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牧这段时间在学校疑神疑鬼。
“你头别转了,我看着头晕。”柏念也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说。
徐牧面色不变,随意地转了下手里的笔,“我没转,是你的脑袋在转。”
柏念也:“……”
徐牧撑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我有点饿。”
第四节课间隙,他已经习惯要吃点东西,以前是甜品,现在换成小零食。
柏念也顺手从课桌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递过去。
徐牧没接,淡定地张开嘴巴。
“懒不死你。”柏念也笑笑,倒习以为常地撕开包装,喂给他。
楼昊宇刚好看到这一幕,轻啧一声,“徐牧,你怎么和个小媳妇似的,还要喂。”
徐牧“哦”了声,面无表情地说:“嗯,我是。”
楼昊宇哽了下。
——很好,不要脸就能天下无敌。
徐牧自己也撕了块巧克力,要喂给柏念也吃。
“我不吃。”柏念也没要,这几款太甜了,比较符合徐牧的口味。
徐牧不满,拉长声音:“不吃啊?难道你要找另一个最好的朋友给你,哦,不对,另一个共度一生的人喂你?”
柏念也:“……”
徐牧继续喂巧克力。
柏念也吃了,然后捏住他的虎口,掐了一下。
徐牧反掐回去。
两人就很幼稚地在课桌底下闹,谁也不让谁。
上课铃声响起。
“学委,郑老师说要你帮忙去拿教具。”女生从窗户探头,大喊一声。
柏念也抬头,微笑点头,“好的,马上来。”
“那走吧,我和你一起。”女生说。
柏念也准备起身,徐牧还是拽着他的手。
“松一下。”柏念也晃了下手腕。
徐牧垂下眼睫,“你先松。”
柏念也定定看他,柔声唤道:“阿牧?”
徐牧:“……”
他不情不愿地松手,趴回课桌。
柏念也不动声色地摸了把他的头顶。
徐牧撩起眼皮,没动,但脑袋往他掌心靠了靠。
柏念也嘴角微扬。
中午放学,柏念也被物理老师喊去办公室拿东西。
徐牧:“我等你。”
柏念也应了声好,匆匆出去。
徐牧慢吞吞地跟在后面,走出教室,拐几个弯下二楼,最尽头就是高三物理组办公室。
银色的自动门紧紧关着,他看了眼,转身撑住窗台看外面的风景。
春末的阳光不热烈,落在枝丫不刺眼。
树荫底下有人踱步,看起来和他一样,是在等朋友。
几分钟后,对方比他先等到人。
看他们离开的方向,是三号食堂的位置。
“咔”,耳边轻微的声响,紧接着是脚
步声。
“哎,阿牧,你不是在教室等吗?()”柏念也惊讶。
徐牧挑眉,办公室门口不能等??[”
他作势左右打量,“怎么,得共度一生的人才能等你?”
柏念也撞他胳膊,“小声点,这是办公室门口。”
徐牧不甘示弱地撞回去,柏念也斜睨,陪着对方玩。
两人走了一路,就撞了一路。
最后是以徐牧差点摔跤,柏念也眼疾手快地扶住结束。
“……咳咳,意外。”徐牧尴尬地摸鼻子。
“你啊,幼稚。”柏念也无奈。
徐牧下巴微昂,嘀咕,“我们才十八,又不是七老八十,这是青春!活泼!朝气!蹦蹦跳跳才正常!”
他说着,已经把自己说服了。
“你还差几天才十八。”
“四舍五入就是了。”
“……”
“不行吗?”
柏念也受不了,笑得不行,“行行行,青春活泼朝气的徐牧同学,中午吃什么?”
“烤肉饭吧,听说新品的甜辣酱好吃。”
……
-
十八岁生日那天,徐牧和朋友吃完晚饭,坐在柏念也亲手制作的蛋糕前,被楼昊宇他们起哄,热热闹闹地戴上生日帽。
年悦悦也拼命鼓掌,烘托气氛。
“许愿许愿!”她笑眯眯地喊,带动旁边的邹宁。
柏念也轻拍手掌,温柔地看着徐牧。
楼昊宇说:“是不是要唱生日歌?”
“对!”年悦悦摇头哼唱,“……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柏念也跟着唱,手里打拍子,眨也不眨地盯着徐牧,像要烙进心里。
徐牧双手合十,闭上眼,橙黄色的烛光晃动,慢慢燃烧。
他耳边回荡歌声的旋律,心里念念有词。
“好了。”徐牧睁眼,吹灭蜡烛。
楼昊宇首先站起来,“好的,正式恭喜我们的徐牧同学,跨入成年人的世界!!!”
徐牧:“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就不顺耳呢?”
楼昊宇大大咧咧地搭在他肩膀,“怎么,不对吗?成年人的世界已经向你敞开大门,要不要我给你引引路?”
徐牧嫌弃地扒拉开,往柏念也身上倒。
“不用,就比我大两个月的成年人。”
楼昊宇轻啧,“话说回来,我们几个人,就你最小吧。”
他比量徐牧的身形,“看不出来,你反而是最人高马大的。”
“哦。”徐牧可有可无地应和,眼睛盯着蛋糕。
——不知道念也做的新口味……
“吃蛋糕?”柏念也低头,轻笑问道。
“嗯。”徐牧眨眨眼,起身把侃侃而谈的楼昊宇按回去,“我切蛋糕了,别碍手碍脚。”
楼昊宇又把头伸过来,“给我那颗大草莓和旁边的粉色旋
()
转木马。”
年悦悦拍开他脑袋,“不行,粉粉嫩嫩的,要给宁宁。”
邹宁歪头,没吭声,却亲昵地蹭蹭年悦悦脸颊,意思是感谢和喜欢。
“女士谢谢。
“嗯,不客气。”徐牧认真分割蛋糕,每一块都精挑细选,给了朋友们。
最后,他挑了一块最完美、水果最多、造型最好看的给柏念也——
完整的q版竹叶青憨态可掬,立在奶油涂层上,生动而立体。
“你把蛇全切下来了?”柏念也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应该是寿星吃的……”
“不,寿星决定给谁吃就谁吃!”徐牧压低声音,“寿星想给你吃,分一半福气给你。”
柏念也眼睫轻轻动了下,烛光的虚影收拢,落在他脸颊。
明明灭灭,摇曳生姿。
柏念也用勺子挖了一小块蛋糕吃。
“好吃吗?”徐牧问。
柏念也笑笑,“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
徐牧恍然,对哦,蛋糕是柏念也做的。
“吃一口?”柏念也喂给他。
徐牧没想太多,张嘴就吃,仿佛本能一般。
“好吃吗?”柏念也问。
徐牧一本正经,“全世界最好吃的蛋糕。”
柏念也失笑,“好的,谢谢。”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生日快乐,阿牧。”
“嗯。”
……
吃完蛋糕后,徐牧收了一堆礼物,楼昊宇先打了个哈欠,说要走了。
紧接着,年悦悦、邹宁也离开。
只剩下徐牧和柏念也两人。
徐牧先洗完澡,然后回房间等柏念也。
等柏念也推门而入,徐牧已经正襟危坐在床边,期待地看向对方。
柏念也头发还没擦干,笑着走过来,“怎么不拆礼物,干坐着?”
徐牧说:“等下拆。”
床沿旁,是一圈包装精美的礼物。
除了楼昊宇他们送的,下午去保育院吃面条时,小桃阿姨、喜阿姨和几个接触比较多的小朋友,像田田、嫣玉他们都送了礼物。
“我在等你的礼物。”徐牧仰头说。
柏念也故意说:“我不是送了吗?蓝色盒子那个,不拆开来看看?”
徐牧撇嘴,一把将柏念也拽来床上,他拿了烘发机,帮对方吹干头发。
“小点力气。”柏念也无奈,“头发都被你拽掉了。”
徐牧嘴里说“哪有”,但手上的力道瞬间变小。
“呜呜”的风声消失,徐牧凑到柏念也颈侧,小声说:“礼物。”
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个。”
柏念也逗他,“哪两个,我怎么不记得了?”
徐牧眯起眼睛,愈发狭长,他压低声音,“——念也?你故意
的。”
柏念也眨眨眼,很无辜地看过去。
徐牧将人扑倒,抓住他的脚踝,开始使出大招——
“哈哈哈哈哈……行了,我记得……你别挠我脚底板,天天、哈哈哈这招不腻吗……哈哈哈……”
柏念也笑得眼泪都出来,徐牧慢吞吞地说:“有用就行。”
终于,柏念也缓过来,肚子隐约发痛。
他顺势卷入被子里,蓬松的棉花挨着脸颊,让人昏昏欲睡。
徐牧凑过去,磨蹭他额头,“念也……你告诉我,你身体到底有什么毛病?能不能治好?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影响?你平时难不难受——”
他顿了顿,轻声说:“这几天我都特意观察了,好像没看到你难受的样子,是发作不频繁吗?”
柏念也愣了下,随后笑道:“难怪你总跟我后面,昊宇还说我们和小姑娘一样,上卫生间都要手拉手。”
徐牧轻咳,“巧合,刚好碰上。”
柏念也笑而不语,刚才闹了这么一阵,心里的紧张褪去不少——
是的,他其实一直在紧张。
表面上,他还有心思逗弄徐牧,实则自己脑子也是嗡嗡地叫。
“其实不算什么大毛病,我没骗你。”柏念也轻声说,指尖捋过徐牧的刘海,眼睛没有移开半分。
他时刻关注徐牧的表情变化,“我身体和正常的男生,有一点不同,多出一个器官。”
柏念也语调轻快,似乎在说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徐牧重复,“多出一个……器官?”
他第一时间没理解什么意思,思维停滞了刹那,才重新运转。
柏念也“嗯”了一声,指尖微微蜷缩。
他几乎屏住呼吸看向徐牧。
对方表情没什么变化,像疑惑,又像思考。
“很难理解?”柏念也问。
徐牧卡了下,“不难,但我不确定我理解得对不对。”
柏念也问:“你说说看?”
徐牧谨慎地问:“是和我一样吗?蛇有……”
柏念也:“……”
差点忘了,对方好像也多一个。
他支起手肘,好笑地说:“和你不一样,你这个正常,我算畸形。”
柏念也点开光脑,将准备好的东西给对方。
是他的身体检查报告。
徐牧认真地捧着,从头读到尾,没有一丝遗漏。
沉默蔓延,柏念也的手搭在膝盖,余光一直关注徐牧的神态。
“念也。”徐牧纠结地看向柏念也。
柏念也心一跳,“怎么了?”
徐牧迟疑,“你——”
“嗯?”
“那你能生孩子吗?”
“……”
徐牧指尖挠了挠脸,心情略为复杂,莫名有种兄弟变……
柏念也幽幽地说:“你就问这个?”
徐牧眉心一跳,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就……随口、呃,反正不重要,不用回答。”
“……”
徐牧尴尬地翻对方的检查报告,忽然,视线一凝。
“手术评估……”他问,“你以后是要做手术吗?去掉那个器官。”
柏念也沉默片刻,“大概是,小时候就要做手术,但因为年纪小,担心影响到另一个没发育好的器官,危险系数大,就打算成年后观察。”
“现在……控制得还行,医生说手术风险挺大的,终身维持可能会更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先看着吧。”
“嗯,那你听医生的。”徐牧一脸认真。
“你觉得我该不该做?”柏念也问。
“看对身体好不好,利大于弊就做,弊大于利就不做,一切以你的身体健康为前提。”
徐牧强调,“总之,你的身体最重要。”
柏念也轻声问:“那你觉不觉得……恶心?这样奇怪畸形的身体……”
徐牧静静地看着柏念也,很慢地凑过去,额头抵住对方额头。
“不恶心,一点也不恶心。”他皱眉,“是谁这么说过吗?你不要放在心上,柏念也就是柏念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永远都不会改变。”
柏念也手臂一松,倒在枕头,他侧着脸看徐牧,一声不吭。
徐牧跟着枕在另一边的枕头,小声说:“真的,你不要在意……”
柏念也“嗯”了声,“我知道。”
“那你不要难过。”徐牧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动了下,像在安慰。
柏念也淡淡地笑,“我没有难过。”
徐牧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一定有人在柏念也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
柏念也像看懂徐牧的情绪,低声说:“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只在意你。”
徐牧始终如一的态度,令他心间炸开噼里啪啦的小呲花。
“嗯,没错,就应该这样。”徐牧赞同地点头。
柏念也笑了,把脸埋在枕头。
“你干嘛?要憋死自己?”徐牧推他肩膀,晃了下,“还有第三个礼物,我还没说,你答应了的,你别装睡啊……”
见人没反应,他就从后面抱过去,像以前一样,带着人在被子上左右翻滚。
柏念也倒没挣扎,只转过头,惊奇地看着徐牧。
徐牧一顿,手在空气抓了下,慢慢收回。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古怪。
柏念也忽然低头,“我还以为你……”
徐牧咽了咽口水,“以为什么?”
“不觉得别扭?”柏念也蓦然一笑,眸光微闪,“毕竟你也知道我的身体,多了一个……”
徐牧“啊”了声,呆呆地问:“抱着会怀孕吗?你、你能生?”
“……”
柏念也拧他耳朵,“扯淡,我不能生。”
徐牧安心了,“那不就是,这么多年了
,我们都这么亲密,难道就因为这个突然改变吗?”
柏念也反复琢磨这句话,随后笑着说:“你说得对。”
他支起手肘,又故作不经意地说:“但还是有些不同,授受不亲听过吗?太亲密的话,我们还算朋友吗?”
“怎么不算?就是朋友才亲密。”徐牧理所当然。
柏念也说:“那楼昊宇和年悦悦也是从小认识,人家不会勾肩搭背啊。他们要是勾肩搭背,那就是早恋,以后想结婚了。”
徐牧:“那不一样,他们能结婚……”
他意识到不对,声音变低,“好像男的和男的也能结婚。”
“是呀,不多而已。”柏念也轻笑,轻飘飘地说,“也对,你应该喜欢女生吧,不会和男的结婚,和我就更不可能了,所以确实不用在意……”
徐牧努力转动脑子,但思维宕机了。
他脑子在说,赶紧的,意识到不对就松手,你这是占便宜,但身体却有自己的意志,牢牢抱住怀里的热源。
淡淡的沐浴露气味,混合熟悉的甜香,他整个人昏昏涨涨。
结婚……和念也……
徐牧顺着想下去,一道声音悄悄说:好像……也不错?
柏念也嘴角勾了勾,见好就收。
他心脏跳得很快,隐隐约约碰到少年模糊的情愫。
微妙而难以捉摸,但似乎确实存在。
还有三个月……
柏念也心情变得激昂,他拉住徐牧的手,突兀地谈起其它。
“你想要的第三个礼物是什么?”
徐牧下意识答:“我想要你拟态掉下来的绒毛。”
柏念也:?
徐牧回神,赶紧解释:“就、我看快夏天了,你身上的毛一直在掉,有点浪费了,就我收集起来可以捏个小玩偶什么的。”
柏念也:“……”
他面色古怪地看向对方,“捏玩偶?”
“就当玩偶的内芯。”
“……”
“可以吗?”徐牧轻咳,“有家店接玩偶定制,我按照你拟态的样子,定做一个,里面的棉花加上你的绒毛,就、就……”
他卡壳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想还不觉得有问题,因为他确实很喜欢对方的拟态垂耳兔,但现在再想——
怪不自在的,像身上长疹子,浑身都痒。
柏念也凝视徐牧片刻,半晌,柔柔说道:“可以啊。”
“……唔,谢谢。”
“不客气。”柏念也像被逗笑,他心底的把握又加多了几分。
他说:“那我能和你也要个礼物吗?”
“可以。”明明是他的生日,但徐牧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我想考托维尔大学。”
徐牧“啊”了声,犹犹豫豫地问:“那个……据说从天上随便砸块砖,都能砸中各个星球、各个地区的第一名的托维尔大学?”
“嗯。”
“……你怎么突然想考那里?你不是说你要去贝莱多芬学院读建筑吗?”
然后他读星际网络专业。
“这不重要。”柏念也摇头_[,我想考托维尔大学了。”
“那你一定可以。”徐牧说,“你的成绩……”
“我想你和我一起去。”
徐牧:???
“谁和你去?我??我去c大???”他震惊,“我哪里考得上,你还有可能,我、我……”
“你不想和我同一所大学了?”柏念也垂眸,“阿牧,我们说好的。”
徐牧:“……这是我想就能上的吗?”
“为什么不能?”
徐牧想要柏念也清醒点,“就算我想,但也要时间吧?距离高考就几个月了,我哪有……”
“所以从今天开始好好努力。”柏念也温柔地打断,“我帮你复习,一定可以的。”
徐牧很想反驳,但看着那双眼睛——
剔透的灰蓝色,含着淡淡笑意,像一湖波光粼粼的蓝水。
徐牧屈服了。
“哦……有道理,也不是不可以。”
柏念也揉了揉他的发顶,“那好好努力。”
他看了眼时间,“时间还早,要不要找你最薄弱的一科,查漏补缺?”
徐牧:“……”靠,他刚才在说什么。
简直鬼迷心窍。
三个月考托维尔大学?
做梦比较快吧。
但他嘴巴有自己的开关,“好啊。”
柏念也目光更加温柔。
徐牧又迷迷瞪瞪地跟着对方去书桌,打开护眼的悬浮灯。
一夜知识入脑,好梦至天明。
-
“徐牧,你最近是不是因为高考太紧张了?”楼昊宇忧心忡忡地问,“下课做题,午休做题,晚上去宿舍找你借洗衣机,你还在做题。”
年悦悦也转过头,“对呀,你成绩挺稳定的,一定能考上你的理想学校,别担心。”
楼昊宇附和,“三年磨一剑,你这三个月了,就是检验成果的前夕,不用太紧张。”
徐牧:“……”
他内心嚎叫:你们懂什么!
“没有,我只是在查漏补缺。”徐牧故作淡定地说。
楼昊宇还要说什么,徐牧做出“停止”的手势,“好了,别说了,我要改错题了。”
楼昊宇:“……”
“阿牧。”柏念也从后门进来,温声说,“晚上去吃甜品吗?”
“好啊。”徐牧下意识答了,但又想到对方给的题目没做完,“第四卷还没动笔……”
“不急,劳逸结合。”柏念也问,“你相信我吗?”
“相信!”
柏念也柔柔说:“那就去。”
徐牧晕晕乎乎地点头。
楼昊宇:“……”
不对劲,真的不
()
对劲!
徐牧怎么和中邪了一样!!
……
三个月的时间,徐牧紧绷着一根弦,做最后的冲刺。
每次过于紧张时,柏念也就会及时发现,带他去放松一下,再继续学习。
徐牧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每天消耗的脑力活动,实在过载,分不出精力去思考其中的缘由。
又或者说,他隐约猜到了,但现在并非讨论的好时机。
他想:柏念也真的想考托维尔大学吗?还要他陪着一起去。
如果是真的,这件事至少是三年前会有端倪。
但没有,是三个月。
徐牧转了转笔,其实有端倪的是另一件事。
高考当天。
小桃阿姨和喜阿姨特意来学校给徐牧送午餐,顺道给柏念也也带了份。
因为徐牧和柏念也恰好分到一个考场,看见柏女士也站在外面,殷切叮嘱念也。
柏女士也带了一份徐牧的午餐。
他和柏念也便互相交换来吃。
“为什么一直看我?()”徐牧问。
柏念也摇头,笑笑道:就看看你。?”
“哦。”徐牧想了想,“题目都挺简单的,我觉得应该能考到定的目标分数。”
柏念也说:“考一科忘一科,不重要,现在填饱肚子最重要。”
徐牧“嗯”了声,埋头吃几口,又凑到柏念也耳边,“放心,就算我考不到托维尔,也会考周边的大学,我们到时搬出来住,一样能一起上大学。”
柏念也抬眼,直勾勾地看着徐牧。
徐牧一怔,“怎么了?”
柏念也心里暗暗叹气,果然是笨蛋。
他摇摇头,“没事。”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你说得对,我们肯定能一起上大学。”
徐牧嘴角翘起,“当然。”
……
考完试的下午,整个学校的学生像脱缰的野马,疯狂跑出大门。
人流朝一个方向涌去,徐牧淡定地站在旁边,倚靠在柏念也身上,懒洋洋的。
“好挤啊……”
“那晚点走。”柏念也说。
“晚上吃什么?”
“都行,出去吃吗?”
“不想出。”徐牧老实地说。
刚才楼昊宇一帮人问他,要不要今晚出去庆祝,他直接拒绝了。
“那回家我做。”
“阿姨没有……”
“我和她说了,今天和朋友出去玩。”柏念也笑眯眯地说,“高考完要放松嘛。”
徐牧一顿,“我们晚上去——”
柏念也接话,“我家的旧房子。”
“哦哦,好。”徐牧说不出哪里不对,本能地点头。
柏念也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
“点外卖吧。”徐牧说,“今天一天都在考试,太累了。”
,做一道吧?[,其余点外卖。”
“好吧。”
“想吃什么?”
徐牧想了想,“芋头蒸排骨。”
“好。”
路上,他们顺道去商场买了新鲜的排骨,回到家,徐牧先去洗澡,柏念也则在厨房准备食材。
等徐牧出来,厨房里的蒸锅吐出白气,香气扑鼻,发出极细微的声响。
走廊的另一间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
哦,柏念也洗澡。
客厅茶几的光屏开着,停留在外卖软件。
柏念也已经选了几样,徐牧很有默契地坐下来,也开始选。
几分钟后。
“点了什么?”柏念也披着水汽走过来。
“喏,就这些,你看看要不要加?”
“不用,就这些。”
“那我下单了。”
“好。”
徐牧选了地址,付款,大功告成。
他躺回沙发,浑身软绵绵的。
真好,不用争分夺秒地做题了。
柏念也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看徐牧。
他目光并不热烈,甚至过分软和。
徐牧睁开眼,回看过去,柏念也一愣,抿了抿唇,没有移开。
“为什么看着我?”徐牧问,他摸自己的脸颊,“有脏东西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柏念也移开眼,起身去厨房,“我好像听到提示音了,排骨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哎……”徐牧来不及喊人,对方不见身影,他抓抓头发,躺了回去。
晚餐非常丰盛,暂且不知道味道如何,但卖相出乎意料地“色香俱全”。
徐牧动筷子夹了几道菜。
有点失望。
“不好吃?”柏念也注意到。
“不是不好吃。”徐牧沉吟,“是你的排骨更好吃,更抢味。”
柏念也失笑,“都说了晚上我来做。”
“那你太累了吧。”徐牧把爽口的竹荪咽下去,“以后我也要做饭。”
他开始展望未来的大学生活,“到时我们租间小屋子,然后买个家居机器人,负责搞卫生,偶尔也能做饭,当然,大部分还是我做,好吃点——当然,我可能一般,但一定能越做越好……”
灯光叠影,柏念也始终静静地看着徐牧,嘴角弯起。
“怎么又看我?”徐牧停下。
“没有……”柏念也掠开视线。
“你有,你是——”
“这块芋头蒸得软,你试试。”
“哦,好。”
吃完饭,两人回房间,靠在床头,互相依偎着。
“我要玩游戏,一起吗?”徐牧问。
柏念也说:“好啊。”
两人开始玩游戏,是很简单的双人通关游戏,技巧性
()
不高,主要考验默契度。
他们默契不错,奈何柏念也玩游戏的操作一般。
“我可能不适合玩游戏,头晕……”
“没事,调低虚拟度。”
“你先玩单人的,我学习一下。”
“好吧。”
徐牧开始一个人打。
他还时不时给柏念也指导,说这里该怎么打,那里该怎么操作。
柏念也“嗯嗯”应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牧暂停游戏,叹气般看向柏念也。
“你一直在看我,从回来就这样……”他歪头,若有所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柏念也心脏跳空一拍,他掌心冒汗,嗓子像有什么石头堵住。
“我、我……”
“你有。”徐牧抢先回答,“你有话要和我说。”
柏念也舔了舔干燥的唇,徐牧注意力不自觉落在上面。
水润、殷红……
等下,他在想什么?徐牧懊恼至极。
柏念也一点点靠近,两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徐牧晃神,没有躲,一种玄之又玄的预感再次浮现。
上一次出现,好像是……上一次?
啊,不对,是三个月前。
“我确实有话和你说。”柏念也轻声说。
“哦、哦,我知道,你你说。”
徐牧莫名卡壳。
柏念也的手撑住压住枕头,掌心朝下。
他没吭声,用眼睛描摹徐牧的五官,有些话积压许久,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觉得……我要说什么?”柏念也深呼吸,先是玩笑地问了句话。
本以为会得到“不知道”的回答,没想到——
“呃,念也,可能是我自恋,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徐牧踌躇,手指搅成麻花。
他忽然凑前,在柏念也唇角落下一吻。
柏念也懵了。
徐牧清清嗓子,“你是不是喜欢我?”
柏念也摸了摸自己的唇,直勾勾地看着徐牧。
徐牧莫名局促,小声说:“没亲到嘴巴,你的初吻还在,我的也是。”
“我发誓。”他强调。
柏念也笑了,眼尾氤氲淡淡的红。
“柠檬味的。”
“嗯?”
“你刚才吃的糖是柠檬味的。”
“啊,对。”
柏念也直接坐他怀里,盘着腿,朝前倾身,盯着徐牧,没有继续说话。
徐牧先扛不住了,“你要说什么?”
“你都知道,但你装作不知道。”柏念也轻声说。
“我没有都知道,是那天我自己发现的。”徐牧说,“你没有藏,所以我发现了。虽然我比较迟钝,但我也发现了我在想什么。”
他像在说绕口令,但柏念也每一句话都听懂了。
“那你还天天做题?”
徐牧疑惑,“因为你不想让我发现啊。”
“不对。”他自己反驳了自己,“你其实希望我意识到的。”
柏念也眸子微亮,含着笑意问:“所以……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徐牧点头,“那几天,你一直在我梦里。”
柏念也愣了几秒,脸微红,讷讷地应了声。
徐牧眨眨眼,尴尬地说:“哎,不是那种梦,最多就……亲亲而已。”
柏念也眼皮颤了颤,“嗯。”
徐牧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他还想说什么,被柏念也截下。
“我也喜欢你,阿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眼里只有你。”
徐牧认真地说:“我眼里也一直都是你,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柏念也轻笑,“……那好巧啊,是缘分。”
徐牧不认同,“如果我早点意识到就好了,我们就能早恋了。”
柏念也:“……”
徐牧扼腕,“多好的青春回忆。”
柏念也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啊?”
徐牧也在笑,“但现在也不迟,对吗?”
“嗯,你说得对。”
鼻尖的距离越来越近,徐牧意识到似乎要发生什么了。
徐牧低头,喉结极轻地滑动一下。
“我们……”
“刚才……”
柏念也的手搭在徐牧肩膀,“你先说。”
“咳,我们可以谈恋爱吗?”徐牧问出来,有点狼狈,“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傻,但是我总觉得不问清楚,我今晚睡不着觉。”
“原本这个问题该是我准备问的……”柏念也低低地笑,“嗯,可以。”
他想了想,柔柔唤了声,“男朋友,我们谈恋爱了。”
“嗯,男朋友,我知道了。”徐牧嘴角抑制不住上扬。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
柏念也问:“刚才你吃的柠檬糖,好吃吗?”
“哦,柠檬糖。”徐牧把手伸到床头柜,“你要吗?还不错,酸酸甜甜的。”
柏念也接过,剥开糖纸,含在嘴里,柠檬的清香在味蕾炸开。
“好吃吧。”徐牧说。
柏念也点点头,笑着说:“还不错。”
他仰头,咬碎柠檬糖,舌尖滑过齿关,一抹水红乍现。
徐牧没忍住,慢慢抚上他的脸颊,然后滑到嘴唇。他垂下眼皮,指腹试探般地摩挲唇瓣,按揉边缘。
“我……”他喉咙干涩,“听说,柠檬糖一颗比一颗好吃……”
柏念也睫毛如蝶翼,一颤一颤的。
他慢慢地笑,“听起来像歪理,但是,你可以试试。”
两人的呼吸交错,鼻尖相擦。
暖黄的灯晕打在墙壁的一角,两道身影几乎不分你我。
徐牧心跳如擂鼓,慢慢吻下去。
柠檬糖的酸甜涌上,慢慢的,酸味淡去,只留下甜腻,是十八年来,徐牧吃过最好吃的一颗糖。
“啾”
两片唇慢慢分离,视线缠缠绵绵。
“念也……”
“嗯。”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初吻之后,是不是还有第二次吻?”
“……对。”
“那我们……唔?”
“等下、记得,我们……还有第三次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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