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冬日时节蛮族休养生息, 待春暖花开?的时?候,便是他们伺机而?动之时?。
如今已经是初夏, 又一次打跑了蛮族,但大历朝也吃了亏,不少士兵受伤,哎哟哎哟的躺在那叫唤。
营地里有专门的随军大夫,几个人忙里忙外,煎药的药童累的脚不沾地?,同时?看着十个炉灶。
众人忙碌起来, 但脸上都挂着喜色。
“这回将那个什么什么弄死,他们应该会消停一阵吧?”
有人嗤笑:“那叫头领,他们每一个族落都会有个头领,如果非要?说的话?,你可以理解为头狼。头狼一死, 剩下的就和?没头苍蝇似的,成不了气候。”
蛮族人生长在草原上, 如同他们的族群名?字, 野蛮生长。吃生肉喝鲜血,每一个蛮族战士都如同野兽一般骁勇善战。
大历士兵对上蛮族战士,如果没有过人之处,很难逃脱,何况他们诡计多端,还找了会巫蛊之术的人前来。
这也是为何这些年,依旧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原因。
每个蛮族的头领都是族落里最强的战士,以一顶十不为过, 去年曾有个越骑校尉带人追踪,最后被蛮族头领活活生撕了。
守在边关打仗, 面?对蛮族时?还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才行。
“看来我们能消停休息一阵了。”
有个士兵叹了口气,捂着自己的肩膀,血流如注,不过他还能笑出来,“哎,那个斩杀头领的人叫什么?瞧着年岁不大。”
“我也没见?过,有点面?生。”
“我知道啊!”这时?候熬药的药童端来汤药,像是发糖似的一人一碗,“趁热喝了。”
“这药怎么能趁热喝啊?”
有人提出抗议,药童如今十五岁,撇嘴道:“因为药碗不够啊,受轻伤的人多,都得喝一碗,赶紧喝,我还要?给旁人送药。”
既然如此?,几个人就只能吹吹凉,赶紧喝完了事。
“别走?别走?,”拦住要?走?的药童,有人问:“你方才说认识斩杀头领之人?说说,是什么身份?我瞧着对方身手灵活,想必是哪个武将世家出身。”
因着是营地?里唯一的药童,所以他不少人都认识。闻言挺起胸脯,与有荣焉道:“是一位百夫长,叫福海。”
福海大哥对他不错,小药童对他崇拜不已。
“他还是去年的新兵呢!今年就这么厉害,肯定会升官。”
说完,药童就得去忙了,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百夫长?才百夫长就这么厉害了?”
还以为怎么着都得是个校尉,没想到区区百夫长就如此?骁勇。
几个人沉默片刻,心中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
片刻后,有人打破了平静,“也不知道他受没受伤,听说那个蛮族头领擅长用大刀,虎虎生风,一刀一个人脑袋。”
“我猜肯定受伤了。”
……
事实确实如此?,傅长黎背靠着墙壁,闭着眼睛小憩。
他左臂衣服被划开?,伤口之深,甚可见?骨。
身上其他细小伤口不计其数。
这还算好的,刚开?始对敌时?候,因为缺乏实战经验没少吃亏,幸而?傅长黎是个擅长总结的性子,如今一年过去,他成长飞速。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小药童走?了进来。
“我师父马上到,”小药童道,“我先给你处理下伤口。”
傅长黎睁眼,淡声道:“多谢。”
“是我谢谢你才对,我们又能过一阵安稳日子了。”
在军营里每天都有人受伤,小药童手法灵活,倒没让傅长黎觉得疼。可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让小药童惊讶不已。
怎么这人一声不吭?外面?那些人伤了一点都要?哎呦直叫,他竟然能忍住?
“不疼?”小药童没忍住问了。
傅长黎看他圆圆的脸,忽地?想起京中故人。
也是这样脸蛋圆圆,眼睛也圆的发钝,像是一只毛发蓬松的猫儿。
“还好。”傅长黎眼神软了不少。
小药童将血污擦干净,见?伤口太深,他有点不敢动了。
“这好像不能直接上药,估摸着要?缝针,你伤的这么重怎么没说啊?”
伤口血肉翻开?,隐隐能瞧见?骨头。
红色的血液还在不断的往外涌,傅长黎的面?色越发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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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药童不敢耽误,连滚带爬的出去喊人。
牛志明等几人处理好伤口也回来了,众人围着床榻,老大夫穿针引线,将傅长黎伤口缝合。
细心缝好之后,又洒了药粉,没过一会,就将血止住了。
老大夫收拾东西,忍不住称赞道:“是个能忍的。”
半声都不吭,甚至让老大夫怀疑自己缝的是猪肉。
傅长黎脸色有点白,但他斯文有礼的道谢,老大夫告诉好生修养,起码得月余才能长好。
等人走?了后,牛志明几个围了上来。
“你怎么样?还有哪里受伤了?”
住在一起时?间?久了,就有了过命交情。傅长黎微笑:“还好,都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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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志明点点头:“那就好。”
随后其他几个各自坐在凳子上,垂着脑袋不吭声了。
气氛有些怪异,傅长黎扫过几个人的脸,再联想到一直未出现的那个同屋之人……
五人去,四人归.
“这是当归。”
唐丝丝弯着腰在晾晒药材,还要?时?不时?的解答崔明媚的问题。
崔明媚瘫坐在院里的椅子上,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如果崔夫人看见?,肯定要?说她。
崔明媚不甚在意,仰着脑袋望天,长吁短叹:“你不在学堂,我都要?无聊死了,五公?主和?六公?主都回宫待嫁,学堂里的人也少了很多,对了,几个皇子的婚事也定了,从学堂里选的姑娘。”
怪不得那些大家闺秀们争相表现自己,原来学堂的意义在这。
就连太子妃的人选,也拟定了,就是学堂姑娘里最蕙质兰心的那个,家世模样都好。
“哦,原来是这样啊,”唐丝丝忙活完草药又去药田,细心的将杂草除掉,看着旺盛生长的药苗,只觉得心生欢喜。
“丝丝啊,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从医,鼓捣草药?”
“对啊,不然我为何坚持这么多年?”唐丝丝忙里忙外,又去厨房将泡好的茶端出来。
“我自己调的,里面?放了菊花,清热解火,现在喝正好。”唐丝丝道。
“那可得喝一杯。”
崔明媚盯着唐丝丝的脸看,唐丝丝以为自己面?上有东西,抹了一把,但手心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看我做什么呀?”
唐丝丝笑着倒茶,还给一旁默不作声宛若不在的吴竞也倒了一盏。
唐丝丝走?后,崔明媚就没有真?心朋友了,所以她总是和?吴竞同出同进。吴竞是个很好的玩伴,崔明媚就算发脾气,他也不生气。
正因为吴竞是个软和?的,所以崔明媚愿意带着他。
崔明媚啧啧两声:“你明年才及笄,但感觉越长越美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是体质原因还是确实吃的多,唐丝丝虽然身子像是柳芽似的抽条,但身形还是比旁人丰润不少。
少女长了一张娇憨的脸,杏眸莹润,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小酒窝甜的喜人。
丰满一些又如何,照样美的不可方物。
“莫不是背着我偷偷吃了什么变美的东西?”崔明媚逗唐丝丝,“快快交出来!”
两个小姑娘打闹着,唐丝丝笑的脸颊泛红,眼睛瞧见?吴竞,才恍然想起,还有个他在。
“别闹了,吴竞还在呢。”唐丝丝道。
“在就在呗,”崔明媚不在意,吴竞就是无趣的人,像是根木头似的。
不过也有点好处,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会往外说,嘴巴严实的很.
崔明媚和?吴竞去学堂上课,唐丝丝每日则是奔波上门看诊。如今她十四岁,在刘秀云和?春雨的耳提面?命下,更?知道保护自己,如果福海不在,她万万不会独自前往。
也许是因为唐丝丝温声细语,是个爱笑的性子,而?且医术还算不错,所以生意越发的好,有时?候一天要?跑三家。
找她的也多是女子,虽说大夫面?前无男女,但她们总觉得女大夫方便一些。
日子久了,名?声传了出去,传到京城赵家嫡孙女,赵蓉英的耳朵里。
“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十七岁的赵蓉英不甚在意,随手将唐丝丝买不起的人参片扔到一旁,“这些品质不好,莫要?送给姑母。”
赵家世代从医,赵老爷子更?是为皇家卖命成为太医,其女后来进宫得盛宠,又生子有功成为皇贵妃。
赵家水涨船高,赵蓉英又是小辈之中唯一的姑娘,因此?备受宠爱,格外的骄纵。
“我六岁起就跟着祖父学医,整整十一年,为的是磨练自己,而?不是赢得贤名?。再者,如五公?主所说,她行医救人,也算是好事。”
今个一早,五公?主就来找赵蓉英,说了不少唐丝丝的坏话?。
上次因为在学堂吵闹的事情,回宫后五公?主被皇后娘娘派的嬷嬷教育一番,她不敢怪罪皇后,倒将账算到了唐丝丝头上。
心生怨怼之下,听说唐丝丝行医义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蓉英你不知道,我认得她,就是个草包,哪里会什么医术啊?说是义诊,我看啊,就是用老百姓的命去练手,对了,她故意弄出名?声,你说会不会是为了敛财?”
医者父母心,赵蓉英闻言蹙眉,最烦这等行骗之人。
许多百姓不懂医理,被骗之后也不知晓,骗钱也就罢了,时?间?久了病症拖的严重,怕是有性命之忧。
“五公?主确定?”
“当然了,我同她一起上过学堂,那时?候蓉英你在家侍疾不知晓也是常理,不信你可着人打听,一问便知。”
赵蓉英还真?叫人去查了,五公?主见?状心里愉悦不少。
赵家树大根深,想要?整治唐丝丝顺手的事儿,而?且还和?她没什么关联。
从赵家出来,五公?主觉得天都蓝了。
这边唐丝丝还什么都不知道,从一户人家出来,难得的露出疲惫神色。
福海关切道:“姑娘,歇歇吧,这些日子你都没怎么休息,早出晚归,身子要?紧啊。”
“不碍事。”唐丝丝笑了笑。
福海跟在后头,总觉得唐丝丝和?傅长黎某些方面?相似。
具体是哪里像又说不出来。
到底是被世子爷一手养大的孩子,像也正常。
唉,也不知道世子爷怎么样了。
不止福海和?唐丝丝牵挂,侯府里,赵樱兰也在念叨着。
“他留封信就走?了,不顾其他人的死活,”如往常一样,先埋怨一遍,而?后赵樱兰心里难受道:“十八岁离开?,如今都两年了,就来了一封信报平安。”
屋里元宝也在,小孩长高了许多,小手依旧胖乎乎的,悄声端起茶盏放在赵樱兰面?前。
“乖孩子。”赵樱兰摸元宝的脑袋,虎头虎脑的小孩总是招人喜爱的。
赵樱兰又不可自已的想到傅长黎。
“如果当时?他留在家,说不定这会儿早就成婚生子了。”
连欢不知如何去劝,只默默地?添茶倒水,倒是连蔓敢接话?。
“莫不是那时?候世子听见?风声,知道夫人要?给他定亲?”
赵樱兰恍然:“我还没想到这点。”
是啊,之前就提过要?定亲,可傅长黎不愿意,所以才耽搁下来。
等到永安侯出事,赵樱兰疲于奔走?时?,傅长黎又离家出走?了。
“年纪到了就要?成婚,”赵樱兰颇为不赞同,“这孩子性格出离,他小时?候我说去唐家退婚他还不让,还将唐丝丝带回来。”
说是为了永安侯的名?声,但赵樱兰看出来傅长黎是想保护唐丝丝。
那时?候俩人都年岁小,也不可能关于情爱,估摸着是觉得唐丝丝可怜。
连环忍不住接话?:“世子面?冷心热。”
当时?的情况,如果傅长黎不带回唐丝丝,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唐丝丝在侯府的时?候,连环觉得傅长黎心情也很好。
毕竟府里没有陪着的人,唐丝丝小时?候爱说话?性子讨喜,小姑娘粉雕玉琢的,难怪傅长黎喜欢带在身边。
尽管连环说了好话?,但赵樱兰依旧怪罪傅长黎。
傅长明那年下场考试未取得功名?,现在日夜苦读,没时?间?陪赵樱兰。永安侯一直未归,傅长黎也不在。
偌大的侯府,竟然只有赵樱兰一个主子。
她不免怨气冲天。
整日担心害怕,怕傅长黎出什么岔子,也怕悬在侯府头上的刀落下来。
兴许是因为永安侯身残志坚依旧坚守在前线,所以皇帝那边才没有动作。
但赵樱兰忧心忡忡,如果没了爵位,两个孩子都会受到影响,后患重重。
这样担心受怕的日子直到七月份,皇宫里出来的一道圣旨而?结束。
“什么?福海,你说的是真?的?”
福海高兴的见?牙不见?眼:“真?的,圣旨正往边关送呢,因世子有功,直接提为越骑校尉!”
唐丝丝激动的面?色涨红:“我问的不是这个,长黎哥哥还安好?他现在在哪里?”
“啊,姑娘问这个啊,应当还不错,这回确定世子在同州,若是姑娘想要?写信,直接给我就成,我找人带过去。”
“真?的啊!太好了,我现在就去写。”
唐丝丝从药田里出来,因为太过激动,脚踩到药材,压倒了一片。
福海心疼的哎哟一声,这些可都是唐丝丝的宝贝,蔫一棵她都要?难过许久,这不得哭?
没想到唐丝丝完全不在意的样子,喜滋滋的进屋里洗手,立刻研墨提笔写字。
两年不见?,千言万语涌上心头,竟然一时?不知如何落笔。
福海见?状宽慰道:“姑娘不急,估摸着侯府也会写信送东西,等到时?候我告诉你,一起送就好。”
屋外夏风徐徐,打开?的窗子送来花草的阵阵香气。
唐丝丝紧紧握着笔,直到笔尖掉落的墨珠洇湿一片,风将纸张一角吹气,她才像是恍然回神似的。
“嗯,好。”.
圣旨于家书前先到,引起军中一片哗然。
牛志明几人惊讶,福海竟然是假名?,更?惊讶的是,他出自永安侯府,还是个世子。
“这么说,侯府世子与我们同吃同住一年多?”
说话?的是同屋之人名?叫黄斌,还曾因为傅长黎年纪轻轻当上百夫长而?不服气。
但现在傅长黎可不是百夫长了,而?是越骑校尉。
黄斌狐疑:“还是宫里的圣上亲自下旨,你们仔细品品,是不是哪里不对。”
牛志明皱眉:“怎么不对了?那个越骑校尉被蛮族人杀了,正好缺个空位,而?且福海,不,是傅长黎,他年轻有为,直接杀了蛮族头领,救了许多兄弟性命,这不是军功吗?”
黄斌反驳:“确实有功,可是也不至于一升几级吧?说不定是看在他身份不同,这才差别对待。”
牛志明还要?和?他辩论,就听院里脚步声走?近,是领旨的傅长黎归来。
二十岁的傅长黎在尸山血海中走?过一遭,浑身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轻抬眼帘,气势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同样穿着军中的衣裳,但傅长黎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坐下之后带着慵懒之感。
“圣旨真?是明黄色啊。”牛志明笑着恭喜他,不忘调侃,“这回你升官了,可别忘了我们兄弟。”
傅长黎唇角翘着,淡声说好。
其余人也连声恭喜,原本顾忌着傅长黎侯府世子的身份,但见?他半点架子都没有,大家胆大起来,还闹着让他请客。
傅长黎一一应下。
在这当中,却混杂着阴阳怪气的询问:“敢问世子,你当上越骑校尉,侯爷应当挺高兴吧。”
屋里安静下来,牛志明皱眉。
黄斌这是在质问傅长黎,是否借了家中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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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哪有当面?问的?还不是吃准了傅长黎性子沉闷,不善言语,以为他是个好欺负之人。
但,真?是这样吗?
牛志明摇了摇头,暗道:黄斌啊黄斌,你自求多福。
第 62 章
圣旨来的?这?日, 傅长黎三个字在军中名声大噪。
就算那些不知道永安侯府的?人,也因为这?三个字而知道侯府, 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私下里议论着。
有时候家世是锦上添花,有时候如烈火烹油。
更多?的?人是?质疑,认定傅长黎仗着侯府的势力,说?不?定是?老侯爷从中发力,这?才让年纪轻轻的傅长黎登上高位。
“也不?是?吧,之前不?是?杀了好几?个蛮族首领吗?”
“你懂什么, 说?不?定是?他趁人不?备用了什么计谋,也兴许是?蛮人疲乏没反应过来,总之,他这?么年轻不?可能那么厉害。”
那些上得官位的?男子,大多?人到?中年。
比如之前被?蛮族杀死?的?越骑校尉, 四十岁壮年,而傅长黎, 完全可以当对方儿子了!
这?些声音不?止在外面散开, 屋里,黄斌方才也质问。
傅长黎抬眼看他,“如果质疑圣上的?旨意,是?顶撞君主之罪,轻则流放,重则抄家?。”
因为傅长黎年岁小,刚当上百夫长来这?间房后,黄斌仗着年纪大资历老, 时不?时的?差遣傅长黎做杂事。
傅长黎什么人?吃穿住行都有人侍候的?世子,自然不?会给旁人当小厮。
那时候起, 黄斌就看傅长黎不?满了。
如今傅长黎这?般年轻越过他们几?个当了校尉,黄斌更是?心里冒酸水险些失了智。
“我可没这?样说?!”黄斌立刻反驳,赶紧声明道:“我不?曾对圣上的?决断有任何不?满。”
傅长黎哦了一声,“那你现在是?做什么?”
越骑校尉是?有自己单独房间的?,黄斌想?着,傅长黎估摸着一会就收拾东西走了,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没必要再含蓄。
黄斌猛的?站起来,“我就是?不?服,凭什么你当上越骑校尉?”
其他几?个不?敢说?说?话,也就牛志明在其中打个圆场。
“一个屋里住着这?么久了,干嘛闹成这?样,再说?他当大官是?好事,还能忘了我们几?个老哥哥?别闹,我们吃饭庆祝庆祝。”
牛志明有意和稀泥,如果往常的?话黄斌可能就顺着台阶下了。
但今天,傅长黎眼神清明看着他,让黄斌下不?来台。
“不?服?”傅长黎站起来,面色淡漠的?看他:“你想?如何?”
黄斌自问阅历足功夫好,能当上百夫长全靠实力,虽然傅长黎之前隐姓埋名也当了百夫长,但黄斌就是?觉得因为新兵蛋子太多?,需要管理,所以才提拔的?傅长黎。
但说?傅长黎能当越骑校尉,黄斌一千个不?服气。
“越骑校尉穿薄甲,用弓矢,负责军中警戒和对敌追击。”傅长黎声音不?急不?缓,“所以,你是?要和我比试?”
黄斌血气上涌:“比就比。”.
营房外一里地就是?演武场,平日除了操练外,没人会往这?边来,毕竟有时间都想?歇息,没人会累自己。
可此?时,不?少人往这?边涌,议论道:“真?的?啊?就是?那个新晋升的?越骑校尉?什么什么侯府世子?”
“对,就是?他,听说?有人要挑战他。我看他托大了,何必迎战?若是?输了那多?丢人啊!”
这?些人已经认定傅长黎就是?靠着世家?关系拿到?这?个官职,所以都不?相信他会胜利,此?时赶来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看笑?话而已。
演武场上分区管理,在西南角落里,有一处高台,高台宽阔整洁,正是?平日里用来切磋的?地方。
此?时,傅长黎负手站在那,黄斌则是?摇晃脖子揉搓手腕,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
“非要闹这?么大,”牛志明不?赞同的?摇头?,“何苦让人看了笑?话。”
同屋另外一人点头?:“是?啊,傅长黎这?不?是?叫人看笑?话吗?圣旨都下了,旁人就算再怎么说?也无法改变结局,他何苦纠结这?些?唉,到?底是?年轻啊。”
牛志明脸色变幻,看着那道不?动?如山的?身影,若有所思道:“那可不?一定。”
“黄斌草莽出身,年纪阅历摆在这?,不?可能输。”
牛志明反驳:“有些东西看的?不?是?阅历。”
那人嘿嘿笑?:“要不?要打个赌?”
“军中不?许赌博,犯了军律。”牛志明斜眼看他,“但不?赌钱,只赌一壶酒还是?可以的?。”
在军营里的?日子确实枯燥无味,所以不?少人同他们一样,暗自对赌。
毫无疑问,大家?都看好年岁大的?黄斌,唯有少数曾见过傅长黎动?手的?人,疯狂热烈的?喊他的?名字,还压了自己所有私藏的?零嘴。
见他们喊,也有和黄斌交好之人,也大喊黄斌的?名字打气助威。
傅长黎道:“来吧,趁着休息时间,否则被?将军看见,要定你我一个扰乱军心之罪名。”
黄斌不?阴不?阳的?来了句:“是?啊,你是?侯爵之后,像我等这?样的?普通百姓,还得被?罚~你们说?,是?不?是?啊?”
众人哄笑?着,大多?人的?心理总是?怪异的?。
当时不?知傅长黎身份以为他叫福海,所有人都觉得少年足够出色,靠着自己爬到?高位。
但当揭露他侯府世子的?身份后,众人就将那些努力视而不?见,只看自己要看的?东西。
刚来军营时,傅长黎是?不?习惯的?,但两年的?时间,他早就成长了。
傅长黎冷眼看黄斌,黄斌笑?呵呵的?还在说?什么,但下一瞬,谁都没料到?他突然冲了出去!
如同离弦之箭,快到?没人反应过来。
牛志明低低吸了口气,暗道糟糕。
黄斌这?个混子,竟然是?在转移注意力搞偷袭。
遭了,傅长黎怕是?……
等等……发生了什么。
不?过两息的?功夫,黄斌已经如烂泥似的?倒在了台上,像是?晕死?过去了。
而站在那低头?慢条斯理整理袖子的?青年抬眼。
“还有谁不?服?”
他一字一句,“一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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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瞭望台上,拄着拐棍正眺望的?男人的?忍不?住笑?了。
他旁边立着的?正是?镇守同州的?吴大将军。
“你该放心了吧,”吴大将军满意的?笑?道:“我早就说?过,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看长黎比你当年实力更盛啊。”
永安侯着一身青色衣裳,但衣袍之下,只能瞧见一只黑靴。
他站不?稳,依靠拐杖才稳当的?立在那,却倔强的?登高,为了看清楚儿子的?表现。
永安侯看向傅长黎的?眼神充满了肯定。
“他小时候就曾说?过要习武,但我们都没同意。”
永安侯欣慰的?笑?,“那时候想?着战场上刀剑无眼,如若出了什么差池,我和他母亲都活不?下去。”
“没想?到?长黎背着所有人偷偷来当兵,当时他母亲给我来消息时吓了我一跳。”
吴大将军记得那时候,永安侯还特意飞鸽传书给他,叫他帮忙留意着。
但许久不?见过傅长黎,且新兵太多?了,加之傅长黎有意隐瞒,这?才没发现。
吴大将军拍了拍永安侯的?肩膀:“你放心,他不?用我照拂就已经过的?很好了,没瞧见吗?大历朝最年轻的?越骑校尉,哈哈哈。”
永安侯也笑?,欣慰不?已,提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下来了.
不?止永安侯,徐老先生嘴上不?说?,心里也没那么挂念他了。还劝解唐丝丝道:“你放心,你长黎哥哥聪慧绝伦,定然会保护好自己。”
“我没担心他呀,”唐丝丝无比认真?的?道:“长黎哥哥是?世上最厉害的?人,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徐老先生手指点了点棋盘。
“那你方才下错了两处,难道不?是?因为在想?傅长黎而分心吗?”
确实想?傅长黎来着,不?过……
唐丝丝露出讨好的?笑?意:“先生,你就让晚辈再毁一次棋,好不?好,就一次。”
徐老先生捻着白子,丝毫没有犹豫落在棋盘上。
“丫头?,老头?子今天教你一个道理,落子无悔。”
“人生啊,就如下棋,多?想?想?前因后果,便能少走一些弯路啊。”
唐大勇是?个粗人,他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小时候唐丝丝由春雨和傅长黎教导着,现在徐老先生为她指引方向。
“待明年及笄之后,你就是?大人了,丫头?,之前不?是?说?有机会去云游四海吗?往后出门在外,更是?要多?加小心。”
唐丝丝知道徐老先生是?为了她好,笑?着应声。
“我知道的?,不?过云游四海这?件事,怕是?一时半会无法进行,我还没同我爹讲过。”
是?什么时候有了这?个想?法呢?
是?在傅长黎走了后。
那段时间,唐丝丝觉得不?太好过。她每天让自己忙碌起来,渐渐的?充实后,才好受一点。
有时候她想?,若是?像长黎哥哥那样离开京城,兴许也是?件美事。
这?个念头?一直盘旋在唐丝丝的?脑海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反而越发清晰。
她想?走出去,想?看看外面的?天大地大,感受各方风土人情.
当天晚上用完饭,唐家?父女俩收拾好桌子后,坐在那闲聊。
“丝丝啊……”
“爹爹……”
俩人同时开口,都好像有事同对方说?。
唐丝丝弯着眼睛笑?:“爹爹先说?。”
唐大勇也憨声笑?了,“不?急,丝丝先说?就好。”
他手心里冒着潮气,其实紧张不?已,想?着女儿先说?,他的?事情放后面好了。
“爹,你先说?吧。”唐丝丝坚持。
见此?,唐大勇犹豫了片刻,说?道:“丝丝啊,你觉得你秀云姨怎么样?”
“秀云姨?很好啊,姑母出嫁后爹又要上值,家?里都是?秀云姨在帮衬着,她人好心善。”
唐大勇笑?容变大,唐丝丝不?解道:“怎么了呀?”
才十四岁,家?里又没人教过男女之事,而且去茶楼的?次数少了,唐丝丝刚开始还真?没想?到?什么。
好半响,见唐大勇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涨红了脸,唐丝丝才恍然大悟道:“爹爹,你和秀云姨……”
“也、也不?一定。”唐大勇吞吞吐吐,“你秀云姨命苦,对你又多?照料,我想?着若是?她愿意的?话,咱们一家?人过日子也挺好。”
这?些年接触下来,彼此?知根知底,而且唐大勇总是?出远门,都是?麻烦刘秀云。刘秀云对唐丝丝的?好,他看在眼里,和对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唐大勇也开始示好,刘秀云似乎也有这?方面的?意思,俩人年纪相当,倒也合适。
就是?他怕之前钱氏那事儿,闹的?唐丝丝心里有阴影,所以想?先问问女儿的?意见。
如果她不?同意,那就拉倒。
“好啊,”唐丝丝高兴的?站起来,“真?的?吗?你问秀云姨了吗?”
“我还没问呢,先问的?你。”
“哎呀,爹,你赶紧,快点出去买东西,明天就把?这?事儿定了。”
唐丝丝去推唐大勇,唐大勇笑?道:“现在天色晚了,估计铺子都关门了,等我明天下值回来一同置办。”
这?是?喜事,不?管对唐家?还是?刘家?,都是?好事。
唐丝丝见唐大勇喜上眉梢,便借机提了自己的?想?法。
“爹爹,心情很不?错是?不?是?呀?”
唐丝丝绕到?唐大勇身后,殷勤的?按他的?肩膀,她懂穴位,按的?力道也正好,唐大勇舒服的?眯眼睛。
“当然高兴,我闺女乖巧懂事,爹做梦都要笑?醒了。”
说?着,唐大勇没忍住笑?起来,唐丝丝也跟着笑?。
“你比爹强,还会看诊治病,好啊,我们老唐家?有你这?般出息的?人,祖上都有荣光!”
唐丝丝忍不?住笑?:“哪有爹说?的?那么厉害。”
“怎么不?厉害啊,你才十四岁就会这?么多?,往后岂不?是?越来越强。”
“爹走在路上都觉得腰板直了,”唐大勇哈哈笑?,笑?完才反应过来,这?句话说?的?不?对。
“爹,你脸上的?疤是?荣耀,是?证明,曾在战场上洒热血,保家?卫国。”唐丝丝明白唐大勇的?顾虑,甚至刘秀云都怕他。
那时候唐大勇也曾自卑,路人总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又无法同旁人诉说?自己的?痛,藏在心里,像是?一块发霉的?饼子似的?,最后全烂在那。
是?他亲生女儿唐丝丝治愈了他,像是?一束光照亮所有的?角落。
“爹爹,咱们腰板就是?要挺的?直。”她说?着,还给唐大勇按了按腰,又贴了膏药。
唐大勇见小姑娘忙里忙外欣慰不?已:“是?,丝丝说?的?对,往后我闺女也会让我脸上更有光!”
父女俩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愉快,唐丝丝赶紧说?自己的?目的?:“爹啊,你说?我要是?云游四海,见过更多?的?人更多?的?药材,会不?会于?医术上有更大的?助力?也能让爹爹更高兴。”
笑?声戛然而止。
唐大勇转过头?,“你说?什么?”
唐丝丝见他这?样便知道他不?愿意,但还是?想?争取一番:“爹爹,我想?离开京城去别的?地方看看,你放心,安全方面有保证的?,你记得曹清平吗?就是?来过咱们家?那位曹公子,他们家?经商有商队,我跟着商队走就好。”
“不?行!”
唐大勇脱口而出,“你是?个姑娘家?,而且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做凶险的?事情?丝丝,你听爹说?,外面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般美好,你还是?留在京城,想?要什么你和爹说?,爹都给你买。”
唐丝丝又争取了一会,但唐大勇就是?不?松口。
简而言之,不?可以离开京城,离开他的?保护范围。
……
夜里躺在炕上,唐丝丝睁着一双杏眸,半点困意都没有。
她是?真?心想?出去看看,傅长黎送她的?那包种子她没种出来,京城根本就没有这?味药材。
她从书上找到?记录,是?只生长在苦寒之地的?药,京城的?土壤不?适合其生长。
翻了个身,唐丝丝又想?到?,天下这?般大,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的?药,等着她去发现。
她想?做这?件事。
小姑娘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向枕头?底下,她最宝贵的?东西都在那。
摸到?了鸟儿木雕,她不?由得想?,就像是?当初长黎哥哥离开,去追寻自己要的?东西一样,她也想?追自己所想?。
……
唐大勇不?同意,唐丝丝自然不?会离开的?。
她忍不?住想?,当时傅长黎独自离家?,鼓起了天大的?勇气吧。
是?这?样吗?
傅长黎自己也不?确定,那时候前路迷雾一片,他只能一步步的?往前走。
幸而守得云开见月明,他的?付出总算有回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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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个眉眼昳丽的?少年,迅速锐变成冷面越骑校尉,带着一队人马去追击围剿突袭的?蛮族。
“傅校尉,今天结束后我们能吃酒吗?”
傅长黎上任后规矩森严,不?许所有人饮酒,若有违令者,军棍二十。
有个和傅长黎年岁差不?多?的?,当年征兵时候就认识,所以说?话近了一些,大胆询问。
傅长黎桌一身黑,肩膀胸口腰腹等要害处贴着薄甲保护,身后背着一把?大弓,俯身骑马的?样子英姿飒爽。
他微微抬眼,朝着那人道:“你说?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人刚要回答什么,就见傅长黎面色一凛,从后背抽出箭矢,长指搭弓,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只听远处哀嚎,众人顿时肃然起敬,“傅校尉好箭术!”
百步穿杨也不?为过。
“多?加小心。”
傅长黎嘱咐后打了个手势,众人分散开呈包抄式。
第 63 章
炎热夏季, 走在路上没一会就出了一身薄汗。
行色匆匆的宫女快步进入宫殿内,角落里的冰鉴散发?着阵阵凉意, 宫女擦了一把汗,上前回话道:“公主,都办妥了。”
屋里小榻上,五公主歪斜的靠着背枕,旁边两个宫女打?扇,还有一个坐在那正在切甜瓜。
清凉诱人的红色汁水洒落,五公主张口接了一块瓜, 咀嚼之后凉爽之意遍布全身,另外侍候的宫女上前拿着帕子给五公主擦拭。
生在皇家,享受的东西自然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得不到的,而且有些事,她想做就?做。
“嗯, 我知道了。”五公主懒洋洋的,“那?个唐丝丝不知好歹, 给她点颜色看看。”
屋里的宫女们都低垂着脑袋不敢搭话, 有人暗想:唐家那?女娃从学?堂离开两年了,五公主还没?忘记,看来是记恨上了。
五公主当然记恨!
一个小小的芝麻官女儿,竟然敢和公主顶嘴?要不是当时?太?子在,她定然要让宫女狠狠扇唐丝丝才解气。
后来因为这件事,五公主被皇后派来的人告诫,她更是将这笔账算在了唐丝丝身上。
两年了,五公主依旧无法释怀。
近日听闻唐丝丝在行医, 五公主直接去找杏林世家之女赵蓉英。
“赵蓉英此人心比天高,总觉得自己出身医学?世家就?高人一等, ”五公主面?带不屑,“不就?是会点医术吗?还不是得为皇家卖命?”
赵蓉英的祖父在宫中任职太?医,深得皇帝信任。而且赵蓉英的姑母是皇贵妃,赵家风头无量。
可是五公主见不得赵蓉英那?般肆意,凭什么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一个公主有时?候都身不由己,赵蓉英一介平民?,怎么过的比她还好?
五公主也不喜欢赵蓉英,如果不是因为唐丝丝的事情,她都不会去赵家。
“赵蓉英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等知道唐丝丝‘坑蒙拐骗’后,定然会出面?,看吧,两个人打?起来才好。”
事实确实如五公主所料。
当赵蓉英让人去查唐丝丝的事情,得到反馈后,她忍不住怒火中烧。
起身收拾妥当,直接去找在家的父亲。
“父亲,这件事我们必须要管,她借着大夫的名义行骗,我们绝不能忍。”
赵蓉英义愤填膺:“女子行医本就?不易,她这样?骗钱岂不是给女大夫抹黑?”
赵父喝了一口清茶,缓声道:“蓉英,不必管这些,你只需要做好自己便好。”
“可是……”
“蓉英,这世间各处都会有招摇的骗子,但?多行不义必自毙,恶人自有有天收,你又何必去因此小事搅乱自己心境?”
赵蓉英是赵家小辈唯一的女娃,说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她小时?候说想和祖父学?医术,所有人都赞同,给予最大的帮助。
簪缨世家精心培养的姑娘,自视身正,觉得女大夫于世间是珍贵稀少的存在,所以她不允许有人抹黑女医的名声。
赵父了解女儿,便劝解了一会。
半响后,赵蓉英垂头道:“父亲说的是,我知道了。”
被赵家父女俩念叨的唐丝丝,还一无所知,沉浸在要办喜事的愉悦里。
春雨带着孩子来了,孩子还小,只能在炕上爬来爬去。唐丝丝怕没?看住掉下来,便用?枕头和桌子等物拦了一圈。
小奶娃啊啊啊的来回爬,口水落在炕上,春雨笑着点女儿的脑门?。
“不许把姐姐的东西弄脏。”
从小孩手里抢过一方砚台。
“没?事的,姑母,湘儿喜欢就?让她玩。”
小娃娃叫赵湘,生的和赵丰年几乎一模一样?,长大了肯定是个秀气的小姑娘。
唐丝丝喜欢赵湘,小孩见什么都觉得欣喜,瞧见书桌上的砚台,咿咿呀呀的用?小胖手指着,示意自己要。
唐丝丝毫不吝啬,直接给了她。
“你呀,和你姑父一样?,娇惯孩子。”
春雨佯装嗔怒,“这样?她长大了岂不是要翻天。”
小奶娃还不知在说她,一屁股坐下,捧着枕头一角,像是啃猪蹄似的,哼哼哧哧用?力的咬,口水都沾上了。
唐丝丝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孩子好,于是道:“不会的,都说女儿像父,等将来湘儿也会和姑父似的,是个斯文娴静的姑娘。”
春雨见小姐妹相处的好,欣慰不已?道:“我只求将来像丝丝一样?坚强开朗就?好了。”
唐丝丝的成长是飞速的,春雨嫁出去后时?常回来,后来有了身子行动不便,几个月不曾见过唐丝丝。
等出了月子,唐丝丝去赵家看她,春雨恍然之间以为见到唐丝丝的母亲,那?个文静娴淑的秀才之女。
手里的浆糊搅好,春雨笑看唐丝丝,“丝丝长的真快,转眼就?十四岁了,等明年及笄,我们丝丝就?是大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年春雨也是个孩子,俩人相差十岁,她一点点学?着照顾唐丝丝,可谓是亲自养大,像是女儿似的。
眼看着小姑娘从嫩芽长成如今的花苞,即将含苞绽放,春雨欣喜又惆怅。
“你都长这么大了。”她看着唐丝丝,忍不住眼眶发?酸。
“姑母~”唐丝丝将小奶娃安置好,过来抱住春雨,小姑娘撒娇的时?候声音发?甜,“姑母,我再长大,也永远是你的家人啊。”
“对对,我们丝丝就?是后盾,不管我在哪里,不管发?生什么,丝丝都会给我撑腰。”
“是呀,”唐丝丝抱着春雨,笑的灿烂,“给你准备了调理?身体的药材,别忘了带走。”
春雨抚摸唐丝丝的发?鬓,回想起当年唐丝丝刚学?医时?候,闹的侯府人仰马翻,追着文香要诊脉针灸。
那?时?候大家就?是陪着唐丝丝玩闹,没?当回事。
但?现在,唐丝丝已?经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大夫,治疗寻常病症不在话下,尤其是擅长给女子看病。
“之前每次都会难受,后来喝了你开的汤药调理?,就?没?那?么疼了,顶多是难受一会就?好。”
唐丝丝点头,依偎在春雨怀里。春雨还在给小奶娃喂奶,身上自带一股奶香。
“那?就?好,来月事确实难受,能好受一点就?成。”
俩人抱着亲昵说话,炕上的小娃娃见觉得母亲被抢了,嗖嗖的往这边爬,还发?出啊啊的声音。
爬到炕边上,像是要翻越高山似的,手脚并用?吭哧的往上爬,却因为重心不稳,朝后仰了下去。
唐丝丝吓了一跳,寻思这孩子肯定得哭,赶忙过来。
走到炕边,却发?现小奶娃一声不吭,继续往上爬,一张小脸憋的通红。
春雨忍不住笑:“她呀,护食的很,约莫是觉得被人抢了娘。”
之前在家的时?候,赵丰年拍春雨的肩膀,被小孩瞧见,哇哇哭起来。
总之,谁都不能碰她的娘亲。
唐丝丝觉得好笑,忍不住逗小孩,故意去搂住春雨的胳膊。
果然,下一瞬,小孩扬起脑袋,撇着嘴,哭声蓄势待发?。
唐丝丝赶紧松开手,然而还是晚了。
小奶娃嚎啕大哭,春雨笑哈哈的抱起孩子,转身给她喂奶,这才止住哭啼声。
吃饱喝足的小孩睡着了,春雨将孩子放好后,继续帮忙剪喜字。
俩人坐在屋里桌子旁,边剪边聊天。
“秀云姨说不想大办,就?请亲朋好友过来吃席就?好,一切从简。”
春雨点头:“她的性子腼腆,约莫也不好意思。你爹怎么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唐丝丝回答:“我爹肯定同意啊,等秀云姨嫁过来就?好了,家里人多热闹。”
春雨也觉得人多一点好,而且唐大勇不在家时?候,刘秀云还能帮忙照料唐丝丝。
“两家离的近,你秀云姨爹娘有事还能照应,这门?婚事好。”
春雨刚开始听唐丝丝说二人婚事时?候,还有点吃惊。
但?转念一想,又是常理?之中。
邻里邻居的住着,认识三?四年,对方品行都知道,刘家夫妇也放心让女儿嫁过来。
唐大勇条件还算可以,虽然只是个小吏,但?好歹是吃皇粮领俸禄的。长相还算周正,除了脸上那?道疤,其他都还不错。
这门?婚事好,春雨一百个满意。
提到婚事,春雨想起来:“你爹有和你说什么吗?”
唐丝丝没?听懂:“什么?”
眼看着唐丝丝愈发?的大了,春雨私下里和唐大勇提过,早点物色女婿人选,早点下手才能挑到更好的。
唐大勇不舍得闺女,春雨说只是定亲,等唐丝丝及笄再过几年成亲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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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长大了,姑母也不绕弯子,丝丝啊,你往后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夫婿?”
这话题太?过突然,唐丝丝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春雨继续道:“想必你也知道,和侯府的婚事……但?你放心,我们丝丝长的好又会医术,将来的夫婿肯定也是人中龙凤。”
年岁长了,心思也深了。
唐丝丝当然知道唐家和侯府婚事解除了,她还记得那?时?候刘妈妈带人去退亲。
至于后来跟着傅长黎来到侯府,估摸着也是补偿的一种。
“还没?想那?么多,姑母,我想先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之前和唐大勇说想出去见见世面?,唐大勇没?同意,唐丝丝便将主意打?到春雨身上。
“姑母,我当大夫你高兴吗?”
春雨把剪好的喜字摆弄好放在一旁,等着浆糊凉了就?粘窗户。
闻言道:“当然高兴,我还从没?想过丝丝能成为女医。我跟你说啊,你姑父那?帮亲戚知道后,都巴结我呢!”
羡慕是一方面?,更多的是瞧着唐丝丝人美?名声好,想娶回去当媳妇。
但?春雨没?松口。
她必须给唐丝丝找个合意的夫君,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春雨才着急和唐大勇商量。
“那?姑母啊,你知道吗,其实大历疆土辽阔,各地?土质不同,孕育出的药材也不同……”
唐丝丝费尽口舌说了一通,春雨明白了。
“丝丝,你莫不是想要离开京城?这可不行!万万不可!”
小姑娘模样?生的愈发?娇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还能护着她,若是出去了被人欺负怎么办?
春雨永远也忘不了钱老疤拽着她衣服,想要强迫她的事情。
那?是春雨一辈子的噩梦,因此她反应激烈:“丝丝,我不同意。”
……
“所以你动摇了?”
崔明媚来了,坐在院里的秋千上,让吴竞推她。
唐丝丝百无聊赖的摆弄手里药材种子,挑选好的存放起来留着明年开春再种下。
“是啊,都不让我出去。明媚,你说我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普通人家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出嫁前困在家里,出嫁后困于后宅。
唐丝丝的想法确实超出常理?,她想他们不接受也正常。
崔明媚微微点头:“是有点,不过人活一辈子,又不是为旁人活的,我娘还说准备给我定亲呢,我坚决反对!”
话音落下,感觉到身后推的力道变大,崔明媚转头看吴竞,语气不善道:“干嘛,是不是想谋害我?”
吴竞脸上还是那?般和煦的笑,“怎么会,坐好,握住绳子。”
“不是最好,”崔明媚哼了哼,没?忘记和唐丝丝大吐苦水,无非就?是吴竞又受到表扬,崔夫人眼红,将崔明媚训了一顿。
“唉,”崔明媚唉声叹气,“我娘还说呢,要是往后我能嫁给吴竞,那?是崔家上辈子积来的福气。什么福气啊,乱点鸳鸯。”
“喂,吴竞,怎么回事,你怎么不推我了?”
俩人吵吵闹闹,小院里因为有他们在而热闹非凡。
唐丝丝笑看二人,觉得他们就?是一对欢喜冤家,三?个人笑着说了近日趣事,唐丝丝心情大好。
不过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唐丝丝合上书本,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然想法有所动摇,但?唐丝丝还是想出去见见世面?的
“如果长黎哥哥在就?好了。”
他在的话,肯定会支持她,还会帮忙想出好的对策。
亦或者,请他同她一起,家里人肯定一百二十个放心。
月色清冷,洒向人间。
面?容明媚的小姑娘眸色清亮,像是映出星辰光芒似的。不过她垂下眼帘,心情有些不虞,索性吹灯躺下休息。
明月当空,远在同州的傅长黎刚结束点兵。
“傅校尉。”不远处,是等待许久的牛志明。
“牛大哥。”
之前同屋住着的时?候,牛志明没?少照顾傅长黎。见牛志明有些拘束,傅长黎特意喊了之前的称呼。
牛志明没?那?么拘谨了,笑着将一个碗递过去。
里面?是酱香浓郁,炖的酥软的红烧肘子。
“你今年二十了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在军营里,加冠礼做不成,但?吃点好的还是可以的。这是中午就?开始炖的,保管好吃!”
“多谢牛大哥。”
牛志明有个孩子,年岁和傅长黎差不多。牛志明算了日子,儿子加冠礼那?日他肯定回不去,所以更加心疼傅长黎。
身为侯府世子和他们吃住都是一样?没?有优待,牛志明对傅长黎高看一眼。
那?日黄斌挑衅,傅长黎在演武场上锋芒毕露,后来带人追击蛮族人更是运筹帷幄,展现出他的能力,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牛志明过了好几天后才反应过来,傅长黎是故意接下黄斌的话头,他明白军中对他多有不服,他就?是想让所有人看见他的实力,借此此事服众。
有勇有谋,牛志明对傅长黎钦佩不已?。
傅长黎没?拒绝好意,接过装菜的碗。
身穿玄色劲装的青年行动之间隐隐有清灵声响,定睛一看,原来是傅长腰间挂着一个香囊,底部用?几颗珠子打?的络子,一走一动,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傅长黎为人低调内敛,私下里穿衣也是青色玄色为主,清雅又不失神秘,但?现在——
还没?巴掌大的东西,翠绿、明黄、胭脂红、绛紫四种颜色。
牛志明盯着花里胡哨的香囊,又忍不住琢磨。
到底是年轻人,外表内敛,心里狂野的很。
第 64 章
刘秀云和唐大勇的喜宴, 只在两家院子里摆了几桌,邀请的也多是亲近的亲朋好友, 送来真挚祝福。
唐丝丝这天穿的喜庆,小姑娘樱红的衣裙,发鬓上簪了珍珠发钗,莹润的光泽闪过,眉眼弯弯的唐丝丝颇为喜人。
赵丰年和春雨自然来了,还带着家里人来贺喜撑场面。年岁小的孩子们在唐丝丝房里用膳,小姑娘们叽叽喳喳, 热闹的紧。
有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娃跑进来,瞧见房里架子上摆放的木头人,上面标记了穴位,小孩好奇,踮脚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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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唐丝丝端着碗筷回房, 那?小男娃就?理?直气壮的朝她讨要:“这是?你的吗?给我。”
今天来的客人多,着实不记得这是?谁家孩子了。
“不可以呢, ”唐丝丝放下碗筷, 招呼他过来吃饭。
小男娃似乎很喜欢那?个木头人,说什?么也?不肯吃饭,后?来直接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屋里剩下几个年岁更小的,有点害怕了,唐丝丝低声安抚几句,给小孩夹了菜,他们嘴里有东西就?不会哭,但坐地上那?个还张大嘴巴啊啊哭。
唐丝丝刚开始还好声好语, 但小孩油盐不进?,就?是?要唐丝丝的木头人, 不给就?哭。
凭心而论,唐丝丝家境虽然普通,但她也?算是?娇惯着长大的,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
以为唐丝丝会妥协?自然不会。
先礼后?兵,好说好劝不行,那?就?用旁的招式。
几枚银针闪过寒光,哭闹的小男娃声音戛然而止。
“不哭了?”唐丝丝笑吟吟,“要不要好好吃饭?”
小男娃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啊,当即爬起来,就?要往炕上去?。
这时候一个妇人寻了过来,几步跨到屋里,心疼的抱着小男娃,“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娘,就?是?她,她不给我东西,还要用针扎我!”小孩娘来了,就?觉得依仗来了,还没有礼貌的伸手指着唐丝丝,控诉唐丝丝的“恶行”。
地上的木头人还在,那?妇人扫见后?语气凌厉道:“不就?是?一块破木头,至于吗?给小孩能怎么样,还有啊,你们家大人怎么教你的,还敢用针扎人?”
说着,上下打量唐丝丝,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你就?是?秀云的继女啊?啧。”
原来是?刘家来的亲戚,唐丝丝恍然大悟,怪不得她瞧着脸生。
不过她没做就?是?没做,于是?开口解释。
但那?妇人认定了唐丝丝欺负她儿子,也?不管她说什?么。
“我现在就?去?找你家大人,让人来评理?!”
“评什?么理??我就?是?她家大人。”
唐大勇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像是?一座山似的堵在那?。他膀大腰圆,脸上又有疤,不止小孩害怕,那?妇人也?害怕。
“丝丝,你说是?怎么回事?。”
唐丝丝顾忌着今日是?喜事?,不想让唐大勇在刘家亲戚那?边留下糟糕印象,便说自己可以解决。
“旁人有事?都知道喊娘,你有事?也?得喊爹啊,”唐大勇瓮声瓮气,“爹是?你靠山,不管什?么时候都是?。”
“爹爹。”唐丝丝心里暖洋洋的。
这时候外面春雨等人听见动静,几个人三言两语将妇人带走了。
等下午宾客散尽,唐大勇将唐丝丝叫到他房里。
唐家就?这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两边东西屋能住人。如今唐大勇房里添置了不少女人家的东西,气味都比之前好闻了。
土炕上摆放着红彤彤的喜被?,而刘秀云穿着殷红的裙子,面上薄妆,安安静静的坐在那?。
“丝丝啊,来这。”刘秀云招呼唐丝丝坐在自己身侧。
唐大勇坐地桌的凳子上,他道:“从今往后?,咱们三个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刘秀云腼腆,他说这么几句,她就?红了脸。
之前刘秀云心情不虞,面黄肌瘦,如今找了人家,面色也?好了不少。尤其是?有了唐丝丝当女儿,贴心的小棉袄,胜过一切补药。
“今天壮子去?你那?屋闹了?”
估摸着壮子就?是?那?个小孩,唐丝丝怕刘秀云多想,就?说:“没事?,小孩子而已,就?是?瞎闹。”
刘秀云觑了一眼唐大勇。
做邻居这些?年,她知道唐丝丝就?是?唐大勇的心尖,不论怎么样,他都会向着女儿。何?况她了解唐丝丝,小姑娘不是?作闹的性子。
“怪他,那?孩子上头七个姐姐,才得来一个男娃,家里爹娘祖父母都惯的厉害。丝丝你放心,往后?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秀云其实讨厌壮子一家,每次壮子娘都会问她:“唉,可惜你不能生啊,否则多生几个有个伴。到时候老了,也?有依仗。”
若不是?家里爹娘非得请亲朋,她才不要壮子一家来。
刘秀云握着唐丝丝的手,将自己怀里揣着的一个东西放在唐丝丝手心里。
是?一个荷包,捏着里面好像是?几条小银鱼。
刘家情况唐丝丝知道,过的挺清贫的,她不能要。
“这是?给你的,按照规矩来的见面礼。”刘秀云又说了一番话,堵住她的嘴,不让她送回来。
唐大勇见二人相处融洽,也?颇为欣慰:“丝丝,你秀云姨给你,就?收下吧。”
“丝丝,你认识秀云姨这么些?年,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同我说说,我没读过什?么书?,可是?愿意?帮你想办法。”
这话,就?是?在说今日那?事?儿,刘秀云站在唐丝丝这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不感动是?假的,唐丝丝心里欢喜,没忍住把明早敬茶才能给的礼物拿出来了。
“这是?,香囊?”
三种颜色,翠绿,明黄,绛紫。
三块布料拼接而成的香囊,带给眼睛深深的震撼。
靠近之后?能闻到阵阵的药香。
“是?香囊,不过我往里放了药材,”唐丝丝靠近刘秀云,如同以往相处那?般亲密,指着三种颜色,一一解释道:
“如果?鼻子不通气可以闻闻绿色部分,如果?头晕的话,黄色里面药材是?醒神的,对了,这个紫色的没什?么味道,是?为了平衡其他的药材,保证不会冲突又保证药效。”
小姑娘声音软糯,一提到药材相关就?无比认真,连刘秀云视线转到她脸上都不知道。
愿意?和唐大勇成夫妻,唐丝丝占很大部分原因。
刘秀云太喜欢唐丝丝了,做梦都想要这样乖巧可人的女儿。
现在终于实现,刘秀云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丝丝,饿不饿?我去?给你煮碗面好不好,打个鸡蛋,再切点肉丝,放一把绿油油的青菜。”
别说,唐丝丝今天帮忙操办婚事?,吃了不少但消化的也?快,这么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可以吗?”唐丝丝眉眼弯弯,都忍不住咽口水了。
之前唐大勇不在家的时候,就?是?刘秀云过来给她做饭,唐丝丝负责烧火就?好,知道刘秀云手艺不错。
“当然可以,要不要再拌个小菜?我去?看看都剩了什?么菜。”
刘秀云说着就?下地,唐丝丝也?跟了上去?,俩人说说笑笑的走了。
屋里,唐大勇忍不住挠头:“总感觉她们把我忘了。”.
家里有了女主人,唐家焕然一新。
屋里总是?干净整洁有香味,唐丝丝每天早上醒来还有热乎的饭菜。
再也?不用吃唐大勇做的奇怪口味的菜了。
俩人成亲之后?,唐大勇就?起早帮忙去?做豆腐脑和豆腐,有个壮汉干活就?是?快,刘老爹还夸唐大勇比驴能干。
唐大勇笑哈哈,干的更起劲了。
有唐大勇帮忙挑着扁担,刘秀云省力不少,而且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面对野狗,刘秀云只往后?躲在唐大勇身后?就?好。
夫妻俩一起卖豆腐脑就?是?快,天刚放亮就?回来了,唐丝丝正好刚起来。
“快立秋了,一早一晚天冷。”刘秀云念叨着,给唐丝丝烧了热水洗漱。“小姑娘多用热水。”
唐丝丝甜甜的道谢,洗漱好之后?就?坐下等着,桌子上是?刘秀云腌制的咸菜,再去?锅里将煮的粘稠的粥盛出来,一家三口每人一颗鸡蛋,就?算圆满。
不过刘秀云额外给唐丝丝留了一碗豆腐脑,“不知道你今天想吃什?么,愿意?吃哪个都成,剩下的让你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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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大勇饭量大,吃不完的剩饭剩菜都让他一扫而空。
“真好。”唐丝丝感叹着家里有了烟火气,还有人对她好。
真好。
“傻孩子。”刘秀云脸上臊的慌,赶忙道:“快趁热吃。”
吃完收拾好东西,唐大勇去?上值,刘秀云则是?要去?摆摊卖豆腐,唐丝丝也?要忙自己的事?情。
今天要出诊,她把药箱整理?好,出门之后?就?瞧见巷子口马车旁的福海。
“唐姑娘。”福海朝着她招手。
“福海,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一口,早上没什?么食欲,”等唐丝丝上车之后?,福海驱赶马车,“今天要去?哪里?”
唐丝丝报了个地址,然后?从帘子后?探出一只白玉似的手,捏着一个油纸包,里面放了两块枣糕。
是?刘秀云出门买回来让她出诊时候防着饿。
唐丝丝留了一块,剩下两个就?给福海垫肚子。
“多谢姑娘。”福海美滋滋,心道唐姑娘可比世子好说话多了。
到地方之后?,福海殷勤的帮拎药箱,唐丝丝提着裙摆走上一节阶梯,白葱似的手扣住铁环,叩响三声。
过了一会,就?听有脚步声,然后?便有个人打开院门,探头出来。
“贵府约了我今天上门看诊,”多接触人之后?,唐丝丝性子比之前沉稳不少,笑着道:“应当是?府上赵夫人邀我前来。”
“啊,您是?唐大夫吧,”守门人道:“不好意?思?啊,我们夫人今天不在家,说等回来后?再去?请您。”
“好,”唐丝丝没说什?么就?走了。
“福海,不用你送我了,我去?找徐先生。”
福海不肯,弯腰把矮凳放好,过去?撩开车帘:“那?怎么行啊,世子写信特意?嘱咐我照顾好唐姑娘,我得做好啊!”
唐丝丝没忍住噗嗤笑了。
“他当真这么说?”
福海也?笑:“那?是?自然,我们家世子嘴硬心软。”
上车后?唐丝丝没将车辆放下,正好和福海说话。“他最?近有往侯府递消息吗?”
福海摇头:“没有,世子爷忙的很,现在是?什?么越骑校尉。听二公子的意?思?,这个职位还要出城去?追击敌人呢!”
唐丝丝一颗心提了起来:“那?岂不是?很危险?”
福海骄傲的嘿嘿笑:“放心,世子厉害着呢。”
可唐丝丝怎么可能放下心,忙道:“我今天晚上再写一封信,明日交给你。”
唐丝丝三天写一封,那?边傅长黎几乎不怎么回,唐丝丝知道他忙,但她希望自己的心意?他知道。
又问了不少关于傅长黎的事?情,福海知道的内容也?不多,就?一股脑全说了。
唐丝丝坐在那?托着下巴:“唉,看来你知道的不比我多啊。”
福海:……
肯定啊,他和唐丝丝放在一起,在世子爷心里孰轻孰重,一眼就?能分辨啊。
马车朝着徐老先生家方向进?发,路过一条偏僻街道时,瞧见路边的乞丐不少。
福海便将车辆放下,挡住容貌姣好的唐丝丝。
车帘落下那?一瞬,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唐丝丝愣了片刻,然后?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隙望过去?。
果?然,是?认识的人。
只见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头发有些?凌乱,挡住她大半张脸。她佝偻着背,看着像是?五十?多的老者,袖口外露出的手臂瘦弱不堪,手如鸡爪。
不用看旁边的人,唐丝丝就?知道那?妇人是?钱氏,而旁边正是?钱老疤。
之前唐大勇将钱氏和通奸的男人告上衙门,这对奸夫□□被?关押,说是?被?判牢狱两年。
看来,她是?出来了。
瞧钱氏的面色便知道生病了,旁边钱老疤还在大喊大叫:“钱?我哪有钱啊?大姐,你当年就?给我留了二十?两银子,早就?花没了!”
钱氏瞪着钱老疤:“我不是?说替我好好保管吗?谁让你花钱了。”
钱老疤理?直气壮:“那?我不得打点狱卒,否则人家欺负你怎么办,还有啊,我娶媳妇也?得花钱啊,大姐,我说你就?别闹了,我给你找的这户人家缺洗夜壶的婆子,你去?之后?供吃供住,每个月还有钱拿,多好啊。”
“你个没良心的,枉我对你掏心掏肺!”
钱氏尖叫着上前抓钱老疤,俩姐弟撕扯起来,钱氏不敌钱老疤,被?压在身下打,她咳嗽不止。
唐丝丝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马车远去?,只能听见钱氏的嚎叫声。
……
“小丫头,今天怎么心不在焉?”
徐老先生将一枚棋子放在棋盘上,结束这场厮杀。
“是?有点事?情,想向先生请教。”
“哦?”徐老先生来兴趣了,“莫不是?又关于你的长黎哥哥?”
唐丝丝被?逗的有些?羞,守在一旁的青竹见状上前倒茶,唐丝丝接着喝茶恢复如常,放下茶盏,说道:
“先生,都说医者父母心,可是?我做不到,怎么办?”
唐丝丝看出钱氏得了重病,若是?不治疗,怕是?命不久矣。
之前她义诊,总有百姓夸她,说她心肠好。
对于陌生人,唐丝丝可以给他看诊,但面对钱氏,她完全不想施以援手,甚至觉得她活该。
唐丝丝不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对不对,想求助于徐先生。
她说的模糊,但徐老先生见过大风大浪,自然看出小姑娘纠结什?么。
“医者父母心,指的是?大夫心怀病患,对待病患悉心照料,而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到这种照顾。小丫头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按照你心中所想去?做,不要在意?其他。”
看着唐丝丝成长到如今,徐老先生没有一处不满意?,说了些?宽慰的话,见小姑娘神色放松下来,他哈哈大笑道:
“若是?你不信我说的,可给你长黎哥哥写信,看他怎么说。”
“先生……”唐丝丝无奈又羞臊。
十?四岁了,有些?朦胧的情感像是?小嫩芽似的破土而出。
晚上回到家里,唐丝丝就?提笔写下自己的困惑。
三天一封信,写的当然都是?她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有时候还会写吃了什?么东西,洋洋洒洒,能写上四五页。
写完后?,就?听有人小声敲门。
“秀云姨吗?”
房门轻轻被?推开,果?然是?刘秀云,还端了一碗红豆汤。
“入秋之后?不烧炕有点冷,烧了又怕你上火,来,喝点暖暖身子就?睡吧。”
“谢谢秀云姨。”唐丝丝嘴里甜,心里也?甜。
……
翌日,唐丝丝又去?上门看诊,但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连着几日,唐丝丝竟然没成功一次,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她看诊,就?算迟钝如她,也?琢磨出不对了。
福海苦着脸:“唐姑娘,这是?为什?么啊?明明是?他们主动邀请我们来的,还有些?是?老主顾介绍来的,怎么临了反悔,让我们白跑一趟啊。”
唐丝丝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福海也?琢磨,但他啥也?没想出来。
一个上午跑了三家但都没进?门,所以回到唐家的时候才晌午,刘秀云还没回来。
福海看着唐丝丝进?门他才走。
唐丝丝有些?泄气,不知如何?是?好。
心烦意?乱的很。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拿着锄头,将药田收拾了一遍。
果?然,没过一会心情好了不少,全身心沉浸在收药材的喜悦中,所以当有人来,说明天看诊取消时,唐丝丝依旧情绪稳定,还能笑着打听。
“上次我帮府上的三姑娘看过诊,也?是?你带我进?府的,你应当记得我吧。”
来传话的是?个年轻少年,闻言红了脸,不敢直视唐丝丝的眼睛。
只道:“当然记得唐大夫,大夫医术高超,没多久三姑娘就?好了。”
看来对她评价不错。
唐丝丝理?顺思?路,追问:“那?想问问,为何?突然不让我去?了?请问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还是?贵府另请大夫了?”
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施粉黛也?美的不可方物,就?算身材略丰腴,也?娇艳如花。
粉面桃腮的少女总是?能打动少年心,那?少年嗅到唐丝丝身上混杂着药香的味道,脸色涨红,支支吾吾。
好一会,他才咬牙像是?做了什?么大决定似的。
“唐大夫,实不相瞒,是?有人告诉我们主家,说……说……”
“说什?么?”
“说唐大夫医术不精,招摇撞骗,叫我们主家小心着些?。”
说完这番话,少年忽地捂住嘴,“我先走了,唐大夫保重。”
说完,少年行色匆匆的跑了。
唐丝丝失神的关好院门,琢磨到底是?谁这样做,而且影响如此之大,竟然能让知晓她医术的老主顾相信这套说辞。
想来想去?,唐丝丝也?想不出来。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换了身衣裳,唐丝丝出门去?了。
第 65 章
从京城送信到边关, 起码要十日,这还算快的。
收到唐丝丝的信时, 傅长黎正?在忙碌,所以揣在怀里没看。等晚上回到住处,傅长黎没顾上?清洗自己?,只净了?手,然后拿出信件看了起来。
厚厚的一沓纸,傅长黎看了?许久,唇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最后竟然笑出了?声。
信里说她最近收药田里的药材,可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啃了?,气的她放了?好多陷阱。
后来一天早上?醒来,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肥老鼠,齐刷刷躺了?三只。
不是被陷阱抓到, 而是吃了?有昏迷作用的药材,被药倒了?。
脑海里浮现出小姑娘的样子, 傅长黎嘀咕道:“应该长高了?吧。”
一晃竟然两年不见了?。
又将信上?的内容看了?一遍, 确定她过的很好,傅长黎松了?口气。
将信纸放回去小心翼翼的存放在匣子里,里面已经满满登登都是书信了?。
唐丝丝过的好吗?
现在不大好。
收拾好后唐丝丝来到皇宫偏殿,等待崔明媚下学?。
她掐算时辰过来的,没等一会,就见陆续有少年少女?走出来。唐丝丝上?前,不少人还好奇的望过来。
有认出唐丝丝的,还低声说了?什么。但唐丝丝没心思管那些, 瞧见崔明媚后,唐丝丝迫不及待的挥了?下手。
“丝丝, 你怎么来了??”
崔明媚高兴极了?,上?前揽住唐丝丝的胳膊,“是不是想和我去茶楼听书呀?那我们走吧。”
后头,吴竞像是崔明媚的护卫似的,默默跟着。
唐丝丝道:“有点事想要拜托你。”
认识这些年,唐丝丝还从未求过崔明媚做什么,因此崔明媚听她这样说,立即正?色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唐丝丝三言两语将事情讲了?一遍,崔明媚听的脑仁都疼了?。
“这么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你,但会是谁啊?你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崔明媚用手贴着自己?脑门,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我脑子不好,根本想不通啊。”
唐丝丝:“我也想不明白。”
这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吴竞上?前,“如此说来,想必对?方?势力极大,否则不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崔明媚哼了?哼:“那也没吴公?子的势大,我娘昨个?儿又骂我了?。”
吴竞不置可否,只笑了?一下。
崔明媚:“你笑什么?还有啊,你有什么办法没?你不是很聪明吗,肯定能想出办法吧。”
“如果唐姑娘信得过我,我可以试试查清真相。”
唐丝丝当然信得过吴竞,他是比崔明媚还靠谱的人。
“多谢了?。”
三个?人在这边说话,那头从偏殿出来的人偶有扫见的,视线就多停留一瞬。
正?是慕艾萌动的年纪,有小少年瞧见唐丝丝,眼里迸发出惊艳。
大历朝女?子多纤细,弱柳扶风之?姿,我见犹怜之?美?。
但唐丝丝身材高挑,微微丰腴更显玲珑有致。
粉面桃腮,芳姿娇媚,低眉含笑时,睫毛轻颤,宛若绽放正?艳的娇花,引人升起保护之?欲。
“那位着鹅黄衣裙的姑娘是谁?”有个?少年忍不住问。
“不知,没见过。”
“她啊,我见过,就是前几年被圣上?破格提拔当官那人,她是其女?。”
众人恍然,原来是她。
原本心生的热血凉了?下去,暗道那户人家门第与?自家着实不配。
唐丝丝还不知这些,说了?好一会后正?好乘坐崔家的马车回去。
……
因着没有上?门看诊的活计,唐丝丝整日无所事事。她闲不住,索性收拾东西去摆摊看诊。
福海收到消息,自然要来保护,还念叨着,世子爷许久不见唐姑娘了?,不知道如今唐姑娘出落的愈发貌美?,走在路上?都有人看直了?眼。
貌美?的女?大夫若是独自摆摊自然不安全,不过有福海在一旁坐镇,倒没出什么岔子。
唐丝丝不为挣大钱,就是不想闲着,且想通过这一举动来证明自己?,因此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个?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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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来看诊的人不少,唐丝丝人美?心善,看的又准,所以前几天收益积少成多还算不错。
但第三天开始,一天下来,竟然寥寥几人。
唐丝丝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发鬓上?的绢花被风拂动,如同展翅欲飞的蝴蝶,更为少女?添了?几分娇艳。
“福海,你说是我看的不好吗?”她不由得有些泄气。
福海立即答道:“当然不是,唐姑娘这么厉害,怎么可能看的不好。渴了?吧,我去买一碗糖水。”
这条街上?都是摆摊的,卖糖水的大娘在路口处。福海快步过去,没一会就回来了?。
秋老虎发威,晌午时分热的像是夏日。
一碗绿豆水入口,清凉解暑。
福海见她眉眼舒展一些,才开口道:“姑娘,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们生意不好了?。”
唐丝丝一个?激灵,立刻抬头看他:“为什么?”
福海指了?指路口处,远远的瞧见有个?摊位,“看见没,那个?也是大夫摆摊,而且出自赵家。”
“赵家?”唐丝丝不懂。
福海叹了?口气,给唐丝丝讲解道:“赵家乃杏林世家,赵府老爷子如今在太医院当差,地位不言而喻,且赵家出了?一位皇贵妃,膝下育有皇子,如今风头正?盛,不是寻常世家可比。”
唐丝丝好像懂了?:“所以赵家大夫出来,大家都去那看诊了??”
福海:“是,不过按理说赵家有医馆,不该出来摆摊才是。”
俩人正?疑惑着,吴家派人来了?,说是吴竞递来的消息。
打?开一看,唐丝丝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竟然是赵家发话?”
福海吃惊,这就相当于一个?商会会长发话,不许旁人进货给商户。赵家这么操作,相当于直接断了?唐丝丝的路。
少女?眉头轻蹙:“我不曾得罪过赵家人。”
福海:“世家大族最难以琢磨,说不定是什么时候我们碍了?对?方?的事。”
看来得赶紧给世子去消息了?,世子肯定会想办法帮唐姑娘。
……
崔明媚也拜托崔会宁查了?,同样得出是赵家人发话。崔会宁见多识广,让崔明媚劝唐丝丝,先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我大哥说,赵家势大,那些高门大户自不必说,肯定不会再请你。而普通百姓若是想请你,也得掂量掂量。说白了?,赵家就是不想让你在京城行医。”
唐丝丝着实看不懂:“你说他们为难我做什么?”
崔明媚坐在秋千上?,后头吴竞像是木头人似的,只知道推她,也不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知道啊。”
也是,崔明媚和自己?一样,想让她想明白难上?加难。
这时候,吴竞发话了?:“听说赵家小辈里有个?女?医,是赵老爷子嫡亲的孙女?,常常出入宫中,为宫里贵人诊脉。”
崔明媚哦了?一声:“哦,然后呢?女?医怎么了?,咱们丝丝还是女?医呢。”
崔明媚一脸天真,吴竞笑着摇头,倒是唐丝丝似乎摸到了?什么。
“你是说,这件事很有可能与?那位姑娘有关?”
吴竞:“只是略有猜测而已。崔公?子说的对?,唐姑娘这些日子还在在家呆着,尽量不要外出,免得出什么岔子。”
事已至此,没找到解决办法前,确实只能如此。
……
天色未亮,唐大勇夫妇就得起来去磨豆子。幸而是在刘家,不会吵醒唐丝丝睡觉。
唐大勇将毛驴眼睛蒙上?,套好绳索后驱赶毛驴拉磨。旁边刘秀云把豆子一点点往里倒,没一会就出来鲜浓的豆水。
刘老爹也出来帮忙,三个?人做的很快,锅里烧开后点了?卤水,等一会豆腐脑就成了?。
俩人用木桶挑着豆腐脑去卖,刘老爹留下继续把未成型的豆腐脑舀起放在模具里,压实后放好石头,等到水分沥的差不多成豆腐后,再往外卖。
入秋之?后天色暗的很,刘秀云就拎着一个?灯笼,唐大勇默不作声的挑着扁担,一看就心情不好。
“还在想丝丝的事情?”
昨晚唐大勇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未眠,面上?的疲惫让他看起来更不好相与?了?。
彪形大汉,也有绕指柔肠。
“你说我们家丝丝多好的孩子啊,从不惹事,医术好心肠又好,那些贵人为何?要为难?”
刘秀云也叹气:“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说那些也没用,最主要的是,让丝丝心情好一些,我看她最近蔫吧吧的,可怜的孩子。”
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整日坐在院子里,也不知在想什么。
刘秀云心疼,唐大勇更心疼。
一天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去了?,晚上?躺下熄灯了?,唐丝丝才想起来今天是要给长黎哥哥写信的日子,于是她又爬起来。
研墨的时候,因为心不在焉,染的袖口都是墨水。唐丝丝长长的叹了?口气,提笔写字。
这次信到的很快,一同而来的还有永安侯府的家书。
傅长黎低眉看手中的三封信,想都没想,先拆开唐丝丝的信。
信上?如以前一样,详细写了?她最近做了?什么,收获了?什么药材,还自己?学?会煮面。
每一个?字都洋溢着小姑娘的欢喜,看的傅长黎心底发软。
许久不见她,也不知小姑娘如今是何?模样。
应该还和以前一样吧?
傅长黎胡思乱想了?一会,就去拆侯夫人赵樱兰的信。
只有一张薄纸,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叫他在军营里照顾好自己?,切记不要鲁莽行事,注意自身安全。
傅长黎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笑意收敛了?许多。
等到看见福海给的消息后,他脸上?彻底没了?表情。
“赵家……”
军中条件艰苦,灯座上?烧着一盏细蜡,屋内只有微微的光亮。
傅长黎坐在桌子旁,长指搭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击。
那双含情眼里映出烛火,熠熠生辉。
大约是因着秋日到了?,他皮肤缓白了?不少,但依旧呈现着小麦色,面上?带着在京城不曾有的锋利感,叫人无端的有些惧怕。
片刻后,他动了?。
起身拿过纸笔,刷刷的写下了?什么。
翌日,傅长黎早早点兵结束,叫手底下的人操练着。有人来叫他,说吴将军有请。
肩宽腿长的青年走路很快,到的时候门口守卫喊人,傅长黎颔首跨步进屋。
然而,屋里坐着的并?不是同州守将吴大将军,而是……
“父亲。”傅长黎几步上?前行礼,清润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
“我那日算日子,我们父子俩竟然四年未见了?。”
主座上?,永安侯大马金刀的坐在那,他手边是一个?拐杖,握把处磨的光亮,兴许是用的年头久了?,底下部分出现裂缝。
傅长黎嗯了?一声,“是。”
永安侯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儿长大了?,能扛起侯府了?。”
当年傅长黎离家出走,永安侯又气又怕。
气的是他身为侯府世子竟然鲁莽行事,怕的是,他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侯府世子,如何?在艰苦的条件中生活?如果他被送上?战场出事了?怎么办?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部化?为一声感叹:“为父因你而骄傲。”
傅长黎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没说当年从军时吃过的苦遭过的罪,也没说面对?死亡时一刹那的恍然,更没说自己?做这一切为了?什么。
但永安侯懂。
当年他断腿兵败,皇帝震怒之?下侯府定然不会延续,只等他身死爵位消。
但现在不一样了?,傅长黎的出色足够支撑着侯府,等回京之?后若是向皇帝提出袭爵,他也会答应。
“长黎,坐吧。”
“是,父亲。”
“你母亲来消息说京中一切安好,你不必担心。”永安侯声音缓了?不少,和许久不见的儿子诉家常。
到底是血脉相连,傅长黎勾着唇角,一室温馨。
聊完家事,永安侯话音一转:“长黎,为父此番前来是找你吴叔叔商议事情。春日时晋城损失很大,近日我越想越不对?劲,怀疑有人和蛮族里应外合。”
傅长黎面色发紧:“有内奸?”
永安侯叹气道:“我猜测有,但希望没有。这件事调查了?许久,也没什么线索,这次来同州,就是想借调人手过去查查。”
现在是秋季,蛮族人会消停不少,他们会养精蓄锐,只待明年开春才会跃跃欲试。
所以如果真的有内奸,越早抓住越好,如果到了?春季,怕是会损失惨重。
“父亲的意思是,借我过去?”
永安侯点头:“你手下之?人多用弓弩,擅长搜索和追击,所以你们再合适不过。已经和你吴叔叔说完了?,点精兵二?十,下午就走。”
“好。”
人活在世上?,就难免有烦恼。
永安侯现在的烦恼是内奸到底是谁,唐丝丝的烦恼则是如何?重新看诊治病。
崔明媚来了?几次,劝说她放弃算了?,还说她想做什么,崔家可以派人来教她。
“丝丝那么聪明,肯定能学?会的。”
在崔明媚看来,学?医是一项爱好而已,这种爱好可以转移到别的地方?,比如学?琴棋书画,都是一样。
但唐丝丝摇头。
“我喜欢治病救人,怎么说呢,就是从小就喜欢。”
短短几日,小姑娘像是一朵开败了?的花儿似的,靠在椅背上?眺望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止如此,她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急的刘秀云恨不得一餐做十个?菜,只求唐丝丝能多吃一口。
晚上?唐大勇下值回来,刘秀云从厨房里急匆匆的出来,“买了?吗?”
“当然买了?,一只烧鸡,一包糖炒板栗。”
刘秀云松了?口气,又做了?几道菜,全都是唐丝丝爱吃的摆放上?桌。
只是小姑娘端着饭碗,一次只添一筷头的米饭,菜也只吃一点,最后饭菜加一起连一碗都不到就说饱了?。
唐大勇和刘秀云对?视一眼,深深的无力感。
晚上?睡觉,唐大勇还是睡不着。
刘秀云轻声道:“睡吧,这些日子你太累了?,白日上?值,还要跟我去卖豆腐脑,辛苦的都瘦了?。”
唐大勇翻了?身面对?她,也压低了?声音:“我是愁啊,丝丝真的喜欢当大夫,你看她现在这样,我怎么忍心啊。”
“那时候丝丝不想上?学?,她说自己?唯一想做的就是学?医,这是孩子从小就坚持的,我该怎么让她放弃。”
莽汉焦愁,无力叹息。
刘秀云也沮丧:“唯有重新看诊治病,丝丝才会高兴起来。但现在问题是赵家发话,没人敢用丝丝,就算丝丝去摆摊,也有赵家人打?擂,也在街上?摆摊截胡。”
总之?,他们就是不让唐丝丝行医了?。
唐大勇平日里脑子没那么聪慧,这会儿为了?女?儿开窍不少。
“你说,如果换个?地方?呢?我让丝丝回镇子上?如何??赵家总不至于手伸的这么长,到时候丝丝还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等过些日子安静下来,再让丝丝回来。”
之?前春雨在的时候,和刘秀云闲聊过,所以刘秀云知道唐家老家发生的事儿。
“我觉得不行,万一……钱家人知道了?,找上?来怎么办?”
刘秀云没见过钱氏,但听说过她做的事儿。
镇上?那么小,有点风吹草动都知道,到时候钱氏得了?消息,怕是不好。
唐大勇:“也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夫妻俩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好主意。
“对?了?,”唐大勇忽然想起来,“我过几天又要押送粮草,到时候你在家多照顾丝丝。”
“知道了?,”刘秀云躺在唐大勇怀里,“家里事情你不用惦记,在外面记得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
唐大勇憨笑:“朝廷派人送粮草,没有人敢打?劫,而且同行的官差不少,安全的很。”
说到这,唐大福灵心至,有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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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我将丝丝送到战友那怎么样?”
“你是说林家?”
唐大勇在战场上?有个?过命的兄弟,后来从边关回来后,那人身子不好就领了?遣散费回家种田去了?。
条件还算不错,俩人年纪相当兄弟称呼,若是将唐丝丝送过去,相信能帮忙照料一阵。
“就住在石城,虽然离京城远,但是我押送粮草路线正?好顺路,到时候等我返程,再将丝丝带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我不是太放心,要不我跟着一起去?”
刘秀云觉得唐丝丝长的好,容貌过人的姑娘最招人,她觉得孩子年岁小,什么都不懂,更担心有坏人。
“你去不好,也是,我再想想。”唐大勇便将这事暂时放下了?。
没等唐大勇想好对?策,唐丝丝在吃早膳时候自己?提出来了?。
她轻声细语的道:“爹爹,我想趁着还没入冬出去看看,多见识些药材。”
小姑娘十分懂事,没说这些日子的遭遇,另起了?话头说自己?想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她笑吟吟的,小酒窝显露出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但唐大勇心里发酸。
之?前唐丝丝就提过想去云游,唐大勇拒绝了?。如今见小姑娘说话都没活力了?,唐大勇不由得有些动摇。
“丝丝,你容爹想想,好吗?”
唐丝丝笑容浓了?不少:“好。”
等唐大勇和刘秀云走了?后,唐丝丝回到房里,挽起袖子提笔给傅长黎写信。
【长黎哥哥,见字如面,一切安好……】
……
唐家愁云惨淡,赵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本该在皇宫里当值的赵老爷子行色匆匆的回到家里,直接把儿子叫来,训斥道:“你养的好女?儿!”
赵父有点懵:“爹,您此话何?意?”
“难道你不知道蓉英做的好事?都传到圣上?耳朵里了?!”
赵老爷子年岁已高甚少发怒,赵父惊骇,立刻着人将赵蓉英叫了?过来。
“蓉英,你近日做了?什么?”
赵蓉英是家中唯一的嫡女?,万千宠爱于一身,赵父被训斥也没太生气,觉得她一个?小孩子能干什么,解释清楚就好。
赵蓉英刚开始不想说,但被赵老爷子指着鼻子训斥后,不情不愿的交代了?。
末了?,她还不满的道:“祖父,我也是为了?女?医的声望,女?子于世间行医本就不易,那个?人就是败坏我们女?子的名声。”
“你还好意思说?”
赵老爷子气的直喘,“你可知道,因为这件事,已经有人上?诉我们赵家无端横行,品行败坏了?!”
赵蓉英懵了?,赵父脸色发白。
“这……”
赵老爷子气急败坏:“不止让赵家在圣上?那形象不保,连你姑母都吃了?挂落!来人,将她压入祠堂面壁思过,没我准许,不许任何?人探望!”
“祖父!”
赵蓉英不敢相信她会受到这么重的惩罚,不就是教训了?一个?平民女?大夫,何?至于此?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 66 章
天边涌动着?乌云, 将最后一点光亮遮盖住。永安侯府,仆从们纷纷点起灯笼, 挂在屋檐下照亮。
傅长明?的?房间里灯火通明?,侍候的?仆从知道,二公子这是又要熬夜苦读了。
吱嘎——房门打开,贴身小厮低头进来送茶水和夜宵。
“放那吧。”书桌后的傅长明?头都没抬。
自从那年落榜之后,傅长明?一蹶不?振,少年越发?的?努力读书,身形消瘦孱弱。
原本进食甚少, 所有时间都用在读书上。但前些日子从边关来?了一封信,傅长明?不?知怎么,重新打起精神,甚至夜宵也?会用一些。
“东西?准备好?了吗?”
傅长明?放下书籍,闭眼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今年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岁, 但傅长明?早就少了年少时的?温润和肆意。
落榜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都好?了,公子吩咐的?所有东西?都一一备好?送上马车, 只待明?日天亮时送往唐家。”
那封信虽不?知说了什么, 但小厮记得二公子特意去见了太子,回来?后整个人都重放光彩,还总是将那封信拿出来?看?。
刚这样?想,傅长明?又将信件拿出来?,一目十行的?扫完。
信是大哥傅长黎寄来?的?,言简意赅的?将唐丝丝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请傅长明?去见太子时,“不?经意”的?透露几分。
赵家出的?那位皇贵妃膝下有皇子, 年岁和太子不?相上下,因此她野心勃勃。
后宫的?争斗不?像想象般平和, 是不?见血的?刀光剑影。
太子果?然派人查了,借着?此事让自己人上书打压赵家,天家最忌讳这等横行霸道之事,果?然,圣上发?怒,皇贵妃被冷落,赵家人也?不?好?过。
傅长明?笑了,“大哥离京多年,我还以为他满心都是战事。”
其实,傅长黎大可以有其他的?方法帮唐丝丝,但让傅长明?没想到的?是,他选这条路。
足以可见,哪怕多年不?见,唐丝丝在傅长黎心里也?是占了很重的?位置。
傅长明?又将信看?了一遍,这是傅长黎第一次给他写信。
看?完后,好?好?的?叠放起来?,傅长明?心满意足的?吃馄饨。
“记得明?天送过去后,问?问?她缺什么,一并?采买再送一次。”
“是。”
只是第二日,小厮急匆匆的?回来?,说是唐家无人。
傅长明?没在意,“下午再去。”
午后,小厮回来?复命。
“二公子,唐家只有一个妇人,说唐姑娘走了,不?在京城。”
“走了?”傅长明?从书本里抬眼,“可有说去哪里,何时归?”
小厮如?实禀告道:“昨天就走了,没说去哪,只说过些日子再归,具体日子未定。”
“大概是躲风头。”傅长明?挥挥手,“罢了,东西?送到就好?。”
同样?还有一拨人上门,刘秀云一听对方是赵家,谨慎的?什么都不?说,只说不?在。
家里只有刘秀云一个,她索性闭门不?见任何人,回自己娘家,和刘老爹他们住一起。
赵家人吃了闭门羹,得知没见到人的?赵老爷子气血上头,又将赵父臭骂一顿。
“本来?罚了蓉英,再叫人过去赔礼道歉,此事便能缓解不?少,圣上那我也?有个交代。可如?今,人家闭门不?见,你说怎么办?!”
赵父一头冷汗,怎么也?没想到,赵蓉英一个小小举动,竟然牵扯到这么多事儿?。
“父亲,要不?,我亲自带蓉英走一趟,也?算给了那户人家面子,对了,赔礼多准备,让人家看?见我们的?诚意,到时候问?问?那姑娘,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能接受她进赵家医馆。”
赵父认为,不?过是个普通女医罢了,赵家医馆收纳的?都是资历经验丰富的?老大夫,而且都是男子,能抛出这等条件,想必那姑娘不?会拒绝。
赵老爷子怒火中烧:“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如?此高高在上的?态度!蓉英就是被你惯坏了!来?人,请家法。”
没一会,主?院里就传来?赵父的?哀嚎声,连在祠堂里闭门思过的?赵蓉英都听见了。
祠堂建在府内偏僻之地,阴冷的?很,且赵老爷子发?话不?许任何人探望,所以赵蓉英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双眼睛哭的?红肿,膝盖因为跪的?时间太久无法站直,只能弯着?腰砸门。
“来?人啊,放我出去!”
撒了气的?赵老爷子想,若是那姑娘原谅他们,事情就好?办了,到时候将赵蓉英领到宫里再认个错,圣上想必不?会追究。
却不?想算盘落了空,那姑娘竟然离京了!
赵老爷子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完了……”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
早就离京的?唐丝丝还不?知京城这些事,自打出了京城,小姑娘心情愉悦,每到停车休息时候,就会下去寻草药,还真叫她找到不?少珍稀药材。
“看?,这个叫龙鳞草,瞧它的?叶片,像是鳞片似的?,所以才?以此命名。”
唐丝丝认认真真的?讲解,旁边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听的?入神。
福海打了个哈欠,寻思这个叫红梅的?丫鬟可真厉害,竟然能听进去。
红梅是徐老先生的?人,说是身上有功夫,可以沿途保护唐丝丝。
福海寻思着?,其实他们安全的?很,毕竟前方不?到一里地远,就是大历朝送粮草的?军队,谁敢不?长眼来?惹事儿?。
也?多亏了跟着?送粮草的?队伍,他们一路上没遭什么罪,哪怕夜里宿在野外也?觉得安心。
赶路半旬,总算到了石城。
唐大勇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后就来?找女儿?,“放心,你林伯伯和我如?亲兄弟,你只需要在他家住上一个月就好?,等爹返程回来?接你。’
唐大勇押送粮草的?路线经过石城,他安置好?唐丝丝后再接着?送粮草,等返回石城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相信京城风波已经平息,女儿?回去照样?可以治病救人。
刚开始唐大勇特别不?放心。
唐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唐丝丝一直娇养着?,和大户人家的?小姐没什么大区别。
唐大勇害怕女儿?单纯善良,孤身在外出什么事情。
幸好?有侯府世子的?小厮陪着?,那位徐老先生还让个会功夫的?丫鬟保护,唐大勇心下安定不?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爹爹,我们三个人呢,过去人家住会不?会不?好??”
路上唐丝丝一直想说这件事来?着?。
“左右我们手里有银钱,不?如?租赁一个房子,到时候诊脉治病也?方便些,免得打扰到林伯伯一家。”
唐大勇思忱片刻,觉得可行。
“好?,那我去找找,最好?在你林伯伯家附近。”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银钱出的?多一些,总能找到合意的?。这不?,才?一个多时辰,就已经敲定了。
院落不?大,但住他们三个人正好?,而且位置处于繁华地带,到时候若是有人上门看?诊也?方便。
虽然舟车劳顿,可是小姑娘脸上洋溢着?笑容。一路上,她还帮士兵看?了几次诊,治好?了腹痛和头晕,重新找到愉悦的?感觉。
收拾好?之后,唐大勇就得走了,晚上粮草需要人守着?,今天是他轮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已经告诉过你林伯伯一家了,兴许傍晚会有人来?,丝丝啊,爹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爹很快来?接你。”
“知道的?。”唐丝丝笑容甜美,“爹爹也?要注意身体,我给你的?药丸放好?,身体不?舒服记得吃。”
“收好?了,”唐大勇拍拍胸脯,瓮声瓮气道:“贴身放着?呢,放心。”
……
红梅把带的?行李从马车上搬下来?,福海去帮忙,唐丝丝则是坐在院里的?凳子上,认认真真将采集来?的?草药处理。
到了这边就能发?现?许多不?曾见过的?草药,有的?草药根茎和叶子效果?甚至冲突,所以都要处理一番才?能用。
收拾好?后,红梅要做饭,唐丝丝拦住她,给福海点银钱,叫他买回来?吃。
“都累了,今天就歇歇。”
福海出去,没一会,院门就被敲响。唐丝丝笑吟吟:“福海动作还挺快。”
红梅去开门,却不?想是个脸生的?少年。
瞧着?年岁应当和唐丝丝差不?多,一身短打衣裳,干净利落,面容英俊,笑容满面。
“请问?,唐家唐丝丝姑娘在吗?”
红梅偏过身子,唐丝丝已经起身了,走了过来?。“你是林伯伯的?……”
林春是林家小儿?子,刚从地里回家就被父亲支出来?送东西?。
林春早有耳闻,想着?来?了个妹妹,可要好?生照料着?。
眼前一位着?樱粉衣裙的?少女缓步而来?,柳眉如?烟,云鬓娇艳。
秋日的?微风拂过她耳边的?碎发?,碧玉坠子如?水波似摇晃。
林春涨红了脸,只觉得一颗心也?像那坠子似的?,摇晃起来?。
“是……是幺儿?。”
好?半响,林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垂着?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对上唐丝丝的?眼睛。
“我知道的?,你是林春公子对不?对?”
十几岁的?姑娘,声音软糯,落在林春的?耳朵里,觉得像是有一股蜜水流淌过心田似的?。
“是我,”他直直的?伸出手臂,将竹篮子递出去,“我爹叫我送来?的?,姑娘如?果?缺什么,告诉我就好?。”
竹篮子里都是些日常用的?东西?,正好?唐丝丝还没买。
“多谢,替我转告林伯伯,我明?日上门拜访,也?谢谢你。”
后来?唐丝丝说了什么,林春都不?太记得了,甚至都不?记得怎么回的?家。
飘飘忽忽的?少年推开家门,连林母叫他都没听见,一张脸黑里透红。
“怎么了这是,春儿??”林父出来?,拍了儿?子脑门一下,才?将林春打醒。
“爹,打我做什么。”
林父:“我要是不?打你,你都要撞墙了!怎么了这是。”
林春面带尴尬,挠头不?语。
林家老大出来?,笑着?道:“他方才?去唐家,见到唐家姑娘了吧。”
院里齐刷刷的?看?过来?。
林母:“唐家姑娘约莫十四?了吧?”
不?过唐大勇今天来?过,他长的?虎背熊腰,都说女儿?肖父……
林家大嫂捂嘴笑:“看?来?我们家小幺是动心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逗他,闹的?林春脸更红了,哎呀推着?林老大跑开了。
林母合计了一番,问?林父:“俩人年岁确实相当,你可知唐家那姑娘可有婚配?”
林父摇头直接拒绝:“别想了,肯定不?行。当年唐大勇和侯府定了亲,等那孩子及笄,估计就得成亲了。”
林老大过来?,道:“我看?不?见得,爹,如?果?真是和侯府还有姻亲关系,怎么还特意从京城避出来??爹,说不?定亲事黄了呢。”
“黄了咱们也?最好?别惦记。”林大嫂从地里出来?,跺跺脚上的?泥土,“人家曾和侯府有过婚约,寻常人家估计也?看?不?上了。”
林家条件是还算不?错,但一家子种地,都是泥腿子。人家姑娘能看?上?
林老大不?赞同:“试试呗,估计明?天就能来?认门,到时候娘你问?问?。”
……
唐丝丝准备了不?少礼物上门,开门时见站了一院子的?人,全部对唐丝丝格外热情,弄的?小姑娘不?好?意思了。
进屋后,林母满意的?见牙不?见眼,笑眯眯的?打听唐丝丝的?事情。
小姑娘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一作答。
跟来?的?福海全程皱着?眉头,还偷摸的?问?红梅:“你说,他们是不?是看?上姑娘了?”
红梅木讷摇头:“不?知道。”
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唐丝丝,其他的?一律不?管。
堂屋里没那么多凳子,所以只有林家父母和林老大夫妇坐下,剩下林家老二和林春,以及林家两姐妹,全都站着?。
这样?一来?,让唐丝丝如?坐针毡,几次想起来?,被林母按了回去。
“到这就和到自己家一样?别客气,丝丝啊,晌午给你炖老母鸡吃,哈哈哈。”
林家的?热情让唐丝丝有点招架不?住,不?过还是很感谢他们对自己的?好?,小姑娘笑着?应下。
因着?人口众多,所以分成男女各一桌。
等从林家出来?后,都已经日落西?山了。
福海挠挠头:“姑娘,今天还能去摆摊吗?”
本来?计划上午去林家认门拜访后,去找找繁华地带摆摊看?诊,下午早点收摊回家歇着?。
马车里,唐丝丝揉了揉太阳穴,道:“不?了,今天就先回家吧。”
明?明?就是吃了一顿饭的?事,怎么感觉如?此疲惫呢?.
林家。
一家子大人围坐在一起,林母笑容满面。
“不?错,人长的?好?性子柔还会医术,配咱们家春儿?正好?。”
林父点头:“孩子确实不?错,但也?得问?问?她爹的?意见,等唐大勇回来?,我探探底,合适的?话就定下来?,等明?年及笄后就能成亲了。”
大人们议论着?,林春涨红了一张脸,手指扣着?凳子上的?小坑,不?知道说些什么。
要不?,从明?天开始,自己多去唐丝丝那照顾着??
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林春特意早起,带上他娘蒸的?大包子去唐家。
没想到唐家没人,敲了半天也?没人应声。
莫不?是还没起来?吧?林春透过木板缝隙往里看?,院里干净整洁但没人影.
唐家当然没有人,因为三人都去了早市。
石城不?比京城繁华,光是从市场摆摊就能看?出来?,多是卖吃食和农用工具的?,连卖首饰的?都没有。
唐丝丝挑了个角落,叫福海摆好?东西?,她坐下等客人上门。
红梅一言不?发?的?站在唐丝丝身后,像是根柱子似的?,福海摇了摇头,心道这丫头嘴太笨了,也?不?知道帮忙吆喝吆喝。
福海道:“姑娘,咱们这人少,我去那边人多的?地方喊一嗓子,兴许就有人来?了。”
“好?,快去快回。”
福海小跑着?走了,红梅则跨步站在他方才?的?地方,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面纱递给唐丝丝。
“姑娘,还是戴上点好?吧?”
从家出来?后,路上碰见不?少人盯着?唐丝丝看?,红梅认为挡住漂亮脸蛋,能解决掉很多隐患。
只是不?知道唐丝丝愿不?愿意。
如?果?不?愿意的?话,一会若有流氓地痞过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好?啊,”唐丝丝笑着?接过,利落的?戴好?,只露出一双舒润的?眼眸。
“正好?早上天气有些冷呢。”
她仰头对着?红梅笑,红梅忍不?住也?翘了翘唇角。
“姑娘不?嫌弃就好?。”
红梅说完,后退一步站在唐丝丝身后,忍不?住看?小姑娘的?背影,一眼又一眼。
这样?好?说话的?主?子,红梅第一次见。
……
福海陪着?出诊的?时候多,知道怎么吸引客人,站在那喊了一会,还真有几个人跟着?他过来?了。
见是个梳着?双鬓的?小姑娘,几人犹豫。
其中一个大娘直接破口大骂:“骗子!她还未及笄,就能看?病了?真是为了挣钱什么都敢说,呸!”
大历朝的?女子未及笄前都要梳双鬓,唐丝丝发?鬓上只简单簪了两朵绢花,瞧着?生机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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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看?病的?人都喜欢年岁大的?大夫,觉得有经验更可靠。因此大娘骂完,其他人也?摇头散开了。
“哎,别走啊,诊脉就一个铜板,哎,试试啊,我家姑娘可厉害了!”
任凭福海怎么吆喝,那些人头都不?回的?走远了。
眼看?着?他垂头丧气的?过来?,唐丝丝笑着?安抚道:“没事,不?相信我也?正常,这样?吧,我们今天义诊,如?何?”
福海叹气:“可是姑娘,那岂不?是累一天一无所获。”
唐丝丝语气轻松:“能给人看?病我已经很满足了,反正出来?就当散心好?了,先义诊,等过几天,兴许大家觉得我看?的?好?,就会来?找我。”
唐丝丝让福海去找一块板子,直接写着?:义诊两个时辰。
福海举着?板子从街这头走到那头,果?然不?少人上来?询问?。
福海学着?唐丝丝给的?话术,喊道:“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义诊不?收一分钱,只有两个时辰,先到先看?,过时不?候咯!”
这番话顿时让百姓们紧张起来?,也?顾不?上问?许多,赶忙问?清楚位置,跑着?过来?排队,生怕时间过了自己看?不?上。
长长的?队伍,足足有二十人,看?的?红梅目瞪口呆。
“姑娘,”红梅弯腰压低了声音,“刚才?不?都还嫌您年岁小吗?”
唐丝丝小声道:“因为现?在不?要钱呀。”
那时候在京城也?是如?此,而且因为她是女子,很多人都不?相信,还有人说她“嘴巴没毛,办事不?牢”。
是吴竞出了义诊这个主?意,唐丝丝和崔明?媚合作,一个看?诊,一家出药。
唐丝丝赢得了众人的?信任,崔明?媚则是收获了名声,双赢。
现?在,唐丝丝只是把用过的?方法再用一次而已。
连着?看?了十几个人,唐丝丝写方子写的?手累。
福海眼尖的?瞧见了,便快步走到队伍末位处,对最后排队那人道:“你是最后一个,等给你看?完今天就结束。”
还有问?讯赶来?的?百姓,上来?问?能不?能给他看?,多一个人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福海摇头,“时间都是订好?了的?,我们每天就看?这么多。”
“嗐,那你叫什么义诊啊,义诊不?就是仗义行医吗?不?给病人看?病,还敢说仗义?”
本来?今天刚开始不?顺利,福海就憋了一肚子气,现?下直接炸开,忍不?住回呛:“我都说了啊,我们就看?两个时辰,过时不?候!”
那人操着?一口石城的?口音,骂气人来?像是炮仗似的?,福海毫无回嘴之力。
“哎,你怎么骂人啊?”
福海虽然只是下人,可侯府的?下人都被从小教导,斯斯文文的?,被骂的?脸涨红如?猪肝色。
也?有人帮福海说话,那骂人汉子根本不?管那么多,叉着?腰站在那骂街。
唐丝丝被吵的?头疼,柳叶眉轻蹙。
旁边的?红梅瞧见后,默不?作声的?将放在旁边的?板子捡起来?,抗在肩头走去福海那。
“红梅你别过来?,没事。”
福海想着?,红梅到底是姑娘家,这些污言秽语还是不?用听为好?。
红梅生了一张长脸,不?笑的?时候瞧着?颇为严厉。
女子扛着?木板,像是扛着?长`枪似的?,等走到跟前,刷的?一下——木板被钉入地面三寸。
“认识字吗?”
红梅面无表情,指着?那几个字道:“义诊两个时辰,看?懂?”
女子瞧着?年岁不?大,浑身的?气势,扶在木板上的?手背青筋迸起,像是一拳就能将人脑袋砸入地面似的?。
方才?骂人的?汉子张嘴说不?出话,犹如?被卡住脖子的?鸭子。
片刻后,汉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害怕的?啊了一声,却又很快捂住嘴,疯狂的?摇头。
红梅瞪他一眼,那人又立刻像棒槌似的?点头。
看?懂了,看?懂了。
第 67 章
因为义诊的关系, 第二日?来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不少贫苦百姓拖家带口, 总算是能看看拖延许久的病症了。
面带薄纱的少女端坐在?那,神情郑重,哪怕对面的病患只是个几岁的幼童,她也照旧望闻问切,仔细思量过后再开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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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想说什么就说是?,先?是?喊了声姐姐,唐丝丝低头写?方子, 轻轻应了一声。
或许那孩子没听见,她又大声道:“漂亮姐姐!”
童言童语,逗的其他排队之?人哈哈大笑。
福海连连点头,暗道,幸好唐姑娘聪慧知?道将脸盖起来, 否则说不定出什么乱子。
可那露在?外的杏眸璀璨如星,还是?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不少看诊的少年们纷纷红了脸, 面对唐丝丝的问话时?支支吾吾什么都说不出来。
两个时?辰的看诊很快就结束。
因为红梅展示过过高的武力值, 所?以即使时?间到了后面那些排队之?人也没嚷嚷,反而是?乖乖的散开。
唐丝丝原本想叫住他们的,想着就三个人,没一会就看完了。
但是?红梅摇了摇头:“姑娘不可,退一步便会被逼着退第二步,我们还是?按照规矩办事为好。”
“红梅说的对,是?我想岔了,正好晌午, 我们吃个午饭再回去。”
三个人找了当地出名的酒楼,点了不少菜品, 唐丝丝吃的尽兴,但是?等在?唐家门口的林春一脸懵。
怎么连着来了两天?都没找到人?干什么去了啊?
林春一早就来了,依旧给唐丝丝带了林母做的大包子,还贴心的带了不少小菜。
可是?等到包子都不热了,人还没回来,林春有?点沮丧。
罢了,都等了这么久,再等一会好了。
靠在?墙边,林春低头用脚踢石子,琢磨着一会等见到唐丝丝要说什么。
说“好久不见?”,不行不行,才两天?而已。
说“你?吃饭了吗?”
……林春被自己弄的无语,总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车轮滚动?声音。林春抬头,便瞧见那个叫福海的人来。
林春脸上绽放一个大大的笑容,下地干活的少年皮肤黝黑,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牙齿格外白皙。
福海轻哼两声,暗道他家世子爷不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唐姑娘身边凑了。
“林公子啊,”福海停好马车,意有?所?指道:“现在?不正是?农忙时?节吗?”
不在?地里干活,跑这来做什么。
车帘打开,红梅身姿轻巧的跳了下来,然后摆好矮凳,唐丝丝提着裙摆缓步而来。
少女容貌稠丽,粉面桃腮,笑起来明眸皓齿,看的林春呆愣许久忘记回话。
“林公子?”
林春缓过神来,一张脸涨的又黑又红,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只直愣愣的将东西往前递。
“我娘包的包子,放了很多肉,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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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百姓家,能吃上肉就是?美?食,林家人口众多,每次吃肉都要几斤,所?以林家父母不太舍得?吃太多肉,一个月吃上个两三回就不错了。
为了能给唐丝丝做好吃的,林春早上特意去屠户家先?割了一条好肉,七分肥三分瘦,吃起来满嘴流油。
如果唐丝丝没吃午饭的话,兴许就吃了,但刚在?酒楼用过膳,所?以笑着道:“多谢林公子好意,不过我们吃完饭了。”
“啊?”林春有?点懵,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好。
唐丝丝又道:“林公子进屋坐坐吧,喝口茶水歇歇。”
“好……好。”林春跟在?最后,他垂着脑袋,没瞧见前面福海回头瞪他好几次。
秋日?晌午是?最热的时?候,坐在?院里晒太阳身上暖洋洋的。
捧着热茶轻啜一口,仿若疲惫一扫而空。
林春仰头咕咚将一盏茶都喝了,福海撇嘴,心道野猪吃不了细糠。
都是?男子,林春什么想法福海清清楚楚,正是?因为清楚,所?以他不喜林春总来找唐丝丝。
唐丝丝是?什么人?
是?他家世子从村子里带出来的小未婚妻,吃穿用度都是?上品,哪怕一些世家大族的娇小姐也比不上。
不止如此,他家世子对小姑娘的成长也十分上心,许多事情都是?手?把?手?教导,甚至连小唐姑娘那啥,都是?世子带她去看大夫,回来后悉心照料!
他林春一个泥腿子,拿什么和世子爷相比?
心里这样想,但福海其实捏了一把?冷汗。
不说别的,光是?世子和唐姑娘分开就已经两年多了。姑娘从粉雕玉琢长成如今的娇艳貌美?,世子都没参与其中。
福海害怕唐丝丝忘了他家世子,到时?候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给旁人做了嫁衣。
而且唐姑娘对于世子来说,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
福海还记得?当年小唐姑娘送给世子生辰礼时?,他嘴上不说,实际上有?高兴,那是?真的开心。
全府上下这么多人,唯有?唐姑娘是?真心实意的对世子好,他们二人相伴多年,岂容得?下旁人?
福海义愤填膺为傅长黎抱不平,他的视线宛若化成实质,盯的林春后背汗毛耸立。
说了会话,林春便走了,福海特意出来送他,还不冷不淡的道:“林公子,天?有?不测风云,现下地里的秋收若是?不赶早的话,一场秋雨过来,岂不是?损失巨大?”
林春一副受教的模样:“你?说的对啊,所?以天?不亮我们一家就去收割庄稼了,已经全收完了!”
顿了顿,林春还笑着对福海道:“对庄稼这般了解,莫不是?你?家也有?田地?在?哪里啊,种的什么庄稼?”
福海:……
你?家才有?地,你?全家都有?地。
福海三言两语将林春弄走,关上门后只觉得?无力。
眼下唐姑娘没接触多少人,就已经如此受欢迎了,等再大一些还得?了?
不行,他得?想想办法,或者问问世子何时?能归.
连着三天?的义诊结束,唐丝丝让福海和红梅多睡一会,第四天?吃完晌午饭才过去。
本来以为今日?不免费要收钱,所?以人会很少。但没想到,远远瞧见围聚了几个人,像是?在?等唐丝丝。
果然,唐丝丝走近后,那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通,福海上前挡住唐丝丝,谨慎问道:“看诊的?”
“是?啊,等了一上午了。”
福海又说一个铜板,那几人连连点头。“知?道了,一个铜板这就给你?。”
出自侯府,哪怕福海只是?个小厮,他也不曾将一个铜板放在?眼里。但此刻,福海接过几个铜板,高兴的咧嘴笑,像是?接到了泼天?富贵似的。
红梅依旧没什么表情,尽职尽职的守在?唐丝丝身后,在?有?人不怀好意看过来时?,红梅瞪回去,吓的那人屁滚尿流。
唐丝丝自然不知?旁人的想法,她认真的看诊开方子,不再蔫巴巴的,又恢复了之?前的精气?神。
“大夫,我真是?肝火旺盛?可之?前看的大夫说我是?胃疾。”
说话的是?个青年,他皱着眉头抱着怀疑的态度。
之?前总是?去看诊的大夫不在?,说是?去支援什么什么地方,要好久才能归。
而他腹部不适,着急看诊路上恰好碰见这个摊子。
本来寻思着一个铜板不贵,而且看诊的人不少,所?以他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这位年轻女大夫能看的不错。
却不想她还没诊脉就说自己肝火旺。
青年不满,“你?看的准吗?”
唐丝丝没什么反应,福海先?不乐意了。“什么叫看的准吗?就是?准啊,不信你?问问看过诊的人,我家姑娘行医多年,看过的病人不计其数,怎么会看不出你?哪里生病啊。”
那青年还是?有?点信不着,就说不看了,唐丝丝没勉强,还让福海将一枚铜钱退给他。
见过的人多了,这种看年纪下菜碟的人不在?少数,唐丝丝也不恼,心态平和的看下一个。
接连几天?,唐丝丝都在?市场摆摊看病,每天?得?来的银钱越发多了,福海跃跃欲试道:“姑娘,反正你?都是?开方子,不如我们自己给病人开药吧,还能挣个药钱。”
院子里,红梅正在?帮忙将新采集的药材晾晒,闻言抬头,也有?点好奇为何唐丝丝不顺道一起买药,挣的更多。
“一个地方一个规矩,如果我们卖的是?吃食也就罢了,”唐丝丝坐在?那,不疾不徐的道:“但我是?给旁人看诊,抢了当地医馆的生意,如果再卖给病人药材,怕是?要不好。”
“所?以只是?一个铜板看诊算了,方子也给病人开完了,到时?候他们去药堂自己抓就好,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红梅没什么感觉,但福海却是?内心一震。
是?了,一定是?那样。
福海握着扫把?的手?收紧,不由得?怜惜起来。
因为赵家的事情,所?以唐姑娘才变得?这般小心翼翼,生怕好不容易能看诊,又被其他事情打断。
福海叹了口气?,心想,世子在?的时?候,小唐姑娘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啊。
……
唐丝丝给自己安排的很好,上午看诊,下午就出城四处看看,找一些草药。
这日?,她刚教完红梅如何寻找龙鳞草,就见一个七八人的小队急匆匆的骑马过去。
“这是?怎么了?”福海起身,朝着那边看过去,不过光看衣服瞧不出身份。
唐丝丝没当回事,继续寻找草药,她想做些止血的药粉。
“福海,这里离同州有?多远?”
同州就是?傅长黎驻扎的地方,福海惊讶:“很远的,若是?骑马还好,坐马车起码要二十日?才能到。姑娘,你?莫不是?想要去看望世子?”
唐丝丝摇头:“我爹不让我乱跑,不去,就是?想做点丸药给长黎哥哥。”
边关辛苦,受伤怕也是?常有?的事情。唐丝丝想着能让傅长黎少遭一分罪,都是?好事。
福海挠头憨笑:“世子收到后一定很高兴。”
怎么可能不高兴呢?全天?下怕是?没人比唐姑娘更惦记世子了。
也唯有?唐姑娘,会让世子高兴一些。
采了不少草药,又回到城里去医馆买了一些,这才回家里准备熬药。
没想到,再次看见林春守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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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姑娘。”认识时?间长了,林春也胆子大了不少,敢直视唐丝丝了。
他每次来都要送些吃食或者用的东西,对唐丝丝颇为照顾。
“多谢,林公子屋里请。”
“不了,”林春这回没跟着进院子,红着脸道:“地里还有?点农活没做完,我爹娘最近膀子疼,所?以我得?赶紧回去帮忙。”
唐丝丝转身回房里取出几样东西,交给林春后笑着道:“应当是?劳骨损伤,将此膏药贴在?疼痛的地方,再用油纸固定好,贴满三个时?辰换新的,应当会好受一些。”
“这……”林春着实欣喜,“谢谢姑娘。”
“谢什么,是?我谢谢你?们才是?,我到石城之?后多亏了有?你?们照顾。”
俩人又说了几句,林春就迫不及待的回家了。
到家之?后,没瞧见爹娘,于是?大喊:“爹,娘,你?们在?哪啊,我给你?们带药了。”
“喊什么,”林老大从偏房里出来,“爹去看庄稼,娘去隔壁串门了。”
“啊,他们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老大叹气?:“爹娘这毛病多少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药也吃了,按摩也按了,但都收效甚微,唯有?用热毛巾敷过才算好受一些。说到底,就是?干活干太多,让他们多歇着就好了。”
“大哥,不是?啊,你?看这个。”
林春将那拳头大小的膏药盒子拿出来,林老大刚开始还以为林春从医馆买的,将人训斥一顿。
“等娘回来肯定说你?败家子!”
“不是?,不是?我买的,没花钱,是?唐姑娘送的。”
林春生怕大哥骂他,连忙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末了还道:“唐姑娘是?大夫,肯定能治好爹娘。”
林老大却不看好,“她才多大啊,没及笄的小姑娘,算了,你?愿意折腾就折腾,但娘要是?骂你?可别找我解围。”
等林父林母回来后,林春忙不迭的说了药膏的来历,林父语重心长的笑了:“唐大勇养了个好女儿。”
林母同林老大一样,秉着怀疑的态度。
“这玩意,黑漆漆的能好用吗?”
“试试呗,”林春嘴上这么说,但他也心里没底。
唐姑娘年岁太小了,而且唐家也不是?什么富户,能舍得?钱给女儿找师傅教学?吗?
怕不是?野路子出身。
林家其他人也都是?这样想的,不过林春咬咬牙道:“拿都拿了,爹,娘,你?们试试,不行就扔了。”
林母嘀咕:“也是?,反正没花钱。”
家里人口多,用钱的地方也多,何况林母属意唐丝丝,想着等唐大勇回来就商量婚事,到时?候成亲也得?花钱。
能多省就多省,就算身上难受也舍不得?花银子去看。
林春按照唐丝丝的吩咐用干净木勺舀出一些粘稠的膏体,围着的林家众人嗅了嗅味道,“咦,膏药不都是?挺臭的吗?怎么这个味道还挺好闻?”
不是?香味,而是?一股草木气?息,总之?,不难闻。
林春先?给林父放在?手?肘处涂抹,黏糊糊的像是?浆糊,涂好之?后再把?油纸裁剪好贴上,免得?剐蹭到衣服上。
“爹,啥感觉?”林老大问。
林父感觉了一会,“没什么感觉,好像……有?点发热?”
林母不方便在?外面脱衣,就进房间里,让女儿帮忙贴了几个地方。
罐子不大,但里面装的满满的,因此俩人贴完瞅着还像是?满罐似的。
林大嫂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月,天?天?抱着儿子,手?腕特别不舒服,于是?盯着那膏药看,但方才她说了没看好的话,这会儿开口,显得?不太好。
林老大了解妻子,便朝林春要,直接给林大嫂糊了厚厚一层。
“哎呀,别抹这么多。”林大嫂寻思着试试,但如果没有?效果反而造成不好的影响怎么办。
林老大哈哈笑:“没事,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洗掉。”
下午休息一个时?辰,还得?趁着天?没黑去把?地里的庄稼拉走,直接卖掉。
林父和林老大以及林春三个汉子套上牛车朝着城外自家庄稼地去了。
费力的干完活,林春摇晃脖子肩膀,只觉得?胀乎乎的疼。
回头瞧见林父看的起劲,林春赶忙过去:“爹,我来吧,你?不是?身上难受吗。”
林父咧嘴笑:“你?别说,膏药好像真有?用,刚开始热乎乎的,后来有?点发胀发麻,再然后就舒服不少,我方才拿手?去按,都觉得?没那么疼了。”
“真的啊?”林春惊喜不已,“爹,唐姑娘没骗我,真有?用!”
林老大也跟着高兴,想着媳妇也能好受,抱孩子手?就不疼了。
把?庄稼捆好,直接卖给粮行,剩下的留着自家吃,三个人便往家返。
林春迫不及待的询问:“娘,你?觉得?好点没?”
林母正在?烧锅准备做饭,闻言抬头:“好受不少,不知?道是?歇着的关系还是?因为膏药。”
“当然是?因为膏药啊,我再去问问大嫂。”
从林大嫂口中得?知?她手?腕没那么僵硬可以活动?了,还笑着夸赞唐丝丝好几句。
林春与有?荣焉,挺起胸脯道:
“那是?,唐姑娘近日?一直在?街上摆摊看诊,听说生意还不错呢。”
林大嫂眼珠子来回转。
唐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将来若是?嫁过来,想必嫁妆丰厚。而林家没分家,到时?候那些嫁妆就可以充入中公了。
而且唐丝丝是?个会医术的,往后有?个头疼脑热的,可以不用花钱就能治病。
想到这,林大嫂笑意真诚不少:“春儿啊,你?多去唐家帮衬着,唐姑娘年岁小怕是?不好意思上门求助,你?多过去看看,需要什么回家取就是?。”
林大嫂吝啬的很,林春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她是?真心喜欢唐丝丝呢。
“好嘞!”
一家人因为一罐膏药而重新迸发出活力,然而,吃完饭后一个敲门声扰乱了平和。
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一块石头,溅起水花后,久久不能平静。
……
晚上一直在?熬药,翌日?起的有?些晚了,唐丝丝打着哈欠洗漱,待吃了早膳后觉得?清醒不少。
熬好的药还要再处理,才能变成药粉随身携带,估摸着今天?就差不多能做完。
又是?一个上午过去,唐丝丝盘算着再买一些草药熬制清火丸用,买好后大包小包的回家,离老远瞧见林春。
往日?里,林春总是?活力四射的少年,今日?却如霜打的茄子,低垂着脑袋站在?门口,连唐丝丝喊他都没听见。
“林公子。”唐丝丝下车后又喊了一声。
林春抬头,面上明明是?在?笑,但比哭还难看。
唐丝丝直觉出了什么事情,于是?快步上前问道:“怎么了?莫不是?用膏药出了差错?”
“没有?,”林春挠挠头,勉强让自己笑意轻松,“挺好的,我爹娘和大嫂都说好用。”
唐丝丝松了口气?。
“瞧着林公子心情不虞,可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也……也没什么,”林春不欲多提,赶忙岔开话,道:“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我帮你?拎。”
帮忙将草药送去院子里,今天?林春没着急离去,还帮唐丝丝劈柴。
林春常年干农活,身上都是?腱子肉,高高举起斧头,落下后直接将木柴一分为二。
他干活可比福海干的快多了,没一会就劈了不少出来。
唐丝丝笑着道:“歇歇吧,这些够用十天?半个月了呢。”
林春哦了一声,却依旧在?劈柴,像是?要把?那些柴火都劈完似的。
唐丝丝以为他就是?这种性子,因此也没多加阻拦。等劈好柴之?后,林春又去帮忙挑水,忙里忙外的。
干完所?有?的伙计,林春满头大汗。
少年擦了下额头的汗,露出一口白牙道:“柴都劈好了,估摸着用一个月不成问题,等用完了我再给你?送一些过来。”
“不用的,”唐丝丝柔声解释,“我爹爹再有?二十天?便能归,到时?候我跟着他回京城去。”
说完,唐丝丝把?手?里的草药根茎剪断。
没听见林春应声,抬起头,就见林春笑意收敛,眼神里带着怜爱。
唐丝丝莫名的心慌:“怎么了?”
林春:“没什么,那个,我先?走了啊,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我明天?过来时?候带给你?。”
唐丝丝还是?觉得?不对,但林春没有?要说的意思,于是?她摇头说不缺什么。
第二天?,林春掐着时?辰提前一刻钟过来,他就站在?门外,唉声叹气?。
吱呀——院门开了。
“林公子。”
“唐姑娘,你?、你?今日?没出去行医看诊吗?”
因着吃惊,林春说话都不利索了。
唐丝丝微笑:“没有?,我特意等林公子来,想问林公子一些事情。”
咕咚——是?林春紧张的咽口水。
唐丝丝分明瞧见他捏着竹篮子的手?越来越紧,指腹都泛白了。
第 68 章
入秋之后开始起风, 夜里的风呼啸着,带给人不安之感。
屋内坐着五六个人, 都面带严肃。而上首处坐着的封将军眉头紧皱,问话道:“粮草被毁了多少?”
“回将军,几乎……都毁了。”
砰——封将军拍着桌面,粗眉竖起,呵斥道:“大胆狗贼,竟然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行径!若是蛮族铁骑踏破城门,还真以为有狗贼的活路?”
几日?前, 运送粮草的队伍被突袭,粮草被浇了火油,火势滔天,又因在荒凉地方,无力?回天,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粮草被毁。
不止于此,运送粮草的士兵损伤过半, 被带回晋城好?生修养着。
“押送粮草的士兵说, 当时抓到两个贼人,但没想到他们服了毒,其余之人趁乱跑了。”
拄着拐杖的永安侯叹了口气:“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是大历人。”
坐实了有内奸的猜测。
又有其他副将接话道:“这批粮草乃是入冬前最后一批,如果没了,边关?的士兵们如何过冬啊?”
不止是粮食,还有过冬的棉衣等物,总之, 是性命攸关?的重要物资。
“傅校尉,你如何看??”
屋里所有官品里, 傅长黎的官职最小,因此坐在最下首的位置。
不过并不会有人因为?他官职不大而小看?他,毕竟借调过来没多久,就已经抓到两个内奸了。
“这件事查起来不容易。”
傅长黎理智分析道:“粮草从京城出发,沿途路过大城池还会补充。也就是说,不止京城人知道粮草运送时间,一路上走过的地方都知道。”
封将军有些烦躁,这批粮草没了,皇帝那头不好?交代不说,下一批再来还说不定是什?么时候。
他可以等得,将士们等不得,边关?的冬日?比其他地方来的更早,十月飘雪,到那时候如果棉衣不够,岂不是苦了士兵们?
这样一来,士气大减,等来年开春时分对上蛮族……
封将军不敢再往下想了。
永安侯握紧拐杖,心事重重。
其余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有隐患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有隐患,却无从找出。
“傅校尉,你带着二十精兵启程去粮草被烧的地方看?看?,兴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是,将军。”
永安侯还有话要和封将军说,傅长黎等人先行离开。
待夜深人静时候,永安侯才从房里出来,没想到傅长黎竟然还在。
“长黎,明日?清早便要出城了,你回去修整。”
“父亲,我来给您送这个。”
夜色深重,傅长黎又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所以永安侯没瞧见他手边的东西。
朦胧灯笼光辉下,永安侯看?见傅长黎拿过来一个新的拐杖。
“父亲,试试吧。”
断腿之后,永安侯就开始用拐杖了,他手边的陪伴了多年,早就不堪重负。永安侯整日?忙碌,也忘记此事。
“没想到长黎还是和以前一样心细。”永安侯欣慰的笑?了,接过来试了试,语气轻松道:“很合适,而且扶手处打磨的光滑。”
傅长黎也露出一点?笑?意:“合适就好?,父亲,早点?回去歇息。”
回到住处,永安侯还抚着拐杖爱不释手。
“这孩子,和小时候一样,嘴上不说,用行动来表现。”
家中有二子,幺儿是个爱说爱笑?的性子,嘴巴甜的似蜜糖。大儿子兴许是年纪大一些,沉默寡言,和他们夫妇说话的时候不多。
“多说说话是好?事,”永安侯叹气,“总比什?么都憋在心里要好?。”
可惜啊,傅长黎他不愿意倾诉.
与此同时,唐家也灯火通明,屋子里沉寂的似无人。
“姑娘……”福海忍不住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明个儿一早我们就走,所以姑娘睡觉吧。”
桌子旁,唐丝丝双眼空洞的盯着虚空,一双杏眸哭的红肿,此刻还含着泪花,叫人心生不忍。
福海见此觉得难过,想不通唐家为?何屡次遭难。
之前唐大勇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脸上还带了长长的疤。现在又在押送粮草途中出了岔子,消息传到了林家,就是不想让唐丝丝知道。
林春是个抵不住询问的,唐丝丝三言两语就套出了实情,受到打击后将自己关?在房里哭的一塌糊涂。
当时林春还道:“唐姑娘莫要担忧,唐伯父说了,他修养好?就回来接你,所以让你在这等着他。”
福海长叹一口气,心想幸好?只?是受伤,若是……他都不敢想唐丝丝会如何。
哭完了的唐丝丝擦干眼泪,起身?就收拾东西,说要去找唐大勇。
所有人都拦着她,包括福海。
“姑娘,你过去也于事无补啊,而且你父亲肯定是不想你去,所以才将消息传到林家。”
默不作声的红梅点?头,认可福海,觉得唐丝丝去了反而添乱。
“不是的,”唐丝丝擦了下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我爹爹受伤了,我想,如果我去的话,会照顾的更好?,早点?痊愈。”
不待福海和红梅说话,唐丝丝抬起发红的杏眸,可怜巴巴的看?向红梅。
“而且红梅会保护我的,对吗?”
小姑娘声音糯糯的,眼神?清澈单纯,红梅怎么可能拒绝?
“好?。”红梅答道。
福海:!
等等,刚才在外面商量的结果不是这样啊?
不是说一起留下姑娘吗?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收拾好?东西后唐丝丝还不睡觉,福海和红梅劝解。
幸而唐丝丝知道大局为?重,就算睡不着也躺下歇着,迷迷糊糊的竟也休息了一会。
城门刚开,他们的马车就奔了出去。
福海挥动着马鞭,喊道:“姑娘,你可坐稳了。”
官道上并不平整,马车跑起来颠簸的很,红梅练武双腿用力?就能稳住自己,但是唐丝丝随着晃悠,没一会就头晕目眩的。
红梅掀开车帘:“你慢一点?。”
唐丝丝赶忙柔声插话:“没事的,福海,我们还是早点?赶过去。”
福海到底没听唐丝丝的,速度缓了下来。
“姑娘放心,我们马车肯定比运粮草的车快,日?夜兼程的话,估摸着有七日?就能到。”
“七日?啊……”唐丝丝咬了下唇,问道,“还能不能再快一些呢?”
福海挠头:“马车不可能快啊,除非骑马,三天吧,估计也到了。”
唐丝丝心动了。
红梅瞧出来,问她:“姑娘,你会骑马吗?”
唐丝丝如实道:“不会,但我可以学,我想早点?去见我爹爹。”
说受了伤,但不知伤势如何,唐丝丝越想越怕,不见到人一颗心也落不下来。
“我可以教你,但骑马很受罪的,姑娘确定吗?”
唐丝丝想都没想:“我确定,红梅,你教我。”
拉车的马儿有两匹,卸掉一匹来教唐丝丝,福海则是掉头回去将东西放好?,再骑马追来。
红梅和唐丝丝共乘一骑,没一会,就瞧见小姑娘冷汗直下,咬着唇也压抑不住的闷哼。
“腿磨破了?”
红梅勒住缰绳让马儿停下,唐丝丝努力?的扯出一个笑?:“没事的,我们接着走吧。”
唐丝丝只?想早点?赶过去,吃苦也没关?系的。
认识了这些天,红梅看?出来唐丝丝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虽唐家不是什?么豪门权贵之家,但将小姑娘娇养着,和大家闺秀没什?么区别。
刚开始骑马肯定会吃些苦头,就连红梅都觉得腿侧隐隐不适,想必唐丝丝皮娇肉嫩,早就磨坏了。
“姑娘,上药再包扎一下吧,否则汗液沾上伤口更难受。”
“你说的对,”唐丝丝缓了缓,才道:“那找个隐秘地方,我来上药。”
上了药好?受一些,唐丝丝还用纱布缠了一层又一层,这样磨起来没那么难受。
因着顾忌着唐丝丝刚学会骑马,所以速度没那么快,晌午时候,驱马前来的福海就到了,还带了一匹马,三人一人一骑,奔着前方出发。
夜里找了小镇子歇息,唐丝丝呲牙咧嘴处理伤口,痛的她直掉眼泪。
幸好?屋里只?有她自己,不用顾忌着,直接低声哭泣起来。
哭了一会,唐丝丝告诉自己要冷静,收拾妥当之后安置睡觉了。
再次上路的时候,红梅给唐丝丝拿了幂离。
“姑娘还是挡住吧。”
唐丝丝生的是丰腴,可她娇艳的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任谁也无法说她长的不美。走在路上都要被许多人暗暗注视着,红梅习武,对人的视线颇为?敏感,不喜欢那种?目光。
“好?,”唐丝丝没多问,听话的戴好?,幂离长度到胸前,挡住她的脸,隔开了不少目光。
继续赶路,还在出城的时候瞧见运送粮草的队伍。
唐丝丝有心上去问问,兴许有知道老?爹情况的。但福海拦住她,说道:“姑娘在这等,我过去就好?。”
梳着双鬓的少女若是不戴着幂离,福海总害怕引起什?么事端。所谓怀璧其罪,不是她的错,是有些恶心的男人犯贱。
比如,方才路过时,有几个士兵的眼神?猥`琐下流,福海恨不得抠了他们的眼睛。
忍着怒气,福海过去问,但并没有人认识唐大勇。
“姑娘,他们倒是去往晋城送粮草的,但不认识姑娘父亲。而且听他们说,晋城现在戒严,只?进不出。”
唐丝丝:“没关?系,我们到时候和爹爹一起出来就好?。”
左右也是过去照顾老?爹,出不出来都无事。
第?二天的时候,福海感叹道:“快了,估摸着明天明天下午就能进城。”
唐丝丝也松了口气。
没人的时候幂离就摘下来背在身?后,唐丝丝额上沁了汗珠,一张脸跑的通红,笑?颜如花道:“好?,很快就能见到我爹爹了。”
晌午时分,三个人找了处阴凉地方歇下,就着干巴巴的饼子垫垫肚子。
福海嘴里没味不爱吃,唐丝丝就把自己的鸡腿给他了。
“姑娘你吃吧,我有。”
出行前买了烧鸡,红梅和唐丝丝一人一个鸡腿,剩下的都给福海了。
但福海饭量大,上午休息时候就已经吃完了。
“你的在哪里?”
估摸着是快见到老?爹了,唐丝丝心情没那么沉重,她还有心情逗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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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海尴尬的摸头。
那男人和女人的饭量自然不一样啊,他和世子比不算能吃吧。
“吃吧,吃完我们就走。”唐丝丝硬塞给他。
福海推脱不过,就几口吃完继续上路。
眼看?着天色要黑了,福海说估计要夜宿野外。
唐丝丝笑?着说没关?系,找个安全地方将就一晚就好?。
又跑了一盏茶的功夫,瞧见前方一里地远似乎有马车翻倒,几个人围着,应当是有人受伤。
“我们过去瞧瞧。”唐丝丝道。
待走近了之后果然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怪不得都顾不上扶正?马车。
“需要帮忙吗?”
下马说话的功夫,唐丝丝已经在红梅的提醒下将幂离戴好?,所以众人听见少女声音后,回过头来,没瞧见少女的脸。
地上躺着那人面色惨白?,瞧着倒没有受伤的地方,但很明显情况不好?。
“马儿受惊导致车侧翻,他被摔了出去,骨折了。”有个老?者?道。
唐丝丝视线往下,瞧见这人袖子被挽起,小臂已经被固定了粗树枝。看?样子这里应当有会医术的,处理的很快。
“需要我做什?么吗?我是大夫。”唐丝丝道。
老?者?闻言有点?吃惊,上下打量唐丝丝,就差将‘你瞧着年岁不大也是大夫?’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另有一个男子问道:“你也是去支援吗?唉,听说粮草被烧,不少士兵都受伤了,加上之前边关?受伤的人,大夫已经不够用了,所以才广而告之,叫会医术的大夫们前来帮忙。”
“不过你一个姑娘家……”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一个姑娘过去肯定不方便。
再说,会医术的女子真不多见,起码他们这些人都是男子。
唐丝丝没透露太多,含糊不清的应声,将放在福海那的药箱拿过来,留下一些药物和纱布。
有人笑?着感谢,“医者?父母亲,姑娘心善啊。”
唐丝丝只?是笑?笑?,透过薄纱往外瞧只?能将人影看?个大概,她弯腰放药的时候,微风拂过一角,让她看?见躺地上那人面色越来越白?,嘴唇失了颜色,瞧着不对。
“他只?有手臂受伤了吗?”唐丝丝提着裙摆蹲下。
有人回答道:“是啊,但被撞昏了头所以还没醒,估计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醒来了。”
本该直接就走的,毕竟老?爹还等着自己。但唐丝丝犹豫了一下,接话道:“可是他脸色不对,你们瞧,气色比方才还难看?,像是失血过多似的。”
经她提醒,大家才反应过来。
“果然!”
“是啊,怎么回事啊,莫不是有其他的地方受伤?”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查看?,唐丝丝猜测道:“有人方便把手放他身?底下试试吗?”
“就是骨折,疼的脸白?。”
说话的是老?大夫,这人胳膊就是他固定住的。唐丝丝这番话,在老?大夫耳朵里,有质疑他能力?之嫌疑。
所以老?大夫道:“小姑娘,你阅历尚浅,还要多加磨炼啊。”
唐丝丝抿了抿唇,索性站起来告辞。
上马之后,福海还哼了一下:“真是不识好?歹,我家姑娘可是为?了他们好?。”
红梅疑惑侧头看?他:“唐姑娘什?么时候成你家姑娘了?”
福海理直气壮:“是我家世子爷的姑娘,那可不就是我们姑娘?哎呀,反正?你不懂。”
红梅还真不懂,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因着耽搁了一会,被他们落在身?后送粮草的队伍赶了上来。
福海回过头,不屑的道:“我家世子手下的兵肯定比他们厉害。”
红梅没见过侯府世子,但总能听见福海挂在嘴边。
什?么武功盖世,才华横溢,俊美无双……
红梅一度怀疑,福海是从话本子上学来的。
正?好?那群人的马车还翻着,他们几个都年岁不小抬不起来,便求士兵帮忙搭把手将车抬起来。
士兵首领应当是个官儿,闻言恼怒抽刀:“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多了就变得吵闹起来,唐丝丝将幂离固定住,招呼看?热闹的福海和红梅道:“我们先走吧。”
福海哎了一声然后嘿嘿笑?:“姑娘瞧见没,那个老?头子被训啦!”
活该,不识好?人心。
唐丝丝拉着缰绳,她双腿里侧都疼的厉害,原本提着一口气骑行,但方才这口气泄了,导致有些难捱。
“走吧。”
三人朝前去,刚跑出去没多远,红梅面色严肃呼喊前头的唐丝丝道:“姑娘小心!”
唐丝丝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嗖的一声。
不知哪里来的利箭划破天际,擦着唐丝丝的发顶划过。片刻后,呆愣的唐丝丝便嗅到焦糊的味道,再然后,是一片混乱的声音。
唐丝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红梅已经追了上来,拉着唐丝丝身?下惊厥的马儿,可怎么也拉不住。
“福海,快来帮忙,马惊了!”
惊了的马会如何唐丝丝不知,但福海明了,若是让马不受控制的跑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福海吓的一身?冷汗,死命的拽着缰绳,身?体像是一条横梁似的搭在唐丝丝和他的马儿之间,嘴里喊道:“姑娘,跳!”
可唐丝丝哪里敢往下跳。
马儿疯了似的挣扎摇晃,唐丝丝得紧紧抱住马脖子才能保证自己不摔下去。
火箭不曾停歇,这么会功夫就已经发射了数十支。
而身?后运送粮草的士兵惊慌失措,那些大夫们也都乱了分寸,还有人中箭,哀嚎与火光并起,在暗色里宛若炼狱。
这边唐丝丝的马抬起前蹄嘶鸣,挣脱了束缚,福海大喊:“姑娘!”
他着急去救人,一个没留意他的马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福海直接从马背上滚落下来。
红梅情况比他好?,咬着牙追上去,打算直接跳到马背上去救人。
身?后嘈杂声越来越大,好?似有什?么人加入这场混乱,但红梅来不及回头看?,唐丝丝就在眼前。
正?当红梅憋着一口气追上去跳马时,忽地头皮发麻感受到危险,下意识的侧身?躲了一下。
只?见几支利箭贴着红梅飞过,她没事,身?下的马儿中箭,嘶鸣着慢下来。
暗色越来越浓,唐丝丝鼓足勇气看?前方的路,却一片漆黑。
身?后好?像是红梅的声音在叫她,唐丝丝有心应一声,刚一张嘴就灌了一肚子风。
疾驰的马儿不知疲倦,唐丝丝心慌的厉害,脑子空白?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唯有死死抱住马脖子。
幂离在颠簸之中掉落,唐丝丝顾不上许多,咬着牙撑着自己,只?待疯马累了后她寻机会跳下去。
可还没等来机会,就听身?后似乎有人追了上来。
唐丝丝面带喜色,以为?是红梅他们来救她。
不想下一瞬,身?后有人一跃而上。
再然后,一只?大手掐住她的脖颈。
秋日?的夜风凉的人身?上起鸡皮疙瘩,但这人宛若刚从冰水里出来,冰凉的手捏着她的纤细的颈子,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像拧断花茎似的,拧断她的脖子。
唐丝丝心跳加剧,耳边除了风声外,还模糊送来那人的说话声。
“给你三息时间,告诉我接头人是谁。”
模糊不清的嗓音,唐丝丝只?能听出来是个男子。
可什?么接头人?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
脖颈上的手用力?,那人冷嗤:“你最好?想想该说什?么。”
说完这句话,他就开始数数:“……一……”
唐丝丝想要张口说话,可他捏的紧,且凉风灌入口中,叫她胸闷的咳嗽起来。
那人毫无怜惜之情,只?冰冷的再次开口道:“二……”
同时,唐丝丝彻底说不出话了。
“三……”
身?后的男人似乎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别怪我了。”
说完,大掌狠狠地捏着唐丝丝的脖子,二人还在奔跑的马背上,唐丝丝又怕掉下去被马踩死,又怕被他掐死。
慌乱之下想起临走前徐老?先生给的簪子,当机立断从发鬓上抽下来,作势要往男人手上插。
可那人根本不给她机会,唐丝丝只?觉得眼前视线翻转,吓的她闭上眼。
等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被带到地上,马儿嘶鸣着跑远了。
“……放开我。”
月色下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他背着月光,只?知道身?量极高,手臂力?气大的惊人。
哪怕唐丝丝两只?手攀着他的胳膊,他也轻松的用一只?手将人举起来,扣住脖子的手越发用力?,似乎下一瞬她就要断气于此。
“想活?”
月亮被乌云挡住暗色一片,这人的声音冷冰冰的,“告诉我接头人是谁,放你一条生路。”
可唐丝丝哪里知道什?么接头人?努力?踮起脚尖够着他胳膊,唐丝丝憋着气费力?说道:
“我不知……你说什?么,放……”
他的大掌还掐着她脖子,她两只?手攀附在这人小臂上,唯有此法可减弱窒息感。
下一瞬,那人忽地松开手。
唐丝丝预料未及,像是枝头的一朵花似的,掉落在地上。
咳嗽不停地唐丝丝泪眼朦胧,隐隐瞧见那人拿出帕子擦手,声音又冷又硬。
“我有的是法子叫你开口,只?要你受得住。”
他侧着身?,像是极为?嫌恶似的将擦过手的帕子扔在地上。
唐丝丝被他的话吓到,双腿蜷缩着,看?似惊吓过度,实际上悄悄摸向袖口,那里有她准备好?的药粉,只?要他敢靠近,她就洒出来。
“还敢做这些小动作?”那人双手抱着胸,嘲意十足,“敢烧了粮草的人,竟然不会功夫?还是……在故意藏拙?”
“你的人全部被抓,放心,就算现在团圆不了,等到了地下也可以团聚。”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不是我。”
唐丝丝边咳边说话,软糯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
方才被乌云挡住的月亮露出头,洒下一片银白?的月光。
少女刚咳嗽完,眼里积了一汪水,泪眼盈盈,我见犹怜。
被汗水打湿的碎发贴在脸颊上,她仰着头,被月光照亮的眼睛清澈如泉水,红唇轻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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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士,当真与我无关?。”
话音落下,那人忽地半跪在她面前,身?子前探,像是要靠近她。
唐丝丝吓了一跳,慌张之下后退。
想起来红梅叫她不要露脸,她立刻捂住自己,只?露出眼睛。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我兄长是侯府世子,若是你敢对我如何,他定然叫你不得好?死。”
风中送来对方一声轻叹。
“是,我当真该不得好?死。”
再也不是冷冰冰的声音,清润的缓和的声调,是魂牵梦绕之人。
唐丝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长黎哥哥?”
“是我,丝丝,过来。”他伸出手。
第 69 章
当年从京城离开时候, 小孩才到他胸口?,如今长?高了不少, 站起来时候到他肩膀处。
银白?月光洒向大地,如同天空中挂着一盏明亮的灯笼。
瞧见花茎似细嫩脖颈上的痕迹,傅长?黎恨不得断了自己的手。
“疼吗?”
“疼……”
方才唐丝丝一直绷着一根弦,现?在傅长?黎站在她?面前,唐丝丝才不要?掩盖情绪,疼就是疼。
反正长?黎哥哥最疼她?了。
“很疼,你帮我看看, 是不是破皮了。”
那时候他的手太冷,掌心又?粗粝的很,肯定磨坏了。
唐丝丝靠近一些?,仰着头,一只手拉着自己的衣襟, 方便傅长?黎瞧见。
傅长?黎弯腰,距离不近, 但足以看清。
他那时候以为是逃跑的贼人, 哪怕对方是个女子,他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所以两侧分别留下?了几个指印。
傅长?黎想,小姑娘还是个孩子,肯定会难受。
“嗯,破了,我这有药。”说着,傅长?黎从怀里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盒子。
“这是不是我叫福海送你的药膏?”
“是。”
唐丝丝娇嗔:“可是你怎么好像一次都没用过呢?我就是怕你携带不方便, 所以做了许多这么大的,莫不是一盒都没用?”
从军哪有那么容易, 肯定有受伤的时候,他怎么不用呀?
这盒药膏傅长?黎一直随身携带着,被他胸口?的温度捂的发热。
他轻笑:“没受伤。”
唐丝丝狐疑:“真的?”
“真的,过来,我帮你抹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哦,好的,那你多抹一点哦,这样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
唐丝丝自己做的膏药当然清楚药效。
可她?没清楚意识到,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傅长?黎,竟然一点都不生?分,还是如小时候那样,全身心的信赖他。
指腹落在皮肤上的时候,温热的触感缓解了火辣辣的感觉。
傅长?黎抹的认真,瞧见小姑娘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看,一双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
“对不起?。”
傅长?黎忽地说道。
“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认出?你就好了,抱歉。”
“天黑之后确实认不出?,何况风大我都没听清你说话,”唐丝丝弯唇笑,“不过长?黎哥哥,你力?气好大呀,一只手能把我拎起?来。”
傅长?黎:……
果然还是那个小孩子,竟然都不知?道后怕。
如果他当真想要?杀人,她?早就香消玉殒了。
“害怕吗?”
他动作没停,将膏药在掌心揉化,才轻轻的贴上去?,动作像是拂过春日草地里的嫩芽,生?怕弄疼了她?。
“害怕的,”唐丝丝不假思索道,“可是我现?在不怕了,反正长?黎哥哥不会害我,有你在,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怕。”
傅长?黎对唐丝丝而言,就像是靠山和依仗,只要?身后有她?,唐丝丝什么都不怕。
“好了,你有帕子吗?包上免得蹭下?来。”
唐丝丝便将帕子拿出?来,傅长?黎认真的包好。
这时候有马蹄声?来了,傅长?黎下?意识的揽住唐丝丝,将人放在自己身后,然后手放在腰间配剑上。
片刻后,听见有人喊:“傅校尉,你在吗?”
“这。”傅长?黎应了一声?。
转过身,傅长?黎道:“自己人,别怕。”
他身量比之前长?高了不少,能将唐丝丝整个人都挡住,似乎将所有的危险都隔绝在外。
唐丝丝心里欢喜,“嗯。”
那边的混乱已经结束了,受伤的福海和红梅也被人找到,唐丝丝的马不见了,便要?求和傅长?黎共乘一骑。
傅长?黎犹豫了一瞬,但想到她?还是个小孩,而且今夜受了惊吓,所以他同意了。
“你们先走。”傅长?黎冷声?吩咐道:“看好人,别再让他们咬舌自尽。”
“是!”
转过头,傅长?黎瞧见唐丝丝歪头看他。
或许……是方才自己太凶了?
放缓了声?音,傅长?黎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
“就是前两天,哎呀,还不太会,”唐丝丝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骄傲的很,忍不住抬起?下?巴,等着傅长?黎夸。
只是傅长?黎没捕捉到她?的意图,反而是弓步,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道:“踩着上去?。”
“哦,好的。”唐丝丝拎着裙摆,一只手搭在傅长?黎的胳膊上,脚踩在他腿上,顺利的跨上马匹。
一路朝着晋城出?发。
“能在关城门前入城。”
风声?中夹杂着傅长?黎的声?音,秋日的夜冷的人发抖,不过唐丝丝身后像是有暖炉似的,她?往后靠,就觉得热乎乎。
“好,长?黎哥哥,你知?道我爹爹怎么样了吗?”
傅长?黎思忱片刻,明白?为何在这里见到她?了,“你父亲负责运送粮草?”
“是,他受伤了是吗?伤的如何?”
傅长?黎还真不知?道伤员里有唐大勇,“回去?就带你去?见他。”
在城门关上之前顺利进城,到的时候,傅长?黎瞧见唐丝丝眉头皱了一下?,腿明显的僵硬。
“腿疼吗?”
唐丝丝见父亲心切,谎称没事,傅长?黎直接带她?去?安置伤员的院子。
推开门,屋子里散发着怪味,有草药和血腥以及其他的什么味道。
难闻的很。
但唐丝丝顾不上那么多,屋里大通铺放置着七八个人,唐大勇在最边上,正闭目休息。
听见房门打开,唐大勇以为是来人换药,睁眼一看,却瞧见穿着樱粉裙子的姑娘。
“丝丝?”唐大勇震惊,揉了下?眼睛,还以为在做梦。
“爹爹,”唐丝丝直接扑到他面前,上下?检查,见唐大勇胳膊包扎厚厚的纱布,唐丝丝忍不住落泪。
“没事的丝丝,爹没事。”唐大勇坐起?来小声?安慰女儿,父女俩叙话。
门口?处,傅长?黎转身和人吩咐了什么,没过一会,就有人过来请唐大勇换地方。
隔壁只有两个人,但都是负责押送粮草的军官。
唐大勇犹豫:“要?去?这屋吗?”
他在人家面前连官都算不上,同住一屋,怕是不好。
“嗯,”傅长?黎解释道:“屋里没人,伤员换到别处了。”
“好好,”唐大勇松了口?气,“多谢世?子。”
“爹,你快点进去?吧,我瞧纱布都被血浸透了,我帮你换一个。”
顺便看看老爹到底伤的如何。
幸而,只是皮外伤,唐丝丝松了口?气。
本来唐丝丝想晚上留在这睡,正好能照看唐大勇。但傅长?黎叫福海留下?了,还说道:“福海轻伤,正好在这修养。”
福海满脑门问号。
啊?不是,他都受伤了,不该住的更好吗?
等人走了,福海琢磨过味了。
估摸着这院里都是伤兵,世?子不可能放任唐姑娘宿在这。
住处好办,傅长?黎将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左右他院子里没什么人。
红梅只是胳膊脱臼,她?自己安好又?行动如常了,所以跟了过来,还能照看唐丝丝。
傅长?黎的住处房间好几个,唐丝丝挑了挨着他的那屋。
晚上临睡前,傅长?黎敲门,给唐丝丝送了活血化瘀的膏药。
“是军中大夫给的,涂上试试。”
唐丝丝摸着自己脖子,帕子缠住和衣领混在一起?,所以才没叫人看出?端倪。
“没事的,估计明天就能消。”
傅长?黎:“我说的是你的腿,一会我把热水放门口?。”
说完,他转身取热水去?了。
唐丝丝恍然,他竟看出?来她?大腿磨破了吗?
……
夜里唐丝丝睡的香甜,这是知?道父亲出?事后以来,睡的最快最稳的一个夜晚。
不过傅长?黎只是在房中小坐片刻,就推门出?去?审讯了。
今日粮草一事,乃是幌子,为的便是请君入瓮。
等待傅长?黎做的事情还很多。
翌日醒来没瞧见傅长?黎,唐丝丝也没多想,收拾一番就去?探望唐大勇了。
到的时候,有两个大夫在给伤员们换药,唐丝丝主?动请缨来帮忙,其中一个还皱眉:“你是大夫?”
“我是。”
那人似乎不大信,但确实缺人手,便同意了。
唐丝丝先给唐大勇细心的弄好,才去?旁的房间帮忙。
一进屋,浓烈的气味熏的唐丝丝想吐,只能大开房门,又?将半开的窗子全部打开。
伤员都是男子,见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有人不大好意思。
不过也有人不怀好意,眼球浑浊的盯着唐丝丝看。
手脚麻利的换好后,唐丝丝赶紧离开,到了外面呼吸几口?新?鲜口?气,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罢了,她?还是帮忙熬药算了。
晌午,福海出?去?买了吃食回来,毕竟提供的饭菜太简单了还没什么油水。
几个人在唐大勇房间吃了东西,唐丝丝一直陪在这,下?午还帮忙熬药,进进出?出?忙碌不已。
待天色黑了之后,唐丝丝才坐下?来休息,问福海道:“长?黎哥哥呢,怎么一天都没瞧见他。”
福海如实回复:“我也没看见世?子。”
准确的说,只有昨天晚上看见了,甚至只说了两句话,还没有唐丝丝说的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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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挺忙的,等晚上就能看见了吧。”
唐丝丝心里叹气,昨夜天黑,她?还没好好打量长?黎哥哥,许久不见,她?都要?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
另一边,傅长?黎带人从城外归来。
见傅长?黎走的方向不对,有人提醒道:“校尉,你受伤了得赶紧上药才行。”
“无碍,今日结束,各自回去?休息。”
说完,玄色衣裳的青年快马加鞭,在天边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来到唐丝丝面前。
专门安置送粮草士兵的地方,院子很大,院里放置着十数个药锅,此刻满院的药香。
少女如记忆里那般梳着双鬓,乌黑的发鬓像是绸缎似的亮泽,别着润泽光亮的珍珠发簪,还配了镂空海棠花的小簪子,火光映衬下?,像是重重绽放的花儿。
少女的面容被染了几分暖意,明眸皓齿,杏眸璀璨,额前留着碎发,被轻风拂过时,露出?光洁的额头,不管怎么样,都觉得她?娇憨可爱。
傅长?黎勾着唇角走来。
听见脚步声?,正看着药锅的唐丝丝抬起?头。
肩宽腿长?的青年越走越近,双腿笔直劲瘦,顺着窄腰往上,对上那双含情眼。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如果有手下?在,一定会惊讶,他们的越骑校尉竟然有如此温柔一面。
兴许是不认识了吧。
他依旧是俊美的,但比之前多了几分凌厉之感,身上的贵气混杂着扑面而来的强势,叫唐丝丝无端心颤了一下?。
见唐丝丝蹲在那不动,傅长?黎以为她?在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于是也蹲下?来,低声?解释了来龙去?脉。
末了,他直直的望向小姑娘的眼睛,再次道:“对不起?。”
视线往下?,落在她?脖子上,但她?今日穿了件高领的衣裳,瞧不见伤势怎么样了。
“还疼吗?”
带着草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莫名的让人心安。
“不疼了。”
缓过神来的唐丝丝觉得有点脸热,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长?黎哥哥今天很忙吧,一天都没瞧见你。”
“嗯。”
俩人蹲在那说话,药锅散着热气,于烟雾缭绕之中,那个冷硬如铁的青年,眉眼又?温柔了几分。
唐丝丝捧着脸看他,傻笑道:“感觉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晋城的风一年四季都在刮,将人的皮肤吹的糙了不少,不过傅长?黎小麦色的皮肤,瞧着更具男子气息。
年少的时候也曾被她?夸过样貌好,那时候小少年会红着脸别过脑袋,嗤笑她?肤浅。
不过现?在,傅长?黎健康肤色下?,倒瞧着脸没那么红了。
只不过,耳垂开始弥漫开红色。
偏偏他语气如常,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是吗。”
“当然是啊。”
唐丝丝对上傅长?黎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心理负担,自在不少。
“长?黎哥哥,你不是应当在同州吗?我还做了药粉,打算叫福海给你送同州去?,不过因为出?来的急,将东西忘了。”
她?有点懊恼:“早知?道你在这里,我带在身上好了。”
“不急,到时候再取便是。”
唐大勇的伤势不轻不重,但怎么着也得等其他士兵修整好了再返回京城,所以傅长?黎估计唐丝丝能在此停留几日。
“你的衣服……”
唐丝丝揉了下?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
傅长?黎穿着轻薄黑甲,左胳膊处有一块颜色特别深,天色有点晚了她?方才没看清。
这会儿,有丝丝血气散发开来,唐丝丝伸手摸了一下?,果然一片濡湿。
“受伤了?”
唐丝丝语气发急,顾不上旁的,立刻拉着傅长?黎坐下?,现?成的药和纱布,她?让他脱衣服,要?给他上药。
“我自己来就好。”他道。
“你自己用一只手怎么来?”唐丝丝见他不动,上手去?扒他的领子,大有强迫他的意思。
傅长?黎额头突突跳。
有种回到当年的感觉。
“唐~丝~丝~”
拽着自己的领子,傅长?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是怎么教你的?”
“哎呀,差点忘了。”
恍惚之间,唐丝丝也以为回到当年俩人还在上学的时候,下?意识的转移话题道,“锅开了,那个,福海啊,你过来帮上药。”
福海被叫了过来,傅长?黎见唐丝丝去?忙,他才侧过身,让福海动作快些?。
药锅开了许久,唐丝丝赶紧拿过抹布垫手,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后,将药锅端下?来。
倒入碗里,唐丝丝起?身朝着屋里走,留下?句:“我去?送药。”
屋里全是士兵,一溜水的粗汉子。
唐丝丝柔软的像是一头小绵羊,闯入狼窝里。
上完药,正在整理衣袖的傅长?黎紧紧蹙着眉。
直接吩咐福海道:“你去?送药。”
“啊?”
福海举了举胳膊,想让他家世?子爷瞧见他的伤口?,可是傅长?黎像是看不见似的,透过那扇开着的门,目光定在唐丝丝的背影上。
得了。
福海想,他可真惨啊,无人在意啊。
到底去?送药了。
唐丝丝拦着,福海还道:“世?子公?事繁忙,估摸着没好好吃饭,正好唐姑娘也没吃,叫世?子带姑娘去?吃点好的。”
听见福海这样说,唐丝丝立刻去?净手,扶了扶发鬓,笑着走向傅长?黎。
“走吧长?黎哥哥。”
以往,傅长?黎都是在军中用膳,做什么吃什么,多年的从军生?涯,让他养成了饱腹就好的习惯。
不过,傅长?黎带着人,来到晋城当地最大的酒楼。
正值用晚膳的时间,酒楼里宾客满座,吵吵闹闹。傅长?黎问道:“可还有雅间。”
酒楼伙计鞠躬哈腰道:“有的,您二位楼上请。”
到底不如京城繁华,虽是晋城最好最奢华的酒楼,但雅间陈设普通,只有一套桌椅,另外有一扇屏风,屏风后支起?一架琴。
傅长?黎见唐丝丝四处打量,主?动解释道:“这里百姓虽多,但大多没有京城百姓富裕。”
唐丝丝笑弯了眼睛:“我觉得还不错啦。”
她?想的是,她?的长?黎哥哥乃是天之骄子,从小就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一朝来到此等落魄之地,过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日子。
她?总不能说,是啊,这里确实不好,来扫他的兴致。
所以唐丝丝打量之后笑着夸奖:“我觉得很好啊,长?黎哥哥,你要?不要?听我弹琴?”
酒楼伙计瞧唐丝丝长?的娇艳,皮肤比晋城女子都白?嫩,一看就是大家小姐,所以赶紧捧场道:“姑娘随意,都可以用的。”
“好的,多谢。”
唐丝丝已经提着裙摆起?身了,傅长?黎张了张嘴,而后闭上嘴巴,只发出?一声?嗯。
想起?在学堂的日子,唐丝丝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倒数。
但……这几年过去?,兴许小姑娘勤加苦练,琴技非凡了。
然而,当第一声?出?来时,傅长?黎就暗道不好。
一段听起?来还算流畅,但完全听不出?曲调的乐声?缓缓而起?。
酒楼伙计笑容僵在脸上。
啊?
他们酒楼也来过大家闺秀,都……都不这样啊。
有那么一刹那,酒楼伙计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那般貌美的妙龄少女,弹琴怎么可能难听呢?
伙计用力?扣了扣耳朵,再次认真倾听……但,还是不堪入耳。
“您稍等,我去?给您上茶。”
伙计说完快步离去?,傅长?黎扫了一眼刚才放下?的热茶壶,勾唇笑了笑。
一曲终了,唐丝丝心满意足的从屏风后走出?来。
傅长?黎双手并拢,轻拍两下?,道:“不错。”
唐丝丝激动的脸红,跑到他身边坐下?,杏眸直直的盯着他:
“真的啊?那长?黎哥哥还想听什么?方才那首凤求凰觉得好听的话,我再弹一次。”
原来是《凤求凰》。
傅长?黎抿了下?唇,面对少女带着期待的眼神,好半响才道:“饿了吧,先点菜。”
话题成功被引开,唐丝丝捂了下?肚子:“还真饿了,这里有什么特色美食吗?京城吃不到的那种。”
去?而复返的酒楼伙计空着手回来,见傅长?黎没质问他取茶水的事情,伙计放松不少,朗声?介绍酒楼的招牌菜。
听对方报了一连串的菜名,唐丝丝瞪圆了眼睛,竖起?耳朵,特别像徐老先生?养的那只叫徐洪波的兔子。
“欸,竟然这么多没吃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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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焦急唐大勇的伤势,后来又?连日赶路,唐丝丝几乎睡不好吃不好。如今一颗心放下?,便食欲大增。
傅长?黎道:“方才报过的菜全部上来。”
唐丝丝嘴上说着,哎呀,这么多吃不完好浪费的,但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傅长?黎轻声?道:“可以带回去?给福海吃。”
唐丝丝笑弯了眼睛:“对呀,我们用公?筷夹。”
此时在家的福海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谁在念叨我。”
一桌子菜品上全了,酒楼伙计是个会看眼色的,赶紧推荐本店的招牌酒水。
“叫一念娇,酒水清亮回口?甘甜,客人,您要?不要?来一坛子尝尝?”
“一念娇,听名字感觉不错啊。”
唐丝丝嘴里念叨着,刚要?开口?,那边傅长?黎快她?一步,淡声?道:
“一坛酒,一碗酸果汤。”
酒楼伙计笑着记上:“好嘞,一念娇一坛,酸果汤一碗!您稍等,片刻就来。”
“你等一下?再走。”
被小姑娘叫住,酒楼伙计立刻停下?,就见她?嘟着嘴不满的看向旁边的男人。
莫不是怪那人未经她?同意就点了酸果汤?
果然,唐丝丝柳眉轻蹙:“长?黎哥哥,我已经长?大了。”
“我是大人了知?道吗?”
酒楼伙计懂了:啊,原来是想喝酒啊。
下?一句,唐丝丝道:“我能自己点什么什么汤。”
酒楼伙计:?
第 70 章
京城酒楼里卖的不止是膳食, 还有那份精致。
比如傅长黎曾带着唐丝丝去吃过饭,上的酒坛子大约双手可握, 既能体现客人的豪迈,又能方便倒酒。
但……
桌子上放着酒楼伙计送来的一念娇。
整整一大坛子。
唐丝丝咽了咽口水,估摸着够三个汉子喝了。
“长黎哥哥,这坛子怎么这么大啊。”
傅长黎面上云淡风轻,心里也?诧异。早知如此,他就该点一壶才是。
“大概,都这么大。”他回答道。
唐丝丝听明白了, “莫不是长黎哥哥到这边没喝过酒?”
“喝过,不过不是在酒楼里。”
“那是在哪?”唐丝丝追问。
在哪?
在军营里。
年少的傅长黎从军之后吃了许多的苦,堂堂侯府世子,真正的天?之骄子,却要?和一群粗鲁汗臭的男人们?挤在一起。
吃不好, 睡不好,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就是脏乱。
有年岁长一些的, 瞧见他每日心事?重重, 会好心的将带来的自酿酒水倒给?他。
但傅长黎不会要?,甚至嫌弃的很。
酒水浑浊发绿,还偶有米粒飘在里面,瞧着?更让人难受了。
那人也?没强迫,只笑哈哈的说,什么时候想喝再?找他。不过要?尽快,因为他只偷偷带了一个酒囊。
那时候参军才不过十日而已,夜里睡不着?的傅长黎辗转反则, 孤独无助感?像是月光漫出来的一张大网,紧紧的将他兜住。
后来大家混熟了, 军中的汉子夜里无聊,便笑嘻嘻的说着?荤话。
傅长黎从不参与这些,更是融入不进?去,身体心理都觉得厌恶,夜里更睡不着?。
还不到十八岁的少年,扛着?重振侯府的压力,若是成了,那侯府保住。若是不成……
如赵樱兰所说,战场上刀剑无言,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汉子大抵是看傅长黎顺眼,又凑过来和他说话。
“我家里也?有个孩子,同你年岁差不多,哎,孩子,后悔来参军吗?”
不少人都受不住拉练的苦,哭喊着?要?回家。但登记入册后不能走,走了就是逃兵,不止自己受处罚,家人也?要?受连累。
傅长黎更不可能走,他摇头说不后悔。
那人和他说了许多,最后走的时候将那只剩个底儿的酒水囊留在那。
夜里,傅长黎再?次无法入睡。心口烦闷的厉害,无处诉说。
他爬起来,用自己干净的帕子将酒水囊口擦拭了一遍又一遍,仰头悬空,张嘴接酒。
农家自酿的酒水味道浓烈,入口辣的少年满脸涨红。
他只喝了一口,片刻后,就倒在床上醉晕了过去。
靠着?那点酒水,撑过了无法入睡的夜。
所以傅长黎才说自己喝过,他看着?大坛子,有些无奈。
“罢了,喝不完的带回去。”
“啊,我想到了,长黎哥哥,你不可以喝酒的。”唐丝丝忽地插话,紧张兮兮的道:“一般的疗伤药都会忌酒,否则伤口好的慢呢。”
“无碍。”傅长黎不甚在意。
唐丝丝柳眉蹙着?,认认真真的道:“怎么能无碍呢,好的快就不会痛,而且早点抹膏药就不会留疤的。”
她的长黎哥哥,可谓京城美男子,也?应当怕留疤吧?
见傅长黎伸手去开坛口,唐丝丝起身,两?只手压在傅长黎的手上。
少女的肌肤莹白若玉,两?只手加在一起才堪堪覆盖住傅长黎的大掌。
傅长黎低头,瞧见自己小麦色的手像是盛着?白玉的绸缎盒子。
“别喝了。”唐丝丝嗔怒,“反正如果你喝的话,那我也?要?喝的。”
怎么这般不顾忌自己身体,讨厌。
片刻之后,傅长黎先收回手抬起示意,自己不会再?开了。
“这才对,长黎哥哥,我们?一起喝酸果汤。”
唐丝丝边倒酸果汤边嘀咕:“我还没喝过这东西呢,我们?一人一半。”
呈现一种透明褐色的液体,有种果子的香气,夹杂着?酸甜的味道。
唐丝丝喝了一小口,眼睛发亮:“好喝!”
酸酸甜甜,有点像是山楂水,但比其更香。唐丝丝连着?喝了好几?口,一碗酸果汤要?见底,傅长黎拿过公筷给?她夹菜。
席间,傅长黎没怎么说话,倒是唐丝丝一直念个不停。分开太?久了,她有好多事?想和他说。
等快吃完了,唐丝丝才恍然大悟似的捂住嘴。
糟糕,侯府规矩甚多,其中一条就是食不言寝不语。那她岂不是犯了大忌?长黎哥哥又要?冷声训斥她了。
捧着?刚上的甜点,唐丝丝每吃一口都要?偷觑傅长黎,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傅长黎忍不住勾唇笑。
还以为她长大了。
心底那点因为错过她成长而产生的遗憾,冲淡了不少。
……
傅长黎太?忙了,自打?那天?吃完饭后,唐丝丝连着?几?日都没见到人,他也?不曾回来住。
唐丝丝问福海,福海也?不知道。因着?福海一直留在唐大勇房里,帮忙照料,自然不知傅长黎的动向。
“现在世子当了官职,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唐丝丝想起来了,那天?傅长黎给?她解释过,说什么什么内奸,那日的事?情也?是设局为了抓人。
应该还没解决吧,她想。
其实唐丝丝也?挺忙的,福海不让她进?屋送药和给?士兵包扎,所以她就坐在院子里帮忙熬药。
除了她之外,还来了几?个大夫,都是眼熟之人。
“那日误会你了,”有个年轻的男人和唐丝丝道歉,“阿炎不止手臂骨折,后腰处还插了马车的断木,幸好姑娘提了一嘴,才及时处理,否则天?黑流血也?瞧不见,还不知阿炎会怎么样。”
阿炎就是马车翻车后,倒在地上的青年。
说话的是他的好友,叫刘义?,他和那位老?大夫被分到这里帮忙,其余的则是进?军营了。
刘义?连声感?谢,唐丝丝笑眯眯:“不用谢。”
刘义?有点不大好意思,就主动提出帮忙熬药。“这么多药锅,姑娘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吧,正好我现在无事?,同你一起。”
有人帮忙自然好,俩人还都是大夫,顺道交流了下心得。
刘义?越听越心惊,尤其是当唐丝丝对于药材侃侃而谈,能准确说出特?征以及药效时候,刘义?震惊的合不拢嘴。
刘义?自问从医多年算得上刻苦,才堪堪敢说自己是个大夫而已。但眼前的姑娘不过十五六的模样,怎么觉得她更胜一筹?
“姑娘师出名门吧?”
刘义?忍不住问了。
唐丝丝歪了歪头认真思考,想到她的师父应当是高大夫,高大夫又是侯府的府医,应该算名门吧?
所以唐丝丝点头。
刘义?这边松了口气。
好好,看来并不是天?赋使然,只是人家命好,从小就有名师教导。
因为同样的爱好,俩人关系拉近不少,还约了第二日去寻药材。
红梅自然要?跟着?,还不忘提醒唐丝丝戴好面纱。唐丝丝不以为意:“我们?去城外近一些的地方,打?听了,那里有药材生长,而且附近无人的。”
红梅瞥了一眼刘义?,这人年岁约十八九,总是笑吟吟的,瞧着?挺好相处。不过红梅没忘记那位世子交代的,要?保护好唐丝丝,于是红梅有意无意的隔开刘义?,不想让他和唐丝丝接触。
但架不住俩人都是大夫,每当找到一株药材的时候,唐丝丝都十分激动,刘义?也?凑过来,俩人七嘴八舌的讨论。
“晋城这地方土地碱性大,生长的药材也?是独一无二,京城里见不到的。”
唐丝丝很高兴:“不错嘛。”
见识了许多只在书上见过的草药,唐丝丝开始忙碌起来,彻底将傅长黎抛之脑后。
她得采药,处理药材,再?晾晒,打?算等回京时候带回去。种肯定是不成了,只能带成品。
除此之外,唐丝丝还会帮士兵们?看诊,她喜欢行?医治病,因此日子过的充足。
另一边,几?日未归家的傅长黎面带疲倦的从一间暗房里走出来。
身后,永安侯和吴大将军也?出来,感?叹道:“总算是问出来了。”
奸细咬出了几?个人,虽然官职不高,但确实能详细知道粮草信息。
永安侯松了口气,“眼看着?再?有十多日就要?下雪,蛮族安分,我们?清理内部,等明年开春就不怕了。”
吴大将军也?笑吟吟的,夸赞道:“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这件事?多亏了有傅长黎在,虽过程艰苦,但结果是好的。俩人心满意足,唯有傅长黎,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他们?所说,他们?是被胁迫
可几?个小官就能胁迫他们??
他将疑惑告知吴大将军和永安侯,俩人沉默片刻。永安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
“民斗不过官,长黎,你出生就站在高处,体验不到底层的辛苦,自然不知晓一点点小威胁,他们?就会心惊胆战,头破血流。”
……
“流血了。”
有个士兵身上的烧伤还没好,后脑勺开始冒血水。
几?个大夫过来一看,才发现他头发被火燎掉一块,头皮被烫出大泡,里面全是脓血。
有人提议将脓包剪开,挤出来就好了。
也?有人提议顺其自然。
但现在问题是,士兵已经很痛苦了,疼的他脑仁刺痛。
门口处,唐丝丝听见他们?所说,斟酌片刻后还是走了进?来。
“我有一个办法。”
甜甜糯糯的声音夹在一群汉子讨论里,犹如石头入水,激起千层浪。
多双眼睛齐刷刷的朝着?门口看,被瞩目的唐丝丝蜷缩着?手指,竟然有几?分紧张。
“你?”说话的是之前就看不上唐丝丝的老?大夫,好像姓石。
石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道:“你一个女娃娃,能有什么法子?”
来支援的大夫不少,但全部都是男子,没有一位女大夫。
也?就是说,唐丝丝是唯一的女医。
物以稀为贵这句话,并不是何时都适用。
比如,在这里,所有人都不信任唐丝丝的医术,觉得她一来是女子,二来年岁小,所以显得格外不可靠。
唐丝丝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但她不甚在意,反正她做这些只是为了救人,并不是为了获得赞同。
刘义?和唐丝丝相处久了,知道她的能力,忍不住替她说话道:“唐姑娘于医术方面颇有造诣,不如我们?听听,唐姑娘,请说。”
有人给?台阶下,唐丝丝立即接话:“若是用银针刺破导流呢?既不会造成大面积的伤口感?染,同时也?能窥得内里情况,若有不对,立刻停止。”
“小丫头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你没瞧见里面是脓包吗?说不定有结块,如何引导?”
石大夫道:“上次翻车时被你说中了只是侥幸,女娃娃,多练几?年再?说吧。”
其他的大夫也?附和,石大夫年岁大资历老?,他们?所有人都信服,帮腔奉承道:“石大夫言之有理,唐姑娘,你就帮忙煎药就好。”
“是啊,小姑娘,这里不是你能掺和的,快去煎药吧。”
几?个人这般说,讨好了石大夫,屋内其余士兵们?见此,对唐丝丝更加不信任了。
唯有刘义?,有心为唐丝丝说话,但开了个头,就被其他大夫群起而攻之,末了还有人嗤笑:“莫不是刘大夫以为,女医比男大夫更厉害?”
众人哄笑着?,嘲讽意味十足,唐丝丝涨红了脸。
……
天?色暗了下来,屋内的傅长黎揉着?太?阳穴,手下劝解道:“校尉,您已经几?日没好好歇息了,现在犯人也?提审完了,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
桌面上是几?个人的口供,傅长黎已经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
手下不明白,板上钉钉的事?情有什么好看的,他家校尉大人也?未免太?过小心翼翼。
傅长黎也?自知看不出什么,眼皮沉重的厉害,他嗯了一声应下。
就在这时,有下属来报,说有个叫福海的求见。
傅长黎睁眼:“叫他进?来。”
傅长黎办公的地方离安置伤员的地方很远,福海急匆匆而来,跑的脑门都是汗,“世子啊,有人为难唐姑娘。”
福海进?来后都忘了行?礼,赶忙说来此的目的。他道:“世子,是这样的,当时……”
福海要?讲来龙去脉,却不想书桌后的傅长黎直接起身,俊逸的面孔染了几?分薄怒。
“都有谁,全数报来。”
说着?,肩宽腿长的青年大跨步往外走,后头的福海都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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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还没说是怎么回事?啊?
世子未免太?护短了吧,连问都不问,就要?收拾欺负唐姑娘的人?
“世子等等,已经圆满解决了,我来就是替唐姑娘问问,您晚上回不回去。”
“解决了?”傅长黎转身,“怎么解决的?”
当时气氛怪异,门口的唐丝丝被人嘲讽,小姑娘到底是面皮薄,涨红了一张脸。
刘义?有心为她说话,但被石大夫怼了回来,弄得刘义?哑口无言。
刘义?低声对唐丝丝道:“姑娘还是别在这了,我陪姑娘去看看汤药熬的如何了。”
石大夫在当地颇有声望,晋城不少人都听过石大夫的名声,所以更显得唐丝丝年岁小不够厉害了,哪怕石大夫说的话有些过分,大家都觉得他说的对。
“女子怎么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唐丝丝握紧了拳头,难堪席卷着?她,可她咬着?唇分毫不退。
“我身为女子并不觉得错,我身为女医更是为自己骄傲。”
她一字一句,声音软糯但不懦弱。
“我也?是靠着?自己学?医,同你们?走的是一样的路,吃过一样的苦,凭什么就因为我是姑娘而否定呢?”
刘义?侧头看她,见少女杏眸里隐隐闪了泪花。
宽大袖子下的手收紧,唐丝丝强撑着?自己,有理有据道:“大历朝没有一项典法说不许女子行?医,也?没有哪项律法,说男大夫比女大夫地位崇高。”
屋里的人窃窃私语,石大夫紧皱眉头。
唐丝丝深深吸了口气,镇定道:“难道比的不该是医术吗?”
刘义?心头一震。
屋内的声音也?忽地安静下来,寂静之下,能听见石大夫粗呼吸声。
显而易见,最后一句话惹恼了他,因为在他看来,唐丝丝就是在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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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医术?你比的过?”石大夫眼神犀利。
唐丝丝毫不畏惧:“相信对于病患来说,大夫是谁不重要?,治好病才是最重要?。”
是啊,资历老?又如何,治不好还是白搭。
屋里所有人看向唐丝丝的眼神都变了,有人小声道:“我小腿上的伤就是唐姑娘给?看的,确实好的很快。”
“我也?是,唐姑娘给?我重新调了方子,夜里睡觉不咳嗽了。”
有人开口,那些不敢说话的人也?纷纷站了出来。
石大夫面上挂不住,起身狠狠地甩了袖子。
“既然如此,那你来!”
他倒要?看看她能如何做!
唐丝丝也?不怯,拎着?自己的药箱进?来,先是询问受伤士兵:“被火燎过的地方头发粘连,我需要?清理干净,把头发茬去掉,可以吗?”
士兵被折磨的很难受,当即同意。
唐丝丝打?开箱子,工具一应俱全,拿出袖珍小剪刀,直接贴头皮剪掉,将伤口附近清理出来。
再?将布袋打?开,里面的银针按照长短排列,看的周遭之人不由得信服几?分。
莫不是,唐姑娘真的厉害?
石大夫哼了哼,嘀咕:“故弄玄虚。”
唐丝丝沉浸处理银针的事?情里,外界的声音像是被隔绝开来似的,她动作利落的将银针用烛火烤过,再?用沾了烈酒的棉布擦拭一遍。
“尽量不要?动。”唐丝丝温声嘱咐。
那士兵本来脑子嗡嗡的疼,唐丝丝的声音温柔如水,让他躁郁的情绪安定下来。
用银针刺破,少女动作熟练,没有半点迟疑。
其他几?个大夫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瞧见惊艳。
如果是他们?自己来,都不一定能做的这般稳妥。
没过一会,唐丝丝就处理好了,还洒了药粉,再?用纱布包好。
“睡觉的时候不要?压到,估计四五天?就好了。”
“多谢姑娘!”士兵喜不自胜,“感?觉头也?不疼了。”
每当行?医时,病人的反馈就是最好的报酬。
唐丝丝也?很高兴,“客气,这个留给?你,如果疼或者痒的话,可以洒上一些。”
方才那士兵抱着?脑袋痛苦模样犹在眼前,但现在完全好了的样子。
屋里其他士兵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忍不住出声:“唐姑娘,方便的话能否帮我看看?”
“姑娘,先帮我看看呗,谢谢姑娘。”
众人前后态度反转,像是一个大巴掌,狠狠拍在石大夫的脸上。
刘义?跟着?高兴,想看看石大夫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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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回过头,石大夫不知何时走了。
……
“长黎哥哥,你是没瞧见他们?的脸色。”
院子里,唐丝丝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的在学?今天?发生的事?情,颇为骄傲的哼了哼,完全没有在人前的稳重,又回到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模样。
傅长黎坐在她身旁,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给?与反馈,让唐丝丝讲的更起劲了。
最后讲的口干舌燥,傅长黎给?她递了一盏温水,她笑着?接过,问他:“怎么样,厉害吧?”
“嗯。”
唐丝丝嘟嘴:“就不能夸我厉害吗?”
傅长黎屈指,敲了她脑门一下:“谦虚让人进?步更快。”
“哎,本来还想送你东西的,你这样说,我可不送啦。”
唐丝丝学?着?他抱胸,想要?装作冷淡的样子,但她长了一张圆脸,说话声音又甜,怎么也?冷酷不起来。
傅长黎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唐丝丝有点恼:“不想知道送你什么嘛?”
傅长黎轻啜一口茶水,轻声道:“不想。”
椅子像是有刺,唐丝丝坐不住了。
倾斜身子往傅长黎身边靠,眼巴巴的看他。
“长黎哥哥,你说想呗。”
傅长黎压着?笑意:“不想。”
“长黎哥哥~”唐丝丝撒娇,拽着?傅长黎的衣摆,“你就说想,好不好,就说一次。”
她伸出手比划了个一,小姑娘身上带着?一股夹杂着?草药的香甜气,萦绕在傅长黎的身边。
哪怕只是静静这样说会话,疲惫都一扫而空。
唐丝丝只有在亲近人面前才会撒娇,尤其是在傅长黎面前。她知道他对她最好了,连声叫哥哥,逼的傅长黎扶额。
“好好好,我想。”
唐丝丝当即笑颜如花,站起来道:“长黎哥哥等我一会,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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