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场回去后, 艾利安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还有红酒，以及虽然很俗套但也很适合烘托气氛的蜡烛。
“就像我说的，你今天什么也不用做, 接受我给你私人订制的服务就好。”
艾利安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他给景小楼拉开座椅服侍他坐下，随后为他戴上餐巾, 接着他开启红酒，像个高级管家那样优雅地为景小楼倒上一杯。
做完这些后，他才脱掉围裙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红酒。
两人在橘红色的烛光中碰杯。
“生日快乐，小楼。”
景小楼放下酒杯，窗外已经完全黑了，天气很不错，听不见冷冽的风声。和往常不同的是, 今天似乎格外安静。没有鸟叫声，没有汽车喇叭声, 也没有玩耍的孩子或者遛狗的人的声音。
莫名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景小楼又喝了口红酒, 随后他垂眼, 视线扫过桌上的蜡烛, 他想起早上艾利安跟他说的。
“艾利安。”他轻声开口，“跟我说说那个仪式吧，既然我们今晚就要举行，那么我应该对它做些了解。”
“噢，那个。”艾利安快速地笑了下，“不用担心，我会让你好好的。”
“可是——”
“我知道你心里紧张, 小楼，没关系, 这很正常。”艾利安越过桌面握住景小楼放在高脚杯旁的手，“相信我，你对那仪式知道的越少越好。”
“为什么？”景小楼追问，“会很吓人吗？”
“嗯——有一点。”艾利安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在仪式过程中你会看到很多怪物在你身边，但它们都是幻觉。仪式会把你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不要怕，就像是催眠，你还在这儿，在我身边，我会陪着你。”
景小楼点点头。
“那，那仪式……和影视剧里的一样吗？”他继续问，“你知道的，比如血画成的阵法，古怪的符号，蜡烛，贝壳，这之类的东西。”
“全世界的仪式举行其实都差不多。”艾利安说，“我们这个，不复杂，你只要记住很简单的两点就好。”
“是什么？”
艾利安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当仪式正式开始你的意识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时候，你会听到很多声音跟你说话，有些在咆哮有些在哀求，有些会伪装成你认识的人——过世的。它们会欺骗你，试图取得你的信任，无论过程如何，它们最终的目的都是夺取你的身体，破坏仪式。”
“夺取我的身体？”
“是的。”艾利安继续说，“我猜你应该看过驱魔电影，它们有个理论说的很对，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容器，恶魔附身人类需要得到主人的允许或者邀请，你即将面对的就是类似情况。”
这是祂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逻辑正确，全文通顺，且上下都有承接，艾利安相信祂这次做的天衣无缝，绝对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情况，被小楼用个针孔摄像头拆穿自己身份什么的，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景小楼似懂非懂点点头。
“这样的话，我只要不做任何回应就好，对不对？”他问。
“对，也不对。”艾利安继续说，“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如果你在仪式过程中听到我的声音，听到我在叫你，要你说‘好’，‘同意’或者‘我给你许可’这类的话，只管答应。”
“什么意思？”景小楼有些惊讶的看过去，“我不可以答应任何声音，除了你，是这样吗？”
艾利安：“我是开启仪式的祭司，那些怪物唯一不能模仿的，如果我都声音出现，证明仪式已经成功了大半，那些怪物会千方百计阻挠你，诱导你忽视我，所以——只要跟随我的声音，同意我，小楼，一切就结束了。”
景小楼深呼吸，将艾利安的两点告诫在心里默念几遍，让自己牢牢记住，随后他勾起个微笑。
“嗯，我想我准备好了。”
“还不到时间，小楼。”艾利安笑着起身，他用手机播放起了音乐，接着来到景小楼身边，对他伸出手，做了个标准的邀请动作，“May I？”
景小楼惊讶的看过去，他微微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不会跳舞，艾利安。”几秒后，景小楼有些局促地说，“而且，我这身衣服也不适合跳舞。”
“没关系。”艾利安的手仍然没有放下，“我的穿搭也同样不适合跳舞，但这是在家里，不是舞会，你可以完完全全放松，只有我们在这里。”
景小楼有些心动，但还有些犹豫，他不是不想跳，他只是不想在艾利安面前出丑。
“我真的不会跳舞。”他说，“我说的不会可不仅仅是跳的不好，我一点基础都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动作，先迈哪只脚，我甚至不知道要用哪只手同意你。”
“用你最常用的那只。”艾利安说，“别担心，我会带着你，那很简单，谁都是从初学者开始的，我也不例外。”
学习跳舞就和学习如何扮演好人类一样困难，艾利安当初学了很久才掌握要领，当然，祂是不会这么对小楼说的。
景小楼抿了抿嘴唇，最终将右手搭了上去。
“我总是学不会拒绝你，艾利安。”他甜蜜的抱怨说，“让我们试试吧，但是先说好，如果我像个手忙脚乱的笨拙大象，我会立刻停下。”
“你才不会像大象。”艾利安牵起景小楼的手，搂过他的腰，教他摆好姿势，“鸭子倒是有可能。”他开玩笑说。
景小楼冲他皱了皱鼻子，用某种古板但好笑的语气说道：“你已经开始打击我的自信心了，塔尔伯特先生，这不是个好兆头。”
“Well，就当做我提前向你要的补偿好了。”艾利安说。
“补偿？为了什么？噢——”景小楼话没说完被艾利安带着启动，而启动的第一下，他就踩到了他的脚面上，“抱歉。”
两人相视一笑。
后面的情况比景小楼预想的好，但也没有好太多，他不算太笨拙，但几乎像个提线木偶那样任由艾利安操作，可即使这样，他也还是踩了他很多下。
“没有很多下。”他们回到餐桌上，艾利安笑意满满地说，“只有47下而已。”
“47下？而已？”景小楼微微喘着气重复了艾利安的话，“你让我对我的数学能力产生了怀疑。”
“或许是我夸张了。”艾利安再次牵起景小楼的手，用拇指摩擦着他的指节说，“但是小楼，我们说好了，这些——你要用亲吻当做给我的补偿，你踩我几下，我就要亲你几次。”
景小楼红着脸抽回手。
“等仪式结束，我就让你那么做。”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这么说的时候一点都没卡壳。
“不急。”艾利安看了眼表。
快到时间了。
“小楼，听我说。”金发男人双手放在餐桌上，神情认真，“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情，一些你可能无法理解的事，但相信我，那些都是为了未来，我们的未来。”
景小楼愣了愣，从调|情突然跳到这个，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你是指的——”
仪式吗？
“所有。”艾利安说，“今晚的所有事，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我请求你，相信我，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景小楼心脏猛的跳了下。
艾利安他刚刚，是不是说了，爱他。
他说他爱他。
感动吗，是的，但更多的是心慌。在听到艾利安说出那句话时，景小楼感觉到了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你这是在做什么，艾利安？”景小楼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我相信你——”
“这就够了。”艾利安打断他，“你相信我，就够了。”
不对劲。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景小楼心里的失控感越来越明显，他蹙眉，严肃看向对面的金发男人，“艾利安，你——”
‘嘭’
直挺门口传来一阵巨响，一堆全副武装的持枪士兵撞开了景小楼家的大门，景小楼差点被吓的跳起来，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没出国，他还以为遇见FBI办案了。
‘“老天，这是怎么了！”
“别动。”君再野穿着一件防弹衣举枪走了进来，他无视了目瞪口呆的景小楼径直来到艾利安身边，“艾利安-塔尔伯特，你因为涉嫌谋杀韩毅和毁坏尸体将被我们依法逮捕，这是检察院批准公安局签发的逮捕令，麻烦配合。”
什、什么？！
景小楼瞳孔瞬间缩小到针尖那么大。
“学长，你，你说什么？”他震惊地抬头，“一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艾利安他——”
“没关系，小楼，没关系。”艾利安打断了景小楼，随后起身，非常配合的戴上了梁翰城手中的手铐。
[相信我，会没事的。]他对景小楼用口型说。
君再野看了他们两眼，视线扫过桌上的饭菜和蜡烛，随后偏头示意自己的组员，“带走。”
“等……艾利安！”景小楼呆了一会儿，随即起身向艾利安被带走的方向跑去，“你们不能，不能就这么带走他！”
君再野拦住了他，“抱歉，国家机关依法办案，你不能跟过去，小楼。”
“肯定有什么地方搞错了！”景小楼快哭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才刚跟艾利安约定好，“你们没有证据，怎么证明是他！”
“不，小楼，我们有。”君再野沉声说，“我们收到了艾利安的抛尸视频，拍的很清晰，是他。”
景小楼心里咯噔一下。
视频？
难道凯洛斯……不对啊，他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吗？
“而且，小楼。”君再野再次开口，“就在今天下午，他给我打了认罪电话，所以——准确的说，艾利安是自首的。”
自首。
景小楼的大脑彻底不转了。
“我很抱歉，小楼。”君再野拍了拍他的后背，“作为涉案人员，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
……
景小楼不太记得后面都发生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像没有了灵魂那样跟着君再野上了车。他想不明白，艾利安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说说今晚就将一切都结束吗，那他为什么要自首？
景小楼这辆车上，是梁翰城和陈梓彤负责，君再野则作为本次案件的调查组组长负责押送艾利安，在他们前面一辆车里。
或许是看景小楼失神的样子太过可怜，陈梓彤递给他一小包纸巾，但就在她要安慰他的时候，前排梁翰城制止了她。
“别和罪犯共情，梓彤。”梁翰城看着后视镜说，“这家伙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是要保护那鬼佬，这叫什么，知法犯法，没什么好可怜的。”
陈梓彤扁扁嘴，没再说什么。
而景小楼，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是呆愣地看着车窗外，思考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
另一辆车上，气氛更加沉默。
君再野瞟了眼旁边戴着手铐仍然神情淡漠的艾利安，眼睛里露出复杂的神色。
“今天是小楼生日。”他说，“这还是你告诉我的，我以为——你至少会让他安心过完这一天。”
艾利安没有回答，紧接着他闭上了眼睛。
见他这样，君再野没再多问。
等回了警局再说吧。
与此同时，本应该在车里的艾利安却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郊区的厂房门口。
撕开一道阻止人类发现的屏障后，金发男人依然走了进去，带着上战场般的决心。
嘶鸣声响起。
“艾利安！”兰利化身半个怪鸟停在顶部的管道上，“我还没去找你，你竟敢自己找上门来，我可以理解为你放弃那人类了吗？”
“小楼现在很安全。”艾利安冷声说，随后祂变回原身，摆出战斗姿态，“上次人类搅局，你逃过一劫，这次，我不会让你活着离开了。”
第42章
景小楼被带进了审讯室, 这次不是给知情人和家属准备的房间，有沙发且提供热水咖啡和茶的那种，这次是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豪华单间,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头顶白炽灯，旁边单向玻璃, 四周无窗。
君再野用眼神阻止了和他搭档问询的梁翰城给景小楼戴上手铐的动作，随后拉开椅子坐下，在开口前，他先给了景小楼一条红白相间的针织围巾。
“上次答应你的。”君再野说，“就当是生日礼物了，小楼，生日快乐。”
听到生日快乐, 景小楼呆滞的眼神才稍微有了些波澜，他有些迟缓地看了君再野一眼, 随后摇摇头。
“不用。”他说, “我的生日已经被毁了。”
梁翰城‘啪’的拍了下桌子, “什么态度你！景小楼我告诉你, 你现在是嫌疑犯身份，我们队长本来不应该来找你问话，态度放端正点！”
君再野给了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
“收着吧，你会用得上。”君再野说着抬抬下巴，“在你交代一切之前，我们是不可能放你走的，这桌子很冷, 也很硬。”
景小楼恹恹地扫过他们：“我知道你们想做什么，我看过电影, 里面警察问话都是这样，一个演好人，一个演坏人。别浪费时间了，我没什么好说的。”
梁翰城：“你——”
君再野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小楼，你听我说，现在是这样的。”君再野语气温和，态度诚恳，“艾利安承认了自己的杀人剖尸行为，我们也掌握了视频证据，逮捕令你也看到了。”
景小楼喉咙动了动，继续保持沉默。
“你得认清现状，我想帮你，小楼，真的。”君再野继续尝试说动他，“如果你不交代，检方有可能以伪造证据、胁迫他人更改证词、包庇罪起诉你。”
哈哈，真可怕。景小楼心里冷笑。
没错那些是他做的，且都是有意做的，即使艾利安杀的那家伙不是快要变异的怪物，他也一样会那么做。
所以是的，他知道他有罪。
“你们想知道什么？”景小楼盯着桌子上的围巾轻声说，声音听上去和他本人一样，像是没了灵魂。
“所有。”君再野说，“事情的起因，经过，还有你造假的那部分，关于你们那次出行艾利安和你分开的时间。”
景小楼顿了顿，“关于那部分，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们了，就在我上次过来的时候……”
“景小楼！”梁翰城厉声呵斥，“你当这是哪里，耍我们玩？”
君再野这次没有制止他。
“小楼，你再想想，我求你好好想想。”君再野放低了姿态，颇为无奈地说，“不要再保护艾利安了，他已经认罪，那件事是他做的不是你，你没必要跟着他一起沉船。”
景小楼低头，咬死了并不说话。
就在被刑警破门前，艾利安跟他说过，他要他相信他，会没事的，所以，他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而在那之前，他不会提供给君再野任何对艾利安不利的证据。
学长他们是普通人，他们不知道怪物存在。
所以——
不怪他们。
“天啊！”
见景小楼始终不肯开口，梁翰城发出很大一声抱怨性质的嘟哝。
“就没见过这么袒护仇人的。”他讽刺道，“要是有人设计害死我父母，还欺骗我感情，让我给他背锅，我非把他扒层皮不可。”
景小楼眉梢不自然一跳。
“你说什么？”他抬头瞪着梁翰城，“你刚刚说了什么！”
“哈！”梁翰城对他咧嘴笑起来，“看来你还不知道，艾利安骗得你好苦啊，景小楼，7年前你父母怎么死的，他没告诉过你？”
“骗人！”景小楼大声反驳，“那事跟艾利安没关系！那都是——”
是那本《死灵之书》搞的。
涉及到怪物，景小楼闭了嘴，他气哼哼瞪着梁翰城，胸口上下起伏着。
“那都是什么？”梁翰城挑挑眉问，“你怎么不说了，接着说啊。”
景小楼气急了，他给他比了个中指。
“呦呵！”梁翰城一副看见新奇玩意的样子，“原来你也会搞这套啊，我还以为你是内向害羞小美人那一挂的，怎么着，不装了？”
君再野在桌子底下踹了梁翰城一脚。
“正经点。”他说着指了指墙角，“有监控，有收音，你想被纪律检查组请去喝茶吗？”
梁翰城扁了扁嘴，收敛了自己。
“对不起，小楼，这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君再野替他的小组成员道了歉，“但是他关于艾利安和你父母的事，其实没说错，我们调查结果显示，艾利安确实和你父母当时的研究所有关系。”
景小楼看着他，心里默念要相信艾利安，但实际上他有点动摇了。
也不能说是动摇了，他还是相信艾利安没有害死他父母，也没有对不起他，他只是……有点好奇君再野他们说的那个调查结果。
“你怎么证明他和那爆|炸案有关。”景小楼冷冰冰地问。
“我没说他和爆|炸案有关，我只说他和那研究所有关。”君再野拿出当时调查到的资料，挨个翻开给景小楼看，“你父母出事那年，有家公司投资了他们当时正在研究的项目，那公司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事实上，从爆|炸案之后，它就再也没了踪迹。”
“所以呢？”
“根据现有的资料，我们找到了当时那家公司的注册法人。”君再野把照片推给景小楼，“他是英国人，且在出事后的一个月坐飞机返回英国，而给他接机并且在当晚他因打架被逮捕后交保释金带走他的，正是艾利安-塔尔伯特。”
说完，他把那天艾利安的签名复印件和警局监控都递给景小楼。
看着这些东西，景小楼感觉他的世界在崩塌。
君再野注意到景小楼的手指在颤抖，于是趁热打铁说道：“所以，小楼，不要再保护他了。”
“……这些说明不了什么。”景小楼在做最后的努力，他在脑子里不断重复这不是真的，要相信艾利安。
说不定仪式已经开始了，他想。
现在他正在幻象中，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这间屋子，君再野，梁翰城，桌子，椅子，灯光，围巾，全都是怪物为了博取他信任，让他说出‘好’的计谋。
景小楼双手按住太阳穴，他陷入了极度阴谋论当中。
“是的，这确实不能证明艾利安和爆|炸有关，但这至少能说明他接近你是有预谋的。”梁翰城语气温和地说，“他没有告诉你他朋友投资实验室结果意外发生爆|炸吧，如果是巧合，他为什么要隐瞒你。”
到这里，景小楼的世界才是真的崩塌了。
他脑子里分裂出多个声音，有的叫喊着相信艾利安，有的直呼这都是假象，还有的劝他配合君再野，艾利安就是个骗子，一直在骗他利用他。
景小楼再也绷不住了，他抓过那条围巾把脸埋进去，无声地哭泣。
君再野想，只差一步了。
“小楼，我得向你坦白一件事。”他说，“我喜欢你，从当年我们打球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
梁翰城突然坐直，眼睛睁得老大，“队长！你不怕纪委——”
君再野阻止了他继续说。
“我没在开玩笑或者故意假装骗你配合，小楼，我真的在乎你。出事那天，我想告诉你来着，但——后来你不想见我，我就觉得，这可能是老天爷不同意我这样做，所以我后面没再去找你，让你孤零零一个人这么多年，是我错了。”他说道，“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好吗，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会帮助你，我发誓，这次我不再离开你了。”
‘哇-哦！’梁翰城对口型说道，同时对队长比了个大拇指。
景小楼仍趴在围巾上。
他把君再野那番话全听进去了，但是……
景小楼知道他应该感动，但事实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或许在当时他和君再野有过那种朦朦胧胧的意思，但也仅止步于此，他没有喜欢过他，而在那之后，他的世界被艾利安填满了。
能带动景小楼情绪的，只有艾利安。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是陈梓彤，她对君再野耳语几句，君再野皱皱眉，和景小楼说了声抱歉后，快步离开了审讯室。
屋里只剩下了景小楼和梁翰城两个。
梁翰城挥挥手，示意监控那边现在不是正是询问时间，当然这儿不代表录像和录音会被暂停，他伸了个懒腰，没什么形象地瘫在椅子上。
“君哥对你是真好啊，上一个能被他这么温柔对待的，还是——不不，没有上一个，你就是第一个。”梁翰城不怎么正经地说道。
景小楼不想搭理他。
“那鬼佬没安好心，你不如甩了他和君哥在一起。”梁翰城也不在意，就那么自言自语地说着，“有他帮你，你作伪证这事最多判个一年半载，再请个律师说道说道，还能更短。”
很快，君再野回来了。
“小楼，艾利安他承认了，关于爆|炸案的事。”他轻飘飘在景小楼心里丢下一颗炸|弹。
“什么！！”景小楼震惊地直接站了起来，但由于他受了太多刺激，眼前一花险些栽倒。
幸好他屁股后面还有把椅子。
“你、你说他，艾利安他……”
承认了，怎么可能。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但，这是事实。”君再野说，“小楼，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艾利安他虽然承认了，但他拒绝交代细节，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和案件相关，他想要做个交易。”
梁翰城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不是吧！”
“什、什么意思？”景小楼还没缓过来，他虚弱地问，“你说他，他想——”
君再野抿了抿嘴。
“艾利安说他想见你。”他说，“刚刚我过去，他告诉我，要他交代细节，可以，但他必须先见你一面。”
艾利安要见他。
先是承认了是他做的，接着又要见他，他到底想做什么。
“小楼，你……”
“我见。”不等君再野说完，景小楼坚定地回答说，他看向君再野，“带我去，我要见他。”
……
穿过走廊，景小楼被带进了艾利安所在的审讯室，两间屋子没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吓人。
开门，景小楼首先看到的，是艾利安的背影。
但——
有什么不对。
艾利安斜靠在椅子上，双手被手铐绑住，但这也没阻止他大咧咧将双腿翘在桌面上。
发生什么了？景小楼皱了下眉。
艾利安怎么会……
下一秒，艾利安注意到了身后的他，于是扭头。
景小楼和他对视。
还是熟悉的蓝眼睛，但多了丝陌生。
“呦，你来啦。”金发男人懒洋洋地挥了挥手，随后他对着景小楼吹了声口哨，“怎么这副表情，宝贝，见到我，你不开心？”
天，这熟悉的‘宝贝’。
景小楼眼前一黑。
第43章
“怎么, 见到我太高兴，都不会走路了吗？”艾利安拉住了景小楼的手腕不免他向后栽倒，“快, 坐下休息一会儿。”
说着他用力一拉将景小楼拉进怀里, 两人一起坐回椅子上。
“放开他。”君再野把景小楼拉起来扶住，随后眼神锐利地盯着艾利安, “交易内容里可没说你能碰他。”
艾利安举起双手示意自己的无害，“放轻松，警-官，我没想碰他，是他自己晕倒，我只是想帮忙。”
“谢谢，但不用。”君再野语气不善, 他收回眼神看向景小楼，“小楼你怎么样, 能坚持吗？”
景小楼摆摆手表示自己还好。
艾利安手上‘哗啦’的铁链声让他在眼前恢复光明后清醒了不少, 景小楼小幅度深呼吸了一口, 拂开君再野的手, 来到艾利安对面坐下。
“你想见我。”景小楼说，“现在我来了，你想要什么，艾利安。”
相信他，如果可以，他愿意给自己的最后一句，也就是叫对方名字的那句手动加上引号。
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完成替换的, 更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才能做的这么天衣无缝，但景小楼很确定此刻他正面对的这个人不是艾利安而是凯洛斯。
或许是他们怪物猎人独特的变换技巧, 景小楼想。
假艾利安毫不掩饰自己的视线，他把景小楼上上下下仔细查看了一番，最后才不紧不慢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想确认你是安全的。”
“现在你见过他了，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君再野用食指指节敲了敲桌面，“给我们案件细节。”
“不不不，还不够。”金发男人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摇了摇头，“我想见小楼，而且要是私人见面，只有我们两个的那种，我要你出去，监控也要关掉。”
“那不可能。”君再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这里可不是你的国家，你没权利提这种要求。”
假艾利安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后向后一靠，又恢复成刚刚那种满不在乎的样子：“可以啊，我怎样都没关系，只是你可能得不到你想要的。”
“你——”
“可以。”景小楼突然表态，他话是对君再野说的，眼睛却是一直看向假艾利安，“我同意进行私人谈话，正好，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艾-利-安。”
假艾利安挑了挑眉。
“很敏锐嘛，小楼。”他说。
“——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小楼。”君再野来到景小楼身边对他耳语，“规矩是规矩，我们不搞人权和隐私那套，你……你觉得你可以说动他吗？”
不等景小楼回答，假艾利安先行动了，他收回桌面上的双腿冲君再野摇了摇手指，“那行不通，警官，我爱他，但——私人谈话，或者你什么也得不到。”
君再野沉默了，他盯着假艾利安思考那两种选项的利与弊。
“我记得那研究所涉及到不少机密。”假艾利安又说，“你要不要去请示一下上级，问问领导是怎么想的。”
君再野瞬间捏紧拳头，随后又很快松开，他收好桌子上的资料，“小楼，我们走。”
景小楼没动，他在等对面的假艾利安给出反应。
假艾利安冲他挤了挤眼睛，又偏头示意门口，随后勾了下手指。
景小楼又看了他几秒，随后起身，很自然地跟着君再野往外走。
“记得回来。”假艾利安没回头挥了挥手。
君再野并没有理艾利安的话，他现在想的是接下来的计划：先安顿好小楼，再去请示上级，让他们来分辨这个艾利安口中的情报到底有多大价值。
但还没等他继续往后整理思路，‘咔嗒’一声打断了他的想法。
君再野下意识向后转，他这才发现，本来应该跟在他后面出来的景小楼竟然在他出来后主动关上了审讯室的门，还从里面落了锁。
电子锁。
真是大意了。
“小楼！小楼你在做什么！”君再野立刻冲过去拍门，“快出来，你在把自己置于危险中——”
景小楼并没有回应君再野的呼唤，他靠在门上紧盯着那边的假艾利安。
“Good boy。”假艾利安冲景小楼笑了笑，随后他抬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Boom——”
随着他模拟的爆|炸声，摄像头上闪烁的红光暗了下去，3秒后，整个警局陷入一片黑暗，只有走廊上的应急灯光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怎么回事！”
“电源故障了，正在抢修。”
“老天，什么时候能好！”
“不知道！”
君再野急到在外面转圈，他扑到单面镜前，恨不得通过这个把自己塞进去。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别担心，外面听不见我们。”假艾利安伸了个懒腰对景小楼说，“不过他们还能看到，如果你担心，最好捂嘴说话。”
“你确定他们现在听不到？”景小楼问。
“千真万确。”
“好。”景小楼坐回位置上，随后他蜷起双腿，将自己卫衣的领子拉起来遮住半张脸，“凯洛斯？”
“嗯哼，是我。”凯洛斯给了景小楼一个‘还不错’的微笑，“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这问题就和一个口音很重的人问别人怎么听出他是哪里人的一样。
凯洛斯甚至都没有在试图扮演艾利安，他只是看起来外表和艾利安长得一模一样。
“全部。”景小楼瞪过去，“不说废话，艾利安去哪儿了？”
“去找兰利打架了。”凯洛斯说，“经历上次的事后，他觉得只有先除掉兰利才能杜绝他干扰仪式，而那次我拿你当诱饵失去了他的信任，所以他才把你送进警局这个到处都是人类的地方，瞧，你现在很安全。”
“那他就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吗？”景小楼咬住下唇，“我只知道今天有什么不对劲，他一定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我真傻，我还以为真的是因为我过生日……”
突然，他想起君再野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对艾利安的担心一下被恼火和怀疑压了下去。
“凯洛斯。”景小楼紧皱着眉看过去，“你告诉我，这整件事——这些怪物，和7年前我父母的事有关吗。”
凯洛斯单手托着脸，一条腿不停地晃动着，这套动作放在艾利安这张脸上怎么看怎么违和。
“我猜你想问你是艾利安和你父母的死有没有关系对吧。”他嗤笑两声反问。
景小楼默认了。
“你就告诉我有没有。”
“Emmm，跟怪物们肯定有关，但艾利安，我不太清楚。”凯洛斯回答说，“但我知道他7年前确实来过这里一趟。”
景小楼心脏暂停了几秒，他快要不能呼吸了，“你说、你说什……”
“放轻松，宝贝，还不能确定。”凯洛斯吹了吹嘴唇说，“别走极端，你要有自己的判断，说不定艾利安当时来这里是想挽救你父母呢，我听说他确实有过试图救人的举动。”
这一刻景小楼终于能喘气了。
他大口喘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楼，小楼！”外面的君再野看情况不妙又开始拍打玻璃，甚至一度想要拔枪，幸好梁翰城拦住了他，“快去看看电路什么时候能好！该死的，警局怎么能出这种问题！”
凯洛斯来到景小楼身后拍拍他后背，随后对着单面镜抱歉一笑，好像在表达：不是我故意要离开座位，我得帮他顺气。
“别激动，亲爱的，我说的不一定是事实。”凯洛斯说着继续轻拍景小楼后背，可拍着拍着，手就来到了景小楼后颈上，“我很了解艾利安这个人，他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
景小楼没说话，但在凯洛斯的安抚下逐渐放松。
他骗了他一次两次，他都原谅了他，但这是第三次了，而他还有很多瞒着他的，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想保护他，还是一直把他当成傻子玩弄。
说真的景小楼不相信艾利安对他的喜欢都是假的，如果是，那艾利安的演技也太好了。
“这么看——”凯洛斯拖长了尾音，“你当初还不如选我，对吧，选我就没这么多事了。”
景小楼‘唰’的抬头看过去，但在看到艾利安的脸后他又‘唰’的把头低了回去。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他小声恹恹说道。
凯洛斯挑起一边的眉。
但正当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整座警局的墙壁也随之摇晃起来。
“发生什么了！”景小楼就慌抬头，“凯洛斯？这是你和艾利安说好的吗？”
凯洛斯皱起眉。
“不是。”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艾利安只让他假扮他到警局拖住人类，顺便照看小楼，现在的情况不在他预料之中。
凯洛斯闭眼，突然，祂感受到了，地底有股熟悉的力量正在翻涌着向上逼近。
这不是个好现象。
“待在我身边小楼。”凯洛斯说着拉过景小楼挡在身后。
就算他不说，景小楼也是这么打算的，他靠近仍保持着艾利安形象的凯洛斯，随后向单面镜看去，但很可惜，他看不到外面。
不过外面的走廊上情况也没有好很多，君再野和他的小组还有其他人几乎乱成一锅粥。
“地震了？是地震了吗？”
“奇怪，我们这里怎么会——”
“快疏散人群！”
君再野话音刚落，就听见脚下传来恐怖的‘咔吧’声，下一秒，地表开裂，数条黑洞洞的裂缝出现并迅速扩张。
这不是地震，地震不会这样。
君再野眼看着自己的同事们一个个掉进裂缝，他心急如焚，转头，他看到一掉裂缝正好横跨景小楼和艾利安的审讯室。
“小楼！”
但还没等他扑向门口，就听见不远处梁翰城的呼救声，他为了救陈梓彤自己摔了进去，现在正扒在边上，即将被吞噬。
见鬼！
见鬼见鬼见鬼！
君再野狠狠掐了自己，他咬紧后槽牙，充满歉意的看了眼审讯室后，他转头向梁翰城跑去。
“撑住！”
就在警局外人人自顾不暇的时候，审讯室里，情况更加糟糕。
凯洛斯用藤蔓编织出安全的台子供他和景小楼躲避，他恢复了自己的样子，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已经顾不上考虑被发现无法解释等问题了。
“这到底是什么啊！”景小楼紧紧抓住藤蔓，有些崩溃地问。
虽然他没有恐高症，但那些裂缝，还有从裂缝里传来的尖锐鸣叫，以及裂缝深处不断冒出的幽冥蓝光和飘在空中的黑紫色黏液足够吓得他腿软。
“Fuck！”在看到蓝色后，凯洛斯忍不住骂出了声，他知道这是谁搞的鬼了，“兰利！小楼，是兰利来抓你了！”
景小楼愣住。
“艾利安不是去找他了吗，那——”
没等他假设完，一大团暗物质从下面升起，它们穿过凯洛斯的藤蔓，径直向景小楼袭去。
第44章 （捉虫）
“——凯洛斯！它们——啊！”
景小楼被暗物质卷到空中, 他尝试挣扎，但那团物质只能看得见却根本摸不着，景小楼甚至不知道该往哪儿用力。
“见鬼, 待在那儿别动！”凯洛斯变幻出更多藤蔓切断从地底冒出来的暗物质, 但它们就像购物节之后的账单那样，源源不断地产生, “再给我1秒钟！”
“我正在尝试——我也想待在这儿，但这东西——”暗物质似乎找到了景小楼的弱点，它们缠住他的双脚把他倒过来缠在空中，“快！凯洛斯，我——嘶，走开！不要往我衣服里面钻！”
尽管景小楼奋力抵抗，但暗物质显然更胜一筹, 它们将景小楼的胳膊反绑在背后，紧接着掀开他的上衣, 解开他运动裤的松紧带。
“啊——”
“老天, 你能不能不要叫了。”凯洛斯烦躁地大声抱怨, “你让我的失误翻了一倍！”
“它们在碰我——”
“那你就让它们碰, 或许它们只想从你这儿吸点能量，放心，它们杀不死你。”
“——别！走开，别碰那里！”由于暂时得不到凯洛斯的帮助，景小楼只能再次尝试自救，但那些暗物质正沿着他的皮肤向着更深处进发，几乎快要取代他的衣服们, “呃——哈、啊——”
再不制止的话……
暗物质动了，景小楼被换了个形式托在半空, 好消息是他不用再感受头朝下的眩晕感了，但坏消息是，暗物质缠住了他的腿并把它们推到他胸前。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任人摆弄的布娃娃。
下一秒，景小楼看到一团暗物质来到他身前，隔着布料触碰他隐私部位的尖端。
这可不妙啊。
“……做点什么凯洛斯！”
“阿萨斯托在上，这些烦人的东西只是想尝试强迫你性||交，但它们却想杀了我！看出来那边更重要了吗？”凯洛斯分出一部分藤蔓去帮景小楼，但那让他的右臂暴露在外，险些被扭断，“我得专心解决掉眼前的才能去帮你！再等等！”
被强和被杀哪个更重要？
景小楼选择后者。
他闭了嘴。
不过就算他不闭嘴，那些暗物质也会让他那么做。景小楼眼睁睁看着那团半透明的东西撬开自己的嘴，穿过口腔，在他的喉咙里抽动。
瞬间，一些诡异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
血，铺天盖地的血，肉块，被摧毁的城市，焦黑的房子，残垣断壁，大雾，在雾中穿行的巨物，不可名状的触须。
景小楼感觉他的理智正在离他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哈利波特》里那些魔法师面对摄魂怪时的恐惧——好像自己永远也不会再快乐了。
周围的声音逐渐减小。
见目的快要达成，暗物质们开始向裂缝撤退。
“……小楼，小楼，景小楼！！！”眼看景小楼就要失去理智被暗物质带去地底，凯洛斯急了，祂短暂爆发了一波清理掉周边所以暗物质，“见鬼的。”
只能用那个了。
凯洛斯深呼吸，变回真身，伸手从自己的身体内部、也就是交缠的树干中取出一个微微发光的白色小球。
“本来想留到最后保命用的，但——”凯洛斯狠厉地笑了下，随后将那小球狠狠向包裹景小楼的暗物质狠狠砸去，“下地狱吧！”
瞬间，刺眼的白光包围一切。
地震停止了，裂缝们也不再扩张，而被照射到的暗物质顷刻间化为乌有。
这是个很强的武器。
没了暗物质支撑，景小楼从半空坠下，凯洛斯用藤蔓把他接住，随后缓慢轻柔地把他送回自己身边。
“景小楼，景小楼？能听见我吗？”凯洛斯蹲在景小楼身边，扶起他轻拍他脸颊，“给个反应，你——”
“啊！！”
景小楼尖叫着醒了过来，他大口喘着气，瞳孔剧烈的颤抖着，额头上满是汗珠，整个人都被吓惨了。下意识的，景小楼向离他最近的人寻求温暖，他抱住了凯洛斯的脖子。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别走……”
凯洛斯有一瞬间的停顿，不管是作为怪物还是人类，他都从没有被这样紧紧拥抱这样依赖过。
“没事了，那些东西已经走了，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他放轻声音说，“我很抱歉刚刚没有及时去帮你，还对你说那样的话。”
好半天，景小楼终于缓过来了。
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正抱着的是凯洛斯，从头到尾都僵住了。
“……对不起。”景小楼起身主动拉开距离，“我还以为……”
“以为我是艾利安，对吧。”凯洛斯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假笑，“你不用解释，我懂。”
祂知道景小楼一定会退开，因为祂不是艾利安，但真当这事发生的时候，凯洛斯感觉肚子里空了一块。
大概是饿了，祂想。
就在这时，随着‘哐当’一声，审讯室的大门连通那一面墙都倒了下来，凯洛斯的终极武器不仅打退了暗物质，同时也破坏了建筑结构。
举着枪惊魂未定的君再野出现在废墟后面，在看到凯洛斯的那一刻，他很明显愣住了。
“你是谁？艾利安-塔尔伯特呢？”君再野满脸疑惑的问道，“我有点搞不清楚情况，现在是——”
没等他说完话，那道横穿审讯室的最大裂缝中突然飘出了许多蓝色的烟雾，它们速度飞快，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已经蔓延到了整栋大楼。
“这是——”君再野把枪|口对准了裂缝，但随后他眼前的景象开始出现重影，接着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他揉了揉眼睛，不起作用，“搞什么？”
下一秒，君再野倒在了地上。
“学长！”景小楼想要过去帮忙，但还没启动就被凯洛斯拉住，“这是什么——”
就在他回头的那刻，眩晕感同样涌上了他的眉心。
景小楼按住额头：“凯洛斯？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该死的，兰利这家伙又使阴招！”凯洛斯咒骂着从手掌中生出一朵花，然后迅速把它盖在了景小楼鼻子上，“呼—吸，呼—吸，很好，就这样，保持清醒，然后跟紧我。”
花朵隔开了蓝色的烟雾，很快，景小楼不再头晕。
“这是什么东西啊，你刚刚说是兰利搞的？”他问，“学长他们……”
凯洛斯冷笑几声，“对，兰利最喜欢用这种阴招，但你放心，他们都只是晕过去了，我还挺惊讶那家伙这次没用更致命的雾。”
正说着，一声尖锐鸣叫从地底传出。
“跑！”
不等景小楼反应，凯洛斯迅速用藤蔓带着他们两个向外冲去。掉在地上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午夜了，一路上，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人们，他们全都失去了意识。
景小楼很是内疚。
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把怪物带来了这里，如果不是他，这些人根本不用遭这罪。
眼看大门近在咫尺。
突然——
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两人弹了回去，正在全速前进的凯洛斯被撞得不轻，但祂还记得用自己护着景小楼，因此景小楼身上没太多问题，大都是些擦伤。
“凯洛斯！你怎么样？”景小楼急忙把他扶起来，“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马上就能出去。”
很显然，这又是兰利搞的鬼。
不等两人整顿好，一道阴影从他们头顶掠过。
不好！
凯洛斯眼神一凛，“走！”
祂抓过景小楼手腕转身正要跑，下一秒，兰利出现挡在了他们身前。
“这么着急，要跑去哪儿啊。”
这是景小楼第一次见到兰利，他发誓，没有比这个更瘆人的东西了，就像是一百个恐怖谷效应叠加一百个无脸男。
那是个长袍长发的男人，但他的脸，原本五官的位置像是被挖空了那样，里面黑洞洞的，一些蓝色的物质扭曲存在着。
如果可以，景小楼一秒钟都不想面对这个怪物。
“兰利。”凯洛斯冷冷地叫了祂名字，同时将景小楼拉到身后，“我很惊讶你竟然敢这样放肆的袭击人类，怎么，已经不把神殿放在眼里了吗？”
“我又没有杀死他们。”兰利说，“更何况——等我开启大门，还有谁会在意这个呢。”
景小楼忍不住打断他们的对话，“你就是那天晚上在我家里的怪物，我知道艾利安去找你了，他现在在哪儿？”
“耶？”兰利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惊讶，“你在关心祂？”
景小楼润了润喉咙缓解紧张：“就——告诉我他在哪儿！”
“天，你真的在关心那家伙。”兰利自顾自说道，“我很好奇的一点是，你，人类，为什么在艾利安打算杀了你之后仍然关心祂？”
景小楼愣住。
这怪物刚刚说——
“哦，看来你不知道。”兰利摊手，“别介意，那家伙就是这样，对谁都不说真话，你敢信吗，刚才就在我来之前，祂跟我说祂爱你。”
“少废话，兰利！”凯洛斯打断了祂，“艾利安人呢！”
“呃，我想想——死了。”兰利很轻松地说，就好像在说自己开车碾死一只蚂蚁那样，“我杀了祂，不得不说那家伙真难杀——”
“你能杀了艾利安？”凯洛斯发出嘲讽的声音，“你能杀艾利安猪都笑了。”
“好吧，我之前确实在实力上稍微差了那么一点。”看得出兰利今天心情非常不错，“但在我杀掉并吸收了皮肖塔之后，我就能够轻易捏死他了。”
凯洛斯一顿。
兰利这话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假设祂在之前只比艾利安稍逊，那么在吸收了皮肖塔的力量后兰利确实有可能打败艾利安。
不过话又说回来，艾利安是知道兰利杀了皮肖塔的，那么以祂谨慎的性格怎么会想不到兰利已经变得更强了。
凯洛斯想不明白这个，于是祂选择闭嘴。
“得了吧，凯洛斯。”看着祂摆出的防御架势，兰利笑出了声，“你知道你不是我对手，这样你还要打吗？”
凯洛斯紧盯着祂：“不试试怎么知道。”
“很好。”兰利冷哼一声，“我这就送你去见艾利安——”
在这个紧要档口，景小楼站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甚至没有思考，仿佛身体自己动了那样。说实话，在听到艾利安死讯的那一刻他就崩溃了，唯一支撑他的，只是没有看到艾利安的尸体。
“你在干什么。”凯洛斯紧皱着眉看着挡在他前面的人类青年，“这儿不是你能闹的，到后面去——”
兰利收起架势抱着手臂站在那儿，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你想怎么说服我？”祂问。
“你想要的是我，对不对，你要我去当祭品进行那该死的仪式。”景小楼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一刻保持声音不颤抖的，但他确实做到了，“放他走，我自愿跟你去。”
空气安静了那么几秒。
“哈！哈哈哈哈哈！”兰利大笑起来，祂太兴奋了，变回怪鸟形态上下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好啊，我同意——现在你自己走过来，我就当我们的约定生效了。”
景小楼看着他，慢慢走过去，“不能反悔。”
“什么！”凯洛斯简直不敢相信，祂气急败坏的用出了全部的藤蔓，“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景小楼！还轮不到你这个人类来保护我，你——”
“别捣乱。”
蓝色火蛇重现，几乎是瞬间腐蚀了凯洛斯的藤蔓，红发男人摔回地上大口喘气，人类的伪装摇摇欲坠。
“凯洛斯！”
看到他的惨状，景小楼忍不住跑回去想要帮忙，但不等他跑到凯洛斯身前，那些蓝色的火蛇卷住了他的腰，他被瞬间拉带到了兰利身边。
“我们做了交易的！”景小楼咬牙说，随后着急的扭头查看凯洛斯的情况，“你答应不伤害——”
“我没那么说，我只说不杀了祂。”兰利说着让火蛇把景小楼带到自己眼前，伸手捏住他下巴，“更何况，你现在就在我手上，我就是杀了祂，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
景小楼用尽全力挣扎，但在半空中，还被火蛇卷住，他什么办法也没有。
“别动。”尖利的指甲划伤了景小楼的脸颊，血顺着流到兰利的手上，“突然发现你这小家伙在人类里面算得上是很美的，难怪艾利安喜欢你——你猜怎么着，等会儿我带你回去，那家伙可能还有一口气，我们当着祂的面用人类的方式来做……他还没来得及做你吧，这么
想，也算是帮他完成心愿了，你觉得呢。”
“你说什么，你——唔……”
火蛇的尾巴猛地朝景小楼后颈冲去，景小楼晕过去了，火蛇把他交给兰利，兰利把他扛在了肩上。
“我真是等不及要那么做了，至于你——”祂不屑地看向那边地上重伤的凯洛斯，好像在看一件脏东西那样，“你不值得我动手，就在这里，等着腐烂吧，贱种。”
说完，兰利变回完全体怪鸟，带着昏迷的景小楼飞回裂缝深处去了。
“小楼——”
凯洛斯试图爬起来，但祂的树根被烧坏了，那让他元气大伤，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小楼被带走。
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几声枪响。君再野踉跄着跑来了。但很显然他来晚一步，并且人类手|枪能起到的作用几乎和挠痒痒没什么两样，他也只能看着景小楼被怪鸟抓住带走。
“见鬼！”君再野踢飞一块石头骂道。
“你是怎么——等等。”凯洛斯防备地看过去，“你只是个普通人类，这儿到处都是那家伙弄的雾，你现在应该还晕着，是怎么——”
君再野看向半人半树的凯洛斯，狠狠皱起了眉，看上去还没有完全接受超自然的存在。
“喂，说话。”
这时一只白猫从他身后跳了出来。
“是我。”白猫说话了，“我让他清醒的。”
这声音——
凯洛斯愣了一秒，随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皮肖塔？”祂惊讶地喊道，“我还以为你死了！”
第45章
“Wakey wakey, 再不醒，你就要错过精彩部分了。”
一阵嘶鸣声让景小楼猛地睁开眼睛，他惊慌地向四周看去, 发现自己被放在一把塑料椅子上, 手脚都没有被绑住，眼睛也能看到, 嘴里也没被塞进东西，完完全全是一个自由的状态。
不过——
兰利是怪物，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足够威慑景小楼不要乱跑，根本不需要绳子或者其他什么的。
“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景小楼感觉到了寒冷，他往椅子上缩了缩，同时护住自己肩膀。
向四周张望，能发现他现在正身处一个黑洞洞的空旷空间中, 很像是什么废弃的工厂，周围地上散落着一些铺着防水布的钢筋, 从生锈痕迹看,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又是一声嘶鸣。
景小楼下意识抬头看去, 只见怪鸟张开巨大的骨翼朝着他俯冲下来。景小楼闭上了眼, 而就在马上飞到他面前时，怪鸟落地变成了人形。
“你看看你，吓坏了吧。”兰利戏谑地弯腰捏住景小楼下巴来回晃了晃，见景小楼还是那副怕得要死的样子，他不屑地笑笑松开手，“放轻松，我不会让你死的, 至少在仪式完成前不会。”
景小楼试探着睁开眼睛，他快速看了眼兰利, 那家伙还是没有脸的形象，景小楼用力掐自己的手掌，随后又使劲润润喉咙，努力让自己克服恐惧。
“艾利安呢？”他问。
“嗯——我也不太清楚呢。”兰利语气轻快，“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两条散发着幽冥蓝光的火蛇从他长袍下面钻出，没等景小楼反应过来，他就被卷住腰从椅子上拽到了半空。
“走吧。”
有那么一瞬间，景小楼想到了蜘蛛侠的宿敌章鱼博士，那家伙喜欢用后背上的机械臂抓住受害人跟他一起到处走，兰利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在黑暗中走了半分钟，他们来到一个角落，艾利安不在这儿，但地上、墙壁上到处都是类似血迹的黑色黏稠物。
“Oops，给祂逃了。”兰利有些可惜地说，“祂不在，我能从你身上找的乐子起码少一半。”
景小楼松了口气，虽然他现在也很愤怒艾利安瞒了他很多事，但他仍然关心他。
换个角度想，他生艾利安的气，想要找他问个明白，找他报仇或者做点什么狠狠报复他，但这一切至少都得建立在他活着的基础上。
“我很高兴他逃出去了。”景小楼小声说。
兰利扭头看了景小楼一眼。
“别担心，祂会回来。”他说，“只要我手里有你，祂就一定会回来。”
“他会狠狠揍你一顿，然后等他救我出去，我再找他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景小楼发泄样说道。
“哈！只要祂敢来，我就当着你的面撕开他，再让他看着我捏碎你。”兰利说着带景小楼回到了刚刚的椅子那儿。
借着火蛇的光亮，景小楼看到了旁边早就画好的圆形图案和旁边的一圈蜡烛，他喉咙紧了紧。
“你要在那里用我进行仪式吗？”景小楼问。
“是的。”兰利把他放回椅子上，“但在那之前，我还有个问题——”
冰凉的手指顺着攀上景小楼的脖子，然后是整个手掌，景小楼偏头，但兰利用手指强迫他把头扭了回来，最后，他钳住他整个下颌，景小楼被迫抬头面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性命寄托给艾利安。”兰利嘶嘶说道，他语速缓慢，说起话来像毒蛇吐信，“明明祂想对你做的和我没有任何区别——难道只是因为那家伙给了你一点点关怀？”
景小楼感觉理智正在一点点消失。“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所以祂没告诉你。”兰利的语气一点点兴奋起来，“你不知道！哈哈！祂什么都没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就是这个。”兰利突然变回怪鸟形态，呼扇着翅膀在景小楼面前，“看着我！”
太近了。
景小楼的耳朵里被心跳声充满，他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怪鸟，看着他头上翻涌的蓝色物质，密密麻麻的眼睛，以及从两侧探出来的，和异形极为相似的利齿，井下搜了几乎能闻到他喙里的血腥气。
“我，兰利，外神，亦是你们口中的怪物。”变成怪鸟后兰利的声音有种诡异的神圣感，“而艾利安，正是我的同族。是的，祂也是怪物。”
景小楼彻底呆住了。
……
“你怎么活下来的，我明明感知到你消失了，就连我给你的花也坏掉了，而且兰利也以为你死了，如果——等等，如果你没死，那家伙是怎么把艾利安杀了的，还是说艾利安也没死，祂把我们都算计进去了？”
凯洛斯坐在警局的废墟里恢复身体，同时他有几百个问题想要从皮肖塔那里得到答案，皮肖塔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现在不再是狸花猫而是一只白猫了。
“我不知道艾利安和兰利是怎么回事，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几乎是死过一次。”白猫甩着尾巴说道，“那天艾利安放我回去后我就知道，不能再在兰利面前出现，祂会要我的命，所谓我逃了，但祂还是找到了我，就在你和艾利安那个愚蠢的幽暗秘境里面。”
“你敢说它蠢？你最喜欢的车就在里面。”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差点被兰利杀死在那儿。”皮肖塔翻了个白眼说，“幸好我之前留了个心眼，我在景小楼身上放了个种子，那上面有我的印记。”
“种子？”凯洛斯愣了下，“是我给你用来联络的？”
“嗯，对。”白猫跳到他面前，“你把它们用来联络，但我发现了别的妙用，把它捏碎再加入自己的血液和力量，就可以重新培养一个身体，而且是介于人类世界和我们世界之间的，瞧，很神奇吧。”
“介于——人类世界和我们世界之间？”凯洛斯重复了一遍，“也就是说，你现在可以用这个身体自由穿梭了是吗，没有时间限制，不用怕待久了伪装坏掉？”
“嗯哼，没错。”皮肖塔有点得意的说，“这就是情报贩子的好处，乐于尝试，且总能得到回报，我就像个发明家——不过也得感谢景小楼，如果不是他把这具身体埋起来，我还不能这么快的培养出来。”
凯洛斯没太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要是艾利安在，他一下就会明白皮肖塔说的是那只死在路上又被景小楼埋在路边的猫咪，就在他和景小楼去旅游的那次。
“所以你假死骗过了兰利。”凯洛斯总结，“但祂说因为吸收了你的力量所以干掉了艾利安。”
“Yeah，兰利没说错，祂确实吸收了我的力量。”皮肖塔说，“如果不那么做，我怎么让祂相信我死了。”
“那你——”
“我给了祂80%，可能还多。”皮肖塔有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随后摇摇头，“但你说兰利有了我那些就能干掉艾利安了，呃，至少我是不信的。”
凯洛斯点头，“你又不是什么战斗人员。”
皮肖塔挑挑眉，给了他一个‘可不是吗’的眼神。
“那现在——小楼被兰利带走，艾利安下落不明，我们该怎么做？”凯洛斯问。
“你问我啊，怎么着，不记恨我背叛你了？”皮肖塔讽刺道，“上次见面你还一副要剥我皮的样子。”
“啧，你死过一次了，还想再死一次是不是？”
面对凯洛斯的威胁，皮肖塔主动认怂，“回到正题，就现在的情况，我的建议——别馋和。”
凯洛斯皱起眉，“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我以为艾利安和兰利的想法差不多，都想要通过用景小楼开门获取力量从而加入神殿成为至高无上者的一员，但现在我不确定了。”皮肖塔收起戏谑认真分析道，“兰利和艾利安有私仇，祂确实想获取力量，但比起那个，祂更想虐杀艾利安，而艾利安——我倾向于祂也是假意被兰利打败，可祂这么做的目的，我就猜不到了。所以，这趟浑水，我不打算再参加了，也劝你及时收手。”
“那不可能。”凯洛斯毫不犹豫地拒绝，“祂们那么做是因为祂们想要那力量，我不是，我需要那力量你懂吗，眼看就要到手了你现在让我放弃，我告诉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祂才不要放弃力量，只有拥有了绝对的力量，祂才有可能获得毕生追求的尊重和自由，到时候，再也不会有哪个敢叫他贱种，敢对他动手了。
更何况……
凯洛斯眼神暗了暗，祂不太想承认，但哪个人类，小楼，祂不想让他死，祂还想见他。
而要让他在开门后活下来，就只有艾利安知道怎么做。
“嘿皮肖塔，新交易。”凯洛斯站起身，“帮我救出小楼，找到艾利安，价格随便你开。”
白猫无奈地笑了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跳到凯洛斯面前，在落地的一瞬间体型暴涨，算上尾巴身长近3米，“早知道不来救你了。”
凯洛斯给了他一个‘sue me’的口型。
“那么你的价格是——”
“等等等等！”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易，一直充当背景的君再野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你们都在说什么？什么神殿，什么交易，艾利安和那个兰利又是什么，这些跟小楼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他开门？”
凯洛斯和皮肖塔对视一眼。
“抱歉，我忘了这儿还有一个了。”巨型白猫走到君再野身前，一口咬住他的领子把他甩到了自己后背上，“别问那么多，想救那个人类就跟我们走。”
“你认真的吗？”凯洛斯问，“我们要带上他？”
“嗯哼，”皮肖塔隐蔽地笑了笑，“听我的，我们用的上这家伙。”
……
另一边的景小楼还处于待机状态，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住进他家，跟他拥抱，甚至是接吻的艾利安，竟然也是怪物。
明明说是来保护他的，从怪物们手里保护他，到头来，他菜市那个最大的怪物。
一时间，景小楼心里愤怒愤怒委屈夹杂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想他干嘛要活下去，就这样吧，他不想再挣扎了。
“所以，怪物是假的，猎人是假的，那个所谓的周期和仪式也是假的。”景小楼瘫坐在那里，自顾自说着。
“我不知道艾利安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不过——嗯，都是假的。”兰利得意地在景小楼周围转圈，享受着他绝望的味道，“准确的说，我们不是怪物，我们是外神，而且，我们来到地球的时间可比你们这些进化后的人类早的多。”
景小楼听见了他的话，抬起头，像个破碎的娃娃那样了无生气地看着他。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来到地球，在这里，我们建立王朝，有了属于我们的体系，而你们的祖先，是我们的奴隶。”兰利傲慢地说道，“相信我，他们过得一点都不痛苦，相反，他们还能得到很多知识。”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那一天——”
“那些被你们称为旧日支配者的贱畜们出现，它们声称得到了人类的求助，以此为借口攻击我们。”
嘶鸣声再次响起，每一声都包含怒火。
兰利咬牙切齿继续说道：“旧日支配者们在我们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候袭击了我们，把我们赶去另一个空间并封印起来，现在，我们回来了，我们要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而你，你就是开门的钥匙。”
旧日支配者……
景小楼脑子里闪过一丝亮光，他想起他父亲的笔记里就曾提到过他们要召唤的是旧日支配者。
“那本书！”他睁大眼睛，“那本《死灵之书》，是你！”
“哦不不不不。”兰利变回人类形象，“那本书不是我们的，那是旧日支配者留给信徒们的玩意，我很这么说，但是——那东西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知道它在哪儿，告诉我，我等不及要毁掉它了。”
不是他们的？
景小楼有点被搞糊涂了。
“……如果那本书不能召唤你们，你们是怎么出现在人类世界的？”他问。
难道艾利安告诉他的那个所谓的66年周期不是假的？
“Well，这就要提到你父母了。”兰利伸手颇为怜爱地抚过景小楼脸颊，“你可怜的父母搞错了召唤阵，在他们第一次试图召唤旧日支配者真身时出了差错，所产生的能量撕裂了空间，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所以，这都是他父母……
景小楼感觉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直到自己生活的世界外还有其他物种是一种难以描述感觉，而发现自己最亲近的人是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那是更上一个层面的，难以描述的感觉。
“来吧，我亲爱的钥匙。”
兰利掐住景小楼的脖子把他拽到召唤阵中央，随后挥了挥手，那一圈蜡烛同时亮起蓝色的火光。
缺少氧气带来的窒息感让景小楼下意识伸手去抓兰利的手臂，但那并没有带来多大用处，兰利找好位置，把他丢到地上。
景小楼止不住的咳嗽着。
“跪下。”不给他把气喘匀的机会，兰利再次掐住了他的脖子强迫他抬头，但紧接着兰利突然停住了，祂深呼吸了一大口，“老天，太香了，真不怪艾利安，再这么下去，我都要爱上你了。”
眼泪止不住的流出，景小楼眼前模糊一片，“你要把我怎么样……”
“能成为钥匙是你的荣幸，但你太香了，我舍不得你这么早死掉，所以——”兰利说着命令两条火蛇一左一右咬住景小楼的肩膀，“在仪式前，我要先快活快活。”
说着兰利仰头，就看见两条筋肉虬结的口器从他空洞的脸上伸出，像极了异形破体而出时的样子。
那两条口器来到了景小楼脖子周围。
“你要干什么！走开，走——”
“放心，不会疼的。”兰利的口器开始游走，“你只会做几个噩梦，仅此而……等等，这是吊坠是——”
兰利伸手抓住了艾利安给景小楼的吊坠。
那一瞬间，就像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那样，景小楼听到了心里传来的艾利安的声音，
[……允许我，小楼……给我……]
景小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也根本没去细听艾利安说了什么，他知道艾利安骗了他，但在面对绝对的生命威胁时，景小楼还是下意识选择相信艾利安。
他记得他告诉他的。
于是景小楼说——
[拿去！不管你要什么，都拿去！我同意！]
只听见一声惨叫。
刹那间，紫色的光芒从景小楼脖子上迸发，巨大的能量震飞了周围的一切，包括兰利和他恶心的口器。
光芒褪去。
整个厂房被夷为平地，月亮挂在半空。
只见景小楼颔首立于中央，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碎片，而在他的皮肤上，一条条紫色流光的竖线围满全身。
抬头，就看见他的眼睛变成了全黑，原本属于的瞳孔的地方则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兰利。”景小楼没有半点感情地叫了他名字，身上丝毫不见刚刚恐惧的影子，他说：“你刚刚，想对小楼做什么。”
语气冰冷，充满杀意。
正如——
“艾利安？”
第46章
“……你这狗|娘|养的是故意输给我的, 好让我带他来阵法，利用我激活你的保护咒。”
兰利艰难起身挥动骨翅，上面已被众多伤口占领, 暗紫色的液体混合着血液从里面流出, 明显被伤得不轻。
“你什么时候把这吊坠给他的，”祂咬牙切齿低声咆哮, “上次我出现？还是更早……艾利安，你谋划多久了。”
“比你想象的还早。”
进入景小楼身体的艾利安操纵他动了动脖子，随后抬起双手，交叠着挡住脸。
某种暗色的力量从景小楼指尖迸发，一路向上缠绕，顷刻间，它们包裹了他的小臂, 景小楼手肘以下全部变成了黑色。
“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点, 兰利。”
艾利安轻笑。
兰利眼看着那个刚刚在自己手下害怕到发抖的人类此刻竟然对祂露出轻蔑的笑。
祂怒不可遏。
“艾利安！”怪鸟咆哮着化作蓝色物质, “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说罢, 大量蓝色火蛇像利箭那样朝着景小楼射去。
这些来自异世界的力量倘若真的带着杀意接触的他的皮肤, 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是没关系，艾利安早就想到了这点。
就在火蛇即将到达景小楼面前时，一层看不见的保护罩阻挡了它们。
“我警告过你，兰利。现在，让我们回到刚刚的问题。”
艾利安操纵着景小楼的身体浮向半空，一个黑洞在他身后出现，黑紫色的可怕触须从里面张牙舞爪伸出, 几条稍细的触须攀上景小楼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艾利安让景小楼轻轻抚摸它们，随后那些触须离开他的身体，在他背后盘踞，对着兰利的方向虎视眈眈。
“你刚刚碰过小楼的地方，我会把它们一块一块撕下来，碾成碎屑。”
话音落下，几条触须一同向兰利袭去。
而与此同时景小楼本人正以第三人称观看这场战斗，这感觉有点奇怪，好像开了广角镜头那样，像在梦里，景小楼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
或许就像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景小楼尝试向下看，寻找自己的身体，但他失败了，视角下方什么都没有，仿佛他变成了一个摄影镜头。
‘轰——’
触须砸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发紫的黑雾在空中弥漫，兰利堪堪躲过，但紧接着艾利安打出又一波进攻。这次兰利没能躲开，主体被穿了个大洞，祂再也坚持不住第三形态，惨叫一声变回怪鸟模样。
景小楼飘浮在空中看着这一切发生。
看着艾利安帮他报仇，帮他狠狠按着那个自称兰利的家伙痛揍，他应该感觉到爽快和欣慰，但他脑子里却只想到艾利安你这个骗子。
一而再再而三的骗他，很好玩吗。
景小楼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艾利安——看看那些触须，狰狞，恐怖，景小楼想到那次自己在楼下看到它们时的心情，当时的他什么也不知道，还为艾利安感到担心。
全都串起来了。
噩梦，梦里的血肉，怪物，缠着他不放的触手，景小楼努力回想自己做过的噩梦，并用艾利安的触须填补空缺。
是艾利安在搞鬼，一直都是。
到现在这一步，即使有些梦不是艾利安的错，但在景小楼心里也成了艾利安的错，谁让他骗他。
明明就是他在纠缠他，那种冰凉滑腻的触感，景小楼眼前突然闪过几个片段，很难分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他躺在浴缸里，艾利安的触须们攀上浴缸边缘，滑进水里，触碰他的手腕，脚踝，小腿，膝盖，腰侧，胸口，甚至是口腔和喉咙。
如果是真实发生的，艾利安……
你怎么可以这样。
在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后，竟然还骗他是怪物做的，把自己包装成保护者，堂而皇之的享受他对他的感激和爱慕。
为什么要让他在生日这天知道这么残酷的真相，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很快乐，他知道那都是假象，但——
干嘛不骗到底呢。
就，永远别让他知道。
那很难吗。
他是怪物，是传说中的外神，而他只是个人类，还是被选中开启连通两界大门的祭品，那个钥匙。
这是什么见鬼的‘隐瞒身份完成任务却爱上任务对象’的狗血烂梗，俗套八点档都不再这么拍了。
还是说……他根本对他没有一丁点感情。
就在这一刻，景小楼突然产生了某种被骗后的应激反应，对身边的一切产生怀疑，他怀疑艾利安的每一个字都是假的，每一个举动，那些拥抱和亲吻也都是装出来的，甚至现在，他利用他的身体殴打另一个怪物也有可能是演给他看的。
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哦，对，名字是真的。
景小楼闭眼无声地哭泣。
艾利安你这个混蛋。
下一秒。
操纵着景小楼身体的艾利安心脏部位一阵钝痛，那导致祂攻击的动作顿了顿，兰利抓住这个喘息的时间空隙从触须下面躲了过去，张开翅膀飞到远处的管道上面恢复自己。
对不起，小楼，艾利安强忍着心痛默默道歉。
祂知道景小楼在看着，也知道他肯定对祂失望至极，但这是他必须要做的。
为了最终计划完成，祂必须这样做。
即使是让你恨我，小楼，我也要坚持下去，艾利安想，你说过的，如果世界杯入侵，你宁愿战斗到最后光荣地死去，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小楼，我和你，我要我们的未来。
就在这时——
“艾利安！！！”
嘭的一声，厂房大门被撞开，凯洛斯和皮肖塔带着君再野赶了过来。
在看清里面状况，尤其是半空中身上被紫色线条缠绕，面无表情且身后有巨型触须盘绕的景小楼时，君再野愣住了。
“小楼，你——”
“看清楚。”皮肖塔把他从背后甩下来，顺便给了他后背一爪子，“那现在可不是你认识的景小楼。”
“你果然没死。”凯洛斯啧了几下被艾利安控制的景小楼嗤笑道，“你跟小楼签奴隶契约，给他吊坠，就是为了这个吧。”
“你们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帮忙啊。”凯洛斯用一种‘你这家伙不识好歹’的语气说道，“你不会是想要毁约吧艾利安，我们可是说好了，事成之后，我要一半。”
艾利安附身的景小楼看了他几秒，“我答应的，自然不会。”说完，他看向皮肖塔。
“这家伙拜托我来救这人类。”皮肖塔说，“以及是的，我没死。”
视线来到君再野身上。
“那——”
“他是跟我们来的。”皮肖塔暂时隐瞒了意图，“别担心，不会坏事。”
君再野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冷冰冰的景小楼，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超过了，先是超自然生物打架，现在又来这个。
“你就是艾利安。”他带着敌意开口，“如果你在小楼身体里，那小楼呢？”
艾利安扫了他一眼，不准备回答。
“只是操纵，不是夺舍。景小楼没事。”皮肖塔代为解释道。
凯洛斯环顾四周，没发现兰利的踪影。
“兰利呢？”祂问，“那恶心又自大的混账东西躲哪儿去了？”
艾利安示意他往上面的管子看，随后瞥了眼凯洛斯的伤。
“你还能行？”他问。
“怎么不能。”凯洛斯捏了捏指骨，咧开嘴角笑起来，随后他变回真身，榕树和藤蔓以及血色的花朵占据地面，“虽然我有伤，但你，我，皮肖塔，我们三个怎么也对付得了一个兰利——说实话，我想杀他很久了，到时候别跟我抢。”
艾利安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景小楼把一切尽收眼底，他呆愣的看着变身的凯洛斯，一会儿后突然笑了。
啊，早该想到的。
如果艾利安是怪物，那么凯洛斯不可能不是。
都是一路货色，都在骗他。
那边兰利眯起眼睛，现在情况对祂实属不利，附身在人类身上的艾利安，实力稍打折扣但却接近满血，加上一个半血的凯洛斯，还有个从他手下逃走的辅助皮肖塔，祂会输，甚至会输得很惨。
那么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凯洛斯，我承认之前我对你有些刻薄了，但你要知道，我们才是同一族系的。”兰利张开翅膀现身，试图策反凯洛斯到祂那一边去，“艾利安什么也不是，祂的亲王父亲早就被打上叛徒标签，你以为神殿会让祂好过？”
“要我帮你，你疯癫了吗，兰利。”凯洛斯狠狠嘲讽道，“是什么给了你勇气，在你叫了我几千年贱种，而且还不止一次想要杀了我，并且曾经差点得手之后还指望我帮你？”
“你只想要力量，不是吗。”兰利继续蛊惑，“我不是在要求你和解，只要有共同的利益——艾利安承诺你的，我翻倍。”
凯洛斯假笑，“祂给我开门时一半的力量，怎么，你打算全都给我？”
“不行，我需要它晋升成为神殿一员。”兰利直白地拒绝道。
“那我们没什么好——”
“但我可以给你别的。”兰利打断了祂，“你的诞生不光彩，但我可以让你重回家族，甚至让你在上位者中拥有一席之地。”
凯洛斯瞳孔瞬间缩小。
家族，上位者。
身份和地位。
对于像凯洛斯这样从底层一点点艰难向上爬的群体来说，这个承诺简直像是把抹了蜜的糖果直直砸进祂心里。
祂想要得到力量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把那些叫他贱种的家伙踩在脚下。
不得不说，凯洛斯心动了。
但是……小楼。
只是一瞬间，对地位和权力的渴望压过了心底那点小小的悸动。
“你信他？”艾利安淡淡看了凯洛斯一眼，“凯洛斯，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兰利，祂的承诺什么也不是。”
这话说的没错。
兰利就像是怪物中的资本家，坏事做尽，从来不兑现自己的承诺，他们不止一次听说过对方卸磨杀驴的事迹。
凯洛斯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兰利等祂表态。
“信不过我？好。”怪鸟大笑几声，突然仰头裂开嘴，发出阵阵恶心的咕噜和反刍声，很快，祂其中一个口器就咬着一块木制雕刻牌伸了出来。“给你。”
兰利把木牌丢给凯洛斯。
“继承人标牌。”祂嘶嘶说道，“如果我不兑现承诺，这牌子就归你，拿着它，你就是下任族长。”
凯洛斯震惊地看着手里的牌子，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重要的东西这家伙竟然真的交给祂了。
“怎么样。”兰利收起翅膀，“我已经拿出了我的诚意，凯洛斯，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了。”
第47章
“抱歉, 我很喜欢我们之前的合作，但我总得为未来着想。”
凯洛斯说着走向兰利一方。祂来到管道下面，榕树摆动树杈, 在沙沙声中, 无数藤蔓以祂为中心向外延伸出去，几朵艳丽的花破土而出, 花蕊部分被螺旋的利齿和不可名状的口器取代。
“你最好明白一件事，我没在帮你，我在帮我自己。”凯洛斯瞥了上面的兰利一眼，“如果你不打算兑现承诺，我保证会把你恶心的鸡头拧下来。”
兰利眼神闪了闪，“当然。”
说完祂又看向皮肖塔。
“那么，你呢？”兰利问, “如果你回来，我不会追究你背叛我这件事。”
白猫胡子抖了抖, 随即冷笑道：“你才刚杀了我一次, 还指望我回去帮忙？得了吧, 我可不像那蠢货一样好忽悠。”
“可惜了。”兰利悄悄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 紫色烟雾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但不少很深的却还没有愈合。这是艾利安的能力，他那些黏液带来的后遗症。
“你不必参加这场战斗，皮肖塔。”艾利安操纵景小楼的身体冷冷说道，“你从没打算抢夺小楼，你没必要卷进来。”
凯洛斯冲皮肖塔耸耸肩，“祂说道有道理。”
“更何况——”艾利安顿了顿, “——我可以独自搞定他们，即使是用小楼的身体。”
凯洛斯翻了个白眼, 显然并不相信这句话。
兰利已经被嫉妒和仇恨变得扭曲，祂尖啸一声扇动翅膀，“等我把你和这人类撕成两半！到时候看看你的嘴还有没有现在这么硬！”
皮肖塔看了眼艾利安，又看了眼对面的凯洛斯和兰利，心里飞速盘算胜率。祂从来不是有勇气的战斗人员，不打没准备的仗，但刚刚兰利不理智的行为让祂的伤情被过早暴露出来，如果艾利安能坚持住，祂再帮点小忙，赢过兰利和凯洛斯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既然你们这么说——”白猫甩甩尾巴站在艾利安身边，“那我还就必须要参战了。”
“二对二。”凯洛斯摆好进攻架势，“不错，很公平。”
战斗一触即发。
后面的君再野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接受怪物存在就已经让他快要理智全无了，现在这些怪物还要对打，他相信自己即使是有把无限子|弹的枪也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不过小楼……
君再野缓缓向后退去，同时复杂地看向那边指挥触手发动进攻的景小楼，不，那不是小楼，那是另一个怪物，叫艾利安的那个在操控他的身体。君再野控制不住去想小楼是否对这整件事知情，从他在审讯室的表现看，大概率是不知道的。
那么，也就是说，小楼很可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进了这场怪物们的争斗，且被欺骗着对其中一个动了感情。
天，君再野不敢相信小楼在知道真相后会有多难过。
而更糟糕的是，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当然，或许他是个比普通人更能接触到黑暗的刑警，但面对怪物他仍然什么也做不了。
他帮不了小楼，救不了他。
一如7年前。
要说他成为刑警和景小楼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当年的君再野救不了景小楼死于爆|炸的父母，也无法挽回景小楼受到创伤封闭起来的内心，而现在的君再野也同样救不了被怪物控制的景小楼。
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君再野心头。
突然，他看见有一段墨绿色的藤蔓鬼鬼祟祟绕到了‘景小楼’身后，他看见那藤蔓蛄蛹着张开一道裂口，里面有一个尖刺，而那刺正冲着‘景小楼’后心的位置。
“小心！”
什么？
就听见一声枪响，随后是植物蔫掉的刺耳尖鸣声。
艾利安回头，只见君再野沉重地喘着气，神情有些慌乱但整个人仍然保持稳定，他正以一个非常标准的姿势双手握枪，枪|口翻滚着白烟，而在他不远处，有个被打掉的藤蔓。
“我看见这东西准备偷袭你。”见‘景小楼’看他，君再野有点僵硬地开口解释说。
“哎呀，被发现了。”对面凯洛斯可惜地勾起唇角，“可惜，要是命中，战斗就结束了。”
景小楼在上空飘着，他看到了偷袭的全过程。
他不会说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凯洛斯的刺穿透他胸口，也许那样一切就结束了，而他也不用再受这罪。
至于艾利安——
他是怪物，他不会死。
但紧接着景小楼就看到君再野为了保护他开|枪。
那种想哭的冲动又上来了。
‘不，不行，不要把学长也卷进来。’景小楼痛苦地按住额头，‘你们想对我怎样都好，杀了我，用我开门，无所谓，但别再让无辜的人受罪！’
“原来你们还带了个人类过来。”兰利这才注意到君再野的存在，祂眯了眯眼睛，“告诉我，你们原本想用他做什么？总不能就是为了给你们收尾的。”
皮肖塔躲开兰利的火蛇冷笑几声，“不关你事。”
景小楼听到了皮肖塔的话，只过了几秒，他瞳孔突然缩小——这些怪物不会做没用的事，他们要对君再野不利！
‘不！不可以！学长！学——君再野！君再野！听见了吗，快走！’景小楼崩溃地大喊，但君再野一个标点符号都听不见，‘不……不要…我不行……我承受不住再失去任何认识的人了！’
景小楼痛苦地捂住脸，强烈的刺激让他全身发抖。
他以为没人知道自己的挣扎，但是不。
艾利安的触须顿了顿，祂能感觉到小楼强烈的抵触情绪，有那么几秒，祂甚至听到了小楼的哭喊声。
对不起，小楼，艾利安低头叹息。
祂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让你难过，但祂不能停下。
对面的凯洛斯皱起眉，似乎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情绪变化。
“艾利安，你反应慢了。”祂说，“难道——小楼还醒着吗，他还在这里？看到你的所作所为，看到你对他做的一切，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他难过了？”
艾利安眼神锐利起来。
更多的触须朝着凯洛斯攻去。祂隐藏的很好，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急躁和愤怒的情绪还是让凯洛斯发现了。
“哈！让我说中了。”凯洛斯翻身躲过触须，抬手擦了擦身上血迹，“小楼在难过，或许还哭了，而只要他一难过，你也会受影响，对不对。”
轰隆一声，凯洛斯原本站立的位置变陈乐一个焦黑色的深坑。
“看来我又说中了。”
凯洛斯兴奋地笑起来，随后将视线定格在场地中唯一一个能被针对的人类，也就是君再野身上。
嗖嗖两排尖刺过去，君再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两根黑紫色的触须卷住带去安全地方。
“哦，这么看接下来你要难办了，艾利安。”凯洛斯说着对君再野发起猛烈进攻，“小楼在乎这个人类，如果他死了，他会怎么样？我猜会难过到晕过去吧。而那时候，你又会怎样呢？还能继续使用小楼的身体吗，我很怀疑。”
兰利赞同凯洛斯的话，于是趁着祂针对君再野的工夫对艾利安哥哥薄弱点展开围堵。
皮肖塔能帮的忙有限。
艾利安又要阻止兰利又要保护君再野，一时间陷入了被动。
景小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他什么有用的也做不了，唯一他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尽量放平心态，让自己不要晕过去，至少在现在，艾利安是能保护他和君再野不被杀死的唯一选择。
几分钟后，艾利安操纵的景小楼身体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细小的伤口。
这样下去不行。
艾利安眼神暗了安，悄悄连接的皮肖塔：[皮肖塔，带他们走，他们在这里我不敢动作太大]
皮肖塔保持着表面不动声色：[能去哪儿，凯洛斯和兰利都盯着呢。]
艾利安：[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离开，而是在我们打斗的空间消失。]
皮肖塔一愣：[你的意思是——]
艾利安：[嗯，用那个阵法。]
皮肖塔躲过兰利的羽毛：[可是那样我也会进去，就帮不了你了。]
艾利安：[没关系，我说过，我能应付，只要小楼和君再野安全了，我就没有顾及了。]
皮肖塔沉思片刻，同意了艾利安的想法。
艾利安：[等你们去了，往最深处走，去找一把匕首。你知道那个位置，找到它，别让小楼拿。]
皮肖塔对这匕首一无所知，祂可是以贩卖情报为生，很少有祂不知道的事情，好奇趋使祂产生某些小心思。
[放心，我会的。]
说完皮肖塔切断了连接，交流时间越久越容易出岔子，刚刚祂差一点没有躲开凯洛斯的藤蔓。
时间不等人。
艾利安看准时机将君再野甩给皮肖塔，白猫背着他跳到远处，凯洛斯当然不肯罢休，但就在祂要跟过去时，艾利安操纵景小楼的身体重重跳落在地，随后双手向下一按。
下一秒数条巨型触须在凯洛斯面前拔地而起，直接挡住了祂的去路。
这些触须没有艾利安背后那些灵活，自然阻挡不了凯洛斯太久，但就是这一会儿也足够皮肖塔做好阵法了。
“——你在做什么！”
就在凯洛斯解决完触须赶过去时，只见白猫和君再野立于某个小型阵法中央，一阵红光闪过，一人一猫消失在原地。
“见鬼！”凯洛斯冲去阵法检查，“他们跑了——我从没见过这个！”
兰利气急败坏向这边看了眼，愣了愣，随后狞笑出声。
“我知道这个。”祂说，“他们还在这里，只不过我们看不到了而已。包括那个被占据身体，还醒着的人类，他也是。”
兰利说得没错。
厂房上空，众人原本就看不到的景小楼也随着那道红光消失了。
……
“啊啊啊啊啊！”
景小楼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向下坠落，明明上一秒他还是个类似于灵魂的存在，在上空俯视众人战斗，只是眨眼的工夫，他就来到这个漆黑一片的地方向着下面更是漆黑一片的未知地坠去。
不会也要像《雷神3》里的洛基一样，连续掉30分钟吧，景小楼担心地想。
可下一秒，他就掉到了地上。
“唔！”
不，准确的说他是掉到了什么人身上。
“……嘶，小楼？”
“学长？！”景小楼飞快起身对君再野伸出手，“天，你能听见我，我也能碰到你——我终于不再是灵魂状态了！”
君再野借景小楼的手站起来，随后他一用力，将景小楼整个人拉过来抱住。
“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小楼。”他强压下去声音里的激动，“我还以为……经历这么多，我什么忙也没帮上，让你独自面对怪物，我……辛苦你了。”
对于君再野的突然拥抱景小楼稍微有些惊讶和不适应，但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还是很让人安心的。
于是景小楼没有推开他。
“……还好，没什么辛苦的。”他小声说着拍了拍君再野的后背。
毕竟，他一直都是被骗的那个，谈什么辛苦。
景小楼又想到了艾利安。
说真的，这整件事最让他难以接受的，不是自己被当做开门的钥匙，也不是他父母导致了这一切发生，最让景小楼难过的，是艾利安一直在骗他。
倘若从刚一见面起艾利安就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可能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发展了。
景小楼垂下睫毛。
如果……
突然，越过君再野的后背，景小楼注意到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面，竟然是由一层黑乎乎的、类似石油的东西覆盖。
抬头往远处看。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扭曲蠕动着靠近。
“啊！”景小楼短促地惊呼一声推开君再野，“那、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在哪儿？”君再野立刻拔枪戒备，“小楼你看见什——见鬼的！又是怪物吗。”
是的。
一只一人多高的黑色沥青样怪物进入两人视野。
周围响起嘶吼声。
再看去。
不是一只怪物，周围四面八方都是怪物。
他们被怪物包围了。
君再野连开几枪，枪枪命中怪物头颅——如果它们顶上那东西能被称作头颅的话。没用，怪物仍然在前进着，子|弹似乎只起到了很小的阻拦作用。
“Fu*k！”刑警队长忍不住骂了脏话，“小楼，到我后面去。”
景小楼没有那么做。
“我觉得我们还是、还是跑比较好。”他说，“这可都是……”
话音未落，白猫从天而降。
只是甩尾的工夫怪物系数被歼灭。
“哼。”皮肖塔有些嫌弃地冷哼一声，“我对付不了那两个家伙，但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皮肖塔。”景小楼有些警惕地盯着他，“是你把我们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不，不是我。”皮肖塔清理掉所有的沥青怪，随后恢复成正常猫咪大小，他跳到景小楼肩膀上舔舔爪子，“是艾利安要我这么做的。”
“艾利安他……”
“该死，那家伙究竟想要什么！”君再野把景小楼扯到身后，“我告诉你，怪物，我不会让你们对小楼做什么的，即使是我死——”
“放轻松。”皮肖塔白了他一眼，“先看看你们的处境再说话好吧。”
景小楼抿了抿嘴，小心向四周张望。但很遗憾，除了黑暗他什么也没看到。
“皮肖塔？”他斟酌后开口问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白猫颇为亲昵地用尾巴蹭了蹭景小楼的脸颊。
“我们在艾利安的记忆里。”祂说，“Emmm，不过准确的说，是艾利安用记忆构建出的他曾经生活过，他长大的地方。”
这个肮脏可怕的地方竟然……竟然是艾利安长大的地方？
景小楼彻底愣住了。
第48章
皮肖塔带着两人在漆黑的石油地上前行。
“我们要到哪儿去？”君再野问。
“去艾利安记忆深处。”皮肖塔回答, “我们要去找一件武器，它或许会是这场战斗的关键。”
景小楼心事重重跟在旁边，对皮肖塔口中‘艾利安诞生长大的地方’, 他还有些在意。
皮肖塔瞥了他几眼, 看出他想问但又问不出口，于是主动开口说道：“这是段挺长的旅途, 为了不要太枯燥，我给你们讲讲艾利安的故事吧，从这家伙身上延伸出的一切跟我们外神有关的事，都可以问，我会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几个怪物，也敢自称为神？”君再野嘲讽道。
“那是你们人类取的称呼。”白猫淡淡说，祂并没有生气, “我们一族很早就来到地球，这里资源丰富, 我们把这里当做家园繁衍生息。直到另一个强大的种族出现, 我们平静的生活被毁。”
“我知道这个, 是旧日支配者。”景小楼轻声接了话, “兰利告诉我的，他还说，在很久之前，你们把人类当做奴隶，直到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被奴役召唤了旧日支配者，这才改变命运。”
“嗯，是这样的。”皮肖塔点头, “但你以为旧日支配者是出于好心救救人类吗，不, 那些家伙根本不在意人类，人类对他们来说只是苍茫宇宙中微不足道的存在，他们也看中了地球的资源。”
“那它们现在在哪儿呢？”君再野再次嘲讽，“我只看到你们这些怪物打小楼和人类世界的主意，旧日支配者们去哪儿了？”
“随着地球资源枯竭，旧日支配者陷入沉睡。”皮肖塔说，“你可能无法理解时间对旧日支配者和我们的概念，只是小睡一会儿，人类世界发生巨变，在你们看来，可能过了几千、几万年。”
“我听说和旧日支配者的那场战斗是一场恶战，我们死了很多同族，旧日支配者将我们驱逐到另一个空间。”皮肖塔顿了顿又说，“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我还没有诞生——不过艾利安应该是经历过的，那场大战。”
听到艾利安的名字，景小楼心里一动。
“呃，皮肖塔你之前说这里是艾利安的记忆，是他诞生的地方。”景小楼扭头看向白猫，“你们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吗，还是说艾利安他——”
“噢，只有艾利安生活在这儿。”皮肖塔说，“大多数同族生活的环境还是很好的。像之前你们看到的那种怪物，那都是最低等的，它们没有智力，只知道生存——对了，在我们那儿，有着很严格的等级制度。”
“等级制度？”
“对，按照血统和体型。你们大概也发现规律了，原身越大的，能力越强，祂们大多出身高贵，是传说里几位大人的后裔。”皮肖塔说，“像艾利安，他的原身就很庞大，我从没见过完整的，而他正是亲王尼格斯唯一的孩子，是奈亚拉托提普大人的后裔。”
景小楼不知道什么亲王，什么大人，但他至少能分辨出这是很最贵的出身。
这就说不通了。
“那他为什么会生活在这里。”景小楼问，“我以为亲王什么的应该生活在宫殿里。”
“嗯哼，祂本来应该有座宫殿，还是以祂命名的，但——”皮肖塔有些可惜地咂咂嘴，“当时我们和旧日支配者战斗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艾利安的亲王父亲尼格斯却背叛了我们，祂私下将情报交给旧日支配者撒达-赫格拉，因此被神殿判处死刑。”
“神殿？”君再野问道，“那是什么？”
“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你们人类曾经的议会，最高级别的长老都在那儿，所有大事由祂们决定。”皮肖塔说，“亲王死后，战争很快结束，我们被驱逐，当时有些长老认为艾利安应该为此承担责任，但最终神殿的另一些长老否决了这个提议，艾利安基本是被神殿养大的。”
景小楼听着皮肖塔的故事，他很难想象出这些外神会怎样生活，但如果把这些套入人类的行为模式，那么景小楼稍微能够理解艾利安的所作所为。
“所以，艾利安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神殿。”景小楼小声说。
“哦不不不，完全不是。”皮肖塔否定了他的猜想，“我只告诉了你开头，后面还有很多呢——说起来，凯洛斯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景小楼愣了下，“凯洛斯也是吗。”
“嗯。祂是兰利家族的。”皮肖塔跳到地上重新变得巨大，“兰利的父亲是个贵族，没到亲王等级，但也差不多。祂和下等生物苟合，意外创造出了凯洛斯。凯洛斯诞生时体型极小，也没有任何智慧，于是为了不让家族蒙羞祂们把祂丢在这里。”
天啊……
景小楼咬了咬下嘴唇，或许他不该这么想，毕竟凯洛斯曾对他做过很过分的事，但在听过他的过去后，景小楼为他难过，甚至有些可怜他。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被放弃的家伙竟然靠着自己从这里爬出去了，还成功参加了神殿的试炼——你们可以把这个试炼想象成考试，它就是我们的成人礼。”皮肖塔说，“那是一项残酷的考验，通过试炼也就说明得到了神殿的认可，升一级，得到更多的资源。”
“艾利安的出身让祂从一开始就是准神级，如果通过试炼，祂将成为神殿学徒，很快就能加入神殿。而凯洛斯则是最低等级，祂们甚至不愿意给祂一个字母。”皮肖塔摇头说道，“兰利也在现场参加，而正是那场试炼改变了祂们的命运——”
“艾利安和凯洛斯分到了一组，兰利……大概是出于嫉妒吧，祂联手了以为神殿的大人想要制造意外。凯洛斯一个低阶无人在意，而只要杀了艾利安，神殿学徒的名额就是祂的。”
“后来呢？”景小楼不知不觉听入迷了，追问道。
“我不是那一届的，所以我知道的并不详细，但大概是准确的：神殿的意外出了岔子，艾利安和凯洛斯联手最后死里逃生，还找出了神殿那位大人意图谋害祂们的证据。但是——你们知道的，内幕规则这种东西在哪儿都存在。”皮肖塔语气讽刺。
“那位大人找了个借口，说是安保系统出现了漏洞，护卫被处死，而陷害神殿的大锅，就那么扣在了艾利安自己身上。神殿削了祂一条脊骨，还把祂从准神级降为S级——哦，脊骨，你见过的，对吧，就是他触须中央脊椎样的那些骨刺，艾利安本来有三条脊骨。”
“在这事发生前，艾利安应该是对神殿最忠心的那一批，致力于表现自己和祂那个叛徒父亲是不一样的，但这事发生后，祂好像就没那么忠心了。”皮肖塔感慨地说道，“因此神殿更加忌惮祂，毕竟——祂是真有实力颠覆祂们。”
景小楼艰难润了润喉咙。
他大概能猜到艾利安最开始想利用他做什么了——打通两界获得力量，向神殿复仇什么的，各种影视剧和小说都快把这个用烂了。
但理解艾利安归理解，景小楼不会原谅他。
他的身世值得同情。
可如果复仇的前提是伤害另一个无辜者，这事放在景小楼身上，景小楼会选择放弃。
所以——
“那小楼呢，你们这些怪物抢他是要拿他作为钥匙，打开我们的世界吗？”君再野问，“旧日支配者沉睡，所以你们想乘虚而入，再次占领地球，是这样吗？”
皮肖塔没用语言回答，祂给了君再野一个‘你说对了’的眼神。
“为什么。”君再野看了眼景小楼仿佛丢失了灵魂的侧脸，他恨恨地说，“为什么是他。”
“他是被选中的。”皮肖塔抬抬下巴说，“如果他的父母没有得到那本《死灵之书》，如果他们没有翻开它，如果他们没有尝试使用里面的咒语召唤旧日支配者，我们和人类世界之间的屏障就不会被撕裂。”
那么这一切是……君再野猛的睁大眼睛。
“所以你看。”白猫笑笑，呼噜噜地说道，“你们所经历的这些注定会发生，命运，早已为人类铺好了路。”
景小楼看着脚下的路，眼神有些涣散。
命运？
他才不相信那些。
“皮肖塔。”景小楼突然发问，“等我们拿到艾利安说的武器，他会做什么，我不是指的对兰利，我想问的是，等他打败了兰利，他会进行仪式，开启连通你们世界和我们世界的大门吗？”
“我猜你想问的是你会不会死，对吧。”皮肖塔完全误解了景小楼的意思，但景小楼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肯定会。”皮肖塔说，“那家伙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不过你别担心，祂不会让你死的。如果是兰利用你开门，那你死定了，但艾利安——”
白猫意味深长地看了景小楼一眼。
“艾利安祂很在意你，甚至为了保护你跟你签了奴隶契约，祂会保护你到死，现在用你的身体对抗兰利就是这个契约中的一部分。”皮肖塔说，“我能想象等艾利安获得了力量，加入神殿，然后占领人类世界后的样子，祂一定会把你好好的养起来。”
景小楼不在乎这些。
“那么，开启大门的时间呢。”他问，“是必须在某一天完成，还是——”
“没有那么多规定。”皮肖塔晃着脑袋为他解答道，“但我听说神殿给了祂3个月，哦，人类时间3个月，算下来——现在还有不到20天。”
“如果我想阻止他开门呢。”景小楼淡淡问道，“有什么办法吗。”
“小楼！”君再野惊讶看过去，“这家伙也是怪物的一员，你问他，他不可能告诉你的。”
“哈哈哈哈！有什么关系。”皮肖塔很是无所谓地摔了摔大尾巴，对面艾利安祂们祂是个小虾米，但面对景小楼他们，祂就是大鲸鱼。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没办法。艾利安想办的，还没有办不到的。”皮肖塔说，“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吧，然后等着艾利安为你建造乐园。”
“可恶，那家伙把小楼当成什么了！”君再野狠狠锤了下手掌，“小楼不是仓鼠，他也别想把他关进仓鼠球里！”
“没关系的，学长……如果我找到《死灵之书》呢。”景小楼冲君再野摇摇头，再次向皮肖塔发问，“那本书是旧日支配者的信徒创造的对吧，如果我找到它，里面是不是有重新把你们封印的办法。”
“Yeah，这个可能行。”皮肖塔说，“但你不可能拿到它，虽然那本书有自己的想法，按照你说的，它会愿意帮你修复屏障，可据我所知，那书在艾——”
说到这儿，白猫突然愣住了。
而且不仅是愣住，皮肖塔还停下了脚步，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那样陷入沉思。
“在什么？”君再野皱眉问。
“——没什么。”皮肖塔摇摇头，“别想那本书了，看前面，那就是艾利安心底藏最深的地方，我们到了。”
只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一块亮光，那是个类似于绿洲一样的地方，到处被温暖的阳光笼罩，和他们现在所处的黑暗完全是两个世界。
“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眼熟？”君再野说着向那里走过去，“小楼，你看，那里是不是你家……小楼？”
景小楼被落在了后面，在君再野的一再呼唤声中，他终于清醒过来。
“嗯，是我家。”他说着跟过去，“而且不只是我家，这里，是我的房间。”
君再野惊讶地张了张嘴。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几秒前，景小楼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第49章
“放弃吧, 艾利安，你没胜算了。”
兰利得意地狞笑着降落地面，在祂对面, 艾利安操纵着景小楼的身体勉强站立, 身后的黑洞相比刚刚缩小了一半，触须也没有之前那样张牙舞爪。
“你现在只能近战, 艾利安，如果你肯答应投降，然后在这里自我了断的话，兴许我会放那人类一马。”兰利说道，“毕竟——要是你俩都死了，就又有见面的机会了，不是吗。”
艾利安现在没工夫搭理这家伙的废话, 祂更在意凯洛斯。
就在半分钟前，祂在小楼胳膊上幻化出骨刺近身斩断凯洛斯的藤蔓时, 凯洛斯在看到小楼眼睛的那刻分明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
艾利安不确定自己看到的, 所以祂决定试探一番。
祂还可以继续打, 但小楼的身体……他坚持不了太久, 而且时间也快到了，如果祂附身小楼时间过长，会造成永久性损害。
尽管祂让他们签了奴隶契约，那些伤害也不会从小楼身上转移到祂身上，算是某种双方都必须有的牺牲。
“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投降的。”艾利安说着向兰利冲去，“并且, 我也很怀疑你在我死后会放过小楼。”
“哼——你说对了。”兰利咧嘴笑着，做好准备, 也猛地向艾利安扑去。
但下一秒，只见艾利安侧身偏转方向直冲着凯洛斯攻去。
“想偷袭？”凯洛斯轻松躲过这次袭击，“艾利安，你不会真的以为用这种方式能伤到我吧。”
话音刚落，就看见艾利安卖了个破绽，凯洛斯的藤蔓朝着小楼的胳膊席卷而去。
“该死——”
这次艾利安看清楚了，那藤蔓明显僵了半秒，随即抽离，景小楼的身体分毫没有被那上面的刺伤到。
“见鬼去吧，艾利安，你这混账东西！”凯洛斯咬紧后槽牙，高声咒骂道。
艾利安眯了眯眼睛。
凯洛斯，你——
这时兰利赶了过来，祂把凯洛斯挤到一边，重新接管和艾利安的战斗。
“去找那人类。”兰利吩咐道，“阵法准备好了，这儿我来解决。”
凯洛斯犹豫片刻，随后向阵法冲去。
……
另一边，景小楼看着艾利安记忆深处的那一小点空间，那和自己房间完全吻合，细节都不差的地方，心里万分感慨。
君再野对此不屑一顾。
“那家伙不是真的在乎你，小楼，如果换做是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伤害。这里？我看这里就是他用来迷惑你心智的，千万不要上当。”他说着向房间走去。
“别！”
皮肖塔赶忙伸出尾巴拦住君再野，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一阵轰轰巨响，有什么保护装置被激活了。
“老天爷，你是没脑子还是怎么的！”白猫气急败坏躲过激光，“这里是艾利安记忆里最深的地方，是他视若珍宝的宝藏所在地，你觉得会没有任何保护，就像个普通卧室那样随便让你进出？”
“……我怎么知道你们怪物的事！”君再野面上虽然挂不住，但仍然犟嘴怼了回去，“真见鬼，他看了多少星球大战，紫色激光？认真的吗。”
皮肖塔翻了个白眼。
祂尽力躲开那些激光，但仿佛被什么雷达锁定了那样，无论祂跑到哪儿，总有激光跟着祂。
“你这个蠢货——”
正说着，一道激光贯穿了祂，皮肖塔惨叫一声变回普通家猫大小。见鬼的艾利安，祂愤恨地想，让祂带这两个人类到这儿来，却又不让祂提前准备好，也不告诉祂破解的办法。
“喂，还活着吗？”君再野跑过去查看，“你不是外神吗，怎么这么——妈的！”
调侃的话还没说完，君再野也被击中了，不过相比皮肖塔，他还算幸运，激光只是擦着他的小腿过去。
“——如果我们交代在这儿，那就是你的错！”皮肖塔咆哮。
眼看下一道激光即将射向两人，景小楼闭眼扑了过去，用身体挡住了皮肖塔和君再野。
死就死吧，他想。
被艾利安的防御机制射杀什么的，说不定能给他带来指甲盖大小的愧疚。
然而——
一秒，两秒。
十几秒过去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景小楼睁开眼睛，转身，就看见那道激光在距离他半米远的地方停住了，随后竟然倒退着，原路返回了那块空间。
为什么……
景小楼呆呆地看着前方。
“发生什么了？”君再野抓了抓头发，“怎么那些激光都收回去了？”
皮肖塔顿了顿，看景小楼的眼神更加悠长。
“哇-哦。”白猫抖了抖胡子，“看起来艾利安比我想象的更在乎你——难怪祂非要我带上你，你就是他内心深处被保护最好、最珍爱的那个。”
他就是他藏在心底最爱的那个。
景小楼瞳孔微微颤抖，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索性低下了头。
君再野拧起了眉毛。
“手给我。”皮肖塔对景小楼说。
景小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把手搭在了雪白的猫爪上，下一秒，就看见皮肖塔身上那个被贯穿的伤口消失了。
“果然。”皮肖塔舔了舔嘴，“艾利安是真的爱你啊，你现在就相当于一个——呃，奶妈？”
景小楼还在恍惚，皮肖塔看向君再野，示意他也来握住景小楼的手，眨眼间，君再野腿上的伤口也不见了踪影。
“回神了，小楼。”白猫走到景小楼身前，轻轻舔了他一口，“你去拿，这地方不会攻击你。”
景小楼反应了几秒，这才意识到皮肖塔说的是什么，随即点点头。
“就——进去？”
“对。”皮肖塔示意道，“那是你的房间，你最熟悉，到处翻一翻。艾利安的武器是一把匕首，应该会很显眼。”
“……好。”
景小楼润了润喉咙，深呼吸，走进了那个由艾利安创造出的空间。
刚一踏进去，他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好像不只是来到了幻象而是真的回家了那样。床，办公桌，柜子，窗户等等，里面和他的房间完全一致。
明明上次在家不过是半天前的事，但感觉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景小心里一动，眼眶开始泛红。
艾利安，你怎么，怎么能……
先是想要杀他献祭，却说谎骗走了他的心，然后告诉他真相，无情的碾碎他的真心，而现在，现在又告诉他，他其实爱着他，还把他视若珍宝。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艾利安。
视线变得模糊，景小楼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他抽了抽鼻子，用袖口抹掉眼泪，继续在房间里翻找。
很快，他找到了那把匕首。
就在床上，被子下面。
景小楼拿起匕首仔细端详，那是柄不对称的匕首，精致中透着肃杀，很重，景小楼看不出材质，大概是什么骨头。手柄上方镶嵌着一圈不大的红色宝石，而在锋刃的其中一面上，印着某种形似章鱼的可怕生物。
在看到那章鱼图案时，景小楼感到一阵眩晕。
好像那东西不只是印在上面的图形，而真真切切活过来那样，在匕首上扭动身体。
好邪性的玩意。
景小楼闭了闭眼稳定自己，但随后，再睁开眼，景小楼的注意力被匕首下面压着的一张纸吸引了。
那是一幅画，衣服钢笔素描人物肖像画，而画中人，正是他自己。
从姿势看，画上的他侧躺着，神情中满是安心。
景小楼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停电的雨夜，他真正和艾利安交心的那天晚上，艾利安抱着画本在屋里陪他，他就是像这样侧躺着。
艾利安，你……
叹了口气，景小楼把这张画对折再对折，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和匕首一并带了出去。
“你拿到了？”见他出来，皮肖塔立刻迎了上去，祂还记得艾利安说的，匕首不能让景小楼拿着，“快，给我瞧瞧。”
景小楼把匕首递了过去。
皮肖塔谨慎端详着艾利安的匕首，越看，祂眉头皱的越深。
“不对……我怎么…不应该啊。”祂念叨着。
“什么不应该？”君再野问，“这匕首哪里特殊吗？”
突然，一个反光让皮肖塔看到了锋刃上的章鱼图案，这图案已经上百万年没有出现在祂们的领地中了。
“老天爷啊！”
皮肖塔大惊失色，一个机灵扔掉了匕首。
“怎么了吗？”景小楼不解地歪头，“它——”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皮肖塔有些疯癫地自顾自说着，“艾利安啊艾利安，你原来想做的，是这样……真想不到，你竟然敢……这太疯狂了……”
“喂，说话要说清楚。”君再野不满的看过去，“他到底想做什么，什么太疯狂了，不要当谜语人好吧。”
然而皮肖塔并没有解释清楚，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同时后退，像是被吓惨了那样。
“别着急，慢慢说。”景小楼安抚道。
君再野捡起那把匕首，他上下翻转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东西怎么了，你们这些怪物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他问。
“说、说了你们人类也不知道！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皮肖塔惊声尖叫道，“那、那太疯狂了！艾利安祂——我不干了！艾利安你这疯子——我不想被当成叛徒处死，我还想活！你们自己玩去！我不干了听见了吗！”
说完，皮肖塔扭头就跑。
景小楼目瞪口呆。
“皮肖塔——”
没等他说完，眨眼间白猫便消失在黑暗中。
只留下景小楼和君再野两个人在艾利安记忆深处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50章
“见鬼的怪物！就知道他们不靠谱！”君再野骂了两句, 然后对着皮肖塔跑路的方向狠狠竖了两个中指，“那家伙走了，现在我们要怎样？”
景小楼轻轻摇头, 随后视线来到被丢在地上的那把匕首上, 思考几秒后，景小楼把那匕首捡了起来。虽然他也对皮肖塔丢下他们后该怎么办毫无头绪, 但他对那个能把皮肖塔吓跑的东西更感兴趣。
君再野来到景小楼身边，颇为奇怪地瞥了几眼那把匕首，“真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被这东西吓坏了。”他讽刺道。
“……我想，吓到他的肯定不只是匕首那么简单。”景小楼转动握把，印有章鱼标志的锋刃被翻到上面，看到它，景小楼又是一阵眩晕。
“小楼？”君再野及时扶住了他, “你怎么样？”
“……还好。”景小楼艰难稳住自己，道谢后他把匕首和那图案指给君再野看, “说不定皮肖塔是因为这个才被吓走的, 你看到它在动了吗？”
君再野皱起眉, 看看景小楼又看看匕首, 最后摇头，“不，我没看到它动，这就是个普通的印花——怎么，在你眼里这东西能动？”
“嗯。”景小楼把匕首翻面，不去看那章鱼，“从我进去拿就看到它在动, 而且，现在好像比刚刚动的更快、幅度更大了。”
“只有小楼你能看到, 啧，这是什么道理。”君再野百思不得其解，他抓了抓头发，“而且刚才你听见那猫怪说什么了没——艾利安就是个疯子，他不干了，不想被当成叛徒。”
景小楼自然听到了，但他暂时还没把这些碎片串起来。
“总之，艾利安想做的，一定比打通两界让怪物占领世界要更夸张。”他说，“至少在皮肖塔看来这事要严重的多。”
两人看着匕首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突然轰隆一声，就看见墨绿色的一团从空中俯冲下来，直直砸在景小楼和君再野面前。
“呦——”
待白烟散去，红发男人带着熟悉的笑满脸戏谑冲景小楼挥挥手，凯洛斯再次以人类伪装出现。
“你——”景小楼慢慢睁大眼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噢，再次重逢，难道不应该先问好吗。”凯洛斯眨了眨眼，挥手，数条藤蔓在祂身侧竖起，“我有点想你，你呢，想我了吗，小楼？”
君再野警惕地瞪着他，随后向前一步挡住景小楼，同时举枪戒备。
“我不会让你伤害小楼的。”他说。
“你们误会我了，我怎么会伤害小楼。”凯洛斯笑着对景小楼伸出手，“我只是来接他走，带他离开这个——”
说着祂停顿了下，环顾四周，在看到熟悉的景象后，凯洛斯露出嫌弃的神情。
“认真的吗，艾利安这家伙，”祂看了眼脚底的黑色黏稠物抱怨道，“我可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回来这狗屎地方。”
在凯洛斯自顾自说着的同时，君再野正悄悄测量祂和艾利安创造出的那个空间之间的距离。等估算的差不多了，他回头给了景小楼一个眼神。
这是要——
对！
那个防御机制！
景小楼愣了几秒，随即明白过来。
“我不会跟你走的，凯洛斯。”景小楼从君再野身后站出来，坚定的说。
“别这样，小楼。”凯洛斯摊开双手，“你知道你们人类阻止不了我，对吧。”
景小楼和君再野对视一眼。
“我知道。”他说着垂下睫毛，视线扫过不远处的房门，随后不动声色抬手，轻触君再野放在身侧的手背，告诉他自己准备好了。
“那你们还——”
“小楼！就是现在！跑！”
君再野砰砰两枪开过去，不给凯洛斯把话说完的机会，随后牵起景小楼的手向艾利安创造出的那个空间狂奔。
“哎呀，还跑，你们跑不过我的。”凯洛斯不慌不忙用藤蔓挡住子|弹，随后朝景小楼和君再野逃跑的方向追去。
在看到两人牵着的手时，凯洛斯露出不爽的表情。
“你就非得这样吗，小楼？”眨眼间祂已经赶到景小楼身边，“我也要——wtf？”
就在凯洛斯即将拽开君再野和景小楼牵住的手时，下一秒，防御机制锁定目标，紫色激光倾巢而出，朝着凯洛斯袭去。
“见鬼！”
不得已，凯洛斯只好放弃追击，仓皇躲避。但艾利安的防御机制不死不休，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凯洛斯几乎被射成了筛子。
而同样进入射程范围的君再野则在景小楼的庇护下安然无恙。
两人躲在门板后，静静听着外面的激光声。
君再野低头，景小楼就在他面前10公分的位置，他能看到他紧绷的嘴角，轻颤的睫毛，甚至能感受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
这个距离太近了。
近到只要君再野轻轻一拉，景小楼就会扑在他怀里。近到——只有在梦里君再野才敢想象，然而就在现实里，它真的发生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那么做，他想要伸手到景小楼背后，然后轻轻按一下他的后背，把他按进自己怀里抱住。
那是他肖想了7年的触感。
但最终，君再野还是放弃了。
他胆怯了。
一如7年前在景小楼父母病房前，他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他没有勇气更进一步。
“我就知道你能明白我，小楼。”君再野说着伸手将景小楼额前一缕不怎么听话的头发别到耳后，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这么多年过去，我们还是一样默契。”
指尖触碰到耳廓。
景小楼僵了一瞬，随后触电般退开。
“默契还在。”他轻声说着看向君再野，“但是，学长，我们都不是过去的自己了。”
明白了。
这基本上就等于拒绝了，他希望他止步于此。
君再野笑笑，没再说什么。
几分钟后，激光声消失，外面重新回归宁静，景小楼试探着走出去，就看见凯洛斯已经没了人形，奄奄一息躺在那里，身下是大片枯萎的藤蔓和血泊。
“他应该死了吧。”君再野仍然保持警惕，在开了几枪确定没有危险后，他用手肘碰了碰景小楼的胳膊，“带上那个匕首，我们快走吧，小楼。”
景小楼嗯了一声。
由于没有皮肖塔引路，两人只好漫无目的地缓慢前进，可走着走着，景小楼想起了刚才皮肖塔所说的关于凯洛斯悲惨的过去。
不知怎么的，他停下来回头看去。
凯洛斯还躺在那儿，生死不明。
景小楼攥紧拳头，指甲快要陷入肉里。他在尝试用疼痛唤醒理智，以此来跟心里翻涌的感性搏斗。
……算了。
景小楼深呼吸，选择放过自己。
说他同情心泛滥也好，说他圣母也罢，总之他不能就这么把凯洛斯一个人扔在那儿。
景小楼转身快步往回走去，走着走着变成了小跑。
“小楼？”见景小楼没有跟在自己身后，君再野不解地看过去，而在看到景小楼朝那个藤蔓怪的尸体跑去时，他脸上的神情变成了震惊，“你这是要做什么，小楼！”
景小楼扑到那棵枯树上，扒开藤蔓，然后将双手手掌贴在了树干上。
“小楼！你疯了吗！”君再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家伙刚刚还想要抓你献祭，他想要杀了你，你现在却在救他！”
是啊，他可能是疯了吧。
景小楼喉咙动了动，眼角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顺着脸颊流下。
“我只是……”他抽抽鼻子，小声哽咽说，“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任何和我有关的人死去了，仅此而已。”
……
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凯洛斯就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终结。
真好笑啊。
祂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那样努力的向上爬，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赢得尊重，想要摆脱‘贱种’的名号，想要自由，可到头来祂什么也没做到。
更别说祂还是死在了给兰利帮忙的途中。
那个兰利。
那个狡诈，自大又恶心的兰利。
祂没能杀了祂。
凯洛斯自嘲地笑起来，也好，祂想，诞生在这片泥沼，死亡也在这片泥沼，祂终究没能走出去。
那个和他同样生长在这片污泥的艾利安呢？
凭什么那家伙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不管是血统，能力，还是……
恍惚间，凯洛斯眼前闪过某个黑发人类青年的影子，那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总对祂生气却愿意对艾利安露出笑颜的人类。
小楼。
刚刚正是他和他的人类朋友引祂进入陷阱，触发艾利安的攻击，导致他即将丧命。
但是说实话，祂不怪他。
真的。
他们只是在不同阵营，选择不同立场而已。
可是……
如果祂能再强一点，再聪明一点，像艾利安那样，祂是不是，就不用和小楼敌对了，也不会被他讨厌了。
凯洛斯感觉身体在一点点冷下去。
祂想，突然就很想看他对祂笑。
那种真诚的，温暖的，充满爱意的笑。
但那大概不行。
因为祂就要死了。
正当凯洛斯思维逐渐混沌时，就在那一瞬间，祂突然感觉到了亮光，而且不仅仅是亮光，还有和太阳一样炽热的温度。
怎么回事？
很快，凯洛斯感觉自己回到了身体，剧烈的疼痛淹没了祂。他艰难睁开眼前，映入眼帘的，是景小楼哭泣的脸庞。
怎么哭了呢，别哭啊，你赢了，你刚刚设计杀死了要抓走你的祂啊。
凯洛斯转动视角，祂看到自己毫无伪装的形象——
这不行，祂想，会吓到他。
于是凯洛斯驱动所剩无几的力量变幻出人类伪装，那个红头发男人的形象。
“……你醒了吗，凯洛斯？”祂听见景小楼哑着嗓子问祂，“你能听见我吗，我正在试着……”
试着什么？
凯洛斯抬眼看去，祂看到景小楼正在用双手按着他的身体，而被他按住的那片，好像有力量在进入祂使祂复苏。
什、什么？
凯洛斯懵了。
“你……这人类在做什么？”
他，在救祂？！
他怎么能——
“这是艾利安给我的能力。”景小楼说，“我在尝试救活你，凯洛斯……如果你好了，可不可以不要再抓我走。”
凯洛斯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为什么？”祂问。
为什么要救我。
凯洛斯看见景小楼抬手抹了下眼泪，“不回答就当你默认了。”祂听见他这么说。
又两滴眼泪掉在祂身上。
在这一瞬间，凯洛斯好像突然——
释然了。
原来祂一直追求的都是狗屎。
什么变强，什么尊重，什么自由，都去他妈的。
祂只想要眼前这双眼睛一直注视着祂。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一会儿后，凯洛斯感觉自己恢复了大半，祂挣扎着坐起身，用从未在祂脸上出现过的认真神情看着景小楼。
“哎，你不要起来。”景小楼说着伸手按祂肩膀想要祂躺回去，“我还能看到你的内脏——”
凯洛斯没有躺回去，祂抓住了景小楼的手。
“……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红发男人看着他的眼睛说，“谢谢你，小楼。”
“嗯。”景小楼垂下睫毛，“这不仅仅是为了你，凯洛斯，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和我有关的人死去了。”
“我知道。”凯洛斯一刻也不移开视线，“你救了我，小楼，我本来要死了。”
“嗯，不用谢。”
“这条的命是你给的，所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景小楼顿住，“凯洛斯你……”
“之前我总是问你为什么不选我，但现在——”凯洛斯温顺地低下头，“无论你选不选我，小楼，我都会帮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帮你办到。”
景小楼低头轻咬下唇，他不确定凯洛斯现在是在做什么，但——
“我没有什么要命令你的，凯洛斯。”他说，“只不过——你见过这个吗？”
景小楼拿出那把匕首，将锋刃上那个形似章鱼的图案指给凯洛斯看。
“你知道这是什么标志吗？”
凯洛斯不明所以看过去，下一秒祂愣在当场。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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