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日下,如金丝镶在山间。
顶峰处,秦澜脸色凝重的望着远方,翻过眼前无名之山,便是仁宗。悠悠两年,各地天灾人祸,流离失所。接二连三的幻日坠空,打散了大部分修道者的傲骨,纷纷趋附仁宗,自称顺应天道。
时间,拖不得了。
“你在担心什么?”
忽而,意想不到的声音飘来,秦澜一扫阴霾,有些惊讶的回首。只见李明实身袭白衣,手持淮水,黑发随风飘散,乍看之下,更显飘渺。
她一步一步坚定的走到秦澜身侧,明明亮亮的眼眸,一如初见。秦澜与之对视,眉眼含笑的摇了摇头,将心中顾虑压下,转而问道:
“闭关的如何?”
“不如意,堪堪分神中期。”
秦澜点了点头,片刻后,补充道:
“早年,林声曾说你资质平平,止步元婴。如今企及分神,已然大成就,不必懊恼。”
李明实平静的点点头,私底下轻轻勾起秦澜的手,秦澜笑眯眯的看着一脸平静的李明实,纵使时过境迁,有些小习惯依旧难改。
晚风轻拂,吹散秦澜心中烦郁,二人并肩而立,看着黄昏金线慢慢隐入黑暗,朗月明星攀上深空。
“沈姐姐也来了,在山下营地处。”
李明实忽然出声,秦澜了然,点点头随她下山。
尚未见人,先闻其声。
“哈哈哈哈,还是你的笑话更好笑。”
沈风铃与应邀而来的诸位围坐在篝火旁,笑得花枝乱颤,一扫之前营中阴霾。余光瞟到秦澜,沈风铃掐着腰,足踏莲步款款而来,而她的肩头落有一只圆滚滚的云雀。
“声声担心我,派小笨鸟跟着。”
沈风铃见秦澜惊讶的挑眉,出言解释道。
不得不说,这两年林声将沈风铃养的极好,丰腴得体,一改瘦脱之相,常年挂在脸上的做戏之态,也变成落落大方的笑容。秦澜若有所悟,伸手戳了戳云雀头顶的一撮白羽,惹来云雀不满的狠啄。
“可还有其他外援?”
沈风铃瞥向三两成群的修士,与仁宗之争,人员在精不在多。
“我还在等。”
秦澜明了沈风铃的意思,声音沉了沉。反而是沈风铃爽朗一笑,拍了拍秦澜说道:
“我来时传信陈茹,她已突破元婴,勉强能用。关键时...只能我亲自上场咯~”
“哈!好。”
待到夜深,秦澜悄悄下榻,一道月光洒在睡得安稳的李明实身上,秦澜笑了笑为她掖好被褥,飞身来到林中。不多时,一只圆滚滚的云雀扑闪着翅膀飞来。
“小、笨、鸟。”
“哼。”
林声冷脸轻哼,反倒惹得秦澜一乐,她用手肘顶了顶林声,揶揄道:
“怎不与沈风铃明言?堂堂地仙,干起偷摸之事?”
“与你何干。”
“哈!”
秦澜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洁白的明月,敛了笑意问道:
“你怎能出不息林?”
“我向天道换三天自由。”
“代价呢?”
林声没有回答,转而说道:
“明日,我不能向渡劫期以下出手,旁人还需你处理。另有一人,你留给我。”
“陆千里?”
秦澜想到不息林山腰处飘摇的白色花海。
“...雍存礼...”
年幼藏于棺中目睹双亲惨死,如今利剑出鞘斩向前尘仇怨。
秦澜向李明实点点头,她一人当先走向仁宗,淮水剑慢慢抽出,剑吟直冲云霄。
前有,淮水剑意起,霜覆十四州。
现下,剑风携霜雪,一人、一剑、一击,大破仁宗宗门。飘落雪花之后,是李明实一双杀意的眼眸。
“鼠辈宵小。”
两道大乘期威严顿时拢来,一名灰袍老者手持刑棍,劈开风雪,身后是严正以待的仁宗弟子,赫然是二长老刘坚,另一道大乘气息,应是三长老佟天泓。
“好大口气。”
秦澜神色凛然,目中不悦,截风手金色的掌印飞向刘坚。
“当!”
金鸣之声,震荡开来。
刘坚一挥手,仁宗弟子率先高呼,扑向秦澜等人。集结的修士大多与仁宗有着血海深仇,顿时红了眼睛。
“杀!!”
响彻山谷的厮杀声,不绝于耳。
秦澜飞身牵制刘坚,二人皆经验老道,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
刘坚闪转之际,看向下方战场。秦澜随之一看,心中沉了又沉。仁宗弟子受宗门培养恩泽,又未尝流离之苦,战前养精蓄锐,显然更胜一筹。秦澜瞬间金瞳竖目,青鳞浮现,欲解众人围困。
“引天水,坐岸观沧!”
“哼。”
刘坚岂能让秦澜如愿,刑棍舞动,搅起风云,棍影劈向尚未成形的龙卷风,将攻击化为无形。随后,他身影翻飞,抡起刑棍砸向秦澜。秦澜双臂交叉,罡气护体,生生接住,反手掏向刘坚两肋。刘坚从容抽身,回到仁宗山前,冷笑说道:
“早察汝等居心叵测,果然不成气候,不过乌合之众。”
秦澜咬了咬牙,额头渗汗,刘坚比她想的要难缠。
“原来...在刘长老心中,我们都是乌合之众。”
一道女声传来,秦澜瞪大双眼,闻声看去,只见施晴身后百妖齐行,而她的身边站着一名黑袍老者,赫然是鲜少露面的魔宗宗主。
“妖宗、魔宗,助秦道友诛邪!”
“赤刀旧部,助秦道友诛邪!”
“南洲,助秦道友诛邪!”
一声声呼喊,振聋发聩,四面八方,人影幢幢。
“沙洲,助秦道友、沈前辈诛邪!”
沈风铃闻言回看,只见陈茹手持银枪率众而来,其中还有仇不求和朱屠。沈风铃莞尔一笑,说道:
”来的正好。“
另一边,佟天泓隐于山中,作为器修并不精通战斗,奈何日积月累实力浑厚,竟直接以修为之差,集排山倒海之力,隔空操琴,音浪阵阵袭向李明实。
“呃...”
短时间李明实难以适应这种粗暴打法,被气浪掀飞。一只温暖的手,抵住李明实的后背,李明实回首看去,满脸惊讶。
“李道友。”
“冯...宫主。”
视线绕过冯双,是齐刷刷头戴白巾,身着白袍的霜宫弟子。冯双拱了拱手说:
“李道友,此处交给我。”
说罢,冯双率先抽剑,直指佟天泓的方向,高呼道:
“霜宫男儿,随我去矣!”
“唰唰唰——”
拔剑之声,此起彼伏。
“生霜剑一!”
众弟子持剑齐动,步伐转换,北风忽起。
“生霜剑二!”
漫天大雪,飘然而下,百剑结阵。
“生霜剑三!”
霜宫弟子,人人红着眼眶,竭力嘶吼,一如那日沈蛰以死相授。李明实郑重的对冯双点点头,说道:
“拜托了。”
白衣翩跹,飞向仁宗正殿,身后传来响彻天空的悲壮怒喊:
“霜宫,不屈与人!”
秦澜与李明实联手落在仁宗正殿前,早有两人等候,大乘期的大长老王挺苍髯如戟,一把偃月刀揽在前路,雍存礼则持剑在后。
紧闭的正殿金灿之门,透出渡劫威压。
秦澜紧锁眉头,浑身紧绷与之抗衡,李明实更是忍不住一声闷哼,两步踉跄。可事到如今,再无退路,即使相差大阶级,亦要拼死相搏。
两股真气对峙,空气噼啪作响。
“我就说,关键时,得我亲自出手。”
沈风铃轻松的语气,格格不入。筑基修为,沉闷脚步,她的身影渐渐从阶梯上显现。
“怎么...可能?!”
雍存礼瞪大双眼看着沈风铃呢喃,沈风铃眯眼扫过雍存礼,勾起唇角。王挺不多废话,抡起偃月刀,先斩沈风铃,李明实欲抽剑拦之,但听清脆铜铃声。
“叮铃,叮铃。”
“轰——!!”
王挺倒飞出去,偃月刀杵地,数十米才勉强停下。万里晴空忽然乌云密布,炎炎日光被尽数拦截,厮杀的众人皆察天生异象,纷纷停下仰头看向山顶正殿。
阴风四起,鬼哭狼嚎。
一名头戴青鬼獠牙面具,身着帝袍的女子,护于沈风铃前,更有五鬼上将横刀立马,骨面战马马蹄刨地,跃跃欲试。
“不可能!没有鬼玺召唤,尔等如何出现人间?”
王挺震惊的问道,沈渡一声冷哼,悠悠答道:
“鬼玺?普通废玉罢了。”
王挺后知后觉的将目光落在沈风铃右手腕系着的铜铃,脑中豁然顿悟,朗声大笑: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
原来,鬼玺是召唤阴兵的障眼法宝。
原来,富阳沈氏早就算清人性,心知怀璧其罪,借势造势撒下大谎,将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鬼玺上,掩盖了真正的魂招之法。
百年前的各方追逐心机算计的鬼玺之争,伊始就是笑话。只可惜当时沈风铃年幼,并不知真相,事后还是沈渡传授的招魂口诀。
“到此为止了。”
殿中传来低沉的男声,王挺敛声侧身行礼。正殿阴影中,一名头戴帝冠,衣着玄袍,身材高大之人踱步而出,他的身后跟着青锐鳞甲妖和人屠陆千里。
来人正是仁宗宗主,雍厚义。
雍厚义垂眸看向山下厮杀惨状,一声叹息。曾几何时,他创立仁宗不过是为了人族能够不受欺压。又是何时,他逐渐放眼天下。雍厚义仔细想想,大概是他手握帝权剑之时吧。雍厚义一个眼神授意,青锐鳞甲妖显出原形飞向高空一声震天吼叫。
“龙...是龙!”
“仁宗得道,神龙护佑!”
“啧。”
秦澜盯着空中的四爪蛟龙,血脉翻涌,双拳紧握。
“去吧。”
李明实平静的说着,秦澜闻声对视,尚未开口,沈风铃插话道:
“明实妹妹,你一同去。替我、我们,了结此妖。”
与此同时,秦澜飞向云端,瞬间风起云涌雷光乍现,五爪刺破云层,一声龙吟,百妖合鸣。雷光如刺眼白昼,霎时剥夺众人视觉,随之平地起惊雷。
赫然紫雷开天,青龙东出!
硕大的青龙盘旋而下,龙首落于李明实身侧,鬼圣沈渡同样对李明实点点头,她不再犹豫,手持淮水,踏上龙首。雍厚义抽出帝权剑,削向乘风奔袭的青龙,却被另一股从未察觉的强大气息拦截。
帝权剑,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原路按回剑鞘。
不足半步的距离,一袭黑衣,一对杀眸,凌冽的盯向雍厚义,林声稍显低沉地说道:
“你的对手,是我。”
“咔嚓——”
“咔嚓——”
一道道闪电,映出空中青龙蜿蜒的身影,鳞甲妖顿时相形见绌。
“区区蛟蛇!”
青龙一声怒吼,气吞山河,自万丈高空俯冲而下,周身劲风逐渐凝成霜雪,扑面而来的寒霜气息势如破竹。
“嗡!”
剑气割开霜雪,如弯月削向鳞甲妖,霜雪隙中是李明实立于龙首,眉间染上雪花,双目如炬。鳞甲妖腾空游走,四爪擒住剑气,一声怒吼,生生捏碎。
“吼!”
青龙与鳞甲妖碰撞在空中,电光石火间,利爪在双方的躯体上留下斑斑血痕,青鳞破裂散落空中。而后二者互换身形,青龙载着李明实再次盘于高空,鲜血顺着五爪滴落。
“秦澜,无碍?”
“嗯,引风雪障目。”
“好。”
瞬间白芒霜雪隐匿了青龙的身形,只闻龙鸣,不见龙影,却能感觉磅礴之力俯冲而下,鳞甲妖不甘示弱的腾空冲向青龙,怒吼道:
“尔等速死!”
“千蛟!”
“吼!!”
鳞甲妖片刻迟疑,白芒霜雪中,竟出现无数道蛟龙之息。
“阿哈,软脚蛇受死!”
盘渊红鲤龙的虚影率先冲出风雪,咬向鳞甲妖,随后更有数道虚影缠上鳞甲妖。鳞甲妖在空中被掀翻,露出柔软的腹部。
“凝霜剑四!”
十字冰刃极速而至,鳞甲妖的腹部霎时血肉翻飞,它重重坠向地面,扬起尘土漫天。
仁宗正殿前。
“当——!”
帝权剑对上平世衡公锏。
血魔红雾与阴冷鬼气抗衡。
偃月刀则被硕大的狮爪踩在足下。
鳞甲妖收回视线,抖落尘埃,昂首看向盘旋空中的一人一龙。身为非龙,自诞生就是看不到尽头的杀戮与吞噬,如今距离成龙只有一步之遥,只需再赢一场。
“嗷吼!!”
鳞甲妖双眼通红,尖锐的兽牙紧咬,全力一蹬,周身的空气燃出火花,不顾一切的奋力冲向秦澜。
成败在此一击。
“明实。”
“好。”
青龙愤然迎击,咆哮声震耳欲聋。淮水剑覆满冰霜,剑身颤抖剑吟阵阵,李明实猛然发力蹬离青龙,速度更胜,率先刺破燃烧的空气。
“千蛟化龙!”
“点霜,剑十。”
强大的气息在半空碰撞,气浪席卷方圆十里。
“咚!”
硕大的蛟头砸向地面,而眉心正正插着淮水剑。
“哗啦啦——”
蛟血淅淅沥沥落下,蛟身被盘旋半空的青龙擒在爪中,青龙在空中发出阵阵怒吼,耀武着胜利,龙爪发力,众目睽睽之下,将蛟身撕个粉碎。
山谷中厮杀的所有人,呆呆的看着散落的血肉,都哑了声音。
另一边,仁宗正殿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一道慌乱的尖叫划破沉默。
“啊!”
一名衣衫凌乱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跑下阶梯,冲入山谷,慌乱的频频回头,嘴里止不住的喊叫道:
“别...别过来!!”
而他的身后,一名黑衣女子,一言不发的跟着。
“滚,滚啊!”
雍存礼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疯狂的扒开挡在逃路上的人,直到跑到山谷的中心,两条粗壮的藤曼从山中射出,缠住他的双臂,将其吊起。
林声顺手从围观者腰间抽走一把小刀,站在雍存礼面前。
“别...别,求求你!”
“噗嗤——”
“啊!!”
雍存礼的惨叫回荡在诺大的山谷。
“嘘,还有一只眼睛。”
“噗嗤——”
“啊!啊!!”
雍存礼的双目空洞,留下两道红色的血泪,浑身抖如筛糠,骚尿顺着裤腿流下,而林声毫无怜悯走向雍存礼的右手。
“唰,唰,唰。”
一刀一刀仔细的剃着他指尖的肉,雍存礼疯狂的大喊呼救,可周围的人双腿如注铅,无一人敢动,更别说阻拦。
“借个火。”
林声面无表情的转身对沈渡说道,沈渡一抬手在木枝上燃起鬼火,林声隔空捏开雍存礼的下颌,将整个燃烧的木枝塞入口中。
“唔啊唔啊啊啊!”
雍存礼含糊不清的呼声,变得嘶哑难听。林声看着奄奄一息的雍存礼,记忆霎时回到不息林的书房中,一遍又一遍的看着他处决沈风铃的画面。
“嗡!”
抬手唤来一把普通的青锋剑,林声走到雍存礼身后,效仿他当初的模样,双手高举青锋剑,缓缓刺入雍存礼喉头和锁骨间的骨缝间隙。
“呃呕...”
雍存礼抽搐的从口中冒着鲜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剑身缓缓没入他的躯体,剑尖自后腰刺出,他再无声息。
林声平静的甩掉手上的血,转看四周惊恐的人群,缓缓的说道:
“三月后,我将娶沈风铃为妻,届时宴请天下豪杰修士,前来不息林。”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又低,继续说道:
“往后,欺我妻者,犹如此人。”
“明实妹妹,我带这个簪子美么?”
沈风铃身着嫁衣,坐在铜镜前,苦恼的举着金钗在发间比了又比。
“美的。”
李明实接过簪子,将其插入沈风铃盘好的黑发。沈风铃有些犹豫不安的看向李明实,后者点了点头示意安心。
“也不知道声声那边如何了?她会弄这些嘛?”
沈风铃轻轻揪着嫁衣衣角,嘟囔道。
“...”
...是秦澜在帮林声准备...
李明实沉默的想了想,临行前塞给秦澜的那些话本子有教,应当...
“无碍。”
李明实肯定的说道,沈风铃似有话继续问,却被推门声打断:
“如何了?”
“姑姑,我...美吗?声声会不会不喜欢?”
沈渡看着明眸皓齿,灵动可人的沈风铃,笑着说道:
“美极了,林声她岂敢有半分不满。婉儿,吉时已到。”
红盖头落下,沈风铃轻声应道:
“嗯。”
李明实搀着沈风铃出屋,便见青龙盘落于山巅,胸前带着红巾,青龙见到李明实,颇为得意的扬了扬龙首,惹得李明实笑眯了眼眸。
沈渡广袖一挥,山崖前升起十里红绸路,厚重的红绸遮盖了日光,红绸之下,是满面红光的鬼兵鬼将。青鸾乖巧的驮着轿子盘旋于红绸路上,待到沈风铃坐稳,鬼兵鬼将高声齐呼:
“起轿!”
“吼!”
青龙乘风引路,一声龙吟,响彻十四洲。
不息林边缘,宾客尽欢。
李明实立于山巅,垂眸俯瞰,忽而被人自背后拥入怀中。
“忙完了?”
“嗯。”
秦澜在耳边轻声回应,她圈着李明实,顺着对方视线望去,开口说道:
“回了平潮小筑,我同样与你十里红妆。”
“不必。”
李明实侧身仰头,碰了碰秦澜的软唇,小声补充道:
“你晓得的,我不适应。”
“嗯...我总觉亏欠...”
李明实看着秦澜有些失落的目光,捏了捏秦澜的耳尖,轻笑说道:
“何来亏欠?有你相伴,是我当年辗转反侧,梦寐以求之事。”
秦澜眉眼含笑的揉了揉李明实的黑发。
“咻——”
一只烟花冲上云霄。
“别动。”
秦澜后撤一步,板直李明实的身子,让其背对。秦澜右手翻飞,一只木梳现于掌中。
“一梳,梳到尾。”
李明实闻言屏住呼吸,僵直身子,记忆如汹涌潮水袭来。
“二梳,白发齐眉。”
一如在霜宫祭祀前,秦澜为李明实梳发。
“三梳...”
而当年,李明实并未告知秦澜,三梳的意义。
“天长地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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