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一年2
1.
“路子天!!”
我刚闭上眼睛,耳侧便听到了一声怒吼,随即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关门声。
我疲惫地睁开了眼睛,就见凌越附身过来将我整个人拥入了怀中。
凌越猛然吸了一口气,他看到我脖子上的血痕,冷声问道:“你发什么疯,受什么刺激了?”
我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床头柜。
“我们去医院。”他伸手去抱我的腿。
我使了很大力气才将他推开。
凌越一怔,可很快又恢复到了常色,试探性问:“不想去医院吗?”
“嗯。”
“那好,”他慢慢爬到床头柜,拿出了医药箱,又迅速爬到我的身侧,“我给你处理,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我抿唇,静静地坐在他的旁边。
凌越包扎的技术是这几年打篮球练出来的,他的动作很轻很轻,抹药的时候还不忘给我吹一吹。
“为什么每一次我不在,你都这爱折腾自己?”凌越皱着眉头,便给我缠绷带边问着。
“凌越。”我嗓子有点疼。
“我在。”他回道。
我双手抱着腿,良久才蹦出两个字:“我冷。”
凌越想也没想,直接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腾空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攀上了的他的脖子。
微微偏头,我便看到了他那俊朗的侧脸。
仅此一瞬,我彻底绷不住了。
在这个他人欢聚的夜里,我再一次面对着凌越哭出了声。
凌越有些慌乱,他将我放在床上的时候,来不及扯纸巾,用衣服给我擦着眼泪。
他叹了口气,问道:“祖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吗?”
他见我不说话,起身想要给我拿纸巾,我微微前倾身子,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我感受到了凌越的僵硬,可我不想松开自己的手。
“是不是想家了?明儿个咱回家看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他抬手在我头上狠狠揉着。
我笑,“凌越,我不想家,我没有家了。”
那个我以为的家,实则是拼凑出来的,他们早就有了新的家庭。而我,只不过是他们意外的产物罢了。
曾经有个人也说过要给我家,可是他拍拍屁股就走人,转头和别人组成新的家庭了。
我哪儿来的家呢。
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罢了。
凌越没有说话,只是顺势将我搂在了他的怀里,比刚刚的力道要重了不少。
我听着他在我头顶沉重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要将我见到崔子千这事告诉他了。
可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我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呢,他会和那些人一样,将我推向更加冰冷的地方。
我没有什么朋友,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让他安慰安慰我,让他一直是我的朋友。
守好了我心中的小秘密,我们才不会争吵,我才不会落单。
2.
然而我的自私还是遭报应了。
年后没多久,沉寂了多年的大学群,事业上升期的班长决定开个party聚一聚。
我平常不怎么玩社交软件,当晚凌越告诉我的时候,我整个人身子都麻了。
“你去吗?”凌越皱着眉头问着我。
我夹了些青菜,听到他的问话后,咀嚼了好几口,才回道:“不去了吧,你不是要回去训练吗?”
回应我的是一片沉默。
我抬头看他,发现凌越头低得很低,“怎么了?”
“我……”凌越猛然抬头,“没事……”
我并没有多想,又往嘴里扒饭。
“我训练推迟了,到时候咱俩一起去吧。”
闻言,我扒饭的动作僵住了。
凌越要和我一起去,意味着我们很有可能会遇见崔子千。
当年班长和崔子千关系还不错,又加上崔子千成绩优势,他俩自然而然成了好兄弟。
像这种聚会,班长是不会让崔子千缺席的。
可自打那次见面之后,我压根没做好和崔子千再见面的准备,也没做好他对我冷言冷语的准备。
再加上,如果让凌越知道他回来了,凌越会怎么做?
会不会对我冷嘲热讽、会不会再也不管我了、会不会连朋友也做不成?
“你发什么愣呢?”凌越打断了我思绪。
我抬头,很是疑惑,“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我和你说之后一起去旅游的事呢,喊了你半天也没反应。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啊,老发呆。”凌越说着,又给我倒了杯热水。
我尴尬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我嫂子也真是的,非得让你加班,知不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呀……”凌越边吃边吐槽着,“赶明儿个我得跟他提提意见,都把你折磨成这样了,怎么过意得去啊。”
我笑,“多大点事,他又不是不给我开工资。”
“那也不成,多少钱也买不回自己的健康……”他唠叨个不停,“你看看我就去几年北京训练,你就有了胃病,能让人放心吗?”
“这不是好着呢嘛。”
他皱眉,“好个屁啊,发作起来就知道有多难受了。我警告你啊,别仗着这段时间没点事就胡来啊,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管你。”
我笑着点头,“知道了。”
饶是放在过去,我铁定会说,他妈的管你屁事。
但是现在,我好像……还挺乐意被他管着的。
3.
同学聚会那天,我和凌越还是去了。
云城天气逐渐回暖,但凌越还是帮我拿了件外套。
出门前我还对着玄关处祈祷,希望崔子千今天腾不出时间来参加聚会。
凌越在北京那段时间学了个驾照。
他的车是越野车,当时徐意洲还咂舌说他败家子。
凌越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和越野车不搭的是,他的车内专门有个粉色盒子,里头塞满了许多零食。
我当时调侃他说,是不是在北京交女朋友了。
凌越盯着我看了很久,在零食盒里拿出根棒棒糖让我闭嘴。
我笑,什么嘛,再大的人谈起恋爱来还是会害羞的。
车子抵达聚会地点的时候,凌越又拿了些零食往我口袋里塞,说什么担心我到时候吃不饱。
我没拒绝他的好意,和他并排走进了聚会地。
班长订了个ktv,大包间。
我步子刚迈进去,就见绚烂的灯光下,挽着人举酒杯含笑的熟人,崔子千。
我慌乱地望向身旁的凌越,意识到他没有发现暗自松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伸手覆上了他的手腕,“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这都进门了,怎么还打起退堂鼓了,路哥这可不是你作风啊。”凌越调侃着我。
我舔了舔唇,心里焦急,正准备开口说话,便听到有人打断了我。
“凌越。”
是崔子千。
他身侧站着的是宋今安。
这道声音不清不淡,我却感觉到身旁人的僵硬。
“这就是你常常和我提起的室友呀,长得真不错…”宋今安边说,眼睛边看向了我,“我说怎么前段日子和你推荐人你拒绝了呢,原来已经有男朋友了啊。”
我的脑子一嗡,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连反驳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蓦然间,班长适时打断了我们的对话,“站门口当门神啊,赶紧过来吃点东西,我们好好叙叙旧。”
我垂下了头,跟着凌越坐在了角落。
班上的人如今成家立业了一大半,或许是想互攀关系,歌没什么人唱,更多的是在敬酒。
凌越的脸色很是平静,只是手边上的酒杯一直没有停过。
我坐在他的旁边,想要开口解释,却在光色下看到他那张冷淡的脸,瞬间又怂了。
4.
“路子天?”
闻言,我顺着声音抬头看去。
温嘉宁穿着黑色棉裙,一脸含笑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愣了愣,赶紧往凌越旁边挤了挤,给她留了个位置。
“我还以为你俩不会过来呢。”温嘉宁说。
我抿了口酒,“怎么会,大家好不容易相识一场。”
可这话我确实违心的。
我不想过来面对这一切,也不想让崔子千和宋今安在我心口上扎针。
可是逃避有什么用呢,始终强调着我的懦弱罢了。
温嘉宁拿了块水果吃着,“我刚刚和班长聊了会儿,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他会邀请崔子千。要是我早些知道,我就不会让你过来了。”
我没说话,低着头看着光洒落在茶几上。
兴许是觉得气氛不对,温嘉宁转移了话题,“我还听说班长邀请了谭临川,只是谭临川是在太忙了,压根腾不出时间来和我们聚聚。”
“谭临川?”
我重复了遍名字,记忆犹如洪水般涌入,要不是温嘉宁提起来,我可能早就记不清这个人了。
“你这记性可真不记事,他和你可是室友呀,凌越都记得呢,再说了人家现在可是大明星,天天忙着跑通告,歌都火遍整个大江南北了。你怎么还像个原始人一样不闻窗外事呀。”
我笑,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是啊,自打谭临川走后,我和崔子千厮混在了一起,便一直停留在那一年了。
什么人情世故、什么你我感情我似乎都已经麻木了。
某个阶段的某个人,我都记得,只是我逼着自己不愿意记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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