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在威尼斯玩到晚上, 到了晚饭的时候，艾利安带着景小楼来到米兰找了家正宗的意大利餐馆用餐。这家餐馆的烩菜很好吃，小羊排也不错, 但在景小楼看来, 都没有艾利安做的好。
当然，这些话他只是在心里想想, 没有说出来。
晚餐后，两人在米兰街头漫步，这本该是件很浪漫的事，景小楼甚至有些期待艾利安能在这样的气氛中跟他把一切说开，这样他也能给自己一个充足的理由原谅祂。
然而所有美好的氛围都被毁掉了。
因为球迷。
这一天，刚好是本赛季欧洲足球冠军联赛小组赛的比赛日，意大利球队AC米兰主场迎战来访的法国球队巴黎圣日耳曼。
而在景小楼和艾利安来到街头时, 恰逢AC米兰2-1绝杀对手。双方球迷素质都不是很高，狭路相逢, 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
“哎——”
足球流氓们打起架来可是很要命的, 景小楼差点被几个法国人挤到某个喷泉池里, 幸好艾利安抱住了他, 并及时把那几个醉醺醺的家伙赶回斗殴中心。
“我们换个地方吧，小楼。”艾利安帮景小楼整理好了外套，又把他翘起的头发压好，“这里太乱了。”
两人绕过喷泉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空的酒瓶从天而降砸在了景小楼右侧喷泉的雕像上，玻璃碎裂的声音让景小楼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同时向声源处看去。
瞳孔中映出飞溅的玻璃碴。
“小楼！”
艾利安瞬间拉过景小楼换位，用自己的身体帮他挡住了所有的碎玻璃, 而代价就是他的袖子被划破，手臂上也多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啊！艾利安——你流了好多血！”景小楼慌忙想要帮艾利安止血, 但刚把袖子放上去他就意识到了不能那么做，艾利安的胳膊上都是碎玻璃，必须要清理掉它们才能包扎。
艾利安本想安慰景小楼，说祂没事，但在看到景小楼为他受伤急到不行的样子后，解释的话在祂嘴里转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
很快，米兰的骑警赶来现场维持秩序。
“真是见鬼，每次比赛日总得出点事。”其中一个抱怨着护送景小楼和艾利安到安全的位置，随后他拉紧马的缰绳，给他们指明了药店的位置，“快离开这儿吧，过会儿冲突很有可能会升级成——”
话没说完，人群那边又响起了叫嚷和打斗声，骑警只好摆摆手让眼前的游客赶紧走，随后策马向事故中心跑去。
药店并不算远，但看着艾利安胳膊上的伤，每过一分钟在景小楼看来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送艾利安回酒店，随后冲去药店，一顿比划连蒙带猜弄来了消毒用品和绷带棉花。当他风风火火闯进电梯回房间时，酒店的大堂经理惊呆了——他们这里明明是高档酒店，有急救箱配备的。
景小楼只是吓坏了，一时间没想到找酒店求助。
当然，他连艾利安不是人类，那点小伤可能用不了几秒就能恢复这件事都忘得一干二净，自然也是想不起来大堂经理的。
直到景小楼用双氧水冲刷完艾利安的伤口，开始用棉花沾着碘伏消毒时，他想起来了。
“艾利安。”
“嗯？”艾利安撑着下巴，微笑看着景小楼在自己胳膊上操作，“怎么了，小楼？”
“你不是所谓的外神吗，”景小楼抬眼问，“还拥有了旧日支配者的力量，你是怎么被一个酒瓶子伤到的？”
“我可以躲开。”艾利安保持着微笑回答说，“但我躲开了，你会受伤。”
景小楼动了动嘴角，避开艾利安的视线。
“……就不能让我们两个都躲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我只来得及这么做。”艾利安说着放下撑着下巴的手，随后他牵过景小楼的手抚摸手背，“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楼，你没受伤就好。”
……哼。
就知道说好听话。
景小楼抽回手，继续用碘伏消毒，这次他故意加了些酒精，同时加大力道用那团棉花按压艾利安的伤口。
算是小小的报复行为。
但无论多用力，艾利安始终没出一声。
没感觉吗？
景小楼抬眼看过去，随后轻哼一声：“天，我竟然奢望稍微用点力就能伤到至高无上的外神之主艾利安大人。”
“不是这样的，小楼。”艾利安笑笑解释道，“疼还是疼的，我只是觉得，这点疼，应该比不上我伤害你时造成的那些。”
不说假话，景小楼心脏停跳了一拍。
艾利安，你可真是……
停顿了差不多半分钟，景小楼放下手里的消毒棉花，跑到窗户边上的藤椅那里坐下。蜷起腿，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随后看着窗外发呆。
艾利安看了眼胳膊上的伤口，随即起身，紧挨着景小楼在藤椅上坐下，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半环住他。
就这么待了好半天，景小楼主动开口了。
“其实，艾利安，现在我已经没那么生你气了，可还是有点气，但我不知道在气什么。”他轻声说，“或许——我是在气你不停骗我，但更多的，我大概是在气自己的渺小。”
“我只是个人类，还是70亿人类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看到你们这些远超于人类的物种打架，我无法参与，我什么也做不了。”景小楼又说。
“那种——那种伸出手想要抓住，但最后只抓了个空的感觉，那种无力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他继续说道，“我总是想——假如我不只是个人类，假如我拥有更多的力量，是不是就能在你们的争斗中说的上话了。”
说到这儿，景小楼回过头冲着艾利安笑了笑。
“所以艾利安，我是理解你的。”他说，“我明白你对力量的追求，也能明白你现在的感受，容易共情可能是我唯一的优点……可我还是有点生气，但我想，大概所有的情侣都会出现这种问题吧，气一气，也就没事了。”
艾利安伸手抚过景小楼侧脸，指腹略过眼尾，那里红红的，但是幸好，没有眼泪。
“我知道怎样的道歉都没办法弥补我对你的伤害，小楼。”祂说，“我唯一想到的——接下来我会告诉你所有故事，所有的，可能有些长，也很无聊，你愿意听吗？”
景小楼等这一天等了不知道多久，他郑重点头。
艾利安深呼吸，开始讲述他所经历过的。
从祂诞生，到祂的亲王父亲被处死，再到祂因为实力出众而受到同族排挤，后被神殿收留。
景小楼从皮肖塔那里听来的片段得到了补全，并且从艾利安的视角出发，景小楼更能代入体会他的感受。
尤其是艾利安参与试炼遭到算计，最后还给神殿长老背锅的那一段，那种自己一直所信仰的理念顷刻间崩塌转化为恨意的感觉，景小楼完完全全感受的到。
艾利安：“神殿一直在忌惮我，而从那次试炼之后，我就开始制定计划颠覆祂们。”
很快，祂讲到自己的计划。
也讲到被景小楼父母意外召唤到人间，了解到自己和旧日支配者之间存在联系，从而一点点完善计划。
但景小楼的父母太过急功近利，没有听从艾利安的劝告，趁着祂离开进行第二次召唤引发爆|炸，害死了自己，也牵连了从一开始就反对的助手韩毅。
“至于那些投资公司，还有李金斯私人研究所，我从没告诉他们真相。”艾利安说，“他们还以为我是光明会的一员，致力于让魔法重回人间，全视之眼统治一切。”
景小楼忍俊不禁。
“你给他们编了个故事。”他说着捏住艾利安的鼻子左右摇晃，“就像当初骗我那样。”
“呃，我——”
“我又没说你什么。”景小楼看着艾利安语塞的样子轻笑起来，“你说，就连那些顶级公司的大老板都被你骗了，我还不算太蠢的，是不是？”
看着他自嘲的样子，艾利安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不说这个了，好吗。’
景小楼嘴角笑意更浓了些，他抬起头，奖励给他的怪物一个吻。
就这样，艾利安讲着，景小楼听着，从傍晚到深夜，谁也没有喊停的意思。
很快，故事来到的他们在公寓门口初遇的那天。
“我真的很高兴你选择了我，小楼。”艾利安说，“你可能不记得了，那天你开门，完全是没睡醒的模样，头发向四周翘着，衣领歪到一边……”
“呀！”景小楼红着脸掐了艾利安的大腿一下，“你怎么净记得我糟糕的样子。”
“你觉得糟糕，我觉得好可爱。”艾利安满眼笑意，“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在看你，你吓得直接关上了门。5分钟后，你收拾好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努力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从那时候起，你就在我眼底了。”
景小楼被他突如其来的情话搞的不知所措，整个人僵成一团，眼神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干、干嘛说这些没用的，继续。”
艾利安继续讲着。
一直到最后，讲到那天景小楼的召唤，祂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楼，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艾利安说，“我真正想利用的，是旧日支配者们的力量，我需要它帮我扳倒神殿，那个任务，那个破坏屏障的任务我从始至终都没想完成过，我没想要再次占领地球，奴役人类，我的目标只有神殿。”
景小楼愣了愣，“可是你——”
“嗯，那天我又骗了你。”艾利安坦白说，“我那么说，只是为了留住你。我知道你在乎世界，在乎你的朋友，也关心凯洛斯，我怕我不那么说，你会永远离开我。”
“艾利安……”
“现在我告诉你了，小楼。”艾利安看向地面，祂不敢相信自己也有紧张到不敢看的一天，“我告诉你真相了，你会走吗。”
景小楼沉默了。
半晌，他从藤椅上起身，就在艾利安快要陷入‘小楼要离开我’的恐慌时，他拍了拍被子扑倒在床上。
“时候不早了，我困了。”景小楼背对着艾利安躺下，“快睡吧，明天说好了要去更远的地方玩。”
艾利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祂小心翼翼靠近床边，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昏暗的灯光下，景小楼通红的耳朵格外明显。
怪物笑了。
很快，艾利安轻轻躺了过去，祂从后背环住景小楼的腰，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顺势在景小楼下颌印上一连串的吻。
“小楼。”
“……嗯。”
“我还有件事想说。”
“什么事？”
“我刚刚又骗你了。”艾利安低低地笑了两声，在景小楼耳边说道，“我确实能带着我们两个躲开那酒瓶，而且——”
祂把自己的胳膊举到景小楼面前，然后当着他的面，让那里的伤口愈合的干干净净。
“——即使不上任何药，我也能让它恢复。”
这说明什么？
说明祂是故意的。
“你！”景小楼气红了脸，“混蛋！”
看着艾利安带着得逞的笑逼近，黑发青年毫不留情的伸手推开了祂。
还想要亲亲？他今天非要赶祂去睡马路不可！
3分钟后，艾利安被景小楼推到了酒店的走廊上。
‘啪’地一声，门关上了。
艾利安愣愣地看着紧闭的房门。
10秒后，门又开了。
没等艾利安高兴，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劈头盖脸被丢了出来。
又是‘啪’地一声，门再次关上了。
留下艾利安和祂的枕头还有被子面面相觑。
第62章
景小楼很久都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觉了, 没做什么奇怪的梦，也没被什么章鱼触须卷住手，一觉醒来, 他感觉自己心里充满了希望。
结果刚翻身, 他就看到身旁艾利安正满眼笑意注视着他。
景小楼哈切打了一半，被憋了回去。
“早上好, 小楼。”艾利安说。
“……嗯，早。”景小楼往旁边挪了挪，“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
“然后你就躺在这里了？”
“对。”艾利安脸上笑意不减，视线始终追随景小楼。
景小楼注意到了这点，脸颊染上红晕，隔着被子小幅度踢了艾利安一脚。
“别一直盯着我看，艾利安, 我脸上什么都没有。”他小声抱怨，“还是说你又憋着什么怀, 打算骗我？”
“没有。”艾利安低头, 拉过他的手轻吻指节, “我只是在想, 我们应该早点这么做，如果我们能更早的敞开心扉，很多事根本不会发生。”
景小楼瞪了祂一眼。
“那是谁的错！”他气呼呼的说着抓过枕头砸向艾利安，“我给过你几次机会？现在还说什么——如果‘我们’能更早敞开心扉，我早就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只有你是不坦诚的那个，你这个混蛋！”
艾利安全盘接受景小楼的枕头攻击, 当然，那也没多疼, 更像是中借着撒气来进行的调|情。
“对不起，小楼，是我错了——”
“这话我听太多遍了。”景小楼再次瞪过去，他收回手抱住羽毛枕头跪坐在那儿，“今天你进来了，再有下回，你再让我生气，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上床睡觉的机会！”
“好好。”艾利安点头答应。
说着祂看向枕头，停顿几秒后，祂突然抓住枕头的一角，然后用力一拽。
“——啊！”
受惯性影响，景小楼和枕头一同被拽进艾利安怀里。
“你——干什么呀！”他尝试把枕头拽出，再次充当武器，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讨厌鬼！”
艾利安从景小楼手里轻松抢过枕头丢开，随后收紧手臂圈住他的腰，把景小楼固定在怀中。
“我在走廊上吹了一宿的风。”祂低声说道，“再睡一会儿。”
“……真的吗？”景小楼停下挣扎，心里开始愧疚，“现在米兰的天气，我不让你进你就真的不进来？”
“骗你的。”
“你——艾利安！！”景小楼差点气歪了鼻子，他狠狠推着怪物抱紧他的手臂，“走开，混蛋，放我下去！”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不让！”
“可我真的很喜欢抱着小楼的感觉，很温暖。”
“……我不会心软的。”
“再抱一会儿。”
“——你抱就抱，别乱动！”
两人在床上一直腻着，又闹了好半天，差不多快到中午的时候，他们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洗漱。
浴室里。
景小楼困顿地撑在洗脸池边刷牙，透过镜子，他看到身边的艾利安也在跟他做同样的动作。只不过祂没穿上衣，好身材一览无余。
嗯——
景小楼感觉脸上烧了起来，他别开眼神，随后，他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后，他看向镜子里的金发男人。
“艾利安，我有个问题。”景小楼问。
艾利安看过去，“什么问题？”
“就——”景小楼擦擦嘴，垂眼，“你是外神，人类诞生之初你就存在，我只是个人类，渺小的不能再渺小，你为什么——”
“什么？”
景小楼咬住嘴唇，“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这个问题啊。”艾利安笑起来，好像根本不用思考那样，“我也不知道，就是爱你，仿佛本能那样，我试过去克制了，但，没用。”
天啊。
景小楼用毛巾遮住自己逐渐红透的脸。
艾利安这家伙，真的很会说情话。
……
晚一点的时候两人下楼去退房，艾利安从昨天买到的战利品中选了两顶帽子给祂和景小楼戴上，随后又翻出两副墨镜。
“等下我们到大峡谷去，那里光线会比较强。”艾利安搭在景小楼肩头轻声说着接下来的规划，“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先爬上去，然后在山顶过夜，明天一早再起来看日出。”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祂的气息打在景小楼耳朵上，带来一波又一波的颤栗。
景小楼红着眼尾瞪了艾利安一眼。
“——总之，你是说我们要爬山吗？”他把话题拉回正经。
“对，而且是很陡峭的山峰。”艾利安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过别担心，如果你体力不支，我会给你找一匹马带你上去的。”
一匹马？
景小楼愣了愣。
看他还没反应过来，艾利安凑到他耳边低声表示：“就像你早上说的，我会是你最棒的马儿，带你登上顶峰，而你只需要骑——”
“啊！”
景小楼短促地惊呼一声，他想起艾利安说的是什么了。顿时，酒店大厅里吸引了不少认向这边投来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他脸瞬间红透。
“下|流！”景小楼红着脸踢了艾利安的小腿，“不许再说这种话！”
艾利安接下了他这充满恼火的一脚。
值了，祂想。
……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两人办完退房手续刚刚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大地突然激烈的晃动起来，街上行人四散逃开。
“艾利安？这是怎么——”
不等景小楼说完，就听见‘咔吧’几声，地表开裂，一股莫名的白色浓雾从裂缝中飘了上来，而就在白雾中，似乎存在着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
“小楼后退。”艾利安向前几步挡住景小楼，祂死死盯着白雾。
怎么会……
不应该啊。
太快了。
就在艾利安思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白雾中的东西发出巨大的嘶鸣声，震的街上所有人都只能捂住耳朵蹲下。
除了景小楼。
“老天……这是什么东西？”景小楼惊慌失措的看着身边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被嘶鸣声震的晕厥，“艾利安，是——是来针对你的吗？”
艾利安没说话。
嘶鸣声停止了。
在一阵可怕的寂静后，紧着着从白雾中伸出几条巨大的肉粉色触手。这些触手和艾利安的完全不同，这些东西仿佛带着魔咒，能够勾起每个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景小楼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这场景他在哪儿见过——
对，那部电影。
那部克苏鲁题材的《迷雾》。
“艾利安……”景小楼艰难润了润喉咙问道，“这东西，是——旧日支配者一族的吗？”
艾利安还是没有回答。
祂盯着那些从白雾中探出的触手们，那些触手也像蛇一样停在半空盯着祂，双方仿佛在进行无声的交谈，或者博弈。
气氛紧张的景小
楼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
“哎？”
艾利安省略了撕开空间的步骤，带着他直接从米兰的街道上回到了神殿寝宫，那个假的景小楼卧室里。
“待在这儿，小楼。”祂低头亲吻了景小楼的嘴唇，“外面很危险，我不能让你——”
“别说没用的！”景小楼打断了祂，随后认真抬头认真看进艾利安的眼睛，“告诉我，那些东西是什么，你又要去做什么？”
“祂们是属于旧日支配者的。”艾利安深呼吸，肯定了景小楼的猜想，“我和你一样，也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我的确借用了祂们的力量，但我没想让祂们醒过来，而前不久我刚刚确认祂们还在沉睡——我得去搞清楚这是为什么。”
景小楼心里了然。
“好，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他说着捧住艾利安的脸，主动给了他一个浅吻，“注意安全，我不想刚有男朋友就失去——唔！”
艾利安揽住他加深这个吻。
很快一吻结束。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艾利安拇指捻过景小楼唇角，带走多余的津|液，“待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的护卫们很强，祂们会保护你，直到我回来。”
“那你——”
“我保证，今晚之前就回来。”
说罢，两人再次交换了一个吻，随后艾利安便消失在景小楼面前。
景小楼有些呆愣的看着前方，半分钟后，他才摸着嘴唇慢吞吞坐回床上，回想起这几天的甜蜜过往，同时为艾利安祈祷，希望他能轻松解决问题赶快回来。
突然——
“呦，看样子你过的挺滋润，人类，艾利安把你养得不错，是不是？”
景小楼被吓了一跳。
扭头看去，只见一只白猫眼神戏谑的蹲在他枕头上。
见他看过来，白猫打了声招呼。
“嗨，好久不见。”
“皮肖塔？”景小楼惊讶的睁大眼睛，“你怎么在这儿？”
第63章
“真抱歉我没有提前打声招呼说我要来。”皮肖塔用祂一贯嘲讽的语气说道, “哦等等，我忘了，我想打招呼, 但艾利安把你藏起来了, 我没法提前打招呼。”
看着眼前的白猫，景小楼脑袋里有一堆问题浮现, 但它们纠缠在一起，加上昨天他才和艾利安把一切都说开，所以最终景小楼没把刚刚冒出来的那堆问题问出口。
“……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找到我到底有什么事？”景小楼看了眼门口，先是计算了下加入皮肖塔要对他不利那么在祂动手前他跑出去找艾利安留给他的守卫求救的可能性，随后问道。
“你刚刚和艾利安在意大利对吧，那你们应该看到了从地底下冒出来的那堆东西, 我说的没错吧。”白猫甩了甩尾巴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
“拜托，我是个情报贩子, 没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皮肖塔给了景小楼一个假笑, “你这么说我就假设你看到了——那些肉色的恶心触手。”
“那些什么？”景小楼问。
“我们称它们为看门狗, 你也可以理解为旧日支配者们养的宠物。”皮肖塔回答, “当人类世界出现它们，也就意味着距离旧日支配者们的彻底苏醒不远了。”
景小楼张了张嘴，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本就超出他的认知范围，现在又多了种新的东西，看门狗，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是因为艾利安借用了祂们的力量吗？”景小楼咬了咬下嘴唇问。
“是的。”皮肖塔说，“艾利安利用你得到了某位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后, 那些正在沉睡的古老统治者开始蠢蠢欲动，于是艾利安开始用那些不承认他的同族献祭, 为了不让祂们苏醒过来。”
景小楼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这些！”
“当然了，艾利安怎么可能告诉你。”皮肖塔看着他舔了舔爪子，“祂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做的，因为旧日支配者苏醒，首先遭殃的不是我们，而是人类。”
“什、什么！”
“人类曾经是旧日支配者的奴隶，当祂们苏醒过来，第一件事是世界，第二件事就是重新奴役人类。倘若艾利安没有干涉旧日支配者的苏醒，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凑成一波合作，共同掌控地球。”皮肖塔笑笑接着说，“但祂为了你，为了能让你生活的更好，艾利安选择阻止旧日支配者们苏醒。”
景小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在这一刻所感受到的那种震撼。
艾利安应该促成和旧日支配者们的合作，那对他和所有的外神百利而无一害，虽然那样自己不会同意，但他景小楼能做什么，他只是个普通人，艾利安非要做他无力阻止，可艾利安没有那么做。
这样说起来有些怪，但——
艾利安确实是为了景小楼才保护世界，保护人类的。
沉默半晌。
景小楼看向白猫：“你来找我，只是想跟我说这个吗？”
“不。”皮肖塔摇头，“我是来请求你的帮助的。”
“我的帮助？”景小楼一愣，“我能帮你什么？”
“正如我刚才所说，艾利安在用那些反对者来阻止旧日支配者们苏醒，但反对者总有杀完的一天，之后呢？”皮肖塔从枕头上跳下来，尾巴尖划过景小楼的手指，“我想，为了你，艾利安会选择用其他同族献祭，而等到所有同族都被他献给旧日支配者后，会发生什么呢？”
是啊。
如果皮肖塔说的是真的，等艾利安把能献祭的都献祭完了，会怎样。
“……旧日支配者还是会醒。”景小楼呆愣愣的补完了皮肖塔没说出口的答案。
“作为一个人类，你真的挺聪明的。”皮肖塔称赞道，“是的，你说对了，小楼，那些该死的旧日支配者怎样都会醒来，区别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天呐……
景小楼头痛欲裂。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去告诉艾利安：放弃吧，不要再管这些麻烦事，我们一起走，到一个永远不会接触到这些事的地方去。
“当然，我也要说明，如果最终旧日支配者苏醒，你和艾利安不一定会死。”皮肖塔说，“那些家伙说不定会给你们一小块地方让你们自由生活，就像牧场里被放养的牛，这就要看你怎么选了。”
景小楼看了祂好一会儿。
“你想我怎么做？”
“我和凯洛斯在《死灵之书》和其他古籍中找到了办法，你朋友也帮忙找到了一些材料，但有一种是我们得不到的，只有你才有可能得到——我需要艾利安的其中一颗心脏。”皮肖塔说着丢给景小楼一把尖刀，“只有你才能近祂的身。”
“你要我……”景小楼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刀，下一秒就像触电那样把刀丢掉。
“是的，心脏，那不难。”皮肖塔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用尾巴卷住那把刀重新丢给景小楼，“不用担心找错，祂变成人类时胸腔里只有一颗心脏，你只需要把它给我就可以了。”
景小楼感觉自己的声带像是突然被人掐住，好半天他才把它捡回来。
皮肖塔怎么敢说出这种话的，祂是怎么敢向他开口，要他把刀尖对准艾利安的，他永远不会那么做。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景小楼说。
“没有。”皮肖塔充满遗憾的回应道，“我也希望能有更好的办法，但事实是，只有这一种。”
“不！”景小楼不能接受，他摇头后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要我亲手杀了艾利安！”
“我们没有时间了。”
“不可能！我做不到！”景小楼艰难的扶住桌子才没让自己摔倒，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随后抓起桌面上的闹钟，鼠标等东西丢向皮肖塔，“走开！我不要再看到你！”
皮肖塔躲开那些东西，“再想想，小楼。”
“我不！”要他杀死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温暖，亮光，以及全部活下去的希望，他不会那么做的。
“想想你的世界，想想你的人们。”皮肖塔还想说服景小楼，“你真的要陷他们于危机中，用他们的自由换自己苟且偷生吗？”
有那么几秒，景小楼动摇了。
要他看着世界受苦，被旧日支配者奴役，他做不到，可代价是艾利安……
“不。”景小楼哭着拒绝，“你走吧，我就当没见过你。”
见实在说不动他，白猫叹了口气。
“好吧，我也不强求你。”皮肖塔起身转了个圈，在景小楼床头留下一颗猫眼石，“这个给你，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就用这个联系我。”
景小楼转过去不看祂，他相信自己是不会去使用那猫眼石的。
很快，房间里没了动静。
等景小楼擦掉眼泪回头去看，皮肖塔消失了，一如他刚刚出现的时候。
景小楼拖着沉重的身子来到床边，他捡起那刻猫眼石，挣扎许久，最终用力把它朝墙角丢去。
他不会那么做的。
绝不会。
……
晚一点的时候，艾利安回来了。
“结束了，小楼，交涉多花了一点时间。”金发男人微笑着走向爱人，祂给了景小楼一个温柔的拥抱，随后亲吻他的嘴角，“抱歉，下次我会早点回来。”
“回、回来就好。”景小楼抬头，尽量自然的回应艾利安的亲吻，“你受伤了吗？”
“没有。”艾利安边说边轻啄景小楼的嘴唇，“很顺利的解决掉了，只要你想，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继续旅行。”
景小楼心烦意乱，根本没有继续游玩的想法。
但他不想让艾利安知道。
“小楼想去哪里？”艾利安环住景小楼的腰，炙热的指尖顺着卫衣下摆的缝隙钻了进去，随后按压在皮肤上，一路向上。
“哈、嗯……”
景小楼缩在艾利安怀里，像花朵任由蜜蜂采集。
房价比例空气逐渐升温。
“我、我想去大峡谷。”景小楼脱口而出，“说好了要一起去看日出。”
“好。”艾利安埋头在他颈间亲吻，一点都没犹豫的同意了景小楼的提议，“那就按照你说的，我们继续——”
突然。
艾利安的亲吻停止了，祂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像是在感应什么。几秒后，艾利安扣住景小楼的腰，态度强硬的把他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力气大的仿佛要把他捏碎。
“啊——”景小楼吃痛叫出了声，下意识去拉艾利安扣住他腰的手，“好痛，艾利安你——”
“我问你，小楼，”艾利安全然不顾景小楼的惊呼，捏起他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这里刚刚，有谁来过吗？”
景小楼心里一紧。
同时，他被迫抬头看进艾利安的眼睛。
那里面血红一片。
……
“告诉我，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见了谁？”艾利安说着轻吻景小楼嘴角，但比起刚刚，这些亲吻倒是共享威胁。
景小楼努力别开眼神。
“没人。”他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没人来过。”
艾利安顿了顿，随后低声笑起来。
“我的小楼也学会骗人了。”祂凑近景小楼耳畔，然后咬住他的耳垂轻轻拉扯，“既然这样，那么——”
话音刚落，血色的触须腾空而起，景小楼被卷住四肢带到了半空。
“艾利安！”
“嘘——”红眼的怪物伸手在景小楼露出的腰肢侧面画圈，“或许这样你就会对我说真话了。”
随着布料撕碎的声音，更多触须出现。
“不要，艾利安，不……”
一段时间后。
景小楼眼神涣散的看着地面。
“你好棒，小楼。”怪物不肯放过他，“我真的好爱你，没有——”
“你不爱我。”景小楼躲过怪物的吻轻声说，“艾利安才爱我，你不是他。”
艾利安顿了顿。
“你在说什么小楼……”
景小楼抬头和祂对视，“看着我的眼睛，你能从里面看到自己吗？”他轻声说，“如果你能看到，告诉我，你看到的，那是谁？”
艾利安不明白小楼为什么这么说，祂下意识在那双眼睛里寻找自己，这不对，艾利安想，小楼的眼睛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悲伤？
下一秒，祂看到了那个恐怖的、红着眼睛病态笑着的自己。
“我——我都做了什么。”
艾利安后退两步捂住了自己痛到炸裂的头。
再抬眼，红色消失，清亮的蓝色重现。
“小楼……”
看到熟悉的颜色，景小楼终于松了口气，他尽力勾起嘴角露出个温暖的微笑来：“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艾利安。”
触须消失，景小楼从空中落下，艾利安冲上去接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艾利安一遍遍道歉，祂抚过景小楼的头发，看着他身上那些痕迹，眼里满是悔恨和自责，“我都对你做了什么……”
“那不是你的错。”景小楼在祂怀里蹭了蹭。
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对他的影响变大了。
原因两人都清楚。
可艾利安需要这力量，准确的说，祂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它。新王上位，觊觎者茹牛毛，祂需要这力量来保护祂爱的人。
但是……
这力量同时也在伤害祂爱的人。
“可以抱我到床上去吗？”景小楼轻声请求道，“我有点累了。”
艾利安抱着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随后用手心盖住他身上的那些伤帮忙治愈。景小楼乖巧的坐在他怀里，感受着身上的伤痕一点点消失。
这时，房门被敲响，某种景小楼听不懂的语言响起。
他回头看了艾利安一眼，猜测这又是那里出现了叛乱，叫他去平息。
“去吧。”景小楼说。
“不。”艾利安抱他抱得更紧了些，“不要赶我走，小楼，我哪儿也不去。”
去了一定会动用旧日支配者的力量，而那样，影响还会继续变大。
景小楼没再劝说。
他偏头靠在艾利安胳膊上，视线缓缓来到墙角。
景小楼不想杀他的爱人，但如果，他们一起死呢。
第64章
那天过后, 艾利安一直留在房间里陪着景小楼，关于那个谁来过的问题，也没再问。每天晚上等景小楼睡熟以后, 艾利安才会悄悄离开房间去阻止叛乱, 而祂不知道的是，祂的每一次离开景小楼知道, 他根本没睡着。
几天后的夜晚，艾利安又一次亲吻了景小楼的额头后离开，祂走后几分钟，景小楼睁开眼睛，光着脚下床来到墙角，从地毯下面找出那颗被他藏起来的猫眼石联系了皮肖塔。
白猫现身。
“我会帮你封印那些旧日支配者。”景小楼不带任何感情的对皮肖塔说，“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说。”
“你们要做的那个仪式，由我来做。”
什么？
皮肖塔愣住了, 祂怎么也没想到景小楼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景小楼, 你明白我们这个仪式是要做什么, 对吧。”
“我知道。”景小楼说。
“那你——”
景小楼看着皮肖塔笑了下，他相信这其中复杂的感情是眼前白猫所不能理解的，因此没做更多解释。
“把材料和方法告诉我，我要亲自动手。”他说，“有要求进行这个的不能是人类吗？”
皮肖塔神情复杂，随后轻轻摇头。
“你知道你可以不那么做，对吧。”祂最后问了句, “我只需要你拿到艾利安的心脏，把它交给我, 我想你保证祂最后不会痛苦。”
“嗯，我知道。”景小楼快速地笑了下，皮肖塔注意到这个笑未达眼底。“但这是我的选择，”景小楼说着伸手揉了揉白猫的头，“谢谢你，皮肖塔。”
皮肖塔可没想到这个。
这不是祂第一次和眼前的人类接触，但在没有任何外界因素干扰的情况下，景小楼主动来触碰祂，就像对待真实的猫咪朋友那样，却是是头一次。
而且……
他说了谢谢。
皮肖塔变成了尊雕像，这对祂来说很不常见，好半天，等缓过来后祂叹了口气。
“Fine。”
说着，皮肖塔的身体膨胀起来，最终变成熊猫那么大一只，景小楼的床立刻变得很是拥挤。大号的白猫转了个圈，用尾巴勾住景小楼的脖子把他带向自己，景小楼脚下不稳扑了过去，感觉像扑在一个有温度的毛绒抱枕上那样。
皮肖塔歪头蹭了蹭他。
柔软的鼻尖贴在景小楼脸颊上，凉凉的，湿湿的。
就那么安静的贴了几分钟。
“我想，这就是再见了。”皮肖塔在景小楼耳畔打着呼噜轻声说，同时，在祂身后出现了一个旋转着的黑洞，“过会儿我会叫人把材料和方法给你送过来。”
景小楼点点头。
皮肖塔转身走进黑洞，在彻底消失前，祂转头看了眼景小楼，在那毛茸茸的脸上似乎过难过一闪而过。
几秒后祂和黑洞一同消失在房间里。
……
景小楼看了黑洞的方向一会儿，随后平静的转身坐在床边。他想，如果他父母在7年前没有被那本《死灵之书》诱惑，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
突然就有点理解宿命论了。
见鬼的命运。
景小楼想，如果现在穿越回一年前告诉当时的自己——你将来要面临在爱人和世界之间二选一的局面，恐怕那时的他会以为未来的自己成了神经病。
这时，有一个黑色漩涡出现。
“小楼！你还好吗！”
景小楼下意识看过去，惹眼的红色闪过，凯洛斯风风火火从洞里跳了出来，祂扫视一圈，目光锁定景小楼，随后几个大步来到他身边，一把将景小楼抱住。
“你没事，你没事……”祂在景小楼耳边念叨了许久，又反复检查了景小楼，确定他真的没事，“从艾利安带走你那天起已经过了很久，小楼，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凯洛斯的拥抱带着某种让人窒息的温度，景小楼察觉到祂在发抖，就像是许久未见的宠物狗，再次见到主人后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几分钟后，景小楼轻轻拍了拍凯洛斯后背。
“好了，我真的没事。”他说，“是皮肖塔然送你来的对吧，进行仪式的材料呢，把它们给我。”
凯洛斯快速从口袋里拿出几样东西给景小楼看，都是些骨头，虫子的尸体，还有什么东西的毛发，但不等景小楼去仔细查看，凯洛斯又把那些材料收了回去。显然比起那些，祂更关注景小楼本身。
“东西我都带来了，但小楼，我不会把它们给你。”祂说，“仪式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来做。”
景小楼皱起了眉。
“我告诉皮肖塔我会做。”
“我知道你可以。”凯洛斯尽量耐心的劝说道，“但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看到仪式结束的，那基本上就是要在把艾利安活祭的同时将力量从祂身上剥离，包括祭司和周围的一切都会被波及到。”
这么说，皮肖塔没跟他说实话。
艾利安不会没有痛苦的离开，相反，他会在煎熬中看着自己一点点死去。
不过景小楼早就猜到了。
“我不在乎。”景小楼说道，“材料留下，方法告诉我，之后的事不用你来管。”
凯洛斯愣住了。
“小楼，你——”
“你听到我说的了。”景小楼态度强硬，“东西给我，告诉我阵法怎么画，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凯洛斯不敢相信这个，祂知道伤害艾利安对景小楼来说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所以才会说服皮肖塔过来帮忙。
对艾利安的死，祂不会感到多遗憾，但在一切都结束后，小楼会难过，会痛苦到哭晕过去，会需要一个能安慰他的人，凯洛斯想要做那个人。
“说真的，小楼，你没必要——”
“我已经决定了，我会一个人完成那该死的仪式。”景小楼打断凯洛斯，这是凯洛斯第一次听见景小楼说脏话，“不要插手，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这是我最后的请求，凯洛斯，那是我跟艾利安之间的事，你没必要参与进来。”
“最后的请求？”凯洛斯好像察觉到了景小楼身上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但祂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想要抓住，但却无从下手，“什么叫最后的请求？”
“就……”景小楼眼眶湿润，“别管我。”
凯洛斯还想要劝阻，正当祂抬手时——
“离小楼远点。”
艾利安突然出现在房间里，这么多天了，这还是祂头一次没用人类的方式敲门再进，同时，也是祂首次带着满身喷溅的鲜血出现在景小楼面前。
“艾利安！”景小楼吓坏了，他脸色唰的变白，惊叫着扑向爱人，“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这些不是我的。”艾利安温柔接住景小楼，下一秒抬手清掉所有血迹，亲吻嘴角后，祂将景小楼挡在身后直面凯洛斯，眼里红光乍现，“好久不见，凯洛斯，你变强了。”
“我必须变强。”凯洛斯紧盯艾利安，身后明显更强大的藤蔓拔地而起，“看看你自己，你快要变成旧日支配者的一员了，我不会让你这样伤害小楼的。”
“我们的事不用你管。”艾利安冷声说道，红色的触须出现，时刻戒备。
气氛剑拔弩张。
景小楼拽了拽艾利安的袖子。
“你现在走，我当你没来过。”艾利安顿了顿，看在景小楼的面上对凯洛斯下最后通牒。
“办不到，不好意思。”凯洛斯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今天来就是要杀了你带小楼离开，在那之前，我哪儿也不去。”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一致了。”
“对极了。”
景小楼叹了口气，他明明计划好了全部，偏偏凯洛斯这时候出现，打乱了所有的规划。
“你走吧，凯洛斯，不要再添乱了。”他喊道，“你杀不了艾利安，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景小楼握住艾利安的手，艾利安用力握了回去。
“你听见小楼说的了。”
凯洛斯没有理会景小楼的拒绝，它变回多半原身，用景小楼听不懂的语言说了什么，艾利安眼里红色加深。这几天祂一直在试图压制体内旧日支配者的力量，但那也仅限于在景小楼面前，面对凯洛斯的挑衅，艾利安忍无可忍。
“抱歉，小楼。”艾利安转头亲了景小楼的眉心，随后同触须一齐向凯洛斯攻去，“祂今天必须死。”
刹那间，房间里量鼓励奖碰撞，景小楼腿软坐在了地上，缠斗在一起的怪物们均是一顿，随后默契的冲出房外来到远离景小楼的地方继续。
半分钟后，景小楼反应过来，他迅速起身来到门口，想要出去阻止两人，但门被上了锁，还有几条艾利安的触须挡着，景小楼根本打不开。
“该死——”
景小楼死命转动把手，但无济于事，他扑在门上奋力敲打，触须们则小心把他拨开，不让他继续捶打门板弄伤自己的手。
突然。
景小楼脖子上艾利安送给他的项坠不知怎么被颠了出来，弱弱的发着红光，景小楼看着它愣了几秒，随后尝试性的将它贴在门上。
或许用艾利安的项链能对抗他在门上布置的法术。
事实证明景小楼的猜测是正确的。
一阵红光闪过，某种力量从项坠和门板接触的地方蔓延出去，直接冲破了门上的禁锢，门开了。
“艾利安！”
而就在景小楼推门而出的下一刻，他看到红着眼睛的艾利安将凯洛斯提到半空，锋利的触须们即将贯穿祂。
景小楼瞳孔缩紧。
“不！艾利安！！不要——”
第65章
“别这样, 艾利安，这不是你。”景小楼跑过去抱住了那条血红的触须，用自己的身体阻止它贯穿凯洛斯的胸口。
“……让开, 小楼。”艾利安忍住对血的渴望咬牙说道。
凯洛斯被掐断了氧气, 只能张嘴不断挣扎，“走……小楼走啊……祂已经不是祂自己了, 祂会杀了你……”
“别再保护这家伙了，小楼。”艾利安收紧触须，“你不知道祂们背着你都做了什么，到了这一步，还在破坏我们的关系。”
“我知道。”景小楼看着艾利安坚定的说，“但是艾利安，我没在保护他, 我在保护你。”
“什——”
艾利安愣住。
“小楼，你……”
“你还不明白吗？”景小楼又红了眼眶, “你越是不断的杀戮, 那力量对你的影响就越重, 到最后, 你就不是你了，你会变成一个残暴嗜血的怪物。我不想看到我爱的人被取代，艾利安，我爱的是你！”
艾利安看了景小楼好久，终于，祂眼里红色褪去，周身的气息也不再那么暴戾, 不过艾利安仍然没有放开凯洛斯。
“小楼，你真的……太好, 太容易被利用了。”艾利安轻声说，“你根本不知道祂们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那告诉我。”景小楼扶着触须来到艾利安面前，“我知道你让我待在房间里是想保护我，但你可以告诉我的，不管情况如何，我都能接受。”
艾利安单手捧起景小楼侧脸。
“那些旧日支配者的看门狗们，是皮肖塔和凯洛斯还有你朋友，他们一起唤醒的。”艾利安放慢语速说道，“我确实受到那力量影响，但速度不会这么快，距离我无法控制还会有很长时间，长到足够人类实现下一步的科技化。”
“那……”景小楼听着，眼睛一点点睁大，“也就是说……米兰那天……”
“嗯。”艾利安点头，“他们有意制造混乱，好逼我摆平这一切，我相信皮肖塔是主谋，祂实力不够，但野心不小，觊觎王位有段时间了，凯洛斯想让我消失，这样祂就可以站在你身边了，至于你那位学长……我想他是被骗了。”
“君再野他——”
“那天带走你之后，我曾经折返回去，向他承诺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动人类世界。”艾利安说，“他没信，固执的认为我用锁链困住你，给你洗脑，下一步就是要对人类宣战。”
“天呐。”
“刚刚我身上的血，一部分是他的。”艾利安说，“皮肖塔让他和低阶怪物给我捣乱，基本上等于送死。”
“什么！那学长现在——”
“他还好，我没有杀他。”艾利安抚摸着景小楼的头发说，“放心，小楼，他不会有事，我送他去了医院，还给他屏蔽了皮肖塔，等他醒来，不会再被当成炮灰了。”
景小楼嘴唇发抖，突然，他想起来皮肖塔几天前对他的请求，景小楼‘唰’的抬起头，“艾利安，皮肖塔他想要——”
“我知道。”艾利安温柔的打断了急切想要告诉祂的爱人，“那个仪式，还有计划，我全都知道。”
景小楼又被骗了，幸好还没有造成伤害，内疚感把景小楼整个人吞没。
“对不起，艾利安。”他抱住艾利安，埋头在祂胸前，哽咽道，“我差点成了同谋害死你的凶手。”
“别哭，小楼，那不是你的错。”
“不。”景小楼抽着鼻子，声音闷闷的说，“我之前生你气，完全是因为你骗我，可这次我也在骗你……”
“我才是需要道歉的那个，旧日支配者的力量对我产生影响是真的，我伤害你也是真的，无论这是不是其他人搞鬼，是我做不到离开你。”艾利安说。如果他能更早远离小楼，他就不会被红眼睛的自己伤害到。
“我知道那不是你。”景小楼睫毛颤了颤，“那现在我们怎么办？说真的，艾利安，我有一点厌倦了。”
厌倦了这些无休止的纷争，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景小楼觉得自己想要的很简单，他只希望大家都没事，和平，稳定，然后他能和艾利安好好生活在一起，和普通人一样，工作，休息，发愁每天吃什么。
就这样，没了。
“我们去找皮肖塔，和祂说清楚，祂想要做新神殿？可以，我可以满足祂。”艾利安轻声说，“其实，我想过装作不知道，就让皮肖塔进行仪式，我可以接受死亡，但那个仪式有关联性，如果我放任，你也会死，我不绝不允许它发生。”
“艾利安……”
“如果你更希望我死，我会愿意，小楼，但我不能看着你死，还是被欺骗致死。”艾利安低头，鼻尖触碰景小楼的发顶，“还有旧日支配者们的苏醒问题，必须解决。”
“好。”景小楼无条件支持艾利安的决定，“你知道吗，艾利安，我也想过你说的那个问题，如果只有你死了才是最优解，我会杀了你，然后再自杀去陪你。”
“小楼你不能那样。”
“我能。”景小楼从艾利安怀里退出去，“那是我的决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世界毁灭，但我也受够了被抛弃的感觉，从我父母死后，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我也不允许你抛下我独自面对死亡。”
艾利安愣住，随后紧紧将景小楼抱进怀里，感受着对方浓浓的爱意。
他们的爱情从来不是单向的。
“今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我发誓。”艾利安说。
“我相信你。”景小楼轻轻拍了拍祂的胳膊，随后眼神示意艾利安放下凯洛斯，“我们可以一起去找皮肖塔，《死灵之书》在他那里，说不定那个仪式——”
然而下一秒。
只见艾利安低头，再抬起后整个人神情大变，眼睛虽然还是蓝色的，但却已然被冷漠和戏谑占据。
“艾利安？”景小楼蹙眉看他，“你怎么了？”
艾利安对他违和一笑，紧接着血色的触须像箭矢那样射出去，毫不留情洞穿了凯洛斯的胸口。
“……什么？”
没等景小楼反应过来，红发男人便带着满脸的焦急倒了下去。
“凯洛斯！”景小楼惊叫一声跑了过去，“为、为什么，艾利安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件事跟他无关吗……”
凯洛斯用最后的力气拉住景小楼手腕。
“……我告诉过你……快走！”祂的声音泛着血泡，每多说一个字，就有更多的血从祂嘴里冒出，很快，凯洛斯快要保持不住人类形态了，“……那不是艾利安，走，小楼，走啊……”
不是艾利安，不是艾利安？
景小楼跪坐在那里，颤抖着看过去，就看见艾利安带着从没出现的那种邪笑活动了活动脖子，一步步朝他走来。
“哎呀哎呀，我真是受不了你们，磨磨唧唧，就知道应该在这家伙动情之前把你杀掉。”
阴影洒下。
景小楼无力的挡住身后重伤的凯洛斯，抬头看向眼前陌生的艾利安。
“你、你是谁？”他强忍住恐惧问，“你把艾利安怎么了？”
‘艾利安’没有回答景小楼的问题，只是站在那里，居高临下戏谑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有趣的小宠物。
“……祂是罪人。”凯洛斯艰难地说道，同时隐蔽的讲什么东西塞进景小楼的口袋里，“早在几百万年前就该死去的……背负罪恶的叛徒。”
“你说——”
还没等景小楼搞明白凯洛斯说道是什么，血红的触手将他卷住，带到半空，下一秒更多触手向凯洛斯袭去，在祂身上穿出更多洞。
“凯洛斯！”
“贱种。”艾利安傲慢的瞥了眼奄奄一息的凯洛斯，“你也配出现在我面前？”
景小楼就那么看着凯洛斯身下的血越来越多，直到再也没了动静。死亡是很快的事情，再次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死去，而他什么也做不了，景小楼逐渐放弃挣扎，眼前一黑。
不过在‘艾利安’的注视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晕过去那么简单的，美国几秒，冰冷黏腻的触手将景小楼从安宁的黑暗中拽了回来。
“我还有事找你算账，人类。”艾利安操纵触手让它们把景小楼带下来到自己面前，“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布局，让这家伙唤醒旧日支配者们，眼看要成功了，你冲祂摇摇屁股，说几句甜言蜜语就给祂哄回去了？”
景小楼心跳快的像是要跳出胸膛，“你、你到底是谁？”
“我？”艾利安诡谲的笑了，突然，祂发现了景小楼胸前的项坠，“呀，这东西在你这儿呢，难怪我占据这家伙的身体总是中断。”
项坠，多年前的罪人，艾利安。
景小楼睁大眼睛，瞳孔剧烈颤抖：“你……你是亲王尼格斯！”
“答对了。”占据艾利安身体的亲王亲昵的点了点景小楼的鼻尖，“是我，那个遭到神殿背叛处死的亲王，尼格斯，我回来了。”
第66章
景小楼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尽管他自己就曾经有过被艾利安占据身体的经历，但亲眼看到另一个意识占据艾利安的身体，景小楼依旧感觉很荒谬, 很不可思议。
“你、你……这不可能。”景小楼闭眼自我催眠, 可惜当他睁开眼睛艾利安还是那副戏谑的混蛋上位者模样，“怎么会这样……”
“噢, 亲爱的。”亲王盯着艾利安的脸曲起四指抚过景小楼下颌，“你要相信，一切皆有可能。”
景小楼向后缩了缩，偏头躲开对方的抚摸：“所以你是假死，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他强打起精神紧绷着声带问，“艾利安说过，你很早就被处死了, 从那时候开始你就在计划了吗。”
“不不不，我可没那么打本事。”出乎意料的是, 尼格斯否定了景小楼的猜测, “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 当初神殿的那群贱种算计我, 的确杀死了我，但不知道怎么的，我的意识附在了这项坠上。”
说着，尼格斯伸手捞起景小楼颈间项链。
“刚开始几百万年，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还以为死后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呢，但突然有天, 我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尼格斯语速缓慢，像是胜利者在炫耀战果那样, “是的，我感受到了旧日支配者的力量，谁能想到艾利安这孩子真的做到了。”
“……你为什么会对这力量有反应，明明你是外神。”
“不瞒你说，在神殿那群自大的贱种反对之前，我已经和旧日支配者中的那位大人达成了协议，进行了大半改造。”尼格斯毫不吝惜向景小楼讲解着，“祂们是我们进化的方向，如果不向旧日支配者的方向进行转化，外神，只会自取灭亡。”
所以，亲王尼格斯就是个叛徒，神殿没有污蔑他。景小楼想，他为艾利安感到难过，感到不值得。
事已至此，没有任何一方是正确的，不管是神殿还是亲王，都有各自的打算，斗来斗去，部分黑或白，全都是混沌的灰。
“感谢艾利安，清理掉神殿，给旧日支配者醒来铺路，还给我提供了这样好的身体——”说着尼格斯挥手驱动触须，其中两条不太听话，在空中撞在了一起，“嗯，还不太熟练，但我相信再磨合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一阵巨大的恐慌在景小楼心里蔓延开。
“那艾利安呢！”他哑着嗓子质问，“他为了你复出那么多，你难道就要这样占据他，享受他的所有成果？”
“所以我感谢了祂。”亲王看着景小楼说道，“你们人类真的好奇怪，抢夺他人的胜利果实是什么不耻的事吗，我抢就抢了，就地位来说，艾利安应该感到荣幸。”
“强盗！小偷！”景小楼咬紧后槽牙，“你是他父亲！”
“嗯——准确的讲，艾利安是我和克苏鲁血脉融合做出来的实验品，当然，最成功的那个，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脉，但不是我的子嗣。”尼格斯掐住景小楼的下巴，像检查奴隶那样到处查看。
突然，祂停住了。
“你——闻起来真棒，不愧是《死灵之书》的持有人。”凑近景小楼的脖颈处，深深地嗅闻了一通，“——老天，真想咬你。”
景小楼惊恐的挣扎着，想要逃离尼格斯的控制，根本顾不上细想祂说的什么《死灵之书》的持有人是怎么回事。
“放开我！！”
“别逗了，人类，”尼格斯控制着艾利安的人类身体张开嘴，“你无路可逃。”
景小楼惊恐的看着一条黑红色的触须从他的喉咙里伸出来，带着无数恶心的粘液，紧接着那条触须的头部竟然朝四周裂开成四瓣，露出中间一个仿佛生|殖|器|官的肉芽，那肉芽抖了抖，伸出四周层层叠叠的牙齿，像毒蛇那样扭曲着向自己靠近。
“啊——滚、滚开！离我远点！艾利安，艾利安你醒醒！”
然而任凭他怎么叫喊都无济于事。
那条触须在景小楼脖子上缠绕两圈，扯开衣领后在他颈侧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接着一口咬了下去。
“唔！！”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和麻痹却没有发生，景小楼睁开眼睛，就看到艾利安曼联的挣扎，似乎是被景小楼的呼唤叫醒，努力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艾利安！”景小楼持续呼唤着，“你可以的，不要放弃，我——”
话音未落，尼格斯爆发，气急败坏的单手掐住了景小楼的脖子。
下一秒——
一朵红色的花从景小楼口袋里飞出来，某种力量把他整个人护住，随着一声镜子破裂的‘咔嚓’声，尼格斯掐住景小楼的手被震开。
“咳咳咳——”景小楼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在模糊成一片的视线中，景小楼努力找到那朵花，它已经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即将凋零。
谢谢你，凯洛斯，谢谢你最后的守护。
“真见鬼。”尼格斯看着焦黑的手臂骂道，“为了你，艾利安差点冲破禁锢，还有刚刚那个贱种，竟然放弃直接转生的机会保护你，那家伙可是植物啊，你这人类到底有什么厉害的？”
景小楼哭着摇头。
“你不会懂的，你永远不会懂。”
“——哈哈。”尼格斯嗤笑一声，“就好像谁在乎一样，”说着祂将景小楼丢到一边，只用两个触须看管，“等我办完正事再来享用你，我发誓，我不会放过你的每一根骨头和每一滴血液，我要艾利安看着我如何将你生吞活剥。”
说完，尼格斯转身，面朝这神殿寝宫的方向张开双手念起咒语，顷刻间，大地震动起来，原本艾利安为景小楼变幻出的房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岩石和幽暗的地宫。
【……沉睡已久的旧日支配者们，请听从我的呼唤……】
仿佛地震那样，巨大的裂缝从尼格斯脚下伸出，白色的浓雾从里面飘出，来自幽冥地狱的嘶吼声传来。
裂缝出现，和尼格斯联手景小楼知道，很快旧日支配者们就会醒来，然后从这个统治整个地球，奴役人类。
不，不可以。
景小楼想要冲去阻止尼格斯，但被眼前的两条触须阻止，他焦急的四处寻找武器，突然，凯洛斯花不知道怎么的落在他腿上，它轻微的闪烁了一下，在景小楼注意到后变成了一把刀。
正是皮肖塔交给景小楼用来取出艾利安心脏的那把。
顾不上考虑那么多，景小楼从后面的地上摸到快石头，看准时机，他将石头丢出去吸引触须注意，随后心一横，抓起那把刀切断眼前的触须向艾利安跑去。
“艾利安！！！！！”
景小楼飞身扑倒了控制这艾利安身体的尼格斯，同时将手里的刀捅进了他的后背。
“你这个——”尼格斯被迫暂停了召唤，祂咬牙切齿的转身看向景小楼，“你这个烦人的小虫子！我要把你捏死——等等，为什么我动不了！”
那把刀起作用了。
但景小楼相信它撑不了太久，不敢浪费时间，景小楼艰难爬到艾利安身上，胡乱擦了擦手上腥臭的血液后，他颤抖着捧起了艾利安的脸。
“你在做什么？”
“艾利安，我知道你还在，回答我，你这个骗子！”景小楼没有理会尼格斯，就那么捧着艾利安的脸对他大喊，“艾利安，醒醒，我爱你，我你需要醒过来，求求你——你发过誓，你说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你说过的！你说你不会抛下我，混蛋，你要毁约吗！”
“开什么玩笑。”尼格斯奋力反抗着束缚，“你以为这样就能唤醒祂了吗，别做梦——唔！”
‘砰、砰’
只见艾利安的身体僵了一下，随着心脏剧烈跳动，那个景小楼熟悉的意识终于回到了他的身体。
“小楼……我很抱歉，我真的……”祂艰难抬起手，“……我不能……我不能压制祂太久，快走……”
“我不走。”景小楼坚定的拒绝道，他俯身亲吻了艾利安的嘴唇，“我相信你，你可以的，你可以战胜祂。”
艾利安闭上眼，两股意识在同一具身体里缠斗着，景小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这是属于艾利安的战斗，他能做的只有相信他。
“咳咳——”血液不断从金发怪物嘴里涌出，“走，小楼，走……”
景小楼咬住下唇，血腥味让他从眩晕中清醒，他润了润生疼的喉咙，然后狠狠给了爱人一巴掌。
“你发誓不会离开我！艾利安！你要当懦夫吗！”他哭着喊道，“你比尼格斯强，不要让他赢！”
第67章
艾利安尝试将尼格斯的意识重新压回项坠中, 但尼格斯比想象中还要难缠，而且，自从祂进入了祂的身体, 那些旧日支配者的力量便不再听艾利安的调遣, 祂没有把握能够成功。
这一次可能真的要食言了，小楼, 尼格斯很强，对不起……
下一秒。
‘啪’
景小楼的一巴掌拍醒了艾利安。
“你说过的，不会再抛弃我，你这个骗子……醒过来啊，你不能认输，艾利安，我需要你！”
是啊, 小楼还需要祂。
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艾利安重新振作起来，尼格斯确实很强, 祂没办法把祂重新压回项坠里封印, 但那是不是就代表没有任何办法能消灭祂？
不, 有办法。
而且——
尼格斯的出现或许不是件坏事, 还记得在祂抢夺艾利安身体前，艾利安和景小楼正在商量的是什么事吗？
对，旧日支配者。
皮肖塔找到的那个仪式需要祭品，从前是艾利安和景小楼，但现在有了尼格斯，说不定可以将身体主导权让给祂，然后用祂做那个活祭, 再次让旧日支配者们陷入沉睡。
换个思路以后，艾利安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只不过……
这样做有很大风险, 首先尼格斯不傻，艾利安不能一下子将控制权让出去，会引起怀疑，其次，仪式需要画出阵法，还有那些材料，都在凯洛斯身上，艾利安需要先得到材料才能就系后面的步骤，同时还要继续和尼格斯的争夺。
总的来说，艾利安只有四成把握。
但看着上方景小楼哭泣的脸，祂想，就算只有一成把握祂也要试一试，而且……艾利安在心里悄悄做了个决定。
“……小楼，听我说。”艾利安拼尽全力控制身体，祂坐起来握住景小楼的手，“我们还有最后的机会，但你一定要听我说，仔细听。”
“嗯。”景小楼认真地点头，“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做。”
“等一下我会卖个破绽，吸引尼格斯的注意，这时候你去找凯洛斯……祂身上的那些材料，我需要它们。”艾利安深呼吸，出于尊重，他有意没有说明是凯洛斯的尸体，“所有的材料，小楼，一样也不能少，好吗，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明白。”景小楼全力克制自己的恐惧和紧张，他艰难抿了下嘴，然后给了艾利安一个快速的吻，“我爱你，艾利安，放手去做吧，无论输赢，大不了——我们一起死。”
“我们不会死的。”艾利安拉住景小楼的手腕加深这个吻，带着某种决心，“去吧，小楼，等我的信号。”
景小楼点头退开。
想了想，景小楼又返回，将脖子上的项坠摘下来给艾利安戴上。
“我不管这东西里面曾经寄存过什么东西，它都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他说，“等结束后，我还要把它要回来——所以，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知道。”艾利安收下项坠，“等我们把父……尼格斯解决，我会给你打造一条更好的，小楼。”
景小楼笑了，随后转身离开。
真的舍不得啊，艾利安贪婪地看着他的身影，像是要把每处细节都印在脑子里。我不会让你死的，小楼。
所以抱歉。
深呼吸——
艾利安放松自己，趁机将破绽露出，尼格斯很是谨慎，没有第一时间咬钩，但在艾利安的不断诱导下，祂最终还是上了当。
“小楼！就是现在！”
听到艾利安的声音，景小楼飞快跑向凯洛斯倒地的方向，在一片枯树枝中，他摸索出所有的材料。
“我找到了！”他带着材料跑回艾利安身边，“然后怎么做，我不知道要怎么画阵法，皮肖塔没有告诉我这个——”
“没关系，我知道……怎么画。”艾利安大口呼吸着，自己和自己博弈并不容易，“把东西都丢过来，小楼，然后……在我周围让出5米距离。”
景小楼完全按照艾利安的要求做完了一切，但就在他退出去5米后，突然几条从未见过的黑紫色触须从天而降将景小楼包裹起来。
而他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艾利安像是死前最后的愿望被满足了那样，嘴角带血冲着他的方向微笑。
“什——艾利安！！！”
景小楼一顿，随后滔天的愤怒和恐惧淹没了他。
艾利安，你不会是要……
“我不允许你去送死，艾利安！你听到没有！”景小楼疯了一样抓挠着眼前的触须，“放我出去！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你这混蛋，骗子，你发过誓，你发过誓！！艾利安！！！”
然而无论如何那些触须都不放开，就像个茧房那样，完美的将景小楼包裹在中间，不管外面如何动荡，它们都会保护景小楼，在这里他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景小楼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听到，那些嘶吼与碰撞声，每一声都让他无比恐惧。
“……混蛋。”
外面天崩地裂，里面景小楼泪流满面。
他不害怕死亡，他害怕被抛弃，他害怕艾利安会死，留他一个人在世界上，独自面对冰冷的现实。
“做不到就不要承诺啊！”景小楼攥紧拳头，十个指甲全部陷入手掌中，鲜血和眼泪混在一起，“骗子……”
世界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先给一个人希望再夺走它，让这个人体验从人间到天堂，再从天堂直坠地狱。
对景小楼来说，艾利安就是他的希望。
他爱他。
但现在亲手从他手里夺走他，正是艾利安本人，所以景小楼也恨他。
“我不是没有脾气。”景小楼靠在触须组成的茧房里，像是丢了灵魂那样低声自言自语，“你想要我活着？我偏不，听到了吗，艾利安，如果你死了，我发誓我会毁掉你最爱的东西。”
艾利安最爱的，景小楼知道，就是他自己。
是的，他会毁了自己。
艾利安想他活着？那他就去死。
总是被人欺骗，被人摆布，景小楼说过，他厌倦了这种生活，如果艾利安真的抛弃他，那么他要掌管自己的命运。
什么？耶稣说过自杀的人不能上天堂？
去他妈的耶稣。
景小楼才不要去天堂，他相信艾利安也去不了那里，他会去地狱，去任何地方寻找艾利安，然后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告诉他：我毁了你用生命保护的东西，开不开心？
对，这就是他的复仇。
所以艾利安……
你最好别给我死掉。
……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就在景小楼快要坚持不住昏睡过去的时候，触手茧房竟然打开了。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景小楼揉揉眼睛，半信半疑走了出去。
结束了……吗？
外面已然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是岩石碎屑和莫名的生物肢体，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黏液，看不出颜色。
不过地面的裂缝消失了，那些白色的浓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殆尽，而随着它们一同不见了的，还有艾利安。
景小楼小心在废墟中艰难穿行着寻找自己的爱人。
“艾利安，艾利安你在哪里？”他边喊边循着记忆中的方位走去，“不要吓我，我会疯，你不会想见到我发疯的，艾利安，我发誓……”
突然，景小楼停住了。
他看到在前方不远处有个黑紫色的庞然大物倒在地上，从外形看，有点像海豚和章鱼以及某种深海怪物的结合体，可以肯定的是，它绝不是属于人世间的。
景小楼喉咙动了动，轻轻走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艾利安，是他从没给他看过的，真正的样貌。
“……艾利安？”景小楼小心靠近那庞然大物的其中一条触须，将自己的手掌贴了上去感受着，“是你吗？”
触须瑟缩了一下。
“小楼——”
是艾利安的声音，只不过比以往更缥缈，更空灵，但这个发现仍然让景小楼欣喜若狂，他不再矜持，整个人扑在了触须上抱住。
“不要看，我现在很丑。”
景小楼对艾利安的警告置若罔闻，他绕着走了一圈，当走到后面的时候，景小楼看到了覆盖在软体上的两条脊骨，在它们旁边，原本应该有第三条，但现在那里只有一道丑陋的伤疤。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吗，艾利安？”景小楼轻声问。
艾利安沉默好一会儿。
“……嗯。”祂充满歉意的沉声说，“抱歉，小楼，我现在的力量无法支撑我维持你熟悉的那个样子。”
“比想象中好看呢。”景小楼伸手抚过祂的脊骨，抚过那道伤疤，“这个，当时你一定很疼吧，艾利安。”
无法维持伪装的怪物心里一热。
“都过去了。”祂说。
“那么，”景小楼咬住下唇，“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对吧，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嗯。”庞然大物用触须卷住景小楼给他依靠，“在最后一刻我成功了，尼格斯作为祭品使得旧日支配者重新陷入沉睡，而我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载体变成屏障，连接人类世界和外神世界，你不用担心这些会对人类有什么影响，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感受到，只当这是次很小的地震。”
景小楼缩在触须中，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艾利安感觉到了颤抖，随后是眼泪，压抑了那么久，终于能全部发泄出来了。
“……抱歉我自作主张把你推开，我没有很高的把握，对不起，小楼。”艾利安轻声说，“我不想让你冒险，相信我，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混蛋——”黑发青年哽咽了，“混蛋艾利安，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也要抛弃我了。”
艾利安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我想给你一个礼物，小楼。”祂忍住体内剧烈的疼痛说道。战胜尼格斯是事实，但同样的，祂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闭眼。”
“你又想做什么？”景小楼警惕地问，他抬起下巴，用一根手指对眼前的庞然大物指指点点，“在欺骗我那么多次以后，你在我这里已经失去信任了，先-生。”
艾利安哑然失笑。
祂都快忘了小楼对祂嗔怪的身后有多可爱了，只可惜，祂可能看不了几眼了。
“相信我，小楼，不骗你。”艾利安说。
景小楼耸耸鼻子，勉强同意。
触须盖住他的眼睛。
下一秒，景小楼感觉到了不一样的风吹在身上。
“好了，睁眼吧。”
睁开眼，景小楼惊呆了。
“艾利安，你……”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暗色的山峰连绵不绝，几乎没有植被让它们远远看起来呈现壮阔的黄褐色，天边一抹亮光将周围的山峰映成绯色，“大峡谷和日出，你真的……”
话音未落，景小楼回头，不可名状的外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金发男人。他浑身浴血，在朝霞的渲染下更显得惊心动魄。
如果可以的话，祂一定会消除掉这些血迹，但现在祂太累了，光是维持人形就消耗掉祂全部的体力了。
“喜欢吗，小楼？”艾利安问。
“嗯。”景小楼敏锐地发现了爱人的不对劲，“这里很美，但是艾利安，我想看的，从来不是景，而是你，你知道吗。”
艾利安笑笑，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我们坐下来吧，小楼。”祂说，“马上就要日出了。”
见艾利安这样，景小楼心里清楚即将发生什么，他忍住快要爆发的情绪，平静地坐了下来。
艾利安躺在了他腿上。
“——和想象中一样舒服，小楼，谢谢你。”金发男人缓缓翻身，看着上方明显在强忍眼泪的小楼，他伸手勾走他睫毛上的泪珠，“不要哭，我希望我最后看到的是你美好的笑脸。”
最后。
简简单单两个字彻底击溃了景小楼的防线，‘啪嗒’，几滴眼泪掉下来在艾利安脸上，随后景小楼在泪眼模糊中艰难的勾起嘴角，露出个比哭还不如的笑。
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洒下，山谷仿佛被铺上了一层金色。
两人静静的欣赏日出。
一会儿后。
“闭眼，小楼。”艾利安轻声说。
“不。”景小楼死命摇头，“你又要骗我，等我睁开眼，你就不在了，是不是，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抱歉，之前让你难过了。”艾利安用拇指捻过他嘴唇，“我爱你，小楼，这是最后一次了。”
景小楼还是摇头，说什么都不肯闭眼。
艾利安给了他一个微笑，随后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白光闪过，景小楼有一瞬间的眩晕，再醒来，眼前是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混蛋。”景小楼骂道。
眼泪顺着眼角沾湿了枕头。
就知道不能信你，你这个天底下头一号大骗子，艾利安，我不会原谅你的。
正当景小楼伤心难过的时候，突然，他旁边的帘子被人拉开，景小楼下意识看过去，是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年轻女孩。
“你醒啦！”她说，“别担心，你只是太累了才会晕过去，很快就好。”
景小楼没心情听这些，只摆摆手让那个护士走开。
下一秒——
“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你朋友脱离危险期转移到普通病房了，这时候应该也快醒了。”
景小楼睁大眼睛跳下了床。
护士被吓了一跳，“哎，你现在不能乱动——”
“告诉我他在哪个病房！”景小楼抓住护士的手臂，语气激动，甚至快要语无伦次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就，告诉我，他在哪儿！”
在得知号码的那一刻景小楼直接冲了出去。
艾利安艾利安艾利安，他满脑子都是艾利安，他想见他，想狠狠给他一拳，再骂他混蛋。
艾利安……
然而。
当景小楼气喘吁吁来到病房外的时候，门上君再野的名字直直朝他头上浇了一桶冷水。
哈、哈……
景小楼再也忍不住，眼泪像决堤那样涌出，他痛苦地抱着头瘫坐在地上。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他颤抖着嘴唇狠狠咒骂，“最终你还是抛下我了，艾利安。”
突然——
一只手按在了景小楼肩膀上。
“你说谁是混蛋？”
……
熟悉的声音让景小楼整个人都抖了一下，他带着满脸的眼泪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去，只见背光处，艾利安正低头面带微笑看着他。
“我只是去帮你取病号饭，今天人多，稍微晚了一点。”艾利安晃了晃手里的盒饭说道，“今天有你讨厌的青椒，但是为了身体，你要全部吃完哦，小楼。”
景小楼艰难起身，像是不相信那样，他伸手捏住艾利安的脸颊，然后往外一扯。
“嘶——”
艾利安吃痛眨眼。
景小楼终于确定眼前是真实的，不是梦，也不是幻觉。下一刻他扑进艾利安怀里大哭，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生怕睁眼艾利安再消失不见。
“混蛋！混蛋！混蛋！”
“嗯，我是混蛋，对不起，我不该吓你。”金发男人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慰道，随后他凑近景小楼耳畔，“一切都结束了，小楼，我还在这儿，就像我承诺的那样，我不会抛弃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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