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胧看向蓝子玉,微微点头,心中好像有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放下了。
辛楚目看向白玉胧,笑道:“我们都不再年少了哈哈哈。”
蓝子玉看向说话的人,也笑了。
这时,贺婉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离画舫不远的地方冲他们招手。
蓝子玉看了眼他两人,走下船去。
白玉胧与辛楚目紧跟着也走了下去。
“那里有猜灯谜的游戏。”贺婉娇笑着指向两个孩子的方向。
辛楚目这才发现俩孩子没在贺婉娇身边,心下一慌,听贺婉娇一说,脚下不禁朝孩子的方向疾走了一段才后知后觉朋友还在身后。
蓝子玉他们也没有在原地多停留,跟着贺婉娇便往那边走。
还没走到那处地方,便远远听到俩孩子叽叽喳喳的争论声。
“我想要那个小兔子。”
“咦惹,还小兔叽。”男孩子故意恶心女孩子。
女孩子白了男孩子一眼,“你那头驴丑得跟屎一样。”
男孩子被气得都要吐血了,急急争辩道:“那是马!马!!!”
摊主捂着手左右张望着两孩子的看护人,对两孩子的聒噪丝毫不为所动。
“你俩干啥呢?”辛楚目第一个走过来拍了拍的男孩子的肩膀。
俩孩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掰扯。
摊主一看生意来了,顿时笑脸相迎。
“这个猜灯谜的游戏是这么玩的,十文钱猜一个,每个谜底都有两个提示,一个提示三文钱,猜中了,花灯以及摊上的物件免费送。只有十次机会猜谜底,若是猜不中,又想知道谜底的,可以买谜底,十文钱一个谜底。”摊主乐呵呵的说明游戏规则,他一眼看出蓝子玉等人不是花不起这钱的人。
众人听摊主说完游戏规则,点点头。
接下来便是由孩子抽花灯。
女孩子争先指向最胡里花哨的那个花灯,说:“我想要那个。”
辛楚目看了眼女孩子,眼神中流露些宠溺。
摊主很有眼力见,能看出这几个大人都让着这两个孩子,把花灯取下来便直接递给女孩子。
辛楚目帮她提着灯笼,让她自己把悬挂在灯笼下的卷纸拆开。
与此同时,男孩子也取了一个灯笼。
“一箭正中靶心。”辛楚目将女孩子手里的灯谜念出。
“打一字?”女孩子一脸懵,完全不知道这灯谜要从何猜起。
一边,男孩子也取了一个灯笼,正把灯谜拆开。
“谜底就在这行字里,你好好想想。”辛楚目对女孩子说。
蓝子玉与白玉胧皆不约而同的看向辛楚目。
世人皆知江南人是最会猜灯谜的,更何况曾经茂修园的辛才子。
贺婉娇也明白了辛楚目的用意,想让孩子先猜。
“重重叠叠上瑶台,几度呼童扫不开。刚被太阳收拾去,却叫明月送将来。”(取自苏东坡的《花影》)男孩子念出灯谜。
“下面写的什么?”贺婉娇指向被男孩子手指遮住字。
男孩子将纸条完全展开,念道:“打一物。”
女孩子将脸凑过来,纳闷道:“你的怎么这么长?”
“你的怎么这么短。”男孩子瞥了一眼她的灯谜。
两个孩子第一次猜灯谜,显得费劲很多。
几个大人见孩子想得费劲,才纷纷抛出提示。
孩子们猜出第一道灯谜后,后面的灯谜便猜得游刃有余了。
孩子们猜得欢,摊主也高兴。
无论他们猜不猜得出来,摊主也稳赚钱。
有辛楚目和白玉胧在,他们压根用不着花钱买提示。
与此同时,卫兵们循着画舫的踪迹找过来了。
“老爷,公子小姐。”侍卫长先后向辛楚目和俩孩子行礼。
本来,围着衣着华丽的他们看的人就有,卫兵一来,围着看的人便更多了,周围的气氛一下子更热闹了。
同时,白玉胧用折扇将脸遮得更严实了。
辛楚目看向俩孩子,无奈的摊了摊手。
“这些东西,我都要了。”女孩子将猜灯谜所得小物件都塞给辛楚目。
辛楚目在女孩子往摊位上拿东西的功夫,转手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侍卫长。
男孩子也把自己搜罗来的小物件给辛楚目拿。
猜灯谜的兴头过了,一行人便沿着热闹的街道逛花灯、看杂耍。
人一多就显得招摇,向他们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
俩孩子还从未被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看过,这种感觉就好像被他人看到了脱光了的自己。
勾栏瓦肆那块地方,有人表演火树银花,耀眼的火花叫人挪不开眼。
那群卫兵原本十分坚持以雇主为中心的职业操守,可那原本落在雇主身上的视线却不知不觉被那一树耀眼银花吸引了去。
这时,男孩子凑近女孩子,耳语了一句。
女孩子瞥了眼卫兵,点点头。
蓝子玉搂着贺婉娇的肩,在人群外围一起仰着头看银花。
“漂亮姐姐,一块走。”女孩子不由分说拉起贺婉娇的手就跑。
蓝子玉等人一脸懵,但还是跟在孩子后面跑。
男孩拉着女孩,女孩拉着贺婉娇,贺婉娇下意识抓紧蓝子玉的手。
贺婉娇乐了,笑得特别开心。
辛楚目看到自己孩子跑了,一刻不敢多停留,立马追上去。
白玉胧看到一群三十多岁的大人追着俩孩子跑,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追着前面的人,笑问道:“跑什么呢?”
回过神来的卫兵们这才急急忙忙追上去。
这下,整条街道都热闹了。
拂晓的时候,深夜里落的薄霜很快消融成水,寒意更重了
元宵节虽过去了,但小院里仍残存着元宵的气息。
蓝子玉与贺婉娇昨晚睡得晚,快到晌午时分才醒来。
王管家正在将蓝子玉昨晚带回来的花灯挂上树。
蓝子玉出门来看到王管家,吩咐他准备好车马,下午的时候,她们就要离开徽州去北池了。
午饭之后,贺婉娇说,想在临行之前好好看看她们二人的家。
蓝子玉便命人在廊下安置了一张软榻,一些茶点,一个已经生好炭火的小炉,以及一小篮子围炉煮茶所需的吃食。
贺婉娇捧着杯热奶茶说:“好久没看到你画画了。”
“确实好久没画景物画了。”蓝子玉点头,转头便命人取来纸笔。
贺婉娇喝了口热奶茶说:“你想画什么?”
“就画画我们的家吧。”蓝子玉看向院中新植花草树木。
贺婉娇突然笑了,说:“你这么久没画画了,会不会就只会画图纸了?”
蓝子玉也笑了,信心满满的说:“怎么会?在我还没会画图纸之前,我就已经是画画的一把好手了。”
贺婉娇被她的表情逗乐了,放下茶杯,说:“画得好看的话,我就把画装裱起来。”
“那你可就准备好画框吧。”
贺婉娇以前是不会画画的,画画的本事还是蓝子玉教的,后面贺婉娇会画画了,但却不太会调色,蓝子玉便一直都是在旁给她调色了。
现在蓝子玉画画,贺婉娇也能在旁帮她调色了。
护送蓝子玉前往北池的士兵从军队里过来,整装以待的列队在马车后面。
这间小院与前后邻居都隔着一条道的距离,与左右邻居挨得也没有很近,因而小院的位置不惹眼,院里住进了什么人,邻居们至今不清楚。
但这次,小院再也无法继续保持低调。
周围的邻居、路人都围过来看这声势浩大的场面。
除了王管家,小院里没人知道蓝子玉的真实身份。
但估计不久,整个徽州都知道这个小院是蓝大人的了。
王管家一路目送蓝子玉的马车出城门,站在城墙里目送马车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记住,我只是一个寻常百姓,你也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孤儿,我只是推荐你去监军府谋份差事。”一个衣着素简、大有仙风道骨之风的俊美男子弯着腰对坐在地上的少年说。
少年仰着脸,望着一身清正的素袍公子,眼里满是错愕。
“咱们就此别过,再不相见。”
“监军府?”少年挣扎着欲站起身来,受伤的腿脚却使他再次跌坐回去。
“如果监军府的官兵不让你进去,你便吵到里面出来人为止。至于后事如何,我便不可得知。”素袍公子正欲离开,又补上一句,“养好伤再去。”
少年注视着手里素袍公子给的碎银,回过神来时,素袍公子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他跌跌撞撞爬起,跌下,撑着上半身大声问道:“你是谁?”
素袍公子站在逆光里,回转半身,说:“记着,我只是普通百姓,咱们就此别过。”说着便走出巷子,消失在人流之中。
少年攥着碎银,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自己刚进城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一群流氓地痞,被一群流氓逼到巷子里殴打。
素袍公子会武功,不一会便把那群流氓打跑了。
自己原本是想在素袍公子与流氓打斗的时候逃跑,可原本就带伤的腿被流氓打了一顿后痛得更加厉害,压根跑不动。
流氓虽跑了,可素袍公子还在,少年以为他发现自己额上的黥字后,会和那群流氓一样轻视自己,并加以殴打,更甚者,将自己送回原来那个人间地狱。
但少年想错了。
他左右逃不掉,便颓坐在地,等待着素袍公子的“审判”。
“你从哪里逃出来的?”素袍公子疑惑道。
少年比公子还诧异,手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不认识。”公子摇头,“只是猜到你是官奴,而且不是城内的官奴。”
少年眸光黯淡,说:“我是从边关逃回来的,那儿太冷了,我已经在那做了好多年的苦役,每一天都想离开那。”
他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我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从小就是苦役……”
“把黥字用头发遮好,就没人会知道了。”
少年抹了把泪水,顺带将两额角的头发扒拉下来,将黥字完全遮挡住了。
“我这里有点碎银,你拿去买点吃的和穿着。”公子将碎银递到少年面前,“如果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那就没人会看得起你了。”
少年点头,懵懵懂懂的接了碎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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