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姜初一边准备拨打谢晚凝的电话号码一边推开房间门,看到躺在床上看笔记本的对方诧异地说道。谢晚凝不咸不淡地瞥眼她,
“我走什么,这是我的房子,要走也是你和谢见商那个小混蛋走。”
她摘下眼镜,疲乏地揉揉面颊,继续埋怨,
“利索点,明天就收拾收拾和谢见商滚去睡大街。你们简直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蛇鼠一窝的。”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严重了。”
姜初忍俊不禁。
等她洗漱完出来,还是不由自主地给女儿说好话,
“你对她确实严厉了些。今天稍微纵容下也没什么……”
谢晚凝用食指中指贴着脸颊,大拇指支住下巴,正专心致志地阅读屏幕,她愣会儿,意识到姜初在对自己说话后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驳斥道,
“什么叫严厉?我让她少看点平板、多吃点蔬菜怎么了?她今天的学习任务也没有完成,明天周末我不就自然而然地让她休息了吗?她就是得寸进尺——”
“好啦好啦,给我吹下头发吧?”
姜初将吹风机插上电,递到谢晚凝的手中,试图让风声打断对方的哀怨,再骂下去,她估计都插翅难逃。
谢晚凝条件反射地接过来,等到手插进姜初柔软的发丝里才猛地反应,
“你自己吹!谁要给你吹!”
姜初无动于衷,谢晚凝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弄干湿漉漉的头发。她的嘀嘀咕咕声伴随轰鸣吵得姜初头疼,
“你这样特别像那种sugarmommy。”
有钱又聒噪。
谢晚凝努嘴,认可这个说法,还顺势中伤姜初,
“两个,不孝女。”
“……”
半晌,谢晚凝轻轻地揉揉身下人的脑袋,看着圆圆的后脑勺还跟着自己的动作小幅度摆几下,抿嘴浅笑起来,分明刚才还在生气。
“好了。”
姜初斜眼,看见谢晚凝百无聊赖地躺回枕头。平面半框眼镜搭在挺拔的鼻梁上,卷发杂乱地淹没那张精致的面部,长睫微垂,让人看不清眼色,平淡的神情像高耸的脊背穿着连绵的氤氲雾气,总觉得藏住什么事般的低迷。似乎察觉到迟迟未离开的视线,她掀起目帘,嗔道,
“看什么看。”
姜初莞尔。
“看,兔子。”
谢晚凝本来是换个姿势变成支着脑袋侧躺浏览手机,背部被人小幅度地戳戳,她好奇地转身,就看见穿着乳白色睡裙的姜初重新戴上刚才被她随手甩到书桌上的兔子耳朵。
“神经病。”
她好笑地正欲转回去,因为没兴趣在陪谢见商玩后还和另一个幼稚鬼过家家。
“不要生气了。”
谢晚凝又翻回来,强调道,
“我没有生气——”
以免在对方看来她小肚鸡肠。
“——不对,我还是有点生气的,我说不了你妈妈那是因为我和她不熟,你看见也不帮我几句,还和她一起陪谢见商胡闹……”
谢晚凝越回忆越滔滔不绝,把姜初今天的罪状依头缕当。
“还不高兴我来……”
她惟妙惟肖地模仿齐莲驱逐她的句子,颇有点阴阳怪气,有时候窝火,谢鸢她都连带要数落几句,更何况是齐莲,经历过无数次的起死回生,形成在她之外,众生平等鄙视的心态。姜初有点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我的过去,我妈妈可能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谢晚凝慢慢闭嘴,无可奈何地扫眼耳朵似乎要跟着耸拉下来的人,对她的道德绑架束手无策。
“知道了。”
姜初讨好地倾身上前,胸口的光景若隐若现。
“我替她们向你道歉好不好?”
“你?”
谢晚凝推推滑落的眼镜鼻托,抱着丝狐疑地打量缓慢靠近的姜初,平时姜初对于情.事的态度不上不下,欲拒还迎的,但主动那还是有点天方夜谭。她眼皮跳跳,
“干嘛?有事找我啊?”
姜初咬唇,用手上的黑色捆绳三下五除二地把刚才吹蓬松的头发绑成马尾,发絮不规律地散落在耳鬓。
“马尾果然很显年轻——怎么,想我了?”
谢晚凝由衷地发表自己的观点,琢磨以后要不要也换个发型。
“你很久——我们很久没这么好好说过话了。”
姜初脸颊微微发红,果然太羞耻的句子还是没办法开口,虽然她知道说出来可以调节氛围和让对方更兴奋。
“你怎么和谢见商一样黏黏糊糊的。”
谢晚凝调侃道,白色的兔子都快要蒸发了,看来迈出这步鼓起了不小的勇气。
“小商还是比你坦率些的,想我就说,就来看我,干嘛总是憋在心里,一副运筹帷幄波澜不惊的样子。”
她似乎意有所指。
“妈妈来了,还是会很开心吧。”
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无论是人类出生、人类成长、人类相爱还是人类最终失败,直到最后的最后,孤独犹如影子一样存在于生命一隅。所以不妨大胆地假设下,是先有孤独,才会催生无数种微妙的感情,人类创造感情也只是为了摆脱孤独。
纵然过去种种不安,但也不可否认,齐莲于姜初的意义。
“你真是个合格又典型的大人。没关系,让我来心疼你吧。”
谢晚凝真的温柔地张开怀抱,像赫斯提亚。姜初低声地嚅嗫,
“辛苦了。”
也不知道谁在宽慰谁,她在宽慰被家拖累了半辈子的母亲,还是英年早逝的姐姐,或者是浮萍般的自己,甚至于和她们遭遇相同苦难的所有女性。细密琐碎的、不易察觉的痛苦。谢晚凝吻上窝在怀里的人的眉间,接着她那句话。
“mydeardaughter。”
体内体外同时的安抚让兔子躁动起来。
“坐稳点,乖女儿。”
“我知道……”
因为要一边压抑快感一边去回应谢晚凝坏心眼的问题,而且对方揶揄的称呼让姜初心里的情.欲翻涌,一时不知道是要让谢晚凝闭嘴还是慢点,只能徒劳地呢喃她的名字。
“道歉的诚意呢?喊出来啊。”
谢晚凝感受着对方的手在浓密的发丝中胡乱地攀附,细密的呻.吟毫不保留地在耳边宣泄,呼吸的热浪一股股地打在脖颈间。
“让我看看你。”
“不……”
谢晚凝偏头,近在咫尺地凝视着她。姜初头晕目眩,神智也不清明,心脏因为过于满意甚至隐隐作痛,没被照顾到的肌肤和被漫无目的吻覆盖的地方,凉的凉,烫的烫,似乎跌到镜子里另一个昏昏的世界去了,野火花直烧上身来。
“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有感觉?”
谢晚凝不客气地嘲笑道,身上人爬伏着颤抖,她饶有兴致地伸手把兔子耳朵折下来,然后注视它又弹直,乐此不疲。突然,谢晚凝恍然大悟般道,
“你不会真有恋长情结吧……嘶——”
单刀直入的痛意。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姜初从小到大,接受到的善意和留恋都是来自姐姐,喜欢年纪大的也不意外。
“轻点咬,把你mommy咬疼了怎么办。”
她佯装心痛地叹气。
“那岂不是找了我真是遗憾?”
算来,无论是夏未晞还是程安,似乎都要比姜初年纪大,可能甚至本人都没注意到,但会情不自禁地被年长者吸引,姜初睫毛颤颤,有气无力地回道,
“是,是……”
“啧。”
听到本人亲口承认,谢晚凝不爽地扯扯嘴角。
姜初无语地白她眼,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听见什么回答,似乎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满意。谢晚凝妖媚地捧住她的脸,孜孜不倦道,
“mommy帮你擦干净吧。”
“……”
已经懒得反抗。正当姜初昏昏欲睡时,谢晚凝捉弄地拍拍她,让姜初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怎么了?”
嗓音嘶哑,因为差点进去梦境的睡眠被人打断有点儿恼火,更添低沉。
“还没让mommy舒服呢,醒醒啊,宝宝。”
“嗯……”
姜初认命地撑起身体,谢晚凝拉住她的手腕。注定又是一场不眠夜。
第二天,谢晚凝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踱到客厅,就看见齐莲一个人坐在餐桌边发呆,什么都不做。其实她还是很好奇,是年纪大的人都会这样吗?何姨也喜欢这样一动不动地空想。
“起这么早?”
她打开冰箱拿出牛奶。
“小商早上喜欢喝牛奶,这样热就好了,可以试试温度。”
果然听到孙女的名字,齐莲回神,连忙走到谢晚凝身边,看她随意地转动手中的铁锅。
“我待会儿还得出去。”
谢晚凝捡起几片面包,放在嘴里咀嚼。
“怎么了?”
谢晚凝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注意到齐莲的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想对我说?——赶我走大可不必啊,我待会儿自己走。”
“不是……”
齐莲神色复杂,她犹豫地问出来,
“你和小初是朋友?”
尽管她不太了解这种关系,城里人都是这样吗?
“不然呢?”
谢晚凝笑着反问,
“阿姨觉得我两会是什么关系?”
她狡黠的眼睛紧紧地盯住不知道如何回应的齐莲,看来昨晚自己没看错。认生的齐莲难以入眠,在房间里焦急地来回转几圈后,偶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她以为谢晚凝走了,自然地把这个声响当作姜初发出来的。她纠结片刻,刚推开门,就听见落锁声。
发现门缝透出来的光,自顾自地认为姜初没睡,就想着母女两说几句话。开始还礼貌地敲门,无人回应后尝试转动门把手,被谢晚凝逮个正着。好在两人因为防谢见商,习惯性地反锁。姜初没看见,因为她被黑色眼罩遮住了视线,脑子估计也腾不出空来捕捉还没她呻.吟大的叩门声。不过,她当时并没有告诉姜初,以恋人的性格,搞不好得羞.愤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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