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初想着,既然自己选择不了,那就交给外物选择吧。如果她的假条被批准,那就是上天都觉得她和谢晚凝不该分开,倘若不被批准,那就束手无策了。姜初还是小小地期待一下了前者。就和抛硬币一样,其实你抛出的那一刻,你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或许很荒谬,但这也是为什么坚定地被选择是一件很值得夸耀的事情。有一个人,她无条件地偏爱你,光是想想就叫人热血澎拜。姜初低垂眉眼。她在等待主管的反应。男人瞠目结舌,倘若不是他知道姜初的背后是谢鸢,就要发脾气叫她滚出去了。
主管匪夷所思地坐直身体,他不可思议地瞪圆那豆子般的眼睛,
“姜初你这是……”
姜初鞠躬,充满歉意地说,
“感谢主管对我的栽培。”
“……”
男人一时无言,苦恼地摁摁鼻梁骨,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冲动的吗?便无可奈何地摆摆手,
“你先回去吧。”
在看到姜初低眉顺眼地退出办公室后,他左思右想还是打了通电话,
“总监……是我……我们部门那个叫姜初的要辞职,就是我想问……诶……好、好。”
这下把犯难的情绪甩在总监脸上了,他只好又往上报,报到副总经理那里,对面开始不明所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们在干什么?辞个人怎么畏畏缩缩的?!”
“不是——这人不是谢总放进来的吗?我们怕出了什么事……”
副总经理愣怔,气焰一下子小了不少。
“那好,我去问问。”
人民法院内,谢鸢作为证人家属没办法参加旁听,包什么的都留给了谢晚凝。方洋步伐不稳地缓慢走过她的眼前,他没有给她一个眼神,谢晚凝神色复杂地目送他站到被告人的位置,没有再见的愤怒和畏惧,他脆弱地好像审判的锤子砸到身上就会碎掉。
人证物证确凿,方洋供认不讳,依据故意杀人罪的量刑标准,犯本罪,情节较轻的,即义愤杀人,被害人恶贯满盈,其行为已达到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而其私自处死,处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人民法院对自愿认罪的被告人,酌情予以从轻处罚。
进行地格外顺利,发生的也太迅速,谢晚凝都来不及处理她的仇恨。踏出法庭的那一刻,她还有点神思恍惚。以前她觉得命运是被祂所控制所以才冥冥注定,但现在看来,即使放他们自由,有些事情还是发生的让人手足无措,但背后给人带来的震撼却无以复加。看似巧妙的缘分,其实只是许多人努力的结果。
手机的来电铃声打断她的呆滞,母亲的电话,她回头望,人没有出来的迹象,便接过来,
“喂?”
“谢总——你不是谢总?”
对面人疑惑地说,谢晚凝冷静地回复着,
“我是谢晚凝。”
“哦、哦!小谢总。”
“什么事。”
那人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麻烦小谢总给谢总捎句话。”
“你说。”
谢晚凝这时候还没意识到不可控制的未来。
“那个叫姜初的女人要辞职。”
“……”
长久的沉寂让副总经理心里打起鼓,姜初和谢晚凝又是什么关系……早知道不说了。他懊恼地反复揉搓纸张的一角,战战兢兢地等待小谢总的回答。
谢晚凝苦笑,但听到这个答案时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里夹杂些无可奈何。她轻轻地说,
“不用和我母亲说了,批准。”
“这……”
谢晚凝蹙眉,如果让谢鸢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阵解释,先斩后奏,要省去许多事,但是毕竟目前至源还在母亲手里掌控,他们不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出了什么事我担保。”
那人快速改口,
“好好好。”
电话被挂断后,副总经理抓抓头发,只好向下吩咐着,
“让她辞职。”
消息传到下层时,已经快要下班了。主管刚准备把离职邮件发送给人力资源部,又有信息跳出来。
——离职面谈结果不要送给董事长,直接送给小谢总。
——收到
主管轻巧地摁下鼠标,推开椅子,拉门出去,职员们已经陆陆续续准备回家,看到主管,又一个个缩回去,他径直走到姜初位置前,敲敲桌面。姜初抬头,眼镜都没摘,就忐忑地跟着进了办公室。
“离职申请通过了,时间是九月十号。没问题吧?”
“嗯,谢谢主管。”
“没事,你准备准备离职面谈。”
兜兜转转,还是当事人做出了选择。姜初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如果那一通电话碰巧是谢鸢本人接到的,结果又会发生什么不一样的变化,无从得知。她到现在还觉得是命中注定。也许,这通电话让谢晚凝接到,本就是件命中注定的事。老天爷不会替所有人做决定。回旋镖总会击中逃脱不掉责任的人。
——我辞职了
——我能去见你一面吗?
上一条信息还没有被资助者回复。姜初踌躇,还是敲下字节。
——谢谢你的帮助
——如果有什么可以为你做到的
——请尽管说
她靠在地铁扶杆上,晚高峰的人格外多,挤得她窒息。孤独地回到公寓。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惆怅满腔,木然若失。忧郁像雾,难以形容。它是一种情感的陷落,是一种低潮的感觉状态。
她像往常给自己下面,摆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地她心都在颤抖,不得不承认,她期待过是某人的来电。但却是消失许久的资助者。
——你很让我意外
——幸运的让我咂舌
对面正在输入就没有停止过。
——资助你的钱不多
——如果我要你现在杀了谢晚凝呢
姜初瞳孔一缩。
——你舍不得吧
——所以就别想着报答我了
她仿佛能想象出对面人讽刺的笑。
——实在过意不去
——就每年去看看程安
姜初实在按捺不住。
——你到底是谁?
再也没有后文。姜初又发了一条过去,结果界面已然跳出红色的感叹号。
结束了。她二十四年的人生因为这个感叹号产生了分界点。但还得处理一些事情。其实一切的罪魁祸首归根结底还是那群人。可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故事总要有个尽善尽美的结局,那就继续由她来书写吧。姜初思来想去,拨通孟安歌的电话。
她一面收拾自己的行李一面和孟安歌聊天,对方得知她要离开s市很是惊讶。
“你怎么……算了。我们还是不希望你走啦。搞不好出去换换心情就好很多。到时候再想想吧?”
姜初手上捏着还没有织完的围巾发愣。
“姜初——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如梦初醒。
“你最近有空吗?”
“啊?有啊。”
“陪我去个地方可以吗?”
“行。”
孟安歌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到,会是姜初提出来要回平海市德贵县,她的车停在青林山居的门口,看着姜初从里面走出来。
“你不在这里住了吗?”
“是——回来就搬走。”
孟安歌还是劝阻道,
“那你离开s市……其实有一说一,s市生活压力大确实是很大,但是福利待遇医疗什么的都很完善,况且还有我和夏未晞在这里。”
姜初阖眼。
“到时候再看吧。”
孟安歌一直弄不明白姜初的思绪,以前不行,现在也不行。她开着车在水泥马路上跑着。
“到这里才发现s市是真的繁华。”
姜初望着久久未见的城镇点头,这里变化很大,但鲜明的老建筑还是激起她的回忆。奇怪的是,记忆中记得最牢的事情,就是一心要忘却的事情。
“你要回家里一趟吗?”
“当然啦,我爸妈肯定会很惊喜!他们……”
孟安歌似乎察觉到这些话有点不合时宜,她顿住没有往后说,略尴尬地扭转话题。
“我们当天估计就可以赶回去——要不你去我家住吧?”
“不麻烦了,如果你要是想多留一会儿,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那算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家要常回,不能久待嘛——”
“看,我们的初中。”
孟安歌惊喜地翘起食指,感慨道,
“变化好大。”
“是啊。”
姜初微微偏头,看着焕然一新的学校大门。它的斑驳它的破败,也只有过去人记住。车子轻车熟路地开进拥挤的住宅区,都是低矮的学区房。人口密度不亚于s市市中心。脏污的不知何源的流水淌过街道。
“这里环境怎么还不改善一下啊?”
孟安歌艰难地在摊贩之间穿梭,姜初实在看不下去。
“你把车停外面吧。待会进去还出不来了。”
“那也行。”
两人又把车子倒出去,停在开阔的地方,但是还要下来走好一段路。炎热的太阳照着道路两头买蔬菜的小贩,人该是换了一批,但是姜初还是看见了几个熟面孔。因为是周日,道路上行人不是很多。奇妙的慵懒感裹着热浪一股一股地涌上来。姜初突然明白过来环境对人的影响力,在这里生活,进取心会被平庸消磨。
s市不一样。它将有钱人的生活光明正大地摆在视线里。有时候看着看着,是真的会被自己的贫穷给气笑。和谢晚凝接触过的这些年,姜初见识到很多昂贵的消费观。孟安歌打开后备箱提领出她要带回家的东西。姜初接过来。
“谢谢。”
“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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