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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赫连幽!


    李娇娇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 翻遍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并没有印象。


    她是不认识他的。但他又与赫连子晋生得如此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没有什?么区别。看着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李娇娇都恍惚了, 差点就把眼前的人当作赫连子晋了。


    然?而, 他不是。


    他手腕上的银色弯月提醒着她,这?是她梦中的恶鬼。


    “你与赫连子晋是兄弟。”李娇娇笃定地说?。赫连是黎国皇室的姓氏,两人又生得一模一样, 定是兄弟无疑了。


    “看来也不是太蠢。”赫连幽一挑眉, 修长的手指转而挑起李娇娇的下巴, 弯下身子缓缓贴近她,说?道,“我和他是孪生兄弟,是不是长得很像?”


    原来如此, 竟然?是双生子。只是赫连子晋从未与她提起过, 想?到这?里, 她才发觉他从未告诉过她, 他在?黎国的一切,李娇娇不经有些失落。


    院子里的紫藤花瓣被风卷着飘落在?李娇娇的裙摆上, 他们的脸挨得很近,四目相对, 赫连幽目光缱绻,水光潋滟的眼中有万分深情。好一幅暧昧的画面, 李娇娇却觉得遍体生寒。


    她的身子因害怕而颤抖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赫连幽手腕上的银色弯月, 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她喃喃道:“我们曾经认识吗?”


    梦中的银色弯月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李娇娇不认为她会无缘无故地梦见一个从未相识过的人,或许他们从前是认识的,只是她忘记了,就像忘记了赫连子晋那样。


    赫连幽的视线顺着她的目光落到了落到了他的手腕上,沉思不语。她就是靠着这?个区分他与兄长的?


    意识到这?一点,赫连幽心中有些得意。瞧瞧,哥哥,你喜欢的女子也并没有多喜欢你呢!


    少女的双眼微红,含着泪光,看上去娇弱不已,让人心生怜惜。


    赫连幽眼神一暗,松开了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娇娇。他嗤笑一声,嘲讽地说?道:“这?也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


    他最?讨厌的就是像她这?样的女子,也不知道兄长喜欢她什?么。反正他绝对不接受这?个女人做他的皇嫂。


    他的目光落在?李娇娇的脖颈上,那样细,他一只手微微用力就可以将她掐死。


    赫连幽眯起眼,眼底凶光毕露,不如就在?这?里杀了她,他本来就是要来杀她依譁的。


    可当他的手真的放在?李娇娇的脖颈上,指尖下感?受到的是她剧烈跳动?的脉搏的时候,他本应收紧的手指却迟迟没有动?。


    耳边传来铁链被牵动?的叮当声响,被锁住四肢的顾远舟在?看见赫连幽的手伸向?李娇娇脖子的那一刻,就剧烈地挣扎起来。


    “放…开…她!”他一动?,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崩裂开,鲜血从中渗出来,可他却浑然?不觉得痛,只剩下一只右眼恶狠狠地盯着赫连幽。


    若非是有铁链是阻挠,他一定会马上扑上去,锁住赫连幽的脖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赫连幽嗤笑了一声,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只是定定地盯着李娇娇,他眸光幽暗,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若在?这?里杀了我,我的父皇迟早会查到你身上,到时候你也别想?全身而退,说?不定还?要连累整个黎国。”李娇娇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的杀意,她虽然?害怕死亡,却也不想?在?此人面前露怯,故作镇定地说?。


    麻烦,赫连幽在?心中下了断语。


    此时杀了她,他脱不了嫌疑,迟早会查到他头上,确实会惹出不少麻烦来。兄长也反复告诫他别惹出事来,更何?况,她若死在?他手中,兄长会恨他的。


    倒也不必急在?一时,至少应该想?个法子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


    赫连幽在?心中啧了一声,松开了手,眼中杀意尽退。他平淡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李娇娇缓缓地打了一个寒颤,才惊觉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衫,如今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很不好受。可她现在?也顾及不上这?些了。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阁下大费周折请我来此,可有要事?”李娇娇冷着脸说?道,她心中堵着一口郁气,换成谁也没有办法对一个想?要杀自己的人有好脸色。


    抛去荒诞的梦境不说?,她与赫连幽应该是无冤无仇的,她不明白他的杀意从何?而来。还?有顾远舟为什?么会在?他手上,不仅遍体鳞伤,还?失去了一只眼睛。


    难道顾远舟就是十四口中所说?的惊喜?


    赫连幽的目光越过李娇娇,看向?她背后的顾远舟,眼神玩味。


    “公主?殿下你可认识他?”赫连幽指了指满身狼狈却依旧恶狠狠盯着他的顾远舟,目光又落到了李娇娇身上。


    说?起来还?多亏了那次庙会,要不是捡到了这?位小公主?的香囊,他还?可能?找不到她。她倒是养了一条忠心的狗,他用尽了办法也没让人吐出一个字来。


    李娇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想?说?不认识,可想?了想?,他定是有了证据才找上她,倒不如……


    “放了他。”李娇娇咬了咬牙说?道,算是承认了。


    赫连幽挑了挑眉,倒有些意外,笑嘻嘻地说?道:“那你求我。”


    听起来像是一句玩笑话,李娇娇却觉得一点都不好笑。


    她沉默地看着顾远舟,他脸上原本左眼的位置空了,只剩下了一个窟窿。活生生被剜去眼珠,这?是何?等残忍的刑罚,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发寒。


    她虽然?对顾远舟曾背弃她一事心存芥蒂,可看到他如今这?番模样,还?是心生不忍。


    但她身为公主?,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暗卫去求人?最?终,李娇娇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呵呵。” 赫连幽冷笑几声,对着顾远舟说?道,“亏你不要命也不肯说?出你的主?子是谁,可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你。”


    “若你是我的暗卫,谁把你弄成这?样,我非要那人用命来填。”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李娇娇,舌尖轻抵着脸颊内的软肉,他看了半晌,又兀自笑了。


    “放她走?。”顾远舟的声音沙哑,听起来像是很多天?滴水未进。他被折磨得太久,连说?话都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发出些声音来,他喘息了片刻后又说?道,“人是我杀的,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其实早在?被赫连幽抓住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只是有些可惜不能?再保护她了。他们对他严刑逼供,他也没有吐露半个字,也不知道怎么还?是查到了李娇娇身上。


    顾远舟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铁链限制了他的自由,身上的伤让他失去了力气,他颓废地低下了头,他已经没有办法再保护她了。


    “赫连幽。”李娇娇喊了他的名字,正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他?”


    “条件随便你开,只要我能?做到。”


    她讨厌赫连幽挑拨离间,顾远舟是她的暗卫,生死自然?该由她来定夺。更何?况母妃似乎格外在?意他。李娇娇想?保住顾远舟,一是不想?让母妃伤心,而是她觉得他或许与母妃有所关联。


    赫连幽低吟道:“条件?”


    “呵,”他冷哼一声,脸色难看,“他在?黄沙镇杀了我黎国两百名百姓,放了他未免太便宜了。”


    “公主?想?必也知道,这?事往大了说?,便是你陈国主?动?挑起两国争端,要向?黎国宣战?”


    “这?话倒是好笑,你黎国人跑到我大陈境内做山匪,又是何?居心?是意图不轨吗?”李娇娇冷笑一声,反讥了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倒真是奇了,黄沙镇近些年?一直是两不管的地界了,何?时又是你陈国的了?”赫连幽暗自发笑,倒还?想?看看她能?编出什?么来。


    李娇娇理亏咬着唇没有说?话,她倒是忘记了这?回事。也难怪前世的那些山匪选择了在?此处动?手。


    她想?着想?着,却突然?觉得不寒而栗起来,那些山匪会不会是赫连幽的人?


    是赫连幽派这?些伪装成了山匪的人劫持了她,将她逼下了悬崖。


    李娇娇咬紧了后槽牙,双手紧握成拳。若真是如此,眼前这?人才是真正杀了她的凶手。


    她虽然?不记得了,可是恐惧留在?了心里,所以才夜夜做噩梦。


    她突然?害怕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心中开始盘算着该如何?逃出去。


    “要我放了他也可以,只要你拒绝与我兄长的婚事,我现在?便将人送去公主?府上。”赫连幽低头抚摸着手腕上的佛珠,它能?抚平他心中的暴躁,他突然?就改了主?意。


    只要她不嫁给他的兄长,他其实并不介意让她活着。与其生硬地折下娇贵的花朵,不如让它在?枝头慢慢枯萎。看着它日复一日失去生机,想?必会更有趣。


    他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两国联姻,又岂是我一人能?左右。”李娇娇怀疑这?人脑子不好,怪不得能?做出结亲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更何?况,我与你兄长两情相悦,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我断然?没有理由拒绝。”


    这?话听在?赫连幽耳朵里,无疑是火上浇油,怎么听都令他不爽,瞬间就涨红了双眼,一手掐住李娇娇的脖子。


    他瞪着眼,口中念念有词:“本想?饶你一命,现在?觉得,还?是杀了你比较好。”


    他手背青筋突起,开始用力。


    窒息感?袭来,李娇娇只觉得脖子生疼,她可能?真的要死了。


    第三十二章


    窒息的?感觉让李娇娇的脑子变得混沌, 闪过一些朦胧又破碎的?画面,如走马观花一般。


    时而闪过她跟在谢霁身后努力想要博得他欢心的?模样,时而闪过赫连子?晋的?脸, 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琼林宴上的?那一瞥,东湖的?小船上, 他们亲吻。一幕幕皆是曾经的过往, 却都如梦幻泡影一般抓不?住。


    李娇娇曾听宫中?的?老人说过,人在离世之前会看见自己一生的?过往,她或许是要死了。意识逐渐变得昏沉, 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眼?前忽然闪过一轮银色的?弯月, 少年挑开?她的?盖头, 神色倨傲地说:“你就是陈国送来的和亲公主?”


    轰隆!


    耳边响起惊雷,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墨色的?云团汇聚,低压压一片。院子?里的?风从角落里吹来, 疾厉暴躁。


    不?, 她不?想死。


    李娇娇混沌的?大脑也因?这一声雷鸣而清醒了起来,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有?了挣扎的?力气, 她咬着牙,手指颤抖着抽出头上的?发簪, 狠狠地刺进了掐住她脖子?的?手。


    发簪刺进了赫连幽的?手腕,顿时见了血, 他因?吃痛泄了力道,松开?了手。


    失了禁锢的?李娇娇终于呼吸道理一口新?鲜空气, 却呛得喉咙疼,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她顾不?上身体的?不?适, 趁着赫连幽还没反应过来,往外冲去。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打在李娇娇身上,不?一会衣裳就湿了,显得很?狼狈。雨水顺着发丝蜿蜒而下,有?些流进了眼?里,让她的?视线变得模糊。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出去。


    她凭着记忆,一路狂奔到大门边,用尽全身力气去开?门,门却纹丝不?动。


    李娇娇这才想起,门在她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关上了。


    她逃不?出去了。


    意识到这点的?李娇娇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她甚至不?敢回头看?,怕身后就站着索命的?恶鬼。


    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身前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李娇娇眼?中?一亮,生出几?分希望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在看?见开?门人的?面容时,那点希望也被掐灭了。就像是一丁点的?火星,被大雨扑灭得彻底,连青烟都冒不?出来。


    李娇娇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赫连幽,面露哀色,踉跄着后退几?步。她不?懂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赫连幽伸出了手像是要来抓她,嘴唇张张合合说着什么,可?是雨声太大,她没有?听清楚。


    “不?要,你?不?要过来。”李娇娇摇着头往后退,只想离眼?前的?这个恶鬼远一点,不?料一脚踩空,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向后倒去。


    她看?见眼?前的?赫连幽瞬间变了脸色,飞奔着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有?摔在地上,摔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温热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衣衫传来。


    雨水混合着泪水流进她的?嘴里,是咸的?。或许是今日受了太多的?惊吓,此时她竟然格外地平静。只是安静地望着那双琉璃色的?眼?睛,那里好像有?数不?尽的?深情。


    李娇娇心想,他可?真像赫连子?晋。


    “赫连幽,放过我吧。”她眼?眶微红,眼?白爬上了几?根血丝。青丝紧贴着的?脖颈上是一圈触目惊心的?红痕,皮下隐隐有?紫色的?血点。


    赫连子?晋看?见她脖子?上的?伤痕,心中?一痛,抱着她的?双手又收紧了几?分。


    他的?目光看?向院子?里,雨幕中?站着的?是他的?胞弟,赫连幽。


    愤怒撕扯着他。


    赫连幽手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走了,伤口泛着白,他却浑然不?在意,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眼?中?满是嘲讽,好像在说,哥哥,你?看?,我就说了她分不?出来我俩。


    赫连子?晋想到刚刚李娇娇认错了他,眸光一暗。当?真认不?出吗?他们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


    赫连子?晋忽略心中?的?异样,低着头柔声说道:“娇娇,我是赫连子?晋。”


    “骗人。”李娇娇冷眼?说道,强撑着身子?离他远了几?分。赫连幽诡计多端,定是又想借着赫连子?晋的?名头再骗她一次。


    “没有?骗你?,我就是赫连子?晋,千真万确。”赫连子?晋心中?苦涩。


    李娇娇抓过赫连子?晋的?手,看?了又看?,手腕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伤口,没有?佛珠,也没有?银色的?弯月。


    不?是赫连幽,是赫连子?晋。


    李娇娇鼻子?一酸,心中?的?防线骤然倒塌,捂着脸崩溃大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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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


    赫连子?晋轻轻抚着她的?背,冷冷地看?了一眼?依旧站在雨中?一动不?动的?赫连幽,眼?中?似有?警告。


    赫连幽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耸了耸肩,手指按上手腕上的?伤口,密密麻麻地有?些疼。


    “嘶,轻一点。”李娇娇仰着脖子?,倒吸了几?口凉气。之前失了感觉,如今缓过神来,脖子?火辣辣地疼,里面的?骨头更是像要断了一样,碰一下都疼。


    “忍一下。”赫连子?晋从玉瓶中?挖出一团药膏,用指尖化开?后涂抹在李娇娇的?脖子?上。指腹下少女细腻的?肌肤已经成了暗紫色,还能?看?见根根分明的?指痕,可?以想象赫连幽是下了死手。


    赫连子?晋定定地看?着她脖子?上的?伤,胸中?血气翻涌,气赫连幽伤了她,又自责自己没能?保护好她,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无意识地抚摸着掌下的?肌肤,目光沉沉。


    李娇娇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痒,往后躲了躲,看?见他失神,喊了声:“赫连子?晋,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赫连子?晋垂下眼?,又在她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确认不?会散开?后将玉瓶塞进了李娇娇的?手中?说道,“这是活血化瘀的?药,回去后记得让杏儿每天给你?上药。”


    生怕她不?收,赫连子?晋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她的?手,嘴里絮叨着:“你?不?要怕痛,上了药才能?好得快些,不?然还不?知道要疼多久。”


    知道她对这些事不?上心,许是怕她忘记,他想了想又说道:“罢了,我还是亲自叮嘱杏儿。”


    李娇娇被掌心里的?玉瓶硌得疼,感受着手背传来的?温度,鼻子?有?些发酸。


    “抱歉。” 赫连子?晋沉默了片刻后说。


    他心里也不?好受,也是他疏忽了,没有?想到赫连幽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李娇娇听了,只觉得眼?眶一酸,心底蔓延出丝丝苦涩的?滋味,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些。


    “若是代他道歉,倒是不?必。”


    她向来恩怨分明,不?会做出这种迁怒的?事来。


    “倒是为何从不?曾向我提起过,你?还有?一个孪生弟弟?”李娇娇抬眼?望着赫连子?晋,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罢了。”既然他不?愿说,她也不?逼迫他,摆了摆手,就当?算了。


    “大概是我嫉妒他,所以总不?愿承认有?一个弟弟。”


    李娇娇听见此话,心头一跳,但瞧见赫连子?晋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我与他是双生子?,他生下来比寻常的?婴儿瘦小了许多,太医说是因?为在娘胎里被我抢占了太多营养的?缘故。他从小体弱多病,父皇母妃便格外珍视疼爱他,对我却分外严苛。于是,我便成了理所当?然被忽视的?那一个。”


    “宠爱也好,赏赐也好,都是以他为先,他不?要的?才会轮到我。”


    “可?偏偏他什么都有?,却还总喜欢抢我的?。”


    “还记得幼时我曾在宫人那里得过一只猫,它瘦小,毛发稀疏并?不?可?爱,可?我却喜欢得紧,分外珍惜,大概是因?为那是我所独有?的?。后来被他瞧见了,要了去,没过几?天便死了。”


    赫连子?晋至今都能?起那种令人绝望的?无力感,身为皇子?却护不?住自己喜爱的?东西。但到底是时间久了,有?些怨恨早就变得模糊不?清了。若非今日有?意提起,他都要忘记这份往事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李娇娇心里却堵得慌。同样在皇室长大,她自然知道不?被重视的?皇子?过得会有?多差,更何况还背负了还得孪生弟弟体弱多病的?“罪名”。看?向赫连子?晋的?眼?中?多了几?分心疼。


    “后来,母妃去世了,我与他的?境遇都差了些。再后来,黎国战败,父皇终究还是更心疼他,便将我送来了陈国为质。”


    他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往事,对着李娇娇莞尔一笑:“我不?愿提起他,皆是因?为我嫉妒他,一母同胞,他却处处比我要好。”


    “所以,殿下会怪罪我吗?”他眉眼?低沉,有?些落寞,在她面前剖开?了心,是那般不?堪。


    “我的?私心,如此肮脏污秽。”连胞弟都嫉妒,更有?无数告不?得认的?心思。


    “别说了。”李娇娇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心疼地摇了摇头。


    她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头枕在他的?胸膛,心软得一塌糊涂:“我不?该提起,惹你?伤心。一切都过去了,今后会有?我陪你?。”


    她没想到他竟然过得这般苦。


    李娇娇的?脑袋在他的?怀里动了动,似是在安抚。


    赫连子?晋哑然失笑,双手抚上她的?背脊。对于他来说,这些事确实已经过去了很?久,幼时的?委屈已经不?足以影响现在的?他。可?他还是觉得很?受用。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他都怕自己哪天没看?好,她就被别人骗走了。


    临走时,李娇娇想起顾远舟还在赫连幽手上,有?些踌躇,看?着赫连子?晋欲言又止,犹豫万分。


    她是不?敢与赫连幽会面了,让赫连子?晋出面,又觉得太为难他了。


    赫连子?晋看?出了她的?情绪,问道:“是有?什么话要说吗?但说无妨。”


    李娇娇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了:“我的?暗卫顾远舟还在他手上。”


    虽然她没有?点明他是谁,但两人都心知肚明。


    “算,算了,怪麻烦的?。”李娇娇吞吞吐吐地说着,“也不?是什么大事。”


    “无妨,人我给你?送回去。”


    此时已经夜深,暴雨早就停了,能?感受到夜间的?丝丝凉意。


    京郊的?院子?里,紫藤花的?花瓣被白日里的?骤雨打落了些许,沾在了青石板上,枯枝残叶被吹到院角,整个院落有?一种颓废杂乱的?美感。


    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昏黄的?灯光映照着赫连幽的?眉眼?,因?为失血,他面色有?些苍白。


    李娇娇的?簪子?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条大概有?一寸长的?口子?,伤口很?深,皮肉翻开?泛白。


    赫连幽将药粉洒在了伤口上,疼得他咬住了牙,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往手臂上一圈圈缠着纱布,房门却被人踹开?了。他抬眼?望去。


    “兄……”长,还没来得及喊完,赫连子?晋的?拳头便携带着劲风,往他脸上挥去。


    赫连子?晋这一拳用了十足的?力气,赫连幽被打倒在地,嘴里泛起了血腥味。


    他自然是不?甘示弱,接住了赫连子?晋接下来的?几?拳,两人扭打在一起,胜负难分。


    赫连幽占上风时,将赫连子?晋按在地上,他嘴角乌青一片,眼?神却狠厉:“兄长难道还以为我是从前那个弱不?经风的?病秧子?吗?”


    第三十三章


    “今非昔比, 的确是我小瞧了你。”赫连子晋狠踹了赫连幽一脚,翻身而上将其按在地上,一手掐住他?的脖子, 拳头砸向了他?的侧脸,厉声质问,“为什么要伤她?”


    赫连幽也?不躲闪, 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嘴里蔓延开一股血腥味。


    身上的疼痛又怎么比得过心中的冷意?,他?哼笑一声对着?赫连子晋冷硬地问道:“你只知道我伤了她,可?曾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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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他?也?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是她恬不知耻说与兄长两情相悦,他?被激怒了才会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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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个姑娘家, 能做什么事让你起了杀心?”赫连子晋改为揪住赫连幽的衣领, 将他?拎了起来,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任性?妄为。”


    他?难得黑了脸, 眼中满是失望。可?毕竟是他?弟弟,又不能真的将人打死了, 也?只能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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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幽拍开?他?的手,沉默着?与他?对峙。心中是说不出的失落, 明?明?他?们才是兄弟,可?兄长却从?始至终都维护着?那个大陈的女人, 甚至不愿意?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手足,本应该亲密无间, 可?如今却像个外人一样。


    若不是分开?了十年。赫连幽暗自握紧了拳头,都怪大陈的皇帝,若不是他?,他?们也?不会分开?,兄长更不会受苦。可?如今兄长还要娶这?个人的女儿为妻,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在沉默中对峙,一个眼中是隐忍的怒气,另一个面色惨白,心如死灰。


    “幽,别再为难她,算我求你。”赫连子晋敛了怒容,眼眉低垂着?,颇有几分哀求的意?味。他?知道弟弟吃软不吃硬,不好态度强硬,怕今后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可?这?却反而激起了赫连幽的怒火:“我没有听错吧?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求我?”


    “你莫不是疯了!”赫连幽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感觉像是有一团火从?脚底往上冒,直冲天灵盖,顿时怒气横生。


    这?一刻,赫连幽只觉得眼前的人分外陌生,像是从?未认识过一般。记忆中的兄长是父皇所有儿子中最聪明?的那一个,耀眼得像是天上的太阳。父皇母妃虽然对他?要求分外严厉,却是当作储君来培养的,他?聪慧稳重,总能出色地?完成夫子的课业,连太傅都曾夸赞,若将来兄长继位,定能振兴黎国。


    母妃去世那段艰险的时光,也?在兄长的庇护下安稳度过。直到后来兄长去了大陈为质,他?才知晓自己是躲在兄长的羽翼下长大的。


    他?的兄长本该是草原上自由翱翔的雄鹰,居高临下地?巡视土地?,开?疆阔土。是大陈生生折去了他?的翅膀,如今又用一个女人来囚禁他?的野心。


    赫连幽只觉得难过极了,心中愤恨,怪苍天薄待他?的兄长。


    “为什么?”赫连幽苦笑着?开?口,“哥哥,若你只是为了在大陈过得好一些,才迫不得已娶她,如果?我能助你回去,你能不能不要娶她?”


    “哥哥,她是大陈皇帝的女儿,你看?到她不会想起在大陈屈辱的过往吗?她就像是一个印记,我只是担心你,往后余生看?到她就会想起曾经难堪的岁月。”


    赫连幽不怪兄长,他?觉得赫连子晋只是一时糊涂,被迷了心,他?只觉得心疼。任谁看?了一块美玉被雕琢得一塌糊涂,都会心疼。


    “不会。”赫连子晋坚定地?摇了摇头,他?从?未觉得李娇娇是他?人生耻辱的象征,反而,她是他?的救赎。她就像是月光一般,照在他?这?摊沟渠里的烂泥身上,是温柔而美好的。


    他?不会忘记陈国带给他?的屈辱,却也?不愿将这?份怨愤迁怒到她身上。


    “幽,她是我的宿命。”赫连子晋温柔地?笑了,他?愿意?在她面前收敛起他?的卑劣、阴暗与罪恶。装成那个玩世不恭却只对她一人真心的浪子。


    “你从?小最厌恶鬼神之说,什么时候却也?信了国师那一套?”赫连幽怒极反笑,越发觉得赫连子晋不可?理喻,甚至怀疑是不是那个小公主给他?下了蛊。


    “哥哥,你就非她不可?吗?”赫连幽不死心地?问。


    “对,非她不可?。”得到的只能是赫连子晋坚定的回答。


    “所以?,我不希望再看?到你让她受伤。再有下次便不要怪我不顾及手足之情。”


    这?一次是警告,赫连幽听懂了,却没有应声。


    他?从?地?上起身,指腹抹了下嘴角,有些疼。他?坐在梨花木椅上,将厮打中扯散的绷带慢悠悠地?重新缠好,才开?了口:“哥哥深夜前来,总不会只是为了揍我?”


    赫连幽眼神冷厉,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度,与方才截然不同。他?在像兄长证明?,他?确实已经长大了。


    赫连子晋眼中闪过欣慰的神色,转瞬即逝,他?也?不在遮掩此行的目的,大大方方地?说道:“我是来向你要一个人。”


    顾远舟被送回来的时候,李娇娇正在上药。她脖子上的伤痕过了一宿,皮下的淤血都显了出来,乌紫了一大片,看?着?格外吓人。


    杏儿刚替她涂完药,外面就来了人禀告,说是赫连公子派人将顾远舟送了回来。


    “杏儿,我记得前段时间府上送来了一只白色的波斯猫?让人给赫连公子送去,就说是谢礼。”李娇娇不好让他?白帮忙,想起他?曾和她说起的事,觉得送只猫他?或许会喜欢。


    “还有,去请太医来,好好替顾远舟疗伤。要不惜一切救活他?。”


    想到他?被赫连幽锁在屋子里,浑身是伤还想保护她的样子,李娇娇心生不忍。毕竟他?现在还是她的暗卫,她总不能就这?样放任他?死了。


    顾远舟的伤势倒比她想象中要轻些,并未伤及性?命,但失了一只眼睛又伤了右手,今后还能不能拿起剑就未可?知了。总归不能再像常人那般。这?对一个暗卫来说倒是比要了性?命更为折磨。


    顾远舟在床上躺了七日?,就来求见李娇娇了。


    “你不好生歇着?养伤,跑来做什么?”李娇娇瞧见他?苍白的面色,皱起了眉头,对他?这?样糟践自己身体的行为很是不满。


    顾远舟不顾身上还有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属下是来请罪的。”


    “属下无能未能识破黄沙镇山匪的真实身份,反而还入了黎国人的圈套,被捉了去,连累了殿下。”


    “请殿下责罚。”


    李娇娇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实在想不明?白这?样忠心一个人前世怎么会背弃了她,做了父皇的禁卫军首领。他?也?并非是一个贪图权势的人,更何?况还是母妃选在她身边的人,若是靠不住他?根本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你起来吧,”李娇娇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谈什么责罚,这?件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黄沙镇得匪徒被他?一举剿灭,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倒是她将事情想得简单了,没想到竟然牵扯出了赫连幽。也?不知道他?养着?这?群山匪是要做什么。


    李娇娇想起梦中的事,不禁心头一跳,总觉得前世死在和亲路上这?件事也?没那么简单,只是都无从?查证了。


    “顾远舟,你想不想离开?京城?从?此之后不再做暗卫了。”李娇娇突然开?口问道,这?是她第二次问顾远舟想不想离开?,第一次是存了试探之意?,欲引荐他?去父皇身边。这?一次是真心实意?,想要让他?离开?京城。


    不慎招惹上赫连幽是她未曾料到的,虽然没有打过几次照面,但李娇娇能感觉到那人就是个疯子。


    她担心赫连幽不会轻易放过顾远舟,就想着?还是让他?离开?京城比较好。赫连幽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大陈境内追杀他?,可?若是留在京城在他?眼皮子底下可?就不好说了。


    她原本是可?以?不管顾远舟死活的,可?想到他?毕竟是母妃亲自选中的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生出了恻隐之心,也?不打算再计较前世背叛的事情了。


    “做暗卫也?没有什么好的,每天过着?命悬一线的生活,这?次不就差点回不来了?”李娇娇怕他?觉得自己是想赶他?走?,解释道,“离开?京城,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为你置办一座宅院,给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


    “你还可?以?娶妻生子,过普通人的日?子。从?此之后,万家灯火中,永远会有一盏属于你的,为你而亮的灯盏。”


    “这?一切都会比你做暗卫要好。”


    “够了。”顾远舟双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他?闭着?眼,似是忍无可?忍一般出声打断,“殿下不必说了,属下不同意?。”


    “为什么?”李娇娇困惑地?眯起了眼睛,她想不明?白,“是你觉得条件还不够好吗?那你想要什么,可?以?尽管开?口。”


    不,这?样的条件谁不会心动呢?


    顾远舟在心中自嘲地?一笑,他?成为暗卫的这?一天,就没有再想过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万家灯火早就没有了属于他?的那一盏。


    他?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幽灵。


    “殿下可?是嫌弃我如今瞎了一只眼又伤了右手成了废人?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将我送走??”顾远舟阖着?眼,声音嘶哑。


    他?倔强地?抬着?头,不肯服输地?说:“可?我还有一只眼睛能看?,右手拿不了剑左手还能拿。”


    “殿下,我还能保护您,不要赶我走?。”


    说罢,他?的头就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声音很大,他?的背脊颤抖着?起伏,还能听见他?竭力压抑的抽噎声。


    李娇娇的心猛地?一跳,她向来看?不得这?种场面,心中不是滋味。


    她的手拍了拍顾远舟的肩膀,轻声叹息着?:“我也?是为了你好,怎么就不听话呢?”


    在她的梦里,顾远舟为了保护她死在了赫连幽的手下,无论真假,她都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就当是她想守护好每一个和母妃有关的人吧。


    “只有待在殿下身边,才是最好的。”顾远舟闷闷地?说。


    “顾远舟我知道你受命于母妃,但你大可?不必如此。”


    “殿下知道了?”顾远舟的心悬了起来,眼中闪过惊讶,但很快又被他?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也?不知道她究竟知道了多少。


    李娇娇点了点头:“母妃告诉我是她将你送到我身边来保护我的。”


    “顾远舟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自由,母妃那边有我去解释。”


    顾远舟沉着?脸不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李娇娇。


    李娇娇知道他?这?是不同意?了:“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留下来。”


    “只是这?段时间你先不要露面,就待在府中养伤。”


    她想着?等到赫连幽离开?京城后顾远舟再露面也?就没有了性?命危险。


    “不过,伤养好了,我也?不会让你闲着?。前段时间我从?赌坊里买了个女孩,名叫张萤雪。”


    “嬷嬷带去教养了她一段时间,这?姑娘心性?耿直,不是能服侍人的料子。倒是有几分习武的天赋,正好她自己也?有意?。我想让你去教她,你意?下如何??”


    “好。”顾远舟点了点头,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却高兴极了。他?知道殿下是同意?他?留下了。


    “行了,你下去吧。”


    顾远舟出了门?,走?了两步,又往回看?了一眼。透过窗子,他?看?见少女翻开?书页,垂着?眼仔细看?着?,窗外的绿植在她脸上投下阴影。


    他?眼前浮现出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娃娃脸,梳着?双髻,还在牙牙学语的她拖着?口齿不清的声音甜甜地?说:“哥哥,陪娇娇去放风筝好吗?”


    “杏儿,派人去查一下顾远舟的身世,越细致越好。”


    李娇娇合上书,望着?顾远舟离去的背影说道。


    她总觉得他?和母妃一定瞒着?自己什么。


    ,


    第三十四章


    李娇娇脖子上的伤好了之后, 进宫去看了趟贤妃。她到的时候,贤妃正在礼佛,上了一柱香又虔诚地拜了许久。


    她没有打断, 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面等,等贤妃做完后才现身?。


    “母妃瞧着气色好了许多。看来太医的药效果不错。”瞧着贤妃的面色不再?苍白,李娇娇由衷地感?到高兴, 心中更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可有请太医过来复脉?”她走过去, 扶着贤妃坐下。


    “三日前刚来过,调整了几味药。”贤妃倒了杯茶递到了李娇娇面前,又吩咐秋棠去御膳房取几碟点心过来。


    自?从李定宇来她宫里发?了一次疯, 又好像是良心不安开始补偿她, 虽说没有恩宠, 但日常用度也不比宠妃差多少。


    她也不是傻子,送上门来的自?然不会拒绝。


    “你瞧着脸色倒不是很好,近段时间可是病了?”贤妃瞧着李娇娇清减了不少,忍不住关心道。


    李娇娇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脖子, 才想起自?己的伤已?经好了, 有些不自?在地放下手, 干笑了两声说道:“前几天淋了场雨染了风寒, 茶饭不思,所以瘦了些。”


    “也是特意等到风寒好了后, 才来看母妃。怕过了病气给?您。”


    贤妃嗔怪地瞧了她一眼说道:“你这孩子,多大的人了, 还不会注意自?己的身?体。”


    “你身?边照顾的人又是干什么的?出门多备把伞也不知道吗?”


    “你也别?太纵容她们,换几个聪明伶俐的在身?边带着。”


    贤妃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数落着, 李娇娇只得乖乖听着,点头?称是, 哪敢反驳半分。


    换做旁人她或许早就不耐烦了,但对?着贤妃她却觉得有些心酸。这辈子重拾的母女?之情,让她格外珍惜。


    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李娇娇瞧?璍瞧抹了抹泪。


    “你在这里等一会,我有样东西要给?你。”说罢,贤妃就起身?朝着内室走去。


    等到她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东西。


    “前些天你说你护身?符丢了,白着张脸跑过来,可把我给?吓着了。我重新为你做了一个,这次可别?再?弄丢了。”


    “谢谢母妃。”李娇娇双手接过,低着头?摩挲着手中用五彩绳绣制的香囊,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顾远舟还没有回来吗?你身?边长时间没有人保护怎么行?”贤妃状若不经意地提到。


    李娇娇答道:“已?经回来了,受了点伤,正在修养。”


    “可严重?”贤妃眉心一皱,脸上一闪而过紧张之色。


    她好像很担心顾远舟?李娇娇心生疑惑。


    “只是小伤,并不碍事?。”说不出为何,刻意隐瞒了顾远舟的真实情况。


    贤妃没有说话,却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李娇娇垂着眼不语,心中却愈发?肯定两人之间必定有什么联系。


    李娇娇再?次见到赫连幽是在她的及笄礼上。


    他?携黎国使臣来贺,进?贡了不少奇珍异宝。他?的举止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展现了黎国皇子尊贵不凡的气度。


    坐下也有不少大臣窃窃私语,甚至有人将他?和赫连子晋对?比起来。


    他?好像没听见一般。


    她的父皇很高兴,与他?热切地聊着天。他?表现得像是第一次见到李娇娇,对?着她大肆称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娇娇面上陪着笑,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觉得此人实在是会装模作样。


    赫连幽的眼神偶尔也会落到李娇娇身?上,他?唇角意味不明的笑意,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仿佛又被他?掐住了喉咙。


    好在这种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


    或许是因为黎国使臣来访的原因,这次的及笄礼比上一世还要声势浩大,及笄礼开始后,李娇娇像个提现木偶一样走着一个又一个繁琐的流程,忙得脚不沾地。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开始,她才有了忙里偷闲的时间。


    一个人躲到了凉亭里,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正准备歇口气,凉亭里却又来了人。


    “小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赫连幽,你又要做什么?”李娇娇警惕地看着他?,犹如惊弓之鸟。


    他?今日穿着黎国的服饰,头?发?披散着,几率青丝卷曲着垂在胸前,衣襟半敞,露出小麦色的皮肤,腰间系着几条银色的细链,整个人有一种野性又邪魅的美感?。


    而然,外表再?美这个人的心也是黑的。


    “哦?”赫连幽眉尾一扬,对?她认出自?己这件事?还有些吃惊,低低地笑了声说道,“今日倒是不曾认错人。”


    “看来我给?小公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娇娇只觉得他?笑得阴恻恻的,看起来就不怀好意。


    他?没走进?一步,李娇娇的心就紧了一分,感?觉危险一步一步朝着自?己逼近,可她此时无路可逃。


    “公主殿下你好像很紧张?”赫连幽歪着头?,扑哧一声笑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我今日可不是来杀你的,我送给?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李娇娇看不出这两句话之间有什么关联,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难以捉摸。


    “使臣大人送的是黎国的宝物,自?然是好的。”


    赫连幽低声笑着:“小公主误会了,我问的并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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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暗卫怎么今日不在你身?边?”


    “难不成?是死了?那可真是太可惜了。为了你,我可特意绕了他?一命。”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娇娇,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步步紧逼,仿佛毒蛇在吐着信子。


    李娇娇打了个寒颤,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慢慢升起,她已?明白,赫连幽口中的礼物指的是顾远舟。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与他?对?视,紧咬着下唇不敢露怯。


    他?对?她的反应好像很满意,笑得前仰后合,失了风度。


    疯子!


    李娇娇在心中暗骂。


    “物归原主。”赫连幽敛了笑意正色道,他?像是变戏法一般手上多了个东西。


    李娇娇一眼就认出他?掌心的香囊是母妃给?她做的,里面装着平安符。


    原来是掉在了庙会被他?拾了去。


    “多谢。”李娇娇拿过香囊,面色难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不情不愿的。


    “不必谢。”


    “生辰快乐,小公主。”


    赫连幽也不笑了,目光幽深。她拿香囊时指尖不小心划过他?的掌心,虽然一触既离,但他?心中过划过奇异的感?觉。


    赫连幽走后,李娇娇盯着失而复得的平安符发?呆。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有些心烦意乱,甚至没有听见有脚步声朝着她走近。


    “殿下。”


    属于男人的脚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赫连子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乍一看见这张脸,她还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赫连幽去而复返。


    赫连子晋看穿了她的魂不守舍:“在想什么?”


    李娇娇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却说道:“上次送你的猫可还喜欢?”


    这段时间他?们都没有见面,所以也没来得及问。


    “很喜欢,谢谢你。”赫连子晋坐到她身?旁,语气宠溺。


    “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客套。”李娇娇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不安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方才赫连幽来过。”李娇娇看了一眼天边莹白的云朵,淡淡地说道。


    “嗯。”赫连子晋轻轻应了一声,也不多问。


    他?是看见赫连幽不见了,怕他?对?李娇娇做出不利的事?才寻过来的。


    “我有样东西给?你。”他?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匣子,递到了李娇娇的面前。


    少年茶褐色如琉璃般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揉碎了星河。


    “打开看看。”他?声音低沉,却温柔得像是一湾春水。温热得气息拂过李娇娇的耳朵,像是有羽毛在她心上轻轻挠了挠,一阵脸热。


    在赫连子晋期待的目光下,李娇娇打开了木匣。里面装着一把匕首,银色的刀鞘上镶嵌满了各色的珠宝,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李娇娇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利刃出鞘,耳边铮鸣声不断。


    赫连子晋扯了一根头?发?放在刀刃上轻轻一吹,发?丝就成?了两截。


    即使她不懂兵器,也知道这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利器。


    “为什么送我一把匕首?”李娇娇小心翼翼地合上刀鞘,不解地问。


    赫连子晋目光看向远方,缓缓说道:“这把匕首是黎国最厉害的工匠打造的,最适合防身?用。”


    “你若遇到危险,身?边又没人保护,它或许就能派上用场。”


    他?只希望那日京郊发?生的事?永远不会再?现。


    “如果那人是你的弟弟赫连幽,我又该如何?”李娇娇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神色恹恹。


    亲弟弟和她,李娇娇又怎敢奢望赫连子晋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自?己。


    不过是个排不上用场的装饰品罢了。她看着手中的匕首,默默地想到。


    空气突然就变得安静,似乎落针可闻。


    静谧了片刻后,只听见赫连子晋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自?然是希望它能永无用武之地,可若有一日,你因为他?面临生死抉择,你大可以用上它。”


    “我更希望你平安。”


    温热的大掌抚摸上李娇娇的头?顶,一瞬间,她觉得眼眶酸得让她想哭。


    “谢谢你。”她艰难地开口,吐词有些不清。


    “嗯?”他?尾音上翘,勾得她心中发?痒。


    似乎是存心想要逗一逗她,赫连子晋有些不满地说道:“只是谢谢吗?”


    “那你闭上眼。”李娇娇脸涨得通红,声如蚊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飞快地凑近赫连子晋的脸,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犹如蜻蜓点水。


    赫连子晋瞬间呼吸不稳,睁开眼却瞧见少女?脸色通红侧着脸不敢看他?。


    “谢谢娇娇,我很喜欢。”他?笑得十分不正经,惹得李娇娇想打他?。


    “赫连公子,陛下正四?处寻您呢。”


    两人还没单独待多久,李定宇便派了太监寻来了。


    赫连子晋走后,那太监还没走,又对?着李娇娇说道:“公主殿下,陛下说您若一个人待够了也早些回去,今日的宴会,您可是主角,不好缺席太久。”


    说依譁罢,他?就退下了。


    李娇娇也觉得歇息得差不多了,放好香囊,抱着装着匕首的木匣起身?离开。


    路过一片粉色的蔷薇花墙的时候,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殿下,这就是您想要的吗?”


    谢霁站在阴影里,面色冷硬,整个人看上去冷冰冰的,像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大片的蔷薇从他?背后倾泻而下,碧绿的叶子上点缀着粉色的花朵,看上去是那么娇嫩诱人,却与他?格格不入。


    地上落了一地花瓣,被深深地踩进?了泥土里。


    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第三十五章


    五月的风夹杂着燥热的暑意, 谢霁隐匿在阴影里,几?乎与整个蔷薇花墙融为一体,若是不出声?, 李娇娇还发现不了他。


    “听墙角可不是君子所为。”李娇娇驻足,目光瞥过他没有什么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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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霁自嘲道:“原来?我在你心中还是君子吗?”


    “是与不是,我说了不算, 世人觉得你谢霁是君子, 你便得做君子。”李娇娇眼皮微掀,不甚在意地说。


    “谢大人若无事,我便走?了。叫旁人看见传出些什么, 毁了大人清誉, 可就不好了。”


    如今的李娇娇对他避之不及, 甚至连多说几?句话都不肯了。


    谢霁脸上闪过一抹痛色,却也知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她。


    “殿下从前不是不欲和亲?可如今虽说是联姻,却又与和亲有何异?”谢霁面带不解追问道, “这当真是你想要的吗?”


    虽未明说, 但?黎国的使臣又岂是因她生辰而来?, 其目的朝堂上下人尽皆知。


    李娇娇只定定地看了他一会, 转身便走?。


    “殿下!”谢霁向前一步,拉住了李娇娇的手腕, 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度。


    手腕上传来?不属于她的温度,原来?冷心?冷情的人, 手掌也是暖的。李娇娇盯着他的手,想到。


    微风吹过, 拂起两人的衣摆,青丝在风中交缠, 蔷薇花抖落了几?片花瓣,却不知被吹往了何处。


    “殿下曾说想去看江南的烟雨,漠北的风雪,莫不是忘了?天下之大,”愿与我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后面这半句,谢霁没有说出口。他知道她是不愿了。


    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天下之大,殿下不必束缚自己做笼中之鸟。”


    “可我生来?就是笼中鸟。”李娇娇一下子就来?了火气?,挣脱开了谢霁的手,笑着对他说,“大人曾说,公主享天下之供养,理应为天下分忧。难不成?你也忘了?”


    “如今我为天下分忧,这不正合你意?你理应高兴才对,怎么反而与我说着这些奇怪的话?”


    “难不成?谢大人就喜欢与本宫作对?”


    她是笑着的,可谢霁却感受不到半分笑意,只觉得心?痛难挨。


    “不是。”谢霁低丧着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流露出狼狈之色,“臣并无与殿下作对之意。”


    “只是殿下若不想嫁,臣可帮您。”他掏出一枚玉佩,递至李娇娇面前,眼睛却不敢看她。


    “江南也好,漠北也好,或者隐居山林,或者深居闹市,只要是殿下想的,臣愿意带你走?。”


    不顾一切,义无反顾。


    李娇娇看着玉佩,上面雕刻着谢家的徽记。她岂会不知这玉佩代表着谢氏一族的承诺。


    只是此情此景,未免有些可笑。


    她不由?得想起那个淅淅沥沥的雨夜,她从宫中出逃,一路策马至谢家,雨打湿了她的衣裙,却未熄灭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奢望。


    她求他带他走?,说天下之大,愿与他在无人认识的地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可他心?中只有天下黎民,没有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她。


    前世她求而不得,如今什么都不做却轻易得到了,他将承诺当作一个礼物送给了她。


    她更觉得前世就像是一个笑话。


    “谢大人的礼物太贵重,本宫不敢收。”


    李娇娇的目光从玉佩上瞟过,后退两步,大笑着转身离开。笑着笑着,眼眶便湿润了。


    谢霁,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


    李娇娇回到宴席上,王芜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身边咬耳朵:“你和谢霁说了什么?他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是瞧着谢霁与公主一同离开又先后回来?的,难免有些猜测。


    “没说什么。”李娇娇往谢霁那边看了一眼,瞧见他苍白的脸色,漠不关?心?地收回了目光。


    “他可是爱慕你?”王芜瞧了半天,突然福至心?灵,“只是如今你要与赫连子晋联姻,他没了机会,才作此态。”


    她瞧了瞧李娇娇又看了看谢霁,摇了摇头?说道:“可惜,终究是缘分浅了些。”


    “没这回事,别瞎猜。”李娇娇低头?看着眼前的茶盏,氤氲的热气?让她生出几?分恍惚,葱段似的手指抚摸着茶盏,慢悠悠地开口问道,“阿芜,若你喜欢一个人,对他好得人尽皆知,他却从不给你回应。”


    “好似从未对你动过情一般,当你不喜欢他了,他却又反过来?想对你好了,你说这样的人他在想什么?”


    李娇娇半眯着眼,眼中尽是迷惑。


    “大概是不甘心?。他只是习惯了被人放在心?上,对他好到事无巨细,不甘心?这份爱意不再属于他。”


    “不过,殿下你说的是谁?”


    “只是随口一问。”


    原来?是不甘心?,李娇娇在心?里小声?地说着。不甘心?三个字已经足以?解释谢霁的异常了。


    原来?清冷如谢霁,也不过是一个俗人。


    她冷哼了一声?,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殿下,你说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王芜双手托着脸,杏仁眼失去了神采,像被什么困惑住了。


    “我看话本上说,会无时无刻地想到他,会喜怒无常,放不下又不敢靠近。”


    李娇娇听?到此处,心?中警觉了起来?,问道:“你心?中可是有了喜欢的人?”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有喜欢的人,不可能的。”王芜急急忙忙地摆手,语无伦次地否认着,“我只是最近看了些话本子,有些不解罢了。”


    说着,她将脸转到一边去,假装是在看热闹。却露出了红得发烫的耳朵。


    李娇娇瞧见了那抹绯色,不动声?响地说:“没事少看些话本子,容易变蠢。”


    “公主殿下太过分了。”


    黎国人擅长骑射,为了欢迎黎国使团的到来?,李定宇特?意准备了一场夏藐,邀请了京中世家和官员一起参加这场京郊的狩猎。


    为了激发大家的斗志,李定宇还从国库中拿了不少珍宝当作彩头?,如番邦进?贡的翡翠琉璃盏、昆山玉雕刻而成?的玉珊瑚、甚至有能在危急时刻救人一命的还魂丹,一并按射猎的猎物多少行?赏。


    李娇娇和王芜组了队,一起进?山打猎,倒也不求猎得多少猎物,权当作是好玩了。


    只是她们两人进?山没有多久就走?丢了。李娇娇寻了好一会也没寻见她,只能作罢,待到下了山再作打算。


    李娇娇骑着马,在山中慢悠悠地走?着,顺便找一找猎物。


    虽说是狩猎,但?是猎物都是昨天放进?山了,总共放了三百只,品种也有十多种。按理说应该很?容易遇见,可她走?了很?久,却一只也没见着,甚至连个同伴也没看到。


    李娇娇正奇怪着,余光里却闪过一抹白色。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白兔。


    兔子蹦跳了几?下,在一个草丛中停下。四处张望了几?眼,前腿紧贴着身体收起,用后腿站立着,鼻子煽动了两下,像是在嗅什么气?味。


    它确定四周安全后,放下了戒备,前爪在脸上揉搓,作洗脸状。


    失去了戒备心?的兔子显然没有意识到危险来?临。


    李娇娇已经从箭袋里抽出了一支箭,搭在了弓弦上。她已经瞄准了猎物,只需要一松手,这只兔子就能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在她的视野里,兔子洗完了脸,又蹦蹦跳跳了几?下,转了个身,将后背对着她。


    它或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缩成?了一团,圆滚滚的,像个雪白的绒球。


    这山中的猎物不过都是待宰的羔羊,哪怕拼命挣扎也逃不过死亡的宿命。李娇娇看着眼前雪白的一团,一瞬间有些心?软。


    她不知道的是,兔子在她眼中是猎物,她在别人眼中亦是猎物。


    在她的身后,一个被黑色斗篷遮住了容貌的人,正举弓对准了她,箭尖闪过寒光。凌厉又致命。那人看了许久,箭尖却悄无声?息地偏了一点。


    “算了,放它一命。”李娇娇想着反正自己也不需要去争什么彩头?,便将箭歪了一寸,射进?了一旁的土里。


    可就在她松手的那一瞬间,她背后的那个人也同时松了手。


    利箭紧紧贴着她的脸颊飞驰而过,割断了几?缕青丝,射进?了兔子的身体里。


    兔子应声?倒地,抽搐了两下没有了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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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娇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剧烈地跳动着,若是再偏那么一点,死的可能就是她了。


    这从背后射来?的箭,毫无疑问是冲着她来?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有刺客!


    她不敢在原地停留更不敢回头?看,俯下身子狠狠一甩马鞭,朝着山林深处跑去。


    原本安静的林中响起了两道马蹄声?,李娇娇知道那个想暗杀她的人追来?了。


    她不敢停下,慌不择路,居然跑到了悬崖处。


    好在她及时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不然怕是已经冲下了悬崖。


    身下的马儿在原地踟蹰,鼻子里发出哼气?声?。李娇娇手心?里全是汗。前面已经没有了路,后面又有追兵,她已经逃不掉了。


    握住缰绳的手颤抖得厉害,她只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着从悬崖上跳下去还有多大的活路。


    可是身后的人没有给她机会,一支箭射中了她身下马的腹部,马受了惊,一个抬腿将她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李娇娇在地上滚了两圈,左脚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想来?是方才崴了脚。


    另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那人也已经追了上来?。他将马停在李娇娇面前,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一气?呵成?。


    他扔了弓箭,朝着李娇娇一步一步逼近,风吹开了斗篷的帽子,露出了他的脸来?。


    黑如点漆的眸子里藏着睥睨万物的狂傲。


    黑色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身形,他如从幽冥中走?出来?的修罗。


    “赫连幽,果真是你。”李娇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是笑意,“也不知我何处得罪了你,竟要将我赶尽杀绝。”


    她用话语分散赫连幽的注意力,将手藏在背后,去摸系在腰间的匕首。是赫连子晋送她的,见血封喉的利刃。


    “我那两百死士又是何处得罪了你,竟要赶紧杀绝?”赫连幽蹲下身子,一只手捏住李娇娇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可你不已经毁了我的暗卫了吗?”


    “这里是皇家猎场,外面都是大陈的人,你在此处杀了我,你也会死。”


    “大陈的士兵也会踏破黎国,为我报仇。”


    “使臣大人难道想让黎国因你而亡?”


    李娇娇拖延着时间,手已经抽出了匕首,只等合适的时机一刀刺进?眼前人的身体。


    “如果我死了,能有使臣大人陪葬也是一件幸事。”


    “哼。”赫连幽轻笑了一声?,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灭亡黎国?大陈还不够格。”


    他笑得轻蔑,从头?至尾他都不曾看得上大陈。


    “赫连子晋快救我。”李娇娇突然对着赫连幽身后喊道。


    赫连幽下意识地回头?看。


    李娇娇见他分神,趁机将匕首刺向他腰间,却被一只手握住了手腕,存进?不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只觉得手腕一痛,手下意识地就松开了匕首,落到了赫连幽的手里去。


    赫连幽反手用匕首抵住她的喉咙,声?音嘶哑着说:“给你匕首的人没有教你怎么用吗?”


    “你这样伤不了人,只会伤到自己。”


    他的目光落到匕首上,熟悉的花纹让他一眼认出了是谁送她的。


    赫连子晋这个蠢货。


    冰冷的刀刃抵着她的脖子,她往后退一步,赫连幽就逼近一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退到了悬崖边,再多一步就会跌下去。


    “蠢货。”赫连幽低声?骂道,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收了匕首。


    “走?吧。”


    他本就没想杀她,不然箭也不会偏了几?分,没想到只是吓唬她一下,她就拿了匕首出来?想杀他。


    偏生拿着又不会用,也不知道赫连子晋给她做什么。真遇到危险了,这样岂不是给别人递武器?


    他心?中烦躁不已。


    可他却没有注意,李娇娇却是抱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决心?。


    李娇娇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赫连幽手上,就觉得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只见她一把保住了赫连幽的脖子,身子朝着悬崖后倒去。


    赫连幽没有防备,竟被她带着往下坠去,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身子已经到了悬崖外,失去了支撑点。


    “李娇娇,你在做什么?”


    赫连幽咬牙切齿地喊出这句话。


    “当然是拉你一起下地狱。”


    她的话被淹没在了风声?里,两人一起坠下了悬崖。


    只听?得扑通一声?,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原来?悬崖底下是一个湖泊。


    这是李娇娇最后的念头?,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地下沉,水从四面八方灌进?了自己的身体。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见一个身影朝着自己游来?。


    第三十六章


    黄沙古道上, 一群山匪打扮的人骑着马走?过,马蹄溅起尘土在地上留下凌乱的印记。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嘴里发出庆祝胜利的吆喝声。


    为首的少年穿着黑衣, 腰间系着一把银色的短刀。虽然嘴角被压得很平,但不难看出眉目之间的张扬之色。


    他手?中拽着缰绳,马背上驮着一个女子, 一身做工繁复的嫁衣, 却是被五花大绑着,头上的凤冠和金簪也在一路的颠簸中掉落了。


    李娇娇像是货物一般被捆在马背上,一路的颠簸让她眼?前发黑, 只想吐。


    等?到?她有意识的时候, 已?经被人从马背上掀落, 在地上滚了两圈。


    她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摔碎了,痛得蜷缩起了身子。


    “李娇娇?”少年翻身下?马,持刀而立,喊出她的名字。


    这人认识她?接连的变故让李娇娇的大脑一片混沌, 她虚弱地抬起头, 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你是谁?”


    “陈国?送来的和亲公主?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少年蹲下?身子, 用刀鞘抬起李娇娇的脸, 仔细端详了一番。也没瞧见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那人却还为了她大费周章, 换她来和亲。


    李娇娇瞧见他手?腕上戴着的佛珠尾端坠着的银月,想起他就是抢亲的山匪。他杀光了她的护卫还有她的侍女杏儿。


    如今自?己落到?他手?中, 还能有活路吗?李娇娇不敢想。


    里衣被冷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分明身处酷暑难耐的夏季,她却觉得如坠冰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 还敢将我?掳来,是不要命了吗?”李娇娇往后挪了挪,避开他手?中的短刀,半眯起眼?睛,声色俱厉地说,“你若识相,就早些将我?放了,或许我?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命。”


    “你说什么?”赫连幽的声音重了几分,抽出短刀,抵上李娇娇的脖子,“让我?放了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忽然笑出了声:“呵,你是在做梦吗?”


    “为了抢亲,我?可折了不少弟兄进去,就这样放了你,未免也太对不起他们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睥睨的目光犹如看蝼蚁一般看向李娇娇,冷眼?旁观她垂死的挣扎。


    “你若放了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钱财,你也不必再做山匪打家劫舍了。”李娇娇试探着问,在她看来,世?人所求无非功名利禄,不为所动不过是给的还不够多。


    “或者你想做官?我?可以让父皇给你封爵,你想做什么官就做什么官,只要你愿意放了我?。”


    李娇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换做旁人早就欣喜若狂了,可他竟然没有半分动摇,她的心跌到?了谷底。


    “哈哈哈。”赫连幽大笑出声,这大概是他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他松开了架在李娇娇脖子上的刀,难得耐心地说:“我?不要钱,也不做官。”


    “那你想要什么?”


    不要功名利禄,他一个山匪,能在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和亲公主身上图谋什么呢?


    他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静默了片刻后说道:“我?想让一个人不痛快。”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耳语,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听见。


    “把她关起来。”赫连幽对着手?下?的人吩咐道,“既然抢了门亲,自?然要挑个吉日成亲了。”


    他笑得不怀好意,看着十分瘆人,


    “你是不是疯了?”李娇娇挣扎起来,“你知不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


    “他可是黎国?的皇帝,他若知道你抢亲,一定会派兵踏破你的山寨,到?时候你就等?死吧。”


    “还有我?的父皇也不会放过你的。”


    李娇娇气得要死,她本就不想和亲,哪怕对方是皇帝又?怎样,若非迫不得已?她根本就不会答应。如今被劫了亲就算了,还要让她嫁给一个山匪头子?


    他也配?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的皇帝老子如今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管你?”赫连幽斜睨了她一眼?笑意更?甚,这个愚蠢的小公主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没头脑的样子倒让他有些怜爱起来了。


    “你不见了,黎国?那边自?然是找大陈要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你觉得黎国?的皇帝会在意你吗?”赫连幽反问道,“一个和亲公主,不过是陈国?进贡给黎国?的战利品而已?,有谁会在意呢?”


    他的话轻飘飘的,却化?成了一根根尖锐的刺,刺进了李娇娇的心里,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她又?如何不知道她所说种种不过是虚张声势,从她踏上和亲路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被舍弃的棋子。父皇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大陈的黎民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甚至对于黎国?的皇帝来说,她也不过是暂时停战的幌子,等?到?争端再起,祭旗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是不是觉得嫁给一个山匪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我?能让你活着?”赫连幽还不忘坏心眼?地拿她取笑。


    李娇娇沉默着低下?头,视线模糊。


    有什么区别?反正她的人生早已?不受她的掌控了。


    赫连幽手?下?的人给她松了绑,将她关进了一间厢房。


    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李娇娇背靠着门蹲下?,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心底怨恨翻涌,几乎要化?为火焰将她吞噬。


    她恨谢霁,恨父皇,恨所有逼她来和亲的人。更?恨自?己,无能为力,受人摆布。


    哭到?最后她已?经发不出声音也流不出眼?泪了。只能小声地抽噎着。


    可是事到?如今哭又?有什么用呢?李娇娇慢慢地平复好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想要逃出去显然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她被捋来的路上,虽然没能全程看清,但也知道他们是往山上走?的。


    此处应该就是这群山匪的匪窝,她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有多少人,四处肯定也少不了看守的人。


    冒然出逃,不仅逃不出去,反而会打草惊蛇,若是被严加看管起来,逃出去的机会就更?少了。


    不如先假意顺从,等?他们放松了警惕,再找机会逃走?。


    到?时候可以回陈国?,也可以去黎国?,只要她隐姓埋名,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找到?她了。


    想到?这里,李娇娇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只是她还不能太快就表现得顺从,这样容易引起怀疑。


    她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一圈,房间不大,装饰也很简朴。她指尖挑起床上的被褥,嗅了嗅,鼻端隐隐约约还能闻见霉味。


    李娇娇撇了撇嘴,嫌弃地丢开。越看这个房间越觉得不顺眼?,桌面上还有灰尘,窗台上的兰花半死不活的都?快枯了也没人清理,简直就像是好几年没人打扫过了。


    环境未免也太过恶劣了!哪怕是在和亲的路上,她的马车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根本不可能见到?一点?点?灰尘。


    从来没有吃过苦的李娇娇一想到?自?己以后要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她简直要发疯了!


    李娇娇提起裙摆,怒气冲冲地走?到?门边,伸手?就想拍门,又?怕门不干净,收了回来,对着外面喊道:“开门!这样的屋子怎么住人?哪里都?是灰尘,被子还有霉味,你们有没有打扫过?”


    “开门!我?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你们这群山匪,这么不讲卫生的吗?这哪里是给人住的地方,简直连猪窝都?不如。”李娇娇气得叉腰怒骂。


    “主子,这?”十五听见了李娇娇的骂声,为难地看着正在处理公务的赫连幽。


    “派人去给她打扫,该换的换,直到?她满意为止。”赫连幽自?然也听见了,他本就是故意的,若她一声不吭任他拿捏,他反而会觉得无趣。


    这样倒是正合他意。他不喜欢没有难度的事情。


    “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沐浴!因为你们,我?身上全是黄土,脏兮兮的难受死了。”


    还没消停一会,那边又?传来了李娇娇的声音。


    “去。”赫连幽惜字如金,连眼?皮都?懒得抬。


    十五会意,又?去派人给她准备热水。


    “我?好饿,我?想吃饭,你们把我?抢回来不会就是为了饿死我?吧?你们真是太恶毒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主子,她分明是在找事。”十五听得青筋凸起,有些忍不了了。


    “无妨,去给她准备一些吃食。”赫连幽气笑,停下?了手?中的笔,语气加重了几分,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免得饿死了。”


    不一会儿,李娇娇的房门被打开了,一个面容寡淡的男人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同时还发出一声冷哼。


    他最是瞧不起这种娇气的。


    李娇娇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一碗米饭,一盏牛乳,一碟青菜,一盅红烧肉,还有一盘凉拌牛肉,倒是有荤有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平日里她可不吃这些的。


    她对着门外喊道:“你们就给人吃这种东西?”


    “牛乳怎么一点?味道也没有,还腥。还有这红烧肉,如此油腻,怎么能下?得了筷子。”


    “青菜也就勉强能入口。”


    “你们该不会是没钱吧?”


    “就这点?本事做什么山匪啊。”


    李娇娇喋喋不休,十五听得直咬牙,拳头松了又?紧,额头上更?是青筋凸起,脸涨得通红。


    “我?去跟她说。”终于,他忍无可忍了,准备去找李娇娇说个一二。


    黄沙镇物资贫瘠,这已?经是他们能买到?的最好的东西了。偏生这女人不知好歹。


    “站住。”赫连幽叫住了十五,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走?上前去,“你压不住她,我?去。”


    赫连幽走?了过去,看了眼?正坐在桌子旁生闷气的李娇娇,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你干什么?”李娇娇吃惊地看着她。


    “不是不喜欢吃吗?那就别吃。”赫连幽冷着脸,动作利落,已?经关上了食盒。


    “饿上几顿就知道吃了。”他的脸冷得像是布满了寒霜。


    李娇娇赌气,把脸转向一边,说道:“不吃就不吃。”


    “好,你说的。”赫连幽扯出一个冷笑,很快又?消失,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提着食盒就走?,什么都?没给她留下?。


    “可恶!”李娇娇气得跳脚,她只是有些嫌弃,但又?不是不吃。


    算了,做人要有尊严,既然说了不吃,就不吃。饿一顿,又?不会怎么样。


    可是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咕咕声,戳破了她伪装出来的硬气。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怎么进过食了,马车上太颠簸让她吃不下?去东西。


    今日虽然被抢到?山匪窝里,但有了安身之处,又?洗了个热水澡,消耗了她最后一丝力气,也就感?到?饿了。可是眼?下?没得吃了,她又?拉不下?脸去求那个人,只好作罢。


    饥肠辘辘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只好躺在床上,抱着新换的被子,闭上眼?睛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临睡前她还在心里把谢霁,父皇,还有他都?骂了个遍。


    “主子,你怎么把食盒给提过来了?”十五看到?赫连幽手?上的东西,不解地问道,“不给她吃,她又?得吵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头疼,愁容满面。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女子。心里忍不住骂道陈国?皇帝究竟养出了个什么玩意。


    “没事,她不会闹了。”赫连幽将食盒放在了桌上,“饿她几顿就老实了。”


    挑三拣四的,也不看看自?己的处境。


    赫连幽嗤笑一声,笑李娇娇不自?量力,这样的蠢货怎么配得上他兄长。


    他迟早会证明给兄长看这女人不值得他上心。


    “就算折腾,也折腾不了几天。”


    “饿了吗?”赫连幽指着桌上的食盒问十五,说道,“饿了就吃了。”


    十五连忙摇了摇头,他可不敢吃。


    “你回京都?一趟,找几个绣娘赶制一套嫁衣出来,面料绣工都?要最好的,还有凤冠,按礼制来。反正越快越好。”赫连幽的目光看向了对面,那是李娇娇的房间,如今门窗都?紧闭着。


    “主子,你你你,你当真要和她成亲?”十五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连说话都?不利落了。


    “你,你牺牲你自?己娶这么一个女人,值得吗?”


    “要我?说,干脆咱们把她杀了。”十五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也能断了那位的念想。”


    “不可。”赫连幽否定了十五的提议,“若是就这样杀了她,他心里这辈子都?放不下?她。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若是我?娶了她,让她爱上我?。一来他做不出君夺臣妻,兄夺弟妻这种事,二来也可以让他认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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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奢淫逸,贪生怕死,还从未爱过他。”


    “到?时候他也能死了这条心。”


    赫连幽收回了目光,眼?中的神色愈发坚定。


    “只是主子若想让她爱上你,免不得要与?她虚情假意,您这些年洁身自?好,从未和女人有过多接触。属下?担心……”十五忍不住担忧起来,自?古以来就是温柔乡英雄冢。情之一字谁又?能说得好。


    只是这未免不值得。


    “你担心我?会分不清虚情假意,将真心交付出去?”赫连幽反问道。


    他负手?而立,笑道:“哈哈,你未免太小看你主子了,逢场作戏而已?,又?岂能将自?己也骗了进去。”


    “步步为营多年,我?心中还有大业,又?岂会守不住自?己的心。”


    “你且看吧,待到?他日事成,我?自?会亲手?杀她。”


    第三十七章


    李娇娇睡得并?不安稳, 腹中饥肠辘辘赶跑了睡意,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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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冷不丁地传来一声轻笑?。


    她闻声转头看去,瞧见赫连幽坐在她床头, 支着脑袋垂眸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惊叫一声,也?不嫌热, 裹着被子就缩到了角落里?, 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


    “你,你,你做什么?”李娇娇防备地看着他, 惊讶到说话都有?些磕巴了。


    任谁看到卧房里?出现一个男子?都难免害怕, 更何况这人?还不知道看了多久, 想到这里?,李娇娇后?背都生出了一股寒意。


    蛮横无耻下作的山匪,一点?点?礼数也?不讲,难道不知道男子?不能进女子?的房间吗?


    李娇娇心中的怨念更深。


    赫连幽瞧见她缩成一团, 鼻尖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眼眶红红的, 戒备又委屈的模样活像是一只被欺负了的兔子?。


    他心中不经有?些好笑?:“不过是来?问?问?你饿了没有?, 见你睡得熟,便没忍心打扰。”


    “你如此害怕作甚,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瞧他这话说得,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个会为人?着想的端方君子?。


    可是山匪就是山匪, 他的心是黑的,手上沾满了血, 就算是他换了一身白衣也?遮掩不了这个事实。分明是他不让她吃饭,现在还来?假惺惺地问?她饿不饿。


    呸, 虚情假意,虚伪至极。


    李娇娇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纵使她已经被饿得浑身难受,却还是嘴硬地说道:“我一点?也?不饿。”


    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戳破了她的谎言。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瞧着赫连幽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只觉得丢了脸,分外难堪。


    她别过脸去,气鼓鼓地说:“饿了又如何?你想让我开口求你,我告诉你,必不可能!”


    她堂堂一个公主,岂能为了一口吃食对着一个山匪摇尾乞怜?


    赫连幽听后?,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我一番好意,怕你饿着,特意来?问?,不成想你竟是误会了。”


    “是我不好,现下已经叫人?重新备好了饭菜,还是热的,公主可否屈尊尝一下?”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提着食盒进来?,布好了饭菜。食物的香味勾得李娇娇食指大动。


    这人?是在给她台阶下?


    看着判若两人?的赫连幽,李娇娇疑惑不解。但身体很诚实地坐在了桌前,犹犹豫豫地开口:“你不会是在菜里?下了毒,想毒死?我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若想杀你,何必这番大费周折。”赫连幽不同意地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一个山匪,黄沙镇也?是个穷乡僻壤,给你的食物已经是最好的了。”


    “可公主你非但不吃还嫌弃,这实在是让我伤心。所以才撤了你的饭食。”


    他说着说着脸上真还浮现出了几分委屈的神色。


    李娇娇一时语塞,竟然有?几分心虚了起来?。


    或许是真的饿得很了,她竟然觉得这些菜入口十分美?味。红烧肉肥而不腻香甜可口,凉拌牛肉肉质细嫩,有?嚼劲又不柴,十分开胃。牛乳中放了红豆和葡萄干,吃起来?微微甜,恰到好处。


    比她想象中好吃多了。


    她吃得慢条斯理,眼里?却全是惊艳之色。


    “可还喜欢?”赫连幽端坐着看着她吃,突然开口问?道,“下次还闹不闹脾气了?”


    什么嘛,还不是借机训斥她。李娇娇瞬间觉得碗中的饭菜都不香了。她本身饭量就不大,吃了个七八分饱,被赫连幽一说,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


    她放下碗,拿帕子?擦干净了嘴,说道:“我吃饱了。”


    赫连幽眉梢微动,心里?有?些不开心。吃得比猫还少,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怪不得养得一幅弱不经风的样子?。


    “看来?是不合公主口味。”他牵动了下嘴角,看得出心情不好。


    李娇娇垂下眼,淡淡道:“还行吧。”


    “公主金枝玉叶,嘴被养刁了,我这小小山寨的简陋饭食自然是比不上陈国的美?味佳肴。倒是苦了公主了。”赫连幽勉强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李娇娇甚至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莫名其妙,阴阳怪气的。


    李娇娇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人?是不是脑子?里?缺了什么东西,奇奇怪怪的。


    “既然知道,你就不该劫亲。早早将我送回去,我还能既往不咎。”李娇娇随口一说。


    最好他自己知难而退,知道养不起她,主动放了她。


    “你可是我花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抢来?的新娘,若是就这样放你回去,我岂不是太亏了?”


    赫连幽冷笑?一声,像是在嘲笑?她痴人?说梦。


    “更何况我对公主一见钟情,非卿不娶,所以才大费周折将你抢来?。”


    骗鬼呢?他是觉得她是三岁小儿很好骗吗?李娇娇简直想骂人?。


    但是如今敌强我弱,李娇娇选择了沉默不语。


    最后?还是不欢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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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寨中都是男人?,多少有?些不便。第二天,赫连幽不知道从找了个女子?过来?照顾李娇娇。那女子?双十年华,看上去比李娇娇也?大不了多少。


    李娇娇觉得她是赫连幽故意找来?的眼线,就是为了日夜盯着她怕她跑了。


    她戒备地看着女子?,一言不发。


    “我叫秋兰,今年二十岁,是山下的农户,家中有?个婆母和一双儿女。”


    秋兰主动向她介绍起了自己。


    或许不是赫连幽的人?,李娇娇忍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你的夫君呢?怎么会让你来?这里?。”


    “知道。”秋兰点?了点?头,回答道,“夫君他不久前在战场上战死?了。”


    她脸上露出哀戚之色,又很快压了下去。


    “他们酬金丰厚,我也?只是为了养家糊口,贵人?不必担忧。”


    听到此处,李娇娇沉默了。她自然知道秋兰的夫君是死?于陈国和黎国之间的战争。她本来?对战争没有?什么概念,但是亲眼见到战士的遗孀,心中还是难受了一下。


    “那你今后?怎么办?”李娇娇多管闲事地问?了一句。


    哪怕是勋贵人?家。孤儿寡母都容易被人?欺负,更何况一个农户女。上有?婆母下有?幼子?,想必只会更加艰难。


    “往日怎么过今后?便怎么过。日子?是会难一些。”秋兰笑?了笑?,捋了捋头发,低眉顺眼的样子?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如今不打仗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比起流离失所,至少我们孤儿寡母还有?一个安身之处,家中尚有?几亩薄田可以糊口。”


    她眼中有?了盈盈笑?意,是对未来?的憧憬。


    李娇娇心里?有?些堵得慌,都已经这么糟糕了,未来?难道会更好吗?她不明白秋兰心中的期待。


    她轻咳了一声说道:“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挑剔得很,你最好今后?都听我的,免得日后?不愉快。”


    若她不是赫连幽的人?,李娇娇就得想办法把她变成自己人?。


    她不喜欢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但凭贵人?差遣。”秋兰应声说道。


    自此以后?,李娇娇的日常起居都由秋兰照料。


    她手脚麻利,办事又可靠,还听话。一番相处下来?,李娇娇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质朴的农家女。


    她还发现,赫连幽很忙,经常十天半个月的不在山寨。回来?的时候会来?陪她聊聊天,当?然,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给她带一些不曾见过的小玩意,还有?的一些精致的珠宝首饰。


    李娇娇只当?他是去哪里?打家劫舍了,那些礼物也?都被她归为赃物压箱底了。她宁愿什么都不戴也?不戴他送的东西。赫连幽见状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每次从外面回来?还是不忘给她带东西。


    秋兰每每看了都要感叹一句寨主真是个好男人?,把李娇娇这个未婚妻放在了心尖尖上。


    对此,李娇娇不予置评。


    期间李娇娇不是没有?想过逃走,但是山寨上下把守严密,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她也?就歇了逃出去的心思。


    这天,消失了很久的赫连幽回来?了,照常给李娇娇带了东西,这次是话本子?。


    “山寨里?除了秋兰也?没有?别的女子?,我知道你无聊,这些话本子?你平日里?看看,就当?是消遣了。”赫连幽指着他带回来?的东西对李娇娇说道。


    最近皇兄一直在追查公主的下落,甚至有?些怀疑到他身上来?了,他不得不回去段时间稳住局面。好不容易抽了空过来?看看。


    “谢谢。”李娇娇今日很是乖觉,连赫连幽都暗自惊讶。


    “那个,我能不能跟你说一件事?”李娇娇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有?些别扭地开口。


    “嗯,你说。”赫连幽了然,怪不得今日像转了性子?一样,原来?是有?事相求。


    “我到山寨也?已经有?了些时日,一些物件也?缺了,我想下山去置办些。”李娇娇边说边观察着赫连幽的脸色。


    “缺了什么告诉我,我叫人?下山去置办就行。”


    赫连幽皱起眉毛,显然是不同意。


    “是一些。”李娇娇涨红了脸,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下定决心般地说道,“是一些女儿家贴身的衣物还有?胭脂水粉,叫男子?去不太好。”


    她的头羞得快低到胸口了,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你怕我逃跑,可是我如今除了山寨还能去哪里??”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逃跑的。”


    李娇娇伸出手指,拉住赫连幽的袖子?,扯了扯。她耳朵红得发烫,害羞地抬起头,贝齿轻轻咬住下唇,一双杏仁眼里?似乎泛着水光。


    她一反常态,撒着娇说道:“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第三十八章


    赫连幽冷冷地看着扯住他衣袖的?那?只手,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心中缓缓地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却?并不讨厌。


    李娇娇见他冷着脸,讪讪地收回手, 垂眸不语。心底委屈的情绪渐浓,后悔自己做出这般撒娇的?举动,又为他不为所动而感到难过。心情正低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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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连幽板着张脸, 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


    她是他捉来的?俘虏, 俘虏就应该乖乖听话?,老?老?实实待在山寨里,想出去?至少也应该求得他高兴, 这样他或许能大发慈悲让她下山一趟。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就先委屈上了。他有些不高兴, 但?又不想见她这副独自委屈巴巴的?模样,看得生气。


    赫连幽没好气地说:“又没说不让你去?,哭丧着脸做什么?”


    “当真?”李娇娇闻言,眼?睛一亮, 整个人看着都开心了不少。


    “我骗你有何好处?”


    “明日让秋兰陪着你去?, 酉时之?前必须回来, 我会派人盯着你。”


    “别想着逃跑。”他突然弯下腰, 轻声威胁着。


    他脸上挂着天真的?笑意,像是不经意地说道:“若是敢逃, 被我抓回来,腿都给你打断。”


    明晃晃的?威胁, 竟然被他说出了一种亲昵的?感觉。


    确实像他会做出来的?事,李娇娇想到双腿被打断再也?走不了路的?样子, 打了个寒颤,急忙说道:“不会的?。”


    “再说了, 我又能?逃到哪里去??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是和亲公?主,出嫁的?那?一天就再也?回不去?大陈,被山匪掳走,黎国那?边恐怕也?巴不得她死了。想到这里,她不经感到落寞。


    赫连幽听后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谢谢你。”


    “你真是个好人。”李娇娇随口夸道。


    赫连幽挑了挑眉问道:“哦?是吗?”


    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他不冷不热地提醒道:“你忘了,我可是山匪。”


    “那?你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山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达成了目的?的?李娇娇不介意多说几句漂亮话?。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赫连幽没有再说什么。


    平静的?面容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


    第二?天一大早李娇娇就拉着秋兰下了山,将黄沙镇的?街道逛了个遍。赫连幽的?人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是监视也?是保护。


    李娇娇只当他们不存在。


    在铺子上喝了一碗甜汤后,她终于想起了今天的?正事。


    “这就是镇上最大的?铺子了。”秋兰边说边领着她进了一座三层小楼,“镇上的?姑娘们都在这里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衣服胭脂水粉之?类的?都有。”


    “姑娘,要点什么?铺子里刚来了一批新衣裳,可要看看?”


    见她们进来,老?板马上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是京城里来的?货,款式质量都是最好的?。”


    她将李娇娇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见她身上的?衣着不凡,想来是富贵人家,这才向她推荐。


    “拿来看看。”李娇娇略有些吃惊,没想到黄沙镇这种偏僻之?处居然会有京城的?货物。


    “你这衣服是从点翠阁来的??”李娇娇一眼?就认了出来,只不过是一年前的?款式了。


    老?板见她识货,眼?睛一亮,笑着说道:“姑娘好眼?光,正是点翠阁的?衣裳,在京城都是紧俏货,我也?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买到一批,如今就剩这几件了,姑娘若喜欢不妨带一件走?在别处可买不着这么好的?衣裳。”


    京城里已经过时的?款式在这里倒成了紧俏货了,不过铺子里也?确实找不出比这更好的?衣裳了。李娇娇大手一挥:“这几件我都要了,还有这些。”


    “欸,好嘞。”老?板见她出手阔绰,喜不自禁,又瞧她眼?生,便话?起家常来。


    “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可是从京城来的??”不然也?不会一眼?就认出点翠阁的?东西,老?板心中?猜到。


    “正是。”李娇娇点了点头。


    “姑娘为何来黄沙镇,这里离京城也?有几千里路了,而且这地方偏僻,远比不上京城热闹。”


    “父兄来此处经商,便跟着一起过来涨涨见识。”李娇娇随意扯了个慌。


    黄沙镇虽然偏僻,却?是商道,是陈黎两国商队贸易往来的?必经之?路,商队众多往来频繁,李娇娇也?不怕露陷。


    “姑娘是有胆魄之?人。”老?板言辞之?间不乏赞赏,“姑娘常来,慢走啊!”


    李娇娇买完东西,刚到午时,距离赫连幽规定的?酉时还有几个时辰,她不想马上回到山寨,回到那?个对她来说处处拘禁的?牢笼。


    可黄沙镇上也?没有什么好逛的?了。


    她突然就将主意打到了秋兰身上。


    “秋兰,你家是什么样子的??”李娇娇支着下巴,眼?睛望着远方,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秋兰猜到了她是不想立刻回山寨去?,便顺着话?茬询问:“姑娘想去?看一看吗?”


    李娇娇点了点头。


    那?是一处不大的?宅院,黄土做的?房子,上面盖着青瓦。木质的?篱笆绕着房子围了一圈,上面爬满了瓜果的?藤蔓。


    推开老?旧的?院门,一个小男孩在院子里玩耍,地上虽然打扫得干净,但?他身上依旧沾了灰尘,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娘!”他看见了秋兰,稚嫩的?小脸上扬起高兴的?笑容,从地上一蹦而起,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娘,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那?你今天还要去?干活吗?”他又想起了什么,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


    “怎么玩得这么脏?是不是又在地上打滚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不好洗衣服,怎么就是不听。”秋兰瞧见自己儿子这副邋遢的?模样,皱着眉头狠狠地训着。


    “阿泽,叫姨姨。”秋兰对儿子说道。


    阿泽看见生人,有些拘谨,结结巴巴地喊了李娇娇一声:“姨,姨姨。”


    然后飞快地跑进屋子里头,将一位中?年妇人喊了出来。


    她身材瘦小皮肤黝黑,身后还背着一个正在睡觉的?女娃,模样倒很?和蔼。


    她应该就是秋兰的?婆婆了,李娇娇在心里想着。


    “回来了?”她瞧见了秋兰身后的?李娇娇,也?没有多问,只说了句,“秋兰,你领着客人坐一会,我去?做饭。”


    “阿婆,不用?做饭。”李娇娇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麻烦。


    看到了秋兰的?家,李娇娇也?明白她为何明知是山匪窝还来了,不过是为了生计。


    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不想因?为她的?到来给这家人造成负担,所以才不愿吃这顿饭。


    “那?怎么行,既然来了,理应吃顿饭再走,还多亏了您给了秋兰一份差事。”阿婆连忙摇头,执意李娇娇吃顿饭,“只是些粗茶淡饭,姑娘不要嫌弃。”


    “离酉时还远着呢,不吃饭到时候会饿。”秋兰也?劝,“若是让姑娘饿着回去?,公?子怕是会生气。”


    “麻烦你们了。”李娇娇见推迟不掉,只好应了。


    秋兰去?帮阿婆做饭,李娇娇就和秋兰的?一对儿女在院子里玩。准确的?来说是她坐着,看着两个小孩自己玩。女孩叫婷婷,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哥哥阿泽就护在妹妹身后,不让她摔倒。


    “慢点走,不要走那?么快,会摔的?。”


    “哎呀,你笨死了。”


    “对,就是这样,再多走两步。”


    阿泽叽叽喳喳像个唠叨的?小大人,李娇娇的?耳边时不时传来两个孩子的?笑声,却?并不觉得吵闹,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风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却?感觉渐渐被填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心间沸腾,它有着沉甸甸的?重量,又如蜜糖一般,仿佛灵魂都得到了餍足。


    李娇娇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可它却?又实在普通,不过是一缕炊烟,一声欢笑,甚至不需要花费银钱。可这一瞬间她却?觉得千金难换。


    这实在令人费解。


    谢霁,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和亲,牺牲公?主一人,换得天下和平,黎民安居乐业不必流离失所;家庭和睦不必骨肉分离;夫妻恩爱不必阴阳两隔。


    好像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从前她不懂谢霁心系天下是为哪般,如今却?好像懂了,只是有些太迟了。


    “阿泽,婷婷,要不要吃糖糕?”李娇娇打开今日在镇上买的?糖糕,朝着两个孩子招手。


    “糖糕?”阿泽和婷婷跑了过来,望着李娇娇手上雪白的?糖糕,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却?没有伸手去?拿。


    他们没见过糖糕,只觉得它的?香味好诱人,很?想咬上一口。可是娘叮嘱过,不能?馋别人的?东西。


    他们老?老?实实的?没有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糖糕好吃吗,是什么味道的??”阿泽忍不住问了一句。


    “是甜的?,很?好吃。阿泽拿着和妹妹一起去?吃。”李娇娇笑着把糖糕往他们眼?前递了递。


    “不,我们不要。”虽然很?渴望,但?是兄妹俩还是摇了摇头,“娘不让我们吃别人的?东西。”


    “那?你去?跟你娘说,是姨姨要给你吃,你娘会同意的?。”


    阿泽半信半疑地跑过去?问秋兰,得到允许后兴高采烈地跑了回来。


    “娘说可以,谢谢姨姨。”阿泽对着李娇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开心极了。


    他把小手往衣裳上擦了又擦,确定干净后,才小心翼翼地拿了两块,一块给妹妹,一块自己吃。


    李娇娇想让他们都拿着,兄妹俩却?说让她吃,然后摇着头跑远了。


    懂事得让人心疼。


    李娇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早就吃腻的?糖糕对他们来说却?是不敢奢想的?美味。


    她没办法改变什么,只能?趁秋兰不注意,在她们家里的?枕头下放下了几块碎银。算是她的?谢礼。


    没多久秋兰就喊她去?吃饭,桌上摆了满满一大盆鸡和一些新鲜蔬菜。李娇娇心里明白,这是秋兰和阿婆把她当贵客对待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贫穷,但?是她们却?依旧用?最朴素的?方式表达了对她的?欢迎。


    李娇娇只觉得受之?有愧。


    吃饭的?时候,阿婆非要把两只鸡腿给李娇娇吃。她看着两个瘦巴巴的?孩子,根本就吃不下去?。说了好半天才将鸡腿分给了兄妹俩。


    看着兄妹两人吃得开心,她也?感到了莫名的?满足。


    “姑娘心思善,是个好人,秋兰,你可要好好伺候姑娘。”


    临走的?时候,阿婆对着秋兰千叮万嘱。


    “阿婆放心,秋兰把我伺候得很?好。”李娇娇发自真心地说。


    阿婆还邀请她下次再来玩,李娇娇莫名心中?一酸,胡乱地点头应下。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回去?的?路上,李娇娇头靠着马车的?窗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兰,谢谢你。”李娇娇在秋兰家里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间烟火,更让她对和亲之?事感到释怀,放下了心中?的?死结。


    沉默了半晌后,她又轻声说道:“秋兰,对不起。”


    这是她对秋兰的?歉意,更是大陈皇室对天下人的?亏欠。她理应说一句道歉。


    第三十九章


    李娇娇回到山寨的时候已经酉时?一刻了, 超出了她和赫连幽约定?好的时?间,她不免有?些?心虚,想趁着赫连幽还未发现, 疾步朝着房间走去,好装作没有?发生。


    可她还未走几步,便被赫连幽的人叫住了, 说是寨主已经等了她多时?了。


    那架势不容得她不去, 她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赫连幽端坐在堂屋里,脸色阴沉得和他身后漆成黑色的檀木椅有?得一拼。见了她开口便刺道:“还记得回来?怎么不半道上掉下山崖摔死算了,省得我替你费心。”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这才回来得晚了。”李娇娇心里翻了个白眼, 脸上却挂着笑容,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你尝尝?”


    说罢,她又?将在秋兰家中哄小孩的糖糕拿了出来,打开了油纸递到了赫连幽面前。


    “你尝尝, 很甜的。”糖糕莹白如雪, 尝起来有?些?甜腻, 和这个寨子?格格不入, 李娇娇却固执地想让他尝一尝。


    “拿来哄小孩的玩意还想哄我?”赫连幽淡淡地瞥了一眼,不为所动, 神?色倒是柔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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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没有?。”李娇娇连忙摆手否认,“我知道我错了, 下次不会这样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赫连幽冷哼一声,蹙着眉头问道:“还想有?下次?”


    “大不了以后就不下山了。”李娇娇嘟着嘴负气地说道, 心中有?些?失落。


    “可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糖糕,你尝尝好不好?”她委屈地低下头, 眼底染上一层薄雾。


    “出息。”赫连幽轻嗤一声,却还是拿了一小块糖糕,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这还是李娇娇第一次看见赫连幽当着她的面吃东西,好像不是在吃糖糕,倒像是在品尝珍贵的点心。有?那么一瞬间李娇娇觉得,他不像是个山匪,倒像是世?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公子?。


    不过李娇娇将它归为错觉。毕竟谁家的公子?能干出劫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那我以后还可以再下山吗?”她终于找着机会问出了最关心的事情。


    “难吃。”赫连幽吃完后一脸嫌弃地评价道。


    李娇娇心里有?了数,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自讨没趣,便说道:“我先回去了。”


    “怎么?以后不想下山了?”李娇娇才转身,赫连幽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仿佛笃定?了她不会走。


    “真的?你没有?骗我?”李娇娇心中一喜回过头说,“我还可以下山吗?”


    赫连幽勾唇漫不经心地说:“假的。”


    似笑非笑的模样好似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


    眼瞧着少女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了下去,眼中兴奋的光也逐渐熄灭,他这才正色道:“你若听话,我就许你下山。”


    “你要时?刻记得,你是我抢来的新娘,不要总是想着逃跑。”


    赫连幽微微眯起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像是威胁。


    李娇娇下意识地护住脖子?,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不会跑的。”


    “你真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的山匪。”她胡乱地说着些?讨好的话。


    “哼,油嘴滑舌的蠢货。”赫连幽冷笑一声,嫌弃溢于言表,并未察觉笑意早就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李娇娇为了下山,乖觉得厉害,连秋兰都感叹她越来越适应寨子?里的生活了。


    她下山的次数也变多了。起初赫连幽还派人严密地监控她,后来见她次次下山也只?是买些?首饰衣服吃食之类的,没有?半分要逃跑的心思,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有?时?候还会让她和秋兰两?个人下山。


    但是李娇娇清楚,这一切的平静不过是她伪装出来的表象,她的内心深处无时?无刻都想着要逃出去。


    不久前赫连幽又?带着一队人离开了山寨,或许是有?了他的授意,留下的人也不再过多地监视李娇娇,他们仿佛都已经笃定?了她不会再逃了。


    李娇娇这天又?寻了个买东西的借口和秋兰一起下了山。


    成衣店的老板早已与她相?熟,见到她来了赶忙就迎了上来,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店里来了新货我刻意留着就盼着姑娘您来呢。”


    “可是我要的香云纱?”李娇娇随口问道,在得到老板肯定?的答复后,她也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她转头对着秋兰说:“你先去别处置办东西,等会再来这里找我。”


    她们往常也是这样做的,秋兰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点了点头就走了,临走还跟李娇娇说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快,带我去看看。”看见秋兰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李娇娇有?些?急切地说。


    香云纱是她与老板约定?好的暗号。


    她的心狂跳着,忐忑之下是难以掩盖的欣喜。


    老板带着李娇娇穿过店面来到了后院,后院有?一处小门,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姑娘,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马车会把?你带过去,你跟着商队就能到黎国的京城。”


    “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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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老板。”李娇娇笑着道谢,又?取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老板。


    她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她借着买东西的幌子?与老板熟识,利用?他的人脉联系商队,为的就是能逃出黄沙镇。


    这一天比她想象中来得更早也更顺利。几乎可以说没有?费什么力气,或许是上天也看不下去她的遭遇,在暗中帮着她吧。


    直到坐上马车,李娇娇的心都仍然狂跳不止,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马车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市,就像其他众多马车一样,没有?引起路边人侧目,风吹动帘角透出些?许微光,她端坐在一旁,脸上的光明明灭灭,耳边是嘈杂的声音,却都与她无关。


    李娇娇甚至透过帘边的缝隙看见了秋兰,她正在小摊前挑选新鲜的蔬果。


    李娇娇合上眼闭目小憩,只?觉得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黄沙镇的一切都将成为一场梦,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过了前面那棵树,我们就到了黎国的地界了。”


    商队停下来休整,李娇娇顺着商队队长的手指的方向望去,前方不远处生长着一棵高大的胡杨树,树下立着一块界碑,界碑被风沙日复一日地侵蚀着,显得有?些?残破不堪。


    她扮成男装跟着商队已经行进了三?日,通往黎国的路上是望不到尽头的黄沙,就像她未知的前路,她一时?之间有?些?迷茫。


    此时?正是烈日当空,李娇娇回首望着他们的来路,地上是一道道车轱辘碾压过的痕迹。视线所能及之处,早已经没有?了黄沙镇的踪影,倒是远处的地平线上还能隐隐望见起伏的山脊线,犹如一道暗灰色的影子?。


    “你们行商都不带护卫,就不怕路上遇见山匪吗?”


    这一路上他们从不过问李娇娇的来历去向,之间的交谈甚少。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搭话。


    “山匪?”队长略有?些?吃惊地看向李娇娇,随即笑着说道,“您说笑了,黄沙镇没有?山匪为患。”


    怎么可能?李娇娇心头一跳。


    “这条路我走了二十年?,可从未遇见过什么山匪。”似乎是怕她不信,队长拍着胸脯保证道,“别害怕,这一路上安全得很,我们做这一行的最讲信誉,必定?给您平安送到黎国。”


    “不过黄沙镇上确实?是有?过有?关山匪的传闻,不过那都是有?心人放出去的幌子?。”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这事我倒是知道一二。”突然队长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几年?前黄沙镇上是来了一群山匪,当时?弄得人心惶惶的,可他们并没有?出来作恶,一段时?间后也销声匿迹了,只?当是离开了黄沙镇去别的地方谋生了,毕竟这地方穷。”


    “这事也就很少有?人提了,你今日一说我又?想起来了。”


    队长叼着眼袋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个烟圈后继续说:“那不是山匪,而是黎国皇子?蓄养的死士。”


    呛人的烟雾熏得李娇娇连连咳嗽,眼睛也仿佛被人遮住,看不见东西了。


    她好像整个人都被定?住了,脑海中更是一片空白。不安的感觉像是细密的渔网,将她整个人紧紧缠绕起来,逃不出去。


    胸膛里缓慢跳动的心脏更像是一团吸满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往下坠去,更堵得她难受。


    李娇娇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黄沙镇、山匪、抢亲。


    从头至尾,这都只?是一场针对她的骗局。


    “你还好吧?”队长沙哑的声音在李娇娇耳边响起,那张黝黑的皱纹密布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李娇娇嘴角颤抖着扯出一个笑,稳住了心神?:“我没事。”


    她不再说话,可微微颤抖的手仍然出卖了她的紧张与害怕。


    此处距离黎国大概还有?三?百米,商队已经休整完毕,正收拾物品准备出发。


    李娇娇也回到了马车上,她的心跳得极快,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透过窗子?,盯着不远处的胡杨树失神?,树下的界碑藏在树冠投下的阴影里。


    她真的可以逃出去吗?李娇娇再也没有?当初离开黄沙镇时?的欣喜。


    她的担忧在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的时?候戛然而止。


    “队长,后面来人了,他们手里还有?武器,不会是山匪吧?”商队里突然有?人开始惊呼,顿时?乱成了一团。


    李娇娇知道,是他来了。


    嘈杂的声音充斥在她耳边,她知道已经逃不掉了,索性也不再躲了。


    李娇娇走下马车,穿过商队的车马,走到了赫连幽面前。


    他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投下阴影将李娇娇笼罩在其中,犹如一尊不可撼动的石像。


    赫连幽垂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为什么总是不听话?”他面色很冷,仿佛经年?不化的寒霜。


    “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杀了他们。”赫连幽不等李娇娇回答,手中的剑直指她身后的商队,周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意。


    他身下的马儿不耐烦地用?马蹄溅起地上的尘土,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放了他们,我跟你走。”李娇娇没有?回头看一眼,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甚至没有?半分犹豫。


    分明是正午时?分,太阳不遗余力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可是李娇娇却觉得,她好像堕入了无边的黑夜。


    第四十章


    黄昏, 太?阳从西?边一点一点落下?去,天边瑰丽的火烧云渐渐染上墨色,寒意渐起。


    屋内点了?灯, 窗纸上映出了烛火跳动的影子。


    “姑娘,留在?这里不好吗?”秋兰正在为李娇娇绾发,瞥见她木然的神?色, 忍不住发问。


    李娇娇望向镜中的自?己, 身着华美的红色嫁衣,精致的妆容像为她戴上了一层假面,她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由秋兰打扮, 若不是?镜中的人和她同时眨了?眨眼, 她不会认为那是?她自?己。


    留下?来不好吗?李娇娇也在?心中问了?问自?己。


    秋兰为她戴上凤冠, 忍不住夸道:“姑娘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许是?察觉到李娇娇心情不好,秋兰劝慰道:“咱们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姑娘要想开些?。我看?公子对您也挺好的,虽说是?山匪, 身份差了?些?。可是?这乱糟糟的年头, 没点手段, 日子也不好过。”


    “既来之则安之, 姑娘不如放宽心,好好过日子。”


    “秋兰姑娘, 吉时到了?。”


    “马上就好。”


    秋兰原本还想再劝慰几句,门外赫连幽的人过来催了?, 便就此打住了?。


    李娇娇被?盖上喜帕,入目是?一片如般血刺目的红色。她被?人引着, 亦步亦趋地往外走。


    他们压着她拜了?天地。


    “夫人,得罪了?。”


    洞房里, 赫连幽的人怕她再跑了?,用绳索捆住了?她的手脚。


    李娇娇浑身僵硬地坐在?床边,她能听见遥遥传来的丝竹声?,还有屋内龙凤喜烛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原来上天始终不曾垂怜过她,李娇娇自?嘲地笑笑,心中已然麻木。


    她没有等太?久,赫连幽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扯落李娇娇头上的盖头,俯身在?她耳侧,如交颈鸳鸯一般低声?道:“娘子,为什么要跑呢?”


    温热的气息落在?李娇娇的颈侧却让她打了?一个寒颤,本应是?情人间的低语从他嘴里说出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低吟,密谋着如何让将她这鲜美的祭品吞吃入腹。


    李娇娇往后?退了?几分,拉开了?与赫连幽的距离。她眼眶微红,水汽氤氲的双眼看?向他,说道:“皇子殿下?,扮成山匪很好玩吗?”


    赫连幽微怔,很快又?无所谓地笑了?笑:“居然被?你发现了?,公主比我想象中更聪明呢。”


    李娇娇冷哼了?一声?,在?逃走的路上听到商队大哥说起山匪的事的时候她心中便有了?猜测,如今只是?得到了?证实。


    “差点忘了?告诉公主了?,我叫赫连幽,黎国的七皇子,你要和亲的是?我的孪生哥哥,赫连子晋。”


    赫连幽边解着捆住李娇娇的绳索边说:“你或许忘记了?,他曾在?你们大陈做过质子。”


    李娇娇想了?想,没有在?脑海中找出相对应的脸。


    赫连幽看?见她茫然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来,像是?在?嘲笑谁。


    “看?来公主从未记得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惋惜。


    李娇娇动了?动被?勒得发红的手腕抬手便给了?眼前人一巴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你既知我是?你兄长要娶的人却还做出劫亲之事,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李娇娇冷眼瞧着他,在?知道赫连幽的真实身份后?她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赫连幽没有防备,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脸上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非但不恼反而勾起嘴角说道:“刚刚才夸你聪明怎么一下?就变笨了?。”


    “我们都拜了?天地,你觉得你还能走吗?”


    “至于天下?人,我并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


    “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这样做不得数。”李娇娇偏过头去,盯着床头的红绸不自?在?地说道。


    赫连幽闻言冷笑了?一声?,捏住李娇娇的下?巴迫使她正过头来:“你欲与谢霁私奔的时候怎么不说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李娇娇心中一惊,他为何连这种隐秘的事都知道。


    “拜了?天地还做不得数,可是?嫌为夫冷落了?你?”


    赫连幽欺身前来想要吻她,李娇娇慌乱不已,手脚并用地退缩至床角,扯过锦被?死命遮住自?己的身体,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你别过来,求求你放过我吧。”她的内心被?恐惧占据,泪眼朦胧地哀求着。


    她的余光瞥到窗边燃烧得正旺的龙凤喜烛,跳动的火焰犹如幽幽鬼火。


    对李娇娇而言,这座山寨就是?她逃不出的深渊,禁锢住她的躯体与灵魂。


    随着赫连幽越来越近,她感受他身上强烈的侵略气息,心底的绝望更甚,索性闭上眼不愿去面对。


    他的吻并没有落下?,李娇娇只听见一声?轻嗤,睁开眼便瞧见赫连幽死死盯着她,近在?咫尺却没有了?别的动作。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劫亲吗?”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夹杂着不甘与愤恨。


    李娇娇目光空洞,顺着他抛出来的话呆呆地问道:“为何?”


    但其实知不知道缘由对她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因为我不想让我兄长娶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赫连幽眼底的怨恨便得浓郁,仿佛一把锐利的尖刀,恨不得在?李娇娇身上戳出几个血洞来。


    “你即要嫁与他,心中却还惦念着别的男子,我替我兄长感到不值。”


    “你甚至连他是?谁都不记得,可怜我兄长却对你情根深种,不顾群臣反对,宁愿与大陈止战也要迎娶你。”


    赫连幽俊美的脸被?怨恨扭曲,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可怖,他自?顾自?地说着:“你可知我兄长是?黎国最出色的男儿,像太?阳一样璀璨,这天下?都应该是?他的,他就应该高高在?上,做世人顶礼膜拜的神?明。”


    “可若娶了?你,他便有了?污点,明珠蒙尘,何其可惜。”


    “你的存在?只会提醒世人他那段不堪的过往,让他们想起我的兄长曾经是?个质子。”


    他的目光看?向李娇娇,居高临下?,那是?俯瞰蝼蚁的神?色。


    他摇了?摇头,眼睛眯起看?着李娇娇纤细的脖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本想杀了?你,可我怕他难过,便只好委屈自?己娶了?你。”


    “可是?你不乖,总是?想着逃走,这让我很难过。”


    “不可理喻。”李娇娇心中冷笑一声?,合着这一切还是?她的错了??与此同时她也明白,眼前这人就是?个疯子。


    赫连幽无视她的讽刺,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只需知道你是?逃不出去的,乖乖听话,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即可。”


    看?见她仍旧防备着自?己靠近,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不会碰你的,我还没到饥不择食的地步。”


    今晚算是?相安无事地度过了?。


    可自?从这日起,李娇娇也失去相对的自?由,每天被?拘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别说镇上了?,连寨门都出不去。


    生活像是?枯井里的水,死气沉沉,日复一日,波澜不惊地过着。


    渐渐地天气转了?凉,院子里的桂花开了?,金灿灿的,香气飘得很远。风一吹,扑簌簌地像下?雨一样落了?满地。


    她困在?这院子里,日子也过得浑浑噩噩。不知山中岁月,早已悄然变换了?时节。


    直到秋兰采了?花,清洗蒸晒,做了?桂花糕和香囊。送到李娇娇面前时,她才恍然察觉,原来已经入了?秋。


    中秋节那天,她给秋兰放了?假。赫连幽虽在?成亲后?多数时间都待在?寨中,但他毕竟是?皇子,中秋宫宴无法缺席,早早就回?了?黎国,寨中也只留了?二?十多人维系运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娇娇的心本就没有归处,平日里还好,到了?中秋阖家团圆的时候,自?己却孤零零一人。不由得想起往年的宫宴,繁华喧嚣。想起皇城外彻夜不眠的灯火、绚丽夺目的烟花、还有护城河上挤满了?一盏盏祈福的河灯。她心里显得有些?空落落的。


    厨房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李娇娇却难以下?咽。她看?着月亮,一杯一杯的饮酒,却压不住心中孤寂的苦涩。


    中秋的月亮犹如咸蛋黄一般是?暖黄色的,挂在?天上却让人觉得触手可及。


    李娇娇醉眼朦胧地伸出手,莹润纤细的手指在?空中动了?动,像是?在?触摸那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的月亮。


    她离开京城的那一天起,家乡就成了?故乡,成了?她遥不可及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还有故人,此生也不会相见了?。


    暖黄色的月亮照在?她身上也是?清冷的,一如秋天的夜晚,微风里裹着凉意。


    许是?今日喝得有些?多,前尘种种在?脑海中翻涌。她扬起头,晶莹的泪光顺着她的眼角不断地滑落。不知不觉鬓角已经湿了?一大片。


    砰!砰!砰!


    寨中不知何时也放起了?烟花,一声?声?响彻云霄,烟花在?空中炸开,绚烂迷离。


    李娇娇擦了?擦眼泪,静静地看?着,看?着它们盛放又?转瞬即逝,最后?只在?夜幕中留下?几缕青烟。


    她吸了?吸鼻子,空气中残留了?淡淡的硝烟气息,心情平静了?下?来。


    这个中秋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对吧?她在?心里轻轻地问道。


    第二?天秋兰回?来了?,她满脸喜色,向李娇娇说起与家人过了?一个美满的中秋,特意感谢了?李娇娇放了?她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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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娇娇只轻轻点了?点头,她只是?觉得没必要让秋兰陪着她一起孤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夫人,我给您带了?月饼,特意在?集市上买的。”秋兰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她,“不知道您可吃了??”


    “谢谢你,秋兰。”李娇娇摇了?摇头,她昨日只顾着喝酒了?,哪里还记得什么月饼。


    “昨日寨中放了?烟花,夫人可看?见了??”秋兰边收拾边说,“公子还是?记挂着您,临走前嘱咐了?他们买些?烟花回?来放。”


    “不能陪您过节想必也有他的苦衷,您别生他的气。”


    秋兰还并不知道赫连幽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被?事情耽搁了?,又?劝着李娇娇。


    李娇娇低头咬了?一口月饼,在?嘴里化开甜得有些?发腻。


    吃完了?手中的这个,便把剩下?的包起放着了?。


    “夫人不好吃吗?怎么不吃了??”秋兰瞧见她的动作,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是?。”李娇娇摇了?摇头,指尖捏了?一下?油纸,说:“给他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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