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小胖崽的身世44
林琅一行在北境王帐呆了十来日左右, 将一系列协议初步拟定商议好,只待带回苍玄朝廷经过内阁并盖上天子玉玺,便能正式开启边关互市了。
林琅坐在马车上, 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腰, 似怒含嗔地瞪了刘岐一眼,带着些责怪道:“今天还要赶路, 昨晚你还那般过度!如今身子都快跟散架了一般!——”
刘岐得了便宜, 此时自是再体贴不过道:“都是朕不好!是朕太喜欢子玉了, 一时没能把持住——”
林琅: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 刘岐认错态度这般好,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且说得再多, 便不免想起昨晚情景, 不由也有些羞赧。说起来也的确不能全怪刘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过于放纵和纵容——
他不由红了脖颈, 微微别开脸转移话题道:“陛下有无觉得这一路有些奇怪?——”
刘岐不解地看着他道:“子玉觉得有何异常之处?——”
林琅道:“我只是觉得,这一路是不是未免也太过顺利了些?当初离京时,那宁白便在我面前诅咒过, 断不该如此顺利——”
刘岐带着点揶揄笑道:“不是因为朕太厉害所以才这般顺利吗?”
林琅暼了他一眼、有点严肃道:“陛下,我和你说正经的!”
刘岐立马也变得认真道:“子玉不用担心, 我们轻车简行,不到五日便能到云州边境, 到时候入了苍玄,自要安稳许多——”
林琅觉得也是,入了苍玄边境, 自要比在这北境让他心里觉得有安全感许多,但他心里还是控制不住隐隐有些担忧。
“我觉得, 这北境女主这般轻易答应我们的条件,实在是有些蹊跷——”
“此前推测,这薛游背后联系之人,该是北境之人,除了北境女主外,也想不到还会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但如今看来,北境女主和我们苍玄开通边境互市之心不假,若是如此,她又何必和薛游勾连?”
刘岐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子玉为何总是这般,老想着天下大事,也不关心关心朕——”
林琅:
他真是颇服了这人,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这上面来——
他淡淡瞧了刘岐一眼,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刘岐立马作出一副认真思考模样道:“嗯,其实北境王帐也并非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如铁桶一般,据朕所知,这前任北境王的长子年龄比北境女主还要大上几岁,一直对北境女主有所不满——”
林琅疑惑道:“我们此行好像并没看到?若是如此,那为何北境女主看起来对哲古小王子还颇为欣赏?”
刘岐不禁嗤笑一声道:“这哲古年轻力壮,身材威猛,能在床上将这北境女主伺候得好,北境女主怎会不欣赏他?”
“再说这哲古和他兄长哲别大王子又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关系又不好,北境女主自是乐得用他来对付哲别大王子。”
林琅:
他幽幽道:“没想到陛下还知道这么多?——那想必陛下都已想好了万全之策吧?”
刘岐只觉背脊一凉,又强自镇静道:“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有北境女主派的这一队胡人士兵,朕护住子玉和崽崽应该不成问题——”
林琅觉得自己再担忧也无济于事,如今也只能令大家加强戒备。
他倒觉得这一队北胡士兵颇为引人注目,但到底是北境女主好意,若是真遇到埋伏的马队,凭他们几个人护住这些老的老、小的小,属实还是有些为难——
等到第五天傍晚,眼见就快到了云州边境,却天际风云变幻、乌云压城,古奈大爷急忙给林琅道:“林大人!我们遇到了黑沙暴!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我们定会都被黑沙暴掩埋!”
雍家两位表哥急道:“表弟,这里也没有能歇脚的地方,若是真遇上黑沙暴,怕是也凶多吉少!”
林琅看了刘岐一眼,拿定主意道:“不要往前赶路了,在沙坡处歇下来,将马车和行礼摆在外围,马匹和人集中在内圈,中间对着风口露出一道一人宽的缝隙——”
林琅作出决定后,其他人也不再有疑问,都抓紧时间,趁着黑沙暴来临之前做好准备工作。
刘岐将小胖崽护在怀里,古奈大爷护着小长风在里圈。
几乎只是在瞬息之间,黑沙暴卷着龙卷风和风沙袭来,天日瞬间无光,马车和行礼瞬间被卷走大半。
刘岐死死将林琅和小胖崽抱在怀里,小家伙哪见过这等场面,把小胖脑袋埋在刘岐怀里,忍不住害怕地呜呜哼唧起来。小家伙连大哭都不敢,毕竟一张嘴就有风沙灌进来,实在是太难受了。
黑沙暴对于生活在靠近戈壁沙漠的人们而言,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魔一般,遇到向来是九死一生。
漫天黑色沙暴里什么都看不清,狂风仿佛能带走一切!能幸存下来都是不幸中的万幸!
林琅没想到他们竟会这么倒霉,明明古奈大爷对北境草原的气候十分熟悉,说这几日都是晴天,怎么会忽然遇到黑沙暴?!
正在他心中疑惑还有些不安之时,忽然只听一阵马嘶铁甲声,从黑沙暴中冲出一支胡甲骑兵,有如地狱里的恶魔,直接将北境女主派来护送他们的胡人将士砍得七零八落
剩下那些还活着的,不禁也被黑沙暴中冲出来的胡甲骑兵给吓破了胆,嘴里不断嚷嚷着“魔鬼!魔鬼!”一边要逃得没了影!
鸣剑和雍家兄弟还有一行暗卫直接冲上前,和那些胡甲骑兵厮杀起来。
那些胡甲骑兵数量众多,瞧着黑沙暴似乎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各个力大无穷,没一会,雍家表哥和鸣剑一行便陷入疲境。
古奈大爷很快意识到不对劲,对林琅道:“林大人,瞧此情形十分不妙!这黑沙暴来得蹊跷,这些胡甲骑兵瞧着也颇为诡异!背后应该是有黑巫师作法!”
这涉及到了林琅的陌生领域,他疑惑道:“黑巫师作法?!”
古奈大爷严肃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他将小长风交给林琅,对小长风说了两句胡语,又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便颤颤巍巍杵着拐杖站起来,一步一步缓慢却坚定向黑沙暴中心走去!
林琅压根未及反应,他想起身拦住古奈大爷,却压根在黑沙暴中寸步难行,刘岐拦住了他。
众人只听一阵吟诵声传来,声音不大,却穿透力十足,黑沙暴中的所有人都足以听清他的声音,平和而又安抚性十足。
这吟诵声不知是说的什么语言,不像汉话,与胡语有点相似,却又不一样——
众人只见黑沙暴中心渐渐漫出一阵白光,柔和而不刺眼,就像是天亮驱逐夜色一般,转眼让黑沙暴消弭于无形。
雍家兄弟和鸣剑几人见此情形士气大盛,将那胡甲骑兵砍得七零八落。那些胡甲骑兵见势不妙,吹了声口哨,便四散隐入傍晚的天色中。
而古奈大爷却站在原处,似风蚀的雕塑般、一动不动,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第142章 小胖崽的身世45
黑沙乌云散去, 天际甚至露出橘色的落日和晚霞,照在古奈大爷的身躯上,就像他只是在寻常地遥望远方而已, 甚至下一秒便会转过头来, 朝着小长风和小胖崽慈祥地微笑。
两只苍鹰在天空中盘旋不去,不时发出苍凉的鸣叫声——
过了一会, 小长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顿时哭得撕心裂肺······众人也都很是难过、俱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若非古奈大爷, 他们定不能这么容易解决黑沙暴和胡人骑兵!而古奈大爷, 则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本来古奈大爷回到边关,都已经准备颐养天年——
小胖崽看看小长风, 又看看众人, 还有点没太明白怎么回事, 他上前拉了拉小长风的手,又轻轻拉了拉古奈大爷的衣摆, 觉得古奈爷爷是不是睡着了?——
小家伙糯糯的小奶音道:“古奈爷爷,别睡觉啦,风暴消失了, 我们要出发啦——”
小胖崽天真的小奶音让大家不禁心头一酸,雍家两兄弟更是眼泪直接哗啦啦溜了出来——
这时, 一阵黑气突然从古奈大爷的身体窜出,直接从小家伙小胸口钻了进去, 小家伙直接倒在黄沙上不省人事。
林琅吓了一跳,忙将小胖崽抱在怀里,轻轻摸了摸他的脸蛋, 又看了看他全身、探了探鼻息,小家伙就像突然睡着般, 但是怎么唤都唤不醒!
林琅只觉大脑“嗡”地一声,像放进开水中煮沸一般,再也没法正常思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慌乱道:“孙太医!快看看崽崽这是怎么了?!”
孙太医本来站在离人群比较远的地方,刚经历黑沙暴全身灰头土脸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刘岐一把拖着后脖领拖到了林琅跟前,只听天子冰冷的嗓音道:“孙太医!快看看小家伙怎么了!”
孙太医忙不迭爬起来察看小家伙情况,丝毫不敢怠慢。他敢肯定天子那未竟的语气里,若是小家伙有什么闪失,他第一个提头来见。
当然,这些时日以来,他几乎也算看着小家伙长大的,他也完全不希望小家伙有什么闪失——
孙太医拿起小家伙肉乎乎的小胳膊把了把脉,又看了看小家伙眼睑、舌苔和胸口,只见小家伙白嫩肉肉的小胸脯上,竟然凭空多出了一只黑色的蝎影。
孙太医心下一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玉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喂进小家伙嘴里,起身向刘岐行了礼,如实道:“陛下,林小公子该是中了北境的某种黑巫术,惟今之计,还是尽快赶到云州,找到了解这种黑巫术的人再解决——”
“臣、臣给林小公子喂的这药丸,能保小公子七、七天性命无虞——”
林琅身形一晃,差点直接晕过去,但勉力又强撑住了身子。这时候,他一定得守在小家伙身边,离开小家伙一分一秒他都不放心!
刘岐满脸黑沉怒色,令鸣剑和雍家两兄弟带着暗卫去追赶胡甲骑兵,无论如何要捉活的回来,问到解决这黑巫术的方法!
鸣剑几人领命而去。
剩下几人将古奈大爷尸首和行李收拾一番,一行人便往云州城而去。
所有人心情都异常沉重,小长风愣愣坐在林琅旁边,一会看看小胖崽,一会在那出神想着古奈爷爷,整小只就跟石化的雕塑般,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太过沉重只能被泥封,小脑瓜子再也转不动了。
林琅一直将小家伙抱在怀里,再也顾不了其他,在脑海里和001系统焦急道:“001!你能解决崽崽身上黑巫术吗?!要多少能量值都可以!全部的系统能量值都可以给你!”
如今林琅系统里的能量值数值已经很可观,001绿色的机械眼里发出心动的光芒,但还是无奈而又诚实道:“亲爱的宿主,若是崽崽生病或是得了绝症,001都可以提供最先进的药物,确保崽崽痊愈。”
“但是崽崽所中的黑魔法,属于小世界规则下的产物,无法用系统道具和药物予以清除——”
林琅心中如灌冰水一般,四肢如灌铅,只觉脑袋一阵眩晕。
001系统发出警报声:“警告!警告!宿主如今身体状况极差!宿主如今身体状况极差!”
一阵兵荒马乱的机械音过后,001又道:“不过宿主不要急,001这里有速效药丸,服下后可以让黑魔法对崽崽生命不会造成威胁,能够保护崽崽身体机能不受黑巫术侵蚀,不留下后遗症!原价10000能量值,现在实时特价只要1000哦······”
001压根还没说完,林琅压根都没听清多少能量值,便火急火燎道:“兑换!快点!别磨磨蹭蹭!”
001:嘤——早知道不打折了,亏大了——不过它也很担心崽崽,1000能量值还是很优惠的······
一粒玉色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小药丸出现在了林琅手中,林琅直接喂到了崽崽嘴里。
崽崽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而平稳,体温也变得温温软软的,林琅知道大概是001的药丸起效了,心里稍微安稳些。他忍不住又在脑海里对001道:“还有没有!我再兑几颗!”
001老实道:“这速效药丸吃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琅只得作罢。
001觉得自己好像又错过了一大笔买卖——
刘岐瞧见林琅拿出这颗药丸喂给小家伙,虽然心里有些疑惑药丸吃那么多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瞧林琅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林琅再疼小家伙不过,自是不会害了小家伙。
一行人到云州城时已是半夜,云州城郡守和马艾将军都在城门外等候,两侧列了一队甲兵。
云州郡守早将自己的郡守府腾了出来,得知事情经过后,将刘岐一行安顿好后,便和马艾带着甲兵挨家挨户去寻胡人巫师——
小胖崽被安置在了床榻上,林琅细细替小家伙擦了擦脸和手脚,便一瞬不瞬地瞧着他。今天赶了一天路,又经了那么多事,昨天林琅也没休息好,待夜色渐深,人便肉眼可见地憔悴疲惫,眼下都青黑了一圈。
刘岐焦急地走来走去,轻声地问了几遍林琅要不要去休息,林琅都没有回答他。
待到天色将亮,黎明前的夜色最为浓重之时,刘岐又忍不住问了林琅一遍。却只见林琅冷冷瞧了他一眼,语气凉薄道:“陛下从未将崽崽当作自己亲生的孩子,所以现在还能这般淡定——”
刘岐:
他只觉仿佛有把冰刀子直戳心窝子一般,他平日待小家伙再好不过了!他如何不担忧小家伙?!
但是他知道林琅只是太过担心又太过疲累才会口不择言,他又如何还能和这人计较?——
他知道自己现在劝不动林琅,便索性陪着他坐在他身边,陪他一道守着小家伙。
小长风则坐在门外的门槛上,手里紧紧握着狼牙项链上的狼牙,希望崽崽能够平安,能够快点恢复——
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那一刻,晨曦的金色光线射进窗栏,照在屋内的木地板上。金色的阳光就像充满金色的希望一般——
孙太医踏着金色的晨光进来,又是摇头又是叹息。
林琅见到孙太医,连忙起身迎上来,身子摇晃了一下都全然不顾,道:“孙太医,可有解决的法子了?!”
孙太医见礼道:“倒是问出了这黑巫术的来源,说是以黑巫术施的血咒,以压迫被诅咒者的血脉,不出七日,中招者便会身亡。”
林琅不禁一个趔趄,那你抓住孙太医手腕道:“可有何解决办法?!”
孙太医叹息道:“说是以被诅咒者生身父母心尖血为引然后施法,便可解得此咒,但、但小公子生母不是已经亡故吗?”
“林大人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六天时间,一定可以找出其他解咒的法子的!”
林琅眼里冒出一股亮光,那手如利钳一般,将孙太医抓得更紧了。他声音激动发颤道:“孙太医,血引我们能拿出来!有劳太医了!”
孙太医一脸疑惑,似乎是没太明白林琅的意思。
林琅一把抓住刘岐,将两人胳膊递到孙太医跟前,一脸决绝道:“孙太医,如何取心尖血,取多少,只管取!”
这下刘岐也是一脸懵逼
第143章 小胖崽的身世46
孙太医为难地看了一眼刘岐, 想让天子劝劝林琅,心道这林大人定是爱子心切,才会这般病急乱投医, 只得又耐心解释道:“林大人, 这以黑巫术施的血咒,必须要生身父母的心尖血才可——血咒是对被施咒者心门血脉进行压制,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只有生身父母的心尖血为引, 才能护住被施咒者的心脉, 其他人的不仅不行,还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让被施咒者陷入险境。”
刘岐也在一旁劝道:“子玉, 朕知道你担忧崽崽, 但也不可关心则乱——若是寻常时候,朕定毫不迟疑, 你要取多少心尖血都可以,但这时候贸然行动,怕只是会害了崽崽。”
林琅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刘岐, 又看了看孙太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太过心切, 压根没给两人解释清楚,但这也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事——
他抓住刘岐的手腕, 再往孙太医面前伸了一下道:“孙太医,我都知道,我作为崽崽的爹爹, 怎么可能会害他?!但凡有那么一丝对崽崽危害的可能,我都第一个不赞同!”
“这其中曲折复杂, 对旁人来说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时难以三言两语说清楚。反正孙太医你只要知道,用我和陛下的心尖血定不会有错!”
孙太医顿时瞪大了眼!他以前也曾听闻有过男子生子的传说,但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便也从未想过林琅会是这情况。
如今林琅说的这番话和这般态度,他还能有什么不明白!他、他简直惊得眼珠子都快瞪掉了!没、没想到!林大人竟然为陛下生了这么个大胖小子!而且看陛下模样,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但、但是,林大人也才去年高中状元、与陛下相识,又怎么会给陛下生个三岁半的大胖小子呢?!
几乎是电转之间,孙太医脑海里便转过了无数想法,但他在皇宫当太医行走这么多年,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要想活命,不能知道太多秘密,知道了也得当不知道。
他向刘岐行了礼,一脸恭谨道:“既如此,请陛下和林大人好生休养做好准备,取心尖血也得将气血调到最佳状态才行,这样效果才会最好。”
“臣便先行告退,去为制血引解血咒作准备了——”
屋内只剩下林琅和刘岐两人,还有在床榻上跟熟睡一般不会醒来的小胖崽。
过了好一会儿,刘岐才反应过来,几乎是僵着身子一步一步挪到林琅身边,语气弱弱道:“子、子玉,崽崽是、是朕的孩子?!”
林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都没回他的话,不明白平日顶聪明的一人,怎么这时候显得有点不聪明的样子。
刘岐坐在林琅旁边,眼神细细描摹着小家伙的模样,那眉眼、那鼻梁、那小嘴唇,的确和他小时候颇为相似!不过五官轮廓也有些林琅的影子,所以要显得比他的柔和精致些——
他想起以前无数人在他面前说,崽崽和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但他那时候就跟眼瞎了一般,心里完全没引以为然,若、若是他发现得早一点,他会不会便知道小家伙的身世?!
他看了看林琅,又看了看小家伙,带着一丝忐忑和小心翼翼,似是惊喜又似是叹息道:“崽崽竟是朕的孩子!”
“还是子玉给朕生的!——”
他实在不敢想象当初林琅经历了什么,一个人又是如何以男子之身生下小家伙,又将小家伙养到这般大带到京城!
他只觉脑子一片纷繁复杂的思绪,心里有无数话,欣喜的、疑问的、担忧的,想要问林琅,但又不知如何问出口,而且知道现在也不是问话的好时机。
他千言万语,最后只能木讷地叹息了一句:“子玉,辛苦你了——”
林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似是叹息道:“方才是我太心急了,出言伤了陛下——”
刘岐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林琅说的是什么,忙道:“朕知道是子玉关心则切,朕又怎么会怪子玉——”
他将林琅抱在怀里,温声安抚道:“孙太医也说了,你得好好休息才行,这样取出来的心尖血制出的血引才会效果更好。”
林琅靠在刘岐胸前,知道解血咒的法子后,心里的大石头一下落了很多,从身体深处泛上深深的疲惫来。他轻抚过林琅的左胸前,淡淡道:“陛下,你的心脏跳得很厉害——”
刘岐一手揽着林琅,一手轻轻抚摸着小胖崽的小胖脸蛋,感觉就像拥有了自己的全世界,胸腔忍不住发出愉快的颤声道:“子玉给朕送了如此一份宝贝,朕如何能不激动——”
“朕只恨,朕竟然错过了这么多时间,没能陪在你身边,没能陪着崽崽长大——”
林琅道:“此事说来复杂,自是怪不到陛下身上,臣也有许多难言之处。臣相信,陛下肯定会是个好父亲······”
林琅话还没说完,刘岐伸出手指抵在了他唇上,道:“子玉日后在朕面前莫要自称臣了,朕、朕想回京后,便立子玉为后!”
林琅虽然已经很疲惫了,听到此话还是忍不住垂死病中惊坐起!立马直起身道:“陛下说什么?!立、立臣为后?!”
刘岐拧拧眉道:“子玉怎么还自称臣?——”
林琅微带愠色道:“这个是重点吗?!”
刘岐面上露出点疑惑。
林琅摆摆手一副心累的模样道:“眼下救小家伙要紧,陛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刘岐却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林琅作他的皇后!苍玄朝从未有过男后又如何!他要将这天下所有的荣华富贵都献到这人脚下!
这时,林琅脑海里响起001的系统音道:“恭喜宿主!极大激发目标人物勤政愿望!奖励能量值10000!”
林琅:???···
他不明白这人脑袋里面产生了什么样的心理活动,怎么突然001便给他奖励了10000能量值!莫非是当了父亲的男人总归是要变得成熟担当?!刘岐这是想给小家伙留下一份靠谱的基业?——
不过林琅已经想不了太多了,他靠在刘岐怀里,实在是累极,忍不住便睡了过去——
第144章 小胖崽的身世47
林琅睡着后, 刘岐便把他放在了小家伙身边,自己坐在床榻边守着一大一小,看看大的又看看小的, 看看小的又看看大的, 嘴角抑制不住露出傻笑。
孙太医说他也该好好休息,可他现在如何睡得着——
他觉得他现在真的是太幸福了!原本他以为, 林琅能够回来、能够接受他, 他便再无所求, 但他没想到, 老天竟然对他这么好!竟让林琅给他生了崽崽!
这么可爱的崽崽!竟然是他的孩子!还是林琅给他生的孩子!
但是他又不免想到,女子生孩子都跟过鬼门关一般, 男子生子, 怕只会更加艰难吧?!
他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 完全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不禁又陷入自责中。
如此守了小家伙三天三夜, 困了便趴在小家伙床头边歇一会,醒了便盯着小家伙瞧,好像怎么也瞧不够一般。
血引制出来后, 按照那些胡人说的法子替小家伙解了血咒,终于在第四天清晨, 小家伙悠悠转醒了。
小家伙只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刚开始是个噩梦, 雾蒙蒙的一片,有一个大黑影一直追着他,说要把他一口吃掉。
小胖崽吓坏了, 便死命地跑呀跑、跑呀跑,可两只小短腿跑不快呀, 眼看就要被大黑影追上了,而他也跑得累极了,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跑了!
但眼看那大黑影就要一口把他吃掉了,他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爹爹、陛下、长风哥哥还有大家了,顿时忍不住伤心地哇哇大哭起来。
却没想到那大黑影压根没一口吃掉他,反倒画面一变,身边像变成了一片云朵城堡,里面有许多他从未见过的神奇玩具。
而追着他的大黑影,也变成了一个好像云朵变的大白玩偶,然后一直守着他、陪着他。
小胖崽一点也不害怕了,他开心地玩起云朵城堡里那些神奇的玩具来,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玩累了、玩饿了,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爹爹和陛下呼唤他的叫声,他才悠悠从梦里转醒。
小胖崽一醒来,便看到爹爹和陛下守在他床头,长风哥哥坐在床尾。
他奶声奶气地和大家都打了遍招呼,然后摸着自己小肚肚道:“爹爹,崽崽肚肚好饿呀——”
刘岐忙把小家伙一把抄起,替他洗漱了一下,将他带到桌边,亲自给他喂粥喂鸡蛋喂核桃米喂虾仁——
林琅看着小家伙,终于露出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轻松笑容,可是笑着笑着,想到小家伙睡了这么多日,又不禁有些后怕,忍不住眼眶发红。
小家伙瞧见爹爹伤心,伸出小胖手摸摸爹爹的眼睛,带着点自责的小奶音道:“爹、爹爹,是不是崽崽在梦里贪玩惹爹爹担心了?崽崽以后再也不贪玩了,爹爹别哭——”
林琅觉得自家的小胖崽子怎么能这么贴心!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温柔道:“崽崽已经很乖很乖了,不是崽崽的问题,是爹爹自己看到崽崽太开心啦——”
小家伙小脑袋上满是问号,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开心会露出一副难过的模样,但是小家伙还停留在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阶段,爹爹这么说了,他便不疑有他。
在云州城歇了数日,刘岐和林琅一行便返京了。等回到京城时,已经到了九月初,又是一年丹桂飘香的时节。
朝廷上下简直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他们的陛下还朝。但是没想到,他们陛下一回来,便给他们放了个大招,说要取消和万宁县主的大婚。
在他们看来,陛下的婚姻大事岂能儿戏,陛下好不容易答应了立万宁县主为后,朝廷上下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久,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
更别说刘岐还什么都不说,便突然消失了近三月有余,如今一回来,便说要取消大婚,这不禁让朝廷上下文武大臣都十分不满。
而其中,大部分大臣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觉得天子再有不妥之处,也不是身为臣子的他们能够置喙的,而他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替君分忧,尽量地劝谏天子——
但是也有许多大臣,不管是出自自身家族利益的考虑,还是支持了其他反对刘岐的势力,却是趁此机会,极尽所能地煽风点火。
当然,其中尤以薛家和暗中支持薛家的世家大族、大臣跳得最高、活动最频繁!
从明面上看,刘岐拒婚的是薛家的女儿,母亲是长公主、父亲是薛大将军,而且两人膝下也就这么一双儿女,从小自是如珠如宝的疼。再加上万宁县主如此尊贵的出身,却被刘岐说悔婚就悔婚,薛家实在有再正当不过的震怒理由。
而这对薛游来说,是再好不过的理由。
他连夜赶回了薛家所在的幽州边关。
是夜,他坐在幽州边关的烽火瞭望台上,放眼所及是夜色下的茫茫苍野,往北是一望无际的北境草原,往南是苍玄的沃野千里,在幽州一带,全靠这东西延绵的群山和长城抵挡。
黑衣人坐在他面前,极尽蛊惑道:“薛将军,眼下是最好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你只要挥师南下,铁骑踏破京城,这苍玄的天下便尽归你手!”
“你就是这苍玄天子!这天底下不会有比你更尊贵的人!刘岐那小子,到时候也只有跪着求你的份!”
薛游还是有些疑虑道:“你确定那血咒施到了刘岐身上?!刘岐命不久矣?!”
黑衣人信誓旦旦道:“那是自然!大巫师法力高深!据他所言,他施的这血咒只会对你们苍玄所谓的真命天子施效,而且只有这被施咒者的生身父母的心尖血才能解。”
“你们前朝皇帝都不知驾崩了多久,到哪去寻那心尖血,刘岐那小子自是必死无疑!”
薛游疑惑道:“但我瞧刘岐也不像是命不久矣的模样啊?”
黑衣人:“不过强弩之末罢了,大巫师的卜筮绝不会出错!”
“而且大巫师还断定,说这苍玄未来三十年内的气运全系于你一身,而你身边的宁白公子将会给你提供莫大助力,所以我们主人,可是非常看好薛将军啊!希望薛将军不会令我们家主人失望——”
薛游面上泛出奇异的红色,仿佛黑衣人的话带着神奇的魔力一般,让他陷入了对荣登九五至尊的幻想之中。
末了,他竟然还能回过神,眼神狂热道:“既如此,不知左使的主人可以提供什么帮助?——”
黑衣人阴磔笑道:“放心,我们主人会给薛将军提供一支神秘的军队,能够让薛将军所向披靡——”
薛游面色狂热道:“成交。”
第145章
这时, 瞭望塔外面传来士兵阻拦的声音道:“公主,将军吩咐了,任何人不能进!”
安阳长公主向来骄横跋扈惯了, 在幽州境内从来就没敢拦她的人, 也没她不能去的地方。
几个守卫士兵虽然听了薛游吩咐,不准任何人进去, 但他们也不敢真拦安阳长公主。
长公主压根一副不怕死的模样, 胸口都抵到了士兵的长矛尖枪上面!
这些士兵哪敢真对长公主怎么样, 一个个只得收回了长枪。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气愤上前, 一人甩了一个大耳刮子,恨声骂道:“一个个不长眼的贱胚子!竟敢阻拦长公主!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是吧?!”
几个士兵捂着脸不敢多言。
安阳长公主道:“好了, 别耽搁时间了——”说着便径自入了瞭望台内, 只见那里相谈甚欢的薛游和黑衣人。
安阳长公主将黑衣人上下打量了番, 面色冷肃道:“游儿,此人是谁?!”
这左使压根没意识到安阳长公主对他的不喜, 上前自我介绍道:“长公主,我是北境草原上黑王身边的左使,很高兴拜见您!”
“鄙人早就听闻长公主的威仪与风姿,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
安阳长公主压根都未多施舍他一个眼神, 而是径自对薛游怒道:“游儿!你怎会和北胡人有往来?!”
薛游一时有些愣住,即使他如今已长大, 早已不再惧怕他母亲,但他母亲在家中向来地位甚高,连他父亲从来都是多有忍让, 压根不敢直逆其锋,所以一瞬间, 他还有些发怵。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对他母亲好言好语道:“娘,陛下直接宣布与兰芷取消婚约,实在是太不将娘亲放在眼里了!也不将我们薛家放在眼里!日后让我们兰芷如何谈婚论嫁!”
长公主皱了皱眉,但还是怒声道:“但这也不是你和胡人勾结的借口!”
薛游还试图劝说道:“娘,刘岐那厮不仁,我们还何必和他讲什么君臣大义?!他向来胡作非为已久!不理朝政!暴虐不仁!”
“他生母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贱民!凭什么如此胡作非为,朝廷上下文武大臣、世家大族、苍玄社稷百姓凭什么如此纵容他?!”
“我们薛家坐拥幽州数十万铁骑,背有山海关险,面拥千里粮仓,南可直捣京师,北可踏平北境草原,我们凭什么还要受刘岐这厮鸟气?!”
薛游正说得激动,却只听“啪”地一声,挨了安阳长公主狠狠一记耳光!
长公主恨声道:“你姓薛!不姓刘!谁给的你野心和胆子?!”
“你们薛家世代忠良,驻守幽州边关,守护苍玄百姓安宁,如今却出了你这个叛臣逆子!你如何对得起薛家列祖列宗?!”
薛游面上露出些迷惘和茫然,他没想到向来疼爱纵容他的母亲,竟然会因为他要对付刘岐,如此严厉地指责他!
他长这么大,他母亲都没舍得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如今却因为这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薛游失声笑道:“呵,呵呵,娘亲果然还当自己是刘家的长公主呢——我们薛家?!哈哈,娘亲才不是我们薛家人!和我们薛家有什么关系呢?!”
“兰芷被退婚,娘亲怕是丁点都不在意吧?!”
“在娘亲看来,我们薛家被打了左脸,是不是还该把自己右脸也送过去呢?——”
安阳长公主见薛游这副似疯魔模样,不由露出些心疼的表情道:“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娘怎么会不心疼你和兰芷两个!当初你说要把兰芷送进宫,娘再不舍也还是答应你了,你怎么倒反过来指责娘呢?——”
“娘只希望你和兰芷两个能好好的,你们已经享尽荣华富贵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就这么安安生生地过你们的富贵日子不好吗?——”
薛游满脸狰狞道:“好?!有什么好的?!看起来荣华富贵,实际上也不过是天子脚下的一条狗!”
“他高兴你就得跟着陪笑!他不高兴你就得夹起尾巴!这算哪门子的荣华富贵?!”
“当条狗还当出优越感出来了?!”
安阳长公主面上露出心疼和不解,眼神却坚定道:“我不会让你犯下如此大错的!”
“你这压根是被奸人蒙蔽!是猪油蒙了心!”
“我要去告诉你父亲!没有你父亲允许!你不可能调动幽州铁骑!”
长公主说着便欲转身,还没回头,一杆长枪直接穿过她的胸口,鲜血汨汨地流下,她愣在了那,有如石化一般——
她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胸部的伤口,看了看背后暗算的黑衣人,又看看面前同样没有反应过来、震惊到面部表情石裂的薛游,眼里带着最后的怜悯道:“游儿,你不要犯傻啊——”说着便直接倒在了地上,鲜血很快便在地上渗透了一大片。
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见状,立马扑上去要和黑衣人拼命,转眼便被黑衣人捅了个透心凉,嘴角一股一股地涌出血迹,眼神还担忧地望着自己主子。
薛游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红着眼睛抽出佩剑和黑衣人厮杀起来。
黑衣人的战力应付他绰绰有余,他只是格挡,并没有对薛游下死手的意思,一边应付还一边劝道:“薛将军,你这般生气作甚?——”
“这也怪不了我啊,都是苍玄的天子,若不是他,长公主怎么会阻拦你?教训你?”
“你不该找我复仇,该找苍玄的天子复仇啊——”
“只要你杀了刘岐,当上这苍玄的天子,到时候便可追封长公主为皇太后,给予长公主无上的尊荣!长公主即使到了地下,也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薛将军,事已至此,若你后悔的话,怕是众叛亲离,下半辈子也只会如丧家之犬——”
薛游:
他犹疑了一瞬,自己的野心被黑衣人成功蛊惑,似是自我麻醉般喃喃道:“对!你说的对!若非刘岐那厮!我母亲怎么会死!”
“只要杀掉刘岐,登上帝位,娘亲便会知道我是对的!”
“到时候我是天子,能给娘亲无上荣光,娘亲一定会为我骄傲的!”
黑衣人阴磔笑出声道:“薛将军真乃英雄!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146章
幽州边关传来消息, 说安阳长公主因不堪忍受天子退婚侮辱、愤而自尽,薛大将军和数十万幽州铁骑愤而挥师南下,誓要清君侧、进京勤王。
而这清君侧、勤王的头号佞幸自然便是针对林琅!
自打回京后, 因与北境王帐顺利签订了边境互市协议, 又带回了六匹雪原种马,林琅自是立下大功, 朝廷擢升其为三品翰林, 任翰林院副掌院。本来十匹雪原种马, 因遇上黑沙暴, 后来只被寻回了六匹,其他四匹不知所踪。
朝廷上下虽少数大臣觉得, 林琅虽有功, 但天子还悄悄尾随其出宫离京了数月, 实在是荒谬,林琅这功也来得颇有令人不服之处。但大多数人都觉得林琅此行历经辛苦, 为苍玄百姓带来福祉,擢升为三品翰林副掌院也无可厚非。不过,这林琅升官的速度属实也太快了些——
但等到天子悔婚, 幽州边关军以清君侧名义挥师南下,朝中文武大臣心情又无比之复杂了。当然, 复杂可能还不足以形容这些大臣的心情,毕竟幽州铁骑的战力他们心中多少也是有数的, 不出一月便能直捣京师,到时候他们这些大臣大多都项上人头难保,甚至可能还会累极家人, 让他们现在还怎么对林琅平心静气?!
他们就不明白了,万宁县主这么个出身尊贵、性情温柔娴静的大美人儿他们陛下不要, 非看上个带着拖油瓶的硬邦邦的男人!他们陛下图什么?!图人家林大人长得好看?!图给人家带孩子开心?!
不得不说,他们陛下给林大人带孩子倒的确带得很开心!自打回京后,几乎完全都没有遮着掩着的意思!时不时将林大人家那个小胖崽子给接到宫中小住,还请李相家的夫人给小家伙启蒙,有时候上午上朝,下午便直接带着小家伙逛京城看热闹,都不知被巡逻的禁军撞见过多少回了!
就算是带自己的亲崽子,他们也觉得没这待遇了!
若是以往,他们可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毕竟,天子向来任性妄为,也不是他们这些大臣能管束得住的,更别说,天子该批的折子都批的、该决断的朝务都决断了,以前老皇帝花一天都不能搞定的事,现在天子小半天就能搞定,他们也不好再提更多要求不是?——
但现在,幽州铁骑都要打到京师了,他们其他的都不不要求了,就是他们天子能不能别为了一个男的退婚,非要弄得生灵涂炭的地步!
这天上朝时,有不怎么长脑子的御史台大臣直接对天子上谏,本着一副为天下苍生大义凛然、舍生忘死的态度——
若是以往,刘岐大概会直接一副从哪来滚哪去的态度,压根不想多搭理他一下,再和他多逼逼,直接大板伺候,有时候再惹恼他,他也不是什么仁慈的主,见点血光什么的他也压根不在意。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他现在也是有娃的人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得多为小家伙积点德——
如今的他可谓心满意足,看什么都是现世安好的心态,因而看着愣头愣脑的御史台大臣,不仅没有生气,反倒十分心平气和道:“怎么?!依赵大人之见,薛游这种造反的乱臣贼子没有错,倒要开始清算起朕的过错了?”
“还是赵大人压根是贪生怕死,不仅怕死还蠢?是不相信朕的禁军呢?还是不相信驰援京师的凉州边军和云州边军?——”
即使天子语气异常之平和,这御史台赵大人却也压根不敢掉以轻心,只觉浑身冒冷汗、两股战战,却也还是硬着头皮道:“可即使如此,两军交战、多有死伤,还会有无数无辜百姓遭殃,而这些,本来陛下只须交出一人,便可避免——”
若是其他,刘岐如今怕都是可以淡然处之,可有时候人要作死是拦不住的,这御史台赵大人更是有一种疯狂在刘岐底线边缘作死的能力,他好歹不歹,非要触碰刘岐的逆鳞!
刘岐狠狠将御案上的玉镇砸到赵大人身上,直接砸破他额头、鲜血直流,声音狠戾道:“薛游一党通敌叛国、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你身为御史台大臣,竟然颠倒黑白、不辨是非,意图以无辜人性命,换取尔等苟且!”
“朕苍玄之朝廷,怎会有尔等无能之大臣!不仅不能为朕分忧、为苍玄百姓分忧,反倒愚蠢恶毒至极!”
“来人!将赵大人革职查办、贬为庶民!打进大牢!”
一队身穿列甲禁军步入,气势肃杀、威武轩昂,直接将已经软成一滩的赵大人拖了下去!
而朝中不少大臣此时也反应过来,这赵大人所言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实际上都是些屁话!造反谋逆本来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更别说通敌叛国了,薛家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那便得承受天子的怒火!
古往今来造反之事,不成功、便成仁,从来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余地,而这都还未直面交锋,赵大人便劝天子示弱投降,放到三军阵前都是要被砍头的大罪,而如今天子却只是将他贬为庶民、押入大牢,属实已十分仁慈!
朝中大臣不禁都在李相带领下,跪拜叩首,高呼“陛下英明!陛下仁慈!”纷纷对薛游一党乱臣贼子同仇敌忾!
而林琅自北境草原回京后,便一直觉得身体不太舒服,但他也未多想,只觉大概是长途奔波太过劳累,再加上他身体自生了小胖崽后一直底子都比较差,经了这么一番折腾,只是觉得不太舒服,还没倒下已经都是孙太医近来调理得当了!
前些时日安宁的时候,他还能告假在府中休息,反正眼下也没什么安排在他头上的要事。哪想这刘岐压根不听他劝,自打知道小胖崽是他亲儿砸后,一直便觉得亏待了他们父子,怎么也要想着弥补他们,给他们名分。
他好赖劝说他不要冲动,但刘岐却说这大婚自是要取消。当初便说好是将计就计,如今都到了这地步,薛游与北境通敌的证据他们也掌握差不多了,自是没必要再作戏。
林琅想想也是,他也不可能真愿意让刘岐娶了那万宁县主。只是没想到,薛游竟然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此为由叛变。
当然,这一刻,林琅已经准备了很久,也谋划了很久——
只是,他如今作为身处漩涡中心的人,自然得更加低调才是。他也不是什么工作狂劳模,索性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接天天呆在院中晒太阳带娃了——等到刘岐每日下朝后,再与他出谋划策对付薛游。
第147章
小胖崽最近觉得奇怪极了, 他觉得陛下最近对他也太好了,虽、虽然以前陛下对他也好,但是幼小的他还是能感觉到不一样。
比如以前, 陛下虽然也会陪他玩游戏, 但是不会一直看着他,比如以前, 他晚上想要和爹爹睡觉, 陛下总是会提出很多交换条件, 让他和长风哥哥一起睡, 但现在呢,陛下会用一种像大狗狗一样的语气, 让他晚上和爹爹、和陛下一起睡觉——
他以前听长风哥哥说过, 说大人们晚上一起睡觉的就是夫妻, 然后就会有小宝宝。
所以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一脸天真地问道:“陛下, 你是爹爹的妻子吗?你要给崽崽当娘亲吗?——”
刘岐:
他摸了摸小家伙柔软的发顶,又摸了摸他的小脸蛋道:“但朕是男子啊,不能给崽崽当娘亲哦——”
小家伙的小胖脸上露出一脸失望的小表情, 只听陛下又道:“不过,朕当崽崽的父亲好不好?——”
小家伙用小胖手指抓了抓自己的小胖脸蛋, 充满疑惑道:“可是崽崽已经有爹爹了呀,爹爹就是崽崽的父亲呀——”
刘岐心道, 小家伙还挺机灵,但极尽诱哄道:“别人只有一个爹爹,但是崽崽有两个啊, 崽崽希望朕当你父亲吗?”
小家伙本来对刘岐便很是亲近,刘岐又对他极好, 小孩子最是单纯澄澈,大人以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实际上却是再清楚不过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不好,在谁面前可以撒娇任性得寸进尺,在谁面前需要卖乖讨好、见好就收——
在大部分小孩那里,几乎都有种本能产生的共识,便是在自己娘亲面前,可以无所顾忌地撒娇任性,知道自己再任性,娘亲也会疼他们、宠他们。
而在小胖崽这里,他本能地便知道,他爹爹会无限地疼他、宠他,即使有时候爹爹也会很严格,但一点也不影响他在爹爹面前得寸进尺——
陛下其实待他也很好,甚至都不会像爹爹有时候那样严格地要求他读书写字识礼,即使现在陛下更是对他无所不应,但他还是觉得陛下在他心里有种威严,让他一直处于乖乖的状态,不敢太过任性。
现在他听到陛下的问题,心里却是一阵欢喜,扭过胖乎乎的小身子,一把抱住刘岐,小胖脑袋埋在他胸口道:“好呀,陛下是崽崽的大爹爹,爹爹是崽崽的爹爹——”
林琅:
虽然事实便是如此,但是自己一把shi一把niao带大的崽,这么轻易就认了刘岐当大爹爹,真的是让人心里很容易不平衡啊——
刘岐又给小家伙讲了会故事,夜色渐深,小家伙渐渐熬不住睡着了,肉肉的小嘴巴一搭一搭的,刘岐怎么看怎么欢喜。
他忍不住问道:“子玉,朕真的很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给朕生了个这么可爱聪明的孩子,朕想立他为储君,送他一个苍玄的繁华盛世!”
林琅:
他幽幽道:“陛下自己都不想做这个天子,怎么倒想让崽崽做这个天子?——”
“当皇帝日理万机,每天不是上朝就是批阅奏折,或者和那些大臣们勾心斗角,陛下还想让崽崽来做这份苦差事?——”
刘岐:
他觉得也有点道理,但他更加清醒道:“但是以崽崽的身世,若他不做这个皇帝,以后谁来当皇帝,都不可能不忌惮他,还没自己当这个皇帝来得轻松自在——”
林琅觉得这人说的哪门子歪理,虽然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他还是觉得这是一个大坑。
他轻飘飘道:“陛下可以不用向天子公布崽崽的身世,这样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刘岐:
林琅继续道:“而且,如今薛游带领的幽州铁骑都已占领了燕云十三郡,朝廷上下人心惶惶,全天下百姓为之震动,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刘岐:“燕云一带,本来便在幽州边军的管控范围内,其中豪绅大族,又多与薛家沾亲带故,薛游拿下燕云十三郡,也不怎么稀奇——”
林琅:“但幽州燕云一带乃苍玄北方险地,失了此隘,冀州、青州一带也很难守住,若不速战速决,等薛游成势,只会后患无穷。”
“如今云州马将军大概还要十日左右才能驰援,雍州军大概还要十五日,各地守军若不派禁军支援,却难支持十日,即使勉力为之,百姓将士也会死伤无数——”
刘岐:“子玉有何良策?”
林琅:“陛下派禁军十万,分三队在青州、兖州、豫州险要之地予以支援,拖幽州铁骑十日以上不成问题——”
“另外,”
刘岐不禁敛眉深思道:“子玉之计固好,但亦颇有破釜沉舟之意。”
“若驰援的禁军不能阻挡幽州铁骑,雍州或云州边军又因其他原因未能及时驰援京师,仅靠京师剩下来的十万禁军,绝对难以抵挡幽州铁骑。”
“分己之兵,虽是缓敌之计,却也是将己之力化整为零,易入险境。”
林琅颇胸有成竹道:“臣行此计,却是有三重倚仗,一是对凉州军和云州军的信任,二是对薛游能耐的了解,三则是对陛下和朝廷的信任。”
“除此之外,还有一奇招”
“若是与薛游合作的是北境王帐,也许行此招北境草原给我们的掣肘会更大,但不过是没有真正掌控北境草原的黑王,臣相信其能给凉州和云州带来的麻烦,还不足以拖延凉州军和云州军的驰援。”
刘岐:“子玉真气魄——朕自愧不如也。”
林琅:“陛下并非不如,只不过陛下所行乃帝王之道,不会像臣这般顾虑甚多,行事瞻前顾后,因而颇费心思。”
刘岐:“子玉为顾全将士与百姓,又怎还是瞻前顾后——”
“时日已不早,你早些休息,今日可还觉得疲累?朕听冬荷言近来你也没甚胃口——”
林琅避重就轻道:“我不过每日歇在院子里,能有什么问题?若真难受了,自会请孙太医来看,陛下切莫挂怀了——”
刘岐心下有些挂怀,想着若过几日,林琅身子还没舒坦,还是让孙太医再来瞧瞧,开些养神补身的方子。
次日,刘岐与李相及内阁几个信得过的老臣通气后,当朝宣布了将派十万禁军驰援兖州、青州、豫州的消息,自是又如冷水滴入沸油,激起轩然大波——
第148章
京城禁军总数不过二十万, 如今天子要派十万到兖州、青州、豫州三地支援,单说这十万禁军分解到三地后能够起多大作用,自是不能保证的, 毕竟每地能分到的禁军大概也就两三万, 加上各地守军,应对数十万幽州铁骑也并非易事。
而朝廷和京城世家大族之所以反应这么大, 则主要是两重原因——第一重是, 京城禁军主要是拱卫天子和京师安全, 总共也就二十万, 分一半出去,若是没能抵挡幽州铁骑攻势, 让幽州铁骑直捣京师, 到时候他们怕是要和京城百姓都一块玩完。
第二重原因则是, 禁军中有很多将士是世家大族子弟,本想着京师安稳, 所以到禁军里混个资历,然后凭借家族背景荫庇混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
如今要派一半禁军出京,他们世家大族这些子弟自是在所难免, 战场上刀剑无眼,轻则断胳膊断腿, 重则小命玩完。这些世家大族如何能舍得自己孩子去战场上送死?!
这两重原因,哪个看起来都是要命的, 跟动了这些京城世家大族的命根子差不多,自然是天子宣布起,各个蹦跶得比蚂蚱还高。
但军令如山, 如今幽州铁骑已经占领了燕云十三郡,也轮不到他们置喙了, 实在是蹦跶得厉害的,天子直接派禁军将院子围起来禁足。
天子手里握着十万禁军,除此之外还有虎贲卫、羽林卫、暗卫,这些世家大族再如何,一力降十会,他们自也是没办法。
但此后,节节传回来的消息并不怎么如人意,幽州铁骑已经攻破青州地带,往兖州而来,虽说人员伤亡不算太大,但对京城世家大族和京城百姓来说,就像是笼罩下来的巨大阴影。
毕竟,自打幽州铁骑打出清君侧、进京勤王的旗号,京城文武百官和世家大族一颗心就悬在嗓子眼没下去过。更别说一日日时间过去,竟然传来的都不是胜利的消息,反倒幽州铁骑跟所向披靡一般,攻克了一地又一地,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让他们如何不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觉得自己小命怕都危在旦夕——
其中不乏那些心思活络的,有的机灵点动作快的,早都收拾收拾包袱跑路走人了。
当然,刘岐可不会拦着这些人,那些世家大族和文武百官,谁想偷偷地溜那便溜,只是,现在溜出去容易,以后还想讨好处,那便不可能了。甘蔗都没有两头甜,他怎么可能让这些偷奸耍滑的人到处占便宜——
等到幽州铁骑打到京城东北三百公里外地壶关时,京城百姓终于等到凉州与云州铁骑驰援的消息,并在壶关大败幽州铁骑。消息传来,京城百姓瞬间就跟晒蔫的咸腌菜打了鸡血一般,各个恨不得走上街头首尾相告——
而本该在皇宫的天子,此时却已悄然出现在城池险峻的壶关——
其实,朝廷中像李相这般头脑清醒、意志坚定的大臣早就看明白,幽州铁骑前段时日能够势如破竹,除了幽州铁骑的战力的确很强,禁军和地方驻军都难以抵挡外,也有天子和朝廷刻意为之的效果。
毕竟都是苍玄的将士,自然要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胜利。
而壶关则是刘岐为薛游选取的一片墓场——
这里离京城足够近,只要攻下壶关,此去京城便再无险隘,而幽州铁骑士气大盛之下,凉州和云州铁骑能否抵挡,则还是未知数。
因而,薛游到了壶关,定是再也舍不得后退!毕竟,对于跋涉奔波的旅人来说,历经辛苦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谁舍得放弃呢?就像西游记唐僧师徒四人,都到小雷音寺,再让他们放弃取经回到东土大唐,想想都不可能。
壶关也足够险隘,三面环山,仅有一条羊肠小径可供军士通过。而壶关便建在那半山腰上,城门高大巍峨,直扼要口,典型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壶关背面是高山,正面是一处开阔的谷地,恰是幽州铁骑安营扎寨之处,也是无数曾妄想攻打壶关的军队的坟场。
而这里,也将成为薛游的坟场——
当然,此时的薛游和幽州铁骑并不会这么认为——
他们虽然自打着进京勤王的旗号以来,第一次在壶关吃了瘪、打了败仗,但是这压根不影响他和幽州铁骑的士气和信心。毕竟壶关之险,天下闻名,只要他们拿下壶关,他们相信他们就能拿下京城,对胜利的渴望已经烧昏了他们的头脑。
他们连夜在壶关五里外安营扎寨,等到次日天明,再到阵前擂鼓邀战——
当清晨的第一末金色光线照到城门之上,城门下的幽州将士看到城门上身着天子衮服的天子时,无不瞬间都有些心虚胆怯。
薛游瞧此阵势,却是扬鞭一指,怒吼道:“刘岐无耻小儿!辱我妹在先!又令我母自尽在后!我幽州儿郎们,与你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刘岐声音不大,却是用了内劲,在场所有将士都能清清楚楚听道:“薛游啊薛游,朕从前只当你鼠目寸光、胸无大志,不知你竟如此心狠手辣、厚颜无耻!”
“安阳长公主可是你生你养你疼你的生母啊!你竟然能狠心犯下弑母罪行!”
刘岐的话语传到每个人耳里,无异于巨雷炸响,苍玄将士无不义愤填膺,幽州将士则军心动摇,完全不敢相信事实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薛将军弑母?!那他们这些跟随薛将军的将士又算什么?!岂不各个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薛游脸色也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不知道刘岐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但他迅速稳定心神,潜意识告诉自己道,母亲不是他杀的,都是刘岐!若不是刘岐!他母亲怎么会死?!都到了这份上,他怎么可能回到过去!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稳住了心神镇定自若道:“呵呵!好一个颠倒是非黑白!我母亲向来最疼我不过!我怎么可能害了我母亲?!”
“刘岐小儿,你这谎话,要编,也该编得像样一点啊——”
刘岐慢条斯理的声音道:“这话可不是朕说的,自是有人说的——”
这时,众将士只听一声如虎声震吼,一身着玄甲高达威武身影,持一杆玄色铁枪,从城门上飞身而下,并怒吼道:“逆子!还你母亲性命来!”
幽州铁骑此时已三观震碎,毕竟,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薛游之父——薛大将军!
第149章
薛游看到薛大将军, 不禁有一瞬间的愣怔,忍不住讷讷道:“父亲,您怎么会在这?——”
薛大将军攻势丝毫不减, 如狂风过境般提枪向薛游胸口槊来, 狂怒道:“孽障啊孽障!为父不该在这,该被你继续囚禁起来是吧?!”
薛游身边几个副将手中缰绳都握不紧了, 战马似是感受到主人的心志动摇, 也不禁摇头摆尾打响鼻躁动起来。
这些副将年纪有大有小, 不少都曾跟薛大将军上过沙场、杀过胡人、剿过马贼, 无疑都对薛大将军推崇备至!
薛游呆在京城的时间比呆在幽州的时间要更多,虽说武艺谋略都是佼佼者, 但是能号令数十万幽州铁骑, 主要还是因为他姓薛, 有一个长公主母亲。
如今这匪夷叵测的事实展现在眼前,这些幽州将士都不可置信。薛游身边的几位德高望重的副将忍不住问道:“薛将军, 这是怎么回事?——”
事实摆在眼前已经很清楚了,但他们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也不知是想得到一个什么答案。他们就像是搁浅的鱼一般, 在沙滩的泥坑里费力扑腾,仿佛给他们一个虚渺的答案, 他们便能得到内心的平静一般,不会觉得自己的抛头颅、洒热血都是一场笑话!
但薛游此时哪还顾得上回答他们的问题, 薛大将军朝他的攻势、明显就是想要他的命!而他身边那些幽州将士,此时都陷入三观动荡之中,压根顾不上他, 也不会替他去抵挡薛大将军的攻击。
他只得拍马而起,与他父亲缠斗起来。
但他身为人子, 众目睽睽之下,薛大将军厉声斥他弑母,又要取他性命,他天然便落了下风,既不敢下狠手,又想着要如何扭转眼下被动局势。
他边费力抵挡,边气喘解释道:“父亲,母、母亲不是孩儿杀的!真不是孩儿杀的啊!”
薛大将军怒吼道:“孽障!到如今你还不承认!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又毒又蠢又没种的儿子!”
薛游被骂得心头火起!也不管是不是众目睽睽之下,是不是自己老爹教训儿子,用尽十分全力抵挡起来,也怒吼道:“母亲本来便不是我杀的!若非刘岐小儿!母亲又怎么会死?!”
“父亲,我才是您儿子啊!您现在怎么倒帮着刘岐小儿?!”
“您平日里不是最疼兰芷了吗?!兰芷被刘岐小儿退婚!您的脸面、我们薛家的脸面、我们幽州铁骑的脸面往哪搁?!”
薛大将军怒斥道:“这也不是你杀害你母亲的理由!更不是你谋逆的理由!”说着一□□中薛游右肩,直接刺出了个血窟窿,薛游直接坠下马来。
薛游捂着右肩,眼看薛大将军的长枪就要槊到他心窝,他躲闪不及,只能狠心两眼一闭!却没想到意料中的长枪没有槊过来,黑衣人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抄起他的胳膊,便带他飞离了薛大将军数丈之外。
薛大将军本以为要亲手将长枪槊到自己儿子心窝里,眼里带着决绝和一瞬间的动摇不忍,没想到薛游却被这黑衣人救走了,他面上露出狠厉的怒色道:“就是他?!就是这人蛊惑了你?!他杀了你的母亲,你还要和他通敌叛国?!”
“你个孽障!”
说着就不要命地朝黑衣人攻击过来。
薛游身子不禁摇摇晃晃,心里不可置信道,为何他父亲都知道了?!竟然都知道了?!
但是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父亲是想杀了他!完全想置他于死地!丝毫不顾念他们的父子之情!
既如此,他父亲想将他逼上死路,他又何必还顾念旧情?!
他往后退了几步,朝黑衣人道:“解决了薛崇!云州十郡分你们一半!”薛崇是薛大将军的名字。
黑衣人阴磔笑道:“薛将军果然够爽快!也够气魄!”说着便发狠向薛大将军攻去。
薛大将军虽然年事已高,但宝刀未老,前番已将薛游按在地上摩擦,眼下和黑衣人交手,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这黑衣人身手矫健、身法诡异,初时还能和薛大将军战至平手,但战得数十回合,薛大将军渐渐熟悉了黑衣人的身法和套路,便渐渐占了上风,黑衣人不敌。
薛游见此,气急败坏令身旁黑衣人的下属也上前去相帮。
薛大将军战两人隐隐有不敌之势,这时,薛游身旁一年纪较大的将领拍马上前怒吼道:“薛大将军,卑职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副将叫赵石,跟随了薛崇多年,一直是薛崇心腹,也是看着薛游长大的。此前薛崇曾颇为郑重将薛游交付与他,希望他能像支持薛大将军一样支持薛游,颇为语重心长道薛游如今还年轻,缺乏经验,需要赵石他们这些长辈耐心教导。
那时候他们这些跟随薛崇多年的将领,都在满心恭贺他们将军这么多年终于能卸下担子享福了!世人虽道安阳长公主强势霸蛮,从来不许他们将军纳妾,甚至连通房丫鬟都不能有,至今将军膝下也只有长公主生下的一儿一女。
但是他们这些跟了将军多年的人哪不知道,他们将军那是自个愿意!心中最是敬爱长公主不过!
想当初他们将军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时,这秋猎上远远地瞧了安阳长公主一眼,那时候便下定决心要将安阳长公主娶回家!
那时候安阳长公主便早就凶名在外,说她嚣张跋扈,不过十四五岁时便放出豪言,说她日后要嫁的夫君,定不能三妻四妾,只能娶她一个!
虽然苍玄惯例,驸马尚公主是不能三妻四妾的,但是却没有禁止通房丫鬟,还有些外面养外室的大多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有甚者,驸马虽然不能三妻四妾,但是公主可以开明大度主动为驸马纳三妻四妾,这样谁也不会说什么,反倒还会夸赞这公主贤良淑德——
但显然,安阳长公主并不是这样的性子,她觉得自己要找的夫君,便只能有她一个人!她都是苍玄长公主,凭什么想娶她的人还想占这齐人之美?!
因而,安阳长公主这京城世家子弟中的名声并不怎么好。但那时候年少的薛崇一点也不在乎,他就认定了安阳长公主,一定要将他娶回家!以后再不能纳妾对他来说算甚!他觉得这本来就是自己该做的。
后来两人每现于人前,世人都会觉得安阳长公主过于霸道强势,说这薛将军虽然战场杀敌颇为英勇,但实际上是个在家里就是个惧内的。但是薛崇压根就不在乎——
因而,赵石他们做兄弟的,怎么能不知道他们家将军有多看重长公主——
只是,谁能想到,如今竟会发生这种事呢?——
第150章
赵石相帮薛大将军没多久, 又有许多黑衣人不知从哪涌出来,纷纷向薛大将军和赵石攻去。
两人如何能敌得过这许多人,这时, 一众副将和士兵也冲上前道:“薛大将军, 我们也来助您!”
一时之间,壶关之下, 全陷入了黑衣人与幽州铁骑的混战。当然, 其中还有少部分支持薛游的幽州将士, 加入其中一起混战起来。
城门之上, 马艾站在刘岐身后道:“陛下,我们要下去帮助薛大将军吗?”
刘岐抬抬手阻止道:“不用, 朕答应过薛大将军让他自己处理——”
马艾有些迟疑道:“但是那些黑衣人看起来身法诡异、手段很辣, 薛大将军和这些幽州将士可能招架不住——”
刘岐一派淡定道:“你要相信薛大将军和幽州将士——”
实际上, 选择相信和支持薛大将军的幽州将士要更多,比支持薛游的要多的多, 但即使如此,薛大将军要解决黑衣人和薛游,也并非那么简单, 还难免让幽州军一番自相残杀。
但造反谋逆放任何朝代都是砍头诛九族的大罪,只有如此, 才能给幽州将士一条活路。薛崇也正是知道如此,才请求天子由他来解决薛游。
壶关之下的战场上, 鲜血很快染红了一片,无数将士的尸首倒在血红色的土地上,令人不忍直视。
刘岐却只是平静地看着城门下的厮杀, 跟看狼群厮杀抢夺食物和地盘没什么区别。
一旁的马艾不禁心中一凛,心道这便是帝王!最是冷酷无情、君心难测!这世上能让无情君王动情的, 大概也只有林大人了——
很快,薛游这边便陷入颓势,眼看就要被薛大将军俘获,却只见那些黑衣人突然跟嗑了药一般,完全跟感觉不到疼痛和疲惫一般,即使受了伤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攻击速度和身法。
甚至有些看起来明明受了致命伤,却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发起攻击,而刀枪再砍到这些人身上时,甚至连鲜血都流不出来了,只有白生生翻出来的皮肉。
众人看着不禁心里发毛,有些士兵惊慌喊道:“是邪术!邪术!”便忍不住想往后撤退。
薛崇直接一马当先道:“后退者斩!给我冲!”说着手里已经换了一把大刀,拍马往前冲去,将大刀往那黑衣人颈间一挥,但凡没躲过的,便瞬间脑袋落地,只剩白生生的脖颈露在那,连鲜血都没有。
不过,将脑袋砍后,这黑衣人到底是不能动了,士兵们也没那么惧怕了,毕竟不会流血、不会疼痛的黑衣人在他们看来就像魔鬼一般,但是砍掉脑袋便再也动不了的黑衣人,说明魔鬼也不是战胜不了的。
士兵们顿时信心倍增,跟不怕死一般向黑衣人冲去。为首的左使见大势不妙,吹了一声口哨,同时握碎了手中一些细小的黑色珠子,便抄起薛游向远处逃去了。其他黑衣人得到指令,俱不恋战,瞬间便消失在人们视野中。
而地上那些断了脑袋都黑衣人,瞬间消散为一团又一团的黑烟,就像尖啸的黑蛇一般,往四周冲去。
周围士兵顿时倒了一大片,而薛崇和几个年轻的将领因为太当先,也中了这黑色蛇影的招。
刘岐令城门上的士兵击鼓为号,命他们穷寇莫追,并整理战场。
战死的士兵都被埋了起来,受伤的士兵也被收拢在城外幽州大军的营寨里养伤了,而这些中了黑色蛇烟的将士们也都被安顿在了统一的几个帐篷里。
刘岐察看了一番薛大将军伤势,又令随行军医查探了一番。军医们看过后都摇头表示束手无策,其中有个经验丰富的,倒是觉得像北境胡人部落里的黑巫术。但到底是什么黑巫术,又怎么解,他却是不得而知了。
刘岐倒是想到了当时从北境草原回来时,小家伙遇到的血咒,便派人给呆在京城照顾林琅身体的孙太医传信,又命人将壶关附近郡县的名医都请过来,同时还传信给了万宁县主也就是薛崇的女儿、薛游的妹妹薛兰芷。
附近郡县的大夫请了一大堆,但俱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个个两股战战、瑟瑟发抖,却也只得胡子乱颤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薛兰芷倒是和林琅一块来的,而且来得很快,瞧模样应该是此前便从京城出发了。当然,来的同时还有孙太医。
孙太医直接给薛崇和一众将士查探情况,刘岐却是看着林琅直皱眉,满是担忧道:“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又长途奔波到壶关来了?——”
林琅觉得现在也不是和他啰嗦的时候,只长话短说道:“我觉得薛游身边的黑衣人定有蹊跷,心里放心不下,还是过来了。不过崽崽和小长风留在了京城,有鸣剑他们看着,不用担心——”
说着也不想再和刘岐多说了,便也随孙太医察看了一番。
而薛兰芷见到躺在行军床上满是血尘昏迷的父亲,又听了众人说之前恶战的经过,眼眶早已红得滴血,却硬是丝毫泪珠也未流。
她就那么守在薛崇身边、不发一言,看着倒是出乎众人意料的坚韧和顽强。
林琅瞧她模样,心中不忍,想劝解的话压根说不出口。
孙太医察看了一番后,满脸沉重向刘岐禀道:“陛下,这,的确是林小公子当日所中的血咒之术——”
林琅心下一凛,这是个好消息,却也不是个多好的消息——
血咒之术便意味着,这些昏迷的将士中,若父母还在,七日之内又能赶到,便能制作解药解了这血咒之术,若是这两者缺一,便是无药可救。
薛兰芷在一旁听到,通红的眼睛却是一亮,问道:“林小公子?林大人之子?前几日才见着,不是活蹦乱跳吗?是如何解的?——”
帐篷里围观了许多将士,孙太医看了看刘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答。
刘岐却点了点头。
林琅还没反应过来,却只见孙太医对薛兰芷道:“县主,这血咒之术要用生身父母的心尖血为引,加上几味药材制成药丸,喂中咒者服下,再辅以胡人巫术,便可解——”
薛兰芷疑惑道:“本县主记得林小公子没有娘亲啊?——”
孙太医偷偷瞅了瞅天子一眼,发现天子却是一脸鼓励的表情,便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卑职是、是用林大人和陛下的心尖血制成的血引,这才解了林小公子的血咒——”
薛兰芷有些疑惑道:“陛下的血也可?!——”
孙太医豁出去道:“不,因、因为林小公子的生身父母便是林大人与陛下——”
帐篷里的一众将士俱是目瞪口呆、一副石裂的模样,各个脑袋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疑惑,觉得自己大概不该在这里,他们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绝世大秘密?!——他、他们,不会被陛下灭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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