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偏惹神君落泪 > 大结局(上)
    ‘娶’了?扶桑之后, 清黎倒觉得自己穷苦的日子松快了?不?少。


    自从扶桑来了?忘川以后,清黎就教他如何熬汤、如何缝缝补补亡魂残肢, 如何渡化亡魂,她也就教了?扶桑一遍,哪晓得自家夫君天资这般聪慧,做得比百年任职的自己还好。


    亡魂们也十分感激清黎将‘孟夫’带了回来,以后他们便永远不?再用提心吊胆悬着个心去找孟婆报道,而是另辟蹊径去?找扶桑就行?,还能免费得到上神教化,说不?定还能沾上仙缘呢?


    自此,扶桑面前络绎不?绝, 身旁、天上飘着?的, 一颗头颅从地上冒出来听训的, 数不?胜数。


    从此忘川不?认孟婆,只认孟夫。


    清黎蹲在河岸口, 望着?那端扶桑舒袍阔带、满袖盈风, 禅坐于?坐彼岸花丛,膝上放着?长长的经文?,方圆之外庸附的是数不?尽的亡魂,每个都端坐在地上认真听?他渡化, 这幅传道受业解惑的景象让她气得牙痒痒。


    气百年孟婆的位置被扶桑取代,也气自己的夫君每日被一群恶鬼缠着?害得自己这个正牌夫人都近不?了?身。


    清黎故意抹了?一身泥泞并在脸上涂花几笔, 对着?池水照着?自己发髻上柳絮乱插, 衣衫兮脏这才满意地滋出一嘴白牙,张着?双臂靠着?熏人的气味杀出一条血路, 直直扑向众鬼揽月的扶桑。


    窝进他的怀中还不?依譁算完,整张花脸还在他洁白的锦服上蹭来蹭去?, 在众鬼面前看?似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的把戏,只有一脸无奈的扶桑知晓清黎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扶桑上下打量自己的锦服已经全被粘上污泥,眉梢一蹙。终是平复许久心绪,温声?出口:“你还真是百试不?爽。”


    清黎弯着?秀眉窝在他怀中咯咯发笑,知他最重视仪态端庄,无论何时?必须做到衣尘不?染,就算衣摆上有着?微不?可查的污点在他心里也如忘川水患了?一般,不?出三下他的防线便会分崩离析。


    此法清黎已经用了?不?下十次,百试百灵,下一瞬扶桑就会马不?停蹄地赶往清池反复净身三刻。


    她就喜欢破坏这种和和美美的画面,让百鬼听?不?了?学,也让扶桑乖乖回家?。


    果不?其?然,一切如清黎所料。


    扶桑没?有任何犹豫脱下外衫并疾步朝着?清池的方向行?着?,行?了?十尺,脚步一顿又?忽然折返回来。双手环胸,双眸蓄着?不?还好意的算盘步步审视、步步逼近还在幸灾乐祸的清黎:“此次何不?和为夫同去??”


    同去?,岂非不?就是一起泡鸳鸯浴?


    清黎连忙婉拒他的‘好意’。


    只见他笑意越来越深,挑了?她落下污泥的碎发,温声?道:“可你衣衫也脏了?,发丝也脏了?。”


    大事不?好,清黎转身就走。


    步子都没?迈出几步就脚步一空被扶桑像个挂件一样拦腰抱起,挂在腰侧。


    清黎动弹不?得,只好举手投降。


    清池中,一片春光。


    窈窕淑女,阴阳柔和,娇.声?连连。


    *


    上清近几日群仙荟聚,日曜暂代主持,只为了?将扶桑无视天规、私自动情并擅出忘川一事有个定论。


    他也曾受扶桑三言点化的雨露,也念着?上清的体面,还是想着?以和为贵,若是扶桑能察觉有错并改过自新,上清也必然会网开一面,只是这神位怕是留不?住了?。


    日曜问:“熟人无过,上清也循教化,所以我们已给扶桑三日思悟时?日。”


    “如今,三日时?期已到,扶桑可曾悔了??”他眼神幽幽不?定,望向执掌忘川与上清交汇之地的幽冥问道。


    幽冥回得有些吞吐:“神君扶桑冒貌似毫无悔意。”


    有仙发问:“那扶桑在行?何事?”


    往生镜显出一片新人喜结连理、众鬼撒花高呼之景。


    众仙震怒,劈头盖脸一顿谩骂扶桑简直毫无悔意,只有日曜念着?恩情还在为他婉言许是三日时?间太短,不?足以上神君悔悟应放宽些时?日。


    又?过了?四日。


    七日到。


    日曜不?知为何心悬跳不?已,按捺许久又?再次问出同样问题:“七日已到,扶桑可曾悔了??”


    幽冥红着?脸摇头,有仙询问往生镜又?显示何等画面,只是再如何追问幽冥都藏着?掖着?不?说。


    这难言之隐倒是惹得日曜起了?好奇,直接夺过往生镜一探究竟,镜上如有水波在向外一圈圈扩散,腾腾上升的雾气遮住了?整个镜面,只能看?清扶桑和清黎二人的脸庞。


    镜中二人青丝半湿垂下清池,密不?可分地唇齿相交,扶桑更是反枕着?清黎的后脑将她抵在石壁之上,深吻直下,肆无忌惮掠夺着?她口中残存不?多的空气。


    霸道、蛮横。


    把清黎亲地头晕脑胀也不?舍得松开。


    倏然,扶桑半睁着?凤眼,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满眼微挑地盯着?前方,可神韵里的□□还未淡去?,浅吻着?清黎显出三分入骨的媚态。


    就是这幅欲盖弥彰的画面,众仙不?用细看?也知二人在行?什么苟且之事,特别是扶桑竟还是那个强人所难的那个。


    真是难以教化!


    有伤风化!


    断不?可再轻易饶恕!


    只是该如何诛伐这人仙共愤的神君呢?怕是大殿上的所有仙君皆不?是他的对手。


    一百二六道金光分上下两层成圈围着?整个上观仙殿,各路神仙都隐在静屏之后默不?作声?,齐目望下穿着?九霞之衣,七道流彩加身的解蠡,只见他乘坐羽车驾驭五龙踏着?星河铺路,从天而降,前后左右各二十仙娥引路,幡旗倒从,神采奕奕,这行?事派头怕是比仙乐那是还要气派许多。


    如今他奉仙乐遗命,暂代其?职位,众仙也不?敢不?从。


    解蠡俯视百仙,垂定不?动,终是开口:“我有办法毁了?扶桑神骨,不?过需天兵压境忘川,助我成事。”


    日曜有瞬石化,天兵压境可是要开战的举动,他只想要行?天规将扶桑和清黎二人缉拿,并无想再起祸事,让三界民不?聊生啊。


    解蠡见众人低头不?应,抑住心中的冷笑解释一番:“扶桑留在忘川一日倒也不?足畏惧,只怕他会久留忘川。神力通天的他在上清座下尚能御下四灵还有上古凶兽,那谁又?能保证他在忘川不?会有异心,不?会另养些恶鬼好假以时?日攻回上清?”


    众仙此言有理,虽说扶桑自请出离上清。可忘川苦寒且暗无天日是谁人都知晓的事情,每日灵气御体、饮仙露、泡瑶池,住惯了?枕翠嶂碧清阳峰的扶桑不?会某日念着?上清的好,想回来又?不?想退下神职,必然会跟他们斗个鱼死网破。再言,忘川十八层地狱关?着?的可都是为祸四方的恶鬼要是再被扶桑收入麾下,那覆灭上清可就真是分分钟的事情。


    事已成定局,就差最后一步顺手推舟。


    解蠡转着?指弯间的龙吟扳指,步步走到众仙面前,言辞掷地有声?:“诸位,那日扶桑叛离上清就和我们是陌路了?,众仙家?我们已无路可选。”


    仙殿回荡着?久久不?散的四字。


    “唯有屠神。”


    *


    忘川依旧晴薄。


    鬼晓生觉得这日子过得越来越没?有盼头,还以为扶桑降服清黎一世?,没?想到短短七日就让那个妖女原形毕露,更甚变本加厉。古语有道是说女子以夫为天,男子有夫纲,可眼前的新婚燕尔妖女依旧如往常一样把忘川搅得乌烟瘴气、众兄弟伙儿民不?聊生。


    此事说来话长。


    新妇成婚后前几日还会在夫君面前装装样子,绾发娥装,下点绛唇,提起裙迈步时?自带灵韵,举手投足尽是江南柔水滋养出来的美人那般温声?细语,娉娉婷婷。


    辰时?起床打点忘川大小事务,偶遇鬼晓生等人也会低眉浅浅问声?安,温声?灵动,带人友好,那几日可真是让鬼晓生一众叹为观止,只觉得这泼妇终于?是转了?性子,叹道不?愧是真神硬是把这妖女降住了?。


    谁料这四日过后,又?是泼皮无赖的嘴脸。上在奈何桥提着?大刀追着?鬼罗刹砍,下在黄泉路扭各路牛头马面的耳朵,还是不?是在鬼晓生的酒里下些莫名蛊毒,疼得他上蹿下跳。


    “想起那个巫婆脸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鬼晓生赤脚踩在桌椅上,拿着?木筷敲着?残缺不?已的瓷碗吸引着?台下一众小鬼的注意,讲到兴起处甚至饱了?笔墨在身后宣纸女像上点了?几颗斑点,而后洒脱地将笔墨一甩继续罗列清黎十大罪状。


    台下起哄地热闹,暗角有一人却如野马一般按捺不?住。


    “冷静,清黎。”月黎费了?好久心血才用着?五根彩绳帮清黎挽好梳云鬓,没?想到清黎气怒起身一下子刚刚塑形的烟发又?披洒下来,月黎只好又?变着?法哄着?她坐下,拿着?木梳重新一下一下疏到发尾。


    “阿姐,鬼晓生这死出又?敢得罪我,我非把他揍到开花不?可。”清黎撸起袖子叫嚣着?要去?找鬼晓生算账,要不?是月黎非说为人新妇不?可再见见单单扎两股麻花辫就算完事,要学着?册上那样将烟发挽上妆成云髻,不?然以她的性子估计早就冲下去?扒了?鬼晓生的皮。


    月黎长长吁出来一口气,素指只好轻轻将梳子搁置下:“你呀,他们天天是得罪你,可你天天也为难他们啊。都与他们过了?大半辈子了?,还不?能好好相处。”


    “再说了?,鬼晓生也没?讲错前三日见你正如他话中那般改头换面,温声?灵动,行?路姿态端庄舒雅。古话说女子出嫁后便是新生了?我还跟阿徵感慨到底是嫁了?人的,果真不?一样。”


    清黎两侧染绯云,声?音恹恹道:“这还不?是怪扶桑”


    洞房之夜,她都从没?聊过扶桑会如此重.欲.撒.欢,一贯自持全然抛在脑后,双掌握住她的皓腕桎梏于?自己的天地之中,慢慢蜷紧力道修长五指顺着?白玉似的肌肤步步移上与她的五指交缠。他似要把这些年清黎所欠的债都在今夜偿还完一般不?留余地,红烛也泣下消瞬掉最后一丝光亮。


    此夜过后,清黎不?得不?乖了?。


    无论对谁温声?细语是因为声?音早已在那晚都透支完了?。


    走路姿态不?似之前大步流星也是因为自从那晚之中,浑身乏力,两腿内侧更是酸痛不?已。


    晨起梳妆也是为了?遮住脖颈见红染的羞态。


    一切都怪扶桑。


    脱缰的野马难驯,破了?七情的扶桑也难收敛。


    清黎捶着?腿暗暗叫苦,往月黎香肩上靠:“阿姐你任职孟婆的时?候他们就喜欢你,夸你清秀文?雅、仙力不?俗,将忘川打理得井井有条,夸你厉害熬出孟婆汤解了?他们的忧愁,所以,他们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月黎翘着?兰花指捂嘴笑道,举手投足的韵味当真应了?那句气质幽兰,声?音也如甘泉清澈:“你呀?我倒不?这么觉得,他们喜欢我只是念着?我的恩情,待我礼重,可你是真真实实走近了?他们的生活中。阿姐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你用不?惜损耗自己的仙露养着?他们,才会让你仙缘淡薄、法力不?高。”


    说着?说着?,月黎眼梢泛起了?酸气,清黎察觉不?对,立马唱着?小曲儿哄着?月黎高兴。


    学着?凡尘的扬州小调唱至一半,突然天降惊雷,震耳欲聋的鼓声?四处响起,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仿佛将整个忘川包于?股掌之中。雷声?鼓声?撤去?又?响起各种斗法的响动,震得忘川地面开始四分五裂,忘川河卷起巨大水帘直接扑进清黎二人所在的酒楼,湍急的水流直接让众鬼被冲散,一浪盖过一浪,鬼晓生甚至被倒灌了?好几口水,着?急地寻着?好友们却早已不?见了?身影。


    清黎月黎心有灵犀立马施下法术,如鱼一般在水中来去?自由。


    水势越来越大,二人在激流下能救就救,寻起一众亡魂朝着?奈何桥跑去?。


    鬼晓生踩在破楼之上,不?要命地大喊:“快!快去?奈何桥上避难,那里地势最高!大家?快跑!”


    忘川众鬼踉踉跄跄仓皇跑上桥,一个个满身泥泞,望着?天降血光眼眸皆是绝望之色。


    这是天罚,是上清诸仙的惩处。


    即便逃上了?最高点,也会葬身于?此。


    鬼晓生浑身湿透,哑着?声?边抹着?眼泪,边看?着?被洪流冲垮了?的忘川。往日忘川就算再破,也被几代亡魂拿着?人骨或者沙泥建出了?几栋像样的酒楼、茶楼、小铺子,还有那一览无尽的彼岸花,可如今大水过尽,一切全没?了?!


    水势直接冲垮了?所有,清澈的忘川河水如今满是沙泥,骨楼被毁地只剩残渣,他们的心血就这样没?了?。鬼晓生心中疼痛不?已,刚迈上奈何桥一步便觉得自己好累,累到无法挪移,任凭奔涌而来的河水慢慢漫上他的脚尖,原是遮掩不?住的慌张神色也开始一点点变得麻木。


    他只落下来两行?泪,喃喃道:“都没?了?没?了?”


    再响一声?,白光亮瞎整个忘川,后又?迅速消失于?黑云之中。


    紧接着?大风过境,掀起一阵烟尘,无数雷电降下,整个忘川充满了?轰隆的刺耳雷声?,震天的声?量夹杂着?惨叫哀嚎声?。此日忘川从未弥漫过如此浓重的血腥气,尸骨遍野,血染大地。


    鬼晓生心绞痛得不?能自已,张开双臂准备一头载入洪流之中,可在洪流之中突然蹿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那猩红的眼睛满是不?甘和愤怒,从洪流中伸出早已被泡到发白的手拽着?他的衣袖,怒吼道:“给我活下去?,这绝不?是可以轻言放弃的时?候!”


    清丽的声?音破天而出,甚至比惊雷还要响!


    清黎头发洒落,踉跄地从洪流中挺直腰身,尽管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脸上鲜血横流,可她望着?云阶,眼神阴暗至可怖,一步步迈入奈何桥。


    忘川硝烟弥漫。


    清黎站在血河之中,丝毫不?退,直言质问着?上天:“忘川何错之有!让诸位不?惜大开杀戒!”


    浮云拨日,一束金光穿透云层而下,暖阳直射那一双因憎恨而杀红的双眸。


    云阶之上,万名天兵手持云戟驻守十方星宿,各路神仙手持法宝位在前列,忽然金光化作云阶铺下,一砖一瓦直扑在清黎面前。


    解蠡头顶金圈在后,衣袂飘飘,七彩凤断飘在赤足之后,手作禅意踏着?玉阶慢慢走近清黎。


    他看?着?清黎衣衫染成血色,浑身伤口还不?停地往地下淌落着?血滴,奈何桥上是她留下的一排血红足迹。如释重负的他终于?开怀发笑,讥笑着?毫无胜算的清黎。


    罢了?,笑声?荡了?许久。


    解蠡捏着?清黎的下巴,迫使他迎向高高在上的自己,问道:“清黎,你可曾想过今时?今日?可曾想过统御百仙、十万天兵的不?是生而为神的扶桑,而是我,解蠡!那个不?曾起眼、排在众仙末尾的司命!”


    指尖的力道加重恨不?得将清黎的颌骨捏碎,眼神也愈来愈暗:“你可曾后悔那日弃我爱意的决定?”


    清黎冷然一笑。


    “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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