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小寡夫 > 第17章 相会时
    滔天巨浪


    17


    不知不觉间, 祝青臣和李钺调换了位置。


    祝青臣双手攀着李钺的脖颈,整个人牢牢地挂在李钺身上,后背贴在墙上。


    李钺就站在他面前, 稳稳地托住他的腿。


    两个人离得很近, 喘息之间, 耳鬓厮磨。


    久别重逢的爱人,理当如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青臣有些喘不上气,抬起头时,脸颊上也染了一重绯红。


    他双手扶着李钺的脑袋,睁圆眼睛, 仔细看看他的脸。


    李钺迎上他的目光,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祝卿卿,能看见我了?”


    “嗯。”祝青臣闷闷地应了一声, 拇指按在他的嘴唇上,摸一摸自己刚才咬出来的牙印。


    有这个印子在, 祝青臣才觉得这不是一场梦。


    李钺微微低下头, 让他仔细摸一摸。


    呼吸相递, 额头相抵。


    祝青臣摸了一会儿牙印,又往后靠了靠, 后脑勺靠在墙上, 拉开距离, 认真看看李钺。


    李钺是死在大雪封山的猎场里的。


    所以, 他仍旧保留着刚刚死去时候的模样。


    李钺穿着盔甲, 但没有戴头盔, 头发只是束起来, 也有些散乱。


    现在分明已经开春, 可他的身上还带着去年冬天未融化的积雪,甚至还有雪水从他的盔甲上滴落下来。


    此时祝青臣挂在他身上,也能感觉到,透过衣料,李钺身上浸透出来的寒意。


    祝青臣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要把这几个月缺失的都补回来。


    李钺被他盯着,不到片刻,就又一次欺身而上,避开他的目光。


    他低声道:“祝卿卿,不可以这样看我。”


    唇齿相贴。


    不知道过了多久,祝青臣脸颊上的绯红渐渐加深。


    他被李钺亲得晕头转向,唯一能做的,就是牢牢地扒住李钺。


    他低下头,把脑袋靠在李钺的肩膀上,把滚烫的脸颊贴在李钺的盔甲上,降一降温。


    仿佛脸红也会传染,他微乱的呼吸打在李钺的耳朵上,把李钺的耳朵也染红了。


    犹豫片刻,李钺低低地喊了一声:“祝卿卿?”


    祝青臣把脸埋进他的肩膀,点点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这是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对话。


    久别重逢,他们当然不满足于简单的拥抱和亲吻。


    李钺一抬手,风吹过,将落在他身上的灰烬吹散,又把扎在他手臂上的匕首拔出来。


    那些灰烬朝祝青臣飘来,祝青臣下意识闭上眼睛,害怕被迷了眼睛。


    可是下一秒,那些灰烬就从祝青臣面前穿过,被风吹到他身后去了。


    李钺抱着祝青臣,往上掂了掂,稳稳当当地朝殿中走去。


    祝青臣垂着眼睛,乖顺地靠在他怀里,没有异议。


    他当然是喜欢的,很喜欢。


    他们都成亲三年了,又不是刚刚才认识,不需要推脱矫情。


    李钺把祝青臣放在自己的棺材上,让他坐好,自己则站在他面前,伸出手去,拽开祝青臣的衣带。


    祝青臣也伸手去解他的腰带,帮他卸下盔甲。


    衣裳垂落在地上,盔甲才卸了一半,祝青臣就从棺材上滑下去,又一次扑进了李钺怀里。


    穿着盔甲也可以。


    李钺身上冷冷的,他的棺材也冰凉凉的。


    祝青臣被夹在中间,忍不住微微颤抖。


    他想要抱住李钺,但是又觉得李钺身上太冷,忍不住想推开他。


    李钺怕他冷,搓搓他的手臂,想让他暖和一些,反倒激得祝青臣一阵冷颤。


    实在是太凉了。


    李钺顾忌着祝青臣身子不好,想停下来,离祝青臣远一点。


    可是他刚有动作,就被祝青臣伸手勾住了脖子。


    祝青臣坚决不放手,李钺望着他的眼睛,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低下头,亲亲他的眼睛。


    封乾殿中挂满了白布灵幡,是为了祝青臣能随时观察风的方向,知道李钺在不在。


    但是现在,随着李钺逐渐沉沦失控,殿中狂风骤起,吹动灵幡,竟如同海上起风一般,掀起滔天巨浪。


    “哐当”一声,祝青臣脚背绷直,不自觉蹬了一下,踢到李钺的供案。


    满殿的风静了下来,有一瞬间的凝滞。


    祝青臣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是刻意的委屈巴巴:“对不起,李钺,把你的祭品都打翻了,你不会是恶鬼吧?恶鬼不会发怒吧?”


    李钺绷着脸,极力维持自己的表情,拍了一下他的腰背,回头看看自己的供案,或者是……看看祝青臣的脚有没有踢红。


    确认祝青臣没受伤,李钺才抱起祝青臣,冰冷的脸颊贴着他,说话时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祝卿卿,我已经有天底下最好的祭品了。”


    他把祝青臣抱到供案边,又把祝青臣放在上面。


    现在,恶鬼李钺要开始享用他的祭品了。


    *


    一直到天色渐暗,暮色四合。


    所幸祝青臣这阵子吃住都在封乾殿,殿中摆着他日常起居的东西,很是方便。


    李钺一招手,一阵风将祝青臣的手帕衣裳卷过来。


    李钺帮祝青臣简单擦一擦,又给他换上干净衣裳,最后给他裹好毯子,把他牢牢抱在怀里。


    李钺环顾四周,再招招手,供奉在灵前的点心便飞到手上。


    把点心递给祝青臣,让他先垫垫肚子,补充一下体力。


    祝青臣没喊,侍从们连午饭都没送进来,他也就没吃什么东西。


    祝青臣靠在李钺怀里,垂着眼睛,眼看着是累坏了,想睡觉。


    可他却一只手拿着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李钺的束袖,还时不时抬眼看看他,生怕李钺又不见了。


    从前他靠在李钺怀里,都能听见李钺强劲的心跳声。


    可是现在,心跳声没有了,他只能用最笨的方法,确认李钺还在。


    李钺抱着他,低声问:“祝卿卿,我带你去寝殿后面的温泉洗洗,再让他们送点吃的进来?”


    祝青臣却摇了摇头:“等一会儿再去。”


    他还不想让别人进来打扰,他和李钺还没待够呢,还想再腻歪一会儿。


    反正李钺都帮他清理好了,他不难受。


    祝青臣抬眼看他,把手里的点心递给他:“你要吃东西吗?你会饿吗?”


    “不会,鬼不会饿,但是可以吃贡品。”虽然这样说,但李钺还是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点心。


    祝青臣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点心拿回来,自己啃了一口,然后又递到李钺面前。


    两个人一人一口,把点心吃完。


    李钺担心祝青臣吃不饱,又给他拿了一块。


    祝青臣有了精神,抬眼问:“你不会饿,也不会渴?”


    李钺颔首:“嗯。”


    祝青臣大为震惊:“你不吃不喝,还可以行床.笫之事?你哪里来的力气?这是什么道理?”


    李钺一噎,鬼脸一红:“祝卿卿,不要说出来。”


    “噢。”祝青臣点点头,“那你是什么时候变成鬼的?”


    李钺又是一噎:“我死了就变成鬼了。”


    祝青臣挪了挪身子,挣扎着从他怀里坐起来,与他面对面坐着,认真地看着他。


    “那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见。”


    祝青臣追问:“那为什么不让我看见?”


    李钺解释道:“我才刚死不久,没有法力现身。”


    “那为什么呼延律能看见你?”


    “他看不见,他已经瞎了。”


    “我是说梦里,为什么他做梦能梦见你?”


    祝青臣追问到底,认真地看着他,一定要一个答案。


    难道他连呼延律都不如吗?


    “那是噩梦,不适合你。”李钺解释道,“他会梦见自己身上长满了眼睛,被我一箭一箭射瞎……”


    “李钺,住口!”祝青臣连忙喊停,刚吃的点心都要吐出来了。


    “他调戏你,我想杀了他,但是碰不到他,所以只能给他托梦,想着把他吓死。”


    “那你为什么不来梦里见我?既然可以进入他的梦境,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


    李钺顿了顿,似乎不好说出口。


    偏偏祝青臣想要一个答案,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为什么不来我的梦里见我?”


    李钺低声道:“我去过的。”


    “什么时候?”祝青臣回忆了一下,“我被下药的时候?”


    应该就是那次,那次他梦见李钺抱着他在冰天雪地里骑马,还做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


    这时,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可是只有那一次。”


    ——“每次。”


    片刻沉默。


    最后是李钺开了口。


    “我每次都在,但你不是每次都能发现我。”


    “昨天晚上,你梦见我带着你射箭,那个人就是我。”


    “前天晚上,你梦见你带兵征讨草原,躲在草丛里的那只狼也是我。”


    “大前天晚上,你梦见你在酒楼里吃烧鸭饭……”


    祝青臣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那碗烧鸭饭是你。”


    “……”李钺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心情,“在隔壁吃饭的食客是我。”


    李钺出现在祝青臣梦境的各个角落里。


    他是草原上的狼,是宫墙上的雪,是落在祝青臣肩上的月光。


    他无处不在。


    呼延律见到的是满身血污的恶鬼,祝青臣见到的,是把每一次梦境都当做幽会,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李钺。


    根本就不一样。


    祝青臣自然也没必要跟呼延律比较。


    “原来如此。”祝青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重新钻进他怀里让他抱住自己。


    他扭了扭,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握着李钺的手,再加上自己的手,摆弄着两个人的手指,不知道在算什么。


    李钺只当他在随便玩儿,从身后抱着他,悄悄低下头,贴贴祝青臣的头发。


    他身上冷,但是祝青臣暖和啊,跟冒着热气似的。


    李钺正贴得起劲的时候,忽然,祝青臣回头看他:“李钺,其他鬼显形,只需要九九八十一天,你用了三四个月,快一百天。”


    李钺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其他鬼显形需要多久?你什么时候见过其他鬼?”


    祝青臣无比认真:“话本上写的。李钺,孤魂野鬼都只需要八十一天,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竟然还不如他们。”


    李钺神色微沉,语气却很平静:“是吗?我不如他们?”


    “嗯。”祝青臣刚点了一下脑袋,下一秒,他裹在身上的毯子就被李钺一把掀开,而他也被李钺按在怀里,拍了两下。


    祝青臣又一次攀住他的脖子,“啾”的一声,亲在他的唇角上:“所以,李钺,你要多吃贡品,维持法力。你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准备。”


    祝青臣像一小块扭股糖,挂在他身上,黏糊糊的:“你多吃点,今晚也不要消失了,陪我睡觉。”


    李钺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拍了他一下:“白日里吃饱了,今晚不走。”


    祝青臣一脸疑惑:“啊?你不是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你吃什么了?”


    李钺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噢,祝青臣明白了。


    被吃的是他本人。


    祝青臣正色道:“李钺,你是个死鬼,你敢把我当成祭品。”


    李钺笑了笑,像狼一样,把脑袋凑到他的肩膀上,要蹭开他刚刚穿好的衣裳,狠狠嗅闻。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从床头滚到床尾。


    忽然,祝青臣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李钺顿了一下,拢好他的衣裳,珍重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先用晚膳。”


    “好吧。”祝青臣翻身从榻上坐起来,朝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门外很快传来侍从的声音:“太傅有何吩咐?”


    “把晚膳端进来吧。”


    “是。”


    祝青臣中午就没吃饭,侍从们虽然担心,但只当他是在忙,也不敢打搅。


    如今祝青臣说要吃饭,他们自然高兴,连语气都轻快不少。


    李钺把屋子收拾一下,把祝青臣踢翻的祭品捡起来,把掉到地上的被褥捡起来,又给祝青臣披上外裳,帮他理了理头发,好让旁人看不出来。


    祝青臣微微抬起头,任由他摆弄自己。


    他看着李钺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等会儿侍从们进来,看见李钺,不知道会不会以为李钺诈尸,吓一大跳。


    李钺不知道他在傻乐什么,但也跟着笑了笑。


    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太傅,我等进来了。”


    祝青臣手忙脚乱,迅速拽过床榻上的毯子,把李钺给盖起来:“快快快。”


    他想是那样想,但实际上,还是先让李钺藏一下比较好。


    万一真把侍从们吓坏了,传到前朝,又是一阵风波。


    李钺试图推开毯子:“祝卿卿,我……”


    祝青臣按住他:“你先躲一下嘛,不要发出声音,乖。”


    等祝青臣把李钺盖严实了,才让侍从们进来。


    殿门被推开,侍从们双手捧着托盘,鱼贯而入。


    几个侍从在案前停下,把晚膳摆好。


    侍从试探着问:“太傅中午就没用午膳,一整日把自己关在殿中,也没出门,是不是身子不舒坦?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不用,我不过是贪睡,多睡了一会儿。”祝青臣闻见饭菜的香味,才觉得有些饿了,背着手走上前,想看看今晚吃什么。


    侍从探出脑袋,见棺椁旁边的小榻上被褥堆叠,看着是有点乱,也就相信了祝青臣是真的睡了一整天。


    “是吗?太傅日夜忙于朝政,能多睡一会儿也是好的,不过夜里也要早点睡。”


    “嗯。”祝青臣弯腰看着案上的饭菜,捉起筷子,刚想夹一点菜吃。


    刚伸出手,他就听见侍从道:“那小的帮太傅收拾一下床铺。”


    “别……”祝青臣连忙回过头。


    李钺还在他的床上!


    祝青臣回过头,只见李钺早就掀开了毯子,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而此时,他


    就站在床铺旁边,见祝青臣看他,便大步走上前。


    和要整理床铺的那个侍从擦肩而过。


    那侍从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察觉。


    他看不见李钺。


    侍从回头问:“太傅,怎么了?”


    李钺走到祝青臣身边,拉住他的手。


    祝青臣看看他,然后摇了摇头:“没事,你收拾吧。”


    “是。”


    床铺上的痕迹都被李钺抹去了,祝青臣的床铺只是有点乱而已。


    床铺收拾好,晚膳也就摆好了。


    按照祝青臣的要求,摆了两副碗筷。


    祝青臣在案前坐下:“你们都下去吧,我今晚不用人伺候。我一会儿想洗个热水澡,把换洗的衣物送到寝殿后面的温泉池子吧。”


    “是。”


    侍从们领命退走,把殿门关上。


    祝青臣看向李钺:“他们看不见你?”


    “对。”李钺颔首,“只有亲近之人能看见。”


    “好吧。”祝青臣看起来有点失落。


    他还想着跟朝臣百姓炫耀一下的。


    这些人总说他是悲痛过度,以至于出现幻觉了。


    他想把李钺拉到他们面前,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们,李钺没死。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办不到了。


    李钺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便哄他道:“祝卿卿,要证明我在你身边也不难。”


    “嗯?”祝青臣眼睛一亮,抬起头,“怎么不难?”


    “我把你抱起来,在他们面前转一圈。他们看不见我,但是能看见你飘在空中。”


    祝青臣瘪了瘪嘴:“……那还是算了吧,我怕他们把你当成恶鬼,找道士来抓你,把你给抓走了。”


    李钺揽住他的肩膀:“这样也好,这样我就是独属于祝卿卿的李钺。”


    祝青臣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也有道理。


    *


    天色渐晚,宫墙那边传来宫人打更的声音。


    温泉池子水雾弥漫,祝青臣趴在池壁边,把脸埋进臂弯里,还打起了小呼噜。


    白天闹得太累了,他忍不住睡着了。


    李钺伸出手,捂在他的脸上。


    祝青臣被冰得一激灵,从梦中惊醒:“什么东西?”


    李钺温声道:“祝卿卿,回去睡吧。”


    “好。”祝青臣揉了揉眼睛,双手扒着石壁,要爬上岸。


    李钺从衣桁上拿起巾子,等祝青臣一爬上来,就把他裹住,帮他把身上水珠擦干。


    祝青臣穿上中衣,又披了一件外裳,看了看外边,确认外边没人,便朝李钺伸出手:“我太困了,走不动了。”


    李钺抄起他的腿弯,把他抱起来,顺便还把祝青臣没穿的鞋袜一起提了起来。


    祝青臣满意了,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脚:“都这么晚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也幸亏没有其他人在。


    若是旁人在,看见祝青臣连带着他的鞋袜一起,飘在空中,恐怕要被吓坏了。


    温泉池子与封乾殿之间,有一道回廊相连。


    李钺抱着祝青臣,走在回廊上。


    檐下灯笼昏暗,摇摇晃晃,映出祝青臣的影子。


    祝青臣闭着眼睛,又要睡着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吓了一跳,赶忙睁开眼睛,从李钺怀里跳下来,从他手里把自己的鞋袜拿走。


    祝青臣赤着脚,蹑手蹑脚地走在廊上,屏息凝神观察了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原来是外边的侍卫在巡逻。


    确认人走了,祝青臣又跳进李钺怀里。


    祝青臣笑着道:“我们两个像不像偷偷干坏事的?”


    李钺拍拍他脚上的灰尘:“像,你像一只偷灯油的小老鼠。”


    祝青臣反问:“那你就是被偷的灯油咯?”


    李钺道:“我是自愿被偷的灯油。”


    “等一下。”祝青臣正色道,“我想说的是,我们两个像深夜私会、偷香窃玉的,什么偷灯油?”


    好好的意境都被破坏了。


    李钺笑了笑,怕自己抱着他,越抱越冷,加快脚步,朝封乾殿走去。


    *


    折腾了一晚上,祝青臣被安安稳稳地送到床上睡觉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


    或许是白日里累着了,祝青臣睡得熟,呼吸匀长,神色安然,没有做梦。


    既然没有梦,李钺也不能入他的梦。


    李钺守在床边,伸出手,想要碰碰祝青臣的脸,又怕冰到他,只能碰碰他的睫毛。


    祝青臣睡得安稳,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钺盯着祝青臣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伸出手。


    一阵微风自他掌中升起,风中裹挟着星星点点的黑色灰烬。


    风渐渐大起来,他掌中的灰烬也慢慢聚拢拼凑,显露出被烧给他之前的样子。


    书信、嫁衣、聘礼。


    样样都是大逆不道的东西。


    这个时候,李钺才知道,呼延律打的是什么主意,祝青臣白天烧的是什么东西。


    难怪,难怪祝青臣要把这些东西全都烧了。


    李钺帮祝青臣掖了掖被角,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随后站起身,穿墙出宫。


    祝青臣白日里就下了命令,让人给呼延律一个痛快,别留着他了。


    因此,阿尔泰马上就派人给呼延律送去了一碗毒药。


    呼延律已经快被吓疯了,听说是毒药,丝毫没有犹豫,端着碗一饮而尽。


    此时已是深夜,李钺再到驿馆,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呼延律的尸首也不能留着,所以阿尔泰找了几个人,准备趁着夜深,偷偷把呼延律的尸首拖到城外乱葬岗,最好是泼上火油、再放一把火,不留下任何痕迹。


    李钺到的时候,乱葬岗里火光冲天。


    阿尔泰催促随从:“快快快,抓紧抓紧。”


    焚烧尸体的时候,呼延律的魂魄也从火中飘了出来。


    他自以为解脱,可是刚出来,迎面就撞上了李钺。


    呼延律吓得脸色煞白,扭头就要跑。


    李钺一言不发,拿出弓箭,搭弓射箭,对着呼延律就是“嗖嗖嗖”几箭,全部扎在他的背上。


    可没人告诉呼延律,做了鬼还要被李钺追杀啊!


    更没人告诉他,做了鬼还会痛啊!


    实在是跑不过,呼延律只能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已经死了,我再也不敢了……”


    李钺冷冷地看着他,声音也冷冷的:“你想娶我的祝卿卿,你还给他准备了嫁衣和聘礼?”


    “不……不是我准备的,是草原那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没多久,鬼差就过来接呼延律了。


    呼延律看见两个鬼差,跟看见救星一般,屁滚尿流地跑到他们那边,躲在他们身后。


    可是他没想到,两个鬼差看见李钺,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赔笑喊了一声:“陛下。”


    李钺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鬼差问:“敢问陛下几时回去?虽说陛下不须投胎,但是这……陛下总是逗留人间,我们也不好向上头交代。”


    李钺道:“再过几十年吧,我得陪着祝卿卿。”


    “……”两个鬼差表情复杂,他这说的是人话吗?合着他是准备陪祝太傅一起寿终正寝啊。


    “若是地府还要点卯,你们来宫里找我,我回去应一声就是,其他时候不用管我,我不会插手人间的事情,只是在祝卿卿身边陪他。”


    鬼差反问:“陛下与祝太傅同床共枕,还不算插手人间之事吗?”


    李钺沉下脸色,指了指他们身后:“呼延律要跑了。”


    两个鬼差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呼延律已经跑出二里地了。


    两个鬼赶忙去追,李钺也趁机回了皇宫。


    他回到封乾殿的时候,天色破晓,已经微微亮了。


    祝青臣还在睡觉,李钺掸去身上晨露,回到榻边,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出去过。


    祝卿卿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他。


    可是……


    李钺看着祝青臣微微泛红的脸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皱了皱眉,伸手想摸摸祝青臣的额头,却感觉不出来。


    李钺当机立断,飘到外面,把外边的花盆推翻,吸引侍从过来。


    *


    天色微明。


    祝青臣躺在床榻上,脸色泛红。


    侍从们围在旁边,给他喂水喂粥,太医坐在榻边,给他诊脉。


    一群人把他围得水泄不通的。


    祝青臣无奈道:“我没事,只是昨天累着了,晚上又睡得有点晚,所以有点发热,多睡一会儿就好了。”


    “这怎么能行?朝政再忙,太傅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侍从问,“太医,太傅的身体怎么样?”


    太医沉吟道:“太傅说的没错,应当是累着了,再加上受了凉,风邪入体,阳气不足,不过不甚要紧,也不用吃药,吃点药膳就好了。”


    祝青臣看了一眼侍从:“你看我就说吧?不用着急,都下去吧,我再睡一会儿。”


    “是。”


    太医都这样说了,围在他身边的人才散去。


    殿门关上,祝青臣裹着毯子,环顾四周:“李钺?李钺?人呢?”


    醒来之后就没看见他,他不会又消失了吧?


    祝青臣刚准备下榻去找他,忽然,李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祝卿卿,穿袜子、穿鞋。”


    祝青臣循声看去,只见李钺一个鬼,躲在自己的棺材后边。


    高高大大的男人,蹲在地上,悄悄看着他,看着怪孤单的。


    祝青臣蹙眉:“你躲在这里干嘛?他们不是看不见你吗?”


    眼看着祝青臣要过来,李钺忙道:“祝卿卿,别过来。”


    “怎么了?”


    “我是‘风邪’,我吸走了你的阳气。”


    作者有话说:


    你不是风邪,你是色鬼,竟然把老婆给搞生病了,真是(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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