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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若不是严韫翻出来, 沈辞宁险些都要忘记了,她原来还有过这么一个东西,不是, 应该说给严韫送过这么一个东西。


    嫁给严韫的时候, 她还隐隐记得, 后来要抛却往事,便也就一道忘了, 随着那封和离书, 一贯留在了严家。


    饴糖啊,当初她费心准备的,绣了许久呢。


    在紫荆花海, 沈辞宁给严韫上好?药后, 看?着他手背上被飞虫蜇伤的地方, 已经红肿了一片, 遍布在白净修长的手背上略惊心,她的药膏似乎于事无补, 并?不能救急。


    是因为替她阻挡飞虫受的伤, 沈辞宁正想着跟他说一声谢谢。


    不远处传来丫鬟的叫喊, 二小姐,您在哪啊。


    沈辞宁小脸骤慌, 来不及了,害怕被人发现她偷跑出来, 甚至和一个外?男站在一起, 要是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受到责骂都是其次, 以后她更?别想出院子,因此她即刻逃窜离开。


    嘴边的谢谢也就憋了回去。


    回到了院子, 沈辞宁站定平复心绪,低头看?着掌心被她捏得发烫的药瓶,忘记给他了。


    丫鬟们找了一圈,没有在外?面找到沈辞宁,回了院子发现她居然在,问?她去哪里?了,沈辞宁支支吾吾,随手指了矮木灌花丛中,说在那里?看?书,日头太舒服睡栽了进去。


    外?院的丫鬟们倒是没有起疑,沈辞宁的身姿娇小,她今日所穿的衣裙,又跟花丛的差不离,栽进去,果真不难发现,再者沈辞宁寻常吃的药里?有安神的作用,睡得沉没听见?喊,的确正常。


    唯独贴身侍奉的香梅发现了古怪,沈辞宁一说谎就垂着眼皮,还有点?支支吾吾,生怕别人发现。


    把人都给打?发出去了,香梅才给沈辞宁整理她歪掉的发鬓,把乌发里?的紫荆花给拿出来,递到她的眼皮子底下?,追着沈辞宁问?,“小姐去哪了?”


    “我去了甬道廊下?看?花了。”外?头的花是月季玫瑰,若是在里?头睡觉,头发里?怎么会紫荆花的花瓣,沈辞宁索性?就承认了,并?不隐瞒。


    “小姐下?次可?别去了,今日找不到您,外?院的人要去告夫人,若是让夫人知道,肯定要打?您的手心。”香梅是为她好?,沈辞宁知道,点?头应话。


    “不去了。”她手里?还捏着药瓶,想到那个俊美的男子。


    香梅见?她被唬住了,不禁好?笑,拆珠钗时问?她,“小姐见?了紫荆花,漂亮吗?”


    “漂亮,就是里?面有飞虫,我险些就被蜇了脸。”


    “呀!小姐没事罢?”女子的脸蛋可?是头等事,沈辞宁的脸生得美,夫人和大小姐都嫉妒,别毁了脸蛋。


    “没事,就是险些被蜇伤”


    香梅絮絮叨叨叮嘱她不要再去了,都怪她非跟沈辞宁提什么花海好?看?,又说起那虫厉害,有毒,蜇伤了脸可?了不得。


    沈辞宁夜里?睡不着,想着严韫的手背,不知道他的身份,自然就不能送药了,他帮了忙要给些谢里?,院子里?没有什么稀奇的,沈辞宁看?着针线,便绣了饴糖。


    沈辞宁绣的多?是衣裙,这饴糖用的是新的针法,她并?不熟练,捣鼓了许久,还被针给扎伤了。


    后来好?几次偷偷出去,几次没有遇到他,追猫的时候幸好?遇到了,便给了严韫。


    那时候她见?严韫,长身玉立,规矩有礼,是个端方的公?子。


    不过沈辞宁并?不敢多?看?。


    “你还留着呀?”她拨弄着饴糖,崭新得很,不过饴糖鼓,他贴身是守着,压得有些瘪了。


    她以为严韫早就丢掉了,毕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


    “你给的,我一直收着。”他低声,声音中的哽咽稍微憋回去了。


    “有时候想你,会拿出来看?看?。”他把沈辞宁拢紧,看?着她的细指拨弄饴糖。


    “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她听了,心中不免一烫。


    沈辞宁转而拿起荷包,严韫身上的物件多?半是崭新名贵的料子,她的物件严韫收着,有些年头会磨损。


    只是这荷包,为什么一直没有换?她没有给严韫绣过荷包,是姐姐给他绣的?


    看?着沈辞宁翻来覆去,严韫见?她好?奇,又不问?,便主动说了荷包的来历,“是我母亲给我缝制的。”


    沈辞宁的手一顿,原来是董氏。


    她兴致缺缺回了一句,“哦。”


    “所以没有换掉。”


    荷包护着饴糖,替饴糖承受了许多?,故而饴糖崭新,荷包多?有磨损,看?着就十分陈旧。


    “沈辞宁,你给我送一个罢?”


    他低声哀求,声音有些可?怜,“荷包快要坏掉了。”


    在陵朝,女子若是给男子赠荷包,那便是定心意了,沈辞宁看?了看?荷包,没有看?他,垂眸不说话。


    严韫今日说得已经够多?了,他频繁试探沈辞宁的心意,拐了个弯,又绕了回来,用荷包询问?她。


    沈辞宁装聋作哑,把饴糖一颗颗装进荷包袋子里?。


    递给他,眸光看?向远处婆娑的树影。


    她说,“起风了,我们回去罢。”


    又是逃避的态度,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直言拒绝,严韫的心中已经是宽慰许多?了。


    “沈辞”


    意识到又要说话了,她打?断严韫,“快些回去罢?”催促他道,“我有些困了。”言罢,还打?了一个哈欠。


    男人稍做停顿,叹出一口气,抱着她回去了。


    沈辞宁一直避眼不见?他的失意,她躺到床榻上,怎么都睡不着。


    香梅见?她坐了起来,问?是不是幔帐没掩好?,室内太亮堂了?“奴婢将窗桕给关上?”


    外?头严韫带着霍怯在玩,沈辞宁摇头,她撩开幔帐,目光看?着一大一小,香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怯怯很喜欢严大人,不排斥严大人呢。”说这句话的时候,香梅的眼神偷偷窥探着沈辞宁的脸色,被她见?着了,“香梅,你是不是有话说?”


    香梅半跪下?来到沈辞宁的床榻边沿,“小姐”


    “奴婢怕说了您心头不畅快。”


    “你想说什么就说。”沈辞宁其实已经猜到香梅要说什么了。


    “您和严大人,到底”果然是这样,“您对?严大人,有意吗?”


    看?着沈辞宁白日里?的反应,不是全然没有在意,香梅跟了沈辞宁许多?年,沈辞宁的脾性?,她最清楚。


    先前说对?于严韫是慰籍,眼下?她在旁边看?着,恐怕不止慰籍了。


    “我好?像是有那么些意思了。”沈辞宁承认道。


    她把昨日严韫跟她说的那番话还有饴糖都告诉了香梅。


    “小姐先前偷跑出去玩,撞见?了严大人?”难怪忽然绣饴糖呢,绣饴糖的针法不好?学,沈辞宁非要绣,手指头扎破了不肯放下?,也不愿意假手于人。


    那段时日香梅甚至都不知道她怎么了,饴糖绣好?之后,沈辞宁的十根手指头都被包成了粽子,她倒是不觉得疼,捧着饴糖笑。


    整日就看?着饴糖,后来饴糖不见?了,香梅还纳闷呢,问?她饴糖去哪里?了,收拾了院子找不见?,沈辞宁脸色奇怪,只说丢了,丢了就算了罢。


    “他跟我要荷包。”沈辞宁又说道。


    看?着沈辞宁说话时,脸上浮起的笑意,她对?严韫的情感,也不止有点?意思。


    不过香梅也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当初在严家,小姐可?是百般委屈,在董氏下?面屈着,还要被严凝多?番刁难,枕边人喜怒无常,沈辞宁是害怕了。


    “”


    不过,“奴婢看?着小姐对?严大人似乎动了心思,不如就趁此机会,应了话茬,霍大人对?严大人挺满意的,严大人也改了许多?,不跟从前一样了,他多?番为小姐豁出了命。”


    “万一他又变回去呢?”这是沈辞宁最担心的地方。


    “届时小姐再和离呀,又不是一辈子捆住了,能开始自然也能结束,小姐可?以跟严大人直言说清楚,若是婚后他跟之前一般,您就和离,小姐样貌生得美性?子好?,多?少人喜欢,别了严大人,也会有别人。”


    对?啊,给他一个机会,若有不畅意的地方,她提出和离。


    照此想来,沈辞宁心里?忽而开朗了。


    她的确是嫁了,又不是一辈子都要栽在他身侧。


    沈辞宁唇边扬起笑,“香梅,你挑一匹布料来,要紫色的。”


    “好?。”


    严韫这几日常来,沈辞宁大多?不出门,怕他又抱来抱去,没什么事她就在院子里?窝着,其次,也是害怕做荷包,被严韫发现。


    在严韫那头看?来却不是了,沈辞宁不说话,自那天晚上回去后总是闭门不见?,他在心里?揣揣不安,总以为是自己太急功近利,适得其反,把她给逼回去了。


    心里?懊恼得很,又偏生想不到什么法子。


    想跟沈辞宁见?面道个歉意,次次去院子里?,沈辞宁推说是睡了,霍怯倒是喜欢严韫,只可?惜年纪小,话都说不利索,帮不上什么忙。


    严韫在知州府没有住几日便搬出去了。


    不得已,严韫只好?找了霍旭。


    霍旭本就让人留心院子里?的动静,就怕严韫欺负了沈辞宁,院子里?的人早就跟霍旭说了近况。


    “严大人是真的喜爱辞宁吗?”霍旭问?。


    “是。”严韫没有片刻犹豫便应道,“我视她如珠宝,先前都是我混账,做事不晓得处理妥当。”


    前头的事情,霍旭已经听沈辞宁说了,不能全怪他,造化弄人,霍旭叹出一口气,摆了摆手。


    严韫同霍旭保证道,“日后,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若再让她受委屈,严韫听凭大人处置。”他从宽袖中抽出一把匕首跪呈到霍旭的面前。


    除了亡父,当今圣上,严韫还从来没有正式行大礼跪过旁的人。


    霍旭看?着他良久,起身抬起他的臂肘,接了他的匕首。


    “好?。”


    “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若是辞宁在你身旁受了委屈,将来被我得知,我可?不会饶过你。”霍旭的语含警告。


    严韫点?头,“霍大人放心。”


    就在荷包做好?的前一个晚伤,霍旭来沈辞宁的院中用晚膳,先问?了她的脚上的伤可?好?了?


    “好?了。”悉心养着许多?日,已经能够自己穿靴走路了。


    “那便好?。”看?着她自己在室内走了几圈。


    又与她说了成衣铺子的生意,“蒸蒸日上,辞宁不必担心,我也叫人盯着了,左右出不了什么事情。”


    “有一事”霍旭顿了顿,沈辞宁疑问?嗯?


    霍旭看?了看?她,怕她听了害怕,随后一笑,“没什么事。”


    不过就是原先陷害沈辞宁的成衣铺子老板,在狱中关押的时候,不知道哪钻来的一些蛇虫鼠蚁把他给咬得遍体鳞伤。


    霍旭觉得事情蹊跷,找人去查,严韫手底下?的人没有废他的功夫,跟霍旭说了,是他做的,蛇虫鼠蚁是原先成衣铺子掌柜找来算计沈辞宁的,如今算是真的自尝苦果了。


    霍旭压了这桩子事情,那掌柜被咬得遍体鳞伤,铺子关了门,心里?实在恨,居然找了家里?的人去沈辞宁的铺子里?挑事,事情还没有做成,被严韫派过去的人抓住给揍了一顿,而后,这家人往京内递了状书,想要告霍旭。


    一路上畅通无比,可?到了广陵,状子递到了霍浔那头,才发现霍浔是霍旭的儿子啊,原想绕个弯,到了大理寺和有司衙门,发现是严韫的地盘,一口气闷着,活生生气晕了,这不又给抬回来了。


    “舅舅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沈辞宁还在等着后言呢,偏生霍旭起了个头,像是卖关子,光顾着喝茶,将也不讲得清楚。


    “舅舅?”


    霍旭搁下?茶盏,“是这样的,严韫说找你不见?,拜托我跟你说个软和话,叫你出去,外?头一道逛逛夜市,看?看?铺子。”


    是严韫的事情啊。


    沈辞宁收回目光端起茶盏慢吞喝着,不说话了。


    霍旭静等着她并?不催促,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茶盏里?的茶水都没了,她还端着茶盏,不肯放下?。


    霍旭让一旁的香梅,“再去给你家小姐端一盏茶来,就要庐香春水罢,说起来这茶,是我新得到的。”


    “庐香春水?”沈辞宁疑问?。


    “是啊,前些日得到的好?茶,莫家差人送来的,辞宁知道莫家吗?”


    她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莫家?”


    “莫家有个公?子,叫莫卫州,至今没有娶妻生子。”提到此人,沈辞宁有些印象了,在铺子开张的前些日,给她送过一盒子茶叶,沈辞宁想起来了。


    “哦”


    “原来是这个莫家啊。”不过莫家的事情管她什么事情。


    “怎么了吗?”沈辞宁正问?着,香梅已经把霍旭说的茶水给端上来了。


    纵然沈辞宁不爱喝茶,跟在霍旭身旁,尝了不少好?茶水,单是闻了味道让人觉得是好?茶。


    她尝了一口,眉梢一抬,“好?茶。”


    霍旭打?趣她,“辞宁如今也能尝出茶水的滋味了?”


    “舅舅笑我?我跟在舅舅身边,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


    霍旭摇头失笑,点?了点?她的脑袋,“越发鬼灵精!”


    “我今日跟你说莫家,是因为莫家的夫人忽然来找我,想给他家公?子说亲事。”霍旭不拐弯抹角了,“说你的亲事。”


    莫夫人说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自打?见?了沈辞宁啊,就跟丢了魂似的,三?天两头往她的铺子里?跑,知道人有了孩子,失魂落魄好?一阵,甚至清瘦了不少,还总是偷看?她。


    让人去打?听,并?没有听到是哪家的,想着沈辞宁定是不好?言说,莫家夫人让他不要来了,他不听劝,这不是又来了。


    还说起那日给沈辞宁送了茶叶之后,本来是欢欢喜喜出门,回去的时候不知被谁给揍了一圈,别的地方没有打?,单是那张脸青紫一大块,右眼好?几日没睁开,养了许久才好?。


    “莫夫人来帮他儿子跟舅舅说我的亲事?”


    “嗯。”霍旭点?头。


    “我有个怯怯,外?头传得不光彩罢?她怎么会来跟我说亲事?”可?不是呢,沈辞宁领着霍怯露面的那一日,多?少嫉妒她的人,在泉南背后说三?道四,碍于霍旭的威严,谁都不敢多?讲。


    沈辞宁再不济,那好?歹也是霍旭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那霍大人还有个官拜佥都御史的儿子,也是碍于这层面,莫家的夫人当然肯了。


    自古以来,商不如官,莫家的茶商是做得大了,茶叶远销好?几个城州,还贩卖到了广陵去,若是能够娶个沈辞宁,将来啊,能助莫家更?上一层楼,况且自家儿子又喜欢,已经闹到了非她不可?的地步。


    “莫夫人很满意你,托辞宁的福气,舅舅也能吃到莫家珍藏的茶叶了。”


    抛开别的不说,莫卫州瞧上沈辞宁的第一眼,莫夫人私下?来看?过沈辞宁,觉得她人看?着温婉安静,又是个能做生意的,端得起放得下?,眼下?铺子红红火火,她很满意。


    “莫家倒是可?以的,辞宁是否有意?”


    莫卫州,霍旭见?过,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的一个男子。


    祖上是茶农,在泉南隶属于大户人家了。


    门第不高,沈辞宁嫁过去,受了什么委屈,他也好?出头,对?比严韫来说,倒是差了。


    “不过要看?辞宁的意思。”霍旭讲。


    “舅舅是不是嫌我在家中烦了?非要让我嫁出去,怎么又是严韫又是莫家的。”她倒是娇怪问?起来,霍旭揉她的脑袋,“舅舅巴不得你一辈子陪在舅舅身边。”


    沈辞宁赖到他身边,“那辞宁就一辈子在舅舅的身边好?了。”


    霍旭笑说,“好?啊。”


    沈辞宁没有个应声的话茬子,用过晚膳后,她让人进来梳妆。


    香梅给她挑了一身限量的湘烟水裙衫,外?头罩着蜀锦做的夹袄,再罩了个斗篷,斗篷边沿的绒毛油光水滑,衬着她白嫩的脸蛋,人越发的娇小。


    “不要那么多?珠钗。”沈辞宁歪着头,不让香梅再往她的头上别珠钗。


    “您这样会不会太素了呀?就两支碧裸的簪子。”香梅叹气,妆奁上都是精美华丽的步摇珠钗,小姐愣是不穿戴。


    “您再看?看??”


    沈辞宁原本觉得很好?,后面照了照铜镜,好?似的确素雅了,“那就这支穿花步摇罢。”


    戴上之后,沈辞宁觉得不错,对?着铜镜比了好?一会。


    她还拿了脂粉,又点?了点?唇,点?了之后莫名觉得不好?,伸手要去擦,香梅却觉得粉润,不叫她擦,拉住她的手。


    “小姐历来淡妆素裹,今日多?上点?唇脂,气色都好?了。”何止眼前一亮。


    主仆二人争执期间,外?头的丫鬟进来了,“小姐,莫公?子来了,在府门口求见?呢。”


    莫卫州?


    他怎么来了?找她的?外?男若是寻人,不该沈辞宁去见?。


    “找舅舅的吗?舅舅在不在家?”香梅趁机把沈辞宁搁在唇边的手拿下?来,推着她往外?走。


    “大人外?出有事,不在家。”丫鬟才把消息递到了沈辞宁的院子里?。


    沈辞宁想了想,“你先把人迎到正厅罢。”正巧,她也有话要跟莫卫州说。


    “好?。”


    怕沈辞宁后知后觉又想到要去擦胭脂,香梅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姐,您的荷包拿了吗?”


    沈辞宁看?了看?袖子,“拿了。”


    “要不看?看?怯怯小小姐,您再出去吧?”


    一会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沈辞宁走进内室,逗了一会霍怯,给她掩了掩被褥,才出门去。


    香梅跟在后面呼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沈辞宁忘了要擦唇脂这么一回事。


    莫卫州在正厅坐着,心里?紧张,面上倒是没有露出一丝怯来,他本来是想拜访霍旭,不料霍旭不在,丫鬟去通传沈辞宁。


    不料,竟然直接见?到她了。


    沈辞宁到的时候,莫卫州正在吃茶,余光扫到了少女的影子,匆匆咽下?嘴里?的茶水,搁下?茶盏站了起来。


    “姑姑娘安好?。”


    喊了声人,眼睛都看?直了,沈辞宁平日素雅,今日多?别了一支步摇,唇脂红艳,看?着仿佛盛开的芍药。


    “咳咳”


    沈辞宁被他直白的眼光看?得很是不自然,想起来她的脂粉,脸色更?是不自在了,侧了侧身子,躲避莫卫州的视线。


    当着外?人的面擦唇脂定然不成,只能忍下?了,手里?不断绞着帕子,想着能不能擦一擦。


    落到旁人眼里?可?不是那么回事,更?像是郎情妾意,她羞赧躲避。


    这一切都被严韫在暗中窥见?了,俊脸刷地沉下?来。


    站在他身旁的下?属,被他周身的寒气惹得抱了臂膀,也学了他主子脸色冷了下?来,盯着不远处的莫卫州,都怪这男子,惹了大人,上次下?手还是轻了点?。


    就应该给他打?成歪了眼的王八,看?他怎么到霍府,跟大人抢沈姑娘。


    主仆二人清一色冷着脸凝盯着正厅。


    香梅的清咳总算是叫莫卫州回神,意识到他的失态,他也清咳一身,退了两步给沈辞宁做揖,“我冒犯失态叫姑娘见?笑了。”


    沈辞宁转过来,“没事。”


    “莫公?子请坐。”


    两人坐下?后,沈辞宁没有开口,等了一会见?他有话要说却又支支吾吾的,她还惦记着要出门,怕耽误了时辰。


    便先问?,“不知莫公?子上门有何要事?找舅舅吗?我听下?人说,舅舅有事,去衙门了。”


    “不是不是我不知来找霍大人,我是来找姑娘的。”莫卫州摆手道。


    “找我做什么?”沈辞宁眨巴眼。


    她实在娇俏,正厅的烛火将她照得明艳,书上说灯下?看?美人别有滋味,从前他不明白,只觉得模糊,今日着实开了眼。


    “是家母今日上门的事,还有慰问?姑娘安好?。”


    听人说沈辞宁铺子开业的时候没有到场,又听说另外?一家成衣铺子没开了,都是做生意的,里?头的弯弯绕绕,旁人看?没有干系,可?场子上的人当然明白蹊跷。


    莫夫人上来送茶叶探意思,回去后跟莫卫州说,霍旭讲他做不了沈辞宁的主,一切要看?她的意愿。


    前些日,两人就说了一句话,许多?日没见?了,莫卫州想着睡不着,怕好?不容易搭上话又惹了沈辞宁不愉,急匆匆来致歉。


    “”


    沈辞宁正好?要说清楚,她叹了一口气。


    “多?谢公?子挂怀,我没事,至于莫夫人,辞宁要谢谢夫人拿上门的茶叶,再者我原先便与公?子说了的,我对?公?子没有男女之情。”


    莫卫州点?头,“我晓得的,都怪家母唐突,吓到姑娘了,我上门来是来给姑娘赔罪的。”


    “说不上赔罪,莫公?子心里?有数便好?。”


    莫卫州压下?心头黯然,“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他之前就明白了。


    “对?了,莫公?子先前给我送茶叶做礼,我也没有给莫公?子送了什么,这身衣衫,是我铺子里?顶好?的,便赠与莫公?子罢?”


    “好?。”莫卫州受宠若惊,不等小厮拿,自己伸手就接过了。


    迫不及待的样子,让不远处的严韫,恨不得用用眼神里?的冰刃把他洞穿了。


    下?属很想为严韫解忧,连忙道,“大人放心,一会卑职就去抢过来,这次手不会再留情了!”必定让莫家的小子在床榻上躺个三?五月。


    严韫瞥眼看?他,下?属低头不敢接。


    “姑娘的绸缎华贵,我那点?茶叶如何比得上?上次”莫卫州觉得内疚,“上次姑娘送给我的套袖,被歹人给抢走了。”


    “歹人抢走了?”沈辞宁眉头一皱?泉南地界是舅舅的管辖地,太平得很,比广陵还要安全,有歹人吗?


    “是啊”莫卫州把上次他与沈辞宁分开没多?久遇到歹人抢套袖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沈辞宁听到歹人不抢银钱,反而要抢套袖,她的套袖做得再精巧,也敌不过银子罢?


    她脑袋瓜里?渐渐浮现出某个男人。


    “”


    “对?不住姑娘,都怪我无能,没有保住你给我送的东西,你放心,这次我会好?好?保护这身衣衫。”


    沈辞宁笑着点?头。


    她要出门,顺便送了莫卫州出去。


    等莫卫州一步三?回头,终于上了马车,沈辞宁松了一口气,香梅这时候提起口脂,“小姐素来不爱打?扮,你今日多?抹了点?脂粉,奴婢看?那莫公?子,眼都看?直啦!”


    沈辞宁埋汰她一眼,要回去擦胭脂。


    不等往回走,香梅拉住她,“小姐,严大人!”


    严韫就站在不远处,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沈辞宁立定不动,手从粉唇上拿了下?来,严韫缓缓走过来,沈辞宁心中微有些紧,看?到他紧缩的眉头,有些心慌,莫不是她适才拿手拨弄,把口脂给擦花了?


    “舅舅说,你约我去逛夜市?”


    他轻声嗯,虽说眉头是紧缩的,可?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自始至终都没有拿下?来。


    “走吧。”严韫开的口。


    “嗯。”沈辞宁跟在他身侧,宽袖下?的手不自觉捏拢起来。


    泉南的夜市人很多?,比上一次她来,跟霍浔一道出去逛的时候还要多?,香梅跟着严韫的下?属在后面,不一会就被人影给隔绝开了。


    沈辞宁感觉到拥挤,回头要找香梅,谁知竟然被严韫一把捏住了手腕,旋身带着她进了一条深巷。


    沈辞宁惊讶住了,还以为又遇到了上次遇刺之事,她正要问?,张开了唇就被人给含住了,随后被闯入。


    过往的人多?,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逼仄昏暗的小巷子里?,一名高大的俊美男子压着少女在狠亲。


    也就是旁边空旷,人声嘈杂,没有人听到亲吻的吸吮声。


    沈辞宁只感觉到她的粉唇都要被咬吃下?去了,舌根被他吸到发麻,她刚学会没多?久的换气,已经不够在这场唇与舌的角逐用了。


    她的手掐拍着严韫的肩膀要他反应过来,“呜”


    可?严韫不松口,沈辞宁没有办法了,她只能左右躲闪,严韫亲到她的侧脸,斗篷也松了,男人的脸,鼻梁骨,唇亲蹭到她的细颈上。


    沈辞宁用了很大的力?气,推攘他。


    就当她险些以为严韫要在这里?对?她做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一手撑在墙上,另一只手将她牢牢抱住,闭上眼,头就耷匍在她耳畔。


    沈辞宁听到紊乱的呼吸声,他的心跳声,还有寒梅的冷香。


    “”


    “沈辞宁,好?几日不见?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如此说。


    她闻言一顿,依旧沉默。


    前几日,她因为绣荷包的事情的确是没有见?他,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说的那番话,总是萦绕在耳旁,心里?乱乱的。


    “”她捏紧了袖里?的荷包。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又问?,“你看?上了姓莫的男人?”


    这关莫卫州什么事情。


    刚刚他都看?到了,话说回来,套袖的事情,沈辞宁在这里?问?了他一遍,“是不是你让人把我送给莫公?子的套袖给抢了,还打?了人家。”


    “谁让他趁我不在,到你跟前晃悠?”他还理直气壮起来。


    “真的是你?”沈辞宁问?。


    严韫低嗯,“你不要给别的男人送东西,我心里?难受。”


    “可?我的成衣铺子开在这里?,也有男子来采买。”她不光做女子的衣衫,还有男子的衣衫。


    “不一样,这是你给他送的。”


    沈辞宁没好?气,“我还亲手给你做过大氅,你不要。”


    “我没有不要,是舍不得穿戴。”他解释,声音低低的委屈。


    沈辞宁自然晓得他是舍不得,毕竟上次严韫就跟她说过了,她都明白。


    “我让人打?他,你生气了?”严韫问?。


    沈辞宁故意嗯,“我生气了。”她逗着严韫的趣味。


    “”


    “你为什么生气?”他把沈辞宁从怀中拉出来,额头低着她的额头,“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你刚刚不是说了。”


    男人眼神阴冷,脸色沉下?来,沈辞宁看?着却不怕,她板着脸,与他对?视之下?,最终没有板住,她在笑开之前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


    可?是严韫已经看?见?了,他掐着沈辞宁的下?巴,把她的脸给正过来,就在眼皮子底下?,看?得清清楚楚,她在笑。


    “你逗我?”他的眼睛都委屈红了。


    沈辞宁没有说话,她咬着唇,眼神飘忽,明明是心虚的样子,“我没”


    还说没有,她这个骗子,小骗子!


    严韫比刚刚还要狠地亲她,用力?捏紧她的细腰,本来在承受的沈辞宁,很快反应过来,她也学了严韫的攻势,反亲他,学着他的凶猛,想让他也尝试一下?。


    就在两人互相?啃咬的时候,外?头传过来香梅找沈辞宁的声音,“小姐!”


    吓得她一颤,以为被发现了。


    “打?扰一下?,您有没有见?到一个高大俊美的公?子带着一个带着斗篷的姑娘?”


    严韫的下?属道,“都说了放心,肯定不会有事,大人不会欺负沈姑娘,我看?啊只有沈姑娘欺负大人的份。”


    香梅没好?气,“你懂什么!”


    严韫的下?属接着说道,“适才你是没有看?见?我们大人看?着沈姑娘给莫卫州拿东西,两人站到一块,脸都拉到地上去了,气得脸色发青”


    声音传入沈辞宁的耳朵里?,她听得分明。


    反亲咬他的力?道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由着严韫啃她,她的手揽到男人的劲腰两侧放着。


    亲着亲着,他没有刚开始的凶,勾着她缠绵,感受她的香甜,沈辞宁仰着小脸,眼睛闭上。


    绵软下?来,在凶猛的余下?当中感受到轻柔。


    严韫的两只手把控着她的小脸,好?半会停了下?来,额头抵着额头,滚烫的。


    “沈辞宁。”他的声音低沉,还带着一点?磁性?的喘。


    “真的很想亲死你。”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左左右右来回,“你怎么这么坏?嗯?”


    沈辞宁嘀咕,“明明是你。”


    好?半响,严韫也没有放开她的意头,沈辞宁推开他,“热。”


    他才稍微推开了些,她的斗篷被蹭乱了。


    他给她重新系好?,甚至帮她整理好?乱掉的发鬓,把掉到斗篷帽子里?的步摇捡起来,重新给她别上,蹭到脸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去。


    正在整理时,她从宽袖中拿出一个东西,严韫没有看?清。


    沈辞宁拽着他的袖子,走出了巷子,到有灯笼照耀,光亮的地方。


    “严韫。”沈辞宁把绣了几日的荷包露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换一个荷包装饴糖罢。”


    她咬着唇,两只手都捏着荷包。


    严韫看?清了荷包的样式,是紫色的,小巧精致,一针一线能看?出用心,并?不是赶出来的样子,荷包的表面绣了怒放的紫荆花。


    在紫荆花的下?方,还有两个精巧的小人。


    一个是拿书的少女,她的对?面有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在对?着她做揖礼。


    “”


    许久都不见?接,沈辞宁等得有些烦了,她抬眼拔高了音量,娇声问?他,“你要不要啊?”


    严韫连着人带荷包将她抱到怀中,撞到了她的鼻子,适才理好?的发鬓又乱了。


    “这里?好?多?人!”沈辞宁惊呼,要他放手。


    他没有放,将她抱紧,感受怀中人的真实存在,不是梦境。


    “我要。”他说。“沈辞宁,你终于答应我了,真好?,不是梦。”


    “我在梦里?梦到过你回来,你答应我。”


    “不是梦罢?”他复又问?道,


    沈辞宁听得略是心酸,拍着他宽阔的后背,“不是梦,严韫。”


    “我答应你了,答应嫁给你。”她说得更?具体。


    “嗯,听到了。”沈辞宁听到他的声音略微哽咽,她抬手拍了拍严韫的后背,闭眼埋在他的怀抱当中。


    “以后你不要欺负我。”


    他笑,越发蹭着她的耳颈,“不会,如果我欺负你,你就打?我。”


    沈辞宁莞尔,“我才不打?你。”


    “对?了,你若是娶我,不能像上次一样。”沈辞宁义正言辞。“若是你做不到,我照样是要弃你而去的。”


    严韫松开她,沈辞宁的目光朝两边看?,虽然两人的位置足够隐蔽,可?是旁边也有许多?人在看?了,沈辞宁朝他靠近。


    男人一手拉着她,一手朝天起誓。


    “沈辞宁,我一定不会辜负你,更?不会欺负你,让你受委屈,若是我做不到,就让我死在你的手上。”


    哎呀。


    好?好?说着话,什么死不死的。


    沈辞宁捂遮他的唇,将他的手拉下?来,两手穿过他的腰侧,进去他的怀中,闭上眼听着他跳得极快的心声,男人揽住她的肩。


    低头亲吻她的发顶,“沈辞宁。”


    “嗯?”


    “我爱你。”


    他真的好?喜爱沈辞宁,一直喜爱,许多?年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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