是很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七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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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第八更
◎“那你是我娘吗?”◎
云莺瞧他年纪小, 趴在墙头着实危险,走了过去,这一次他倒没跑, 不过却警惕的看着她, 那双眼眸犀利如鹰,让云莺惊了一惊,这个小郎君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墙头危险, 你下来, 你是喜欢白鹤吗?你进来看。”云莺也不知他是否能听懂, 只是莫名的, 看他的眼神有些怜惜。
这样小的年纪,怎会有如此警惕的眼神, 仿佛是对这世间所有人都抱着提防的态度, 若是殿下的子嗣, 应是不缺衣少食, 可他瞧着却有些瘦弱。
裴瑜打量着云莺, 他认识她,昨日父王回府时, 他就瞧见了,父王牵着她的手, 父王还笑了,父王从不对他笑。
现在父王连白鹤都给了她,父王真偏心。
半月前裴瑜见到那几只白鹤便喜欢上了, 日日去和白鹤玩, 可是今日再去, 就看见一群人把白鹤抓了起来, 他一路跟着, 又到了这里。
云莺怀疑他会不会说话,想着小孩子嘛,倒也好哄,她走了几步,将长桌上的糖酥饼端上,踮起脚尖递过去,“你想吃这个吗?”
她记得自己幼时便格外爱甜的东西,薛母每每给薛承煦,她也会想要,却吃不着,薛母不会给她,除非薛承煦吃不完。
裴瑜咬着唇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糖酥饼,咽了口口水,他午膳只吃了一点,又跑来跑去,早就饿了,却不伸手,反而奇怪的看着云莺,问她,“你是父王的娘子吗?”
云莺一愣,他口中的父王是殿下吗?他真是殿下的子嗣?
“算是吧,你又是谁?”她是秦王妾室,似乎也不算秦王的娘子。
“那你是我娘吗?”
“啊?”云莺傻眼了,险些没端稳碟子,将一盘糖酥饼摔到了地上。
这小郎君怎的一回事,见人便认娘?
“你是吗?”裴瑜望着云莺,有些执拗,似乎一定要等一个答案,在他的认知中,他是父王和娘生的,所以父王的娘子就是他的娘,她好看,如果她是娘的话好像也不错。
云莺摇了摇头,“我不是,你不认识你娘吗?”这般年纪也记事 了,总不至于连他娘都没见过吧。
“我认识!”裴瑜忽然凶狠的瞪了云莺一眼,显然十分不满云莺说他不认识娘亲。
说完,裴瑜没再看云莺,转头从墙头跳了下去,云莺瞧见竹林摇曳,她放下了胳膊,糖酥饼一块儿也没少,心头疑惑不已,他到底是谁呢?
云莺摇了摇头,罢了,然后总归会晓得,她将糖酥饼放下,眼瞧着太阳落山了,也不晓得殿下今晚是否还会来芳菲苑,她得让人准备着。
虽说她身子有些受不住,可若是殿下不来,她还真有些不安。
云莺在等消息,王府后院其他姬妾也在等消息,众人都在等殿下今夜会去哪个院子。
从前殿下哪也不去,众人从无期待,可如今殿下入了后院,总得雨露均沾,宠幸其他姬妾才是,圣上和贵妃娘娘不是盼着殿下开枝散叶,总不能把宝都压在一个人身上。
“主子,可要传晚膳?”妙彤从屋外进来,瞧见陈庶妃对着一盏琉璃灯出神,从昨日夜里到今日,她都是这般,妙彤也晓得她心中不好受。
陈庶妃是最早入府的,又管着后院,无论如何,殿下进后院,也合该给陈庶妃个面子,来浮青院才是,可殿下回府两日,连见也没见过殿下。
殿下从不进后院,却又对后院姬妾的行事管的极严苛,从不许姬妾擅自求见,也不许献媚争宠,殿下极其厌烦,可若是不能求见,又不能献媚争宠,连殿下的面也见不着,只能待在后院苦熬日子。
“殿下去哪了?”陈庶妃揉了揉眼睫,眼底有些乌青,昨夜一夜未眠,现下困,又不困,也不知在等什么。
妙彤垂了垂脑袋,“殿下还在扶风堂,但芳菲苑已掌灯了。”
这便是去芳菲苑歇息之意。
“呵,又是芳菲苑,云氏当真如此讨殿下的欢心吗?”她瞧着除去姿色出众些,也别无旁的好处。
“奴婢不知,但殿下一时新鲜也是有的,待过了新鲜劲,殿下一定会记得主子,毕竟主子还管着后院,殿下一定会给主子这个面子。”
哪个男人在床榻间不是食髓知味,昨夜芳菲苑闹到半夜三更,可见殿下喜爱云庶妃,怕是暂时无法舍弃,但花无百日红,云氏迟早会成为昨日黄花。
“只怕这新鲜劲一直过不去,再出第二个苏贵妃。”陈庶妃双眼迷茫,作为苏家的远亲,她自然晓得圣上待苏贵妃是何等情深,殿下又是圣上与苏贵妃的皇子,兴许也会如圣上一般一往情深。
“不会的,主子多虑了,即便是圣上待贵妃娘娘那样好,宫里不也有那样多的皇子公主,殿下迟早得开枝散叶,不能独宠一人。”
陈庶妃摇了摇头,“那因为圣上和娘娘相遇太晚,更是因为原先有太后阻拦,外戚坐大,圣上没得选。”
可如今,外戚之祸已被圣上解决,再无人能拦得住秦王殿下。
“主子……”妙彤还想再劝,陈庶妃抬了抬手,“传膳吧。”
她早该想到今日,还记得几年前,她即将入秦王府时,殿下找过她,劝她莫要答应入府,那时殿下便告诉过她,不会宠幸于她。
可她没得选,父亲执意如此,且她自小便倾慕殿下,年轻气盛,只想着待她入府,对殿下关怀备至,殿下终有一日会被她所感动,可殿下连一个关怀备至的机会也不给,她入府次日殿下便回了西疆,连一句道别也无。
之后圣上与娘娘等安排的姬妾一个接着一个入府,她也害怕过殿下会宠幸旁人,可殿下没有,贵妃娘娘又将后院管家之权交予她,她重新燃起信念,总之殿下谁也不宠幸,她也不觉得难受。
可如今,殿下变了,宠幸了云氏,且宠爱有加,连圣上赏赐的白鹤都送去了芳菲苑,这让陈庶妃如何平心中怨气。
云氏到底哪里与旁人不同?
裴烬也不晓得莺莺有何特别之处,只觉着见到莺莺心情便好上许多,瞧她笑眸盈盈,将柔荑放入他掌心时,便觉着疲惫尽数消除。
“今日做了什么打发时光?”
“看了会账簿,殿下送了好多奇珍异宝在库房,我还来不及去看,还听凝玉讲了些上京的趣事。”
上京太多贵胄了,她记得脑袋都要疼了,又想着她许是没机会出门,记不记也无大碍。
“对了殿下,今日有两家女眷送来贺礼,莺莺也不知该如何回,照着差不多的价回了。”
她只是一个妾室,云莺也不明白为何她从未在上京露过面,竟也有人送来贺礼,着实奇怪。
不过听凝玉说,外头对她似乎有颇多流言,最多的竟说她是裴瑜的娘亲,所以才会被殿下宠爱,似乎众人都觉着裴瑜是殿下的子嗣。
“无非是讨好你,你回了他们反倒忐忑。”那些人耳目倒灵通,莺莺昨日才到京,今日便有人送来贺礼。
云莺想起那双似狼眸凶狠的眼睛,鼓起勇气道,“殿下,莺莺今日见着瑜小郎君了。”
“你去前院了?”裴烬略微惊讶。
“并未,他来了芳菲苑,来了两次,趴在墙头,我瞧着有些危险,想让他下来,可他不理,殿下,他是您的子嗣吗?”
“你想什么呢?”裴烬笑了笑,倾身靠近云莺,热气喷洒在她鬓边,“昨夜本王可是初次,难不成莺莺想赖账?”
云莺闻言心头跳了跳,语无伦次,“我没,殿下,有人……”
这还有侍从呢,被人听见多羞。
裴烬可不在意,极其霸道,“有人又如何,王府里本王想如何便如何。”
云莺鼓了鼓唇,“是,殿下说的极是,那小郎君是哪来的孩子,莺莺瞧着有些瘦弱,是不是无人照看他?”
“本王捡的,你喜欢他?”似乎女子偏爱孩童,可裴瑜那性子,和一般的孩童着实不同。
云莺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不过听到殿下说非他的子嗣,云莺心头有些喜悦,那块大石头放下了。
“只是瞧着他有些可怜,看我时眼神警惕,递给他糖酥饼,他似乎想要,可最终却没拿。”
裴瑜的眼神让云莺想起了幼时的自己,似浮萍一般飘荡着,无父无母,生怕哪一日便遭了难。
原来是殿下捡的,那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罢,不过他命好,进了秦王府,衣食无忧。
“你喜欢孩子吗?”裴烬在膳厅的圆凳上坐下。
云莺在裴烬身旁坐下,“自然喜欢。”哪有母亲不爱自个的孩子。
裴烬瞧着她,忽然问,“若是日后王府有其他姬妾生的孩子,你喜欢吗?”
云莺心中一沉,殿下这样问是何意?是怕她会害殿下的子嗣吗?
主君们皆厌恶善妒的女子,若不然“七出”中也不会有“妒”这一条,善妒是可以被休弃的,也是不被世人所喜的,义母曾说,即便妒忌,也不能表露,没有主君喜欢善妒的女子。
云莺抿了抿粉唇,似蝶翅般的长睫眨了眨,指尖攥着袖口,自认为思忖了个十分得体的回应,“殿下是莺莺的天,殿下的孩子自然也是莺莺的孩子,莺莺一定视如己出。”
这话忒假,可却是无数男子想听见的,谁不是盼着后院妻妾和睦,异母子女亲近如手足。
云莺自认为这话说的十分识大体,找不出丝毫错漏,即便日后殿下有其他子嗣,她也不会去害他们,稚子无辜,她下不去手。
可她这话一说出口,裴烬的面色倏然便冷了下去,连握着云莺的手也用了些力道,似笑非笑,“莺莺可真是贤惠。”
作者有话说:
云莺: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裴烬:没错,好得很,只是本王很想派玄凌去扬州一趟。
林氏:……后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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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第九更
◎“莺莺真乖。”◎
云莺咽了口口水, 她若是真把这话听进耳朵,那她便白活了,分明殿下是不悦的, 可她却不晓得殿下为何不悦。
她都如此的为殿下考虑, 如此的“大度”,殿下怎会不悦呢?
她原想开口挽回一二,秦王却松开了她的手, “用膳。”
云莺点了点头, 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坐着用膳。
这顿晚膳, 两人都十分安静,比起午膳时的温馨, 只剩下尴尬蔓延, 云莺着实不懂殿下为何又恼了, 难不成殿下喜欢善妒, 心狠手辣, 会加害子嗣的女子?
殿下的口味可真独特。
云莺没想明白,却在一个时辰后的拔步床内被迫改口。
裴烬炽热的大掌钳住她, 微凉的玉扳指贴在肌肤上,热与冷交缠, 烫的她战栗,昨日折腾一场,云莺原以为殿下今日不会再来, 却不曾想他今日比昨日还狠。
云莺如在云端飘荡, 不上不下, 可就在此时, 裴烬却停了下来, 微微倾身,深邃双目犀利的望着云莺湿漉漉的眸子,“莺莺,若是本王与其他女子如此这般,你会难受吗?”
云莺的神思瞬间从云端跌落至地狱,殿下这话问的,与方才那句话有异曲同工之意,皆是一个“妒”字。
不该在主君面前表露“善妒”,是她一直以来所学的,刻在骨子里的念头,她颤着声道:“莺莺不敢善妒。”
“是吗?”裴烬冷笑一声,眸中闪过凶狠。
“殿下!”云莺瞳仁睁大,眼前一片虚无,脑中混沌。
之后裴烬不紧不慢的吊着她的胃口,不肯给她个痛快。
云莺咬着牙,漂亮的桃花眸盈满了泪水,原先还能忍着,可随后遍体酥痒,仿佛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的肌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不得不开口求饶,嗓音妩媚动人,“求殿下饶了莺莺。”
“那莺莺知晓该如何求吗?”
“殿下……”云莺嗓音颤抖。
“本王想听莺莺说实话。”裴烬勾着嘴角,笑容阴恻恻。
“莺莺、莺莺会难受,莺莺善妒,不喜殿下与旁人的孩子,求殿下怜惜……”她的气息极快,心口起伏,一声又一声,令她不得不妥协。
她这话说出来,若是旁人,必定会觉着她是个歹毒的女子,一定会厌弃她,可裴烬听着,却犹如天籁,低低的笑了,“莺莺真乖。”
海棠红晕润初妍,杨柳细腰舞自偏。①
江边浪潮涌入,天边月色融融,拔步床内韶光正好。
直到昏昏欲睡之时,云莺也不曾想明白,为何殿下会喜爱“善妒”的女子。
*
次日还未到卯时,拔步床内便传来窸窣之声,裴烬望了睡的正熟的人儿一眼,轻手轻脚掀开幔帐,今日他要上朝,若是往日,必定时辰一到便起身,今日却有些不舍,尝过才晓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是何种滋味。
放下幔帐前,裴烬的指腹捻了捻云莺的红唇,她不安的皱了皱似扇子般的长睫,他微扬薄唇,放下幔帐,转身离开。
天边未明,方定晓得他今日要上朝,已候着有一刻钟了,迟迟不见裴烬出现,方定急的险些去敲门,上朝的时辰可不能误了,主子已许久不曾出现在朝堂,若是误了,怕是又会被文官御史参上一本。
听见寝屋的门吱呀一声,方定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得亏主子还记得要早朝,唉,真怕长此以往主子会过于贪恋美色。
侍从打着灯笼,一路护送裴烬离开,在他离开芳菲苑之后,芳菲苑门口的那盏红灯笼也熄灭了。
到豫德殿时,天边即将破晓,已等候了许多官员大臣,瞧见秦王,纷纷行礼,去年冬岁未见秦王,可却无人敢怠慢,此次赫冲一战,秦王将巫濮国打的割地求和,大豫上下,无不钦佩至极。
秦王是大豫的战神,这是毋庸置疑的,众人对秦王的畏惧与敬意,都是他一刀一枪战场上厮杀而来,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秦王。
“秦王殿下,许久未见,风采更甚从前。”来人语气恭敬间不乏戏谑,能与秦王殿下如此说话的,除去荣宣伯爷,不做他想。
裴烬扫了他一眼,他穿着深绯色孔雀纹官服,手执象牙笏,也难掩眉宇间的风流倜傥,好一个翩翩公子。
他嗤笑一声,“江浸月,小一年未见,你身上的酸儒气息更重了。”
江浸月翩然一笑,“殿下谬赞,殿下英姿也更为飒爽,下官钦佩不已。”
“行了,把手上的血擦擦,别装出这副模样恶心本王。”分明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却喜爱扮那文雅儒士,简直玷污了儒士的称号。
江浸月笑容微顿,垂眸望着白皙手背上的一抹血迹,淡定自如的擦掉,面不改色道:“近来上京出了几桩人命官司,忙了一宿,不如殿下,温香软玉在怀,好不痛快。”
裴烬身上极淡的桃花香,被江浸月闻到了。
“嘁,狗鼻子挺灵。”裴烬拍了拍衣袖,江浸月有着非比寻常的敏锐度,因此被父皇放在了刑部任职,那些个亡命之徒但凡有半点假话,都能被江浸月察觉。
别时茫茫江浸月,浸月是多好听的字,可惜江浸月本名江莽,这个名字才符合他的气质,行事之间,犹如草莽狠毒,偏偏给自个取了“浸月”为字,可不可笑。
“听闻殿下近日得一佳人,真是可喜可贺 。”江浸月丝毫不在意裴烬的嘲讽语气,依旧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装的十分妥帖。
“可有贺礼?”
江浸月微微一笑,“请殿下去刑部暗牢一日游可好?”
“本王可消受不起。”若非从小与他相识,裴烬怕是已将他一脚踹了出去。
“殿下会去的。”江浸月意味深长道。
裴烬微微蹙眉,正想问何意,却见圣驾已至,只好暂时敛声。
进入大殿,例行跪拜之后,泰和帝扫了一眼裴烬,赞扬了几句,“这次赫冲一战着实赢得漂亮,都是秦王的功劳,朕要论功行赏。”
裴烬走出几步,“父皇谬赞,这都是大豫将士的功劳,儿臣不敢居功,还请父皇赏赐西疆将士。”
“哈哈哈,将士要赏,你也要赏。”泰和帝望着裴烬,与有荣焉,这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儿臣谢父皇赏,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准奏。”
裴烬将奏本递出,由常前捧至泰和帝龙案,他大致叙述了一遍扬州私盐案 ,当听到太子詹事等字眼,原本还有些困意的百官登时就清醒了,个个面面相觑。
谁不晓得,太子詹事乃是东宫属臣,代表着东宫,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太子身上去,似乎前不久才死了个东宫詹事,这是同一个吗?
贩卖私盐可是死罪,太子竟敢插手此事?
泰和帝原先已晓得此事,但此时脸色也是十分阴沉,若非烬儿察觉,这得吞了多少税银,这得令多少百姓遭受盐贵之祸。
但泰和帝还未开口,太子裴澄便先行一步站了出来,“父皇,前些日子,罪臣童管因醉酒溺江而亡,儿臣本心生惋惜,如今看来,他必定是畏罪自杀,父皇一定要彻查清楚,他乃东宫属臣,儿臣有管教不严之责,请父皇责罚。”
裴烬扫了裴澄一眼,一句“管教不严”,将自己的罪责推脱的干干净净,太子打的好算盘,又非父子,管教不严站不稳脚,若说管教不严,说到底童管还是朝廷官员,那岂不是圣上也有责任?
裴烬知晓此事不会牵连到太子,在童管溺江时,这件事就泄露了风声,不过扬州之事闹的太大,走漏风声也是正常,不过这事闹的越大越好,让百姓都有心有疑窦,太子詹事童管,每提起这个名字,就会说到太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民心是储君的根基。
泰和帝放下奏本,并未搭理裴澄这话,“荣宣伯。”
江浸月往前几步,“微臣在。”
“此事朕便派你彻查,查清童管及其幕后之人,必定要还扬州百姓一个公道,盐价关乎民生,谁也不许沾染半分。”泰和帝最后这句话是对百官说的。
“微臣领命!”江浸月心中一叹,忽然觉着裴修炎别回来为好,一回来就给他找事干。
裴澄攥紧了手心,虽他已处理干净,但荣宣伯和裴烬是一伙的,难保不会出纰漏,还有父皇的态度,有些难以捉摸,可他却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还有何事要奏?”
百官此刻心思各异,从前秦王和太子兄弟手足还算和睦,可秦王这次回来,似乎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裂痕。
太子虽是储君,可秦王手握兵权,得圣上宠爱,况且二人皆非嫡子,只不过太子是皇后养子,说起来都是庶子,这两人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难不成秦王殿下也要参与夺嫡?那朝堂可就热闹了。
“启禀圣上,微臣有本要奏,原大理寺卿乞骸骨,大理寺卿一职已空缺一月有余,还请圣上早下决断。”吏部尚书站了出来。
泰和帝沉了沉眸,大理寺乃是三司之一,与刑部,御史台同等重要,他已考虑许久还未决断其人选。
“诸位爱卿可有举荐人选?”
众人鸦雀无声,大理寺卿可是朝廷要员,非等闲人不可担任,举荐事小,若是出了岔子事大,是以不敢随意出声。
这时,太子裴澄再度站了出来,“父皇,儿臣举荐一人。”
“哦,太子举荐谁?”
“儿臣举荐秦王,三弟此次破获扬州私盐案,足智多谋,能辨忠奸善恶,才得以铲除扬州之祸,为民谋福祉,乃是大理寺卿不二人选。”
作者有话说:
第九更
注释:
①海棠红晕润初妍,杨柳细腰舞自偏。出自查德卿《{仙吕一半儿}拟美人八咏(春醉)》
②别时茫茫江浸月。出自白居易《琵琶行》
③“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出自白居易《长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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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37、第十更
◎“儿子,你不会是不行吧?”◎
太子这话一出, 场面登时沸腾,都不明白太子这是何意,方才秦王上奏参的可是东宫詹事, 无论最后私盐案与太子是否有关联, 但东宫的名声势必会有些影响,现下太子却举荐秦王担任大理寺卿这样至关重要的官职,难不成是以德报怨?
虽说也有皇子担任官员的先例, 可到底秦王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之人, 他能担任得了大理寺卿这个官职吗?这可不是张张嘴皮子就能办好的差事, 瞧瞧大理寺卿为何早早乞骸骨, 再瞧瞧大理寺卿积累了多少陈年旧案,破案哪是容易之事。
三司之中, 除去刑部侍郎荣宣伯, 还真没个杰出的人才, 若不然荣宣伯也不会如此被圣上厚待, 在少年官员一辈中, 可是佼佼者,连私盐案都全权交托给荣宣伯。
泰和帝也有些怔愣, 全没想到太子会举荐裴烬担任大理寺卿,虽说泰和帝暂时也不想裴烬再回西疆, 若不然苏贵妃又要和他闹了,可大理寺卿却不是个清闲的职,忙起来不比上战场轻松, 且都是关乎民生的大事, 但凡有哪件案子办的不好, 裴烬便难免会受到百官质疑, 百姓诋毁。
裴烬这五年在西疆好不容易建立了在百姓心中“战神”的名声, 被百姓拥护爱戴,可不能就这样毁了,因此泰和帝打算另选人才。
裴烬却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原来江浸月说的是这件事,真是长了一张乌鸦嘴,不过太子此举,正合他意,遂躬身行礼道:“父皇,儿臣愿暂时担此大任,直至父皇选出合适的人选。”
百官哗然,秦王莫不是疯了?他可是手握西疆三十万兵权,若是担任大理寺卿一职,那手上的兵权便得交还,如此大的权力,用来交换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大理寺卿一职,无人想得通秦王是何意。
泰和帝也攥了攥手指,此事裴烬并未与他说过,且裴烬先前不是不想掺和朝政吗?若是担任大理寺卿一职,便难免要掺和到朝政里,还有西疆可是他经营了五年的地盘,泰和帝原本还想将西疆划分为他的封地,这样即便日后他驾崩,太子也不能拿裴烬如何。
如今这一出,是泰和帝没想到的,但既然裴烬说了,他也不会阻拦,他这个儿子心思深沉,行事老练,不会让他失望。
“既然秦王有如此爱国为民之心,朕就准许,明日起,秦王暂代大理寺卿一职,与荣宣伯一道彻查扬州私盐案。”
“儿臣领命!”
这个早朝可谓是风云骤变,不少人隐约察觉,随着秦王回京,担任大理寺卿一职,这是要在京城扎根,莫不是朝堂局势有变?
连苏贵妃也搞不懂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听闻此消息之后便派人去拦他,非得问个清楚,裴烬才从紫宸宫出来,就瞧见了长乐宫的总管太监周海来请。
裴烬挑了挑眉,看来母妃是着急了,也好,此事也该和母妃亮个底。
他到长乐宫时,苏贵妃正等着,拉着他进屋,屏退众人,“烬儿,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我让你回京是想你娶王妃,再不济王妃你不娶,给我生个孙儿,你忙了四五年,好不容易歇会,又去掺和大理寺卿之事做甚?”
苏贵妃瞧着裴烬都心疼,十七岁便独自前往西疆,风里来雨里去,即便百战百胜,却也受过不少伤,吃过不少苦,自己生的儿子自己心疼,谁不希望儿子平平安安的享福,好不容易歇会,还要去揽那些麻烦事。
裴烬拍了拍苏贵妃的手,“母妃别急,儿子和您说实话,儿子想要夺嫡。”
“什么?夺嫡?可你之前不是说不想要储君之位吗?”苏贵妃看着裴烬,满脸不敢相信。
太子不过是皇后的养子,学识智谋都不算一等一的,也不如裴烬得圣上喜爱,当初被立为储君只是因着太后支持,且是长子,更重要的是,裴烬对圣上说无心储君之位,这才轮到了裴澄坐太子之位。
若是当初裴烬想要东宫之位,圣上必定会顶住太后的压力,结果现下裴烬却说想要东宫之位?
苏贵妃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是不是自己作死,当初给你你不要,现下你又要去抢?”
苏贵妃都要被气坏了,这不是找事吗?
裴烬也自知有错在先,摸了摸鼻子,“母妃莫气,从前儿子是不想要,现在却想要了。”
前世裴烬对朝堂之事并无兴趣,更想守护大豫国土,驰骋疆场,可谁让他是死过一次的人,重来一回,无论是为了大豫,为了父皇母妃,为了莺莺,他都得去争一次,且只能胜不能败。
“真是冤孽,你气死我算了。”苏贵妃站了起来踹了他两脚,“你滚回西疆去,别回来了,尽给我找事。”
裴烬说要夺嫡,那不就意味着她的平静安稳的生活要有所改变吗?
“母妃莫要生气,这又不难。”裴烬也是无奈,站在一旁,生怕苏贵妃把脚踢疼了,一会父皇还怪他呢。
苏贵妃气的脸红脖子粗,瞪着裴烬,“烬儿,太子已入主东宫有些年头,这些年虽说表现平平,可到底也没差错,储君是国本,不可轻易废立,即便是你父皇想偏袒你也难啊。”
若是立太子之前,那自然是泰和帝偏心谁,谁就能是储君,可如今国本已立,泰和帝总不能无端废黜太子,百官怎会答应?即便强行立了裴烬,也总归失去了民心,得不偿失。
“我知晓,因此我不会将此事告知父皇,而是与太子公平竞争,这也是为何儿子要接下大理寺卿一职。”
“儿子晓得太子是想让我留在京城,这样就失去了西疆兵权,也消除了兵权对他的威胁,可是母妃,即使我暂代大理寺卿一职,西疆兵权也还是我的,我经营了五年的地盘,怎可能拱手让人,我征战五年,在“武”方面赢得了民心,接下来就该在朝堂上施展才华,在“文”上面赢得民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得民心,又有父皇偏袒,百官又能如何?”
裴烬并不介意重头再来,前世即便他没在“文”这一方面赢得民心,最终还不是他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只不过他也失去了太多,这一世,他要稳扎稳打,既要天下,也要父皇母妃安好,莺莺在身旁。
听他这样说,苏贵妃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她这个儿子自小泰和帝就是当作储君来培养的,亲自传授为君之道,若不是他无心权势,东宫之位已是他的,如今他改了心意,想夺嫡倒也不难,只是比先前麻烦些,毕竟太子已有了一定的根基。
“罢了,真是生了个冤孽,我都懒得管你,你自个拿主意吧。”苏贵妃坐回榻上,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操心这么多老的快。
裴烬坐到苏贵妃身旁,“母妃放心,儿子一定会让百官主动请求改立太子。”
“嘁,你别吹牛啦,要说你和太子之间,有一点你如今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太子。”
裴烬眼眸微滞,有些不明白,“母妃是说?”
苏贵妃灿烂一笑,“太子有儿子,你没有,作为储君,开枝散叶是极其重要的事,万一你不能生,百官再如何敬佩你,你也不能坐上东宫之位。”
裴烬:“……”
这是亲娘吗?
“母妃,谁说儿子不能生?”这可是事关男人尊严的事,裴烬能忍?
“那你倒是生一个给我瞧瞧啊?”苏贵妃上下打量着他,用调侃的语气道:“烬儿,你这么多年不进后院,不会是不行吧?若是真有何毛病,可不能讳疾忌医,得尽快找太医瞧瞧,时间久了,怕是不好治啊。”
“母妃!”裴烬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面色黑如锅底,“儿子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裴烬转身就走,一身的冷意,被亲娘质疑不行,哪个男人受得了?
偏生苏贵妃还在笑,“烬儿,实在不行,咱找太医瞧瞧,别怕嘛……”
裴烬冷着脸走出长乐宫,方定心想主子莫不是和贵妃娘娘闹崩了?这脸色可不大好看呐。
“回府。”
裴烬表情冷漠,心情躁郁,直到回了芳菲苑还是这般,闹得凝玉等人大气不敢出,“殿下,主子还未起身。”
殿下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在朝堂上被圣上斥责了?
裴烬一言未发进了寝屋,凝玉等面面相觑,生怕殿下把怒气发泄到主子身上。
进了屋,放缓步子掀开银红色幔帐,瞧见云莺缩在衾被中,遮住了半个下巴,只剩下绯红的小脸露在外头,睡颜极其美好。
他坐在床沿,抬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眼底的冷意逐渐退却,他该庆幸自己从未进过后院,若不然此刻的他便配不上莺莺了。
云莺睡的正香,忽然察觉脸上似有蚂蚁在爬的酥痒感,迷迷糊糊睁开眼,便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想起昨夜的荒唐事,她腰肢还酸软着,抿了抿唇,颤着声道:“殿下……”
“莺莺,睡的可好?”
“尚、尚可。”这一大早的,殿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云莺有些怕,莫不是她又哪惹着殿下了?昨夜她已尽可能满足殿下了,殿下为何还这副表情。
“莺莺,本王想求你件事可好?”
云莺瑟缩了下脖子,“殿下有事尽管吩咐。”可千万别用求字,她害怕。
“尽快为本王诞育子嗣。”世子还是郡主都好,只要向母妃证明他能行。
云莺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殿下这是要白日宣淫?
白嫩的指尖攥紧了衾被,云莺双眸含上水雾,带着哭腔道:“殿下饶命,莺莺受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苏贵妃:唉,我儿子要是不行可如何是好,再和圣上要个三胎来得及吗?
泰和帝疯狂点头:朕可以,完全来得及,蓉儿,咱们再要个三胎吧?
裴烬:……莺莺咱们得努力,赶在父皇母妃前头
莺莺:瑟瑟发抖
十更奉上,很抱歉,因为太多章了,修文的时候我修岔了,所以第30章和28章搞混淆了,更新了同一章,已替换,为表示歉意,本章掉落双倍红包,明天八点加更一章,对不起!
从明天开始更新时间定在下午三点和晚上九点,加更则时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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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吓死莺莺了哈哈哈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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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作话也太好笑了吧】-
完-
◇ 第 38 章
◎【第一更】节制◎
裴烬看她泛着泪花的桃花眸微微蹙眉, “你不愿意?怎的又哭了。”
“莺莺、莺莺身子酸软,求殿下莫要再来了,让莺莺歇息两日可好?”云莺觉着秦王此时若是再来一次, 她怕是要折在这拔步床内了, 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裴烬听她这话,终于明白为何又哭了,有些好笑的弯了弯唇, 抬手用指腹为她拭泪, “真是个泪人儿, 哭什么, 没出息,本王又不曾说即刻便要你有喜, 只是越早越好, 莫要哭了, 这双漂亮的眸子都变红灯笼了。”
云莺睁着迷蒙的双眼, 泪盈于睫, 双颊嫣红,吸了吸鼻子, “殿下不是要白日……”
一句话戛然而止,说到一半, 云莺才想起来,眼前这人可是秦王,莫要看他如今笑脸迎人, 可却能转眼就变的, 她可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说。
可惜裴烬是多敏锐的人, 怎么会听不明白, 不过他并未气恼, 反而捏了捏云莺的下巴,意味深长道:“原来在莺莺眼中,本王便是如此荒/淫好色之人?急着要与莺莺白日宣淫。”
云莺连忙摇头,泪汪汪的双瞳满是诚恳,“没有,莺莺说错话了,殿下勿怪,殿下在莺莺眼中英明神武,是端方君子。”
可不是嘛,云莺都要吓死了,她初经人事,殿下便如此急不可耐,连着要了她两日,她哪承受得住,现下云莺瞧见秦王心中都瑟缩万分,生怕殿下又要做些什么。
云莺从未想过,自己兴许不会死在后宅争斗,而是死在这宽大的拔步床内,殿下还不如雨露均沾,去召幸旁的姬妾。
可这样的话,云莺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她可是谨记昨夜殿下的手段,殿下不喜她的“大度”。
“是嘛,那本王与太子比起来,谁好?”裴烬的指腹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
云莺毫不犹豫,嗓音娇软,“殿下为何又问到太子,莺莺从未见过太子,在莺莺这,太子便是陌路人,怎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这已是秦王第二次提到太子,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秦王竟如此在意她是如何看待太子的吗?
裴烬对这话十分满意,却仍旧想追根究底,“若是你日后见着了太子,便觉得他好了?”
云莺眸子扑闪着潋滟的光芒,小手松开攥着的衾被,而去握住秦王的手腕,“殿下是莺莺的夫君,是莺莺的天,无论是谁,都比不过殿下在莺莺心中的位置。”
一女不侍二夫,她既已入了秦王府,只要秦王护着她,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她哪也不会去。
柔软细腻的触感仿如滚烫的热茶泼在裴烬手腕上,听到这话,令他心头微颤,男人深邃的双眸含着笑意,倾身凑过去,在云莺唇瓣上啄吻,“莺莺真乖。”
云莺乖巧的放松自个,让他亲吻,秦王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转。
裴烬的手肘撑在衾被上,修长的指尖抚过她的香腮,循循善诱,“莺莺一定要记住今日的话,本王是莺莺的夫君,本王在哪,莺莺便要在哪,可好?”
云莺乖巧的点头,“好,莺莺记住了。”
裴烬吻了吻她的眉心,心情愉悦,“时辰不早了,还要睡吗?”
“不睡了,殿下让凝玉进来,莺莺想起了。”都闹了这一场,她哪还睡得着,现下她瞧见拔步床与殿下便觉着危险,这一人一物还是离的远远的为好。
可日后的云莺才晓得,哪里是拔步床与殿下危险,分明是殿下与案桌、窗台、圈椅、马车等等,只要能倚靠的东西,都危险,可她却明白的太晚了,险些折在这些物什上面。
“本王伺候莺莺起身,莺莺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裴烬也是难得心情大好,站在衣橱前,想为她挑选衣裳,里头花花绿绿的,还真是难挑,最终选了件嫣红色织金蜀锦如意裙,“莺莺穿红色最美。”
云莺穿红色衬的肌肤胜雪,只站在那儿,便觉得是绝世美人。
她倒是不挑穿什么,可秦王在这,她不好意思起身,她咬着嫣红的唇瓣,喏喏道:“殿下可否回避一二?”
裴烬舔了舔唇瓣,促狭道:“本王与莺莺夜夜欢愉,莺莺还有哪里是本王没见过的,怎的还害羞了?”说着裴烬要去拽那床寿字团花纹衾被。
云莺可怜兮兮的攥紧衾被,不肯让秦王得逞,“殿下不要……”
白日与夜里可大不相同,夜里云莺可当作瞧不见,白日里头光线正好,无所遁形,她怎会不羞。
正在云莺面颊羞红的要滴血时,外边忽然传来凝玉的声音,“殿下,主子,兰叶姑姑来访。”
这下云莺的脸羞的更红了,枝头柿子也不如她艳丽,险些要哭出来,“殿下,这如何是好,若是被贵妃娘娘晓得我还未起身,我……”
谁家的妾室能睡到日上三竿,主君下朝回来了,她还在床榻间躺着,可真是要羞死人了,贵妃娘娘必定嫌她惫懒,不会伺候殿下。
“莫怕,本王先去瞧瞧,让凝玉进来伺候。”裴烬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放下幔帐出去了。
云莺也不敢再等,连忙起身穿衣,等凝玉进来,她已把衣裳穿好了。
“奴婢伺候主子梳洗,主子莫急,兰叶姑姑说是找殿下。”
“果真?”找殿下怎来了芳菲苑。
“真的,殿下已和兰叶姑姑攀谈,主子一会出去露个面便是。”凝玉瞧兰叶姑姑晓得主子还未起,面上的笑意都深了些,想来也不会多心。
云莺舒了口气,得亏不是找她,不过这也给她敲了一记警钟,日后可不许睡到日上三竿了。
“凝玉,往后殿下离开我还未醒,便要唤醒我,可不能再这样睡下去。”
由着她睡,怕是日子都短了一半。
凝玉犹豫着,“可殿下吩咐不许奴婢们吵嚷主子。”
“殿下这是心疼我,可我也不能太放肆,你只管听我的便是。”云莺抬手描眉。
“是,奴婢晓得了。”凝玉应下,心知云莺才是自个的主子,殿下的话要听,主子的话更要听。
*
“姑姑有何要事?”两人在院子里的石凳中坐下。
“岭南进贡了些庵波罗果,贵妃娘娘晓得殿下不觉惊奇,令奴婢为云庶妃送些来。”
秦王在西疆五年,与岭南极近,庵波罗果怕是都吃腻味了,可云莺却不同,这东西难以运送,上京寻常官员也是吃不着的。
“方才我离开长乐宫时母妃怎的没提这事。”
“殿下走的急,奴婢可拦不住,只得来一趟,贵妃娘娘还让奴婢送了些药来。”兰叶抬了抬手,身后有宫婢捧着一个缠枝莲纹的方盒放在石桌上。
裴烬斜睨了那盒子一眼,听到“药”这个字眼,登时心里头便不爽了,只当母妃是在讽刺他,他语气森冷,“本王用不着这东西。”
兰叶一愣,有些疑惑,“殿下,这可不是给您用的,是送给云庶妃的。”
说着,兰叶打开方盒,拿出一封小纸条递给秦王,“这是娘娘亲笔,让奴婢一定要转交给殿下。”
裴烬面色更冷,接过打开瞧了一眼,脸色难看至极,又被母妃耍了。
“嘿嘿,臭小子,你当这是送给你的药?你想的美,这是给你心头好的,人家小姑娘初经人事,你可节制着点,万一落下毛病,你可莫要心疼。”
一瞧便晓得是母妃所书,可苏贵妃还偏生要落个款——儿子不太行的母妃。
“……”
裴烬胸口一噎,便不曾见过如何孩子气的母妃,比明乐还不懂事,真是被父皇惯的不成样子了。
他一把攥紧了纸条,揉的皱巴巴。
兰叶也不晓得娘娘和殿下在打什么哑谜,尽职尽责的提醒道:“殿下,云庶妃年纪小,若是身子不适,还得请太医来瞧瞧,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这都晌午了,云庶妃还不曾起,想想便晓得殿下是如何勇猛,也是可怜了云庶妃,毕竟殿下血气方刚,又素了二十几年,正如贵妃娘娘所说,生怕他失了分寸,这才派她来提醒一二。
裴烬一语未发,看着兰叶等人离开,催动内力,手中纸张化为齑粉。
瞧了眼那盒子,又想起方才云莺双眸含泪的模样,有些躁郁的打开盒子瞧了一眼,里边还有用法用量,黑着脸往屋里去。
云莺正好梳妆完毕,就要出去,“殿下,兰叶姑姑走了吗?”
“嗯,你们出去。”裴烬将盒子放在紫檀木描金漆圆桌上,对着几个婢女道。
“是。”凝玉等连忙出去,顺带合上了门。
“殿下怎得了?”云莺走过去,出去时还想笑容满面,这才多久,脸色瞧着又不好了。
裴烬偏头望了她一眼,道:“把衣裳脱了。”
“啊?”云莺呆住了。
作者有话说:
云莺:殿下分明说不会白日宣淫,骗子!
庵波罗果就是芒果
下一更在12点,今天争取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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