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外的青年苏轼听到范仲淹被提及,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他从小就把范文正公当做自己的偶像,想当初在眉州听到他的死讯自己可是哭的昏天黑地,仿佛一直以来追寻的那盏灯灭了。


    就问当今大宋,谁人不识范公?可在苏轼的心里,范公又不仅仅是一个被过于标榜的符号。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青年苏轼吟诵着范仲淹名句,翘首以待看向天幕,很期待听听这女神仙如何评价自己的偶像。


    【其实我们不得不感叹一句,宋仁宗这一朝真的出了许多名臣,比如我们熟知的包青天包拯,也就是传说死后去阴曹地府当阎王的那位,这个时候就在汴京当谏臣。】


    北宋朝臣:我们听到了什么?!包拯死后去地府当阎王了?这还不赶紧送礼讨好?上天垂怜,我们死后都有熟人!


    可是冷静下来他们又认识到一个悲催的事实:包拯此人油盐不进,大义灭亲的事情都能干出来,他们这份熟人关系有了和没有一个效果!


    【北宋的灭亡和内部的党争有很大关系,虽然早有苗头,但党争的大肆兴起就不得不追究到仁宗一朝。当时的宰相吕夷简任用亲信、培植党羽,范仲淹觉得这样不好,多次上书抨击吕夷简,晏殊、梅尧臣都写信劝过他少说话,但范仲淹怎么回的:“宁鸣而死,不默而终。”】


    【123:哈哈,某种程度上这种我非要说话的架势,和苏轼有点像。】


    【嘻哈:楼上,苏轼从小就把范仲淹当偶像。】


    苏家宅院里的苏轼看着天幕点点头,满脸认同。


    【范仲淹自幼苦读,却不同于北宋普通的文臣只知舞文弄墨,在西夏和北宋局势紧张时,范仲淹戍边西北,提拔名将、关爱士卒,凡是他管辖的地方,西夏都不敢轻易挑衅。也是军旅经历,才能让他写下那首著名的《渔家傲·秋思》。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这首词上阙的写景是十分壮阔苍凉的,角声阵阵,范仲淹看到的是“孤城闭”,大家想一下,一个强大的军队城池会是孤城吗?此处范公是在感叹,朝廷仍旧奉行守内虚外的方针,军事力量薄弱不堪,哪怕他这个时候在延州抵抗住了西夏,也只能以防守为主,长烟落日之下,他驻守的城池大门紧闭,像一座孤立无援的孤城。】


    天幕外的苏轼情绪又低落起来,也跟着明意的解说叹了一口气。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仲淹这句话道出了边疆士卒们一致的心理矛盾,思乡和家国责任交织,可最令人悲伤的是在大环境下他们只能一味防守,等到将军白发恐怕也没有攻下西夏的那一天。】


    【庆历年间,北宋在和西夏的交战当中屡战屡败,内部财政空虚、民怨沸腾,在这样的背景下宋仁宗将范仲淹任命为参知政事进行改革,史称庆历新政。范仲淹主要在吏治上下功夫,罢黜了一批庸碌无能的官员、澄清北宋官场上一些不正之风,但就是这一举措,引起了官员们的大不满,范仲淹被罢免,这场新政不久就失败了。】


    范公已逝,是非功过留给后人评说,但他的后人以及仰慕者此刻能听到天幕对他生前功绩的肯定,还是颇感欣慰。


    但欣慰的同时,也对当今皇帝赵祯感到不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当初范公深陷党争,是这位主子的猜忌怀疑间接导致了新政失败。


    汴京城皇宫内,听到此处的宋仁宗赵祯抹了把手心的虚汗。这几年他的身子骨越发不中用了,心气儿抱负也大不如前,虽然当年自己也不见得有多大抱负,但回忆起范仲淹在朝廷任职时,那副铮铮铁骨一心为国的风范,依旧历历在目恍然如昨日。


    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年迈的皇帝扶着桌案,回忆起曾经忠心耿耿的臣子,浑浊的眸色里流露出一丝后悔。


    当年让范仲淹任宰相,就需要把原本和他不对付的宰相吕夷简给换下去,新政刚一实施,就有不少人跳到他跟前来大肆抨击范仲淹结党,这些大臣们有时候堪比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自己最忌讳朋党之事,就专门攻击范仲淹培植亲信朋羽,现在看来,这是专门挖了坑,让自己这个皇帝和范仲淹一块儿跳!


    宋仁宗想起自己当初看了各种诬陷范仲淹的奏章以后气愤不已,急忙派人召范仲淹入宫当面对质。范仲淹怎么说的:“自古君子和小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正直的臣子因为抱负一致聚集在一起也算结党,那官家就认为臣结党好了!”


    识人不清啊!宋仁宗此刻已经是后悔万分,急忙召来内侍让他去给范家的子弟升官赐赏。


    谁料内侍吞吞吐吐半天也未离开:“官家,您以前就赏过,他们不要啊,而且范家子弟拒绝做官也不是第一次了!”


    【范仲淹的改革重点在于“人”,也是因为吸取了他失败的教训,后边王安石的变法才会将重心转移到“财政”上。好,现在让我们掌声有请本期主人公——王介甫,王荆公!】


    众人翘首以待以为有投影,没想到后面的助理递上来了一张q版人物肖像画。


    这张画在北宋的天幕上放大,让北宋众人和王安石本人一致陷入了沉默。


    画面中是一个可爱又古怪的小老头,眼神犀利坚定,满面红光,一手拳头紧握踌躇满志,一手拿着《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仿佛下一秒就要引经据典舌战群儒,有点奇怪,但居然莫名神似!


    王夫人和儿子王雱这时候才不管当事人被全天下看画像会不会尴尬,直接当着王安石的面,一边拍手一边捧腹大笑:“妙!妙极了!这后世之人的丹青技艺如此传神!”


    王介甫:......


    【王安石这个人呢,在同时代的人眼里大约是个怪人。】


    此评价一出,几乎大半个北宋官场的人开始点头,这可太准确了!


    王安石拧眉:这神仙能不能快点切入正题,他此刻迫切想听听自己在未来是怎么将心中想法付出实践的,可天幕上这女神仙总是说些不相干的,他怪不怪很重要么?他丝毫不在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


    【为什么说他怪呢?因为他在某些方面不同流合污!】


    北宋,原本还有些得意的文官霎时变了神色,这神仙画风不对啊,说王安石怪难道不是要贬损他?


    【北宋以附庸风雅、酒色诗赋为美,那些个大臣文官们只要有空就爱聚在一起,大摆宴席、饮酒作乐,流连于勾栏瓦舍饮酒听曲,召一些美女佳人作伴,喝醉了大出洋相,头带簪花,这些活动,王安石从不参加。不仅不参加,他还反对文人们沉迷酒色、奢侈度日。】


    【北宋的文人们将拥有美妾当做值得炫耀的事情,且不说那个红杏尚书多么风流,也不提“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主人公张先,就拿我们熟知的欧阳修来讲,府中也是有不止一位妾室的。且宋朝妾室可以买卖,八十贯就能从人牙子手中买到一名女子,这对于俸禄优渥的文官而言可谓轻而易举。但这种风气之下,就有那么几人一生不纳妾,他们分别是王安石、司马光、小苏苏辙。】


    【123:小苏可能所有零花钱都用来资助哥哥了......】


    【喵呜:楼上说的有道理,支持!】


    北宋文人们听到这个观点,陷入了有史以来的大迷惑。纳妾不是最普通的事情吗,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普通,这种事为什么要拿出来说?且那几个不纳妾的,好像在后世人眼里值得推崇?


    王夫人气定神闲地看了自家丈夫一眼,哼,纳妾,他也得有那个胆子!别看王介甫在外面人模狗样一副说一不二的倔样,在家里你让他横一个试试,她马上带儿子回娘家让他一个人过!


    【女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仕途。当时所有读书人都以在汴京任职为终极追求,他们集体默认外调做官就是贬官,但王安石不这么认为,朝廷多次召他到开封做官,王安石坚决不去,非要兢兢业业做地方官。朝廷问他为啥不来,他说我家穷,京城消费太高,去不起!】


    【123:务实派安石,夸夸!】


    【丐帮帮主:做实事的安石,夸夸!】


    王安石一噎:这也要拿出来夸,虽然有那么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被卷入京城的政局,但主要他真的是因为家里穷去不起啊!


    【王安石的父亲也是做官出身的,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四处奔波,也算是年纪轻轻有了走万里路的经验,再加上从小爱读书,年纪轻轻就有了丰富的阅历和见识。也因此,他看到的世界或许和别人有点子不同。】


    【宋仁宗一朝算是北宋相对来说太平的一朝,皇帝宽厚仁慈、底下名臣辈出,西夏和辽给钱就能安抚,诗词歌赋大盛,在当时处境优渥的文人眼里,这可不就是盛世!于是在所有人整天给皇帝唱赞歌的时候,王安石写了一封《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交给了宋仁宗,中心意思:皇帝陛下你还在这里苟且偷安啊,你快要完了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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