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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罗敷本来正和陆小凤、花满楼一起结伴而游。


    姑苏的确是红尘之中一等一的富贵风流之地,所谓“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百万水西东1”,说的正是此处。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青石板路与白墙黛瓦之间浮动着暗香。倘若罗敷四月来,还能瞧见碧绿荷叶化作万顷碧波,如今这个季节来,就只能见到一片废园枯荷了。


    罗敷倚着朱红栏杆,口中道:“秋阴不散霜飞晚……2”


    有人轻笑道:“留的枯荷听雨声。2”


    这人正是花满楼。


    花满楼今日穿了一身淡黄锦衣,袖口与领口处都用银线细细描了云纹,正面带微笑、轻摇折扇。


    陆小凤穿的是紫衣,腰间挂着玉带,身后还是披着他那相当标志性的大红披风。


    罗敷发现这二位吃穿用度上还是蛮讲究的。


    不过花满楼的讲究是不麻烦人的,他明明是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身边却既没有丫鬟、也没有小厮,一切都靠自己。


    罗敷在百花楼中住了几日,和这两位关系好得不得了,有一天她正好说到以前吃的腊肉,完全凝成一汪琥珀似的金黄油脂、带着玫瑰色的瘦肉,肥瘦相间、薄薄切下……


    然后她就受不了了,非要让陆小凤和花满楼立刻吃到冬笋炒腊肉!在陆小凤“你到底什么时候在身上藏了块腊肉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的鸡叫声中,她又花了点钱,在系统商城里买了点菜,一边腹诽自己把「万人迷系统」用成了「x团优选」买菜app,一边钻进了灶房。


    然后这位富贵公子哥儿花公子就也跟着钻进来了,表示他来给罗敷烧火!


    罗敷:“……你行么?”


    花满楼:<( ̄︶ ̄)>


    花满楼信心满满地表示:“你就放一万个心叭!”


    事实证明,花满楼身为盲人的自理能力比陆小凤强很多……就连烧火这种需要技巧的工种都干得很好,就是从灶房里出来的时候脸上像个大花猫,被陆小凤狠狠嘲笑了一把。


    这样一个花满楼,他唯一需要别人帮忙的地方就是……


    罗敷每天早上起来,懒洋洋地匀面画眉、穿衣弄妆时,就会听见花满楼躲在自己屋子里说:“陆小凤,你来一下……”


    然后陆小凤就“呲溜”一下钻进了花满楼的房间,两个人在屋子里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嘛。


    罗敷:“?”


    罗敷敷狐疑.jpg


    接连好几天之后,罗敷大怒,闹道:“你们两个孤立我!早上到底干得什么好事情不叫我,不会是背着我在偷吃吧!不行!绝对不行!”


    花满楼咳嗽一声,矜持地用扇子捂住脸。


    陆小凤倒是很乐意:“行,我早不耐烦了,明天你来!”


    花满楼:“……陆小凤,这不合适吧?”


    陆小凤豪气万千:“有什么不合适的!咱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谁要管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教风俗!”


    罗敷:“?”


    ……到底是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


    第二天罗敷就知道了,原来这件事就是……挑衣服。


    花满楼的眼睛毕竟瞧不见,别的都好说,他武功高,听觉极其敏锐,行走坐卧于常人无异,但听觉嗅觉再敏锐,也没法子判断一件衣服是什么颜色、配什么样的冠和腰带……


    所以,都是陆小凤帮他挑衣服。


    罗敷:“wow!”


    奇迹花花!古装帅哥版!


    罗敷大为感兴趣,支使着花满楼换了好多套衣裳,十分想搞个照相机出来给他拍照留念,花满楼被迫换了好多套衣裳站在罗敷面前转个圈给她看,陆小凤在旁边爆发出鸡鸣一样的笑声……


    罗敷爱吃爱玩爱热闹,在百花楼小住的日子,简直就是她自穿越以来最舒服的日子。


    住了四五日后,他们三人结伴而游,晚上一块儿吃酒。


    陆小凤对吃食上很有研究,这种老饕,通常来说都不大在意吃饭的地方排场大不大。


    有的时候,正是那种藏在偏僻小巷中、酒旗陈旧到仿佛十年没换过的小酒馆里,才藏着难得一见的美味。做街坊生意、一做几十年的那种小店,才是真正的卧虎藏龙。


    这道理不仅陆小凤懂,花满楼与罗敷也都很懂。


    于是这天晚上,他们就来到了这样一家小酒馆中,酒馆里不过四五张桌子,来时却只剩一张没坐人,再晚一些,店里热闹得不成样子,都是提着酒壶过来打酒的。


    酒是温过的黄酒,下酒菜是盐水熝鹅,肉质紧脆、老卤劲道。


    陆小凤在教罗敷玩骰子——罗敷上辈子生病之前就不是乖乖女,这样的东西自然会玩,她只是不明白陆小凤是怎么做到能用耳朵听出来摇到的是几点……


    这种功夫花满楼更是精深,三个人一块玩的时候罗敷都快输麻了,直呼有外挂。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酒量很差的罗敷倚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倒在桌子上,半阖着眼睛听陆小凤和花满楼闲聊,脸上红扑扑、浑身暖洋洋,时不时哼唧一声表明自己还清醒。


    这时,酒馆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屋外微凉的夜风吹入。


    比夜风更凉的,是立在门口那黑衣人的气质。


    悍野凶狠如狼、冷酷坚定似雪山之巅,他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一切鼎沸的气氛瞬间凝结。


    罗敷抬眸朝门口望去,脸上却绽开甜蜜的笑容,挥挥手,扬声道:“红兄!好巧呀,这边这边,你同我们一块儿坐!”


    来人碧色的眸光闪了一下,立在原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想在这种时刻遇到她,正在思考要不要转身就走。


    但罗敷已经热情地往门口去了,伸手就要拉他进来,她吃醉了酒,眼波之中的狡黠与快活都变成了层层水波,不受控制地荡出来,走路也东倒西歪的,眼看就要趔趄一下,中原一点红闭着嘴、皱着眉,顺手扶了她一下。


    她孔雀绿的衣裳上绣着金线、手腕上挂着红玛瑙珠串,头上的珠翠也换成鎏金杂宝的了……看上去这几个月在江湖上混得倒是风生水起、春风得意。


    罗敷笑道:“红兄呀,好巧,你也来姑苏玩?”


    一点红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惜字如金:“有事。”


    半醉状态的罗敷非常好忽悠:“唔!有事,你是大忙人。”


    一点红:“…………”


    一点红没说话,也没转身就走,他看上去难掩疲惫,又似乎已很久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了,腹中空空如也。沉默了片刻,还是跟着罗敷坐到桌旁,听着罗敷高喊“要一碗卤鹅面!来四两面!放半只鹅!”


    然后他就一边沉默的吃面,一边被热情的罗敷狂拍着肩膀和她的新朋友介绍:“这是红兄!我的好朋友!我们在济南城可有着过命的交情呢!”


    陆小凤佩服道:“我看红兄这肩不摇腿不动的功夫已化至臻境……被这么狂拍,吃面还能准确的吃进嘴里,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呀!”


    一点红:“…………”


    一点红没理陆小凤,只心道:她新交的朋友倒是和她性格很合得来,只何苦要交我这样的将死之人当朋友,没由来的晦气。


    罗敷拖长声调:“陆小凤,你要死啊你,还嫌少爷戳你戳得不够多?”


    陆小凤笑嘻嘻:“红兄的脾气瞧着比少爷好多了。”


    罗敷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少爷还年轻呢,年轻人气盛嘛……”


    ……少爷又是谁?


    一点红的筷子“嗒”的一声,平放在碗上。


    四两面、半只鹅,他已经吃完了。


    吃饱饭后,他根本不欲与罗敷交谈,一只手握住剑别回腰边,起身就走。


    罗敷歪歪头:“这么忙的么?”


    一点红含混地说:“嗯。”


    罗敷点点头,乖巧道:“那好,回见哦,我最近都在姑苏,你忙完来找我,我在百花楼。”


    一点红的身躯骤然僵硬,他没有作答,大步迈出了酒馆,走得瞧不见了。


    罗敷眯着眼,托着腮,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半晌,她忽然跳了起来,凌空一个翻身,自窗口跃出,去追状态不对劲的一点红。


    不对!薛笑人!这个时间段……一点红正在被他所在的杀手组织和师父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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