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晋江首发酒曲园
顾锦棠冷眼看了眼一旁的卫元,卫元也是委屈,这人非要赖在这儿不走,他总不能将人丢出去吧。
讨厌鬼!
“昨日我是不是见过你?”洛屿手搭在扶手上,手指轻轻的在上面点了两下,颇有顾锦棠平日里的样子,只是顾锦棠做出来威严一些。
顾锦棠站在身后将他的小动作纳入眼底,眼中闪过一抹笑容,她和阿屿真是配得很呢!
小动作都一模一样的。
“回三皇夫,乐儿听闻三皇夫一介郎君身份竟然能上战场,心中十分佩服,乐儿自小就在江州长大,还从未出过江州,就缠着母亲带着乐儿一同来,还望三皇夫莫要觉得乐儿不懂规矩才是。”
高乐说完还抬头看了眼顾锦棠,眼波流转,柔情万种,心中怎么想的,几乎都快藏不住了,只可惜那三皇女的眼神一直落在三皇夫身上,高乐心中升起了一股憋屈。
想他美名在外,每次出去,街上的女人的目光不是落在他的身上,就连府上提亲的也多是一些富贵人家。
三皇夫虽说长得确实俊俏,但他双腿有疾,他高乐完完整整,而且今日他还特意穿了一身衬他的衣服。
“怎会呢,既然你说想要带路,那今日就让你带路吧,毕竟我和殿下还未去过,若是走错了路,错过了美景那就真的可惜了。”
洛屿柔柔的笑了笑,只是他的话却引起了顾锦棠的不满,她眉头微蹙,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这一幕落在高乐眼中,那就成了三殿下不喜欢三皇夫自作主张,不过能跟着去,他自然不会多说话,高乐想到等一下的安排,忍不住的说道“母亲已经在酒曲园设下宴席,还望三殿下和三皇夫移步。”
*
酒曲园是江州一位富商的园子,园子里面假山奇石布局巧妙,正至夏日,百花齐放,园内潺潺流水,水中心还有一处圆心台子,岸边还有一处竹屋,四周挂着轻纱,袅袅清香,宛如仙境一般。
“知府大人,那三皇女真的会不管么,自从知道她要来后我这夜里就没睡好过,昨夜更是一夜没睡。”
说话的那人正是这酒曲园的主人,江州的首富金平。
高书但笑不语,手中捧着一杯茶,靠在扶手椅上看着一旁抚琴的小郎君,而她身边的高晗开口道“你与母亲合作多年,年前那件事儿也是母亲为你按下来的,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母亲么,母亲今儿一早就让乐儿去驿站了。”
知府家的那位小公子,金平自然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她的年龄和高书一般,她定要将人娶回府中日日作伴,哪怕他不是知府家的小公子,她都要将人给弄进府里。
如今听到这高书要将人送给三皇女后,她又想到在码头看到的,“这次三皇女带着正君来的,那正君背后可是洛家,这三皇女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身后的势力吧,大人这步棋怕是有点险。”
“那洛屿说得好听点是上过战场打过战的小将军,说得不好听了,那就是不守规矩,而且又是个残疾,整日要坐轮椅,现如今两人大婚还没一年,三皇女对他有些怜悯之心,那日后呢?”
高书淡淡的睨了眼金平“这女人对男人不过是一时的新鲜,三皇女虽说之前不受宠,可她是唯一一个代皇上南巡的皇女,就算日后不能入主东宫,可地位定然不会差,她的身边主事的又怎么可能会是个断了双腿的废人么。”
一个侍人匆匆走到竹屋外,她隔着帘子说道“大人,三殿下和三皇夫已经来了,小公子去更衣了。”
“走吧,咱们一道去接这位三殿下。”
高书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随手丢在桌上,带着高晗和金平起身出去。
*
“殿下可是不高兴了?”
直到那高乐告退后,洛屿这才转过身去看着推着轮椅的顾锦棠,小郎君眉眼带着几分笑意。
“这江州的知府果真是个不知趣儿的,还有阿屿也是,分明是我想和你,我们两个人去水乡,重点是我和你,现如今你让那个人跟着我们去,岂不是扫兴。”顾锦棠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阿屿,满眼写着他不疼她了,眉眼中还带着几分落寞。
惹得洛屿没忍住笑了起来,竟比旁边那朵盛开的牡丹还要娇艳一些。
卫元知道这两位是要说话,将被那高乐留下来的侍人引开了,偏生那侍人也是个没眼力见的,“我家小公子让奴为三殿下和三皇夫引路,你这是作甚?”
“我家殿下要与正君单独赏景,说会儿话,难不成你还想偷听不成?”
卫元不喜欢那心怀不轨的高乐,连带着他身边的侍人也看着不顺眼,一边说着,一边跟拧小鸡崽似的将人给拧走了,那侍人哪儿见过这么大力气的郎君,顿时目瞪口呆的看着卫元。
侍人心想难怪小公子说那三皇夫是个粗鄙的人,不守规矩,一个男子竟然去战场,真是说得没错,那三皇夫身边的侍人也是这般粗鲁。
显然这个侍人是以为卫元是洛屿身边的人了,心中一阵鄙夷,在卫元松开他的时候立马往旁边走去,伸手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
而这边,那侍人被卫元带着离开后,洛屿这才柔声道“还没来这江州呢,不仅皇上给的人,还有殿下自己的人都离开了,显然殿下是想要暗中彻查江州,如今那高知府也有心想要试探殿下,殿下若是将人拒绝了,那岂不是反而会引起她的警惕。”
“而且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要走,殿下难道之后就不带阿屿去了么?”
“你啊。”顾锦棠伸手捏了捏小郎君的脸颊,原本那肉嘟嘟的手感没了,顾锦棠微微皱眉,心里暗暗将洛屿养胖的计划提上日程,随后她道“那阿屿可知为何高书让高乐来带路,她可是还有个大女儿。”
“为何?”洛屿有些疑惑。
顾锦棠看了眼洛屿,意味深长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那高书想让阿屿多个好弟弟而已。”
好弟弟?
洛屿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他呆滞的看着顾锦棠,小脑瓜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无助,“妻主……”
撒娇时候的洛屿就喜欢叫顾锦棠妻主,顾锦棠叹了口气,她伸手握住洛屿的小手“现如今你可知我为何拒绝了?”
“妻主,那,那怎么办?”
洛屿压根没往这上面想过,他只是想着那些正经事,可没想到那高乐竟然这般不正经。
小郎君将顾锦棠的手拿起来放在自己的小脸上,软软糯糯的说道“妻主,阿屿不想要什么好弟弟。”
“这是自然,毕竟我岳父也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当然”顾锦棠停顿了一下,她俯身凑到洛屿耳边小声说道“岳父肚子里的不算,不过若是阿屿肚子里有的话我非常乐意。”
洛屿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顾锦棠就已经起身了,她抬头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三人。
“臣高书见过三殿下,三皇夫。”
来人正是高书三人,高书一脸谄媚的看着顾锦棠二人,上前行礼。
“高大人。”
顾锦棠点了点头,一旁的卫元已经过来了,站在两人的身后。
卫元生得圆润乖巧,对面的高晗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了,一双污浊的眼睛在那腰肢上打了一圈后,有些可惜的收回了目光。
三殿下的人,现在还不能动,不然她一定要尝尝那小郎君的味道。
“殿下,臣在前面设下宴席,还请殿下和皇女夫移步。”
高书一路将人引到竹屋,那儿已经站了不少身着轻纱的侍人,一个个生得水灵灵的,稍微一动,都能看到藏在下面的身子了。
其中两个上前抬手将遮住竹屋的帘子掀开,里面重新布置了一番,桌上还备着丰盛的膳食,而水面中心,烟雾缭绕,待烟雾散去后台子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花骨朵,而周围则是站着衣着暴露的舞侍。
顾锦棠垂眸推着洛屿坐在主位上,丝毫不去理会那两个心里打着算盘的人,她慵懒的靠在扶手椅上,高书不管说什么,她都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高书面色不愉,随后看了眼身后的侍人,两声辫响,对面传来丝竹之声。
花苞慢慢打开,露出里面一身红衣带着面纱的男子,男子舞姿灵动柔韧,轻纱广袖仿佛勾人魂一般。
别说金平看痴了,就连高晗这个高乐的亲姐姐也看得升起了邪火,随后她慌张了收回目光。
不过这与顾锦棠无关,她眯着眼睛看着身边小郎君看入了迷,恨不得将人直接带走。
她就不明白了,她家阿屿怎么就这么喜欢看别人跳舞,而且还看入了神,都不搭理她,她抬眼随意的看了眼,结果没想到这一眼倒是落在了高书的眼中,高书与金平对视了一眼。
“殿下和正君真是恩爱得很,让人羡慕,我家书儿之前还以为上过战场的都有些难以接触,结果没想到这从驿站回来就说正君好温柔,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若是可以他都恨不得有位正君这样的哥哥呢。”
高书这话说得可谓是直接得很,不过话是和洛屿在说,但是目光却落在顾锦棠身上。
洛屿刚准备说话呢,就感觉到捏着他的手动了动,他不解的侧目看着顾锦棠,顾锦棠只是捏了一颗樱桃放在他的嘴边,并没有接话。
没过一会儿,换了一身紫衣长衫的高乐款款走来,他上前行礼“乐儿见过三殿下,三皇夫,母亲。”
“小弟来得正好,母亲才在与三皇夫说你崇拜三皇夫呢。”高晗笑着说道。
“母亲!”高乐小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娇嗔的看着高书,随后又羞涩的说道“书儿确实崇拜三皇夫,只是这话你说出来多羞人啊。”
“这有什么,你啊就是太害羞了。”
对面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顾锦棠就跟个局外人似的,丝毫没理会那高乐几乎都快黏在她身上的目光了。
“殿下,您看书儿这般喜欢三皇夫,不如让他住到驿站去,好好让三皇夫说道说道,全了他那颗好奇玉关城的心吧。”
高书试探的想要给顾锦棠倒酒,结果没想到这酒壶还没提起来呢,顾锦棠就已经将就被倒扣在了桌上“本殿最近旧疾发了,实在不喜吵闹,若是想听玉关城的事情,本殿明日让人去玉关城找一个说书的送到府上。”
顾锦棠这话说得让高书她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尤其是那高乐,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他坐在高晗的身边失神的看着顾锦棠,又怨恨的看了眼一旁的洛屿。
他哪儿听不出三殿下那话里暗中对那洛屿的维护,一个废人,有什么可维护的!
“今日本殿先回去了,至于水乡,也无需高二公子带路了。”
说罢,顾锦棠也不在乎那些人的脸色有多难看,直接带着洛屿走了,前脚刚出竹屋呢,后脚就听到里面东西摔碎了的声音,顾锦棠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低声道了一句“可惜了。”
洛屿想到那高乐的目光几乎都要黏在顾锦棠身上了,还有后来他换的那身衣服,他只觉心里酸溜溜的,别别扭扭的说道“怎么,殿下是在可惜失去了佳人么?”
“我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园子落到了那些人的手上。”
“这园子难不成还有什么来历不成?”洛屿打量了一下四周,可谓是一步一景,与京城的百花园比也逊色不了多少。
“这园子是前朝一位摄政王命人修建的,只因她的正君身子羸弱,不能出远门,这才有了这园子,一步一景,至于取名酒曲园,她的正君名中带酒,只可惜这么好的园子也没能将那位病中的正君留下太久。”
“不过三年,那位正君还是撒手人寰了,摄政王安排好了朝中事务,年底第一场初雪的时候也在这园中自尽了,因为她和她的正君相遇也是在第一场初雪。”
顾锦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她道“后来前朝覆灭,这园子几经人手,当年的那些景色已经有很多都不在了,现如今看到的也不过是旁人修缮过的。”
洛屿听着顾锦棠的话,看着周围的景色,喃喃道“摄政王很爱她的正君,能在正君走后支撑着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想必这段时间她心中很痛。”
“或许吧。”
顾锦棠并未带着洛屿出去,而是带着他在这园子里面走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才出了院子,而阿九正驾着马车等在外面。
马车缓缓离开,顾锦棠这才道“等江州事情处理完,我将这园子送给你如何。”
“我不想要。”洛屿靠在顾锦棠怀中,伸手握住她的手,白嫩的小手插入顾锦棠的指缝里面,两人十指相扣,洛屿糯糯的说道“方才殿下也说了,这园子是在前朝覆灭后才经人手的,说明前朝的人不想让人去打扰这处园子,殿下,不如就让它安安静静的吧,我们也不去打扰她们。”
“你啊,早知就不与你说了。”顾锦棠低头在她的小郎君唇瓣上轻轻咬了一口。
只是洛屿心中还有些担心,“殿下,今日那高知府明显是想拉拢你,可你这般直接走了,她会不会做点什么事情?”
“自然要做的,不过我这不是等着她来么,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我还从未将她放在眼里。”
不过今日闹了这么一出,水乡自然也是没有去的,夜深后,顾锦棠翻身起来,看着熟睡的小郎君,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披了一件衣服随后走了出去。
偏屋内,龙卫军和阿九都在那儿,待顾锦棠坐下后,其中一个龙卫军上前说道“殿下,属下已经查出来了,那金平以前是这江州县外一处山上的土匪,后来和高书联合,摇身一变成了江州县的富商,两人这么多年狼狈为奸,在这江州县里面肆意搜刮民脂,不知敛了多少财。”
“而且她们还有一本账本,只是并未藏在高府和金府,但属下偶然听到金府有个侍人说那金平每隔三天会去江州的一处村落,不过二日就会回来。”
“可查到是哪儿了么?”
对于龙卫军的能力,顾锦棠一直都是知道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些查出来她并不感觉到意外。
“是一处名叫枣瓦村的地方。”
待龙卫军说完后,顾锦棠点了点头,“明日我们去枣瓦村。”
那龙卫军忙道“殿下,还是让属下去吧。”
“本殿已经决定了,你们退下吧。”
“诺”
待龙卫军出去后,过了一会儿,阿九才道“殿下,京城传来消息说高书和梁家有来往,还有就是明家那个庶子流产了,死咬着说是大皇女夫做的,大皇女将大皇女夫关在了一处院子里面,皇上丹田,罚了大皇女,却并未让人将大皇女夫放出来,那个庶子倒是被抬为了侧君。”
“梁家啊……”顾锦棠幽幽的说道“看来这江州的事情怕是要处理得悄无声息了,难怪那龙卫军抢着要替我去栆瓦村呢,原来是这样。”
第42章 晋江首发我就要泡
“那殿下,咱们还要去么?”
“去啊,为何不去。”
顾锦棠嘴角带着笑意,但是阿九却生生的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只听她道“如今皇上已经开始打压封家了,老大那个蠢货坚持不了多久,老二不是有个蓝颜知己么,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老大,然后派人去和老二说一声。”
顾锦棠没想到皇上竟然动作这么快,不仅封家,就连明家也被连带打压了,只是不知她一心想要扶持的老二在知道蓝颜知己陷入危险后会怎么样呢?
她还有点期待呢。
*
次日一早,顾锦棠刚有动静呢,身边的人儿就缠了上来,一双手紧紧抱住顾锦棠的腰,若是他脚能动的话,只怕是手脚并用了,洛屿凶巴巴的说道“你别想抛弃我一个人出去!”
“郎君在这儿,我能去哪儿。”顾锦棠好笑的将小郎君抱起来,坐在床上,昨晚是她大意了,以为阿屿睡着了,没想到这小郎君竟然知道。
不过也是,谁让她家阿屿是小将军呢。
“哼,我今天就要和你一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洛屿丝毫不讲道理的将小脑袋埋在顾锦棠的肩窝处。
两人挨得很近,顾锦棠闻着他身上那股幽香,眼神都暗了许多,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怀中的小年糕哑声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成功的惹得小年糕变成洛小猫,抬起小爪子就在她手上挠了一道。
“反正我要跟着你去,不然我不放心,而且那高书还盯着驿站呢,殿下,阿屿怕的……”
小郎君委委屈屈的看着顾锦棠,就连那颗小红痣都失了色彩一般。
顾锦棠看着他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心中知道他哪儿是害怕高书那几个跳梁小丑,而是担心她,顾锦棠摸了摸小郎君的长发,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阿屿,我不想让你置于危险。”
“可是我想与殿下一起。”
洛屿看着顾锦棠一脸认真“我虽然双腿没了,但是我以前也练过长鞭,只是无人知道而已,娘亲说了,人总要有一项能保命的,不然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
顾锦棠挑了一下眉头看着洛屿,“阿屿这么厉害的么。”
“那当然啦!”
洛屿扬起小脑袋一脸骄傲,他不是闺阁中待嫁的郎君,他的娘亲教会了他很多在战场保命的方法,他知道顾锦棠这一去必然危险,他不想成为被顾锦棠护在身后的正君,而是想与他并肩作战,他有自保的能力。
“殿下带我去柜子那儿。”
“阿屿是将鞭子带来了么?”
顾锦棠将洛屿抱起来一路走到放衣服的柜子前,打开后,洛屿从衣服的最里面拿出一条银色的鞭子,顾锦棠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直到小郎君更衣后,她看着洛屿将鞭子往腰上一扣,顾锦棠眼皮都跳了一下,难怪她觉得熟悉,原来这鞭子之前被她当成了腰带,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有眼拙的时候。
“还挺好看。”
顾锦棠伸手在那纤细的腰肢上摸了一把,这才推着洛屿出门。
*
这边马车刚出门呢,就有人跑到高府去了,金平听了后道“这三殿下怕是不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吧,她又不是皇上,就算发现了,你背后还有梁家,二殿下可比她受宠多了。”
“可是我这心里总觉得有些心慌。”
高书知道顾锦棠去了水乡后,明明应该松口气的,可这心里却怎么都放松不下来,她心绪不宁的看着金平道“那账本你到底处理了没?”
“当然,我留着作甚。”说完金平面色平静的将茶盏放在桌上,这才起身“今日要去查账,我先走了。”
“去吧。”
高书挥了挥手,不过等金平走了后,高书的脸色才沉了下来,“派人去跟着金平。”
这边,金平上了马车后,急忙道“出发,去枣瓦村。”
*
“主子,三殿下已经查到了枣瓦村了,咱们可要出手?”
一处竹屋外,一个带着面具的女人站在外面,里面隐隐有个人影,琴声悠扬,那人道“去吧,处理干净,莫要伤了她。”
“诺。”
*
水乡位于江州县的西北方,一路山峰连绵,遍地都是各色的野花,美如画的风景。
若是要去枣瓦村的话,得要穿过水乡一路往南。
一路上,洛屿就被顾锦棠抱在怀中,小郎君紧紧拽住顾锦棠的衣袖,满眼都知道顾锦棠,外面的风景都不想去看一眼了。
看着他这般警惕,顾锦棠忍不住的想要逗逗他,她一手抱着人,另一只手则是捏住洛屿的下颚“阿屿这么喜欢我么,还是说想要了?”
洛屿“?”
“流氓!”
轻轻的一句话逗得郎君面红耳赤的,顾锦棠挠了挠他的下巴“别担心,这外面不是还有这么多龙卫军么。”
“那都是皇上派来的人,殿下以为我不知皇上这是想要你当靶子么。”洛屿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之前皇上这般忽视顾锦棠,如今又给了她莫大的荣耀,若说没鬼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小将军真聪明,不过她的目的尚未达到,龙卫军不会现在动手的。”
一双凤眼微眯,语气中轻描淡写的,仿佛她的母皇想要杀的不是她一般。
洛屿有些时候都不明白,顾锦棠也是皇上的皇女,皇上为何要这般对她,从小忽视就连宫侍都能欺负她,长大后,明明是大婚,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情,皇上竟然放任大皇女和二皇女来搅合。
说实话,洛屿真的有些不懂。
车窗帘被掀开,阵阵微风吹进来,驱散了夏日的炎热。
渐渐的,百姓们吆喝的声音传了过来。
水乡到了。
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巷子里面,而下车后,洛屿发现跟在周围的龙卫军都不见了,他忍不住的将手放在腰间,心中充满了警惕。
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顾锦棠推着轮椅慢慢的往巷子里走去,“这儿没人,是阿九提前过来安排好了的,至于那些龙卫军,已经提前去枣瓦村了。”
“殿下想要里面的东西,为何要先让那些龙卫军去?这不是给了她们机会么?”
洛屿缓缓把手放下,随后搭在扶手上。
“不给机会,怎么能让那些人都打起来呢,阿屿浑水才能有机会摸到鱼。”
顾锦棠推着洛屿进了巷子最里面的一处宅子,宅子外面种着一棵巨大的槐花树,身后的阿九上前敲门。
没过一会儿,房门就开了,不过里面出来的人,却是洛屿熟悉的,“汪大夫?”
“没想到正君还记得我。”
许久不见,汪石又晒黑了一些,她笑了笑后将门打开,顾锦棠抱着洛屿往里面走去。
“哟,小棠儿这么快就来了啊。”
一位身着红衣,身姿摇曳的人手中拿着一把扇子从屋内走出来,来人左边的脸上带着一块金银花纹相交的面具,但从她右边脸可看出此人生得十分美艳。
一双桃花眼,眼底带着笑意,红唇上扬,一身红衣宛如山中精怪一般。
洛屿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人,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阿屿,他是个男人,汪石的师父,毒医。”
洛屿“?”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也是你的师父。”
这次开口,他的声音清澈干净,毒医气鼓鼓的看着顾锦棠。
美人生气,那也是赏心悦目的,虽然在场的顾锦棠和汪石都知道他是假的,但洛屿不知道,洛屿转头瞪了眼顾锦棠“殿下,要尊师长!”
顾锦棠“……”
她伸手就在见色忘妻的小郎君额头上敲了一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快让我看看我宝贝徒婿。”
毒医跟一阵风似的来到洛屿面前,闻着他身上和顾锦棠相似的但有些浓药香味,洛屿觉得十分的安心,冲着毒医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软糯糯的喊了一声“师父。”
“好乖!”
毒医眉眼弯弯,直接上手捏了一把洛屿的小脸,然后转过身去,瞪了顾锦棠一眼“连个郎君都养不好,你是怎么当人家妻主的。”
随后又转过身去,疼惜的看着洛屿“乖阿屿不如跟着我走吧,我一定把你养得特别好,你看你这小脸瘦的,跟个小可怜似的,还有某些个人,跟着我学了这么久的医术,连乖阿屿的双腿都治不好,废物!”
顾锦棠“……”
就没见过这么双标的!
汪石“……”
为啥还有她的事儿!
洛屿有些受不住这么大的热情,但是他知道,毒医对他是善意的,而且他之前在玉关城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位毒医,性子诡异,做事儿全凭喜好,喜欢的,连诊金都不收,但若不喜欢的,就算你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师父,阿屿还是想跟着妻主。”洛屿被揉得小脸都红了,他含糊不清的说着。
毒医冷哼了一声“也不知她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分,才能娶这么个乖宝回去,走吧,我进去为你看看双腿。”
毒医起身直接推着轮椅往里走,但是在路过顾锦棠的时候却猛的停下来,他伸手快速的握住顾锦棠的手腕,眉头微蹙。
毒医没说什么,但是一旁的洛屿有些担心了,“师父,是不是殿下出了什么事儿?”
“无妨,活蹦乱跳,暂时还死不了,乖阿屿,师父先给你看双腿。”
毒医松开顾锦棠的手后就推着洛屿往里面走去,待两人离开后,汪石才道“你最近就没有察觉到你身体有什么异样么?”
不然师父他不可能是那个表情。
“没……”
顾锦棠刚想说话呢,突然想起之前那两次吃不出味道。
见她眉头紧锁,汪石也知道了,这人多半之前都没注意,顿时有些无语,“你这人平日就算再忙,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注意的么?”
“我味觉出了问题。”
*
等毒医出来后已经差不多两炷香过去了,只是见他是一个人出来的顾锦棠忍不住的将目光放在他身后,空荡荡的,顾锦棠抿着嘴看着毒医。
“看什么看,乖阿屿在里面,他那双腿能恢复,我让他泡药浴,等一下去给他施针。”毒医瞪了眼顾锦棠“你自己的身体不是这么让你折腾的。”
“师父,她这很严重么?”汪石刚刚不是没给她把脉,但是除了脉搏弱了一些,她真看不出来有别的问题。
不耻下问,虽然她会被师父压着多学习一些,但是顾锦棠的身体最重要,师父不能出现在京城,顾锦棠的身体她还是要了解清楚。
“她体内的毒发了。”
毒医说着又没好气的瞪了眼顾锦棠,瞪得顾锦棠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随后才反应过来,“我的毒不是已经解了么,这些年皇女府没也是严防死守,怎么可能还会中毒。”
毒医握着扇子的手一紧,他看着跟前比他还高的顾锦棠,张了张嘴,哑声说道“旧毒,你南巡这段时间我都跟在你身边,正好可以为乖阿屿调理一下身子。”
毒医这么说了,顾锦棠自然是求之不得,阿屿小日子一来就会疼,让毒医好好调理一下也好,不然每次瞅着,她都心疼,至于她的毒,顾锦棠并未意识到有什么。
她自幼就知道她的体内有毒,毒发的时候若不是毒医将她捡走压制了,她那个时候都恨不得杀了自己。
只是这么多年没再发作过,她以为已经没事儿了。
“为何这次毒发我是偶尔失了味觉?师父可知这到底是什么毒么?”
“此毒是一种毒花的汁液,毒发时会让人慢慢失去五感,然后血液倒流,直至死亡,”
不知为何,汪石和顾锦棠觉得毒医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几分痛苦,但是听到毒医这么说,顾锦棠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平淡的问道“若是此毒无解,我能活多久?”
“三年,不过这毒花我已经有了线索,我还等着你和乖阿屿生儿育女呢,怎么可能让你死,我会把那花临摹下来给你的。”毒医白了眼顾锦棠,仿佛在说她不相信他一样
顾锦棠忙道“那我可得谢过师父了。”
“嘁。”毒医冷哼了一声,“记住,毒没解之前千万不要让阿屿有孕,还有,你的毒也不要让那顾沛知道。”
“嗯。”
毒医走后,顾锦棠眯着眼睛看着汪石,看得她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做什么?”
“今天的事情不能阿屿知道,不然我就把你的药园子给拔了,不仅是皇女府的,还有你别的药园子。”顾锦棠威胁了汪石后,就追着毒医离开的方向去了。
委屈巴巴的汪石抬头就对上了对她充满同情的阿九,差点就哭了,为什么每次,每个人都能用她的药园子威胁她!
真是太过分了!
呜……
*
因为她们这趟要去枣瓦村,顾锦棠就让毒医和汪石还是暂时待在宅子里,等她离开江州县的时候再派人来接她们。
马车上,顾锦棠蹲在洛屿跟前,迫不及待的就把小郎君的衣摆撩起来,露出下面一双小细腿,她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拂过膝盖,柔声问道“阿屿,可有什么感觉?”
“那药浴臭烘烘的。”偷偷红了两只小耳朵的洛屿皱了皱鼻子。
顾锦棠“?”
“真的,臭臭的!可难闻了!”见顾锦棠看着自己,洛屿以为她是不相信,刻意加大了声音。
“那别的呢?”顾锦棠最主要的是想要知道他的双腿。
“唔,刚刚泡进去的时候热热的,不过有短暂的感觉到过膝盖的疼,但是也就那么一点点,后来就没有了。”
“有感觉了?”顾锦棠一双眼睛都亮了,她的手紧紧抓住洛屿,满眼的欢喜“有感觉就行,有感觉就行。”
洛屿看着对自己这双腿小心翼翼的顾锦棠,心里只觉得酸酸涩涩的,他嗷呜一声整个人一头扎进顾锦棠的怀中,直接将顾锦棠扑得跌坐在地上。
外面赶马车的阿九和坐在旁边的卫元听到里面一声闷响,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尴尬的将视线挪开。
而马车里,洛屿一双白嫩的小手紧紧抱住顾锦棠的脖子,小脑袋在她的下巴处蹭了蹭,跟只撒娇的猫儿似的,顾锦棠笑了一声,靠在后面的车壁上,将猫儿抱紧了些,“阿屿这是主动的投怀送抱么?”
“你是我的妻主,我就要抱!”洛屿说完抬头吧唧一下在顾锦棠的脸上亲了一口,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顾锦棠“妻主,你对阿屿超好哒!阿屿好喜欢你的!”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顾锦棠的心都颤了一下,她将怀中的小郎君抱得紧紧的,低头轻轻的在他的唇瓣上咬了一口,“阿屿,你啊,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
“偏生是个贪图美色的小坏蛋。”
顾锦棠想到每次只要有稍微好看一点的郎君,那双眼睛几乎都要黏在人家身上了,若不是他是个男子,顾锦棠丝毫不怀疑他的后院会人满为患,还有今日,毒医刚出来呢,那双眼睛又黏了上去。
她唯一庆幸的是她的阿屿只是喜欢看男子,还好不是看女人,不然她都不敢保证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顾锦棠张嘴叼住小郎君的耳朵,哑声问道“阿屿,你还差我七次,什么时候补上呢?”
第43章 晋江首发刺杀
枣瓦村很快就到了,不过顾锦棠却没有要下马车打算。
她掀起车帘看着前面过分安静的村落,嘴角扬起一抹慵懒的笑容,“看来已经开始了啊,只是不知是谁的人先到一步。”
没过一会儿,车壁就被人从外面敲响,阿九的声音传了进来。
“殿下,村里一个活口都没有,还有打斗的痕迹,属下去看了一下,来的其中一批人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对方出手狠辣,龙卫军死了两个,金平似乎跑了。”
“殿下,莫不是还有别人知道这儿?”洛屿从顾锦棠怀中抬起头来,此时他的小脸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红得冒气儿了。
“让人去周围看看,若是找到了金平就将人抓回来,如果要反抗,直接杀了。”
“诺”
待阿九走后,顾锦棠这才解释道“江州这边主要是铁矿,我朝一些下等的兵器都是用铁制作而成,而所需的铁,几乎都是从江州出来,利益巨大。”
“若是想要详查,只怕不只要牵扯出多少人,那些人只怕也都没想到金平竟然有账本,这消息一传出去,人人自危,在账本没有到龙案前,那都是她们的机会。”
在来之前,顾锦棠就与洛屿说了,所以如今听起来也不会一头雾水。
“所以殿下一开始并未想过真的要得到账本,而是想借用那账本来钓后面的大鱼?”
不得不说洛屿聪明呢,这一下就将顾锦棠的打算猜了出来,顾锦棠稀罕的捏了捏洛屿的鼻子“小将军真聪明。”
“毕竟注定到不了手的玩意儿,又何必去冒险呢,只要知道大概是哪些人就够了。”
顾锦棠她们并未在枣瓦村待多久就转头离开了,反正她只需让背后的某些人知道她知道枣瓦村就行了。
半路上,顾锦棠捏了捏洛屿的小手“江州有一处围猎场,阿屿可想去射猎?”
在皇女府的时候他隔三差五的还会去西园射箭,但是他好久都没有射猎过了,之前顾锦棠还说等去了避暑别宫时带他去呢,可如今提起来,洛屿的心都动了,他连忙点头“想!”
“去围猎场。”
很快洛屿就察觉到了马车转了个弯,他的心几乎都快飞到顾锦棠手中说的那个围猎场里面了,回京后,他被照顾得很好,那萧杀的战场宛如是上辈子了一般。
以前在玉关城,没有战事的时候,娘亲就会带着他去打猎,一来是锻炼他的箭术,二来就是训练他的敏捷。
洛屿心中除了欢喜之外,还有些紧张,他到时候会不会一个猎物都射不中?
*
围猎场很快就到了,在知道三殿下和三皇夫要来后,那儿的总管忙带着人出来迎接,只是等洛屿下去后看到那总管身边还站着一个带着纱帽的郎君。
不用想,洛屿都知道那人是高乐,
洛屿的眉头微蹙。
仿佛是印证他的猜想一般,那郎君上前行礼,娇柔的说道“乐儿见过三殿下,三皇夫。”
“殿下,皇夫,小民是这围猎场的总管,姓刘。”
“阿屿,等一下和我同骑怎么样。”
顾锦棠丝毫没机会围过来的人,反而弯腰凑到洛屿跟前,一张脸上写满了和我同骑四个字,洛屿再知道那高乐是企图加入他的后,就不喜欢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洛屿小脸通红伸手去推顾锦棠,“殿下快起来。”
“阿屿要是不答应,我就这么弯着。”顾锦棠嘴角勾着一抹笑容,一脸无赖的看着洛屿。
站在两人后面的卫元默默的挪开视线,殿下又在光天化日下调_戏正君了,得亏正君脾气好。
“好好好,骑,骑,骑!”
洛屿也不想在这个事情上多加纠缠,反正这个人到时候总有办法将他弄到一匹马上,还不如现在答应了。
“就知道阿屿离不开我。”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顾锦棠伸手轻轻的在那颗红艳的小痣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才起身,面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本殿狩猎时不喜有生人,刘总管可记得了?”
刘总管微微一愣,在那压迫人的视线中,刘总管连忙点头“小民明白了。”
顾锦棠推着洛屿进去,哪怕路过高乐的时候都没有看他一眼。
纱帽下的小脸顿时变得苍白,他本来还想跟着去的,刘总管眼疾手快的隔着衣袖拉住高乐,将人拉到一旁后小声说道“小公子,三殿下还未离开江州,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今日就听小民一句,先回去吧,来日方长啊,但若是小公子这个时候就惹恼了殿下,可就真没希望了。”
刘总管的苦口婆心让高乐还是心中有些不服,他就不知那洛屿到底有多好,明明是一个废人了,殿下竟然还能如珠如宝将其护在手心。
高乐不由得心中幻想,若是他得了殿下的宠爱会是如何。
想来,必然会有很幸福吧。
“小公子,还是回吧。”刘总管看到他这般,忍不住又劝了一句。
*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传来,洛屿回头看去,就看到一身红色骑装的顾锦棠骑着马过来了,她背上还背着弓箭。
来到洛屿跟前,顾锦棠牵着马翻身下去,弯腰一把将人抱了起来,还在怀中颠了一下“瘦了。”
随后她将人放上马背,洛屿刚刚抓紧绳子顾锦棠就翻身上来,她环抱着洛屿牵住缰绳,“驾!”
顾锦棠抽了马儿一鞭子,马儿往那林子里面飞驰而去,一路上,洛屿脸上的笑意都没断过,阵阵凉风吹在脸上,洛屿很喜欢这种感觉。
看着两旁飞快倒退的树木,洛屿感觉仿佛回到了玉关城似的。
进了树林深处后,速度就慢了下来,顾锦棠将背上背着的弓取下来又拿了一支箭给洛屿,在洛屿拉弓放箭的前一刻,顾锦棠带着几分笑意说道“阿屿,加油,咱们的晚膳可都要靠你了。”
“咻……”
洛屿“?”
可想而知,第一箭歪了,小郎君转过头来瞪了眼顾锦棠,丝毫不客气的将责任推给了她,气鼓鼓的说道“殿下,都怪你!”
“没想到咱们百步穿杨的小将军也有失手的一天,我觉得这件事儿应该记录下来。”马儿停在原地,顾锦棠靠在马鞍的后面,懒洋洋的说道“我觉得我应该感到荣幸!”
洛屿觉得还是不要和她说话得好,他抽出挂在左边箭筒里面的羽箭,搭在弓上。
拉满。
他对准前面草丛露出来的一抹白色,射了出去。
不一会儿,卫元就提着一只腿上中箭的兔子回来,他将羽箭取出来重新放回箭筒里面,随后又失去了踪迹。
洛屿也不在意,他扭过头去看了顾锦棠一眼,小眼神得意洋洋的,那张小脸写满了“给你一个机会夸夸我!”
“我家正君真棒!”有睡书房经历的顾锦棠立马夸人。
“那是!”
洛屿摇头晃脑的转过身去,一手拿弓,一手拿着一支箭羽,在那儿寻找着下一个目标,而顾锦棠也是驱着马慢慢的往前走去。
“也不知这儿会不会有白狐,若是有,猎一只来给阿屿做双护膝也不错。”
顾锦棠小声的嘀咕着,不过她的话洛屿没听完,只听到顾锦棠叫他,小郎君扭过头去,歪着小脑袋看着顾锦棠,“殿下叫我作甚?”
“没什么。”顾锦棠俯身凑过去在小郎君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后就手动将他的小脑袋转回去“阿屿可要仔细着呢,这才一只兔子,怕是连你都不够吃的。”
“才不会呢,我吃的可少了!”
洛屿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还是十分诚实的仔细看着周围的动静。
可就在这时,一支冷箭冲着二人射了过来,洛屿眼神一冷,他拉弓对准那支箭射了过去,冷箭被击落,而他的箭则是钉在了一棵树上,箭羽颤动了两下。
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几个黑衣人将两人团团围住。
顾锦棠冷眼看着她们,眼神中带着几分冷厉,“卫元,一个不留。”
隐身在暗中的卫元瞬间捏住一个人的脖颈,清脆的骨裂声,那人连反抗都没有,直接就断了气。
洛屿则是警惕的看着周围,他手中的弓搭着箭,而顾锦棠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洛屿,她的阿屿不管如何都很厉害,很优秀。
紧接着,暗中那冷箭又来了,再一次被洛屿截了下来,这次洛屿射出第二支箭。
一声闷响,很快一具尸体从不远处的树上落了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而卫元这边,出手迅速,没过一会儿,那些黑衣人就没了生息。
“废物养的东西也是废物。”
“殿下知道是谁派来的了?”为了威胁后,洛屿重新靠回了顾锦棠的怀中。
“顾秋珺的。”
猎物最终还是没能多加一只,顾锦棠冷着脸带着洛屿返回,刘总管被暗卫压着跪在那儿,而她的面前则是摆着几具尸体,其中就有一具是洛屿射下来的。
“殿,殿下,这可不关小民的事儿啊,小,小民真的不知道这林中有刺客,殿,殿下!”刘总管被吓傻了,她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看着那些尸体,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结巴。
若不是被人压着,只怕她都要磕得头破血流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而顾锦棠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她,她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洛屿抱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卫元推过来的轮椅上。
洛屿赞赏的看了眼卫元,卫元一张包子脸顿时笑了起来,单单纯纯的,丝毫不见方才下手果断的样子。
不过洛屿不知道的是,他射出的那两支箭被卫元看得清清楚楚,卫元心中对洛屿的崇拜简直是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真是太厉害了!
“殿下,求求您饶了小民,这真的不关小民的事儿啊!”
这边,刘总管还在求饶,断断续续的声音吵得顾锦棠头疼,她冷眼看了眼刘总管,刘总管被吓得想要继续求饶的话卡在了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的。
没过多久,高书也带着高晗来了。
不过就在她刚知道金平并没有销毁账本,还有金平失踪不见了的时候。
在知道顾锦棠遇到刺杀,她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几具尸体还有被人压着跪在地上的刘总管,高书脸色一变,连滚带爬的跑到顾锦棠面前。
高书和高晗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高书道“殿下,您和正君没受惊吧。”
瞧瞧,真不愧是能当上一方知府的人,明明还跪在地上呢,都还想着顾锦棠,顺带还将她们的嫌疑撇清了。
顾锦棠勾了一下嘴角,抬了抬手示意那些人将刘总管放了,“高大人,起来吧。”
“此事本殿会派人查清楚的,只是在这江州地界,竟然有人刺杀当朝皇女,高大人怕是要给本殿和本殿的正君一个交代才是。”
高书忙道“殿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配合殿下,定将指使之人抓出来!”
顾锦棠微微含颚“那就拜托高大人了。”
说完后,顾锦棠就带着洛屿她们离开,高书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一旁的高晗道“母亲,这事儿怎么办?”
“若是这些人能直接杀了她就好,现如今真是麻烦,派人去查,到底是谁干的,在这个时候给我找麻烦,当真是胆子大了!”高书咬牙,压低了声音说道“还有,继续派人去找金平的下落,若是找到了,直接杀了。”
“好。”
*
回到驿站后,顾锦棠再一次在门口看到了满脸担心的高乐,高乐眼眶通红的看着顾锦棠,“殿下,乐儿听说您遇到刺客,心中实在担忧,忍不住过来看看,还请殿下见谅。”
说实在的,别说顾锦棠妻夫二人烦了这个莫名其妙缠上来的人,就连卫元也烦了,看到高乐后,包子脸直接垮了下来。
就高乐这样,想要加入殿下和正君的心简直都是摆在明面上了,卫元有些不理解,这不才见过这么几次,怎么就一副情根深重了。
若不是在正君没有嫁进皇女府之前,卫元一直跟在顾锦棠身后,只怕他都要怀疑自家殿下之前是不是来过江州了。
这年头郎君的情意都是这么轻易的么?
卫元不解。
“来人,将高公子送回高府。”
顾锦棠依旧没有回答高乐的问题,而是将洛屿从轮椅上抱起来大步进去了,卫元在路过高乐的时候瞪了他一眼,随后也跟着跑了进去。
高乐有些不甘心想要跟进去,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了,而他只能站在外面看一眼那身姿挺拔的背影,下唇咬得都泛白了。
*
顾锦棠刚把小郎君放在床榻上,抬头就对上小郎君那怀疑的视线,洛屿伸手抵住顾锦棠的脑门软糯的说道“殿下之前可是来过江州?”
别说卫元好奇了,就连洛屿也有些好奇。
她的阿屿吃醋了!
顾锦棠眼神一亮,但该回答的问题还是半点没耽搁,她们忙道“天地良心,我之前可是除了苍山,基本都是待在京城的,不仅卫元就连阿九和干柳都能给我作证的!”
小郎君眉头微蹙,他自然是相信自家妻主的,可那高乐为何表现出一副对自家殿下爱之深的感觉呢?
“阿屿难道不相信你家妻主的长相么!”
原来是洛屿在想的时候,无意间说了出来。
洛屿“……”
美目一瞪,顾锦棠顿时怂了,她家阿屿也不知去哪儿学坏了,一生气就用睡书房来威胁人,只是顾锦棠每次都会害怕。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每晚能抱着香香软软的小郎君睡觉,不快乐么!
她才不要去睡书房呢!
想到这儿,顾锦棠直接起身将小郎君扑倒在床上,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看着小郎君微微敞开的衣领,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阿屿,你还欠我七次呢,今天我遇到刺杀,受了惊,阿屿要安慰我!”
“你无,唔……”
听着屋内传出来的低吟声,守在门口的卫元红着耳朵远离了一些,默默无言的忘了忘天上的大太阳。
*
一直到日落,顾锦棠才一脸餍足的从屋内出来,而阿九也已经回来了,跟着卫元站在院中,听到房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两人齐刷刷的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阿屿若是醒了就来告诉我。”
“诺”
顾锦棠带着阿九直接离开了院子,一路去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外面,而那儿守着两个暗卫,看到顾锦棠来了后,齐刷刷的单膝跪地行礼。
“殿下,抓到的时候,金平正挂在一处悬崖的树上,属下搜了一遍,账本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阿九说着,上前将房门推开,屋子的正中央,金平被蒙着双眼堵着嘴巴绑在椅子上,唯一能动弹的就只有那绑在扶手上的手的手指了。
而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甚至还沾染了血迹,脸上也有伤口,狼狈得很。
阿九麻利的搬了一个椅子放在顾锦棠的身后,顾锦棠就这么背着光坐下,阿九上前粗鲁的将遮住金平眼睛的布条和堵住她嘴的东西给取了下来。
重见天日的金平,还没看清眼前的人后,她就慌张的说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绑架我,我就是一个经商的,你们放过我,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
第44章 晋江首发状告
“你手上的那本账本,我要你抄录一份名单给我,方可活命。”顾锦棠靠在扶手上慵懒的看着金平,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杀气十足。
金平没想到这人当真是为了那账本来了,心中更是后悔,早知道那账本就不应该留下来的,现如今,她只能装糊涂道“那本账本平日里是有专人记账,可,可今日那一场混战中那人已经被杀了,我,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么?”顾锦棠动了动手指。
一旁的阿九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针,这个针要比一般的银针要粗一些,她走过去抽出一根,金平满头大汗的看着她,左手乱动,嘴里还求饶道“我真不知道啊,那账本我就是想,啊!!!!!”
话还没说完呢,金平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一旁的阿九还将那刺入指甲缝里面的针转动了两下,一股细小的鲜血顺着那针的尾端流了出来。
金平倒在椅子上翻着白眼,浑身抽搐着,阿九继续插入第二根。
十指连心,痛得锥心刺骨。
“啊!!!!!”
金平惨叫了一声后气若游丝的话说道“求你们,求你们放过我,我抄,我抄!求求你们!”
若是换做干柳来,只会让她痛不欲生,但阿九则是喜欢直接,只有痛到极致,才会审出想要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不过两根,金平就怕了。
在顾锦棠的指示下,阿九将那两根针拔了出来,然后直接将金平连带着椅子拖到早已准备好的桌子上,解开了她右手的绳子“明日天亮,你若是写不出,你的右手也不必要了。”
“明,明白,明白。”金平连忙点头,可钻心的疼痛让她连笔都提不起来,阿九丝毫不介意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这才来到顾锦棠的身边。
“殿下,干柳那边来了消息,说那二皇女在莒南县偶然间还发现了一些东西。”
“嗯?”顾锦棠侧目看着阿九。
“莒南县外有一处废旧的宅子里有一个井里发现了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一箱铁质的刀,不过那刀里面还掺了铜,坚韧无比,甚至比现如今朝中侍卫用的刀还要坚韧一些。”
“看来那钟韦曲真正的死因是因为这个,想办法将那箱刀给截胡了,莫要让人发现了身份。”
“诺”
*
顾锦棠回到主屋后,刚推开门就听到床榻那边传来小声的抽噎声,顾锦棠忙走过去就看到原本睡熟了的小郎君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泪痕。
“阿屿?阿屿?”
她转身坐在床上,将被魇着的小郎君抱在怀中,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打着。
没过一会儿,怀中就有了动静,一双白嫩的小手用力的抱住顾锦棠的腰,洛屿努力的将自己藏在顾锦棠怀中,一张小脸因为丢人而羞红了。
他一个上过战场的小将军竟然会因为一场丝毫掀不起水花的刺杀而做了噩梦!
只是那场梦太过于真实了,梦中,他的箭并未截住第二支箭,顾锦棠为了保护他,生生的受了,洛屿看到那带血的箭头穿过顾锦棠的肩膀,险些都要刺破他的眼睛了。
鲜血顺着箭尖滴落下来,滴到他的脸上。
很烫,他从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鲜血还能这么烫。
恍惚中,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洛屿清醒过来后才发现那是个梦,他紧紧的抱住顾锦棠,仿佛要求证什么似的,仰起头来一口咬住顾锦棠的下唇。
很用力,一股血腥味在两人嘴里纠缠着。
顾锦棠反客为主,她紧紧地抱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张嘴含住那红润的唇瓣,侵略性的探进去,勾住那柔软的粉舌吮吸。
灼热旖旎的气氛笼罩着二人,洛屿感觉自己要融化了,手软得抱也抱不住了,若不是腰上那双有力的大手,只怕他今日就要摔倒在床上了。
可是这样的侵略让他那颗不安的心也安分下来,洛屿睁开双眼,目光潋滟朦胧,眼尾微微泛红带着几分欲_念。
两人额头相抵,顾锦棠伸手按在洛屿那颗小红痣上,声音沙哑低沉,“阿屿,不管如何我都不会让我们两个出事儿的,我还等着你双腿好起来,然后我们一起去玉关城隐居,所以我不会出事儿的,你也不会。”
两人的呼吸交缠,洛屿很喜欢闻顾锦棠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味,这让他感到很安心,察觉到顾锦棠的手指一路划到他的唇瓣,在他红肿的唇瓣上轻轻的按了一下。
一声嘤咛声从嘴里泄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洛屿回过神来后已经被顾锦棠压在床上。
顾锦棠单膝跪在他的身边,俯身轻轻的吻了一下他的嘴角,“阿屿,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
顾锦棠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抖,不过却被满心满眼有她的洛屿听了个真切,两行热泪脱框而出。
“好!”
顾锦棠心疼得细细的将那眼泪亲掉。
这一夜,洛屿宛如一叶孤舟,在那狂风暴雨中飘摇,房门紧闭,偶尔几声呜咽的低吟声传出去……
……
*
三日后,一场大雨袭来。
洛屿明显感觉到这三日顾锦棠很忙,忙道他晚上睡了,顾锦棠都没回来,次日睁开眼睛后,枕边也没人了,若不是身边的余温,只怕他都要以为顾锦棠夜里都没回来睡。
宽敞的屋子里,顾锦棠和阿九一个坐着,一个人站着,屋外台阶下则是跪着被几个侍卫打扮的暗卫压着堵住嘴的高书和高晗。
大雨将她们淋得狼狈不堪,而被需要遮住雨的地方还跪着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男子一身灰扑扑的衣服,上面还满是补丁,脸上鲜血和雨水混合,他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台阶下的二人。
“你可知状告当朝大臣可是要先被杖责十五,你可还要状告?”
男子是今日一大早就跪在驿站外的,冒着大雨跪在那儿,磕得头破血流的,阿九知道后就将人带了进来,前脚刚进来,后脚高书母女就赶了过来,这才有了这一幕。
“小民要告!”男子收回目光看着坐在正堂中那气势逼人的女人,他在三皇女来到江州县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一路躲藏,企图找到机会,今天就是他的机会。
他要给他的妻主他的女儿,还有他的同乡喊冤!
“你说。”
男子将半年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半年前,枣瓦村后的废弃铁矿里又被发现了一处银矿,就在她们欢呼以为也要像别的村发现铁矿那般富裕起来的时候,却不知这是一场灾难。
起先还好,县中的知府大人,还有首富金平先后来到枣瓦村,她们一次次的上山探矿,可每次带着她们上山的人都没有回来,渐渐的她们感觉到不对劲,村长代表去问了一声,得到的答案是银矿已经找出来了,那些人都在山上采矿。
还说日后少不了她们的好处。
村上的村民一听,纷纷表示她们也可以上山去采矿,这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男子。
她们实在是太穷了,只想能去矿里,表现得好,万一大人心情高兴,给了她们打赏呢,这样家里也能好过一些。
这其中就有男子的妻主和女儿。
男子每日都在家里期盼着,领着知府大人给她们的补贴过些日子等着妻主和女儿的回来。
很快就小半个月过去了。
可就在一个夜里,一声悲戚的哭声打破了宁静,男子胆小,躲在家中,听着外面奔走的脚步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直到次日一早,他打开门后险些被那宁人作呕的血腥味熏得晕了过去,他强忍着恶心,慢慢的走出屋子,打开大门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尸体。
全都是他的同村!
而一些穿着官衙衣服的人手中拿着刀挨个又刺了一遍,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走到他家了,男子连忙转身跑。
他家在村尾,屋子后面就是山林,他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一心想着他要活下去,他还有妻主和女儿在矿洞里。
哪怕他知道,他的妻主和女儿怕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可那个时候已经是能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动力。
一路上他东躲西藏的,摸索着去了银矿所在的那处山里,有些时候险些被发现了,只是去后,他并不能靠近,因为矿洞的入口被人严防死守。
男子只能一路颠沛流离,他原本是想去京城告御状的,这还是他在流浪的路上路过一处正在说书的摊子外面听到的,可他来到城门口,发现那儿的人更多。
而这一路上他还听到了不少消息,说枣瓦村真是运气好,得了首富的银子,全村过得十分开心,讲得绘声绘色的,
当时他感觉浑身冰冷,若不是他亲眼所见,只怕他都要相信了,可他还是回去了,他悄悄又从树林后面回到家里,他看到的却是茅村的陌生人。
他连夜逃出了枣瓦村,再一次东躲西藏起来,直到他听到当朝三皇女南巡路过此地,这才咬牙来了。
男子说得声泪俱下,巨大的悲痛将他笼罩在里面,听得让人纷纷忍不住侧目。
别说那些侍卫,就连阿九都忍不住心生佩服。
男子能活到现在只怕都是因为心里的血海深仇。
若不是他,只怕她们都不知道枣瓦村早就换了一批人了,只为了将那场血腥的屠杀还有那处银矿隐瞒下来。
顾锦棠带着杀意看向高书二人,心中的怒火是越烧越旺,这些人是怎么敢的,一个村的人说杀就杀,说隐瞒就隐瞒,当真是成了土皇帝了。
阿九上前取下高书嘴里的布条子,高书忙大声喊冤“殿下,殿下,此事定然是陷害,臣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那枣瓦村的村名明明是前几日被一伙突然出现的人给杀了的,这真的不关臣的事儿啊!”
早在那个男子说话的时候,高书的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恐惧还有不安,她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只是现如今金平只怕早就死了,除了她还有晗儿没有第二个人再知道,她只要咬紧与她无关,就算那顾锦棠再怎么样也无法子。
“你说谎!你说谎!”男子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看着高书,随后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三殿下,小民还知道她们埋尸的地方,而且矿洞的入口小民也知道,小民可以带三殿下去!”
“殿下。”
一道温柔的声音传过来,卫元推着洛屿一路走过来,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显然方才的话他们两个都听到了,洛屿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男子,却并未让人将他扶起来。
顾锦棠起身快步走到洛屿跟前,“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过来了,若是有事让卫元过来说一声就是了。”
“殿下,阿屿也想去。”
同为男子,洛屿能清楚的感应到男子身上那巨大的悲伤和失去亲人的痛苦,他知道男子说的定然不是假话,还有就是他想亲眼看看他娘亲,还有各位将军,将士用鲜血换来的平安之下到底有多么的残酷黑暗。
有一次外族冒着大雪进犯玉关城,那次最为凶险,洛屿带着人率先出征,而给他当副手的是一个参军十多年的老将,老将带着人一马当先。
只是那次外族人实在太多了,冬天的饥寒交迫让她们看着玉关城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块肥肉,只要她们夺下玉关城,她们就有吃不完的食物和用不完的银钱。
这一场战无疑是最难打的,外族想的是活命,她们想的是玉关城里的亲人,还有老家的亲人。
洛屿已经杀得麻木了,身边的人,外族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去,直到娘亲带着人出来支援。
可那些人就像是野狼一般,知道攻城无望后,想要拉着洛屿她们一同去死,许多外族人举刀攻向洛屿,只要将那个小将军杀了,那些人就会是一盘散沙。
而护在洛屿身边的那位老将拼死的护住洛屿,而她身上已经中了数十刀了,刀刀致命,可也是她护着洛屿支撑到了洛傲云前来。
老将的刀重重的刺入地里,她跪在地上,鲜血止不住的从她伤口里,嘴里流出来,同样狼狈的洛屿跪在她的跟前,伸手想要去替她止住鲜血的流出,可也无济于事。
至今洛屿都能想起那时,老将浑浊带着死气的眼神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她道“小将军,属下想家了。”
那句话印在了洛屿的记忆深处,可如今他看着台阶下跪着的明明应该是百姓父母官的人,却为了利益成了刽子手,将手中的刀对准了他们拼命守护的老百姓,洛屿一时间都不知道她们到底在守护什么,是守护百姓呢,还是守护那些蛆虫继续为非作歹。
小郎君眼眶通红,顾锦棠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在想什么,但也能猜到一二,她道“阿九,先将这位主君带下去医治,换一身衣服收拾好了后我们再出发,记得带上金平一起。”
“诺”
说完后,顾锦棠也不去看那险些昏迷的高书母女,还有一脸震惊的男子,她抱着洛屿匆匆离去,卫元忙举着伞追上去。
一路回到主屋后,顾锦棠将小郎君埋着的小脸挖了出来,看着被他咬得泛白的下唇,顾锦棠满心的疼惜,她捏住洛屿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松开,下唇上已经有了小牙印了。
“阿屿……”
“殿下,你说边关的将士们有家不能回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心里想的是护着那些老百姓们,可结果呢,她们却都死在了自己人手上,殿下,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洛屿埋在顾锦棠怀中失声痛哭,声音都不成调了。
而顾锦棠却不知应该说什么,她就算没有杀过无辜人,可她也是站在那权利里面的人,她也没有资格来说一些话,她只能紧紧抱住洛屿,“阿屿,不是只有坏官,还有好的呢,你看徳县的知府将徳县治理得就很好,妻夫恩爱,百姓安居乐业,而且我们这一路南巡还会遇到很多好官的。”
顾锦棠柔声的安抚着洛屿,直到外面的门被敲响,洛屿的哭声才渐渐停歇,小郎君缩在顾锦棠怀中,轻声的抽噎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顾锦棠,“殿下……”
“乖,枣瓦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至于高家也不会放过的。”
顾锦棠让卫元进来,拧了湿帕,顾锦棠接过后轻轻的在洛屿的小脸上擦拭着。
等她们出去后,阿九已经带着那男子过来了,男子身上穿着一袭有些不太合身的衣服,他本就瘦,穿上那身衣服看起来简直风一吹就要倒了,额头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而且还有些局促不安的。
在看到顾锦棠抱着洛屿出来后,他下意识的就要跪在地上,一旁的卫元忙将人扶住,柔声道“这位主君莫要跪了,我家殿下不讲究这些规矩。”
“小民明白了。”男子点了点头。
顾锦棠将洛屿放在轮椅上后这才分出眼神看他,“你姓什么?”
“回殿下,小民姓余。”男子忙回答道。
“余氏,既然你说你能找得到埋尸的地方,那你就带路吧。”
第45章 晋江首发崖底尸体
风大雨大,还伴随着轰轰雷声。
马车在雨里走得很是艰难,密集的雨水打在马车顶上,噼里啪啦的作响。
洛屿趴在顾锦棠的身上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的一角看着外面,雨大得已经形成了雾气,周围除了雨声雷声,就只有马车路过的声音了。
“殿下,这雨好大。”
“只怕是难得下这么一场大雨,正好又被咱们给赶上了。”
顾锦棠捏了捏洛屿的细腰,抬手抚平了他皱起来的眉头,“明明是个小郎君怎么就这么的多愁善感呢,凡事有你家妻主呢。”
“唔,好。”
洛屿因为风雨太大而产生的不安就这么在顾锦棠的安抚下咻的一下就没了,他开开心心的抱住顾锦棠,跟个猫儿似的在顾锦棠身上蹭来蹭去的。
丝毫没注意到顾锦棠那幽暗,里面还藏着火星的眼神。
搂在细腰上的手渐渐的开始不对劲了,动洛屿反应过来时,他扣在腰上的鞭子和腰带已经被某个禽兽解了下来丢在一边,外衣松松垮垮的,眼瞧着那只手摸索着想要解他里面的小衣。
小郎君抬手啪一声打在那只企图不轨的爪子上,洛屿怒瞪着顾锦棠,小脸气鼓鼓的,“流氓!”
顾锦棠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丝毫没有要给小郎君整理衣服的打算,就这么将手伸进外衣隔着一件薄薄的小衣搂住小郎君那纤细的腰肢,还特别不怕的捏了捏。
“殿下!”
小郎君跟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小脸通红,若是他长了耳朵和尾巴的话,只怕一双耳朵往后压,尾巴炸毛了竖起来了。
“小郎君这是只许阿屿放火不许妻主点灯么?”
女人声音低哑,眼神微眯打量着小郎君那白皙精致的锁骨,眼底的火都快燎原了。
“你,你自己要多想,怎么可以怪我!”
洛屿气结“你这个流氓!”
“嗯,我就流氓给你看了。”
顾锦棠翻身把郎君压在身下的椅子上。
马车里不管是地上还是椅子上都铺着厚厚的毛毯,而且椅子很大,就算是顾锦棠抱着洛屿躺上去也是足够的。
她一手支撑在洛屿的耳边,左腿强势的挤开洛屿的双腿单膝跪在那儿,另一只手从洛屿精致的小脸上慢悠悠的划下去,停留在他的脖颈处,她伸手轻轻的戳了戳那凸起来的可爱的小喉结。
“唔……”
一股酥痒怪异的感觉让洛屿忍不住的低呼出声,他伸手抵住顾锦棠的肩膀,生怕这个流氓真的会在马车上做点什么。
只是他的力气虽大,但和顾锦棠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顾锦棠伸手握住洛屿的两只手举过头顶压在那厚厚的毛毯上。
如今小郎君当真成了顾锦棠那案板上的小鱼,任由她宰割了。
一双美目含着水雾,眼尾的那颗小红痣越发妖冶,顾锦棠呼吸一窒,她的阿屿不管如何,都是最美的。
温热的气息洒在那白皙的脖颈上,引得小郎君一阵颤栗。
顾锦棠低头吻住那红润的唇瓣,如同外面狂风暴雨一般,引得小郎君不由自主的跟着她一同沉沦缠绵。
打在车顶的雨声,大风的呼啸声,还有卫元和车夫聊天的声音。
马车不知是不是碾到了石头上面,洛屿往顾锦棠怀里送了送。
也不知是谁的嘴唇破了,血腥味纠缠着,顾锦棠抱着洛屿腰肢的手越来越紧,洛屿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腰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锦棠这才放过了软绵绵的小鱼儿。
小郎君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锦棠那完好的嘴唇,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他自己未察觉的甜腻。
“流氓,你亲就算了,你还咬我!”
委屈巴巴的控诉。
顾锦棠抬手擦拭了洛屿嘴角的水渍,包含情,欲,的眼神盯着洛屿,两人额头相抵,顾锦棠轻轻的在他唇瓣上又咬了一下,“要不换个地方给你还回来?”
这话意味深长的,顾锦棠的手还十分不老实的往下,洛屿着急了,立马将顾锦棠的手拉住然后抱起来,死死的抱在怀里,“不,不行的!”
顾锦棠挑了一下眉头,脸上的笑却是越来越坏,被洛屿抱住的手动了动,她明显感觉到身下小郎君身子跟着颤栗了一下,她道“我可没有说什么,难不成阿屿想……”
剩下的话顾锦棠没说,但不知为何,洛屿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被调戏却没办法反抗的洛屿气闷。
只能在心里道一句,流氓!
“殿下,到了。”
外面传来卫元的声音,顾锦棠这才起身顺势将小郎君抱在怀中,拿过一旁的腰带和鞭子慢条斯理的给小郎君穿衣服,顺带还占了人家不少便宜。
等穿好衣服后,洛屿的腰身已经软得只能靠着顾锦棠才能勉强打直。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不过周围依旧雨雾朦胧的,卫元和车夫穿着蓑衣撑着伞站在外面。
顾锦棠抱着洛屿出来。
一股湿气的风吹过来,洛屿这才抬起脑袋看了眼四周,“这怎么是悬崖?”
洛屿话音刚落,他就有了猜想,脸色顿时又变得难看起来,若是那位余正君指的位置没错,而这儿又是悬崖,只怕那些村民……
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数十个暗卫压着被堵着嘴的高书母女和金平过来,而她们旁边还跟着红着眼眶的余氏,余氏看到那笼罩着白雾,一眼望不到底的悬崖,双腿一软,若不是身边有人扶着他,只怕他就要跪在地上了。
余氏想到那偶然看到的一幕,还有那印在脑海中里的血腥味,余氏最终没忍住捂着胸口吐了起来,可他已经许久没怎么吃饭了,吐出来的也不过是酸水。
暗卫贴心的递上水壶,余氏虚弱的接过水壶猛的喝了一口,这才轻声道“谢谢。”
见他缓过来后,顾锦棠这才问道“可是这儿?”
“是的,当时村上没去矿洞的都在……”余氏哽咽了一下说道“她们都在这底下。”
袖中那皮包骨的手紧紧握住,余氏的身子颤抖着,但他依旧倔强的看着那悬崖。
顾锦棠微微抬手,“阿九,带人找一条路下去看看。”
“诺”
阿九迅速的带着人离开,能跟来的暗卫都是经历过最艰苦的训练,不过是冒雨下个悬崖而已问题不大。
高书和金平此刻心中都是慌的,可是这件事情打得她们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安排,她们没想到当初那般杀都没能杀得干净,竟然还跑了一个,高书抬眼恶狠狠的瞪了眼旁边的金平。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此刻高书的心都寄托在京城的那位贵人身上,希望她到时候能出手周旋一下,毕竟就算是找到那些尸体又如何,只要她顾锦棠手上没有证据,她们就能抵死不认。
心中有了计较的高书也不渐渐的安分下来,甚至还有些有恃无恐。
不过她的变化却没逃过一旁的暗卫,留下来的暗卫都是经常跟在顾锦棠身后的,对于顾锦棠的了解那可以说只多不少,只能说这高书想得太简单了。
一个知府怎么可以这么笨,还没她一个暗卫聪明!
顾锦棠伸手搭在洛屿的肩膀上,她看得出小郎君此刻的心情又不好了,原本在马车上那么闹了一路,让小郎君没有太过于悲伤,可她低估了高书她们的残忍。
在看到是悬崖后,顾锦棠就知道她的阿屿怕是又生气了。
*
夏天的大雨来得凶猛,一副要将这天地都摧毁似的,但走得也是干净利索。
刚刚虽说雨势小了些,但到底还是大,可在这儿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天空就放晴了,雨后的太阳十分晒人。
顾锦棠心疼洛屿被晒着,直接推着他去了阴凉处的地方,还让卫元带着余氏一同过来,至于那高书三人,依旧盯着大太阳站在那儿。
暗卫麻溜的搬了椅子来,顾锦棠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就坐在洛屿的身边,手紧紧的握住洛屿的小手。
明明是炎炎夏日,小郎君的小手还是冷的。
“余主君。”
顾锦棠侧目看着一旁的余氏。
被点到名字,余氏忙走到顾锦棠跟前行礼“殿下。”
“你说你还知矿洞的位置,离这儿可远?”
放眼望去,山峰绵延,她们所在之处就像是一处缺了口的碗底。
“回殿下,就在那边的山上,只是一路上山路弯曲,如今又下了雨,上山怕是有些不易。”
余氏抬手指了一下那处他刻在骨子里的山,那处他的妻主和女儿生死不明的地方。
“你想去看看么?”
顾锦棠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她眯着眼顺着余氏看过去,那处山要比旁边的山高出一截,看着像是主峰。
“想。”
余氏咬牙,眼看着又要跪在地上,一旁的卫元忙将人拉住,“你是苦主,我家殿下又不讲这些虚礼,有事儿直说,我家殿下既然要处理这件事情肯定会管到底的。”
“多谢,多谢。”余氏眼眶再次红了,他道“小民想一起上山,想看看小民家妻主和女儿到底还在不在。”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有见到人或者尸体,他就一直坚信他的妻主和女儿还活着。
顾锦棠冲着卫元点了点头,卫元一路走到马车处,从马车的后面取了一把弓还有一支箭,他对准斜上方的天上,弓弦拉开,松手。
一支响箭直奔云霄。
尖锐的声音在这山谷悬崖中回荡许久。
“殿下是想让龙卫军去?”洛屿收回看卫元射箭的眼神,随后落在顾锦棠身上。
顾锦棠点了点头,搭在洛屿手背上的手指轻轻的点了两下“这龙卫军毕竟是皇上派给我的,还让我随意使唤,这种时候自然是要让她们去了,不然什么都排开她们,到时候皇上那边怕是要开始疑心了。”
这也是顾锦棠一开始的打算。
“难怪殿下让那些人换成了侍卫的衣服。”洛屿点了点头,还冲着顾锦棠眨了眨眼睛。
顾锦棠好笑的伸手捏了捏洛屿的小脸“果真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小将军。”
“阿屿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想,也不知阿九她们什么时候上来。”洛屿看向悬崖边,至于那在太阳底下晒得双眼发黑,头昏脑涨的三人,别说一个眼神了,就连余光都没有分过去半点。
一炷香后,数匹马飞驰而来,来的正是龙卫军,龙卫军将马停在马车后面不远处,随后十个龙卫军一个不少的走了过来,只是在过来之前领头的那人还看了眼高书三人和压着她们的那几个侍卫。
“参见三殿下。”
十个龙卫军齐刷刷的单膝跪在地上。
顾锦棠瞅着她们一身黑衣配上黑色披风,脸上还带着面具,她又抬头看了眼那太阳高照的天空,冷声道“起来吧。”
“死去的两位龙卫军可安顿好了?”
领头的那人说道“回殿下,已经将她们二人的尸体送回京城了。”
“嗯。”顾锦棠点了点头,随后道“枣瓦村的事情本殿已经知道了,正巧本殿这儿有位枣瓦村唯一活下来的村民,他知道银矿的入口,就由这位主君带你们上去,本殿要知道矿洞里面的情况,还有,他是去找妻主和女儿的,你们也带着他去找一下吧。”
难得顾锦棠和龙卫军的说了这么多话,也算得上是除了和洛屿在一起,顾锦棠少见的说过这么多话。
“属下明白。”
龙卫军属于是行动派的,说完就准备出发,顾锦棠怕余氏不习惯和她们一起,还让卫元跟了上去。
“殿下,那龙卫军会发现那些人其实不是原来的护卫么?”洛屿自然也看到了方才那龙卫军领头的那道眼光,心中有些担心。
“不会,这些人都是之前出现过的。”
“殿下真厉害!”
两人说话间,阿九已经带着人上来了,只是不止阿九脸色难看,就连跟在她身后的几个暗卫脸色也十分难看,一个个看向高书三人的目光恨不得杀了她们。
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她们估计早已千疮百孔了。
冷冽的杀气让几乎快要晕过去的三人一股冷气窜了上来。
“殿下,属下已经找到了原枣瓦村村民的尸体了,只是……”
阿九想到在下面看到的,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你快说,下面到底如何!”
阿九迟迟不说,洛屿有些着急了,他紧紧抓住轮椅的扶手。
她犹豫不决的看向顾锦棠,在顾锦棠点头后,阿九这才道“下面的尸体许多已经被野兽啃得不成人形了,不仅有老人,年轻人,还有……”
“还有孩子,而且其中一位郎君身怀有孕。”
……
其实底下比阿九说的还要残忍,大雨都没能将那些鲜血洗去,褐红色的土地和其它地方格格不入,残破的肢体,破碎的衣服四处都是,还有一股恶臭的腐烂的味道。
绕是她们都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地方,简直堪比炼狱。
不仅洛屿,就连顾锦棠都说不出话来,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冰冷的看着那三人,眼底的杀意怎么都掩盖不住,她顾锦棠不是好人,但那三个连人都不如。
沉默后,顾锦棠突然冷笑了一声,她一步步走出树荫,来到被晒得脸色乌青的三人跟前,阿九带着暗卫紧跟在她身后,洛屿也让人推着轮椅一路过去了,洛屿道“殿下,您准备怎么处理她们?”
“既然她们这么喜欢这儿,那就让她们也下去看看吧。”顾锦棠这一席话直接宣判了三人的死罪。
高书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锦棠,虽然嘴巴被堵住了,她依旧剧烈的摇头。
“阿九,将她们带下去,用绳子拴住,再抹一些血上去,本殿要让你亲自带人看着她们,看着她们活生生的被野兽咬死,还有,将那些尸体都留地埋了。”
“诺!”
阿九和暗卫一同上去,直接将高书三人拖在地上,又从那条下山的小路下去了,高书三人拼命挣扎,却也于事无补,她们面对的比那些枉死的村民更加令人害怕。
不管是上山去探矿洞,还是下悬崖收敛埋葬,都是需要很长的时间,而顾锦棠却没有发话离开,她只是沉默着推着洛屿走回树荫底下。
不管她心中到底如何想的,但是洛屿在她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殿下,此事传回京城,皇上会不会罚你?”
处置了那三个人自然是畅快的,但冷静下来后的洛屿担心的看着顾锦棠。
顾锦棠温柔的笑了笑,伸手在洛屿那白嫩的小脸上轻轻的摸了一把,“放心,我既然说要让她们死,就已经想好了退路了,她暂时不会因为这事儿来说我的。”
“暂时,那以后是不是还是会?”洛屿伸手紧紧抓住顾锦棠的手,眼中的担忧更深了。
“不会。”
顾锦棠语气笃定,但是她却没说为何不会,洛屿也没问,只要知道顾锦棠不会因为私自杀死一个朝廷命官而被罚后,提起来的心也算是落了下去。
哪怕那朝廷命官罪该万死,但是洛屿还是有些不希望顾锦棠受到半点伤害。
第46章 晋江首发白韫玉到来
她们一直在山脚等到几乎天黑,龙卫军她们才抬着数十具尸体陆陆续续的从山上下来,期间顾锦棠还让暗卫上去帮忙。
最后下来的则是由暗卫抬的一具尸体,跟在两人身后的是暗卫身上还背着一个气若游丝,骨瘦如柴的人,而余氏则是由卫元扶着,哭得几乎都快晕厥过去了,他的一双目光紧紧盯着背上的那人。
似乎怕只要没盯着,那人也走了。
“殿下,这些都是银矿里面抬下来的尸体,应该就是当初被金平她们诓骗到银矿里面开采的村民了。”
卫元一路走到顾锦棠身边,他将在银矿里面所看到的事情一一说给了顾锦棠她们听。
从昨晚后半夜开始下暴雨,雨水冲进了矿洞,里面本来还有活着的人也生生的被水淹死了,等她们进去后,看到的只是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余氏不顾一切的在跪趴在地上,翻看着那些尸体,直到在一处地势稍微高的地方,他看到了他的妻主,还有被他妻主举起来只剩下一口气的女儿,余氏当时就崩溃了,若不是卫元,只怕他都要跟着他的妻主去了。
顾锦棠看着那放在地上的周身都是泥土的尸体,还有余氏小心翼翼的将原本背在暗卫身上的那女子护在怀中,他跪着的地方旁边是一具尸体,只怕那人就是余氏的妻主了。
洛屿听得仰头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顾锦棠冷静的说道“将尸体都埋了吧,问一下余氏,若是愿意,可以带着他的女儿跟着本殿回驿站,让太医给她医治。”
倒也不是说顾锦棠是个大善人,她只是见不得洛屿伤心,而且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余氏家中的顶梁柱已经没了,若是他的女儿若是也没了,只怕又要多一条人命了。
卫元连连点头,几乎是小跑的跑到余氏身边,蹲在他的身边将顾锦棠的话和他转述了一遍。
只见余氏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看着顾锦棠,随后低头和卫元不知说了什么,卫元小心翼翼的将他怀中的女人接了过来。
余氏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稳住了身形走到顾锦棠和洛屿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二人磕了一个头响头“殿下,正君的大恩大德小民无以回报,小民家的祖上是大厨,小民自幼学了一手厨艺,若是殿下和正君不嫌弃,小民可服侍两位主子。”
余氏是心甘情愿的,他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是这位三殿下和正君将那些坏官们处置了,还救了他的女儿。
“你们的去留等你的女儿好了以后再说吧。”
顾锦棠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余氏,随后她道“回府吧。”
阿九她们还在崖底,龙卫军没看到高书她们也没问,留下几个暗卫后,龙卫军护送着顾锦棠她们回府,而在余氏的请求下,还将余氏妻主的尸体一并带上。
回府后已经是深夜了,洛屿今日伤神,又折腾了这么久,下马车的时候洛屿已经睡着了,都是顾锦棠将人抱进去的,哄着人给他洗了个澡这才将睡了的小郎君轻轻的放在床上,盖上被褥后才出去了。
她写了一本奏折让龙卫军的人送到顾沛手上,奏折上,她将这次在江州发现的事情都写在了上面,至于名单,顾锦棠只字未提。
等龙卫军拿着奏折走了后,顾锦棠这才拿出从金平那儿拿到的名单拿出来,她看着上面的人名。
这银矿牵扯还挺大,不过多数是朝中人,只是顾锦棠在看到其中一个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修长的手指在那名字上轻轻的点了两下。
——顾莞然
看来她们去枣瓦村的第一次还有平王的人,只是她这手伸得也是够长的,从昌州能插手江州的事情。
等顾锦棠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后,天色已经蒙亮了,而阿九也匆匆回来了,一路来到顾锦棠所以的书房里,“殿下,高书三人已经死了。”
“嗯,你去洗漱一下好好休息吧,这两日都没别的事儿。”
顾锦棠点了点头顺势将手中的书信收了起来,和阿九一前一后的出去,顾锦棠回房后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上床去。
刚躺在床上呢,原本面朝里面的小郎君一个转身准确的将自己塞入顾锦棠的怀中,小脑袋在她的怀里蹭了蹭,丝毫没有要醒的打算。
顾锦棠无声的勾了勾嘴角,一手抱住洛屿的细腰,一手轻轻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顾锦棠醒来后,身边早已没人了,她眯着眼睛掀开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幔。
屋外阳光刺眼,顾锦棠忍不住的伸手挡了挡,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她伸手拽了一下床边铃铛的绳索。
“殿下。”
进来的是阿九,她麻利的将床幔勾住。
“阿屿呢?”
顾锦棠穿上鞋,一路去了偏屋,这一觉睡得太沉了,起来后浑身轻松。
“毒医来了,正在给正君泡药浴呢,汪石在外面等着。”
阿九瞅着顾锦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了,一个机灵忙道“是正君不让叫殿下的,而且正君还给殿下点了安神香。”
顾锦棠“……”
这确实是她家阿屿能干出来的事儿。
“高乐来过?”
顾锦棠最强说这话,也丝毫没有耽搁穿衣,带上她心爱的小荷包后就大步出门了,而她问的问题丝毫没有想让阿九回应。
等顾锦棠过去后,洛屿的药浴已经泡完了,小郎君穿着一身素色的长衣,坐在轮椅上被卫元推了出来,一头长发湿漉漉的,看到顾锦棠走过来后,小郎君委屈巴巴的伸出手抱住顾锦棠的腰,小脸埋在她的怀里。
“那药越来越难闻了。”
“乖。”
顾锦棠伸手接过卫元递来的布巾,细细的弯腰擦拭他背后的长发,一旁的毒医道“我过两天要离开一趟,汪石会跟着你们,药浴用的那些草药我昨晚整理出来了,连续泡五天,泡了以后每隔三天泡一次。”
“师父不是说要和我们一起么?”
小郎君这声师父叫得那叫一个干干脆脆,还甜腻腻的,成功的让毒医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上笑意满满,“我要回一趟苍山,等我的事情处理完后我会追上你们的。”
“好!”
只是毒医嘴上说着过两日离开,等用晚膳的时候,汪石去叫人才发现毒医住的那间屋子早已是人去楼空了,只有桌上留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里面都是一包包的草药。
顾锦棠知道后,伸手给洛屿夹了一块胡萝卜“他这次能说就很不错了。”
“谁说不是呢。”
用完晚膳后,汪石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顾锦棠推着洛屿慢慢的在驿站后面的花园里走。
此时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就连吹过来的风都不再是热的,顾锦棠走到洛屿跟前,坐在后面的石凳上,“高书今日来可有找你麻烦?”
“高书来过么?我怎么不知道。”
小郎君一脸无辜的看着顾锦棠,随后就被她捏了捏小脸。
“行吧,来过,不过在知道高书和高晗已经死了后就离开了,我还派人跟了上去。”
只是在当晚,顾锦棠和洛屿收到消息,高乐不见了。
*
龙卫军的速度很快,不过一天,顾锦棠的那本奏折就出现在了顾沛的龙案上,罗青在一旁站着,只瞧着皇上看到那奏折后,脸色越来越差,最终重重的在龙案上拍了一下。
声音响亮,惊得殿中的宫侍纷纷跪下去,罗青习以为常,丝毫不带慌张的站在那儿,直到顾沛抬手挥了挥,罗青才让那些宫侍退下,待殿门被关上后,顾沛才怒火冲天的说道“朕竟不知那些人胆子这么大,一个知府竟然敢私吞银矿还屠村,当真是不将朕放在眼中!”
“还有老三,就算那知府犯了滔天大罪,那也是朕钦点的知府,她就这么将人给杀了,真是太过放肆了!”
罗青看着顾沛的脸色,问道“皇上,那可要将三皇女叫回来?”
“罢了,让她去吧。”
顾沛最终疲惫的叹了口气,随后她靠在椅背上,手肘抵在扶手上,“你说朕之前那般忽视她,是不是朕的不对?她与朕生得最像,可与那个人也像,朕这些年刻意忽略她,朕只要看到她就会想到当年的事情,看到她就会忍不住的想补偿。”
“这么多年朕是不是当真错了……”
*
这次顾锦棠她们几乎在江州挺久了数十天,直到京城派来新任的知府。
只是顾锦棠没想到的是这新任知府竟然会是白韫玉。
虽说她和白家的关系隐瞒得很好,但是她不信顾沛那边察觉不到,可如今来的却是白韫玉,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来之前可有人与你说过什么话么,亦或是皇上有没有让人你说什么?”
屋里屋外都是顾锦棠的人,所以她问话也是直言不讳的。
不过倒是将白韫玉给问得有些懵,她呆呆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只是接到调令后就来了,而且这一路顺顺当当的,什么都没发生。”
顾锦棠“……”
“既然你来了,我也准备继续南巡了。”
看得出顾锦棠她们是一刻都不愿意在江州久留,白韫玉来了后的当天晚上,南巡的队伍就离开了,临走前顾锦棠把余氏和余氏的女儿罗白也一并带走了。
第二天白韫玉还想着问顾锦棠一些问题的,结果没想到去后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驿站,白韫玉“……”
*
而顾锦棠她在江州做的事情也传了出去,不少人说皇家果然是爱护百姓的,还有很多百姓自发为顾锦棠在庙中点了祈福灯。
而这些消息被传到顾秋珺耳中后,她又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其中不乏有名贵的摆件,只是她的气还没消,还准备继续。
“顾秋珺!”
一道声音传了进来,一身华服的君后站在门口,背着光看着顾秋珺,周身冷冽的气势让顾秋珺不由自主的将手中拿着的摆件放在桌上,却又不甘心的说道“父后,现如今那些百姓都拥护顾锦棠,还有个老二也领了实事在莒南县,儿臣听说莒南县的事情快完了,老二也快回来了。”
“儿臣一个嫡长皇女到现在都还没领过实事,怕是等她们回来,儿臣就要靠边站了。”
“你真是个蠢货。”
君后冷眼看着顾秋珺。
自从来了这避暑别宫后,他的日子就有些不太好过,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封家那群白眼狼不知是如何搭上别宫这边的人,等来了后他看到本家的一个庶子竟然也在,而且还是那个心中对他有恨的庶子。
天知道他在看到那个庶子后有多想将人给杀了,还有封家,以为靠一个庶子就想动摇他在宫里的地位,想都别想。
还有顾秋珺,若她不是他肚子里爬出来的,他早就将人打发了。
蠢货,蠢得没边了。
“父后!”
“怎么,本宫说你你还不乐意不成?”君后从外面走进屋子,踩在地上的碎片上,一步步走向顾秋珺,顾秋珺被他看着,整个人都定在了那儿。
直到脸上一阵痛楚。
顾秋珺捂着被打的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君后,君后冷嘲的看着她“你是嫡长皇女,只要你稳住了你母皇心中的地位,哪怕那两个再怎么优秀,也绝对越不过你去,可你呢,看看你做的这些事情。”
“一步一步的让你母皇对你失望,顾秋珺,你以为若是没了封家,没了本宫在后面为你撑腰,你还能站在这儿么,你应该庆幸,你是本宫亲生的。”
顾秋珺脸色难看至极,但是她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来反驳。
“你以为你找了那么几个废物就能将顾锦棠杀了么,现如今你的重心应该放在你母皇身上,好好想想如何讨她欢心吧。”
说完君后就拂袖离去,直到人走了,顾秋珺被跌坐在椅子上,她手一挥,摆在桌上的摆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眼中的冷漠却没少的了半分。
她绝对不会让顾锦棠和顾琦活着来别宫的。
绝不!
*
“殿下,你有没有觉得很热?”
马车走进一处树林里,她们从江州出来后去下一个地方镇县,镇县外有一条小河。
洛屿趴在马车上看着那条小河,心里很痒痒,瞧瞧那水,多清!
小郎君虽说没有转过头来,但是想要下去的小心思都写在他的侧脸上了,她抿着嘴笑了一下,“停车。”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下来,顾锦棠伸手摸了摸洛屿的小脸,弯腰将人抱起来,“走,带你去摸鱼。”
“好!”
小郎君美滋滋的靠在顾锦棠怀中,发冠上两边的淡紫色的穗子晃动着,整个人灵动得很。
顾锦棠没忍住低头在小郎君的红唇上亲了个响。
洛屿整个人都呆了,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光天化日下对他耍流氓的顾锦棠,“你,你,你……”
“怎么,还想再亲一口么?”
顾锦棠挑眉看着面红耳赤的小郎君,心中不止一次的可惜她的阿屿怎么不能长猫儿多呢,要是长了的话,只怕现如今已经往后压了。
“阿屿想养猫儿么?”
顾锦棠到底怕小郎君不理她,也老实下来,抱着人一路走到河滩边上,卫元搬了轮椅放在一处平整的地方,顾锦棠将小郎君小心翼翼的放在上面,随后将腰带上的小荷包取下来放在洛屿的手中。
“会很麻烦么?”
洛屿捏了捏手中的荷包,里面硬硬的,显然那块玉佩也在里面,洛屿抿着嘴笑了一下。
“你若想养,其它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的。”
她的阿屿没长耳朵,她退而求其次可以养一只猫,两个软萌萌的小家伙。
“好!”
洛屿到底是小郎君,没有郎君能拒绝软萌萌的猫儿的,尤其是之前他去周正君养了一只,白色的猫儿,毛绒绒的,跟一朵行走的云朵似的。
那个时候他心里就有些痒痒,后来渐渐地淡忘了,现如今顾锦棠提起来后,他又觉得不是不可以。
顾锦棠撩起衣服别在腰带上,随后将鞋袜秃了,一旁的阿九递了一根几乎有顾锦棠高的木棍,下面那头削尖了,顾锦棠拿着木棍一步步的走下水去,身后传来小郎君软乎乎的声音。
“殿下,记得抓两条大鱼,我想吃烤鱼了!”
“好。”
这儿的水应该是山上流下来的,刚刚踩进去还有些刺骨的冷,而且很清澈。
顾锦棠慢悠悠的往小河的中间走去,哪怕是到了最中间,那河水也不过刚没过她的膝盖。
洛屿坐在树荫下看着河水中间手持木棍的女人,哪怕是这样,她也显得十分矜贵,一举一动,深深吸引着洛屿。
洛屿手肘抵在轮椅的扶手上,手支撑着下巴,他家妻主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也不知是顾锦棠抓鱼的手法好,还是她运气好,没过一会儿就抓了一条鱼,肥美得很,鱼鳞在太阳底下还闪闪发光,顾锦棠将鱼取下来,随手丢到了岸边,小郎君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顾锦棠“殿下好厉害!”
顾锦棠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洛屿,嘴巴一张一合的,就算洛屿听不到,但不知是不是两人在一起久了,他瞬间就明白了,小脸刚刚散去没多久的热度又爬上来了。
洛屿内心:流氓!
第47章 晋江首发安镇
烤鱼最后是余氏动的手,一共有四条又肥又大的鱼架在架子上,香香辣辣的味道让洛屿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好香啊!”
洛屿皱着鼻子闻了闻,小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瞧着一旁看信的顾锦棠的目光挪过来后,洛屿捂着自己的肚子,“我就是饿了,怎么着了!”
“车上还有冰镇的樱桃,我去给你拿一些。”
顾锦棠将手中的信交给阿九随后就起身走到后面路边停着的马车那儿,洛屿的小脑袋也跟着转过去,眼巴巴的看着顾锦棠,瞅着她没过一会儿手中就端了一碟红透了的樱桃,一双眼睛都亮了。
等顾锦棠拿过来后,他伸手就去拿了颗放在嘴里,应该一直都是用冰镇着的,吃在嘴里凉悠悠甜滋滋的。
“殿下是什么时候买的诶?”洛屿抱着碟子还捏了一个凑到顾锦棠嘴边。
“你睡着了,路过一处村子的时候看到的,就让人去买了一些。”
顾锦棠张嘴叼住洛屿手中的樱桃,她笑看着洛屿,在咬樱桃的时候顺势在小郎君的手指上轻轻的咬了一口。
顾锦棠刚松口呢,洛屿飞快的就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余氏还在,洛屿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气鼓鼓的瞪了眼顾锦棠,随后转过身去,侧背对着顾锦棠,一颗一颗的樱桃往嘴里塞。
两边脸颊鼓鼓的。
余氏正在往烤鱼上刷蜂蜜,看到洛屿这般忍不住说道“正君,您这般吃,等一下会败了口味的,到时候怕是没了味道了。”
“会么?”
小郎君腮帮还鼓鼓的,听了余氏的话后,原本打算塞到嘴里的樱桃也放了下来,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香喷喷的烤鱼“那我不吃了。”
顾锦棠闷声笑了一声,伸手接过洛屿手中的碟子递给一旁的卫元,她坐在椅子上歪头伸手想要握住洛屿的手,结果原本搭在扶手上的小手嗖的一下就收了回去,顾锦棠无言摸了摸鼻尖。
郎君人不大,气性不小。
哎,马车上慢慢哄吧。
*
避暑别宫内,君后正躺在主殿内的软榻上,手边趴着一只猫儿,不过已经不是上次那只了,这次的是一只通体黑色的猫儿。
殿内凉悠悠的,还有宫侍拿着扇子站在冰盆边扇风。
尚岩领着尚才匆匆从殿外走进来,一瘸一拐的快步来到君后身边,他抬头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宫侍,那些宫侍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退了出去,直到殿门被关上后,尚岩才道“君后,皇上准备封那封梓为君妃了,这两日更是时时刻刻都将人待在身边。”
“梁氏那边可有什么反应?”君后慢慢坐直了身子看着尚岩。
尚岩道“梁贵君自从来了别宫后就日日将自己关在屋里,说是要给二皇女祈福,皇上还去看过两次打赏了一些东西,别的就没动静了。”
君后冷笑了一声,“他倒是个聪明的,不过皇上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本宫拉下来,本宫自然是要回敬一二的,扶本宫起来。”
尚岩忙伸手将人扶着,君后从软榻上起身后就慢悠悠的往里面走去,尚才本想跟着一起的,结果尚岩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尚才只得站在原地,直到那晃动的珠帘没了动静后,尚才才将头才起来。
屋内,君后并未坐下,而是伸手拨弄了一下放在桌上的一个缠枝牡丹翠叶熏炉,前面的柜子缓慢的从中间分开,露出藏在里面的暗门,君后上前将门推开。
暗门里面并不是一片黑暗的,屋顶和四面墙上都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发着莹莹的亮光,而屋里的中间则是摆放着一盆盛开着艳红色的花,正是君后在延和宫养的那盆。
如今这花瞧着似乎要比在延和宫的时候还要红一些,红得宛如鲜血一般,有些诡异。
花盆的旁边还放着一把剪子,君后拿起剪子,手指在花上拨弄着,仿佛要选一朵最好的,他冷声道“如今皇上位置坐稳了,就想将旧事抹去,可真的有这么容易么?”
“咔嚓”一声,君后剪下其中一朵随手丢在一旁的托盘里,然后拿起托盘旁边的一块黑布盖在上面,他挥了挥手“给皇上送去吧,莫要让旁人看到这朵花了。”
“诺”
尚岩端着托盘退了出去,直到身后的门重新关上后,君后又拿起了剪刀,不过这次不是剪花,他用剪刀在手心划了一道伤痕,手紧紧握住放在花盆上,掌心伤口冒出来的鲜血一滴不落的滴在花盆里面。
而那盆花散发着诡异的红光,稍纵即逝,而君后嘴角的笑意却是越来越大。
尚才看到尚岩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中还端着一个托盘,狗腿的上前去想要接过那托盘,还说道“师父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您来,还是徒儿来吧。”
“不用,你随我去一趟重华宫。”尚岩将托盘抬了抬,巧妙的避开了尚才的手,“这可是君后为皇上寻的宝物,你小子毛手毛脚的,到时候弄坏了你怕是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徒儿明白。”尚才乖顺的走在尚岩的侧后方,只是尚才的目光却在那盖着黑布的托盘上停留了一会儿。
*
“阿屿,这鱼刺多,不如我来帮你挑鱼刺吧!”
“不用,谢谢殿下。”
“阿屿,想不想喝水,要不我帮你煮茶吧。”
“不用,谢谢殿下。”
……
……
一行人就这么看着顾锦棠在洛屿跟前疯狂的献殷勤,可她们的正君却丝毫不带正眼看她的,只是默默的吃着烤鱼,被扰得不耐烦了,才回复顾锦棠一句。
虽说之前在皇女府的时候这种事情是时常发生的,毕竟阿九她们都知道,自家殿下哪儿都好就是长了一张嘴,将正君惹恼了就会出现这么一幕。
不过这次还有余氏和罗白,瞧着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阿九她们默默扶额,有点不太想承认认识这样狗腿的殿下!
早知道会将人惹恼,干嘛还要去捉弄呢,真是太丢人了!
洛屿在顾锦棠持续不断的话中,淡定的将烤鱼啃完了,虽说还有些想吃,但是他的肚子已经不允许了,只能意犹未尽的咂吧了一下嘴巴,而这边顾锦棠麻溜的递了一个茶盏到洛屿跟前,“阿屿喝口水。”
不过是普通的清水,只因装水的是一个白玉茶盏,看起来仿佛装的不是清水而是什么琼浆玉露似的。
原本没看到水的时候洛屿是不太想喝的,可如今水就在他跟前,突然还有些口渴了,洛屿也不矫情,接过茶盏就一口喝下,然后将空茶盏递给顾锦棠,“还要。”
“好嘞!”
等她们休整好再次出发的时候已经日落了,不过夏天的黑夜总是要迟一些,日落后热了一天的天气也开始凉爽起来,虽说也没凉快到哪儿去,但比白日里扑面而来的热风要好很多了。
她们掐算着时辰赶在天黑来临之前到了镇县。
镇县的县令在得到消息后就带着人来到城门口侯着,顾锦棠她们还未进城呢就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声音,洛屿不由得有些好奇,他掀开了车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
四处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虽说样式简陋但也为这黑夜添加了一抹色彩,而且洛屿还发现那随处可见的花,有些好奇,“这镇县是在举行什么活动么?”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下官房雨见过三殿下,三正君。”
房雨?
顾锦棠挑了一下眉头,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她道“本殿在进城的时候就听到了百姓们热闹的声音,可是在举行什么活动么?”
房雨忙道“回殿下,这是镇县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一共三天,今日是第二天了,殿下若是有兴趣,下官可为殿下指路。”
“何为百花节?”
这次传出来的是一道男声,声音软糯,想来应该就是那位正君了,房雨道“回正君,就是百姓们将自己种的花拿出来选拔,若是夺得花王的称呼,县中的富商们会花高价竞拍,价高者得,这笔钱也能让那花王的主人日子好过许多。”
“原来如此。”
洛屿点了点头,一旁的顾锦棠顺势道“阿屿可想去看看?若是有喜欢的就买下来。”
“还是不要了。”
洛屿摇了摇头,他并不擅长养花,而且这一路南巡,只怕也没人能好好的照料那些娇弱的花儿,洛屿忍不住的打了个小哈欠。
顾锦棠顺势将人抱在怀中柔声问道“可是困了?”
怀中的小郎君蔫儿蔫儿的点了点头,顾锦棠拍了拍他的背“睡吧,明日再带你去看。”
随后她冲着外面说道“今日无需麻烦,本殿先回驿站休息。”
“诺”
*
这次的路途并不辛苦,次日一早洛屿就在顾锦棠怀中醒来,睡了一夜,他的精神也好了很多。
结果小郎君刚睁开眼睛呢,抬头就和精神抖擞的凤眼对上,顾锦棠嘴角抿着一抹笑意,眼底的情/欲/仿佛要将洛屿一同拉扯沉沦下去。
感受到她的变化,洛屿小脸一红,手推着想要从她怀中挣脱出去,刚刚睡醒,嗓子带着几分甜腻沙哑,“流氓!这可是早上!”
顾锦棠抱住郎君的腰翻身将人儿压在床上,捏住洛屿的双手举过头顶压在枕头上,顾锦棠低头轻轻咬住他脖颈上凸出来的小喉结,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一声甜腻的低呼声从那红润的嘴里泄了出来。
“阿屿,你怎么这么香甜呢?”
顾锦棠声音低哑,小郎君湿漉漉的眼中蒙着一层雾气,张嘴微微喘息着,偏生坏人坏得很,还估计又轻轻的咬了一下。
洛屿仰起头想要逃避,却不知将自己的弱点往顾锦棠那边送去。
送上门的阿屿顾锦棠自然是不会放过,她抬起头来放过那已经被她吮/吸得艳红的喉结,腰上的手一用力,洛屿被生生的拽了下来,顾锦棠低头吻住那红润的唇瓣,侵略性的往里探去。
宛如一只饿红了眼的狼,而洛屿就就是她好不容易才捕捉到的猎物。
缠/绵旖旎的气息笼罩着二人,洛屿感觉顾锦棠的身子滚烫,却又忍不住的往她身上贴去,整个人软作一团。
那坏人不安分的手还在他身上点火,被压着的双手动了动想要抓住什么,没过一会儿坏人的手指强行与他十指紧扣。
……
……
一直到太阳高挂,眼瞧着都是要用午膳的时候了,屋内的动静才渐渐的停歇下来,守在外面的卫元已经麻木了,他习惯了,真的已经习惯了,甚至还寻思着想让余主夫做点什么药膳给正君补补。
真是可怜的正君,以身喂自家殿下那头饿狼。
正在卫元想东想西神游的时候,顾锦棠披着一件宽大的衣服,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搭在身后,身上还有股湿气,显然是刚刚沐浴过,她脸上也带着几分餍足的笑意,“去让余氏准备午膳,今日那房雨可来过?”
卫元道“来过,不过知道殿下还在休息后就离开了,许是准备下午再来。”
顾锦棠点了点头“她倒是个懂事儿的,镇县的情况探查得如何?”
屋内的小郎君累极陷入了沉睡,顾锦棠转身将门关上,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走到院中的凉亭里坐下,卫元紧跟了上来。
“镇县倒是没有什么事儿,不过这个房雨的来历倒是有些蹊跷,阿九……”
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阿九过来了,阿九一路走上凉亭站在卫元身边冲着顾锦棠行礼道“殿下,属下查了一下,那房县令是文老的学生,而且她,应该是她家中和逍亲王似乎有牵扯。”
“你可是查到什么了?”
桌上摆着茶水,顾锦棠倒了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向阿九。
“属下摸进了房县令的书房,找到了一处暗格,里面放着的是文老当年推举她当这镇县县令的推举信,而且她老家就是安镇的。”
“又是安镇?”顾锦棠慵懒的靠在后面的石桌上,双腿叠交,搭在膝盖上的手点了两下“上次派人去查什么都没查出来,如今竟然自己冒了出来,看来这安镇有些消息怕是有人刻意抹了去。”
“殿下,可要属下动身去一趟安镇?”
顾锦棠却摇了摇头“不用,等南巡之后,本殿要亲自去一趟安镇,派人盯着这个房雨,我要知道她和逍亲王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
“诺”
顾锦棠总觉得这安镇,逍亲王还有那突然回京的文老之间有什么联系,可她却什么都抓不到,仿佛前面就像是有一团迷雾似的。
平身第二次她抓不到头绪,第一次就是阿屿出事儿的那件事情,那些人都被人手快的处理了,她都没有机会,只能剥茧抽丝,可抽出来的丝……
顾锦棠有些不敢往下想去,会是她么?
“殿下!”
沙哑的声音让顾锦棠抛去了脑海中所想的,她抬头看到走廊屋檐下坐在轮椅上的洛屿,而余氏则是站在他的后面推着轮椅,她忍不住起身快步走过去,站在亭子里的卫元手中和阿九心中也松了口气。
正君真是最好的!
方才她们两个就察觉到殿下的情绪不对,很是压抑,还带着怨恨,可是她们谁都不敢开口说话,只能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
洛屿出来后,二人就知道至少现在的事情是谈完了,卫元冲着台阶上的余氏打了个手势后,二人就前后脚离开了,阿九也悄咪咪的走了。
呆在这儿牙疼!
顾锦棠走过去后顺势蹲在洛屿跟前,伸手轻轻的将方才被风吹乱的小碎发理开,“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殿下不在,睡不着。”
洛屿撅着小嘴看着顾锦棠,他已经被养成了习惯,若是顾锦棠在的话,他铁定不会这么早就起来的,可身边若是少了人,总觉得缺了什么似的,连睡觉都有些不自在。
顾锦棠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里流过去,她的阿屿真是个小太阳,温暖着她。
“要不要再陪你睡会儿?”
事情已经说清楚了,镇县阿九也带着人出去调查了,至少这县城里面是没有事儿的,而龙卫军在进城之前就私下分散去了镇县周边的村落里面查看情况,还未有消息回来。
所以今日她并没有事情。
“不想。”
洛屿摇了摇头,他伸手抱住顾锦棠的手臂轻轻的晃了晃“殿下,不如咱们去逛逛百花节吧,昨夜那位县令不是说这百花节只有三日么,今天都是最后一日了,我们去好不好?”
小郎君眼巴巴的看着顾锦棠,顾锦棠心都化了,连连点头“等用了午膳我们就出去逛逛。”
“好!”
其实洛屿并没有太过于好奇,只是他方才出来的时候看到顾锦棠坐在凉亭里,周身的气势低迷,想来应该是有什么事儿,他只是像让顾锦棠陪他出去走走散散心。
而且这百花节一年才有一次,他们这次运气好,一来就遇到了,若不去看看多可惜。
余氏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掐着点将午饭准备好了,等她们用午膳后没过多久房雨也过来了,许是知道顾锦棠她们要出去一般,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寻常的衣服。
“下官见过殿下,皇女夫。”
昨夜天黑,房雨也没怎么看清楚这位三殿下还有皇女夫,可今日一见,房雨不由得想到以前惊鸿一瞥的那人,眼神诧异了一下,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只是她不知的是,她这不过一瞬的目光被顾锦棠看在了眼里,她抬了抬手示意房雨起来,“昨夜你说你们县正在举办百花节,不知房县令可有时间带本殿和本殿的正君一同去瞧瞧?”
“这是自然。”
第48章 晋江首发药
街上人来人往的,商铺的门口都挂着两个花灯,随处可见的地方都摆放着鲜花,各式各样的花都有,百花争艳,一看都被呵护得很好。
路边的小贩脸上洋溢着笑容,吆喝着,还有几个在那儿议论着谁家的花最有可能拔得头筹。
路过一处馄饨摊子的时候,一股香味随着风飘了过来,洛屿忍不住的皱着鼻子闻了闻,那股香味香得他忍不住的咽了口口水。
“老板,三碗馄饨。”
顾锦棠推着洛屿转身进了馄饨铺子,她看了眼房雨,“你也一道吃吧。”
房雨点了点头,不过坐下去的时候还是有些拘谨,顾锦棠捏了捏洛屿的小手,看向房雨问道“你们这儿除了百花节,可还有什么地方玩儿的么?”
房雨道“若是没有百花节的话,百姓们每晚都会去南街,那儿是一条水街,一到了晚上,水面上的画舫都会亮起来,清伶们会在画舫上表演,而且还有不少卖吃的的小商贩会去那儿摆摊。”
顾锦棠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晚上就去看看,房大人有事可不用跟来。”
“诺”
此时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候了,摊子里面的人少,没过一会儿老板就将馄饨端了上来,洛屿闻着香气没忍住开动。
小郎君吃得小脸鼓鼓的,动作虽快却也很赏心悦目,顾锦棠瞧着他爱吃,又从自己碗里用勺子分了几个给他,还要分的,洛屿摇了摇头“妻主,我不要了,再多就吃不完了。”
“好。”
顾锦棠宠溺的笑了笑,一旁的房雨默默的埋头吃馄饨,她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
难怪在三殿下来之前京城那边就来了消息,说莫要在三殿下身上打主意,平日里怎么来就怎么来,结果如今这么一看,就算打主意只怕也是白打。
殿下和皇女夫之间的气氛完完全全容不下第二个人,在驿站的时候房雨就发现了,三殿下那眼中怕是只容得下皇女夫一位男子了。
不过皇女夫生得俊俏,哪怕如今折了双腿也遮掩不住他身上那股上过战场的英气。
洛屿吃完馄饨后还将里面的汤汁也一起喝了,满足的砸吧了一下嘴,“妻主,这儿的馄饨好好吃!”
这话正巧被给隔壁端馄饨的老板听到了,老板乐呵呵的笑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坐在轮椅那穿得富贵的两位身边可是她们县的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亲自陪着,只怕是两位贵人,贵人夸她的馄饨做得好,那是乐呵话,但是她一个粗人若是随意说话,得罪了贵人,那就不好了。
老板还是很懂的!
下午的时候要在城中一处露天台子上举办拍卖会,不少人围了过去,昨夜房雨在知道皇女夫对百花节感兴趣后就派人去将茶楼将最好的位置给定了下来。
虽说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一会儿,但拍卖台的周围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洛屿趴在窗边看着外面,微风吹来,虽说还带着热气,但同样伴随的还有阵阵花香,倒也让人心情愉悦。
“你也是不嫌热。”
顾锦棠剥了一颗冰镇过的葡萄喂到他的嘴边,在来之后没多久,房雨就借着有事儿就离开了,顾锦棠对她的满意那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真不愧是文老的学生啊。
“不热。”
洛屿将葡萄吃下去后这才回答顾锦棠的问题,紧接着那只手又递了一个到他的嘴边,洛屿嗷呜一口就将那水灵灵的葡萄吃进了嘴里,冰冰甜甜的,小郎君一双眸子弯成了月牙。
惹得顾锦棠忍不住的上手捏了一把小脸,这段时间虽说是赶路,不过没有水路,小郎君的小脸肉眼可见的长了一些肉起来,而且气色也好了。
没过一会儿,摆在拍卖台上的红鼓被敲响了,人也越来越多了,而最受关注的还是那摆放在拍卖台架子上的那一盆艳红色的牡丹花。
牡丹国色,媚而不俗。
明明已经过了牡丹的花期了,可这盆也不知那种花的是如何养的,这都快六月底了,牡丹还开得这么艳。
下面欢笑声,小贩叫卖的声音,简直热闹得很。
不过此时还早,太阳都尚未下山,若是到了晚上,花灯点燃,虽说比不上京城的热闹繁华,但只怕和德州能比上一比,洛屿有些惋惜的咂吧了一下嘴。
“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就四处云游,走到哪儿算哪儿,每年过年再回玉关城,如何?”
顾锦棠将椅子挪了挪坐在洛屿的身边,伸手将那白嫩的小手握在手中。
小郎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锦棠,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顾锦棠含笑在捏了捏他的小手“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好!”
屋外,阿九匆匆从楼下上来,卫元守在门口看到她这般慌里慌张的,连忙迎了上去“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嗯。”
阿九伸手轻扣了两声门,随后就推门进去,她一路走到顾锦棠身边,低声道“殿下,出事儿了。”
顾锦棠疑惑的看着阿九“怎么?”
“属下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她们去别宫的时候,曾下过一密旨,让平王去别宫接驾,若不是我们的人偶然看到了在别宫的平王,只怕一直都不知道,还有个消息……”
阿九看了眼顾锦棠,顾锦棠眯着眼睛道“说。”
“封家安排了那个庶子到皇上身边伺候,皇上也确实宠了他许久,可就在皇上要提出封那人为君妃的时候,君后让尚岩端了一个盖着黑布的托盘送到皇上面前,一夜过后皇上就改了主意,还将大皇女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还有就是关于殿下您的。”
阿九顿了顿,这才说到“也不知京城哪儿来的谣言说殿下并非那个宫侍所生,而是文家那位失踪多年的小少爷生的,而且那小少爷还和逍亲王有染,皇上忽略殿下是因为她不知道殿下是不是她自己的皇女,那谣言不过才两天就传遍了京城,显然背后之人是冲着殿下来的。”
“简直是一派胡言!”
小郎君气得别说脸了,就连眼眶都红了。
显然是十分生气。
“去查,是什么人传出去的。”
“诺”
阿九十分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不过,这场百花节的拍卖会到底还是没能看成,顾锦棠带着洛屿匆匆的离开了,回到房间后,洛屿一把抱住顾锦棠,明明顾锦棠都没说什么呢,洛屿就觉得顾锦棠委屈,埋在她的怀中,闷闷的不说话。
顾锦棠站在那儿轻轻的给小郎君顺毛,“阿屿乖,这件事情不管真假,我都不会在乎的,至于她是不是我的母皇,等查出背后散步这些话的人是谁说的,就知道了。”
“可是殿下这么多年过得一直都不容易,皇上就因为这样一件事情猜忌你,这不公平!”
洛屿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了,只是他却没看到顾锦棠眼底的讽刺。
其实她被丢弃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冷宫的宫殿时,就无数次的问自己,她到底是不是顾沛的皇女,为何大皇姐和二皇姐能在母皇怀中撒娇卖乖,而她只能在冷宫里过了今天担心明天的。
她心中曾期盼过,有一天她的母皇会突然出现,然后将那些欺负她的宫侍都赶跑,可这不过是她的期盼,事实上是的她身中剧毒,若不是毒医出现,只怕她都要悄无声息的死在那处宫殿了,一直到她搬出宫去,她的母皇都未来看过她一眼。
所以对于是不是她亲生的,顾锦棠从来没有在意过,若是,只能说她不是顾沛所期盼的孩子,若不是,顾锦棠的心中反而有些释怀。
可怀中的小郎君都哭了,顾锦棠也只能安慰道“幕后之人显然是知道我在江州的动作,而母皇没有因此罚我,所以慌了,你想她是皇上,手中还有无所不知的龙卫军,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不是她生的,所以只需要查清楚背后是谁,这流言就会被破的。”
“真的么?”
洛屿就抬起头来,小脸上满是泪痕,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顾锦棠,满眼的委屈,都是为了顾锦棠。
他的妻主这么好,怎么能让人随意诋毁。
“会的。”
*
顾锦棠她们到底没再镇县待多久,刚准备出发去下一个地方的时候,一道圣旨来了,让顾锦棠即刻启程去别宫,至于南巡,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从镇县出发去别宫,走了整整半个月,顾锦棠原本打算带洛屿去一个地方的,也只能暂时先放下。
离别宫越来越近,洛屿夜里睡觉也没有睡好过,总是半夜惊醒,显然,他害怕等顾锦棠回到别宫后,皇上会处置她,顾锦棠也只能一次次的安慰着小郎君,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可关于那凭空出现的流言,哪怕是她们到了别宫,幕后之人也没查出来。
“殿下,皇上正在等您。”
马车刚停下来,外面就传来罗青的声音,洛屿反射条件的想要去掀开车帘,结果被顾锦棠拦了下来,她将小郎君抱在怀中,安抚道“你先跟着卫元一同回问月轩休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殿下!”
不知为何洛屿有些心慌,他紧紧抓住顾锦棠的衣袖,手指都泛白了,就是不肯放手。
顾锦棠凑过去在小郎君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乖,听话。”
随后她将衣袖扯了出来,弯腰从马车里出去。
罗青面上带着微笑站在马车的对面,手中拿着拂尘,而她身后跟着的不仅有跟随她一同回来的那十个龙卫军,其她的只怕是皇上派来的,粗略一看,怕是有二十个人左右。
“走吧。”
顾锦棠从马车上下来,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龙卫军从中间分散开来,罗青走在前面带路,一路去了重华宫。
顾锦棠走进大殿,身后沉重的殿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阳光,重华宫内昏暗得很,顾锦棠明显察觉出这重阳宫内有人,不过她面色不改,慢悠悠的往里走去。
顾沛身着一袭玄色长衣,坐在案前,手持朱笔,显然是在批阅奏折,顾锦棠上面行礼“儿臣见过母皇。”
“南巡至镇县,一路感觉如何?”
顾沛将手中的笔放下,抬头平静的看着顾锦棠。
顾锦棠平静的说道“从京城出发,儿臣一路经过三个地方,除了江州,德州和镇县百姓们歌舞升平,安居乐业。”
顾沛缓缓起身,一路走到顾锦棠跟前,双目幽深的看着顾锦棠,她道“你可知朕为何突然让你回来?”
“京城的那些谣言。”
“你怎知它是不是谣言?”顾沛低沉的看着顾锦棠。
可顾锦棠却察觉到她带着几分纠结还有……
杀意。
她当真是想杀了她,若不是这突然而来的谣言,只怕她都没机会回到别宫了。
所以那谣言当真是真的。
“这么多年,朕忽视你,你可曾恨过朕?”不等顾锦棠回答,顾沛再次问道。
“不曾。”
“为何?”顾沛挑眉看着顾锦棠。
其实顾锦棠当真是很像顾沛的,尤其是那双凤眼,可这一切又能如何?
“早已麻木了。”顾锦棠直言不讳的说道。
顾沛冷笑了两声,绕着顾锦棠走了一圈,来到她的跟前,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身前,手指轻轻的动了动,“你倒是不怕朕会信了那谣言而杀了你。”
“你可知朕以前也曾期待过你的出生,可等你出生后,朕所爱之人却因为你的到来而死了,朕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你,每次看到你,朕就会想到那个人,这么多年,朕刻意将你忘掉,君后想养你,就养吧,只要人不死就行了。”
“可你太过了,若是你一直不争不抢,你是他生的,朕也会保你一世安平,可你却偏生为自己谋得和洛家的这门婚事,你当真是一点都不像他。”
顾沛满眼复杂的看着顾锦棠,眼底还有深深的失望,失望顾锦棠没按照她心中所想的那般成长。
“所以母皇准备杀了儿臣么?”顾锦棠淡然笑了笑,“母皇可知阿屿也是儿臣心中所爱之人,母皇为了她顾琦,想要将阿屿嫁给她,儿臣为何不能替自己谋划一番,儿臣想要的也不过是她一个而已。”
“可绕是这样,母皇还是出手毁了他。”
“洛屿的双腿不是朕动的手。”
“可也是母皇默许了,他可是我朝的少年将军,如今却也只能坐在轮椅上。”
顾锦棠眼底的讽刺都快遮掩不住了。
其实她一直都有猜测,可始终不敢相信,可事实正是她最不愿意相信的那样,她的母皇一直都容不下她,却又留着她的命。
顾沛拿出一个手掌心大的匣子放在顾锦棠面前,伸手打开,里面是一个褐色的药丸,顾沛道“吃了它,朕可以不计较你做过的所有事情。”
“为什么?”顾锦棠直视顾沛,宽大衣袖的手紧紧握住,指甲刺破了手心,顾锦棠就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似的。
“皇位是老二的,你成长得太快了。”顾沛看着那张脸,“你想想洛屿背后的洛家,你若是吃下去,朕也不会动她们。”
“呵”
顾锦棠冷笑了一声,她伸手拿起药丸,当着顾沛的面将药丸吃下去,随后转身离开,“皇上切看看那顾琦到底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吧,您可别忘了还有一个封家呢。”
“那可是您想要除却除不去的人。”
罗青守在门口,看到顾锦棠出来后,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就进去了,她看到皇上失神的站在那儿,那高大的身体充满了无助,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般。
“皇上!”
罗青想要上前将她扶着,顾沛却伸手推开了她的手,她道“朕终究还是又走上了这条路。”
“皇上,您也是为了三殿下能活下来,若不然,封家那边只怕不知还要做出什么。”罗青也只能收回手站在一边,心中却在替顾锦棠惋惜。
有些人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一定注定了。
罗青至今还记得那位生下三皇女的时候,皇上有多么的欢喜,可进去之后,看到殿下身体上那诡异的红光,还有那位解脱的笑容。
那一幕幕的化作一把把刀子深深的刺入皇上的心里,那时便已经埋下了后日的果了。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进来了一个宫侍,“皇上,君后来了。”
*
顾锦棠慢慢的往问月轩走去,可吞下去的药已经有所反应,蚀骨的疼让她身子踉跄了一下,最终扶着一旁朱红色的柱子才稳住身形。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化作漫天的血雾,顾锦棠抬起颤抖的手将嘴角的血迹擦拭掉。
“殿下!”
阿九一过来就看到了,她忙上前将人扶住,“殿下!”
“无妨,扶我回去吧。”
顾锦棠的脸色惨白,虚弱的靠在阿九身上,此时她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倒流,力气也一点点的在消失。
这和她小时候毒发何其相似。
顾锦棠道“派人去查一下,当年逍亲王所中之毒是什么,还有,她毒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我要尽快知道。”
“诺”
主仆二人一步步的往问月轩走去,可有些人偏生坐不住,知道她被迫停止南巡回来后,迫不及待的过来看她的笑话。
“哟,这不是咱们代替母皇南巡的三皇妹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啧啧啧,瞧瞧这虚弱的样子,你是不是快死了啊?”
第49章 晋江首发文老
顾秋珺带着一群宫侍堂而皇之的拦在她们的必经之路上,脸上扭曲的笑容,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顾秋珺高高在上的看着顾锦棠“啧,顾锦棠,你以为你代替母皇去一趟南巡就能翻身了么,顾锦棠,你永远都只能是一条匍匐在本殿脚下的狗,你要牢牢的记住。”
“是么?”
虽说顾锦棠的身子如今剧痛不止,但是她面对顾秋珺时,那双凤眼中满是冷漠,她讥笑了一声,“大皇姐可想知道我方才在重华宫听到母皇说什么了么?”
顾秋珺顿了顿,随后问道“什么?”
“母皇心中选定的太女一直都是二皇姐,大皇姐以为背靠封家就能争得过么?别忘了,母皇对封家有多么的忌惮。”
顾锦棠淡漠的看着顾秋珺,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似的,这种目光让顾秋珺心中怒火横生,她扬起手一巴掌打过去,却在半路被劫住。
顾锦棠握住顾秋珺的手,渐渐用力,“大皇姐来看我笑话,不如想想如何能从二皇姐手中将太女位夺回来吧,毕竟那可是你梦寐以求的东西呢。”
说完,她将顾秋珺的手松开,阿九扶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顾秋珺的脸色变得难看,她深深的看了眼顾锦棠,她知道顾锦棠这番话不是在说笑话,她也知道母皇对封家早就看不惯了,可凭什么,她才是太女!
眼看着顾秋珺一行人走得没了踪迹后,顾锦棠又咳嗽了几声,鲜血从嘴角缓缓流出,顾锦棠抬手将血迹擦拭掉,“今日之事不可告诉阿屿。”
“殿下……”
“本殿的话都不听了么?”
“诺”
*
问月轩内,洛屿心中一直不安,他总觉得这次回来会出什么事情,一双眼睛一直看着门口,可到了天黑顾锦棠都没回来,洛屿再也坐不住了,他伸手拉响铃铛,没过一会儿卫元进来了。
洛屿直勾勾的看着他,哪怕卫元再怎么遮掩,那明显哭过变得通红的眼睛还是被洛屿发现了,洛屿猛的抓住手边的软枕,他一字一句的看着卫元,“妻主是不是出事了?”
“我要听实话。”
卫元手搅在一起,目光躲闪根本不敢看洛屿,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殿下,殿下这么厉害,不会有事儿的,只是,只是临时出了点事儿,殿下要马上处理,正君就不要担心了。”
“是么?”
洛屿就这么看着卫元,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周身有一股强大冷冽的气势,让人忍不住的心中产生敬畏。
“阿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心情不高兴了?”
就在卫元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身穿青色宽大衣袖的顾锦棠从外面走进来,她的头发随意的用一支玉簪挽起,松松垮垮的,带着几分慵懒。
哪怕每走一步,她的身体都会痛,顾锦棠还是面不改色的来到洛屿跟前,她掀起衣袍坐在眼巴巴看着她的小郎君身边,挥了挥手示意卫元出去。
只等房门一关,洛屿就开始动起手来,他将顾锦棠的身上摸了个遍,没有想象中的伤痕,他的心这才落了下去,小郎君红着眼眶看着顾锦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事情了?”
“没有的事儿,真的只是出了点事儿,是干柳那边,事出着急,我这不是怕阿屿担心,处理完事情后就着急回来了么。”顾锦棠伸手将小郎君揽入怀中,戏谑的说道“只是没想到我家阿屿这么热情,一看到我就上手摸了起来,怎么,阿屿难不成是想要了么?”
“你这个人脑子里怎么都是这种东西!流氓!”
洛屿气恼的瞪了眼顾锦棠,但对于她的话到底还是半信半疑的,可偏生这个人最又硬,若是她不想说,洛屿也无法。
不过现如今人就在自己身边,洛屿也还是安心了许多。
“那你去后,皇上可说了什么么?”
顾锦棠挑了一些话给洛屿说,可说完后,小郎君直接哭了出来,泪眼婆娑,惹得顾锦棠的心尖儿疼,她忙伸手轻轻的为他擦拭眼泪,“乖,别哭,你这哭得我都疼了。”
“没什么事儿的,那都已经过去了。”
洛屿的手指攥得很紧,紧到顾锦棠都能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他没想到那谣言半真半假,他的妻主竟然是不被期待着出生的孩子。
明明这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被期待了。
凭什么啊!
顾锦棠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只能紧紧的将洛屿圈搂在怀中,低头轻轻的在他的头顶落下一个亲吻,“阿屿,没有事儿的,我不是还有你么,你一直都陪着我啊。”
“以后,以后我也一直陪着妻主。”
*
幽暗的屋内只有一盏摇曳的烛灯,屋外下着大雨,封雁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一个侍人走进来,小声道“大人,大殿下来了,想要见您。”
“让她进来吧。”
封雁静缓缓睁开眼睛,侍人将其余的烛灯都点燃,屋内顿时亮了许多,没过一会儿,顾秋珺就被侍人领着进来了,她扬声道“丞知本殿今日听到了什么?”
“无非就是皇上心中所属的太女不是殿下,而是马上就要回来的二皇女吧?”封雁静不急不缓的倒了一盏茶推到顾秋珺面前,“殿下可是因为这事儿着急了?”
“能不急么!”
顾秋珺端起茶盏猛的灌了一口,看得封雁静忍不住的摇了摇头,“殿下,这盏茶可是今年的雨后新茶,早知殿下今日是揣着火气来的,臣就不拿出这好茶了,去年的次茶也是一样的。”
沉不住气的顾秋珺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这个时候丞相怎么还茶不茶的,若是丞相喜欢喝,等我入主东宫我定让人日日给你送来好茶,丞相就快想想办法吧,那顾琦杀又杀不得,难道要等着她带着罪证回来么,那个时候我们可就真的完了!”
“殿下杀不得,可有人杀得,殿下难道忘了如今还住在别宫的平王么?”
“而且殿下又如何知道那二皇女手中拿的证据是真是假呢?臣可是听说二皇女这次回程,还带了一位貌美的郎君呢。”
“当真?”
顾秋珺的眼睛都亮了,哪儿还有方才那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
“殿下若不信,今日为何又过来。”封雁静面上带着笑意,悠哉哉的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雨后新茶,初入口时有些苦涩,但回口却是甘甜。
“多谢丞相。”
顾秋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是她不知的是在她走后,屋内的那扇屏风后面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封雁静从椅子上起来,拱手行礼“君后。”
君后手中抱着一只黑猫,轻轻抚摸着,猫儿趴在他的手臂上懒懒的晃动了一下尾巴,君后坐在椅子上,“本宫的这个女儿当真是个蠢货。”
“君后,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不过殿下对您很是孝顺,日后待殿下坐上那个位置后,君后和封家也不会一步步走在刀刃上了。”封雁静将顾秋珺用过的茶盏拿开,随后倒了一杯新茶递给君后。
“君后可知这次文老回来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回来,不过藏得很严实,没有人看到过她的样貌,臣怀疑她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想来梁家还不知道呢,本宫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梁家,梁家会坐不住的。”
今日顾锦棠的事情君后已经知道了,能将那个白眼狼处理了,他的心情都要愉快许多。
“诺”
*
次日一早,等洛屿醒来后,身边已经没人了,他伸手去摸了摸,还有余温。
不知为何洛屿心里松了口气,他伸手拽了拽铃铛,没过一会儿卫元就进来了,“正君。”
“殿下呢?”
“殿下刚去隔壁没多久,奴看好像是挺着急的。”这次说得是实话,卫元也是理直气壮的。
洛屿点了点头“替我更衣吧。”
*
“殿下,那账本的下落有了。”
隔了一扇屏风,隐约能看到屏风后面有一个浴桶,里面坐着一个人,阿九站在屏风外面说道“殿下,账本有消息了,龙卫军从平王的人手中抢走了。”
屏风后,顾锦棠坐在一个洒满药的浴桶里,她的双手紧紧抓住浴桶的边缘,脸色有些苍白,她哑声道“可知她们到哪儿了?”
“按照龙卫军的速度,只怕今夜就能过黑竹山了。”
“黑竹山……”
手指在浴桶上敲了敲,顾锦棠冷声道“杀了,记得留下封家的东西,账本得手后抄录一份,原本给平王。”
“殿下,为何是平王?”阿九有些疑惑。
“她想要置身事外,浑水摸鱼,那我就再将这潭水搅得浑浊一些,都在局中才有意思。”
“诺”
阿九出去后,没多久顾锦棠就从浴桶起身,雪白的里衣贴在身上,她扶着浴桶身子晃动了两下,如墨的长发湿哒哒的垂在身前。
一个暗卫出现在屏风后面,单膝跪在地上道“殿下,正君在往这边来了。”
“伺候本殿更衣吧。”
洛屿来时,顾锦棠正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偏屋出来。
“殿下怎么沐浴了?”
洛屿本想推着轮椅过去的,结果顾锦棠已经大步走到洛屿跟前,直接将小郎君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软榻上。
“这不是天热了么,出了一身的汗水,知道我家阿屿要来寻我,我依然不能让味儿熏了我家阿屿。”
顾锦棠搬了个小矮凳坐在洛屿跟前,洛屿将一旁架子上的布巾拿过来,细细的擦拭着湿发,“殿下又戏弄我,明知我如何都不会嫌弃殿下的。”
小郎君身上有股幽香,勾得顾锦棠忍不住在小郎君的腰肢上捏了一把,惹得洛屿险些将顾锦棠的一缕头发揪掉了,洛屿气鼓鼓的说道“殿下,又耍流氓。”
“你是我家正君,我捏一把怎么了?”
顾锦棠仗着趴在小郎君膝盖上,小郎君看不到她脸上的笑容,顾锦棠仗着这样伸手又捏了捏洛屿的腰肢,捏得小郎君手上的布巾险些拿不稳。
恼羞成怒,“殿下!”
“我家阿屿生气了么?”
顾锦棠起身,微微一用力,直接将洛屿扑倒在软榻上,下去的时候伸手小心的护住小郎君的脑袋,半干的长发和洛屿的长发纠缠在一起。
她伸手理开遮住洛屿眼敛的长发,露出那双似葡萄的双眼,还有那颗艳红色的小痣,顾锦棠忍不住俯身在上面亲了一下,“不仅甜,还香!”
“你,你讨厌!”
软绵绵的小手作势要去推身上的坏人,结果反被抓住偷了一口香。
指尖的湿润让白嫩的手指勾了勾。
顾锦棠心猿意马,手指很滑动的泥鳅似的,逮住了机会就把小郎君的腰带解了,顺着衣摆就探了进去,惹得洛屿身子微微颤栗。
“殿……殿下!”
甜腻的声音从红唇中泄了出来,惹得顾锦棠张嘴含住那红唇,慢慢的一路亲到小郎君凸出来的小喉结上。
洛屿伸手紧紧抓住顾锦棠背上的衣服,“殿下!”
“乖,再叫我一声妻主。”
炙热的手掌贴在那柔软的皮肤上,小郎君脑袋晕乎乎的,只能紧紧依附着顾锦棠,“殿,殿下,阿屿好热……”
“叫一声妻主,妻主就放过你。”
手指细细的在软作一团的郎君身上点火。
“呜……妻,妻主……”
屋外的太阳越来越大,刺眼的阳光惹得让人睁不开,卫元躲在屋檐下,听着里面的动静已经是面色不改了,只是心中担忧着殿下的身子。
一个时辰后,屋内要了水,洗漱完后顾锦棠抱着洛屿慢悠悠的从里屋走出来,小心翼翼的将累极了的人儿放在床上,本想出去的,结果就感觉到袖口的一阵拉扯,顾锦棠低头一看,一只白嫩的小手抓住顾锦棠的衣袖。
“妻主……”
“乖,我陪着你。”
*
太阳落下,炎热了一天的天气也凉爽下来,顾锦棠抱着睡醒了的洛屿出来,阿九和卫元都站在那儿,“让余氏备一些阿屿喜欢的吃食。”
“诺”
卫元转身小跑离开,只留下阿九跟在顾锦棠身后,一直到走到主屋外,顾锦棠将洛屿放在软榻上,随后又给他拿了一本书,“阿屿先看着,若是累了就歇息一会儿,我等一下回来陪阿屿。”
“殿下去吧去吧。”
酥软的腰肢让洛屿此刻并不太想看到顾锦棠顾锦棠,懒懒的靠在软枕上,手中拿着话本,还娇哼了一声,惹得顾锦棠险些再次邪火上身,她只能伸手轻轻的捏了一把小脸,随后就起身出去了。
阿九看到顾锦棠出来后,无声的跟了上去,直到走进凉亭后,阿九才道“殿下,咱们的人已经提前去了,不过她们递来消息说还看到了另外一伙人,有点像是上次在江州时和龙卫军打起来的那伙人。”
“这么快就得了消息,看来那伙人确实是厉害的,让她们都仔细着点,莫要让那些人捷足先登了。”
顾锦棠靠在石桌上,端了一盏茶,想了想又放下了。
此时已经不早了,若是喝茶只怕晚上都要睡过去了。
“顾琦走到哪儿了?”
阿九道“二殿下已经启程了,不过封家有所动作,许是想要在路上做点什么,而且打的还是平王的旗号,殿下,咱们可要出手?”
“有热闹为何不凑,让干柳在封家人动手的时候将顾琦的左手伤了,别给废了就行,对了,一定要让顾琦知道是封家动的手。”
一个宫侍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站在凉亭下行礼,“殿下,文老来了,正在前院等着您。”
顾锦棠微微一愣疑惑的看着阿九,阿九也是满目疑惑,她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
“罢了,既然文老都亲自来了,本殿自然要去的。”
*
“什么?你说文老亲自去问月轩了?”
顾秋珺怀中温香软玉,听了这话,她一把将衣衫不整的小郎君推到地上,看都不看一眼,“她这个老不死的,本殿堂堂嫡长女,亲自登门,她看都不看一眼,不过是个眼看着就要死了的人,竟然亲自跑去,她怎么不死在外面!”
顾秋珺一把将桌上的茶盏丢在地上,砸了个粉碎,若是这茶盏拿出去卖了钱,只怕要抵上贫穷百姓一年的开支了,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一旁的小郎君惊呼了一声,顾秋珺的脸色都黑了,她看了眼来人,“拖出去,处理干净。”
那人上前捂住小郎君的嘴,直接将人拖了出去,没过一会儿,那人又回来了,顾秋珺已经气过了,“罢了,此时也不是盯着问月轩的时候,让人好好盯着老二那边。”
“诺”
*
顾锦棠一路去了前院,就看到一位鬓边华发衣着富贵的老人负手背对门口。
“文老。”
顾锦棠一路走过去站在老人的身边,老人转过身来看着顾锦棠,面上带着和善慈祥的笑容,让顾锦棠微微有些出神。
“殿下可是震惊臣为何深夜前来么?”文老笑看着顾锦棠,想要伸手去抓住顾锦棠的手,却又愣了愣最后只能双手握着笼在衣袖中。
“文老乃我朝大家,不用在我面前自称,文老请坐。”
看到文老的动作,对于她的来意微微有些猜测。
“好,好,好,殿下也请。”
文老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哪怕是坐下都一直盯着顾锦棠,生怕她跑了似的,可二人坐下后却又不知应该说什么。
当年的事,所说最可怜的,只怕就是她面前的三殿下了,到底是她亏欠了三殿下,可她当时已经失了势,若是不离开,只怕……
第50章 晋江首发平王
“不知文老深夜前来可是有何事情,若是有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文老不妨直说。”
顾锦棠靠在椅背上看着文老。
屋内还有一个侍人跪坐在一旁煮茶,文老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顾锦棠摆了摆手“那是我的人,文老可直说。”
文老犹豫了一下后说道,“殿下可知京城流言?”
“知道啊,我猜我的生父不是当初养我的那个宫侍出生的侍君,而是文家的那位失踪多年的小少爷吧。”
面对顾锦棠的坦然,文老露出了几分痛苦,甚至眼眶都红了,她道“我与我夫郎是两情相悦,大婚后没过两年就生了真儿,只可惜我家夫郎身子骨弱,一场风寒夺了他的姓名,真儿也就成了我唯一的儿子,我本想让他嫁一个好人,只可惜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而你的父亲早在生你的时候已经死了,可他死后我都未看到过他的尸体。”
老人的话乱糟糟的,甚至到说道那文真的死,她满目哀痛,只是顾锦棠却没有什么反应,顶多就是有点闷闷的。
“当初既然你已经离开了京城,为何如今又要回来?”
自知失态,文老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眼泪,她哑声道“当年你父亲生的是双生女。”
听了这话,顾锦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冷笑了一声,“所以我从头到尾就是那个被遗弃的,而文老今日来是因为她估计已经被人知道了,你怕她有性命之危,迫不得已才入京想要寻求我的帮助。”
顾锦棠看着文老,一双狭长的凤眼中满是嘲讽,声音寒冷,“可是,你又如何觉得我会帮助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呢?”
“我并不是来寻求你的帮助的。”文老苦笑了一声,这孩子心中对她有怨恨是正常的,她道“你若是想要那个位置我可以帮你。”
“这是你的歉意么?”顾锦棠眼神顿时沉了下来,随后又将手放在桌上轻轻的点了两下“不过那个位置我可不想要,你不妨去问问别人吧,来人,送客。”
文老无法,只能出去,她一路回了她的院子,迎面走来一个女人,看到文老脸色苍白的样子忙上去扶着,“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三殿下欺负您了?”
“没有。”文老笑了笑,“当年到底是我对不住她。”
“可若不是您……”
“别说了。”
*
自从回了别宫,顾锦棠就和洛屿门都不出,整日里待在问月轩里,不过这小院是清净了,外面险些变了天。
不过这与顾锦棠也没有什么关系,一大早起来她就将迷迷糊糊的小郎君捞起来,结结实实的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惹得洛屿险些没动手打人。
“阿屿,想不想去摘荔枝?”顾锦棠凑到小郎君耳边小小声的说道,“冰镇过的荔枝哟,冰甜可口,还能去打猎,一边烧烤一……”
“别说了,我醒了!”
洛屿早就想吃冰镇荔枝了,可顾锦棠这几日夜里总是不在,一直到天明了才回来,看着她疲惫的样子,洛屿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不知为何,这几日洛屿总能感觉到问月轩外面走动的人变多了,心中隐隐有种要出事儿的感觉。
想要去摘荔枝的心也就歇了,如今顾锦棠这么一说,明明累极了,但是洛屿也还是起床了。
顾锦棠替洛屿更衣,水蓝色的长衣衬得小郎君白皙得很,等穿戴好后,外面已经大亮了,顾锦棠推着洛屿慢悠悠的从屋里出来,对于周围那些人的打量视若无睹。
“干柳见过殿下,正君。”
干柳一身黑色劲装,看着似乎比之前要黑一些,惹得洛屿忍不住看了好几眼,顾锦棠就吃味的推着洛屿就离开了,“你在看什么,黑得跟个碳似的,有我好看么?”
“咦,好重的醋味儿。”洛屿伸手在鼻子边扇了扇风,小郎君娇娇笑了笑,“还有,人家干柳哪儿有你说的那么黑,殿下吃味也不能冤枉人才是。”
“明天我就把她丢去别的地方。”
“殿下也不怕卫元也跟着跑了,到时候谁来照顾我。”
顾锦棠“……”
说话间,两人已经出了问月轩了,不过洛屿明显看到外面来来往往的禁军似乎多了许多,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殿下,怎么这么多人?”
“二皇姐在回程的路上遇到刺杀,左手险些被废了,皇上龙颜大怒,派人去查,最后发现事关封家,大皇姐的职被撤了,至今还跪在重华宫外,至于二皇姐,还没醒呢,梁贵君醒了又昏,昏了又醒的。”
顾锦棠推着洛屿走在一处没有人的小路上,看样子应该是一条上山的小路。
虽说洛屿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听着她的话也只这人估计是在幸灾乐祸,而且这别宫乱作一团怕是也少不了她的推动吧。
“这不是老三么?你们这是?”
一个衣着白衣的女人坐在亭子里面,拂袖看着顾锦棠二人,而她身边还坐着一位貌美的郎君。
女人眉眼和顾沛生得有几分相似,但没有顾沛身上的威严,多了几分散漫,她扇着手中的扇子看向洛屿“早就听闻三皇侄婿生得俊俏,就连京城中的那些世家公子都比不上,如今一瞧,那些人只配当三皇侄婿身边那陪衬的绿叶了。”
她说话带着几分轻浮,却因皇家天生的贵气,并不惹人讨厌,洛屿听着她的称呼心中有了猜测。
“见过皇姨。”
相对于平王,顾锦棠就要显得冷淡许多。
不过平王也不介意,她合上扇子轻轻的在桌上敲了两下“若是不着急,过来坐坐。”
平王身边的郎君已经起身退到一边了,而亭子外的两个护卫也做出一副请人的姿态,顾锦棠点了点头,绕道洛屿跟前,抱着小郎君就走上了台阶,将洛屿放下后,这才撩起衣袍坐在他旁边。
平王看了眼后道“侄婿的双腿当真是无法子了么?”
“太医来瞧过说没有办法了,不过我不会放弃的。”说完,顾锦棠歪头看着平王,“皇姨今日特意来这儿堵我不会就是为了关心阿屿的双腿吧。”
平王微微一愣,随后她大笑起来,“当真是那人生的,果真比那两个蠢货聪明得多。”
至于那两个蠢货是谁,平王没说,但就连洛屿都知道,更别说顾锦棠了,她端起桌上的酒杯冲着平王示意了一下后,一口饮尽。
平王瞧着她这样,轻挑了一下眉头,含笑道“你倒是不怕我在这酒里下毒么?”
“想来皇姨这般大张旗鼓的在这儿等我,也不会只是想用一杯酒把我毒死吧。”
桌上还放着一些荔枝,顾锦棠拿起来剥了一颗递给洛屿,看着小郎君水润的红唇,顾锦棠心生懊恼,若不是这儿有旁人,她也不会只是递过去,而是能借着投喂荔枝偷香一个了。
虽说正事儿还没开始聊,但也不妨碍顾锦棠已经嫌弃平王和她的人了。
平王笑了笑,又给顾锦棠倒了一杯酒,“能将我一并算计了的,怎么着咱们也应该喝一杯才是。”
她端起酒杯冲着顾锦棠扬了扬,顾锦棠随之端起来与她轻轻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后,平王这才道“如今老二受伤,皇姐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将封家铲除,不过最让她忧心的还是那本江州的账本,毕竟老二是她最中意的储君,她可不会在这个时候让老二背上骂名。”
“江州枣瓦村一百三十二口,哦,不,应该是一百三十口人命,足以让天下百姓为之愤怒。”
“对了,你可知你身世是谁传出去的么?”平王手肘支撑在桌上托着脸,笑眯眯的看着顾锦棠,宛如一只正在算计人的狐狸。
喝完酒的顾锦棠又开始投喂自家阿屿了,她慢条斯理的剥着荔枝,然后又将里面的核取了出来,白嫩的荔枝肉放在白玉盘子里,诱人得很,她道“母皇心急了,南巡一路牵扯重大,她事先也没想到我会处置了那高书和高晗,甚至还知道了账本。”
“那你可曾怨恨过?”
“南巡太累了,想知道点消息也太慢了,还不如在这别宫来得凉快。”
最后一个荔枝被剥了,就在平王的眼神中顾锦棠将白玉盘子推到洛屿跟前,平王不满“你这不孝侄女也不知给皇姨我留几个。”
顾锦棠睨了眼平王,“我家阿屿还小,又是习过武的,得多吃点。”
平王:……
她撇了撇嘴,“荔枝吃多了当心上火喽。”
“不怕。”
顾锦棠取出帕子细细的擦拭着手。
平王只觉得牙疼,瞧着两人恩恩爱爱的样子,突然觉得其实娶个正君在家中养着也不是不可以,咂吧了一下嘴后,她道“黑竹山的伏击你的人速度倒是快,不过你这招棋也算是铤而走险了,若不是龙卫军和我的人交过手受了伤,只怕别说嫁祸给封家了,你能不能安然还是个问题。”
“原来今日这么大费周章,就是因为账本,不过皇姨,账本可不在我的手上。”
“你说什么?”
这点平王显然是没想到的,她皱眉看着顾锦棠,“当时那林子里可就你我的人,不在你手上,难不成那账本能自己长了腿儿跑了不成?”
“不是还有个封家么,不过皇姨速度可要快点。”
顾锦棠温和的笑了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平王恨不得暴揍一顿这倒霉孩子,这么快就给封家了,真是心黑!
她转头冲着亭子一角站着的小郎君冷声道“还没听到三殿下的话么?”
“诺”
那男子行礼后就直接出去了,外面早已有人牵着马在那儿等着,只见他接过一旁人递过去的纱帽,带在头上,牵着缰绳利落的上了马绝尘而去,走的是一处小路。
顾锦棠不动神色的将视线收了回来,“既然皇姨想要知道的也都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皇姨的雅兴了。”
“诶,别走嘛。”
眼瞧着顾锦棠起身准备走人,平王也不知脑子抽了还是怎的,直接伸手去把人给拽住,“你就不想知道点别的?”
一张脸上就差写上“快问我”三个字了。
顾锦棠抿了抿嘴,伸手一扯,用力将自己的衣袖给扯了回来,还伸手拍了拍,嫌弃之意都快写在脸上了,“皇姨知道的事情可真多。”
“那是,毕竟我没事儿啊,最喜欢听的就是别人的趣事儿了。”平王颇为骄傲的说“只要我想,这京城中就不会有什么秘密。”
“原来皇姨知道了母皇的秘密,难怪母皇一心想让皇姨死,但又无从下手。”
一旁的洛屿看着两人这一副相熟的样子,默默的摇了摇头,不过听到顾锦棠的话后,洛屿还是微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平王。
这难道就是江湖上说的百晓通么?
本来还想看着平王,听听她说什么呢,结果顾锦棠身子一动,直接将洛屿的视线遮了个严严实实。
洛屿“……”
平王“……”
相对于两人的无语,顾锦棠却没觉得有什么,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既然皇姨说什么都知道,不妨说说那位逍亲王吧。”
平王没有什么意外,似乎知道顾锦棠会这么问她,她看了眼四周道“逍亲王的事情我也知道,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顾锦棠“……”
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平王觉得自己像是扳回一局似的,莫名的开心,“不过她的事情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若是想安然度过余生,不如和文老养的那位多接触接触,她被文老养得极好。”
此话一出,周围的气氛都冷了下来,顾锦棠的脸色冷得都快掉冰渣子了,偏生平王就像是没看到一般,悠哉悠哉的倒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喝了起来,“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来替文老当说客的,也不是每个人都对那个位置感兴趣,还有就是当年的事情,牵扯诸多,文老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话音刚落,顾锦棠猛的站起来,她冷冷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了,我就先走了,至于旁的,我也不想知道。”
说完,顾锦棠就抱着洛屿出了亭子。
平王坐在那儿,一手拖着下巴,看着那冲着她就是一副冷冰的顾锦棠小心翼翼的将她的正君放在轮椅上,平王的视线又挪到洛屿的那双腿上,直到她们一行人走得没影儿了,她才把视线收回来。
“王爷,就这么让三殿下走了么?”亭子外的女人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平王打开扇子扇了扇,悠悠然的说道“她啊,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方才的话她会放在心上的,哎,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走,这别宫我真是待腻了,一点都不好玩儿。”
*
上山的路上都是高大的树,将太阳遮了个严实,此时又还早,顾锦棠推着洛屿慢悠悠的走。
不得不说这别宫所处的位置是一处风水宝地,旁边山下是一条河流,应该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树林里还有鸟儿清脆的叫声,微风吹来,凉悠悠的。
洛屿忍不住的说道“殿下,为何那位平王和别人说的不太一样呢。”
“当年平王离开京城前一晚,皇上曾派人给她送了一个东西,里面装着的是一颗毒药,平王只有吃了才能离开京城,而那颗毒药不会要了她的命,只会让她如同废人一般。”
顾锦棠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一片冰冷,这何其相似啊,她的母皇为了皇位能对平王这般,同样为了皇位,也让她服下了。
“那皇上当初直接杀了她不就好了么?”
洛屿对皇家的事情并不了解,这般直愣愣的说出来,惹得顾锦棠没忍住笑了一声,她道“若是她能杀,平王坟头草都两丈了,只可惜当初先帝驾崩时曾下过一道圣旨,还留了一道遗嘱,圣旨上说皇上要保得平王余生安然,而那道遗嘱唯一知道的就是平王。”
洛屿点了点头,“难怪。”
“而在平王离开京城后两年之内,平王的外家死的死,流放的流放,随后就是封家彻底在京城中扎了根。”
顾锦棠的话中多了几分嘲讽,这让洛屿不由得想到被皇上猜忌的自家还有封家。
听她们方才的对话,皇上属意二皇女成为储君,他不由得又开始担心顾锦棠了,小郎君小脸皱巴巴,声音也软了下来,“皇上不会像平王那样对待殿下吧?”
“不会的。”
在洛屿看不到的地方,顾锦棠无声的苦笑了一下。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了,只听着湍急的水流的声音,还有悦耳的鸟叫声,不知走了多久,才隐约看到一处被围起来的院子。
顾锦棠打破了这份沉寂,她道“那处便是荔枝园了,到时候多摘一些酿成荔枝酒,等中秋到了,就可以喝了。”
“殿下会酿么?”
说起酒,其实洛屿还是有点馋的,他喜欢爹爹酿的各种酒,甜滋滋的,之前在玉关城的时候,不忙的话他,娘亲还有爹爹就会坐在将军府院子里面一颗大大的梧桐树下,喝着爹爹酿的酒,听着娘亲将一些以前发生的趣事儿,院子里总是欢声笑语的。
也不知爹爹和娘亲怎么样了。
他有点想她们了……
第51章 晋江首发初见
邵阳殿外,禁军三步一岗的站在那儿,顾沛沉着脸站在门口,双手背对在身后,没过一会儿,罗青就带着她徒弟袁玉一同过来,袁玉的衣摆原本是蓝色的,去就却变成了深褐色,还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袁玉上前行礼,“皇上,那些人招了,是封家的人,她们想抢二殿下从莒南县找到的那本账本。”
“封家。”顾沛眼神沉了下来,封家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刺杀当朝皇女。
“最近派人盯着点老三。”
“诺”
袁玉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光芒,随后就在他她垂头的时候消散了。
身后紧关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满头大汗的太医走出来,脚下虚浮,眼底还有些黑青色,“皇上,二殿下已无大碍了,只是这两个月内千万不要再伤了左手,不然左手怕是就保不住了。”
“朕去看看。”
看着顾沛进去,太医忍不住咂舌,皇上对二皇女可谓是十分重视了。
邵阳殿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带着苦涩的药味,哪怕是窗户都打开了,那股药味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去。
殿内的宫侍看到顾沛来后,齐刷刷的跪在地上,顾沛一路来到床边,床上顾琦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左手被固定住。
顾沛的脸色又冷冽了几分,顾琦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到床边的顾沛后,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容“儿臣让母皇担心了。”
“你好好休息。”
*
“殿下,那,那儿有颗好大的荔枝,一定很甜!”
树荫下,卫元推着轮椅,洛屿抬头看着上面,手中还拿着一根棍子,而树上顾锦棠正在努力的靠近洛屿指的那处,她向下看去,小郎君小脸红润,看着那颗荔枝的双眼都在发光了,尤其是顾锦棠的手指碰到那颗大荔枝的时候,洛屿兴奋的说道“殿下好棒!”
顾锦棠一把将荔枝摘下放在身后腰上带着的竹篓里面,她冲着洛屿挑了一下眉头,瞧着小郎君双目含羞的样子,顾锦棠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荔枝园里欢声笑语的,一个身着青衣长衫的女人带着一个侍人闻声寻了过来,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女人的样貌和顾锦棠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女人也是一双凤眼,只是却没有顾锦棠那般冷冽,多了几分温和。
“小姐,那位就是三皇夫了,洛家的小少爷,上过战场的小将军,而……”侍人说着还在四下寻找顾锦棠的身影,结果听到声音是从树上传下来的,她抬头看去,嘴角没忍住抽了抽,“树上那位就是三殿下了,也是小姐的……”
“我知道,她是我的长姐。”女人忍不住的将目光看向树上的女人,矜贵的气质哪怕是趴在树上也是那般夺目。
顾锦棠敏锐的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看她,她眼神微眯,看向目光来的方向,不过那儿空无一人,她手指微微动了动,随后又开始摘起了荔枝,而树下的干柳无声的离开了。
躲在树后的女人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长姐反应好快,险些被她发现了。”
一旁的小侍也是被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家主说的时候怎么也不说清楚,三殿下这么可怕!
“小姐,咱们还,呃……”
小侍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突然出现在她们前面的女人吓得打了一个嗝。
那女人一身劲装,比她和小姐还要高一些,冷冰冰,黑黝黝的,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胆小的小侍没忍住悄咪咪的往自家小姐身后缩了缩。
女人“……”
干柳冷声道“这位小姐,不知是哪家的,为何会出现在这荔枝园里?”
知道自己把人给吓着了,稍微收敛了一下。
女人这才开口温和的说道“我叫文修敏,这次是随祖母一道过来的,听闻这儿有荔枝,想来摘一些,若是打扰了,还请见谅。”
干柳微微皱眉,她之前都在莒南县,还没来得及和阿九了解她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在她印象中文家似乎没有小姐吧,而且这位和她家殿下……
“我家殿下请文小姐过去,请吧。”
干柳往旁边站了一步,封死了文修敏她们的去路,仅剩的路就是往顾锦棠她们那儿去的,小侍和文修敏同时看了眼对方,最后还是文修敏叹了口气,率先从树后面走去。
不过表面平静的她内心里却是胆战心惊的。
嘤!
长姐身边的人都这么可怕的么!
文修敏虽说是女子,但自幼因身体不舒服,都是养在府上的,就连她的课业也是祖母亲自教导,祖母虽说严厉,但对她极好。
对于外面的世界,她都不曾去看过,这次祖母突然带着她来京城,还给她说她有一位长姐,那个时候她的心里都是期待的。
期待长姐会不会喜欢她。
等她们过去后,顾锦棠已经从树上下来了,她正蹲在洛屿跟前任由洛屿将她头上的枯枝落叶理掉。
在听到动静后,她抬眼看了一眼,随后就收回了目光,倒是洛屿也注意到了。
“咦?”
“怎么了?”
小郎君的手还放在顾锦棠的头上,她微微抬头看着自家正君,看了眼那文修敏又看了眼自己,心中了然,她伸手准备将洛屿的手拿下来,这才缓缓起身。
不同于顾锦棠的冷眼相待,文修敏的目光却是温和还带着几分探索和好奇,祖母在和她说的时候,也给她说过,长姐面冷,但实际上是一个温柔的人。
“见过三殿下,三皇夫。”
主仆二人挨个行礼,顾锦棠点了点头,“文家小姐,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这荔枝园看看?”
文修敏在知道顾锦棠知道她是谁后,心中就像是有一个小人儿在来回奔跑一般,不过面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问题,“今日祖母让我出来走动走动,我没出来过,也不知去哪儿玩儿,只是随意找了位宫侍问了一下,这才一路来了荔枝园。”
顾锦棠薄唇微抿,心中冷笑了一声,只怕这个宫侍是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吧,是谁?
文老还是平王?
等了半天,文修敏也没等到顾锦棠说话,她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随即飞快的又将脑袋低了下去,好家伙,长姐的样子比方才更冷了,是因为她们么?
文修敏紧张兮兮的搅着指头,宛如一副受了气的小郎君似的。
看得顾锦棠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冷声道“你是一个女人,这般别别扭扭的成什么样子?”
“我……我……”文修敏张了张嘴不知应该说什么,她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她不由得想到祖母给她授课的时候,也是这么的严肃。
洛屿就这么看着自家妻主将那位文家小姐训斥得咬着唇瓣,一副受惊了的兔子一般,没忍住伸手去扯了扯顾锦棠的衣袖,在顾锦棠看向他的时候,洛屿柔声道“我和殿下准备去前面的亭子里坐坐,文小姐可要一起?”
文修敏有些纠结,她私心还是想和长姐多呆一会儿的,她是除了祖母以外唯一的亲人了。
不出意外,文修敏点了点头,洛屿的笑意更大了,他晃着顾锦棠的衣袖“殿下,走嘛,这儿好晒的。”
顾锦棠“……”
但是洛屿撒娇,顾锦棠自来是抵抗不了的,她走到洛屿身后,任劳任怨的推着轮椅往前面不远处的凉亭走去,文修敏立马跟在身后。
凉亭不远,就在荔枝园的中间,顾锦棠将洛屿抱起来一路走上凉亭,随后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椅子上,坐下后看到文修敏还站在那儿,顾锦棠冷声道“这儿不缺柱子。”
“啊?”文修敏显然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洛屿看着自家别扭而不自知的妻主,笑了笑后说道“殿下是让文小姐坐下来。”
文修敏连忙点头,麻溜的坐在椅子上,长姐果然还是关心她的。
“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岭南么?”顾锦棠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狭长的凤眼看着文修敏。
文修敏点了点头,跟倒豆豆似的说道“我身体不好,幼时还险些因病没了,祖母就带我去了岭南,小心翼翼的养着,后来不知祖母去哪儿找了神医,我的身体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年初的时候祖母不知道怎么了,有段时间特别生气,想来京城,可我身体不好,染了风寒,祖母无法只能延后了。”
年初……
手指在桌上轻轻的点了两下,看来文老即使在岭南都没放手京城这边的消息,只是这又如何,她顾锦棠并不稀罕。
自然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为何又要提起来呢?
一只温暖的小手搭在她的手背上,将顾锦棠的思绪拉了回来,她茫然的看着洛屿,小郎君担忧的目光让顾锦棠的心松了下来,她翻手握住小郎君的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文修敏,“你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么?”
“知道!”
这次文修敏的声音大了许多,还带着几分欢喜,“来京城的时候祖母给我说过,说长姐特别厉害,而且很好。”
长姐?!
这个称呼惊呆了洛屿和干柳,两人四目齐刷刷的落在文修敏的身上,然后又看向顾锦棠,两人是挺像的哈。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相比干柳的半点不知,洛屿倒是知道半点,至少他知道自家殿下是文家那位小少爷所生的。
可……
可也没说他家妻主还有个妹妹啊!
“很好?”
顾锦棠笑了一声,双腿叠交,“本殿倒是很好奇当年那顾沛和龙卫军就在外面,文家是如何将你带出去的。”
文修敏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祖母没说。”
顾锦棠打量着眼前的女人,眉眼间两人确实十分相似,不过顾锦棠没有看过文真的画像,也不知她们两个到底谁更像文真一些,不过看着似乎两个都不想他吧。
目光一晃,她就看到自家小郎君兴冲冲的看着她,顾锦棠只觉得头皮发麻,总觉得她家正君似乎在酝酿什么事情。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抬手,手指动了动,没过一会儿,干柳转身离开,没过一会儿,她就端着一碟荔枝进来放在桌上,顾锦棠道“你的身份轻易不能暴露,你打算怎么办?想要一辈子都在一方院子中度过么?”
文修敏有些失落,埋着头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太想,可是我不能出去。”
“为何?”剥荔枝的手微微停顿。
“祖母说了,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若是被人发现了的话会给长姐带来不好的事情的。”
“那你可曾想过你今日从别宫过来已经被人看到了?”她将核挑出来后伸手递给洛屿。
文修敏顿时慌张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顾锦棠“我,我是不是给长姐添麻烦了?我不应该出来的,长姐,对不起……”
眼瞧着她就要哭出来了,顾锦棠的眉心再一次皱起来,“你是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呜……
一旁的洛屿瞧着,他有种诡异的感觉,看着文家小姐要哭不哭的样子,怎么都觉得像是殿下一般,若是殿下哭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还挺想看的哈!
看着她的样子,顾锦棠就算心中有气也不知如何发泄,最终只能长叹一口气,手指在桌上叩了两声,声音不大,但是让那无比愧疚的文修敏可怜巴巴的抬起头来看着她。
顾锦棠都不知有好多年没有这般无奈过了,就像是她重拳出击最后打在棉花上一般,让人无力,她道“既然文老让你出来肯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你是个人,你不应该长期待在一方院子里,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可,可我没有过我的生活啊。”文修敏歪着头看着顾锦棠,“我从小到大就是跟在祖母身边,要么就是在屋里,算起来这是我第一次自己出门,还……”
“还遇到了长姐。”
说道后面,文修敏停顿了一下,但一提到顾锦棠,她的声音就不再是可怜兮兮的,而是欢快的。
除了洛屿,从未有人这般直白的表现出对她的欢喜,顾锦棠都有些不知道应该拿这位第一次见面的按道理应该是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办了。
再次感到无力……
顾锦棠哑声道“难道你就从未替自己打算过?你准备一直在文家当一个不见光的文家小姐么?”
“那不然呢?”
文修敏虽说是被文老亲自授课长大的,但她并未接触过旁人,性子十分单纯,之前满心就是自家祖母和章姨,后来再知道自己还有一位长姐后,文修敏心中增加了一位,不过长姐已经娶了正君了,她的心里又多了一位。
如今满打满算已经有四个人了!
顾锦棠“……”
这天真的没法聊了,她的脸色都沉下来了,心中更是在想文老到底是如何教的人。
她的同胞妹妹,怎么说也是皇室中人,竟然这么的懦弱,蠢笨。
虽说文修敏单纯,但她看着长姐沉下来的脸色也只她应该是生气了,是因为她的回答而生气了。
两个人一个沉着脸,一个低着头当鹌鹑,惹得洛屿不由得再次感叹道,这姐妹两人的性子真是天壤之别,不过他还是很乐意接受这位妻妹的,不管上一辈的恩怨,至少这位妻妹很喜欢妻主。
洛屿看着文修敏柔声道“文小姐,妻主其实是想让你有一个自己的人生,不能因为你是妻主的妹妹而一辈子生活在一方院子里,你若是想出去看看,妻主她会帮你的。”
“谁说我会帮一个蠢笨的。”顾锦棠索性都不看文修敏了。
洛屿有些无奈,他冲着都快哭了的文修敏歉意的说道“你别听她的,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才不是,我对你一直都是嘴软心,嘶……”
顾锦棠痛呼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胳膊心中委屈,对上洛屿那包含威胁的眼神,她只能将嘴边的话默默的咽回肚子里。
这个威胁她很熟悉,那是睡书房的威胁!
“文小姐若是有了想法可以让你身边的那位来问月轩,殿下自会替文小姐准备好的。”
“好,谢谢姐夫。”文修敏点了点头,姐夫真的好温柔的,长姐也好好的!
果然祖母没有骗她,长姐真的很好很好!
顾锦棠丝毫不知文修敏心中到底有多么的喜欢她。
时辰也不早了,文修敏提出离开了,洛屿也有些困了,等文修敏从另外一边离开后,顾锦棠才慢慢的推着洛屿下山,一路上闷闷的,洛屿轻声说道“真好。”
“好?为何真好?”顾锦棠一头雾水。
“因为妻主有一个真正家人了啊,而且那位文小姐是个性子单纯的,也不会算计殿下,可不是真好么。”洛屿是真心实意的替顾锦棠欢喜。
虽说顾锦棠看不到他的表情,也能猜得到阿屿怕是笑得眉眼弯弯,嘴角两边的小梨涡也露出来了,顾锦棠瘪了瘪嘴道没有说话。
洛屿继续说道“其实殿下也喜欢文小姐的,只是你自己却不知道,若是换成另外一个满心算计的,只怕殿下都不会让她进亭子。”
“你又知道了。”顾锦棠轻声笑了一下。
洛屿晃了晃小脑袋,“我就知道,谁让你是我家妻主呢!”
第52章 晋江首发梁贵君之死
文修敏回到她们住的院子后就迫不及待的冲去书房找文老,文老正巧和章渺从书房出来,两人面上带着几分凝重,不过在看到跟个小炮仗一般冲过来的文修敏,两人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在文修敏即将要冲到文老怀中时,章渺上前一步直接将这小炮仗给拦住了,文修敏小脸通红的看着章渺,随后从她怀中退了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旁的文老乐呵呵的问道“今日让你出去走动一下就这么开心么?”
“开心!当然开心了!”文修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祖母,袁姨,你们猜我今天出去后碰到谁了?”
袁渺和文老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她道“谁啊?”
“我碰到了长姐还有姐夫呢!”
文修敏一张嘴嘚吧嘚吧的说道“长姐和姐夫都好好的,长姐知道我在偷看还让人叫我过去,后来我们还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不过长姐有些别别扭扭的。”
别别扭扭?
这说的是顾锦棠么?
章渺可不认为那个能派人将高书母女放在悬崖地下被野兽活生生咬死的顾锦棠会是这种性格。
不过文老却丝毫不意外,“你们还说了些什么么?”
“有啊有啊!”文修敏连连点头,“还有就是姐夫说如果我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长姐会帮助我的!”
“祖母,长姐夫真的好温柔啊,我以后要是能娶夫郎一定也要娶一位这么温的夫郎,也不知姐夫家中可还有弟弟。”
章渺“……”
暗中和顾锦棠打过几次交道的章渺下意识的觉得修敏的话千万不能让那顾锦棠知道,不然她可不认为能在那切开都是黑心的顾锦棠手中安然无恙的将修敏保下来。
文老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她伸手揉了揉文修敏的头顶,“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你长姐夫可是洛家独子,所以想要啊,自己找去。”
文修敏“……”
这真的是亲祖母么?难道不应该听了后说她可以帮她物色物色么?
章渺好笑的看着这祖孙二人,也得亏文老私底下的性子不是那种沉闷古板的,不然只怕修敏被她一手养大也会是个沉闷古板的,还是这样好,性子单纯了点,但能跑能跳的,虽说少了点女人家的英武之气,可这样的文修敏也是个特别的存在。
至少顾锦棠那个怪性子不就接受了么?
“那你想出去走走看看么?”
文修敏看着自家祖母,其实她心里还是挺想的,但是她真的可以么?
文老看出文修敏眼中的渴望,也深知这么多年来,自己对她百般照顾,但还是有地方忽略了她,文老来了叹了口气,“你若是想,你就去找你长姐,既然她说了,她就会帮助你的。”
出去走走也好,对于修敏的未来,文老要看顾锦棠的意思。
“好!”
*
入夜,顾锦棠一个人在偏屋处理事情,结果一支冷箭从打开的窗外射进来,死死的钉在离她手不过半指的桌上。
守在外面的干柳听到动静后立马推门进来,只看到一支箭钉在桌上,箭羽都在颤抖,而钉在桌上的那一端还有一封信。
她转身就要追出去。
“不用了,来人身手不凡,你不是对手。”
顾锦棠抬手用力一拔,直接将箭给拔起来了,看着桌上那个洞,顾锦棠眉心直跳,冷冽的眼神看着外面,也只能看到随风晃动的树枝。
她取下信,将箭放在一边,整个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打开,只是看到里面的内容后,顾锦棠的脸色变得凝重,眸中泛寒。
明明是夏天,虽说是晚上,但干柳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冰窖一般,冷得发慌,她忍不住的说道“殿下,可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信上是一个地址,在安镇,而下面还有一句话。
——你想知道关于安镇的可以派人去这儿找。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将信重新塞回信封里面递给干柳,“将这个给阿九,让她今夜就出发去安镇。”
“诺”
干柳心生疑惑,但还是将信接了过来,转身离开,顺手把门也一并关上。
顾锦棠坐在屋内,手肘靠在扶手上,支撑着头,满眼的疲惫,安镇到底有什么,为何会有人处心积虑的想要她知道安镇的消息。
还有逍亲王,她在这整件事情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明明一个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人了,为何会突然出现。
*
自从顾琦醒过来后,别宫再次安静下来,各司其职,但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而顾锦棠依旧在问月轩里待着,不过顾秋珺那边却没有这么平静了。
自从顾琦回来后,她的日子就不太好过,她难得聪明一次,感觉到了母皇对她的不满,甚至是对封家有一种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感觉,还有就是他父后的凤印被皇上以协理不善收了回去。
顾琦对于顾锦棠那日说的话深信不疑,她感觉母皇很快就会册封顾琦为太女。
这种感觉在她的人回来说母皇身边的罗青亲自捧着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去了梁贵君所住的长秋宫去了。
这消息也传到了顾锦棠耳中。
此时她正在院中酿酒,一颗颗剥了皮去了核的荔枝放在盘子里,洛屿坐在她的对面手中还拿着一本话本。
顾锦棠将荔枝一颗颗的放进坛子里,假装没有看到从书底下伸出来偷偷抓了几颗荔枝肉的小手。
直到那故意放在他跟前的那盘荔枝肉已经去了大半后,顾锦棠才无奈的伸手抓住那只馋嘴的猫儿,她伸手一捞,挡在馋嘴猫儿脸上的话本就被她拿走了,露出下面双目瞪得圆溜溜,两颊还鼓鼓的猫儿。
“我,我没偷吃!”
洛屿飞快的用小手捂着脸,露在外面的耳朵却已经红了。
顾锦棠好笑的看着他“又不是没让你吃,但是不能吃多了,到时候上火嘴角起泡还不是你难受么。”
前两日在荔枝园的时候,洛屿就吃得有点多,夜里嘴角起了泡,稍微将嘴张开一点都扯得疼,小郎君哼哼唧唧的在她怀里撒娇,委屈巴巴的。
最后还是顾锦棠拿出凝脂玉露给他厚涂了一层,第二天才好了许多。
馋嘴猫儿当真是记吃不记疼,嘴角的红痕今日才彻底散去就忘记前两日了。
“哼!”洛屿不满的将小嘴撅起“你明明知道我管不住嘴,还将这个放在我的面前。”
理不直气也壮的洛屿就这么看着顾锦棠,一副反正就是你的错的样子,坚决不承认是自己馋嘴。
小模样惹得顾锦棠恨不得将他抱在怀中狠狠的捏几下,怎么可以这么乖。
干柳从外面匆匆进来,“殿下,皇上身边的罗青端了一杯毒酒去了梁贵君那儿,太女之位已经定了。”
“她一如既往的狠心呐。”
顾锦棠啧的一声,慢悠悠的继续往坛子里面放荔枝,“既然定了就定了吧,不过我倒是好奇我那位荣登储君之位的二皇姐知不知道她的这个位置是用她父君的命换来的,对了,派人给封梓说一声,他也该动起来了。”
“属下明白。”
干柳走后,洛屿震惊的看着顾锦棠,“殿下,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不是已经要封二皇女为太女了么,为何还要梁贵君的命?”
“皇上登基倚靠的是封家,她经历了这么多年的算计才将封家的势力削弱了不少,甚至如今的封家不过是一只秋后的蚂蚱,可封家一去,朝中就是梁家了,她又怎么会看着梁家成为第二个封家呢。”
一坛酒倒进去,院中弥漫着一个浓郁的酒香味。
洛屿还是有些不明白,顾锦棠让卫元将坛子抱下去封坛,随后走到洛屿跟前坐下,将小郎君抱在怀中,伸手捏了捏他的手指,“平日里这么机灵的,怎的今日就这般迷糊了呢。”
“你才迷糊!”
“梁家只有梁贵君一个儿子,儿子没了,梁家只能依附二皇姐了,至于老四,他不过就是个皇子,并不能做什么,而且这次别宫之行老四和梁家的人都没来么?”
“所以从皇上选定二皇女开始就注定梁贵君活不了了么?”洛屿靠在顾锦棠怀中,喃喃说道。
“这就是皇宫王权。”
*
罗青就这么顶着所有人的关注面不改色的进了长秋宫,暗红色镂空雕花的殿门被随行而来的护卫关上,隔绝了外面探索里面,也断绝了里面的消息泄露出去。
梁贵君正坐在铜镜前,手中拿着一支眉黛细细的描眉。
男子身着艳丽的珊瑚红的长衫广袖华服,微微抬起手臂,广袖下滑,露出那白皙如凝脂般的手臂,美目清冷又带着几分矜贵傲气。
一头乌黑如墨般的长发只用一支玉簪松松垮垮的挽起。
不得不说,梁贵君很美。
君后是妖艳大气的牡丹,那梁贵君就属于清冷高贵的雪莲。
只是可惜了……
“贵君,请吧。”
罗青看着他将手中的眉黛缓缓放下后,捧着托盘往前走了一步。
跪在他身边的庞竹悄悄抹泪,可却不敢说什么。
今日,长秋宫的命运是注定了的,谁都无法反抗。
梁贵君微微抬手,庞竹连忙抬起手臂,那青葱似的手指轻轻的搭在上面,梁贵君起身走到罗青跟前,薄唇微抿露出一抹笑容,“你们来得倒是快。”
“皇上的旨意已经准备好了,贵君切安心吧。”
罗青抬手,掀开红绸,红绸下有两个东西,一个梅花银酒杯,还有就是本应该是君后的凤印,见那指尖轻轻的在凤印上点了一下,罗青道“皇上说了,梁贵君清贵如玉,知礼仪,为梁贵君亲自选了追封的尊号,为德圣,以君后之礼送入皇陵。”
“本宫没想到这临了了还能捧着这凤印,也算是皇上全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妻夫之情了。”
梁贵君端起酒杯,殿中的所有人都双膝跪在地上,包括捧着凤印的罗青,他站在大殿中,站在大殿中地上铺着的用汉白玉雕刻的莲花花芯上。
他看着外面,有些时候他在想当年若是他没进宫会是什么样的,会不会嫁给一个疼他爱他的女人,然后为她生女育儿。
那个人不需要有太大的官职,亦或是太富贵的家庭,妻夫恩爱,吃饱穿暖就好。
也不知这个想法来生会不会实现……
酒杯缓缓从手间滑落摔在地上,粉碎。
伴随着梁贵君的身子缓缓倒在地上,殿中的哭声再也止不住了,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燃尽的烛火,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
“贵君!”
庞竹泪流满面,看着那躺在地上的男子,手脚用力爬了过去,哀嚎响彻大殿。
一旁的罗青缓缓起身将手中的托盘交给身后跟着的袁玉,她双手捧着凤印走到梁贵君身边,跪在地上,将凤印小心翼翼的放在他的手边。
随着她们的出去,昏暗的大殿迎来短暂的阳光,可很快,又陷入了黑暗当中。
罗青领着袁玉一路回到重华宫,顾沛正站在书房的桌边,手边的桌案上摆放着一个同样的梅花银酒杯,旁边还有一卷明黄的圣旨。
罗青刚准备说话,殿门就被人从外面敲响,袁玉的声音传进来,“皇上,君后率领一群大臣跪在重华宫外。”
“既然她们来了,也省了麻烦,罗青,拿去吧。”
“诺”
*
“殿下,长秋宫那位已经走了。”
洛屿被顾锦棠哄着睡着了,屋里还点了安神香,顾锦棠负手站在长廊之下,干柳一路来到她的身后,“还有,平王来了,就在后院。”
“嗯。”
顾锦棠转身往后院去了,就看到平王一身青衣坐在亭子里,手中还拿着一壶酒,不停地往嘴里灌,来不及咽下去的酒洒了出来,打湿了衣服,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顾锦棠一路走进凉亭,皱眉看着平王,“皇姨若是想喝酒还是回自己的宫里喝吧。”
“我可是你皇姨,你应该陪我!”平王放下酒壶,脸色通红的看着顾锦棠,打个嗝都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显然这个人已经醉了。
秉承着不和醉鬼讲道理的顾锦棠坐在平王的对面,“皇姨这是为何?因为佳人逝去伤心了不成?”
平王醉醺醺的怒视着顾锦棠,“你这小子莫想套我的话,我才不喜欢那个什么梁羽,我只是想着这一幕何其相似,她如当年一般,哦,不,应该比当年还要冷心。”
顾锦棠挑了一下眉头,看着平王,“当年怎么了?”
“你这小子又套我的话!”平王恼怒。
顾锦棠“……”
眼瞧着她又灌了一口酒,抬手一抹,“你和白家走得近,可知当年先君后是怎么死的么?”
“不是病……”顾锦棠话还没有说完猛的顿住了。
她眼神微眯,她从白家口中得知,先君后的凤体一向安康,怎会好端端的病逝了,而且先君后死的时候正是顾沛登基后没多久,之后白家就离开了京城。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一般的巧合都是背后有人刻意的推动。
顾沛竟然连自己的生父都不放过,当真是狠绝了。
“当然不是病逝了。”平王拎起酒壶晃晃悠悠的在亭子里走动,眼神迷离,指着前面朱红色的柱子说道,“我跟你,呃,我跟你说嗷,当初母皇驾崩之前,就派了身边的殿中省去给君后送了一碗慢性的毒药,那次我亲眼看到的,当今皇上当初就站在外面。”
“不过……”平王突然顿住,伸手在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两下“你别急嗷,等我想想哈!”
“不过,不过,哦,对了,不过那毒药倒是来得奇怪,有什么药能让人先是疼得宛如剔骨,后来又没了力气慢慢的失了感官死去。”平王脚下一晃,险些跪在地上,她忙伸手抱住柱子,还傻呵呵的笑了一下,“侄女儿啊,你怎么,呃,怎么胖了?”
顾锦棠“……”
醉鬼!
但是听到平王的话,顾锦棠眉头紧锁,她所中的毒当年先君后也中过么,“那皇姨可知这毒药是出自谁的手呢?”
“你别套我的话!”平王伸手去重重的在柱子上打了一下。
顾锦棠再次无语,她不说,她自己就给交代得一干二净了。
“封家啊,封家当年有人去过外族,带回来了一株诡异的红花,不过我也没见过,但是那花是,是那个,那个封荣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那个郎君的母亲带回来的。”
“他,呃,他母亲也是这般死了的。”
顾锦棠猛的站起来,她怎么没想过这件事情,她为何从未想过她身上的毒与封家有关,若是和封家有关,那所有的一切都能有所解释了,难怪皇上这般恨封家,但却又一直不动她们。
难怪……
“封家啊,呃,真是厉害,就因为,就因为一盆花就能在,在京城翻手为云,覆手,覆手什么来着?”平王想了一会儿,恼怒的挥了挥手“算了,这,这不重要。”
她拎着酒壶伸手再次拍了拍柱子,“你这,你这儿不好玩儿,你这侄女儿老是套皇姨的话,皇姨不和你玩儿了,走了!”
说罢,平王跌跌撞撞的离开,手里拎着酒壶一摇一晃的,在下楼梯的时候险些摔了下去,站在亭子外面上次顾锦棠见过的那个小郎君一把将她扶住,随后那小郎君冲着顾锦棠行礼后就走了。
平王拿起酒壶,酒嘴对准,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很快又散去了。
顾锦棠就这么站在亭子里看着那小郎君扶着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平王离开,都这么醉了,还不忘记哼着小曲儿,不过这小曲儿还挺熟悉,也不知是哪里的曲儿。
第53章 晋江首发东宫已定
平王前脚刚出问月轩,后脚干柳就过来了,她看着顾锦棠一脸阴沉的负手站在那儿,知觉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平王已经离开了,属下看着她脚步虚浮,应该是醉得不轻。”
“嗯。”顾锦棠点了点头,转身坐了回去,手搭在桌上,指尖轻点,“去查一下封家二十多年前有谁去过去过外族,后来怎么样了,还有查一下当年先君后到底是如何死的,若是他身边亲近之人还活着,本殿想要见一见。”
“先君后?”干柳有些诧异,随后点头就离开了。
顾锦棠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后就离开了。
*
而那个在干柳口中醉得神志不清的平王,在回到自己的殿里面后,从后院的一处暗门离开,轻车熟路的来到另外一处殿中。
她走进去后,殿内文老和袁渺都在,看到平王来后,二人准备行礼,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揉了揉有些懵的脑子,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慵懒的陷了进去。
“这酒果真不能多喝,还是小酌得好。”
“去端一盏热茶……”
“别,给我倒一杯凉茶就好了。”平王打断了袁渺的话,一旁的侍人忙给她倒了一盏凉茶,平王喝了一口觉得清醒了点。
文老这才挥了挥手让屋内的人都出去,房门关上,文老道“王爷,三殿下可信了?”
平王挑眉,“我都喝了这么多,买了这么多力气了,怎么说也应该相信了吧,且看之后就知道了,不过皇上如今将那梁贵君也毒死了,铁了心想要封顾琦为太女,不知你们准备作何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不过当年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让它永埋地下的,我的真儿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成了别人口中失踪的人。”文老一提到文真眼中闪过一道痛苦。
她的真儿一直都很乖,也很聪明,就在她准备为她的真儿选择一位良人的时候,没想到那种事情就发生在她的真儿身上,她的真儿那么痛苦,她当娘的一定要给他讨回公道。
一旁的袁渺心情也有些复杂,更多的是对顾沛的恨,她恨不得将顾沛千刀万剐,可这又能如何?
当年那个在桃树下笑脸明媚的小公子是再也无法回来了。
平王面上不显,但是沉痛的心却时时刻刻告诉她,她心里还一直记着那个小太阳,那个会叫她姐姐的小公子。
她苦涩的笑了笑,“只希望这一天会很快就来吧。”
*
次日下午,三道册封圣旨下来,其中一道是在重华宫外当着跪在地上的君后和那些朝臣唱读了,另外两道也是分别送到了顾秋珺那儿和顾锦棠的问月轩来。
问月轩的圣旨是罗青亲自送来的,“三殿下,皇女夫请接旨吧。”
罗青脸上带着笑意,顾锦棠刚准备将洛屿从轮椅上抱起来,罗青道“皇上说了,皇女夫双腿不便,可不用跪着接旨。”
“多谢。”
顾锦棠撩起衣摆跪在地上,屋内齐刷刷的跪了一片,罗青打开手中的圣旨,抖了抖开始唱读。
对于这道圣旨,顾锦棠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皇上不仅封她为秦王,而且还有封地,封地就在离玉关城不远处的齐洲。
这是信任服了毒后的她么,知道她活不久了,就算她去了玉关城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才补偿她。
顾锦棠心中冷笑了一声。
“秦王殿下,请接旨。”
罗青合上圣旨双手捧着,顾锦棠举过头顶,接过圣旨“儿臣接旨。”
待顾锦棠起来后,罗青这才道“秦王殿下,皇上说了,如今天气炎热,不易远行前去封地,等中秋过后秦王殿下再启程。”
“儿臣多谢母皇体恤。”
送走了罗青一行人后,顾锦棠看着手中的圣旨冷笑了一声丢在了干柳手中,随后目光柔和的看着洛屿,“这也挺好,之前离玉关城近,今年还能和岳母她们一起过年。”
“殿下……”洛屿有些不放心,伸手握住顾锦棠的手,明明是炎炎夏日,她的手却是冰冷的。
“阿屿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么?”
顾锦棠蹲在洛屿跟前,一只手被他牵着,小手暖乎乎的,另一只手,她抬起来捏住洛屿的下巴轻轻的晃了晃。
干柳知道这两人有体己话要说,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屋里的人都带了出去,还将门给关上了。
洛屿小嘴嘟起,“殿下和我说了好多好多的话,我哪儿记得到底是哪句。”
“我说我不会坐上那个位置,我会带着阿屿去游历山川。”顾锦棠含笑看着别扭的小郎君,“这么重要的话,阿屿日后可一定要记住了。”
“可是,唔……”
小郎君话还没有说完,捏着他下巴的手就已经捂住了他的嘴,“没有什么可是的,不是谁都会想着如何去坐上那个位置,我觉得游历山川比每日在朝堂上和那些大臣算计来算计去的有意思多了。”
“阿屿,中秋宴后,咱们就去齐洲,好不好。”
*
“凭什么,她顾琦怎么配成为太女,还有这什么安王,本殿才不稀罕!”
顾秋珺的正殿里一片狼藉,她捏着手中的圣旨,面目狰狞,“本殿才是嫡长皇女,本殿的父后是君后,她顾秋怎么配!”
“殿下,此事已经成了定局了,您就消消火吧,君后已经因为殿下被皇上收了凤印了,如今封家也是大势已去,殿下就不要再冲动了。”尚岩看着陷入暴躁的顾秋珺,满心的复杂,只能好言相劝。
“一群废物!”顾秋珺心中不甘,口不择言的说道“那顾琦怎么不死在莒南县,封家的那些暗卫都是死了的么,一个皇女都杀不了,还有那顾锦棠。”
“一个宫侍出生的废物贱种,凭什么能得秦字封号,而本殿只是个安,她不过就是个……”
顾秋珺闷哼了一声,手中的圣旨眼看着就要落在地上,尚岩连忙将圣旨接住然后将昏过去的顾秋珺扶着坐在椅子上。
幸好殿中没人,不然就大殿下这般口不择言,怕是要害惨了君后和封家了,真不知君后那般聪慧的人,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皇女。
别说尚岩想不明白了,就连到现在会跪着的君后也想不明白,他抬头看着缓缓打开的殿门,罗青从里面走出来,她手中撑着钱,一路来到君后跟前,将伞打在他的头顶,弓着身子说道,“君后,事已成定局了,您这又是何必呢,圣旨也送去内阁记档了,而且您是君后,不管哪位皇女登基,您都是太君后,您在后宫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君后声音沙哑的看着罗青,“皇上龙体康健,此时定下太女太过早了,只怕朝中局势不稳,皇上难道就没想过么?”
罗青微微一愣,随后道“君后,奴方才说了,不管哪位皇女登基,您都是后宫最尊贵的太君后,唯一的那一位。”
意味深长的话让君后猛的将头抬起来,满目震惊的看着罗青,看到她脸上和以往丝毫不差的笑意后,一股凉意窜上来,他跌坐在地上,“皇上真不愧是皇上。”
“还不快送君后回去好好休息,若是君后凤体出了什么事儿,可是要拿你们是问的!”
听了罗青的话,一旁的宫侍忙上前将君后扶起来,一路扶到早已准备好的轿辇上,看着离开后,罗青这才看着还跪着的那些大臣们,“诸位大人,你们在这儿跪着,可想过府上的亲人么?今日是个大喜的日子,皇上不想和诸位大人计较,大人们不妨考虑考虑。”
说罢,罗青就转身上了台阶,她将手中的伞递给一旁的袁玉,等她进去后殿门再次被关上,那些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纷纷互相搀扶着起身“丞相,不是咱们不想在这儿,可我们家中也有夫郎老小的,实在不行,而且正如殿中省说的,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
“是啊,丞相,我们就先走了。”
朝臣们一个个相继搀扶着离开,只留下封雁静和她亲近的人还在,只是她们的离开让封雁静感觉今日这一出不过就是个笑话,更加稳固了顾琦的太女之位。
她只能任由身边的人扶着她起来,深深的看了眼紧闭的殿门后,封雁静拂袖离开,她迫切的想要知道方才罗青到底给君后说了什么,为何他会这般轻易的就离开了。
封雁静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她回到院子后,看到院中站着一个宫侍,是君后宫里总管尚岩的徒弟,尚才。
尚才看到她后,上前行礼,“丞相。”
封雁静动了动嘴,可干涸的嗓子让她说不出话了,一旁的人道,“可是君后派来的?”
“正是。”尚才点了点头说道,“梁贵君已死,太女之位已定,君后说让丞相从长计议,离安王出发去封地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月。”
“安王?”
显然,跪了这么久,她们只知道一封圣旨,如今听到尚才的话,封雁静和她的心腹都有些诧异。
“皇上封了大皇女为安王,赐封地在湖州,而三皇女封为了秦王,封地在齐洲。”
“什么?!”
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封雁静不可思议的看着尚才,这怎么可能。
顾锦棠为何会是秦王,那可是亲王封号。
若不论辈分,就算是平王见了都要行礼的封号,皇上莫不是疯了不成!
“在秦王回别宫的当天,皇上曾让秦王去了一趟重阳宫,秦王命不久矣,皇上对秦王的戒备之心就没了,君后说,丞相应该防着皇上和太女,如今皇上已经彻底容不下封家了。”
尚才的一席话重重的敲在封雁静的心上。
等尚才离开后,封雁静和她的心腹一路去了书房,心腹将门关上后,她沉重的说道,“大人,如今皇上是铁了心想要用封家来给太女铺路,我们是不是应该另做打算了?”
“这是自然。”
封雁静坐下后,喝了整整一杯茶,说的话才能勉强听清楚一些,她靠在椅背上喃喃说道,“难怪这次别宫之行,梁家一个都没来,原来皇上早已看清楚了,是我,是我一直被顾锦棠拉去了视线,放松了警惕。”
“为时不晚,亡羊补牢。”
在封雁静的示意下,心腹坐在了她的身侧。
“但愿吧。”
*
不管旁人如何想,顾琦的太女之位就这么定了下来。
日子一晃已经是七月中旬了,天气越来越热,几乎到了哪怕是在别宫,屋里冰盆不断,也时常会出一身的汗水。
怕热的小郎君离得顾锦棠远远的,不过说远,也不过是一个在软榻的这边,一个在软榻的那边而已。
洛屿整个人几乎都要趴在软榻旁边的冰盆上面了,还因为嫌弃卫元打扇不凉快,他自己拿了扇子在那儿扇着,小嘴撅起,嘀嘀咕咕的说道“还是好热啊,不是说别宫很凉快的么,我怎么感觉不到啊!”
顾锦棠手中拿着阿九的信看着,原本满心郁气,因为洛屿这黏糊糊的声音“咻”的一下就散了,她刚准备起身去洛屿身边,那小郎君继续用扇子指着她,警惕的说道,“妻主,你还是在那儿吧,我真的很热了!”
妻主这个称呼还是顾锦棠哄了好久才哄得小郎君喊习惯了的,只要没有生人,洛屿都是这么叫她的。
“你这样,若是在京城的话,估计不过两条就会变成鱼干了,还是咸鱼干。”
没了心思继续看下去的顾锦棠将信件随手放在一边,她整个人慵懒的依靠在软枕上,抬手轻轻一扯,本来继续松垮的衣领直接散开。
洛屿一不小心看痴了,直勾勾的盯着顾锦棠那露出来的锁骨,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他忙将扇子丢了,小手抓起冰盆上的一颗荔枝剥了往嘴里塞,再次转过头去的时候就对上顾锦棠那戏谑的眼神,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顾锦棠含笑看着他,“没想到我家阿屿也是个小/色/鬼/。”
“你,你,你莫要血口喷人!”小郎君说话都结巴了,“我才不是,这青天白日的,屋里还有人呢,你衣衫不整的,耍流氓!”
顾锦棠挑眉看着不讲道理的小郎君,“有么?我的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而且你是我的正君,我同意你看,这可不叫耍流氓。”
“强词夺理!”
可怜的洛屿嫁给顾锦棠这么久,被她用话调戏了还这么多次,一张嘴还是不知应该如何反驳,每次都会被她用话调戏得小脸通红,尤其是,尤其是在……
“不仅让你看,阿屿可想要摸一摸?”
洛屿“……”
臭流氓!
眼看着小郎君快恼羞成怒后,顾锦棠也不招惹他了,正色道“今年夏天是要比去年热一些,只是这一直热下去,怕是百姓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妻主是担心旱灾?”
旱灾其实在玉关城也发生过,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玉关城本就风沙大,不易种活粮食,那年太阳晒得地都裂开了,到了秋天,百姓们颗粒无收,最后还是朝廷播了赈灾的银钱和粮草才度过了那年。
他记得那时娘亲说过,幸好前年把外族打怕了,旱灾那年没有进犯,不然,只怕玉关城十有八九是受不住了。
如今一听顾锦棠这么说,洛屿下意识的就把小脸皱起,他经历过旱灾,甚至看到过有些穷苦只等着收粮食勉强度日的百姓啃树皮,吃草根。
那种滋味不好过。
“那倒也不至于,我朝有六个大粮仓,以往皇上南巡除了路上巡查之外,就是去巡视一下粮仓里是否有新粮食,这样就算是遇到天灾,六个大粮仓里面的粮食也足以支撑到第二年。”
认真听顾锦棠说话的洛屿丝毫没有发现某人正在一点一点的往他的身边靠近,洛屿还很好奇的问道“可是这次我们并没有去诶?”
“第一个粮仓在镇县过去,等我们去齐洲的时候会路过一个粮仓,到时候带你去看。”
“好,诶!唔……”
洛屿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锦棠已经一把将人搂在怀中,滚烫的唇瓣贴近,洛屿长睫轻颤。
她张嘴轻轻的咬住洛屿的下唇,舌尖轻轻舔过。
洛屿只觉一阵酥麻遍布全身,她们彼此熟悉,洛屿下意识的抬起手环住顾锦棠的脖颈,红唇微启。
舌尖往里探去,洛屿只能被迫承受。
两人的呼吸交缠,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锦棠才放开了洛屿,洛屿泪眼朦胧的瞪了顾锦棠一眼,眼尾泛红,带着丝丝媚意。
顾锦棠低头红肿的唇瓣上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看着眼前的面色潮红的小郎君,捏住他的下巴,指腹轻轻的擦拭过他的唇瓣,擦去上面的水渍,她目光深邃,低声道“这荔枝果真甜。”
“青天白日,流氓!你不是还要忙么!”
洛屿伸手企图将顾锦棠推开,奈何他身子不争气,过分熟悉顾锦棠,导致这个人稍微动手动脚他就软绵绵的,推在她身上还不如去找只压倒炕的胖猫来推她有力道。
顾锦棠好笑的将洛小猫抱在怀中,离那冰盆远了些,这才将他放下,“别靠太近了,到时候寒气入体,喝药的时候还不是要和我撒娇。”
第54章 晋江首发出发
夜里,别宫的丧钟响了,绵延沉重的钟声响了三次。
梁贵君突然身染重病薨了,别宫内院四处弥漫着悲痛。
洛屿也被这钟声惊醒,他趴在顾锦棠身上迷糊的揉了揉眼睛,抬起小手想要掀开床幔,却被顾锦棠一把握住,“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她伸手搂住小郎君的腰肢轻轻的捏了捏,房门被敲响了,干柳道,“王爷,长秋宫那边来人了。”
“本王知道了。”
顾锦棠将小郎君放在身边,俯身在他热乎乎的小脸上香了一口,柔声道“你先睡,今夜我应该不会回来了,明日你若是想过去,就让卫元带你一同过去,若是不想就在问月轩里面。”
“好。”
洛屿点了点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锦棠,目送着她离开。
因为是丧礼,顾锦棠穿了一袭广袖黑衣,长发随意的挽起用一根玉簪别住,她出去后看了眼干柳,干柳无声的冲着她点了点头。
*
长秋宫的台阶下跪满了的人,个个腰间都系着一根白绫。
顾锦棠一路走进主殿,灵堂已经设好了,丧葬规格是按照君后的规制来的。
梁府的人悉数赶来,跪在最前面的是本应该躺在床上养伤的顾琦,她的左手被固定住吊在身前,茫然的跪在那儿。
她的父君身子明明一向很好,每日都有太医为他诊脉,怎会就突然身染疾病去了。
怎么会这样!
“太女节哀。”
顾琦侧身看了眼顾锦棠,双眼红肿,声音沙哑的说道,“多谢。”
屋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整整停灵十二天才送去皇陵。
可这十二天内,除了封雁静她们来过,君后和顾秋珺都未露过面,皇上龙颜大怒,可也无法,君后自从那日后回去就卧病在床,顾秋珺则是在床边侍疾。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君后对新上位的太女不满,但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就连梁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封家虽说被皇上多次打压,可到底是参天大树,只要不动齐根本,也不过是不痛不痒,至少如今封雁静还稳坐在丞相位置上,而她的心腹也都是朝中重臣。
送走德圣君后后,顾锦棠疲惫的回到问月轩,被她派去安镇的阿九回来了,和干柳并肩站在门口,阿九上前道,“王爷,属下在安镇带回来了一个人,安置在了别宫下面镇子里,她说想要见见王爷。”
“本王明日就去。”
*
只是第二日顾锦棠到底没能下得去山,天色蒙亮,禁军就带着人将问月轩围了起来,罗青亲自过来了,“王爷,请跟奴走一趟吧。”
“为何?”
今日顾锦棠穿了一袭藏青色的广袖长衣,她坐在太师椅,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叠交,手中端着一盏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但眼眸却冷冽。
“这是皇上的意思,王爷一去便知。”罗青看着眼前的顾锦棠,总觉得她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但是若说哪儿不一样,罗青也说不出来,可这样的顾锦棠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那种深不可测。
“呵。”
顾锦棠冷笑了一声,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既然殿中省都来了,本王就去一趟。”
*
重阳宫外也是站满了禁军,甚至还有龙卫军。
一股风雨欲来的感觉。
不过顾锦棠却依旧神色淡定的走了进去,殿中除了坐在主位上的顾沛之外,空无一人,她阴沉着脸看着顾锦棠,“朕倒是低呼你了。”
顾锦棠淡漠的说道“儿臣不知母皇在说什么,还是说儿臣又碍着母皇的眼了。”
顾沛眉头一皱,她紧紧握住手边的朱笔,力气大到生生的将朱笔折断了,明明满心的怒火,却因这个人的一句话无处宣泄。
“你在怪朕?朕这都是为了你好!”
“儿臣不敢,既然不是碍着母皇的眼,儿臣并不知儿臣到底做了什么让母皇派人去围了儿臣的问月轩。”
殿中顿时安静下来,顾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顾锦棠,看着她那张和文真差不多的脸上带着冷漠。
当年他也是这般看着她的,哪怕是她将稀世珍宝碰到他的面前,那双凤眼宛如一汪死水,掀不起任何波澜,亦或是捧着珍宝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他所期盼的那个人。
是的,文真也有一双凤眼,一双和顾锦棠一模一样的凤眼。
都说顾锦棠生得与她相似,但其实最相似的是文真。
顾沛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猛的将龙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她站起来看着顾锦棠,“朕满心带你们,为何你们一个个的要离开朕,你们是不是都没有心!”
“没心?”顾锦棠眼中满是嘲讽,“母皇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儿臣宣太医。”
“顾锦棠,朕问你,你是不是派人去过皇陵?”顾沛咬牙看着顾锦棠,一字一句的问道。
“母皇是在和儿臣说笑么?儿臣这出身可不配去皇陵。”
顾沛深深的看着顾锦棠,眼神幽暗,最终她浑身泄力跌坐在椅子上,“你明日就出发去齐洲吧,你的正君双腿有疾,不适合管家,户部尚书府上的嫡公子知书达理,性子温顺,朕会让他以侧君身份跟着你一并去齐洲。”
“儿臣这残破的身子怕是无福消受,若是母皇喜欢,不如就留在宫里吧,儿臣明日启程就不与母皇辞行了。”顾锦棠撩起衣袍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叩首的大礼“母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后她起身一步步的往大殿外走去,阳光照进来,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顾沛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看着顾锦棠的人和她的影子一点一点的消失,最后就连殿门都被关上。
*
次日一早,问月轩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罗青亲自带着人来的,干柳和阿九都躲在外面看着前厅内穿着海棠色长衣,貌美的男子,阿九用手肘撞了撞干柳,“你说这人都找上门来了,等一下正君就要过来了,王爷会不会在劫难逃?”
“咳,不,不至于吧?”干柳小心翼翼的说道“咱们正君这么温柔,应该只是废一条腿……吧?”
“我觉得不会。”
“呀!”
一道软乎乎的声音从两人后面响起,吓得阿九直接蹦到了干柳身上双手抱着她的脖子,一双腿夹在干柳的身上,两人瞪圆了眼睛看着来人。
卫元气鼓鼓的瞪了眼干柳,干柳连忙把身上的阿九撕下来,看到他身后的人后,干柳正色道“正君,那小公子说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公子,名叫花清,是……”
“花清见过正君。”
“见过正君。”
一袭海棠红衣衬得皮肤白皙,眼眸低垂,容颜清丽,微微俯身长发顺着滑落下来,声音温和却又带着几分低沉,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少年,应该是花清的贴身小侍。
真是好大一朵小白花!
干柳和阿九面面相觑,默契的往后面退了几步,干柳还顺带将卫元拉到后面来,这儿不是她们能掺和的,但如果要是打起来,铁定帮着正君!
“不认识。”
众人:……
洛屿懒懒的靠在轮椅上,眼神微眯,将花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个遍。
明明他是坐着的,可周身的气质逼人,压得花清几乎直不起腰来。
花清温柔的说道“皇上下令让花清以侧君的身份跟着秦王一同去齐洲,替秦王将秦王府打理妥当,日后还请正君哥哥多教导一下花清。”
阿九小小声的说道“干柳,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公子是要和你抢位置的啊。”
干柳摸着鼻子不敢说话,她示意阿九看身边,阿九顺势看过去,就看到卫元鼓着包子脸气鼓鼓的看着花清,磨着牙仿佛要上去将人咬一口试的,阿九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尽量确保自己的安全。
“指教谈不上,还有,我爹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我爹爹和娘亲也很恩爱,所以外面的什么私生子也是不可能存在的,花小公子可明白?”
竹林小路里,顾锦棠鬼鬼祟祟的站在那儿扒拉着一根小翠竹看着外面的情况,平王幽幽的走到她身后,凑过去一看。
嚯!刺激啊!
“小侄女儿,你这书房怕是要预定了啊,瞅瞅我那侄女婿,啧啧啧。”平王调侃的看着顾锦棠,一张脸上写满了看戏,就差手中拿着一把瓜子了。
“不可能,我家阿屿才舍不得呢,而且我们这一路去齐洲,都在马车上,可没有什么书房,至于到了齐洲,那就再说。”
顾锦棠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说道“我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家阿屿的事情,我家阿屿可讲道理了。”
“不过这花清你准备怎么处置,难不成真的要让他跟着你们去齐洲?她母亲可是皇上一手扶持起来的,这不是摆明了要在你府上安插一个眼线么?”平王又看了眼,戏谑的说道“还是个美人眼线呢,福气不错啊。”
“要不这福气我送你?”顾锦棠睨了眼平王,语气阴森的说道“皇姨孤家寡人的,我这个做小辈的都觉得心疼,不如皇姨将那花清纳了吧,当个花瓶侧君养在府上也不错。”
平王沉默了一下,干咳了一声,“我觉得我一个人挺好的,这种我无福消受,还是留给侄女儿吧。”
“呵。”顾锦棠冷笑了一声,瞥了眼平王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出去了。
“干柳,不想干的人放进来是想碍了正君的眼么?”
花清的脸色惨白,他咬住自己的下唇,声音颤抖的说道,“花清见过秦王殿下。”
顾锦棠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也没有回应他的话,走到洛屿身后,双手放在轮椅上,“阿屿,真是让我好找,我在后面看着人收拾东西,你这小没良心的倒是在这儿打发时间。”
罗青一路走过来,“见过王爷。”
“殿中省这是要来给本王送行么?”
听到罗青的声音后,顾锦棠才抬起眼来看了眼罗青,嘴边挂着懒散的笑容,“送就不必送了,殿中省请回吧。”
“王爷,奴这是陪着侧君一同过来的,不知殿下何时出发?”罗青抖了抖拂尘笑脸看着顾锦棠,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冷漠一般。
“这是太女殿下的侧君么?不过过来认个门也没用,本王已经准备离开了,不过殿中省带着太女侧君来了一趟,干柳。”
“王爷。”干柳麻溜的走到顾锦棠身边。
“去拿个红封,包个大点的,就当是本王给太女侧君的礼金了,太女侧君可要多多替太女开枝散叶才是。”
花清的身子摇晃,身边的侍人忙伸手扶住,他道“王爷,我家公子是皇上指给您的侧君,王爷这般说我家公子就……”
那小侍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顾锦棠那瞬间冷下来的眼神吓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竟是不敢说话了,“不过是一个侍人也敢这般开口说话,看来本王要与太女说说,让她好好教教身边人的规矩了,不然平白丢了太女府的眼,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王爷怎么这般侮辱花清的清白。”花清泪眼婆娑看着顾锦棠。
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不过顾锦棠却丝毫不为所动,“本王没有侧君,只有一位正君,名叫洛屿,玉关城的洛小将军,至于旁的,谁让你来的就找谁去,与本王何干。”
说罢她低头伸手轻轻的碰了碰洛屿的小脸,“阿屿,行礼都已经收拾好了,我们出发吧。”
顾锦棠推着洛屿慢慢的转身离开,花清忙往前一步,“王爷!”
“诸位请回吧,我们只有两位主子。”阿九上前拦在几人跟前,冷声的说道“皇上知道的,我家王爷身子不好,若是这么耽搁下去,赶不上去驿站,若是病了谁能担当?”
花清还想说什么的,只能闭上嘴,但依旧有些不甘心。
一旁的罗青也只今日是没有办法的了,她道“小公子,咱们先回去吧。”
“可……”
“回吧。”
不多时三辆马车缓缓离开了别宫。
这次去齐洲,余氏和罗白没有跟来,罗白的身子还没养好,顾锦棠就把人安置回了京城一处巷子里,等罗白身体养好了后,她们在自行决定,要留在京城还是去齐洲,总归不管在哪儿都不会亏待了她们。
三辆马车的中间的那辆马车上,顾锦棠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装满荔枝的白玉碟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侧身躺在洛屿,“阿屿,昨天我真的拒绝了,谁知道他今天会过来碍你的眼,而且我也将功折罪将人给拒绝了!”
“哼!”
马车到山下镇子外的时候,阿九下车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
重华宫内,顾沛看着跟在罗青后面满脸泪痕狼狈的花清,“她们已经走了?”
“皇上!”
花清扑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请皇上帮帮臣子,臣子心悦秦王殿下,臣子愿去齐洲!”
他指尖攥紧,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讲这些话说出口。
“不过是第一次,你就心悦秦王?花清你可知欺君是多大的罪。”顾沛冷眼看着花清。
“皇上,臣子,臣子……”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润,他结巴的说道“臣子之前就见到过秦王,一直都心悦她,只是,只是秦王后来娶了正君,但是臣子,臣子愿意入府为侧,甚至侍君都行,请皇上成全!”
花清跪在地上,头抵在手背上,不管如何他都要去齐洲,明明他才是最先喜欢上三殿下的,只是之前母亲知道后将他关在府上,可如今是皇上指的,不管如何他都要进去秦王府,秦王是的他的!
那洛屿不过是一个从玉关城回来的野蛮人。
“哦?”顾沛面色缓和,她倒是不知还有人这般痴心,“你可知朕的三皇女心中只有她的正君,你这般去就不怕在后院蹉跎终老么?”
“你要知道容颜逝去,到时候她怕是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臣子想要试一下,哪怕是只能陪在秦王殿下的身边臣子也是愿意的。”
花清抬起头来坚定的看着顾沛,可他藏在眼底深处的不甘心却被顾沛看得一清二楚,顾沛大笑了起来,挥了挥手,一旁的罗青忙将人扶起来,顾沛道“既然如此,朕也可以成全你。”
*
“啊切!”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郎君从地上起来的顾锦棠摸了摸鼻子,背过身去打了个喷嚏,洛屿忙紧张兮兮的看着她“妻主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让马车停下来让汪大夫过来看看吧。”
“你家妻主的身体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么?”
顾锦棠搂住小郎君纤细的腰肢,手指动了动,小郎君气急,含羞瞪了她一眼,“你怎么可以这样!”
“我哪样了?我可什么都没做!”顾锦棠一脸正色的为自己辩解,当然若是她手能老实点的话这话更加能说服人,不过现在嘛,洛屿只觉得自己的腿要是好的话,他铁定要一脚将人踹下去!
一阵微风将马车窗帘一角吹了起来,洛屿看到外面一位老妇挑着两筐又红又大的桃子有些馋了,顾锦棠顺势看过去,“停车,卫元,去买一些桃子来。”
“诺”
没过一会儿,卫元就来到那位老妇跟前,挑了几颗看着还不错的桃子,付了银子后,走到车窗边,将桃子递给洛屿,等他重新坐好后马车这才开始慢悠悠的往前走。
“我们这一路可以慢慢过去,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去洛县玩儿一圈。”
“好哦!”
第55章 晋江首发文修敏追来
因为出发时耽搁了时间,等顾锦棠她们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不过洛屿在马车上靠在顾锦棠怀中睡了一觉,等到了驿站,洛屿还在顾锦棠怀中东张西望的,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精神得很。
“爆料秦王殿下,秦王夫。”
驿站的总管带着侍人纷纷出来迎接,跪了一地。
“你们都回去吧,我家王爷不喜欢有太多的人。”
“诺”
过了片刻,卫元才将车帘掀开,顾锦棠抱着洛屿弯腰出去,随身的护卫手中都提着灯笼,倒也不显得昏暗。
驿站一共有三层楼,顾锦棠抱着洛屿上了二楼,进了走廊尽头的那处屋子,屋内已经打扫干净,还放了冰盆,进去凉悠悠的,倒也不觉得闷热。
“怎么,你这是还想出去走个一两圈?”
瞅着小郎君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顾锦棠被气笑了,马车上哄着不让他睡吧,他还生气,这会儿正该睡觉的时候呢又这么的有精神。
“那我不是睡不着嘛。”洛屿撅着小嘴,脑袋抵在顾锦棠肩膀上蹭了蹭。
“那我抱你去洗个澡吧。”
屏风后面有一扇门,里面放着一个足足能容纳两人的浴桶,水已经备好了,顾锦棠将洛屿放在屋内的软榻上,三两下的就把白嫩小郎君剥了个干净,小郎君面带羞意的将自己塞入顾锦棠的怀中。
屋内烛火轻轻晃动,屋外的后面是一条溪流,月光洒下,两条鱼儿跃出水面,撞在一起重重的跌进水里,水波荡漾,水花四溢,打湿了岸边的碎尸,两条鱼儿在水里游得敞快,不知过了多久,水面才渐渐平静下来……
顾锦棠抱着昏昏欲睡的洛屿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床上,雪白的寝衣衬得小郎君如玉一般。
脖颈处那抹红痕在烛火的照印下分外妖冶,不过看着洛屿一脸疲惫,顾锦棠也不忍再闹他,上床将小郎君往怀中一抱,陷入香甜的梦中。
*
笠日一早,等洛屿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他伸手去摸了摸,身侧还是温热的,显然刚走没多久,他蹭了蹭,翻身滚到顾锦棠睡的那处,又睡了过去。
隔壁是汪石的屋子,顾锦棠坐在那儿,手放在桌上,手腕下垫着一个小药枕,汪石为她诊脉。
只是脸色却有些微沉,“你真是太不拿你的身子当回事儿了,脉象虚弱,我差点都诊不出来了。”
“可有什么法子么?”顾锦棠淡定的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衣袖。
汪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体内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毒性又发作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师父说的那花,但是你再这么作下去,等不到那花找到,你家洛屿就要当一个寡夫了。”
顾锦棠“……”
“你别以为我是在和你说笑,就算她是皇上又如何,这可是你自己的……”
“花我已经有线索了。”
顾锦棠冷不丁的开口打断了汪石的话,惹得她生生的住嘴,随后震惊的看着顾锦棠,“此话当真?你真的有线索了?在哪儿?我去给你找回来。”
汪石的话惹得顾锦棠又暖又想笑的,她觉得她很幸运,毒发时有毒医,然后认识了这么一位憨憨的却又本性纯真一心为了她好的师姐,身边的下属也都是忠心的,还有就是她的阿屿。
这些人弥补了她内心的渴望。
不过她嘴上却淡淡的说道“你这不会武只会医的,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这可是师父交代的,至于花,我知道的线索是和封家有关,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封家。”
一提起封家,汪石的脸都沉了下来,满眼的嫌弃,“这封家是长了蜈蚣腿么,怎么哪儿都有她们,不过也是,这种阴损的法子也只有她们那种骨子里都烂了的人做得出来,明明是一群人却比我的毒药还毒。”
“握住了权利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轻易放手的。”
两人又在屋里聊了一会儿,直到有人敲门,不知为何,顾锦棠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嘚吧嘚吧的。
她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干柳,还有一个……
“长姐!”
也是委屈了文修敏,一个和干柳差不多高的人非要藏在她的身后,然后再蹦出来,笑脸盈盈的看着顾锦棠,喜欢顾锦棠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顾锦棠“……”
“哟,这是谁?怎么感觉你们两个长得这么像?长姐?这真的不是你的私生女么?顾锦棠你胆子挺大的啊!”汪石不知何时站在顾锦棠身边,看热闹似的将文修敏看了一个遍,调侃的对着顾锦棠说道。
“你厉害,能生得出这么大一私生女。”
顾锦棠瞥了眼汪石,随后将目光放在文修敏的身上,“你怎么来了?”
“我想跟着长姐一起去齐洲!”
文修敏丝毫都不搭理汪石,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锦棠。
顾锦棠身心疲惫,无奈扶额。
一旁的房门被打开,卫元推着洛屿出来,瞅着外面的几个人,微微一愣,倒是文修敏看到洛屿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声声脆脆的唤了一声,“姐夫!”
洛屿意外的看了眼顾锦棠,结果看到她无奈不想说话的样子,一时没忍住露出了一个笑脸,“文小姐这是想好了要去哪儿了么?”
“嗯!”文修敏点了点头,语气欢快的说道“我要跟着长姐和姐夫一同去齐洲!”
一旁的汪石看了看文修敏又看了看顾锦棠,之前在问月轩她把自己关在屋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研究医书,对于外面的事情都不清楚,但是现如今她也猜到了一点半点的,可是看着那张和顾锦棠差不多的脸,怎么都觉得有些诡异。
还有种莫名的违和……
尤其是看到文修敏那欢快的小脸,难道这就是顾锦棠笑起来的样子么?
不得不说,感觉有点憨。
洛屿歪着头看着顾锦棠,顾锦棠冷冰冰的说道“要去就去,别给我添麻烦。”
“不会的!”
这么一场闹剧很快就散了,顾锦棠本想让干柳带着文修敏去休息一会儿的,结果汪石说她自己一个人实在无聊,想让文修敏陪她一起。
汪石那小心思顾锦棠不动脑子都能猜透,但是这也不是什么事儿,问了文修敏,她也没意见后,顾锦棠就推着洛屿回房了。
“妻主,文小姐跟着来不会有事儿么?”
顾锦棠抱着洛屿将人放在软榻上,她则是坐在他的身侧,手中拿着一把梳子轻轻的为他梳发,听到洛屿担心的语气,她安抚的说道“她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儿显然背后有相助,无非就是文老,还有……”
顾锦棠眼神微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文老身边的那个人的身形有点熟悉。
“还有什么?”
洛屿微微动了动,眼看着就要扯到头发了,顾锦棠忙伸手按住小郎君的脑袋,柔顺的头发蹭得手心痒酥酥的,她忍不住揉了几把,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屿顶着乱糟糟的头顶幽怨的看着顾锦棠,“妻主,你要是不想梳你就直说!”
他也很爱美的好不好!
自知错了的顾锦棠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这就为你梳好。”
“那妻主继续说吧,还有什么。”
梳子轻轻从头顶梳下,洛屿宛如一只被顺毛的猫儿似的,乖巧无比。
“文老身边有个学生,我觉得她很熟悉,但是又不知在哪儿看到过她,但我可以肯定,此人不像表面这般无害,不过这次文修敏能突然出现在驿站,背后少不得她的帮助。”
“那妻主可要派人去查查,会不会是皇上刻意安排在文老身边的。”
洛屿和皇上并没有太多的接触,但是他生为将士的敏锐,察觉到皇上对他家妻主复杂的心,这让他也对皇上起了防范之心。
昨日那个突然出现的花清,只怕也是皇上刻意安排的,可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离间他和妻主之间的感情么?
“妻主,你觉得昨日那般,皇上真的会收回给你塞侧君的心么?”
洛屿相信顾锦棠对他的心,可他心中却还是有些不安,他双腿有疾,可那花清是个身体健康的人,至少花清能走路,可他不能。
顾锦棠用她常用的玉簪为洛屿挽发,挽好后,她顺势将不安的小郎君抱在怀中,弯腰将下巴靠在洛屿肩膀上,洛屿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甜甜的,她没忍住埋在肩窝处深吸了一口气,“阿屿应该有信心才是,而且那花清连门都进不了,你不必去在乎。”
洛屿眉眼弯弯,嘴角的小梨涡都露了出来,“妻主真好。”
“我比较喜欢阿屿在……”顾锦棠张口叼住那珠圆玉润的耳垂,含糊不清的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
洛屿“……”
左右今日都要夜宿在外,顾锦棠她们索性就在驿站用了午膳才出发,不过为了不掩人耳目,文修敏换了一件朴素的衣服,手中提着汪石的药箱,一路跟在汪石的身后上了马车。
*
邵阳殿内,依旧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还夹杂着血腥味。
顾琦盘腿坐在榻上,脸色惨白,眉头紧锁,额角布满密密麻麻的汗水,太医小心翼翼的为她换药。
随着纱布一层一层的取下来,手臂上的伤口也露了出来,伤口在手臂上,血肉模糊的,看着十分骇人。
“殿下您忍着些,上药的时候会有些疼。”
“嗯。”
顾琦闭上眼睛,想到了她遇刺的时候。
当时若不是顾琦躲闪得及时,只怕她的左手都保不住了,搭在膝盖上的右手紧紧握拳,想要害她的无非就是两个人,一个顾秋珺,还有一个顾锦棠。
但是这两个人中有谁最不想她到别宫的,怕是只有顾秋珺了。
“殿下,已经好了。”
“嗯。”
太医麻溜的将东西收拾好后提着药箱冲着顾琦行礼后就离开了。
听着有殿门被关上后,顾琦才慢慢的将眼睛睁开,她看着重新被包扎好的手臂,里面的伤口隐隐作痛。
“牧夏。”
一道身影从房梁上翻身下来,女人样貌普通,单膝跪在地上,长时间不说话的她声音有些沙哑,“殿下。”
“本殿昏迷的那几日大皇女和三皇女可有什么反应?还有,顾锦棠被迫终止南巡回来后可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么?”
“回殿下,殿下回来后,皇上就下旨封殿下为太女,大皇女和三皇女被封为安王和秦王,安王紧锁房门,在屋里大发了几次脾气,言语中满是对殿下的杀意,秦王则是一直都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在秦王回别宫的那日曾去过重阳宫主殿,出来后还吐血了。”牧夏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顾琦说了一下。
顾琦靠在扶手椅上,“你说顾锦棠在出了主殿后吐血了?”
“是的。”
顾琦觉得那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甚至她怀疑母皇封顾锦棠为秦王是为了弥补她,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只是顾锦棠已经走了,再查也没用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顾琦满心的疲惫和悲痛,她定眼看着牧夏,“父君当真是病逝的么?”
“那日是册封殿下为太女的时候,罗青曾带人去了长秋宫,只是长秋宫暗中有很多龙卫军,属下进不去,不过罗青在里面并未待很久,而且她进去的时候端了东西,但出来后没有,属下不知里面是什么。”
“端了东西?”顾琦心中一跳,猛地坐直了身子看着牧夏,语气有些急促的说道,“去查,一定要查到母皇那日派罗青去父君那儿做什么。”
“诺”
牧夏出去后,顾琦呆滞的坐在那儿,手攥紧了随后又松开,重复着几次,她知道不应该怀疑的,母皇册封她为太女,显然是很看中她,可真的会有这么巧合么,她的父君到底是不是病逝的。
若不是……
顾琦的手猛的攥紧,闭上眼睛靠在扶手椅上,长长的吐了口气,她只看最后调查出来的,至于现在,顾秋珺妄想要她的命,她若是不还回去,岂不是成了一个任由她顾秋珺捏来捏去的软柿子了。
*
一路上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着,顾锦棠带着洛屿去看了许多地方,还吃了不少美食,这一路舟车,洛屿不仅没瘦,反而还长了一些肉,小脸上肉嘟嘟的,顾锦棠时不时地就喜欢伸手去摸一下。
转眼也到了乞巧节了,乞巧桂花飘香。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洛县城内,城内人来人往,铺子琳琅,热闹得很。
每处铺子外面都挂上精美的花灯,各式各样的。
为了乞巧这日,不少郎君公子都准备了香囊手帕,只为了能在今日送给自己的心上人,成一段好姻缘。
“妻主,这街上好生热闹。”
洛屿靠在顾锦棠怀中掀起车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
“别人家的妻主都有自家正君送的香囊啊荷包啊什么的,再不济也是个帕子,而我,什么都没有。”
委屈二字几乎都快写在脸上了,顾锦棠抱着洛屿的腰肢,闷闷不乐的将自己的脸埋在洛屿的肩窝处,愤愤不平,张嘴就在那儿咬了一口。
“妻主!”
冷不丁被咬了一下,洛屿整个热都酥麻了,马车正走在人最多的街上,洛屿怕有人看到,忙把车窗帘放下来,双手企图将肩窝处的脑袋推开。
顾锦棠哼哼唧唧的说道“不给我礼物,我就要自己讨回来。”
洛屿气结,也不知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流氓,奈何这个人抱得太紧了,他实在是推不开,一脸麻木的任由顾锦棠抱着。
马车驶进一条巷子里,没过多久就缓缓停下来,顾锦棠一把将洛屿抱起来,弯腰出去,一股桂花的香味随风而来。
洛屿有些嘴馋,“想吃桂花糕了。”
“等一下让人给你做。”
满足了的洛屿这才开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深巷里面的院子,和上次在江州那处有点相似,不过这院子外面没有种槐花树,而是种了一颗开满花的桂花树,满巷的桂花香。
还不等干柳上前开门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之前离开的毒医,虽说他带着半块面具,可怎么看着都觉得他有些憔悴,洛屿忍不住的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没有休息好?怎么看着这么憔悴?”
小郎君一连串的问题让毒医直接将愣在那儿,一颗心啊被捂得滚烫烫的,他瞪了眼两个徒弟,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看向洛屿却是温和十足,刚准备开口呢,一旁的汪石就抢答,“师父只怕是又在试做什么毒药吧。”
……
……
毒医冲着汪石冷笑了一声,“既然你精神这么好,等一下就过来帮我试药吧。”
“师……”
汪石话还没说完呢,毒医再次凉悠悠的看了她一眼。
呜……
欲哭无泪的汪石蔫儿了吧唧的往里走去,宛如幽魂一般,不过她怎么样丝毫没有人关心,毒医再次温和的看着洛屿“乖阿屿一路累了吧,徒弟还不快把人抱进去,好好休息一下。”
“好的,师父!”
洛屿声声脆脆的答应了,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毒医眉宇间也染上了几分笑意,不过在看向顾锦棠身后跟着的和她相似的女子时,脸色一僵,眼神微眯,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第56章 晋江首发乞巧节
文修敏看着眼前这位方才还一脸温柔的人如今突然厉声问她,一时间心中有着慌乱,忍不住的就想往顾锦棠身后躲。
看到她这样,毒医眉头皱得更深,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可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想的那样。
顾锦棠道,“先进去吧,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虽说这儿周围都是她的人,可难保没有个万一,毒医也明白,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洛屿有些担忧的看着顾锦棠,顾锦棠摇了摇头抱着洛屿就往里走去,文修敏拽着衣角也跟了进去。
前厅,毒医,顾锦棠和洛屿还有文修敏坐在椅子上,汪石被毒医赶去了后院药园子。
在毒医的目光中,文修敏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她只能下意识的看向顾锦棠,顾锦棠缓慢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不过引去了她又服了一颗毒药的事情。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严肃,毒医深深的看着顾锦棠,神情复杂,屡次开口却又不知应该说点什么,最后还是顾锦棠道“师父会在那个时候来救我不是个偶然吧?”
毒医顿了顿,长叹了一口气,“确实不是偶然。”
“师父和文家小公子认识?”
“认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我之所以踏入皇宫是因为他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我掐算着时间,只是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虽说慢了一步,但还是及时赶到了,你的爹爹很期待你的出生,只是他看不到了。”
毒医没有说他和文真的事情,只是回答了顾锦棠的问题,不过随后他将话头转向文修敏“她也是文真的女儿吧,你的胞妹?”
“看来师父已经猜到了。”
“废话,你爹爹从有孕在身还是我替他诊出来的,若不是因为顾沛那个混蛋突然出现,你爹爹也不会在生下你们后就没了,说到底你爹爹也是命苦的,本应该能和心上人双宿双飞的,可没想到顾沛那个禽兽竟然惦记上了你爹爹生生将人抢了去。”
一提起顾沛,毒医就想到当年文真被她折磨得骨瘦如柴的样子,哪儿还有以前天真活泼,不过在那个人的陪伴下,才渐渐的恢复了。
只可惜老天仿佛没有心似的,那个人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灯尽油枯了,不过一个月,就毒发死了,文真当时差点要跟着去了,可后来诊出了喜脉,这才去地府里面转了一圈才回来了,只是往往最苦的就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个。
“不过当时我只听说你爹爹生了你,我还在想是不是另外一个没了,现如今看来,只怕是有人在顾沛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悄无声息的带了出去,当真是厉害。”
毒医仔细的打量着文修敏,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啧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文修敏。”
文修敏飞快的看了眼毒医后,老老实实的回答,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怕怕的,这位长姐的师父看起来好凶的,唔,和祖母一样严厉。
“倒是个好名字,不过你这呆呆的样子真是和你爹没有半点相似,就连你……罢了,既然你跟在你长姐身边,好好的学学,莫要再一副畏手畏脚了。”说罢,毒医就起身往外走去,“我也累了,你们也去休息一下吧,若是想去逛逛就晚上再去,今儿乞巧节,夜里还是很热闹的。”
“好的,师父!”
送走了毒医后,顾锦棠让干柳带着文修敏去休息,而她则是抱着洛屿往东苑走去,只是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要进屋子的时候,洛屿才开口道“妻主,你有没有觉得师父似乎知道很多事情,只是他没说完。”
“我家阿屿真是聪明,只是他不愿意说,就没人能强迫得了,不过很快就会知道是什么了。”
顾锦棠将洛屿放在榻上,半蹲着为他脱下鞋袜,她小心翼翼的将裤子掀起来看了一下。
洛屿的双腿被养护得极好,双腿笔直,圆润粉嫩的脚趾,膝盖上的疤痕都十分淡,粉嫩的新肉,顾锦棠伸手搭在上面,指腹轻轻的抚摸着,明明没有任何感觉,不知为何洛屿感觉到了心尖痒酥酥的,他忍不住咬住下巴伸手一把抓住顾锦棠的手。
“阿屿莫不是羞了不成?”顾锦棠戏谑的看着洛屿,她的手动了一下,十指相扣,她顺势起身将小郎君压在榻上,相扣的手举过头顶,她的腿单膝抵在榻边。
“你,你这个流氓又想做什么!”
猫儿龇牙咧嘴的看着顾锦棠,小脸通红,就连眼尾的那颗小痣都染上了羞色。
顾锦棠居高临下的看着身下的小郎君,抬手勾住他的下巴,哑声道“阿屿莫不是忘了你还欠着我七个亲亲呢,我觉得今日比较适合还给我了。”?
洛屿怒瞪着顾锦棠,想到这段时间,他道“明明已经还清楚了!”
顾锦棠挑眉,弯腰凑到洛屿耳边,“那是你我作为妻夫应该做的,难道阿屿不欢愉么?”
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洛屿就感觉自己有了反应,那种蚀骨的快乐,还有顾锦棠那些羞人的话,洛屿只觉得自己的浑身都是滚烫的。
两人四目相对,洛屿能清晰的看到顾锦棠眼眸深处的情/谷欠,洛屿忍不住的缩了缩脖子。
顾锦棠俯身咬住洛屿的下唇,小郎君呜咽了一声,一阵酥麻,他抵抗不了顾锦棠的亲吻,尤其是这种缠绵温柔的,还忍不住的想要同她一起沉沦下去。
洛屿单手抱住顾锦棠的腰,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
……
……
*
太阳西下,天边染上艳丽的橘色。
东苑外。
毒医扒着一边的门框看着里面,还是不是的砸吧了一下嘴,汪石鬼头鬼脑的跟在他的身后,毒医回头小声问道“你这一路都是跟着她们的,你可知她俩那什么勤么?”
“什么?”
单身多年的汪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头呆脑的看着毒医,她后面紧贴着她的文修敏也是一脸单纯无辜的看着毒医。
毒医“……”
在那双清澈眼眸的注视下,毒医都不好意思问出口了,他默默的给汪石递了个眼神,汪石瞬间明白,她扭过身去将身后的某文单纯给支走了,直到看不到文修敏的身影后,汪石才问道“师父想问什么?”
“她们俩,咳,她们俩的房事勤么?”
汪石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还,还挺勤的吧。”
“那为何至今没有动静?”毒医微微皱眉,“难道是顾锦棠她不行?”
“应该不会吧,她的脉我时常都在诊啊。”汪石对于顾锦棠的身体,除了毒不了解之外,其他的也能说是了解得七七八八了,而且她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不太行啊。
“那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之前我给乖阿屿也诊过脉,顾锦棠将人照顾得很好,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啊。”毒医有些想不清楚,随后他看着汪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也是,你这个当师姐的还比不上你师妹,走,给我去试药。”
汪石“……”
再心不甘情不愿,汪石也不敢反抗,委委屈屈的跟在毒医身后走了。
屋内,顾锦棠餍足的为趴在她双腿上的洛屿擦拭头发。
小郎君显然是累极了,不过是擦拭头发的时候,都睡着了,宛如一只被撸顺毛毛的猫儿一般,睡得小脸红扑扑的,红唇微启,隐约都能看到里面粉嫩的软舌。
顾锦棠将人一把抱在怀中,洛屿呜咽一声醒了过来,他将小脑袋抵在顾锦棠的肩膀上,委屈巴巴的低喃了一声,“禽兽!”
“好,我禽兽。”
吃饱了的顾锦棠笑着哄洛屿,将小郎君小心翼翼的放在轮椅上“你不是说要想吃桂花糕么,晚膳的时候就有,用完晚膳后,我带你去外面逛逛。”
*
晚霞散去,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闪闪的繁星点缀着黑暗。
今日是乞巧节,顾锦棠出门的时候并未带上旁人,她推着洛屿走在充满欢声笑语的街道上,晚风吹过,带来阵阵的凉爽还夹着桂花的香味。
洛屿看着那一盏盏精致的花灯,有些花灯还因为风的缘故转动起来,流光十色。
顾锦棠伸手在洛屿的肩膀上点了一下,矮身指着一处“阿屿可喜欢那个花灯?”
洛屿顺着顾锦棠所指的方向看去,只是他坐着什么都看不到,有些委屈的转头看着顾锦棠,顾锦棠看着他可可爱爱委委屈屈的样子没忍住闷声笑了一下,她推着人走到一个商贩面前买了一个纱帽,给洛屿带上后,她绕道洛屿跟前,在小郎君的惊呼下,她将洛屿抱了起来。
至于轮椅,洛屿也没心思去管了。
他看着旁边一女人抱着孩子的样子和顾锦棠抱着他的没什么区别,忍不住面热,想要将自己藏在顾锦棠怀中。
“别怕,你带着纱帽呢,没人看得清楚的。”
顾锦棠温和的声音安抚着洛屿,她抱着洛屿来到她方才指的那处摊子面前。
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过顾锦棠还是挤了进去,站在为首,洛屿也更加清楚的看到挂在最高处的花灯。
那花灯几乎都能被称为一个灯塔了,整整有四层。
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图案,而且有些还是单独的,似乎是用什么拼接上去的,里面的烛火点燃,火光印在图案上,上面的画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洛屿忍不住的惊叹了一声,“好漂亮!”
“要是有人能在一炷香之内解了这个九连环,那四宝塔就免费赠与解了九连环的人,若是诸位有看上别的花灯,猜对花灯里面的字谜亦可获得!全都是二两银子试一次!”
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站在那儿吆喝着,不少人跃跃欲试。
不知何时,洛屿她们身边来了一个穿着富贵,面容乖巧,唇红齿白的小郎君,而且他身后还站着几个高高大大的女人,一看就是哪家小公子也跑了出来。
只是洛屿敏锐的察觉到了那小公子的目光一直放在顾锦棠的身上,而且还是不是的看了洛屿一眼,洛屿看着那小公子,虽说隔着纱帽看不清,但是洛屿却能知道,那小公子怕是看上了顾锦棠,而且还在猜测他是谁。
真是个惹人惦记的妖精!
哼!
就在洛屿分神的时候,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纷纷交了钱,猜字谜的猜字谜,解九连环的解九连环。
“走,阿屿,我带你去解九连。”
丝毫不理会那些人探索的目光,顾锦棠抱着洛屿在那女人手中的托盘里放了二两银子,随后抱着走到早已准备好的桌案边,她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椅子上,桌上放着的是一个九连环,她拿起来先看了几下。
“看她那镇定的样子,你们说她会不会解?”
“我还挺好奇她抱着的那个人是谁,看身形,怕是个小郎君吧,也不知生得有多俊俏才会被那人这般抱着,生怕走几步玷污了那小郎君的脚一般。”
“看那人的气质只怕也是个世家小姐吧,只是不知是哪家的,看着有些面生啊。”
……
……
周围不少人纷纷议论着,而顾锦棠依旧神色,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九连环,着实有些赏心悦目,周围已经有几个放弃九连环重新交了银子去猜字谜了。
那香已经过半了,顾锦棠前面的那个也放弃了,而顾锦棠的速度也快了,看得那些人眼花缭乱的。
“解开了!”
“你们有人看清楚她后面的动作么!好快啊!这到底是哪家的?”
“不知道啊,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想去攀一下不成?”
“人家不是一直抱着一个小郎君嘛,那只怕是人家的夫郎吧!”
……
……
不管那些人如何议论,顾锦棠再一次将洛屿单手抱起来,洛屿已经习惯到麻木了,他双手抱着顾锦棠的脖子。
顾锦棠刚准备拿那解开的九连环时,几个高大的人强硬的分开人群,一个长得圆润的女人一路走过来,她身后的人上前将顾锦棠的九连环拿了起来然后放了一个锭金子在桌上,“我家家主想要这个九连环,这是给你的报酬,拿着快走吧。”
“放下。”顾锦棠冷眼看着那个拿着九连环的护卫。
只不过那护卫却曲解了顾锦棠的意思,“这才识趣儿嘛。”
“我说让你放下你手中的东西。”
今日是乞巧节,顾锦棠不愿发火,只是有些人实在是不长眼力见,偏生要在顾锦棠的底线上蹦跶。
尤其是那女人还不知死活的用她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洛屿,顾锦棠抬脚直接将桌子踢翻,躲闪不及的女人连带着她的护卫被压在桌下,顾锦棠将洛屿放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她这才撩起衣袍踩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惨叫挣扎的人,随后将那护卫手中的九连环拿了过来。
重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可她周身冷冽的气质却压得想要上来救她们家主的护卫不敢上前,只能在那儿虚张声势的说道“你可知我家家主是谁么,你赶紧松开!我家家主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赶紧松开!”
“妻主,我还想去逛别的地方呢。”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洛屿柔柔的说道。
顾锦棠这才将脚放下,她抱着洛屿将九连环递给吓得躲在一旁的商贩手上,那女人哆嗦着接过九连环,期间险些掉在了地上,她拿着一根竹竿小心翼翼的将四宝塔取下来,洛屿接过来有些困难的提着。
“妻主,太大了……”
这样一直提着,只怕他都不能看别东西了,而且里面还有烛火,一不小心点燃了怎么办。
“无妨,我们先出去,会有人提的。”
这场闹剧顾锦棠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路走出人群后,洛屿就看到一个人推着他的轮椅,洛屿这才明白顾锦棠的意思,那暗卫上前从洛屿手中接过花灯,随后就离开了,顾锦棠抱着洛屿坐在轮椅上推着他再一次慢悠悠的走在街上。
“方才听人说这儿有一处姻缘桥,迟点还有人放天灯,我们去看看吧。”
“好的呀!”
洛屿点了点头。
一旁的摊子上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顾锦棠样貌出众,而且穿着不凡,这一路走来不知多少郎君都面色带羞的看着顾锦棠,只是看到她推着人后又放弃了。
“妻主的桃花真的多啊。”
顾锦棠轻笑了一声,“这是路过了一处卖醋的了么,怎么闻着这么的酸呐,也不知是哪家的,满街的桂花香都掩盖不了,等一下回去的时候我要仔细看看,这么好的醋一定要买点回去。”
“妻主!”恼羞成怒的洛小猫再一次炸毛了,不过心中的那点不安和不悦也随即消失了。
顾锦棠的笑声更大了,两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那姻缘桥处,桥上已经人满为患了,岸边也有许多的人,河上飘着许多的荷花灯,一盏盏,璀璨耀眼。
桥边一位老伯支了个小摊,挂着许多红绳,顾锦棠推着洛屿走过去,“您这红绳怎么卖?”
“二十文两根。”老伯放下正在编的红绳,“这位娘子可要买两根和您家夫郎一起带上?”
“好。”
“虽说您家夫郎带着纱帽,但一看就是为俊俏的小郎君,和娘子真是相配,两根红绳,两位定会和和美美,恩爱白头。”
老伯说着吉利话取下两根红绳递给顾锦棠,然后接过她递来的一串铜钱。
顾锦棠半蹲在洛屿身侧,掀起他左手的衣袖,露出白皙的手腕,将红绳带上去,顾锦棠满眼情意的看着洛屿,“阿屿,我套牢你了,你要和我一起恩爱白头。”
“我亦是!”
第57章 晋江首发身世
河面上的画舫也都亮起来了,里面传来悦耳的丝竹之声,隐约可见穿着艳丽的郎君在上面伴着乐声翩然起舞,由着不同于京城的热闹繁华。
顾锦棠带着洛屿来到岸边,买了两盏荷花灯,小贩热情的说道“这位娘子可以和夫郎一起写下愿望,咱们这儿的河可灵了!”
“两位应该不是咱们洛县的吧。”
纱帽下的洛屿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何这么说?”
“我从小在洛县长大,人来人去的,见过不少的人,也见过贵人,虽说您带着纱帽,可您身边的妻主却气势非凡,一看就非寻常人,而且我们洛县的口音也不是二位这样。”
小商贩的话惹得洛屿没忍住笑了起来,一旁的顾锦棠也勾起了嘴角,洛屿道“你方才说了这么多,其实重点是最后一句吧。”
“嘿嘿,不过是讨个趣儿,这位正君莫要恼了才是,不过是我方才无意中看到二位在牛伯那儿买红绳,这位正君,您真是好福气,您家妻主对您可真好,若是您家妻主这样的在我们洛县,不知多少郎君踏破门槛想嫁呢,不过您家妻主满心都是您,你们一定会恩爱,恩爱如初的!”
纱帽下的洛屿被小商贩的话说得一阵面热,顾锦棠却听得很是高兴,她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在小商贩的面前“谢你的吉言。”
“谢谢这位娘子。”小商贩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麻溜的将金叶子收起来,她笑眯眯的问道“两位可需要笔,这乞巧节在纸上写下心愿也算是讨个吉利了。”
一边说着,小商贩还将手边的毛笔推到顾锦棠面前,砚台里面还有墨汁,显然是方才还有人写过。
“多谢。”
顾锦棠将拿起毛笔在砚台里面沾了一下随后递给洛屿,还顺便将荷花灯的花瓣里面的折好的纸张拿出来,打开后不过巴掌大,她放在轮椅的扶手上,“阿屿可要好好写哦,咱们也讨个吉利。”
小商贩是个年轻的姑娘,看样子也不过刚成年应该还没娶夫郎,她羡慕的看着顾锦棠二人,心想着日后她能攒到钱娶夫郎的话一定也要对他很好很好!
“妻主不许看!”
洛屿一手拿着毛笔,一手用宽大的衣袖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顾锦棠偷看,还不放心的抬头看了眼顾锦棠,顾锦棠识趣儿的站直了身子,转头看向正在做生意的小商贩。
没过一会儿顾锦棠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她低头看下去就看到洛屿那白嫩的两指间夹着一张折好的小字条,“不准偷看哦!”
“好好好,不看。”
顾锦棠又好气又好笑的接过洛屿手中的字条,偏生那手还不老实,在小郎君的手心挠了一下,惹得洛小猫十分不客气的在顾锦棠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白道道。
嘶,真是只爱撒娇的猫儿。
她当着洛屿的面将他的那张字条放在花瓣里,随后又在自己的字条上当着洛屿写下她的愿望。
——希望阿屿能在还剩下六个亲亲时主动一些。??!!!
洛屿磨牙,伸手就想去抢顾锦棠的字条,偏生这人坏得很,手一举,洛屿如何都是拿不到了,险些被气哭,他哼了一声扭头去不再看顾锦棠,今晚的书房她睡定了!
字条写好后,顾锦棠将毛笔还给了小商贩,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将荷花灯的灯芯点燃,两人来到河边,顾锦棠蹲在洛屿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两盏先后放在水里,还用手推了推,两盏荷花灯就这么随着河流慢慢的飘着。
相比于顾锦棠的好心情,一旁的洛屿恨不得去将那荷花灯给捞回来,堂堂一个王爷,怎么满脑子都是这种流氓东西!
那种话也能往字条上写,万一,万一被人捞起来看到呢!
不行,睡一夜的书房太便宜她了,以后都睡书房吧!
随着一声声的惊呼声,河岸边飘起许多天灯,一盏一盏的慢慢飘升,承载着人们最美好的愿望,宛如璀璨的星星汇入天空之河。
洛屿忍不住掀起纱帽抬头看着天空,火光倒映在瞳孔里,洛屿忍不住的被这美景吸引,却不知他身侧的顾锦棠一直都在看着他,满眼都是对他的爱。
怎么藏都藏不住。
不过她从未想过要藏,她满心满眼只有这么一个人,喜欢撒娇,性子刚毅却又带着温柔。
独属于她的阿屿……
*
回到院子后,已经是深夜了,一路上洛屿都不肯和顾锦棠说话,临走到东苑,顾锦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寝屋的门当着她的面关上,她站在门口摸了摸鼻尖,幸好后退得及时,跟在她身后的干柳努力憋笑,生怕得罪了顾锦棠再把她派出去。
“你在这儿守着,等卫元出来后来告诉我。”
“诺”
顾锦棠转身去了书房,她拿出之前没有看完的信,关于安镇的信,虽说内容很少,但也不是没有消息。
当年顾昭确实去过安镇,而且还在那儿短暂的停留了一段时间,至于为何在那儿停留,顾锦棠想,怕是只有在见到阿九以后才会知道了。
顾锦棠取下灯罩,将手中的信点燃,看着火焰一点点的吞噬手中的信,眼看着就要烫到指尖了,顾锦棠才将信丢在地上,直到信化为灰烬后顾锦棠才将目光收回,她心中却在想毒医到底知道什么,还有文真的心上人会是谁,顾锦棠甚至怀疑她和文修敏到底是不是顾沛的孩子,若不是,顾锦棠觉得这么多年来顾沛对她复杂的态度就有了解释,只是她和文修敏为何与顾沛也很相似。
顾锦棠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若真是这样,只怕这一切都有解释了。
她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搭在桌案上,手指一点一点的,她仔细的将这段时间得到的消息都串联起来,发现这其中的背后都有顾昭的身影,她死时候的症状与那毒何其相似,而且她记得毒医曾经说过她身上的毒是胎毒。
这无非就只有两种可能……
*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想通,然后过来了,真不愧是他生的。”
毒医盘腿坐在榻上,面前的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些封了口的瓶子,搭在膝盖上的手还拿着一本医书,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顾锦棠,对于顾锦棠的到来丝毫不觉得意外。
顾锦棠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在毒医的对面,“所以师父是有意提起这件事情的?”
想明白了许多的顾锦棠自然也明白了今日在前厅时候的对话。
“看到文修敏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毒医点了点头,合上书认真的看着顾锦棠,“你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了,不是么?”
“所以师父很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是么?”
确认了猜测后,不知为何,顾锦棠的心突然松懈下来,她并不是被遗忘的那个,而是因为期盼她的人都不在了。
毒医也不再有所隐瞒,将当年的事情全盘拖出。
先帝在时,下旨让还是内阁首辅的文老来教导顾沛和顾昭,两人一同去文府学习。
文家小公子文真是京城中第一公子,文采样貌样样过人,那一双凤眼时常带着笑意,不知吸引了多少世家小姐上门提亲,自然这其中也有经常出入文府的顾沛二人。
不过文老舍不得自己的唯一的儿子这么早就出嫁,再加上文真仿佛还没有开窍一般,文老就拒绝了求亲的那些人。
每日文老就给三人授课,三人还偶尔结伴出游,一切都十分平静美好,可这份温馨因为一场意外被打破了。
一次乞巧节,三人去寺庙,结果没想到在半路遇到了刺客,顾昭文真二人双双跌入山地,顾昭将文真护得很好,自己却因撞在石头上昏了过去。
后面二人发生了什么毒医并不知道,只是知道在文真回来后,他主动向文老说自己心悦顾昭,想要嫁给她。
一个是世家公子,一个是当朝皇女,明明是应该祝福的,可却因强盛的黎国突然派使者来,说要让她们送一位皇女去黎国,美名其曰是促进两国友好关系。
可大家都知,这是送去当质子的。
满朝争论,可也没有办法,她们当时的兵力并没有黎国强势,先帝选择了一位皇女,却在出发前,不知为何换成了顾昭,顾昭不过是一个一心拨弄丹青的人,连拒绝都没有办法办到,临行前,她还被自己的亲皇姐灌了毒药,生生毁了她的身子,毁了她回来的希望。
不过先帝对顾昭十分疼爱,自己最疼爱的皇女被送去黎国,她的身子险些垮了,可也强撑着,筹谋着,在四年后向黎国宣战。
黎国皇帝残暴不仁,奢靡成性,已经抵挡不了她们的铁骑,黎国惨白。
在黎国受尽侮辱的顾昭终究还是回来了,可回来后早已是物是人非,她的心上人,她在黎国的支撑早已被顾沛强行抢了去,而那个时候的顾沛已经是太女了,而先帝也已经快不行了,根本没有办法再护着文家了。
顾昭无法,一路求到他那儿,毒医出手帮了她,趁顾沛的一次出巡,她们将人救了出来,只是那个时候的文真已经不复之前了,眼底也没了笑容,一汪死水,宛如一个傀儡娃娃。
身上也没有一处是好的,都是欢好留下的痕迹,青的,红的,遍布全身。
毒医也不知他是如何支撑下来的,那想尽办法想要救她们两个,只是翻烂了医术也只能堪堪留住顾昭一个月的命,一个月后,顾昭死了,死在了文真的怀里,文真差点疯了。
而顾沛已经找到他们了,带着人将院子围了起来,文真为了不让顾沛伤害顾昭的尸体,用自己让毒医带着顾昭从毒医事先准备好的暗道离开,让他回苍山,为此,他还毁去了自己的脸,这才带着顾昭的尸体,堪堪逃过顾沛的搜查。
几个月后,文真的信送到了苍山,毒医掐算着时间想要下山再想想办法,只是他刚进京城,就收到了文真死了的消息,还有就是他生了一个女儿,毒医怕已经是皇帝的顾沛发现他,只能躲回苍山。
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顾锦棠坐在椅子上,手紧紧的握着,哪怕掌心都破了,她就像是没有察觉似的。
毒医有很多都不知道,他没说到的,顾锦棠也拼凑了一个大概,当年顾昭之所以会被送去黎国,只怕也是因为顾沛,而那个时候,顾沛就已经和封家联手了,就连后来先帝赐死了先君后只怕也是察觉到了顾沛的野心。
卧病在榻的先帝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她只能用顾沛生父的死来牵制她,为顾昭多争取一些时间,只是她没想到的是顾沛的做得很绝,早就已经计划好了,若不是先帝的坚持,只怕顾昭也会如她所愿,死在黎国。
顾沛她真的有心么?
“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打算如何?”
当年毒医不是没想过把文真和顾昭带回苍山的,可顾昭的身体已经没有办法走这么远,若是回了苍山……
罢了,都已经没了,还想这么多来作甚。
“当年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只是现如今最重要的是阿屿的腿,距离一年不过还有几个月了,希望师父能再想想办法。”
“这几个月我都会跟在你们的身边,你的身体,阿屿的双腿都要解决。”
“多谢师父。”
顾锦棠起身往外走去,一路出了毒医的院子,她踉跄了一下,直接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支撑在地上,满脸的痛苦,嘴里一股腥甜,顾锦棠强行压了下去。
“长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文修敏着急的声音将顾锦棠的神智唤醒,她抬头看着蹲在自己跟前,满脸担心的文修敏,“长姐,我这就去叫……”
“不用。”
顾锦棠将手放在文修敏的手上,“扶我起来。”
文修敏虽说力气不比顾锦棠她们这些常年习武的,但也是个女子,她小心翼翼的将顾锦棠扶起来还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长姐我这就送你回去休息,长姐莫要太累了,若是可以,你也可以和我说的,我们不是同胞的姐妹么,虽说爹爹没有了,可是长姐还有我,还有祖母,章姨,姐夫,还有好多人好多人陪着你呢。”
“啰嗦。”顾锦棠冷声打断了文修敏的喋喋不休,“扶我去前面凉亭坐着,我有话与你说。”
“好的!”
从院子门口走到凉亭,只有短短几步路,不过顾锦棠的脸色也恢复了不少,就在要上台阶的时候顾锦棠收回了自己的手,“我没事儿了,走吧。”
文修敏还刻意凑到顾锦棠跟前,很认真的看了看,随后笑脸盈盈的说道“长姐没事儿就好!”
只是不知为何,顾锦棠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就觉得心情有点微妙。
等坐下后,顾锦棠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她看着文修敏,抬了抬手,“你坐下吧。”
“总感觉长姐今晚不对劲。”文修敏嘀咕的坐在顾锦棠的左手边,小心翼翼的看着顾锦棠。
“你可知道你的身世?”
顾锦棠并没有想过要隐瞒文修敏,只怕文老她们放心她在自己身边也不会担心她将当年的事情告诉她。
文修敏立马点了点头,“我是长姐的胞妹,都是祖母的孙女,而且祖母说我们的爹爹可好了,爹爹在时可会哄祖母了。”
“那你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么?”
文修敏微微蹙眉,有些执拗的说道,“长姐,是我们的母亲。”
随后她摇了摇头,“祖母从未和我提起过,不过我们是胞妹,长姐是皇女,难道母亲是……”
顾锦棠也皱起了眉头,文老将人养得很好,可也养得太过单纯了,而且还有些涉世未深,对于外面根本都不怎么了解,所知道的不过是文老,还有文老身边的那个女人告诉她的,亦或是跟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看到的。
这样不行。
“我们不是皇上的孩子,我们的母亲……”看着那双单纯的眼睛,顾锦棠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她只能道,“她已经随着父亲一起死了。”
文修敏点了点头,她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情,对于她来说,母亲是从未见到过的,若说母亲,袁姨对她就很好。
有时候她就觉得袁姨是她的母亲一般的存在,而且她偶然听到,当今皇上对长姐并不好,所以那个人不是她们的母亲也很好!
“文修敏。”
顾锦棠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吓得文修敏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得笔直笔直的。
……
“你想跟着我去齐洲?”
“嗯!要跟长姐一起!”文修敏跟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深怕点晚了长姐就要将她送回去了。
顾锦棠挑眉看着文修敏,她道,“既然你是我的胞妹,要跟着我去齐洲,我自然要好好教教你,之后只要我去书房我就会让干柳带你过来,你要认真看认真听认真学,每隔三天我都会考你,你可明白?”
“嗯!嗯??!!!”
文修敏瞪大眼睛看着顾锦棠,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长姐她感觉好严厉的样子,不知为何,明明还没开始学呢,她就感觉自己的手板心隐隐作痛了,也不知长姐的手心板放在哪儿了,她有没有机会偷偷藏起来。
第58章 晋江首发齐洲
顾锦棠她们次日就离开了洛县,去城外驿站和随行的人汇合后就直接出发了,而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辆马车停在院子的外面,来人正是昨晚那个衣着华丽的少年,她蹙眉看着眼前看似普通的院子“当真是这儿?”
“小公子,属下昨晚一直跟着,是这儿。”一个侍卫走到那小郎君的跟前,坚定的说道。
“去敲门吧。”那小公子点了点头,也不知想到什么,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红晕。
只是那侍卫去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动静,这时,一个骑着马的人一路进了巷子,来到马车的后面,那人勒住马翻身下去一路来到那小公子的跟前“小公子,咱们来迟了一步,那人已经走了,有人在城外看到了她,她,她……”
“赶紧说。”小公子怒瞪着来人。
“那人去了城外的驿站,身份并不普通,属下猜她就是那位秦王顾锦棠。”
“什么?”
小公子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他没想到那人就是顾锦棠,而昨晚他明明都碰到人了都没认出来,他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废物!”
*
顾锦棠对于院子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此刻她一门心思的放在哄自家小郎君的身上,昨夜本来就是要去哄的,结果事情耽搁了,等回去后小郎君早就睡着了,今儿出发的时候险些都要去毒医的马车上了。
“阿屿,理理我好不好。”
顾锦棠半蹲在洛屿跟前,双手支撑在他双腿两边,将小小只的洛屿整个都虚虚困在怀中,洛屿哼哼着就是不看她,他看到哪儿,顾锦棠就追到哪儿。
“小宝贝?”
“小心肝儿?”
“甜蜜饯?”
“王爷!”
洛屿凶巴巴的看着顾锦棠,一副要将她吃了的样子。
自知昨晚把人逗得太狠了的顾锦棠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扯了扯洛屿的衣角,“阿屿~”
堂堂一个王爷此时宛如一只委屈巴巴的大狗似的蹲在洛屿跟前,洛屿几乎都能看到她脑袋上耸搭下来的耳朵了,可是一想到昨晚那么羞人的话被放在荷花灯里,还有他虽然将人给赶去了书房,但是以往这人都要半夜翻窗回来的,可昨晚他一直等着,等到他实在是支撑不住睡着了都没等到人,今早她那边的被窝都没有半点温度。
洛屿心中才是委屈巴巴的,再加上从别宫出发那日,突然前来的花清。
他一直都放不下,那是皇上赐的。
一次两次可以拒绝,可次数多了呢,而且那花清生得俊俏,万一就一心想要跟在她的身边呢,那个时候他应该怎么办。
一语成谶,不过洛屿现在却不知道。
小郎君想着,心中的委屈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吧嗒,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滴落下来划过脸颊,滴在洛屿放在身前的手心上,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顾锦棠这时才发现不对劲。
虽说偶尔逗逗那是妻夫之间的情/趣,但若是将人惹哭了,那就是事故了。
顾锦棠忙起身,也不顾洛屿的抗拒,将人强硬的抱在怀中,然后坐在榻上,将小郎君固定在自己的膝盖上,捧着洛屿的小脸,指腹轻轻地将他的眼泪擦拭掉,可不曾想越擦越多。
“阿屿,昨夜是我错了,那字条我没有放在里面,我换了一张。”顾锦棠忙将昨夜的字条拿出来打开,正是昨晚那张,只是如今的洛屿伤心并不是因为字条了。
“阿屿,不哭了好不好,日后我不逗你了,昨夜我只是看你情绪有些不好这才想说逗逗你,日后再也不会了,这张字条我也给撕毁了,咱们不哭了好不好。”
顾锦棠说完三两下的就将字条撕得粉碎,只是洛屿的哭声却依旧没有要停歇下来的样子,他小声的抽噎着,尤其是顾锦棠这般温柔的安抚他,他的心中愈发不安,洛屿心中甚至都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了。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可为何现如今他成了一个善妒的人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下定主意后,带着几分哭腔说道“王爷,我想去师父那儿,好不好?”
“不好。”顾锦棠看出了洛屿心中的不安,可却又想不明白是哪儿不安,只是她知道一定是她的问题,这个时候将阿屿放跑在,只怕她们的问题会变得更加严重。
她松开洛屿的小脸改为抱住他的腰,语气温和带着几分诱导的说道“阿屿,你我是妻夫,是一体了,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应该和我说,你说出来我才好知道应该怎么哄你,不然憋在心里憋坏了怎么办,乖阿屿,告诉我好不好?”
顾锦棠紧紧抱住洛屿的腰肢,一遍一遍耐心的哄着,不知哄了多久,怀中的小郎君才堪堪的止住了哭声,顾锦棠看着那原本放在自己双腿上的一双小手动了动,随后试探着慢慢抬起来,可随后又收了回去,收回到原处,顾锦棠心中叹了口气,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阿屿到底怎么了,心中也在怪自己,若是平日里她再仔细点,阿屿就不会这样了。
两人僵持着,洛屿搅着自己的指头,眼看着那一双白嫩的小手都要搅得发红了,洛屿才埋着小脑袋哑声闷闷的说道,“王爷会一直哄我么,以后会不会嫌弃我烦,没有用,出门都需要人陪着。”
“阿屿,你叫我什么?”顾锦棠立马就猜测到了问题的根本,她并没有回答洛屿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洛屿的左手张开,随后又重新握住右手,小声得不能再小声的回答道“王,王爷。”
“不对。”
“妻主?”
听到心里满意的答案后,顾锦棠这才柔声道,“你叫我妻主,我们是上了玉碟的妻夫,我自然是要哄你要照顾你的,昨夜在姻缘桥,我们才互相带了红绳的,阿屿,你应该多信任我,信任你自己,信任我对你的心。”
顾锦棠一手抱着洛屿,举了举手,露出手腕上的红绳,又伸手过去将洛屿手腕上的红绳露出来,顾锦棠握住那只手,十指相扣,“阿屿,你很好,我的心里只有你,除了你不管是谁我都不会去正眼看一眼,你可明白?”
“真的不会么?”洛屿抬起头来双眼红红的看着顾锦棠,长睫上还挂着泪珠,可怜兮兮的,可那双湿漉漉的瞳孔中又写满了不安。
顾锦棠低头,两人挨得很近,近到洛屿能清楚的看到顾锦棠眼中自己的倒影,她道“让我来看看,到底是哪路的小妖精魂穿了我家阿屿,我家阿屿可是上过战场的小将军,而且我爱他,他也爱我,所以你这小妖精要是识趣儿想活命的话,就赶紧从我家阿屿身体里出去,然后将我的阿屿换回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故意作怪的声音让小郎君破涕为笑,顾锦棠凑过去在他的鼻尖上轻轻的落下一个吻,“阿屿,相守白头不是说着玩笑的。”
“妻主,我知道了。”
洛屿单手抱着顾锦棠,主动扬起小脑袋凑过去在顾锦棠的唇瓣上亲了一下,
顾锦棠张嘴含住那红润的唇瓣,牙齿轻轻地在上面咬了一下,贝齿微启,顾锦棠侵略性的往里探去,勾出藏在里面的舌尖,纠缠着……
*
一路走走停停,顾锦棠她们在十月初才到了齐州,这沿途,洛屿脸上的笑意都多了不少,而文修敏却是一副被摧残得不轻的样子,不过看起来也有不少的改变,至少汪石虽说知道文修敏内心还是一个单纯的傻姑娘,但看到她沉下来的脸色,有些时候还是不太敢和她开玩笑了。
齐州靠近玉关城,还没入冬呢就觉得凉风阵阵。
“臣齐州知府白常蓝恭迎秦王殿下,秦王夫。”
马车刚进城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站在那儿,白常蓝身着官服站在最前面,她带着人冲着马车拱手行礼。
“王爷,秦王府已经都按照您的图纸修缮完毕了。”
白常蓝的话让洛屿有些意外的看着顾锦棠,顾锦棠伸手捏了捏洛屿的小手,这才沉声道“劳烦白大人了,既是如此不妨前面领路吧。”
“诺!”
马车再一次缓缓向前驶去,洛屿靠在顾锦棠身上,疑惑的问道“妻主,她姓白,是不是也是年年家中的人?”
“按照备份来说她应该是白年年的堂姑姑吧。”顾锦棠将一旁的白色毛绒绒的披风为洛屿披上,“白家当年也是世家,本家在青州县,但是旁支也多,这白常蓝也算得上是如今白家旁支中最有出息的一家了。”
“哦哦,这样啊。”
披风披上后,领边一圈白色的绒毛,衬得洛屿本就巴掌大的小脸更加小了,顾锦棠没忍住伸手去捏了捏。
她就怕洛屿再跟上次去南巡似的,一路折腾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就这么瘦下去了,所以这一路她走得都很慢,如今瞧着没瘦,反而因为一路的美食还长胖了一点,看着精神都要好许多了。
马车缓缓停在一处威严的府邸外面,门口摆放着两尊大大的石狮子,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敬畏。
跟来的人不多,包括白常蓝也不过四人,她们退到一边候着。
顾锦棠将兜帽给洛屿带上,随后就将人抱着弯腰出去了,一路踩着小矮踏下去,顾锦棠将人小心翼翼的放在轮椅上,亲自推着。
白常蓝身后的三个人看着,心中也有数了,这位洛家嫁过去的正君深得王爷喜欢,日后也要尊敬着,回去就和家中的正君打个招呼,日后一定要打好关系。
“王爷,请。”
白常蓝在前面带路,顾锦棠推着洛屿从一旁的小坡推了上去。
从正门进去后,洛屿才发现这儿的一处一景竟然和京城的三皇女府大致上是一模一样的,若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就是这秦王府要比三皇女府大上很多。
一路到了后院,顾锦棠就推着洛屿往西园走去,“这后面我也让她们开辟了一个习武台出来,比皇女府要大许多,日后阿屿也能施展开来。”
“我呢我呢!我的药……”汪石狗腿的上前来,缠着顾锦棠想问她的药园子,可这话还没说完呢,她就感觉到了一股凉嗖嗖的眼神,汪石立马将都要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咳,师父的药园子呢?”
话音刚落,汪石就感觉到了背后那道来凉嗖嗖的目光幽幽的收了回去。
嘤!她也想要一个药园子的说!
顾锦棠点了点头,“都有,不过草药的话还有些在路上,依旧是老地方,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缺了什么就让干柳给你们准备。”
随后又去了东园,东园这边就是住的院子了,一人一处。
就连顾锦棠她们住的院子,依旧叫晓院,里面的一花一草如皇女府一般,不过这次的院中还多了一处小池塘,岸边停着一艘挂着白纱的小船。
“池塘里面种着莲花,等夏天到了我还能带你来摘莲子吃。”
“嗯!”
顾锦棠推着洛屿从小坡上上去,洛屿发现似乎只要是有台阶的地方,旁边都会有一处小坡,显然这是为他准备的。
心里暖乎乎的。
洛屿咂了咂嘴,要不今晚还是不让她睡书房了吧。
毕竟,毕竟……
夜里冷,对,夜里冷,他一个人睡实在是有些冷了!
“王爷和王夫一路舟车怕是已经十分疲惫了,不如休息一番,臣明日在府上为王爷王夫设下洗尘宴。”
白常蓝这么一说,那三个人纷纷附和着。
顾锦棠看着洛屿小脸上的疲惫,也知他其实早就已经累了,只是一直强忍着,她点了点头,“干柳,替本王送送她们。”
“诺”干柳道“几位大人请。”
毒医和汪石她们也有些扛不住,走了,临走前还把文修敏给一并带走了,顾锦棠推着洛屿一路回到主屋,不过她却站在门口委委屈屈的看着洛屿,“阿屿,我觉得夜里挺冷的。”
刚准备开口让顾锦棠进来的洛屿就被顾锦棠的话抢先了,他靠在轮椅上强忍着笑意看着顾锦棠,“那要不我让卫元给你抱一床厚点的被褥过去?毕竟王爷日理万机的,莫要染上风寒才是。”
闻言,顾锦棠更加委屈了,一双凤眼都快没有神韵了,惹得洛屿实在没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时顾锦棠才反应过来,这个坏心眼的小郎君是在戏弄她。
早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卫元就已经离开了,顾锦棠一进屋去,反手将门关上,幽幽的看着洛屿,看得洛屿心中升起了警觉,“你,你这人莫要得寸,啊!”
顾锦棠弯腰将人一捞,直接将人扛在肩膀上,直接抬手在那柔软的屁股上打了一下,打得洛屿整个人一愣,随后疯狂挣扎起来“顾锦棠!你!你!臭不要脸!你竟然!呜……”
可不管小郎君如何挣扎,他都逃不开顾锦棠,憋屈的被她扛着走到床榻边,随后一阵眩晕,等他回过神来,顾锦棠已经压在他的身上了,洛屿还惦记着方才自己被打了屁股,用手去推顾锦棠,“你睡书房去!”
“阿屿当真舍得我睡书房?”
顾锦棠伸手握住洛屿的右手,放在嘴边,张嘴轻轻的在那指尖上咬了一下,随后她俯身下去,两人鼻尖相抵。
那股熟悉的气息让洛屿忍不住的腰肢发软,就连抵在顾锦棠肩膀上的手都是软绵绵没有半点力气,可那小嘴依旧倔强的说道“反正你睡书房去!太过分了!”
竟然打他的屁股!
他从小都没有没娘亲和爹爹打过,顾锦棠竟然敢打他的屁股!他就不应该一时心软!
“很疼么?”
顾锦棠眉头一皱,担忧的看着洛屿,小郎君立马小嘴一撇,委委屈屈的点头,“很疼!你真是太过分了!”
“那我看看。”
顾锦棠垂眸遮住眼底的精光,直接将小郎君翻过身,整个人趴在床上。
洛屿“??!!!!”
“你,你放开我!”
洛屿忙挣扎着,双手用力企图往前爬去,奈何还没挪动多远呢,他就只觉得腰带一松,然后整个人又被拉了回去。
……
……
纱帐轻摇,直到暮色降临,洛屿才在顾锦棠的臂弯里沉沉睡了过去,顾锦棠就这么餍足的看着她的阿屿,郎君小脸上还泛着红晕,她忍不住低头在小郎君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门外一阵脚步声,顾锦棠慢慢的将手臂取出来,奈何那小郎君又贴了过来,紧紧抱住顾锦棠的手臂,顾锦棠无奈的在那挺拔的鼻子上捏了一下,“还说不粘人,明明就是块小粘糕,阿屿乖,你先睡,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唔……”
也不知洛屿是听到了,还是单纯的觉得这样睡不舒服,撒开顾锦棠的手翻了一个身,继续睡着了,顾锦棠好笑的起身,穿好衣服后推门出去。
干柳正站在门口,面上有些着急,“王爷,阿九带着人在路上受到了伏击。”
“人如何了?”顾锦棠冷声道。
“阿九受了伤,她去接的那人……”干柳顿了顿“那人死了,那些人似乎就是冲着那人来的,几乎是一刀毙命。”
顾锦棠负手站在那儿,脸色阴冷,“看来本王身边出了个叛徒,查,本王倒要看看会是谁。”
“诺”
第59章 晋江首发叛徒
次日一早洛屿就醒了,刚刚一动,腰上传来熟悉的酸痛,他磨了磨牙,刚翻过身去就看到身侧的顾锦棠已经起身坐着了,手中拿着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书在那儿看着。反正不是洛屿之前看到过的,不过他也不太想知道,只是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妻主在身侧。
原本心中还有点小小的火气,顿时咻的一下就没了,他利落的滚到顾锦棠的怀中,成功的将顾锦棠的眼睛从书上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洛屿哼哼唧唧的,跟只刚睡醒的小猫儿撒娇似的。
顾锦棠笑着将手中的书放下,伸手将洛屿一把捞起来,让他坐着,然后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捏住一缕长发,“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在睡一会儿?”
“腰又酸又疼的,不想睡。”
躺着其实还好,但是一坐起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来了,若不是靠在顾锦棠身上,有她支撑着,只怕他都要没力气坐着了。
顾锦棠好笑的伸手替他揉着“我给你揉揉。”
“还不是因为某禽兽。”
腰上的手轻轻的揉着,洛屿立马舒坦了,但是还是忍不住的回怼了回去,只是他不知的是,刚睡醒的他眼尾泛着红晕,面色红润,宛如一朵刚刚盛开的娇花,那生起气来,半点威慑都没有,若非要说的话,只觉得像小奶猫张牙舞爪,奶凶奶凶的。
顾锦棠没忍住凑上去在那红唇上轻轻地咬了一下,洛屿低吟了一声,小脑袋往后扬去,两人唇瓣分离,洛屿凶巴巴的说道“不给你亲,赶紧再替我揉揉,我好饿的。”
“好。”
莫约有一盏茶的时辰,洛屿都快被揉得昏昏欲睡了,顾锦棠才将手停下来,捏了捏洛屿的腰肢,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说你怎么这么难喂,喂了这么多,只是小脸上长了一星半点的肉,这腰上还是没长,瘦得只怕一阵大风吹来,你的小腰就要没了。”
“有么?”洛屿也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腰,嘟囔着“我觉得遮掩挺好的啊。”
“太瘦了。”
顾锦棠说着就将人抱了起来,一路走到里屋去,等洗漱好出来后,洛屿的唇瓣都是红肿的,眼底还带着几分媚色,顾锦棠嘴唇破了一点,但脸上却是一脸餍足,她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的伤口,抱着洛屿坐在轮椅上,找了一身妃色的长衣为他穿上,衣领和衣袖都镶着一圈白色的绒毛,穿在身上暖和,却又不显得厚重。
等顾锦棠推着他来到铜镜前时,洛屿忍不住照着铜镜左右看了一下,“好看么?”
“我家阿屿不管穿什么都是不一样的好看。”
顾锦棠拿起桌上的梳子轻轻地替他梳着长发。
许是方才在里屋被亲得恨了,洛屿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顾锦棠,他盯着镜中垂眸的顾锦棠,道“那我怎么不一样好看?”
……
这是一个送命的问题!
顾锦棠假意皱着眉头思索着,洛屿等不及了,眼看着小郎君就要说话了,顾锦棠这才弯腰靠在他耳边,哑声说道“让我想要亲手撕碎衣服的好看。”
温润的气息洒在洛屿的耳朵上,肉眼可见那原本白皙的耳朵渐渐染上了粉色,顾锦棠凑过去想要叼住那圆润的耳垂,被洛屿下意识的躲了过去,顾锦棠也不恼,起身继续替洛屿梳发,心中却松了口气。
要了命了,下次要是阿屿再问,怕是就没这么好糊弄过去了。
但是她说的也是实话啊,她的阿屿在她眼中确实不管穿什么都是最好看的,不过好像还真的没有看到过她的阿屿一身布条的样子。
心思一动,下次可以试试!
用过早膳后,洛屿让卫元推着他再去王府四处逛逛,而顾锦棠则是去了书房。
阿九能在她身边跟着,身手自然是不会差的,但是却被人伤了,不仅如此,那个她还没见到的人也被一刀毙命了,显然是有人不想让她知道在安镇发生了什么。
只是到底会是谁呢?
皇上?
终究还是让她发现了什么么?
没过多久干柳就过来了,手中拿着一封信,身后还跟着一脸不乐意的文修敏,干柳见信放在桌上“王爷,这是文老那边来的信。”
“是不是祖母说什么了?”
文修敏想要凑上前来看,却因为顾锦棠的一个眼神生生的站在了原地,可那双眼睛却半点不挪动的盯着顾锦棠的动作。
她将信拿起来,拆开后看了一下,无非就是之前还在路上的时候给文老写的信,说了一下她对文修敏的安排,文老考虑了许久才给她回了信,一切都让她自己安排,当初她将文修敏送到她身边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了。
不过顾锦棠再次将信封拿起来的时候发现有些不对劲,她将信封倒了过来,一张白纸飘了出来躺在桌上,顾锦棠拿起来一看,正面反面都没有什么,看似就是一张剪下来无意之中被人连带着信一同塞到这信封里似的,可顾锦棠却觉得有些不对。
文修敏突然说道“这个我知道!”?
两个人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文修敏,盯得她浑身都有些不自然,干笑了两声说道“这是章姨的信,章姨还教过我怎么看呢!”
那小表情,骄傲得很。
顾锦棠微微皱眉,“章姨?就是你祖母身边的那个女人?”
“是的,她叫章渺,是祖母的学生,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我们在岭南的。”文修敏立马点了点头。
“章渺?”
听着名字,顾锦棠觉得十分的陌生,但是她确信,那道身影她并不陌生,还有,她和章渺从未有过联系,为何这次会给她送信,顾锦棠将信递给文修敏,“你来。”
文修敏接过信后,先是将宣纸平铺在桌上,随后直接将放在桌上的茶盏端起来,里面的茶水倒在上面,顾锦棠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看着文修敏的动作,哪怕她将宣纸打湿了,她也没有出声。
只见那宣纸被茶水完全浸湿了之后,她将一旁的灯罩取下来“帮我把烛火点燃。”
干柳拿出火折子,吹了一下,就放在灯芯上面,没过一会儿,烛火就燃了,她拿起打湿了的宣纸靠近火,“这就是章姨交给我的法子,只要等这宣纸干了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了。”
看来这章渺很是谨慎,她抬了抬手,一旁的干柳上前“文小姐还是我来吧。”
“好的。”
文修敏十分果断的将湿了的宣纸交给干柳,然后麻溜的退到一边,然后十分惬意的坐在椅子上,搞得干柳一头雾水。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
这宣纸不知是用什么做的,桌上的水都快干了,这宣纸还只干了一点,难怪文修敏这么干脆的将纸给了她,这可真是个体力活啊。
顾锦棠看得还有些佩服这个章渺了,甚至还有些好奇这纸是用什么做的,竟然需要烤这么久,不过也确实能藏得住秘密,送得了密信。
不知过了多久,干柳感觉不到自己的手了,她才看到那宣纸开始有所变化,干柳险些当场就哭了啊,她想要将宣纸凑近一些,一只注视着的文修敏立马说道“别靠太近了,这纸第二次干了后很容易着火的,到时候火一烧什么都没了。”
干柳“……”
她默默的将宣纸往后拿了一些,就连拿着宣纸的手都放松了些,生怕将这千辛万苦烤干的纸给毁了。
“王爷,好了。”
麻木的手将彻底烤干了的宣纸递到顾锦棠跟前,结果一下没拿稳,直接掉在桌上,顾锦棠拿起宣纸“你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真是太不容易了,就连顾锦棠都忍不住有些同情干柳了。
“诺。”
捧着辛酸泪,干柳坐在文修敏身边的椅子上,一双手就这么举在那儿,不敢动,一动就麻了,宛如一万根银针在扎她的手一般。
“有两次章姨都是用这种宣纸给我寄信的,后来在我强烈拒绝下,还给祖母告状好,章姨才换了别的宣纸,真是太难了。”文修敏看着干柳这样立马感同身受。
“真是太难了。”
顾锦棠没有理会那两个嘀嘀咕咕的人,而是将宣纸拿起来后看了一下。
——京城突变,皇上卧病,黎国二皇女有异。
“干柳。”
“王爷,怎么了?”
干柳反射条件的站起来看着顾锦棠,看到她脸色严肃,只怕是出事儿了。
“将暗部全部分散去黎国,我要看看黎国到底想要做什么,还有派人去查查京城现如今的情况。”
顾锦棠一边说着一边将宣纸放在火上,正如文修敏所言,那宣纸遇火既然,立马化为了灰烬。
“长姐,可是出事儿了?”
粗神经的文修敏在顾锦棠的调/教下也开始明白如今的朝局了,看到顾锦棠这般,只怕不是出事儿,那叫出大事儿了。
“如今皇上突然生病,原本早就应该启程离开的黎国二皇女还在京城,你觉得她想要做什么?”
干柳领命出去后,顾锦棠就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的在扶手上点着,她看着文修敏淡淡的问了一句。
文修敏试探的说道“咱们离开的时候太女才定下来,只是朝中显然是不稳定的,如今皇上又突然卧病,朝中必然要乱起来,长姐,那二皇女莫不是想要浑水摸鱼?”
“可是她就算带再多的人,也不可能在我们的地盘将皇城拿下吧,她这样会不会以卵击石?”
顾锦棠没有说文修敏说得对不对,而是再次问道,“那你可又只我为何要派人去黎国么?”
文修敏想了一下,这次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长姐是想防着黎国里应外合么?”
听了文修敏的回答,顾锦棠对着她难得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还带着几分欣慰,“确实如此,你倒是还算有所长进。”
“嘿嘿。”突然得了自家长姐夸奖的文修敏顿时维持不住那份沉稳,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顾锦棠“……”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才说道,“这段时间你最好都在王府里面,不要出去,还有,我给你的书你都要看完。”
“长姐,我有点不明白,为何我还要看《帝策》,我看上面说的那不都是为君之道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能不能不看啊?”
主要是上面的东西都太难懂了,文修敏觉得自己都跟看天书似的。
“你是想让我亲自守着你将那本书看完么?”
凤眼一眯,不怒自威,文修敏立马缩了缩脖颈,“看看看,我自己看!”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留下顾锦棠一个人在书房里,只是书房的气氛却越来越沉重。
之前她怀疑截杀那个人是皇上的人,可如今她卧病在床,应该是没有心思去的,到底还有谁知道安镇的事情,不过是一个镇子,能有什么值得那些人去这般关注。
*
“主子,人已经处理好了,可秦王那边似乎有所察觉,咱们要不干脆将那个阿九一起杀了,以免节外生枝。”
一处昏暗的屋子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暗中伸出来,女人手指上有一道伤疤,指尖轻点,她哑声道“人既然杀了就不用去管,顾锦棠那人最是护短,若是杀了那个阿九才当真是节外生枝,她暂时还查不到这边,等她回过神来事已经成了定局了。”
“主子这么久没有回去,那边的人也有些不太安分了。”
“杀鸡儆猴还有我教你么?”女人的声音冷了几分。
“诺”
*
日子一天天冷了下来,白常蓝的正君一大早就上门来邀请洛屿去游园了,闲来无事的顾锦棠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王爷,人已经查出来了,王爷可要去看看?”干柳带着尾巴文修敏一同进来。
“那就去看看吧。”
顾锦棠正在处理文书,听到干柳的话后,她将文书合上随手丢在一边,她看了眼干柳身后的文修敏“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啊?”文修敏点了点头“好的。”
三人出了书房后一路去了书房的后面,文修敏看着干柳站在一处后墙面前,不知捣鼓了什么,哗啦啦的一阵声音过后,一扇暗门出现在三人面前,干柳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后面灯火幽暗看着阴森森的台阶。
文修敏伸着脖子往那儿一看,随后忍不住的躲在顾锦棠的身后,“长,长姐,咱们这是要下去么?”
“嗯,走吧。”
顾锦棠率先走进去,一步步的下了台阶,文修敏哆嗦着,但是看到干柳还站在那儿,她默默的在心里为自己打气,随后就抓住干柳的衣服“我,我怕你害怕,所以拉着你,你要跟在我身后哦。”
“一定要跟着哦!”
文修敏再三强调。
干柳“……”
到底是谁在害怕,还有,抓着她衣服的手能松松么,她感觉衣服都要被扯坏了!
台阶不算太深,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不过这儿显然还没有人用过,只有一股子难闻的潮湿霉味,别的就没有了。
随着她们进来,墙上的火光摇晃着,看着还挺渗人,至少把文修敏吓得刚开始还走在干柳跟前,这会儿躲到了她的后面。
她打量着周围,这儿显然是一处暗牢,一根根的铁棒比她的食指还粗。
“王爷。”
一个高大粗狂的女人从一间屋子里走出来,她恭恭敬敬的冲着顾锦棠行了一个礼。
“嗯。”
顾锦棠走到最里面的一处牢房里面,她站在那儿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女人,眼中带着冷漠。
女人挣扎着起来,跪在地上,看着顾锦棠,“王爷。”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粗狂的女人抬了一张干净的太师椅放在顾锦棠的身后,顾锦棠坐在那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叠交看着女人。
此人一直都是跟在阿九身后办事儿的,不过这次却没有去,所以很快就□□柳查出来了,不过她去的时候这人明显是想要逃,只可惜她的武功根本敌不过干柳,哪怕是背水一战。
“属下有个弟弟在她们的手上,属下,属下也没有办法。”女人没有想过隐瞒,她知道,只要进了这暗牢就没有什么能隐瞒的,也不过是现在说,和之后说。
“弟弟?”
顾锦棠微微蹙眉看着她,“本王当初问过你们家中可有人么,你不是说没有么?”
“属下有个弟弟在很小的时候走丢了,属下一直都在找,可后来有人给属下送了一封信来,说知道属下的弟弟在哪儿,王爷,属下自知犯了错,还请王爷处置。”
女人跪在地上,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求死的样子。
文修敏轻轻的扯了扯干柳的衣袖,“长姐要怎么处置她?”
“背叛的人都不会有生路的,哪怕她有难言之隐。”干柳冷声道。
文修敏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真的要杀了她么?她不是因为弟弟么,那可是血亲,哪怕是一丝的可能也要去找啊。”
长在温室里的花朵若是没有人点播,就永远不会明白外面有多残酷。
而顾锦棠今日让她来也不过是想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干柳道“文小姐可知,若是她因为她的弟弟将王爷的事情出卖给那些人会如何,或者那些人要是让她来杀王爷呢。”
顾锦棠不理会二人嘀咕,她冷眼看着女人,抬了抬手,干柳接过那个粗狂的女人递来的钥匙,在文修敏惊讶的眼神中走了进去,她拿着一把刀将女人身上的绳索割开,随后将刀丢在女人的面前,“自行了断吧,至于你的那个弟弟,我们也会帮你找回来的。”
“多谢王爷。”
女人冲着顾锦棠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双眼一闭,决绝的刺向脖子,同时一道声音响起。
“不要!”
第60章 晋江首发受伤
文修敏突然出声却没让那女人自杀的动作有半点停顿,她瞳孔震惊,看着女人脖子被匕首刺穿然后她慢慢的倒在地上,文修敏脸色惨白,堪堪扶住顾锦棠坐着的椅子才没让她跌坐下去。
“呕……”
浓浓的血腥味混着地下暗牢的潮湿霉味最终让文修敏忍不住的干呕起来,整个人虚弱得很。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让她自杀不可,就不能让她离开么?”
“明明她也是迫不得已啊,为什么!”
文修敏双目赤红看着顾锦棠,一遍一遍反复问着,她一定要顾锦棠回答。
顾锦棠侧目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冷漠让文修敏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长姐,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她自杀,那,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指着牢房的手颤抖不已,可文修敏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支撑着。
明明心中也害怕得很。
那个粗狂的女人行动了,只见她走进牢房里,将已经死了的女人抱起来,一路走了出来,慢慢的走进了黑暗中,鲜血滴落了一地,在那女人抱着尸体经过文修敏身边时,文修敏还忍不住害怕得晃动了一下,脸色越发苍白。
在文修敏反复追问下,顾锦棠才慢悠悠的问道,“你觉得本王让她自杀很残忍?”
“难道长姐觉得不残忍么?”文修敏握紧拳头看着顾锦棠,满眼的不解还有害怕。
她觉得这样的长姐好陌生。
“作为一个暗卫最重要的是要忠心主子,若不然本王留着她做什么?”顾锦棠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本王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早在她收到那些人交给她信的时候就应该如实禀告本王,你自己好生想想吧。”
文修敏就这么咬着下唇站在那儿,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何就非死不可。
一旁的干柳有些看不下去了,她走到文修敏身边说道“文小姐一直被文老护得很好,根本不知道王爷当年在宫里过得是什么日子。”
“每一个人都想要杀她,王爷没走一步都是踩着那些人的阴谋诡计过来的,稍有一步踏错,等待她的就是万丈深渊,这次是收买暗卫只是让她泄露阿九她们的行踪,那下次呢,若是不杀鸡儆猴,下次那些人泄露的怕是就是王爷的行踪了。”
“如今东宫已定,那位虽说和安王明争暗斗,可她们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王爷身上,文小姐还是自己好好琢磨一下吧,只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王爷对文小姐是很认真的在教导。”
*
“真是快入冬的天阴晴不定的,刚才还暖烘烘的有太阳,这下好了,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说话的郎君是齐洲本地富商王家的正君,胡氏。
“谁说不是啊,咱们还是快些,诶!这大雨真是说来就来!”
轰隆——
一声惊天的大雷宛如要将天劈开似的,倾盆的大雨很快就落了下来,还伴随着阵阵刺骨的风。
洛屿看着外面的大雨,心中有些不太安,总觉得要出什么事似的。
这边,顾锦棠从暗牢出来后就命人备了马车,这么大的雨,只怕她不去接的话,阿屿今晚得在那园子里睡了。
街上已经没有人了,马车走在大街上畅通无阻,顾锦棠闭目靠在车壁上休息,结果马车猛的停下来,她睁开眼睛,手指微微动了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透着冷意。
看来那两个人还是没忍得住啊。
马车外面站着一群刺客,手中拿着长剑,剑光泛寒,掩饰不住的杀意。
“杀!”
一时间所有的刺客都扑了上来,干柳伸手利落翻身下来,□□身上的软剑,翻手杀了一个眼看着就要逼近马车的刺客。
只是她虽厉害,但刺客人数众多,马车还是被团团围住。
顾锦棠目光一冷,破顶而出,化手为爪,整个人宛如捕食的鹰一般扑向其中一个刺客,只听一声清脆的断骨声,这一切不过是瞬息之间,那人的脖子就被顾锦棠生生的掐断了,在她还没倒地之前,顾锦棠一把抓住那把长剑,反手挡下身后偷袭的剑。
干柳也解决了一个,向顾锦棠靠拢,两人被刺客团团围住。
大雨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尸体流出来的血已经被冲刷干净。
一场无声的杀戮就在这大雨中进行……
洛屿的心越发不安,他身边坐着的是白常蓝的正君赵氏他看到洛屿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慌了,今日前来接这位秦王夫的时候,他家妻主就再三叮嘱一定要将人照顾好。
“王夫,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无妨。”
洛屿摇了摇头,他看向赵氏说道,“不知能能否麻烦正君帮我准备一辆马车,我现在就要。”
赵氏一愣,一旁的人忍不住的劝说道“王夫,这么大的雨,您还是不要回去了吧,万一路上染了风寒怎么办,这雨不会下太久的,王夫且同我们一起在这儿等雨小了再出发吧。”
“不用,我现在就要走。”
难得洛屿执拗一回,他紧紧抓住扶手,指尖都泛白了,赵氏无法,只能安排人去准备马车,卫元直接将洛屿抱起来,两人撑着伞就这么离开了,劝说的那人忍不住的说道“这位秦王夫当这是高傲得很,不就是在这儿躲个雨么,怎么还嫌弃我们身份低位了不成?这么大的雨说要走就要走,也不知他这性子,王爷还能宠他到几时。”
“就是,虽说生得俊俏得很,可他那双腿到底是废了,就算背后有……”
“够了!”
赵氏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他冷眼看着方才说话的二人“秦王夫岂是你们能诋毁的,收收你们那嫉妒的嘴脸,没药让人觉得恶心。”
说话的二人满脸的不悦,可眼前这位是知府正君,他们不能得罪,但是心里对洛屿是厌恶上了。
*
“王爷!”
干柳这边被人缠住,根本无暇分身,而这次的刺客显然是想要了顾锦棠的命,一个个的都是下了死手的,别说顾锦棠了,就连干柳身上都有许多伤口,她看着一人出现在顾锦棠身后,出声已经晚了。
顾锦棠前面有人根本无处躲闪,只能生生的受了一剑,顾锦棠闷哼一声,她右手卸力,原本抵挡住的长剑落在她的肩膀上,手上的长剑一转,直接刺入身后人的腹部,随后她抬起脚将前面两人其中一人踹了出去,寒光一闪,另外一个人被刺穿了心口,倒在地上,顾锦棠身形一晃。
只是刺客还有很多,干柳已经解决了缠住她的那几个人飞扑到顾锦棠身边,一把将人扶住。
就在她准备继续的时候,周身的力气突然一滞,手中的长剑险些没拿稳,顾锦棠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熟悉的蚀骨之痛让顾锦棠的凤眼中弥漫着一层血雾,她手中的长剑一转,直接在大腿上划了一道伤口,这才清醒了许多。
大雨依旧下着,顾锦棠她们厮杀着,可寡不敌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出剑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眼看着一把剑要刺穿她的心口时,一辆马车冲破雨雾出来,卫元飞身起来一脚将那人踹开,重重的倒在地上,刺客吐了一口鲜血。
卫元连忙将顾锦棠扶住“王爷!”
干柳见卫元来了,也悄悄的松了口气,有卫元在,剩下的刺客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解决掉了,眼看着还剩最后一人,卫元干脆利落的将人打晕了,等她倒在地上后,这才弯腰抓住那人的一条腿跑到干柳身边。
顾锦棠已经混了过去,肩膀上和后背上的伤口不断流血,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洛屿看着眼前的人只能紧紧将顾锦棠抱住,企图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顾锦棠,他没想到他的不安竟然是真的,甚至都不敢想,若是他来迟了一步会是怎样。
方才那一幕洛屿也看到了,那一刻他恨自己没有半点办法,在看到卫元将那人踹开后,他才觉得自己重活了一般。
马车飞快的往秦王府赶去,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到后纷纷下来,一个搀扶着干柳,一个抱着顾锦棠就往里跑去。
*
天色渐渐黑下来,大雨也停了。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毒医疲惫的走出来,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显得有些苍白,文修敏忙推着洛屿的轮椅过来,洛屿忙道“师父,妻主怎么样了?”
“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她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今夜我会在这儿守着,若是夜里不发热的话兴许明天就会醒来。”
毒医已经累得很了,但是看到洛屿那双担心的眼睛,最终还是将顾锦棠的情况告诉了洛屿,不过对于顾锦棠旧毒复发的事情半点都没透露。
文修敏的眼睛一直往里面看去,企图能看到什么,她没想到出门之前还好好的长姐回来竟然身受重伤,气若游丝,对于之前自己在暗牢里面说的那些话,文修敏十分后悔。
“我可以进去看看么?”没有看到顾锦棠,洛屿是如何都放不下心的,一双通红的眼睛哀求的看着毒医。
“去吧,她现在很累,需要休息,就你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卫元去照顾干柳了,这儿能将洛屿抱进屋的只有文修敏。
“姐夫,得罪了。”
文修敏隔着厚厚的披风将洛屿抱进去放在床边,她看了眼床上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顾锦棠,心里更加难受了,可想到自己今日说的那些话,文修敏情绪低落的离开了。
屋内弥漫着血腥味和药味,洛屿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顾锦棠没有半点血色的侧脸,只觉得心都在痛,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他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被褥掀开一点,看到包扎着厚厚棉布的后背,只觉得心都在疼,他甚至都不敢去碰一下,生怕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又流出血来。
洛屿小心翼翼的将被褥盖上,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毒医推门进来,看着洛屿那没有挪动过的姿势,忍不住的说道“你也上床休息吧,不然到时候一个好了,另外一个又躺下了。”
“不想,我想守着妻主。”
洛屿抗拒的摇了摇头,他如何睡得着,明明早上他出门前妻主还在逗他呢,若是他不出门就好了,不出门妻主就不会因为担心他而受伤了。
“你这孩子,就算心疼也不要伤害自己啊,你家妻主这么宝贵你,你也要好好爱惜自己才是。”
毒医拿着打湿了的帕子过来就看到洛屿手心渗出来的血迹,忙上前将他的手掰开,念叨着去找了药给他上好然后又用棉布包扎。
“这件事情是谁都没想到的,你家妻主平日出门觉不会只带干柳一人,显然是那些人早就埋伏好了等着机会下手的。”毒医将手中的湿帕子塞到洛屿手中“你家妻主肯定希望你给她擦拭。”
随后又说道“这场刺杀不是今天也会是之后,你不要将这件事情揽到你自己身上。”
洛屿闷闷的点了点头,低头轻轻地将顾锦棠的脸擦拭干净,只是指尖触碰到她的额头,洛屿眉头紧锁“师父,怎么这么烫,师父,您快给看看。”
顾锦棠烧得厉害,嘴巴一张一合的,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毒医也反应迅速,他道“你切在这儿守着,我去让人准备点东西就来。”
毒医匆匆的往外去,文修敏一直守在门口,看到门开了后她支着脑袋看着毒医,“怎么了?”
“去准备一盆酒来,顾锦棠发热了,我要给她擦拭身子。”
“好好好,马上!”
文修敏飞快的跑了,没过一会儿就端着一盆酒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毒医接过盆子后再一次将她关在门口。
文修敏“……”
毒医搬了个凳子放在洛屿身边,将装着酒的盆子放在上面“你来为她擦拭身子,我去看看药熬得怎么样。”
“好。”
擦拭身子并不是这么容易,洛屿的动作十分小心,生怕重了一点就能看到那棉布渗出鲜血,他看着顾锦棠因为发热而干裂的嘴唇,没忍住凑过去在上面亲了一下,“妻主,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阿屿好害怕。”
洛屿起身背过身去将帕子重新打湿,因为左手还包扎着棉布,有些不方面,拧干帕子都用了好一会儿,也错过了身后那人眼皮动了动,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
“主子,秦王遇到刺杀受了重伤,此刻还昏迷不醒。”
依旧是那间昏暗的屋子,女人冷声道“如今那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的,谁还会派人去刺杀顾锦棠?”
“和封家有关,这些日子一直有人在查封家当年的旧事,还提到了封家当年从外族带回来的那盆花,封家应该是察觉到了秦王那边的动静,派出去的是封家最好的暗卫,若是没有秦王夫的突然出现,封家怕是就要得手了。”
那人刚说完,女人冷笑了两声,“这封家的爪牙倒是多得很,对了,能想办法将那盆花给拿到手么?”
“君后将那盆花藏得很好,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在哪儿,怕是有点难。”
“啧,派人仔细着君后那边吧。”
“诺”
*
顾锦棠整整昏迷了三日,这三日里洛屿衣不解带一直待在顾锦棠的床边,陪着她,照顾着她,只是第四日的清晨是在抵不住睡意,洛屿靠在床栏上闭上双目休息。
这三日里顾锦棠都有些不太安稳,她耳边总是能听到一道声音,声音带着哭腔,每每一开口她就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人握住了一般,疼得很。
那是她的阿屿。
她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奈何眼皮沉重如千斤,勉强只能掀开一条缝,瞧见的只是模糊的衣服,但是顾锦棠知道,她身边的就是她的阿屿。
微微一动,想要翻个身,背上的伤口,肩膀上的伤口就剧痛不已,不过她体内的旧毒倒是没有反应,显然是毒医出手压制下去了,只是这毒,终究是个麻烦。
不过这痛倒是让她又清醒了几分,视线也清晰了,她此刻是趴在床上的,微微抬眼就能看到那靠在床栏上闭着眼睛的小郎君,小郎君脸色疲惫,眼底更是一片青色,顾锦棠心疼不已,哪怕再口干舌燥都不忍心将小郎君吵醒。
不过是忍一忍而已。
只是没过一会儿,洛屿猛地清醒过来,正巧对上顾锦棠的双眼,小郎君顿时双目通红看着顾锦棠,“妻主。”
“乖,我,我没事儿的。”
顾锦棠想要握住洛屿的手,奈何一动就痛,洛屿忙将自己的手伸过去放在顾锦棠的手中,感觉到她手心的温暖,洛屿心中的委屈和难受顿时忍不住了,眼泪唰的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就连昨晚下的那颗小痣都黯淡无光。
小郎君哭得伤伤心心的,他不知这三日是如何熬过来的,只是一直祈祷着祈祷着她能醒过来。
“阿屿,我,我疼。”
看着小郎君哭得肩膀都在颤抖,顾锦棠恨不得将人抱在怀中好好哄哄,只可惜她现如今能做的就是握住他冰凉的手。
洛屿忙伸手将眼泪擦拭掉,扯了扯床铃,没过一会儿守在外面的人都进来了。
毒医上前查看了一下顾锦棠的情况,又让汪石倒了一杯水,喂给顾锦棠喝了后才说道“已经没事儿,现在就是要好好养伤。”
“多谢师父。”
知道顾锦棠没什么大碍后,担惊受怕了三天之久的众人心都放回了原处。
没事儿就好,不过是养伤而已。
顾锦棠抬眼一看就看到整个人躲在干柳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的文修敏,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她道,“我教了你这么久,就是让你躲在干柳身后的么?”
冷冷的一句话让文修敏十分没有骨气的抖了抖,干柳往旁边一让,直接将后面的文·鹌鹑·俢敏给让了出来,她绞着指头看着顾锦棠,弱弱的唤了一声。
“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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