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纪远两下惊堂木拍的唐仁海生生止住了动作, 更有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将他架得远了些,在场众人的目光便又落回到了宋楚云身上。
这个局他的本意是想给唐仁海一点教训,最好是两家彻底闹掰, 从此不再往来。
但后娘不比亲爹,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处理不慎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指责唐恬为子不孝, 所以眼下还不能贸然提出要断绝关系的话。
宋楚云沉吟片刻, 朗声道:“大人,草民有心要与唐家修好, 即使知晓唐仁海拿着采买物料的钱去鬼混, 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近来草民发觉唐仁海手里多出了一笔官银, 这事非同小可, 草民不敢擅自做主。”
“你、你胡说!我手里的银子都是你给的, 怎么会有官银!”
蠢笨如唐仁海也知私用官银交易要被下狱砍头, 宋楚云说他中饱私囊他认就认了,但要掉脑袋的罪名他万万不能松半点口。
“大人明鉴!小的是有些手脚不干净,昧了几两采买钱, 可他说的什么官银,就算借小的一万个胆,小的也不敢私自拿来用啊!”
“若放在平常你是不敢,但事关你亲儿子, 爱子心切下也未必不敢吧?”
宋楚云冷笑,把目光落到抖如筛糠的唐仁海身上。
“自从唐濛的腿遭赌场里的人打断,周娘子整日以泪洗面, 变卖了家里所有能变卖的东西给他请大夫开药。想来有这么一笔花销, 家里应当是很拮据才对,怎么我听说近来周娘子嫌原来那个大夫不中用, 给唐濛换了个名气更大的?那大夫叫什么来着噢,好像姓杨。”
淮昭镇上姓杨的大夫一共就两个,其中一个专攻腿疾,有着让瘫痪多年的老人重新下地行走的神医故事。
而这位杨大夫,光是上门的诊金都是三两银子一次。
纪远闻之变了脸色:“你说他私自动用官银,有何确切证据没有?”
向来这官银都是各地方乡镇纳了税,交由专门的冶炼厂冶炼成银锭子,在底部烙上官银二字后上缴到州府,再由州府上缴进国库。
每道关卡都有官兵把守,寻常人别说拿来用,几乎连看都看不到。坦白说,区区一个不入流的唐仁海能搞到官银,纪远其实不大相信。
不过宋楚云也没指望他相信。
“周娘子一心都扑在她儿子身上,得了好处也要想方设法的留着给唐濛请大夫,大人不妨派遣几名衙役去他家中搜查搜查,那些银子或许还没全部花完。”
“此言在理,来人!即刻领了本官的调令前去唐家搜查,一旦发现有官银存在,立马将唐家所有人绑了押来见本官!至于唐仁海,杖刑暂缓,等衙役回来报告情况,若是属实,本官一并同你清算!”
纪远沉声下令,站在门边的几个衙役便应声出动。
林青烜也想跟去来着,奈何被他那岳父大人狠狠瞪了一眼,只好收回脚来,老实巴交的呆在原地。
纪远既然不信唐仁海真能的搞到官银,那和衙门沾边的就只剩朝廷每月派发的俸禄了。那些银子他封了一半给纪思年当添补,要说唐仁海真动了不该动的银子,其中没有林青烜的帮衬还万万成不了事。
果不其然,林青烜才遭了一记瞪脸上就已经露出心虚。纪远见状默默叹了口气,心道他这小婿还真是老实,和宋楚云在一起厮混了这么久,竟是连对方的半点厚脸皮都没学到。
官银这件事唐恬是不知道的,他以为唐仁海从中昧点采买钱就算顶破天了,不想还有这么一茬子。
按照律法,家里有一个人动用官银,那么全家都要被关押下狱。他倒不怕自己被连累,只是想不通宋楚云为何要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
像是听到了小夫郎的心声,宋楚云挪步到他跟前,轻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我明白你的顾虑,有些你做不了的事那就由我来做。甜甜,或许这件事是我独断了,还请你不要怨我。”
唐恬很想说哪怕他不知悉内情,也愿意无条件支持宋楚云去做任何事。可惜脸颊上的掌印发肿,他试着哼了几个字,却都是含混不清的-
纪远派遣出去的那些衙役训练有素,办事极快,不到三刻钟,领头的那个就回来复命了。
“启禀大人,属下将唐家里里外外仔细搜了个遍,只发现了半锭未用完的散碎银子。这银子下方依稀可见是个官字,看来唐仁海私用官银一事理应属实。”
一锤定音,唐仁海原本就惨白的脸色愈发没了个人像,他一头跪倒,在地上砰砰磕起响头。
“小人冤枉!小人真的冤枉啊!求大人明察,小人不知这银子是官银!否则哪有胆子私自使用!是宋楚云对!这银子都是他给小人的!大人,求您为小人做主!还小人清白啊!”
“银子是从你家里搜出来的,干干净净就归你,出了问题就归我?我给你的银子全都来自钱庄,纪大人如若不信,不妨去查查账目,看那些银子底下的徽号都对不对的上。”
宋楚云给自己留的后手都干净极了,怎会让唐仁海从中找到半点错处。
纪远被他吵的头疼,重重敲了一记惊堂木止住他的叫喊:“唐家其他人呢,都押住没有?”
“回大人,人是都押住了,正由剩余几个兄弟往衙门这边带,可、可”
为首的衙役面露难色,话说一半却是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启齿了。
宋楚云微微侧目,见从一开始就没见到人影的小金满头大汗跑过来,不觉露出点笑意。
“成了?”
“我出马主家放心,都成了。”
“什么成了?”清风探过脸听悄悄话,被宋楚云拐了一肘子才不情不愿站好:“小气!背着大伙儿干坏事,还偏不让人打听。”
“别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纪远此刻一心要治唐仁海的罪,也顾不得衙役吞吞吐吐的后半截话是什么,叫人抬了板子过来就要给他上刑。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是中了贼人的奸计啊!您要打要杀小人不敢多言,可他宋楚云也未必无辜!您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就冤枉了小人!他还说要娶小人的女儿为妾,邻里都是人证,这件事是根本抵赖不得的啊!”
唐仁海算是无路可走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干脆把宋楚云拖下水。
有了媒妁之言,即便宋楚云还没真娶唐悦过门,这门亲事也作得数。那么他唐仁海要被羁押下狱,身为女婿的宋楚云岂能逃得过。
“此事当真?”纪远摆摆手,阻止了衙役高高扬起来的板子:“本官记得当初做完公证,你请求本官为你和夫郎证婚,说是此生只要他一人,立誓永不纳妾?”
宋楚云笑笑:“大人所言正是,姑且不说草民和夫郎情意深厚,容不得他人搅扰。就算草民要纳妾,又怎会纳夫郎的亲妹妹,这般亲上加亲,难道不怕邻里戳脊梁骨么?”
“宋楚云,你无耻!分明是你说瞧上了悦儿,要纳她为妾,还说手头紧缺给不了多少聘礼才把采买事项交给我打理的!现在当着知府大人的面你竟浑然反口,你敢不敢发誓,你要应承过这门婚事,你不得好死!”
唐仁海是被逼到跳墙了,不顾自己身为长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些赌咒发誓的话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嘴。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是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和你说过聘礼的事,你想怎么着?”
宋楚云耸耸肩,整个一幅无赖样,倒叫唐仁海哽了半口气在嗓子眼里,差点没喘上来。
“大人,您都听到了!他承认他曾和小人说过聘礼的事,那些银子就是他给小人的孝敬,真的和小人无关哪!”
“呵”
宋楚云没忍住,意外笑出了声。
唐仁海深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怒视上去:“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蠢咯,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纠结那银子到底是谁给你的。就算是他给的又怎样,谁能证明他给你的就是官银?可从你家搜出来的银子上面实打实的有徽记,这个你无从抵赖。”
纪思年满脸嫌弃,似是连多解释这两句都浪费了口舌。
宋楚云松松一叹:“我娶甜甜时没有给过聘礼,如今店开了起来,手头宽裕了些许,想补上聘礼那是我做小婿的本分。我可从到到尾没说过聘礼是为着唐悦才给的,你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好好!就算你没有明说那聘礼是给唐恬还是给唐悦的,但你应承亲上加亲这件事,也敢说没有吗?!”
“我有。”宋楚云笑:“我当然有,唐悦是甜甜的亲妹,小姨子要出嫁,我怎会一点表示都没有呢?话说回来,赵衙役,你方才好像还有半句话没说完,是你来告诉纪大人唐悦和唐濛兄妹俩之间的苟且之事,还是让我来说比较好啊?”
第162章
这几个字单独拆开唐仁海都听的懂, 可组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唐悦和唐濛之间的苟且之事?他们俩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
老天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言出唐恬也慌了神,小幅度扯了扯宋楚云的衣袖。似是在让他别卖关子, 赶紧解释清楚里面的内情。
“亚威,你来说, 你方才去唐家都看到了什么?”
这话宋楚云自然是不好讲的了, 横竖有个人证在, 纪远便唤过刚刚那个话说半截的衙役。
“这回禀大人,属下方才去唐家搜查, 恰巧撞见唐悦和唐濛共处一室。”
“共处一室也说明不了什么, 别糊弄本官, 立刻挑要紧的说来。”
“呃是”赵亚威虽生得五大三粗, 却是个近三十岁的光杆汉子, 一时回想起来所见的场景不觉有些脸红:“原本兄妹之间共处一室也没甚奇怪的, 可属下见他们一同躺在床上,两人都衣衫不整,像是在在做那种事情。”
唐仁海闻言像是凭空挨了道雷劈, 当场愣在原地,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胡说!”
“不止我看见,跟去的几个兄弟都看见了!那唐悦脱下来的喜服外衣就系在唐濛腰上,艳红艳红的, 如何能看错?”
赵亚威很是不满唐仁海的质疑,也没细想,一怒之下连细节都给吐噜了。
这种亲兄妹不清不楚的事在淮昭镇伤还是头一例, 除开已经听过八卦的林青烜和纪思年还保持着淡定外, 连带唐恬在内的众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纪远也是疑惑不已:“去将人带上来,本官有话要问他们。”
赵亚威领命前去, 不多时,哭哭啼啼的唐悦和宛如疯婆子一样的周娘子以及跛着半条腿的唐濛就被人押解了上来。
唐仁海一见唐悦头发散乱、满面泪痕,活像刚被人欺负了一般,就觉得眼前一黑。
“你——你们不要脸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们这两个小畜生!”
“哎,话可不能这样说,往好的方面想想,万一他们里面有一个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呢。再或者倘若两个都不是,这样想一想,是不是好受多了?”
宋楚云现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唐仁海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地撅过去才好。
他本来对这个所谓的老丈人没多大感觉,可这些年他对唐恬不闻不问,从没尽过半点做父亲的职责。而今又拿着架子给唐恬添了伤处,只单纯怄得人肝疼,委实不过是收点利息而已。
唐仁海被他气的说不出来话,死死瞪了半晌唐悦和唐濛,最后反应过来问题应该出在自家婆娘这里,又扭头恶狠狠的去瞪周娘子。
周娘子做梦都没想到她这个秘密竟会被宋楚云发觉,额角淌出几滴肉眼可见的冷汗,要不是有唐悦扶着,恐怕早已一头栽到了地上。
宋楚云莞尔:“这件事看来周娘子是认下了,当年你仗着怀有身孕,强逼唐仁海孕中休妻,致使甜甜的阿娘早产身亡。旁人都道是你对唐仁海情深,上赶着向他索要名分,其实是因为你与青梅竹马的表兄珠胎暗结,急于找个人为你收拾烂摊子。”
“不不不你不必这么惊讶,这本该是你隐藏的天衣无缝的秘密,我知道纯粹是个意外。甜甜一向心软,嘴里说着要与你断绝关系,实则心里还是记挂着跟他有血亲的弟妹,不愿他们日子过得太难。那日我受了夫郎的嘱托去给你们送补助,恰好在墙根底下听到了几句闲言碎语。”
宋楚云这样说,周娘子才依稀记起来,唐家小院外总三不五时的会出现几只野鸡野鸭。她还以为是撞了大运得天眷顾,没成想这些东西居然是唐恬借了宋楚云的手送来的。
仅仅只是听到了几句闲言碎语就能推算出当年的真实情况吗?周娘子看着宋楚云含笑的俊朗面庞,不知怎么的,后背隐隐发寒,让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恐惧。
“这么说来,唐濛是周娘子和她表哥的儿子?怪不得那晚”
纪思年顿了顿话头,又露出典型的嫌恶表情。
“好歹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兄妹啊,就这么耐不住?当街就搂搂抱抱起来,今儿还连喜服都穿上了。”
“你这哪听来的都是?”纪远无奈,剜了自家小儿子一眼。
“是青烜瞧见的,他那会儿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如今细细想来,一定是唐仁海出了亲上加亲的馊主意,想把唐悦嫁给宋楚云做妾。唐濛不乐意,找她讨要说法,所以两个人趁夜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宋楚云听这八卦脑袋编故事编的煞有介事,不禁暗叹让林青烜用这事去哄人真是个英明之举。
若换了旁人少不得还要引导一二,纪思年却不,他自己就能编,而且还编的有理有据。
诸多事情发生在同一时刻,唐仁海甚至有点不知道要先为哪件事犯愁了。就在今日上午,他还是风风光光的老丈人,揣着大笔的银子,享受着家中妻儿的尊重吹捧。
转眼沦为了私用官银的阶下囚,又得知养了小二十年的儿子根本不是自己的种!
偏偏宋楚云还不打算放过手:“岳父大人,这亲上加亲的事现成摆着呢,您看我这贺礼继续送是不送啊?”
唐仁海一口气狠狠哽在胸前,嘴无意识的张了张,突然喉间一甜,哇地呕了口血出来。
唐悦原本是绣好了喜服在屋里试穿,谁知闻到阵异香人就陷入了昏迷,等醒来就是赵亚威带着几个衙役将屋门团团围住。
这种事若传出去她这条命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此刻满心只有自个儿的名声被毁,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周娘子更是护着唐濛,娘俩一个抱头哀戚一个面露麻木。
剩余众人就更不必说,堂上站了数十来个人,却没一个肯伸手扶唐仁海一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气血翻涌,撅地晕了过去。
宋楚云全程淡然,只在唐恬垂下眼睑时轻轻抚了下他的肩:“有因有果,报应不爽,他既敢对你动手,就该付出代价。”
唐恬微怔,原来宋楚云前边的诸番铺垫只为把唐仁海气得吐血,以此来报复他那一巴掌让自己吐出血沫来。
“这种小事也你这般在意”
“我当然在意,他是你爹又怎样,除了当年播了个种他还做过一件像父亲的事么?甜甜,我知道你想跟他断了关系,又有诸多顾虑,那你别沾手,我会帮你做。”
宋楚云疼惜的轻柔他脸颊的伤处,这是他从认识时就捧在心尖上的崽崽啊,怎能容忍有人伤他。
经此一闹,周娘子给唐仁海一顶绿帽带了近二十年,外加名义上的亲兄妹苟且被人当场发现的香艳事很快就会在村子里传开。
为保住唐恬的名节,就算宋楚云不提,纪远也会做主让他以出嫁小哥儿的身份和母家断绝往来。唐仁海因中饱私囊和擅用官银被判下狱,最终的处罚结果还有待商榷。
周娘子跟她的一双儿女彻底败坏了名声,是断断在柳丰村里留不得了。
宋楚云才不关心他们那一家子何去何从,他只记挂着唐恬脸上的伤。是以纪远一宣告退堂,他就立马把人带回了云甜记,并拿了数十种消肿祛瘀的药膏给人仔细擦拭。
这件事发生的速度太快,以至于唐恬后知后觉想起来很多没想明白的点。
比如宋楚云的这些局是怎么设下的?
比如事发突然,他的楚云怎会把一切掐的这样准?
关于唐濛不是唐仁海亲儿子的事宋楚云又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那半天不见人影的小金到底干什么去了?
还有唐濛和唐悦,就算再没血缘关系,也不至大白天的便意乱情迷到那种地步吧?
唐恬想来就深深觉得头疼。
“不着急,这些事以后我都会慢慢告诉你。你只需要记着,从今天开始,再没有任何人能给你带来烦恼,也不会再有任何人,打着血亲的名义伤害到你了。”
宋楚云温柔哄他,那双满含情愫的眸子里藏着不见底的深意。
他本可以用别的法子来给唐仁海教训,之所以选这种身败名裂的,无非是因为他那一双好儿女。
有些事情宋楚云不会告诉唐恬。
例如唐濛怂恿唐仁海在采买来的面粉里下了脏东西,只因他说过,他不仅要唐恬也尝到饱受折磨的滋味,还想要唐恬的命。
再例如唐悦紧赶慢赶绣好了喜服,做着嫁进门后成为主母将唐恬取而代之的梦。怕宋楚云不配合,便寻来的催情的药妄想生米煮成熟饭。
他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前期的铺垫没问题,唯独唐仁海自己动手加快了进度,说起来也算占了些运气的成分。
他自然不会要了唐濛和唐悦的命,却会让他们知道,有些人不该惹,有些主意,更不该打。
“擦了药我脸上好多了,楚云你别走,就在这陪陪我,跟我讲一讲你以前在边境时候的见闻好么?”
横竖想不明白的事太多,干脆就不想了。唐恬抱着他的手撒娇,分明脸颊红肿,可一双眼眸眨巴眨巴,看上去既可怜又可爱。
宋楚云被他看的心软,探手揉揉他的头,声线温柔如旧:“好,那我就跟你讲个当年我和小分队在爆炸现场救援的故事。那是在一个深秋,天气很冷,早晚天空中会出现薄薄的山雾”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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