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筝眸色微动,知晓情况紧急,中午怕是回不来了,转身看向家门口守门的。
“跟我爹说一声,中午我和盛大人不回来吃饭了,让他莫让人来催。”
府中的下人还没从盛云锦是世子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赶忙点头:“是,少爷。”
三人到县衙后,盛云锦倒是没有直接去牢里见徐晚棠,直接先去找了耒阳县令于家宝。
于家宝原本就受了上面的命令,暗中照看些徐家人,如今冯家命案与徐家有关,他正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烫手山芋。
盛云锦主动揽活,他可是求之不得。
“盛大人哪里话,镇抚司肯接受案子,那是给下官学习的机会,哪里会有不满。”
于家宝赔笑着,他能如此上道,也省了盛云锦多费口舌。
“盛大人,你将我与你说的话当做了耳旁风不成?”宋筝趁着去牢房的路上说道。
盛云锦皱着眉头,属于地牢的潮腥气扑鼻而来,让人十分不舒服。
“你是要我明知她是被冤枉的还袖手旁观?”盛云锦反问。
宋筝不同意这说法:“不是让你袖手旁观,只是希望你帮忙的时候能悄悄的,这么明目张胆,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护着他们是不是。”
闻言,一直大步朝前走的盛云锦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我盛云锦想保谁,需要看谁面子?”
宋筝整个人怔住,缓过神来后嗤笑一声:“好你个盛云锦,果然狂妄。”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可是盛云锦。
就算是靖王又如何,真要是斗起来,放眼整个朝堂,可没几个人是安乐侯世子的对手。
此时,徐晚棠和密儿坐在牢房的草垫子上,看着铁窗外的鸟。
牢房内寂静,与当初她所待的天牢不同。
在天牢里时,为了给同关在狱中的其他犯人威慑,在刑讯时并不会刻意的放小动静。
天牢里总是有犯人受刑时的惨叫声,又或者是刑讯者的逼问,没有多少时间是清净的。
“两位大人,就在这里。”
沉重的脚步声中,伴随着牢头谄媚的说话声。
徐晚棠将视线收回,她知道,定是盛云锦来了。
回头时,两人目光对视。
徐晚棠莞尔:“又劳烦盛大人了。”
盛云锦见她平安,还能笑的出来,想来是没有受太大的影响,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九姑娘客气了。”
相比起这两人的淡定,宋筝则眼眸微睁。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徐晚棠,长的可担倾国倾城四个字。
京中传闻,镇国公府九姑娘痴傻,似乎她身上除了痴傻二字,并无什么被人讨论的价值。
如今一见,着实眼前一亮。
若是徐晚棠身体无虞,冲着她的家世和样貌,京中上门求亲的,怕是要从镇国公府门口一直排到城郊去。
想着,他不由看了盛云锦一眼。
莫不是被美色迷了心窍,才这般焦急不可。
见徐晚棠看向自己背后的宋筝,盛云锦胳膊肘拐了那没出息的人一下,给宋筝疼的倒吸一口冷气:“下手可真重。”
盛云锦主动给两人介绍:“这是镇抚司同知,宋筝。”
徐晚棠手下意识的紧了一些,竟然是宋筝。
前世记忆可知,宋筝乃盛云锦的左膀右臂,替他暗中处理了不少“难办”的人和事,在镇抚司中有着笑面阎罗的名头。
别看他长着一副温润君子模样,实则处事周全,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像是野兽一般令人胆寒。
所幸,他与盛云锦是生死之交,否则若是与这样的人为敌,一定会是件非常骇人的事情。
宋筝察觉到她打量自己的目光,眸色微动:“在下是有何不妥之处吗,徐姑娘为何一直盯着在下看?”
徐晚棠淡定收回视线:“前两次见盛大人都是他一人,没想到宋大人也在,不免多看两眼,大人勿怪。”
宋筝挑了挑眉,盛云锦这厮何时背着自己去了徐家?
面对他的眼神质问,盛云锦瞥了他一眼,直接无视。
宋筝:???
我这么大一人杵在前,你竟一眼就瞥过去了?
宋筝突然起了些坏心,故意道:“盛大人也真是,去徐家拜访也不喊我一声,身为小辈该是去拜访一下老夫人,当真失礼。”
说是失礼,可宋筝那眼神一直落在盛云锦身上,明着是说自己无礼,调侃谁不言而喻。
盛云锦瞥了他一眼:“那你记得下次去带些好东西,补了亏欠的礼数。”
宋筝:“……”
盛大人果然不要脸面。
两人这相处方式,可给密儿看的一愣一愣,原来外头人眼里,凶神恶煞的镇抚司一二把交椅,竟然是这样的性子,着实令人意外。
原以为盛云锦急着赶来,是为了帮徐晚棠料理此案,却不曾想,盛云锦不仅没提出会帮她洗刷冤屈,反倒是让徐晚棠自己参与案件调查。
活脱脱一副要当甩手掌柜,自己就当个吉祥物镇场的样子,跌破了宋筝的眼界。
对某人这等“丧心病狂”的决定,宋筝着实有些看不懂了。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救她于苦难,好好展示一番自己的实力吗。
徐晚棠眼神坚定,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方式:“多谢盛大人给小九自证清白的机会。”
一旁的狱卒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同时心里暗暗庆幸,没有在牢里亏待徐晚棠。
不然就冲盛云锦这态度,自己和手下人要是怠慢了,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离开牢房后,密儿紧跟在徐晚棠身后,用仅有他们能够听到的声音问道:“姑娘,为何不直接让盛大人帮忙洗刷冤屈,我们本来就是被愿冤枉的。”
“既是被冤,我们更应该靠自己的力量洗去这份耻辱。”徐晚棠眼神坚定。
徐晚棠抿了抿唇,以盛云锦的能力,若是要翻案自然是轻而易举,可她不想。
她想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密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不是太能理解徐晚棠的意思,依旧站在她这边。
“不管姑娘怎么选,密儿都与你在一处。”
徐晚棠笑了笑,一双好看的眼眸像是弯月一般动人。
……
被带走时,徐晚棠在路过冯家时,往里看了一眼,到处都是血的样子十分骇人。
虽说心下已然有了一些想法,尤其是在知晓,冯家人的尸身现在还在家里放着,不安的想法就更加强烈。
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让见惯了尸身的官差都不敢轻易踏进去。
徐晚棠在盛云锦他们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冯家门口。
周围的邻里见她被官府拿去没多久又回来了,惊骇不已的同时,在一旁阴阳怪气的。
“杀人凶手拿了去还给放出来,到底是徐家权势大,这要是换了我们寻常人家,早就被问罪了。”
“可不是,我看那徐家姑娘长了一脸的狐媚相,估计就是用那张脸迷惑了县太爷,怪只怪我们没生的一副好皮相呦。”
“你要是生的那副皮相,你家男人还不得日日不出门的守着你,不然留在家中指不定招来什么麻烦。”
两个长舌妇故意说的很大声,目光时不时往徐晚棠身后的盛云锦和宋筝身上瞟。
他们两个衣着华贵,一看是出身不错的贵公子,能这般跟着徐晚棠身后,怎能让她们不泛酸的嘀咕。
密儿气的红了脸:“你们两个长舌胡说八道些什么,说到我们杀人,你们可有证据,我还说人是你们杀的,来栽赃嫁祸罢了。”
“你这泼丫头猖狂的很,我们与那冯家人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们?”
密儿双手叉腰,哼哼了两句:“好一个无冤无仇,前些日子你和那冯家老太太因为一只鸡,在路口互骂了两个多时辰,最后没能骂过她,往她家鸡食里下药的是不是你?”
“还有你,王大婶,瞅那冯三郎是个白净的,整日里给他暗送秋波,那小眼睛眨,我都替你担心眼皮子会不会翻不回来,就你们这不干不净的关系,我怀疑你怎么了。”
密儿说的绘声绘色,时不时还来些肢体动作,可给宋筝逗笑了,真没想到徐家的侍女还有这么好玩的,不去唱大戏真是个损失。
“姑娘,验尸我帮不上什么忙,但骂人我行。”密儿扬起下巴,像只斗赢了的公鸡,“你且放心进去,谁敢乱嚼舌根,我不会放过她的。”
徐晚棠伸手摸摸她的头:“口干了记得回去喝水,莫伤了嗓子。”
密儿乖巧的点头,与刚刚的泼辣样子简直像是两个人。
宋筝看的眼睛瞪大,碰了碰盛云锦的胳膊:“盛大人,是我眼花了吗,这主仆两人都这般与众不同?”
盛云锦勾了勾唇:“少见多怪。”
与其说他们是主仆,倒不如说是像亲姊妹,密儿虽是丫鬟,性子也娇狂了些,但非常护着徐晚棠。
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轻松自在,身份什么的做那么多计较做甚。
徐晚棠刚踏进冯家的小院,血迹与融化的血水混合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干涸的血迹溅的到处都是。
阿芝爱干净,平日里拾了柴总是将他们堆叠整齐放在角落。
可现在,冯家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散落的残枝,就好似被人故意抛洒的一般。
地面上有很多带血的脚印,像是凶手在杀完人后,在冯家院子里来回走动所致。
“脚印不深,左深右浅,且右边有明显的拖擦痕迹,留下足迹的人有极大可能右脚有伤。”
盛云锦也没有闲着,进来后就在观察周遭的情况。
“你们看,这里还有一段带血的红布。”宋筝凑近观察着院子里的小桃树,“上面好像还有字。”
那桃树长的不高,明显是才种下几个月的,只是那红绸都湿了,上面的字也模糊不清,他凑了半天都没看清那上面写着什么。
徐晚棠走上前去,看到红绸后脸色就变了,那是小花的生辰八字。
小桃树上,不仅仅那段红布上有血,枝干上也有零零星星的,数量不少。
查看完院子里的情况,三人这才进屋,当即都怔在了原地。
屋内挂满了红布,好似新婚喜堂那般,冯家老太太闭着眼睛,耷拉着脑袋坐在高堂之上,手中拿着的是个扎满银针,写着生辰八字的小人偶。
厌胜之术。
三人眉头皱起,古往今来,厌胜之术都是禁忌,一旦被人发现下场都十分凄惨。
原以为这种东西,高门大院里会比较多,怎么也没想到荒野农家也能找到这种东西。
徐晚棠走上前,看见那扎满针的小人偶肚子里还露出明晃晃的一小节东西,有点像是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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