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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不想放手,只想强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九枝烛台上的烛心明明灭灭,一个风刃刮来,整个寝宫随之陷入混沌的黑暗。


    伴随着下了一夜的暴雨停熄的是——


    那扇雕花鎏金的大门被人急促的撞开, 过于刺眼的光线照得, 在黑暗中待久了的宋嘉荣几乎睁不开眼。


    原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天都亮了。


    见到天亮的瞬间,她的身体从未有过一刻如同此刻那般轻松。


    逆光之中,有人身着盔甲向她走来,宛如脚踩玄云,身披万仗霞光。


    半撑着身坐起来的宋嘉荣知道,是他来接她了。


    银白铠甲沾血的裴珩快步走来, 半蹲下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眼尾猩红,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栗,“荣儿,我来了。”


    宋嘉荣回抱住他,笑着说,“我看见了。”


    很快, 参于谋反的人被连根拔起,抄家的抄家, 流放的流放, 作为主谋的白家三日后午时三刻处斩,慧安太后送入黄陵为先祖祈福, 至死不得外出。


    听说那日流在宫门口的血, 冲洗了三日仍不干净。


    白家造反一事尘埃落地后, 也到了岐黄班考试的日子。


    考试前期, 水桃, 青提二人比宋嘉荣这个考试的人还要紧张。


    “小姐,你说太医院准备的考试会是什么啊,会不会很难。”青提一想到那个成绩考核,头都要大了。


    “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就算在难我也要去。”宋嘉荣合上师父的手札,“好了,你们就不用为我担心了,你们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我记得师父说她回来后要考察你们两人的学习进展。”


    听到要考察学习进展的水桃,青提两人瞬间蔫成了地里霜打的小白菜。


    差点儿忘了,她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岐黄班的结业考试分为笔试,面试,口试三关。


    笔试是由太医出题,学生答,面试即是当面给病人诊病,给出最正确的药方。


    考试顺序按抽签来,宋嘉荣等他们都上去抽签后,自己才走上去。


    当她拿过签放在眼前,不禁愕然失笑。


    她以为自己不是中间就是最后一个,谁能料到她是第一个。


    宋嘉荣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进考试的院落,她学的是女科,给她安排的病人是一个小产后,下身一直淋淋不尽,还伴随着恶臭的女人。


    小产后月事淋淋不尽,多是气血郁结,气不摄血,瘀血残留所致。


    正事堂内的太医们小心的看向屏风后的男人,原本交谈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有太医上前,把今日考试的试题呈上,“陛下,这是陈太医送来的,关于本次考试的考题。”


    笔试的名字一栏在答题结束后都会使用封弥,求的是一个公平公正。


    坐在屏风后的裴珩接过考题,只是随意翻了几眼,他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的小姑娘一定会过!


    因为上面的考题他都在她的书案上见到过,也亲眼见到她为杂病难题点烛彻夜不眠。


    很快,宋嘉荣和其他几位考生一同进入最后一项考试,最后一项是由几位太医相互提问。


    宋嘉荣开出的药方并没有任何问题,一些昂贵的药材也被她替换成平价药材,更令人感叹医者仁心。


    这一场考试持续到日落西边才结束,岐黄班大门外早围满了考生的家人。


    宋嘉荣走出岐黄班的那一刻,整个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都做好了会被刁难的准备,没有想到会那么容易。


    她刚走出来,水桃和青提立马围了过来,“小姐,考试难不难啊。”


    “我听说那些太医们都看不起女人当大夫,他们会不会存心刁难你啊。”


    “你们放心好了,你们家小姐厉害得很。”宋嘉荣说完,抬头撞上不远处的裴珩。


    树下的男人身着泷泷白衣,原先疏离淡漠的视线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如冰雪遇暖,春暖花开。


    裴珩又和属下说了两句话后才走过去,他走过去时,他的小姑娘也正向他走来。


    他们的脚步都是一致,并坚定的向对方走来。


    想到等下要说的话,宋嘉荣耳根微热,问,“你明天有空吗。”


    从她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刻,裴珩周围的一切喧闹都在此刻化成了虚无,眼中只剩下她一人,唇角勾起,弯下身与她视线平行,“只有你找我,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有空。”


    宋嘉荣深吸了一口气,忍着心里头的变扭,“那好,你明天陪我去祭拜一下我父母吧。”


    “好!荣儿你是愿意承认我了吗。”此时的裴珩快要控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宋嘉荣抿唇,随后缓缓点头。


    “太好了!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的到来。”裴珩激动得抱住她转圈圈,恨不得昭告天下,他的小姑娘愿意承认他了!


    他像是一个干涸已久的旅人,遇到了一座只属于他的绿洲。


    被一堆人围着看的宋嘉荣红着脸,嗔怪的拍走她的手,“好了,你先把我放下,周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裴珩非但不认为丢人现眼,还嘚瑟的炫耀,“我抱我媳妇,他们乐意看就看,他们羡慕,也可以回家抱自己的媳妇。”


    羞得脸颊泛红的宋嘉荣抬手捶了他一下,没好气道:“让你瞎说,还有谁是你媳妇。”


    “你不是吗。”


    宋嘉荣白了他一眼,气呼呼道:“我又没有答应过你。”


    裴珩含笑的注视着她,手指抚摸上她的脸颊,似情人在耳边厮磨,“可是你的心里,已经承认我了。”


    ——


    宋父宋母的墓埋在城外青山上,每年都安排人来打扫除草,所以并不难找。


    今日换了一套素白得没有任何花纹的白裙的宋嘉荣正跪在墓碑前,神情落寞的烧着黄纸,眼睛不知是被烟熏红的,还是感性使然。


    她从记事起,就以为自己是不受父母欢迎的存在,是不被祝福的孩子,更是他们人生的污点。


    谁知道并不是,相反他们比谁都要爱她。


    裴珩和她一道跪下,严肃又郑重其事的握住宋嘉荣的手,“岳父,岳母,请你们放心,我这一生都会用生命来爱护荣儿,保护荣儿,绝对不会让荣儿受到一丝半毫的委屈,伤害,所以请你们放心的把她交付给我。”


    “如果我让她受到了一丝委屈,就罚我遗臭万年,罚我永失所爱,罚我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宋嘉荣抬起泛起水雾朦胧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心脏像是被人轻轻撞了一下,变得又酸又涨起来,但她一点儿都不难受,只是有些想哭。


    祭拜完父母后,二人来到了城内的一家小饭馆用餐。


    宋嘉荣看着送上来的菜,几乎有一半都加了辣椒,秀眉微拧,“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她还记得在郦城那时,他因为吃辣闹得胃部绞疼。


    裴珩用筷子夹了一块宫保鸡丁到她碗里,“你不喜欢吃清淡的,却陪我吃了十几年,现在换我迁就你一回为什么不行,桌上也不全部是辣菜,也有清淡的。”


    爱应该是平等的,不存在要谁付出得更多,也不存在另一方在爱里委曲求全。


    宋嘉荣戳了戳碗里的米饭,抬起头,问出了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裴珩没有回答,而是笑着望进她的眼睛里,“荣儿又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我,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其实宋嘉荣想要告诉他的,可是并没有机会。


    后面又在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后,她也彻底熄了想要告诉他的想法,也害怕她满腔欢喜的爱意会被他说恶心。


    她不想说,他也不会追问,只会等着她有一天愿意告诉他。


    等吃完饭,裴珩拉过她的手,低笑一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说要带她来的地方,是一间堆满花灯,制作花灯材料的屋子。


    “这是?”宋嘉荣的目光落在挂满各色花灯的架子上,眼底涌现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数以百盏花灯摞在一起,灯明连绵三里路,不见星河转日落。


    “你忘记了小时候和我说过的,希望在每年生辰的时候都收到一盏花灯。”裴珩取下一盏六角琉璃宫灯,橘黄暖灯笼罩周身,衬得她眼中柔情万千。


    “有吗?”她什么时候说过的,她怎么不记得了。


    更令她感动的是,随口说的一句话,被人当了真,并记挂在心头数年。


    “你忘记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记得。”裴珩把琉璃灯递到她手心,趁她不注意时,亲了一口她的脸颊,手臂搂住她的腰。


    覆耳亲昵,“今晚上能留下来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留下来,留下来做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只点燃着一盏微弱烛火的室内,安静得只余彼此间的呼吸声。


    脸颊羞涩的宋嘉荣受不住他那直勾勾的眼神,伸手捂住他的眼睛,“你,不许看我。”


    裴珩吻上她的手心,“好,我不看。”


    裴珩捂暖的指尖抚摸上她的脸颊,凑到她耳边轻声笑了一下,语带缠绵的蛊惑,“狸奴想不想骑马。”


    “骑马?”宋嘉荣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那么冷的天,去骑马?不冷吗?


    现在可是晚上了啊,也不太适合骑马吧。


    裴珩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徐徐蛊惑,“对,骑马。”随后低头吻上她嫣红的唇,一只手搂上她的腰,把她往怀里一带。


    嗓音低沉又暗哑,透着侵略的危险性,“可以吗。”


    他虽是询问的语气,可他的动作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感受着颠簸,因为力气过小没两下就累得不行的宋嘉荣第一次明白,原来文字能玩得那么博大精深,她以为的骑马,并非是她认知上的骑马。


    茫茫月色里,连月亮都羞赧的藏进云层里,不敢往里多瞧一眼。


    月藏云端,雪落梅枝。


    睡得迷迷糊糊中的裴珩感觉到身边人要起身,眼睛都还睁开,先问道:“怎么了。”


    宋嘉荣鼻音闷闷地回,“我想喝水。”


    “你别动,我去给你倒。”说着,裴珩起身披了件外衫给她去倒水。


    屋里头烧了地龙,哪怕不着衣也是一片暖意。


    侧着身子,躺在床上的宋嘉荣望着给她倒水的男人背影,眼神里藏着连她都不了解的茫然,可是这一幕不是她求了很久的梦想成真吗。


    “水。”倒好水过来的裴珩恰好打断了她的所思所想。


    接过水的宋嘉荣下意识道了一声,“谢谢。”


    裴珩揉了揉她散落下来的头发,“我不是说了,你我之间不用说‘谢’字,喝完水就早点睡,你前面肯定累坏了。”


    宋嘉荣见他还有脸敢说,气得粉腮香艳的拧了他一把,“还不是怪你。”


    要不是一直骗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她哪里会累得一直求饶。


    “好,怪我,下次我一定不骗你。”裴舍眼里含着笑的保证,可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如此,要知道男人有些话,不一定能信,特别是床上的话。


    “哼,你还想有下次,你想都别想。”喝完水的宋嘉荣卷过被子盖过头,气呼呼的转过身背对着他。


    裴珩以为她说的是个气话,却没有想到她说的是真话。


    随着天亮来临,昨晚上累得睡过去的宋嘉荣抬着并没有黏稠触感的手臂去推,搂着她不放的男人,目光落在洒落一地的凌乱衣物上,又想到昨夜的荒唐事,脸颊像是燃烧起来一样滚烫。


    她昨天到底是怎么个鬼迷心窍的答应了他,还由着他骗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醒了,不多睡一会儿。”睁开眼的裴珩凑过来亲了亲她脸颊,把她撒落的墨发别到耳后,嗓音里是餍足后的沙哑。


    “你的腰可还酸?我帮你揉下。”他说着,那双宽厚温暖的大手已经揉上她酸涨泛累的腰间。


    气得羞红了脸的宋嘉荣一把拍开他的手,鼓着腮帮子瞪他,咬牙切齿,“我的腰不酸,不用你假好心,反倒是你怎么还赖着我这里不走,你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乱成什么样了吗。”


    要不是他,她的腰哪里会酸!


    裴珩浅色瞳孔里缱绻着由笔墨绘写的山水深情,再一次攫住她的腰,大掌轻轻按摩,“是不酸,我只是想要让你舒服一点没有那么难受,至于别人,我们两个人相爱,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笃定,倒不如说是狂妄了。


    …………


    好说歹说,才让男人相信了她只是去解手,很快就回来的宋嘉荣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又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安眠香点上,并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也不知他昨夜有多放纵,腰间都酸软得不成样,身上各处更是遍布暧昧红痕。


    宋嘉荣忍着腿间的酸软无力往外走去,门外是收拾好包裹的青提,水桃二人。


    临走之前,宋嘉荣回头看了一眼陷入熟睡中的男人,眼睛里蕴含着不舍,她承认她是喜欢他的。


    可是在她的生命里,已经有了远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爱情也不在是她生活的必需品。


    即使他不止一次亲口承诺过,他不会干涉她的自由,可是,她仍是做不到心无芥蒂的当他的贵妃。


    春天的清晨可真冷啊,连呼出的气息都冒着白雾,连呼出的气息都冒着白雾打着旋儿。


    醒过来的裴珩看着空落的床边,已经猜出了她的答案。


    哪怕知道了她的答案,他也不想放弃,对她,他此生只想强求。


    ——


    “小姐,以后我们还会回来吗。”青提掀开帘子,不舍的眺望着越来越远的巍峨古城。


    她从小长在上京,家人朋友也都在上京,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不说期待,坎坷都不可能。


    水桃,手指拈了块糕点塞//进青桃的嘴里,“你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到上京。”


    青提眨了眨眼睛,“真的?”


    放下帘子的宋嘉荣不否认也不承认,眸光沉沉地望着簌簌落雪。


    瑞雪兆丰年,说明来年又是一个好年。


    “荣儿你等下,我有话要和你说!”


    远远地,宋嘉荣听到随风传来的声音,和那追赶而上的马蹄声。


    作者有话说:


    到这里正文就完结啦,对于嘉荣来说,现在的她有着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爱情不在是她生活里的全部。


    会有番外的,大概两章,一章男主追过来,一章嘉荣和男主的女儿,生一个女娃就好,毕竟家里有皇位需要继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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