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营地大帐风平浪静,一行人骑马归来反而搅破这份安宁。
柔瑾等人求见,惠帝毫发无伤见到他们平安归来也是长舒一口气,右羽林卫副将军说的遇袭是他们离开营帐一个时辰后的事,惠帝和兵部尚书、吏部侍郎以及贺固在营帐附近散步,山林处冲出来两只野猪,在大臣侍卫忙于赶走它们时忽然有一个黑衣人持剑出现。
黑衣刺客出剑凌厉,步步杀招,幸好贺固拼命护驾,这人不是贺固的对手再加上远处侍卫也在不断赶来,黑衣刺客见势不妙要逃,贺固要拦他去路,惠帝躲闪时崴了脚耽误时机,贺固再去追时刺客已然跑远,如今正在封山追查刺客。
“你们能回来便好,那歹人诡计多端竟给他跑了!”惠帝说到气愤之处来回踱步:“朕真怕你们碰上他,那可真是要了朕的命!”
贺固站在营帐角落,单手放在长剑上,周身蔓延着低沉冷厉之气,人就如他身上那柄剑仿佛下一课就能脱鞘而出。
柔瑾收回目光,垂眸沉思。
这时三公主站出来道:“父皇,兴许儿臣真的碰到了刺客。”
惠帝陡然瞪大眼睛;“当真?”
三公主看了看柔瑾方描述当时听到的异样响动,不大确定道:“兴许是儿臣心里慌听错了。”
惠帝蹙眉:“楚卿可听到什么响动?”
一行人中楚维武艺最为高强,若有异动他应该最先察觉。
楚维满脸愧色:“臣有罪,当时并未察觉此事。”
二公主刘珍立即站出来作证:“父皇,当时楚将军在陪儿臣打猎,离三妹四妹太远,四妹都没说听见可见是三姐太慌张错将风声当做刺客发出的响动,何况儿臣已经平安归来,父皇也已封山搜查,又何必追究楚将军。”
她看向贺固,语带嘲弄:“坊间传闻贺将军身手不凡,他不也没抓住刺客。”
惠帝大怒:“放肆!此等大事轮得到你口出狂言!皇后是怎么教你的!”
他丝毫不掩饰厌恶。
二公主咬紧唇转身跑出营帐,其余人纷纷下跪,惠帝忍着怒气吩咐贺固与楚维前去四位公主打猎的地方查看究竟。
柔瑾与三公主劝了几句,后有大臣求见才离开皇帝营帐,柔瑾先往远处看,贺固、楚维二人的身影渐渐融入山色中,她一言不发往帐中去。
“嗳!”三公主追上来挤眉弄眼,但见柔瑾脸色实在不好,又撇撇嘴闭口不言。
终于坐在绣凳上,柔瑾握住茶杯一饮而尽,春樱阻拦不及以为她渴的厉害忙又倒上一杯:“殿下,这茶刚沏没多久还有些烫口,您慢着点。”
柔瑾半是叹气半是笑:“无碍,热茶暖身。”
天已四月,山下吹起风仍然冻的人手脚冰凉,春樱拿了件薄披风给柔瑾披上,满眼心疼,说是春猎可即便是公主一天也没闲着,击鞠胜了可风头都是贺将军的,陛下让她们尽兴打猎,不想去也得去。
“殿下可要用些点心垫垫?”
柔瑾还真觉得腹中空空,两块点心下肚渐渐松开拧紧的眉头,春樱看她一切如常便不再担忧,高高兴兴和夏桑猜测今晚会烤制何种猎物。
柔瑾看得发笑却仍旧挥不去心中沉重,惠帝遇刺一事透着怪异,虽然刺客没有伤到皇帝分毫,但刺客能全身而退,惠帝不会不追究羽林卫及近身大臣的过错,以及三公主提及刺客有可能出现在她们周围时惠帝的反应……
营帐外有马蹄声,春樱去外看了表情怪异。
“殿下,是皇后娘娘。”
徐皇后应在行宫主持命妇宴会,惠帝行猎俨然未能尽兴,安营扎寨之后至少要在此停留数日,即便皇后要来也不该选在日落时分。
柔瑾很快弄清楚徐皇后来此为的是偷跑出行宫的二公主刘珍,皇后身边两位大宫女直接到二公主营帐将人带走,二公主不肯,可大宫女奉命而来,无论二公主撕咬打闹都不松手。
剩下三人不好坐视不理,跟到外面才知惠帝和徐皇后在吵架。
徐皇后铁青着脸从惠帝营帐出来,看也不看二公主直接令人将她带上马车,徐皇后来的匆忙走的更是匆忙。
惠帝营帐中有瓷器碎裂之声。
夕阳西落,柔瑾候在远处赏景,贺固与楚维在此时匆忙赶回求见惠帝,惠帝倒是允准二人入内,梁明雨又一路碎步跑来请柔瑾,惠帝召见。
“启禀陛下,臣等在公主们行猎周围仔细搜索,在一棵树身发现残存脚印,臣等上树查看发现树上曾有人停留。”
惠帝脸色铁青:“居然真是刺客!查,彻查!朕要看看是谁敢如此大胆!”
但见柔瑾脸色不佳,惠帝又下令贺固在附近守卫保护公主安全。
“贺卿,朕把宝爱交给你,这次若有刺客现身你定不能放过他!”
贺固寡言,应了寥寥三字:“臣遵旨。”
外臣离去,惠帝心事重重仍不忘安慰柔瑾:“刺客来过一回无功而返,今晚定然安全,徐家虽然放肆,但朕料定他们没这个胆子继续行刺。”
柔瑾大惊,梁明雨上前小声说出惠帝与徐皇后争吵之事。
徐皇后指责惠帝隐瞒二公主行踪刻意害她心慌,惠帝则道破徐皇后不愿二公主来打猎是不想被刺客误伤,他之所以不愿声张此事皆是因为知道是谁所为。
梁明雨说着额头沁出薄汗,悄悄觑一眼柔瑾,心下纳罕。
柔瑾认真道:“父皇不必担忧,儿臣不怕。”
惠帝目露轻松喜悦之色:“朕知你禁得住事才决定让你知晓,皇后待你之心,朕一直知道,今日她竟敢策划行刺之事,朕定然不会轻饶。”
说着惠帝也露出一些惆怅来。
“只是你到底孤身一人,朕觉着不妥……行了,朕不会随便给你选一位驸马。”
柔瑾心乱如麻:“谢父皇。”
再从营帐出来山风呼啸,贺固就站在营帐三丈之外,修长挺直的身影矗立在阴影中,却又有半张脸被金色夕阳照耀着。
柔瑾拉紧披风:“今日辛苦贺家哥哥,本宫这里无事,贺家哥哥先回营帐休息吧。”
贺固拱手行礼:“臣无事,殿下安危事大。”
既如此柔瑾不再强求,示意贺固一同散步时问起猎场上的刺客,当时她只是感觉周围有异并未看到刺客真容。
“从父皇遇刺的地方到我们姐妹所在的猎场要走多久,贺家哥哥觉得会是同一位刺客吗?”
贺固目光微闪如湖面波光转瞬即逝:“此事臣也不敢确定,明日臣会和楚将军彻查,请殿下静候。”
柔瑾扭头看他侧脸,确定再也问不出有用的线索,只得回营帐,贺固当真步步跟随,就守在营帐之外。
宫女们进出送晚膳都要看他一眼,春樱夏桑则是觉得安心,惠帝遇到刺客幸得贺将军相救才得平安,今晚不让贺将军守卫而令其保卫公主安危,这是陛下宠爱公主啊。
柔瑾躲到被子里叹息,外头的可是准太子。
兴许是今日太累了,柔瑾无知无觉睡过去,又做了一场有关刺杀的梦,不过这回刺杀在三年后,骊山行猎。
今日击鞠柔瑾曾与贺固有过数次触碰。
贺固着素衣千里奔袭,亲兵请他顾及身体稍作停留,他摇头不肯,天刚下过雨,一行人身形狼狈憔悴不堪,只在接近骊山时稍作休整,化作猎户在附近行走。
圣驾在骊山出事,先时一片混乱,圣驾移到行宫后骊山便无人问津,但是越接近行宫越有官兵盘查森严,贺固决定一人闯入行宫探查惠帝情形。
亲兵苦劝无果:“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这样万一有去无回,小的怎么跟西北百姓交代。”
贺固坚定的神情有些许动容:“不,此事非同小可,我一定要确定陛下安危,若是我不能按时回来你们就回西北安心过日子。”
他不再听亲兵劝说,拿上一个小包袱悄悄潜行。
果真不出所料,行宫守卫森严一步一兵,别说惠帝居住的地方是谜,但是绕开守卫潜入行宫便是一大难题,柔瑾跟随在贺固身旁看他险之又险进入行宫,又废寝忘食隐匿形迹在行宫内打转寻找惠帝踪迹,行宫占地广阔足有近万亩,亭台楼阁山水环绕,即便柔瑾来过几次也认不出地形,更猜不出刘亢会将父皇关在何处,她只能跟着贺固干着急,看他嘴干到发裂沁出血迹接一捧雨水喝了便算,饭食更是简单,他包袱里只装了两个饼子,可柔瑾从只见他吃过半块,睡眠堪堪眯了半个时辰便又起身打探。
可惜忙碌一天两夜仍未见惠帝踪影,贺固还中了机关埋伏肩上中了一箭,幸而没有惊动守卫,伤处撒了些止血散,便再度开始寻找惠帝。
上次见他是沾染凡尘依然不堕贵气的清贵读书人,这次,柔瑾只见到他的狼狈与解救生父的火热之心。
刘亢别出心裁将惠帝关在了皇子们来行宫下榻之所——勤学宫,柔瑾想破脑袋都想不到。
贺固却没有找到惠帝的喜悦,他不敢惊动宫人只能漏夜进入勤学宫,在那之前他先打量了自身衣着,清隽憔悴的脸上露出几分赧然,悄悄寻了一盆水清洗手脸。
柔瑾怔怔的,为自己怀疑贺固算计刺杀父皇的心思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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