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得知是来给畅春园的准皇后送信, 被选中的两个三等侍卫兴奋不已,摩拳擦掌地盼着早早办好事情,借此在皇上那里挂名。
骑上马背一路疾驰而来,马鞭子都挥出重影来了。
可他们在路上节省的时间再多也禁不住青璃的磨磨蹭蹭啊。
侍卫到畅春园的时候, 青璃刚用完晚膳, 带着墨竹去“宫西小湖”游玩了。
畅春园一共有五处湖泊:宫西小湖、宫东小湖、前湖、后湖、北湖, 除了宫西小湖中养了有不少肉质鲜嫩的食用鱼以外,其余四处湖泊里的多为观赏锦鲤。
所以从青璃选择宫西小湖就知道,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游湖不是主要目的,捞鱼吃才是。
宫西小湖边, 墨竹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根鱼竿一动不动。
青璃在墨竹身后嗑着瓜子来回走动, 每次转方向的时候都会念叨一遍:“墨竹, 钓到鱼了吗?你到底行不行啊!”
听着身后格格嗑瓜子的声音、走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 还有旁边小丫头们端的端盘子、递的递果子露, 以及连声安慰格格不急、鼓励自己加油的声音。
墨竹仿若石像一样呆愣愣的,一脸的生无可恋:格格你带着一群人在奴婢的身后演有声话剧, 奴婢的钓鱼技术再高超, 这鱼也没傻到明知这么大的动静还跑过来咬钩啊!
听着远处呼啦啦地又跑来一群人,墨竹只觉得输定了——青璃跟墨竹打赌, 要是她今天能钓上鱼来,青璃三天不食荤腥,反之墨竹连吃三天素。
墨竹跟青璃立下赌约的时候信心满满,毕竟墨竹小时候经常被阿玛带去城外的北河沟摸鱼钓虾, 耳濡目染之下也算半个钓鱼好手。
可墨竹没想到主子竟有这么多花样, 整出了这么多盘外招。
呼啦啦跑过来的是王三全、子衿和悠悠。
子衿和悠悠是青璃六岁时孝昭皇后给她挑选的贴身婢女, 之前入宫时不方便带上, 这次来到畅春园,青璃立马就把孙嬷嬷退回府上换了她俩过来。
她们的家里人也都拜托康熙帝安排到附近的皇庄上做事。
子衿和悠悠再见到青璃时的喜不自胜、抱头痛哭暂且不提,如今青璃身边的四位贴身侍婢就是知秋、墨竹、子衿、悠悠,知秋又兼任掌事宫女。
因为子衿和悠悠对宫里的规矩并不十分清楚,所以自昨日刚到畅春园,青璃就给她们定下了每日学习宫规两个时辰。
畅春园总管王三全接到御前侍卫的传话,就忙不迭地亲自去了趟云涯馆。
得知王三全的来意,知秋见子衿和悠悠已完成今日的课程,就告知王三全青璃在宫西小湖游玩,顺便拜托王三全带子衿和悠悠过来给青璃逗趣。
青璃听罢王三全的禀告也不着急,既然梁九功更担心康熙帝今晚继续熬夜,那自己在他入睡前把东西送过去就好。
梁九功:……?皇上还饿着呢,格格您不打算劝劝?
青璃摆摆手打发走王三全:“辛苦王公公跑一趟,王公公忙去吧,等我慢慢准备一番,备好后自会差人送去给你。”
青璃吩咐完就不去管欲言又止的王三全,回过头来笑嘻嘻地继续调笑墨竹:“墨竹你可得加把劲,皇上还没用晚膳呢,就等着你钓的鱼送回宫里给他下锅呢!”
墨竹收到从天而降的“重任”,保持了许久的姿势再也维持不住,当下一个晃动,后仰着从小板凳上摔了下来。
看着墨竹的倒霉样儿,青璃没忍住弯腰捂肚大笑出来,边笑得浑身发软边慢腾腾挪过去打算扶墨竹起来。
墨竹后仰跌倒,右手还紧紧握住鱼竿不放,拖上来的线圈后面竟还跟着一头傻乎乎的胖头鱼。
墨竹顾不上自己满身的尘土污泥,一个使劲把活蹦乱跳的胖头鱼拉到湖边草坪里,再一个飞扑按住这条使劲挣扎的傻鱼。
“格格,格格!奴婢钓到鱼了,还是条大鳙鱼!”
青璃看看浑身脏兮兮、两眼亮晶晶、笑开花的墨竹,再看看浑身冒着傻气、被按住后就不再蹦跶、瞪着大眼珠子躺平了的胖头鱼,有点傻眼。
青璃两眼望天:“我什么时候有了乌鸦嘴的潜质?”
用尽盘外招也还是个输的青璃垂头丧气:“愿赌服输,格格我从明天起吃三天素斋。”
不等墨竹说什么,青璃又转了转眼珠子,笑嘻嘻道:“但是,主子有难,贴心的墨竹怎么忍心干看着呢?所以墨竹决定挺身而出,代替她可怜的格格吃三天素。”
还趴在地上按着大鱼的墨竹:……?
从小到大不知道被格格戏弄过多少次的子衿和悠悠,善良地扶起了墨竹。
“墨竹姐姐别担心,我们三人一人吃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一旁随行的小太监们赶紧抱起胖头鱼装好——这可是要呈到皇上跟前的呢,可马虎不得。
钓鱼活动结束,青璃想起饿肚子的康熙帝,便带着一群人又转去畅春园的东北角——那里有一座“忆苦园”。
据说忆苦园是这园子的前朝主人特意仿照农户山庄修建的,为的就是教育家中的富贵子弟们不忘农耕之苦。
青璃跑去忆苦园挖了冬笋,摘了香椿,这才回到云涯馆,摊开了信笺-
王三全一步三回头地从宫西小湖离开,也不见青璃改变主意喊他回去,只得认命地回了宫门口,把青璃的原话带给两位御前侍卫。
两位三等侍卫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催促主子,只得在管事房等消息。
端着深颈大口的青瓷茶碗,喝了一碗又一碗的大红袍,喝得两人恭房都跑了三趟。
放下茶碗的二人只得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打转,转到太阳都开始西沉,才终于等来云涯馆的奴才。
捧着一大包菜、一封信和一只木桶,两位虎背熊腰的粗汉子几乎想相拥落泪——真是太不容易了!
王三全看着眼前的大木桶,眼珠子滴溜一下,堆着笑:“二位大人骑着马也不方便拿这么些东西,要不咱家让人备上马车跟二位大人一同跑一趟?”
两位御前侍卫立刻拎起东西上马,用行动告诉王三全:我单手也可以御马,别想趁机去皇上跟前卖好,跟我抢功劳。
其中一人虚伪地客套了下:“多谢王总管体恤,不过皇上还在乾清宫等着,可不敢耽搁。”
王三全看着两人一步绝尘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力气大骑术好了不起啊?
两位侍卫小哥回到乾清宫时,已至酉时末。
梁九功被小喜子请出来听他们的回话,等看到青璃格格亲手所摘的菜,还有据说是青璃格格出了大力才钓上来的大鳙鱼时,心才算落到实处。
吩咐小喜子带着两个小太监把鱼和菜送去御膳房下锅后,梁九功拿起青璃格格的亲笔信,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
对着两位三等侍卫点了点头,询问他们的姓名后,更是承诺:“放心吧,咱家会跟皇上提及你们的。”
两位侍卫小哥感恩戴德地谢过梁总管,就乐颠颠地回值守房去了。
不多时,小喜子拎着御膳房的食盒回来,梁九功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终于机灵了,知道这种好事要在御膳房守着自己上,而不是等着御膳房送过来。”
小喜子当然知道师傅这是提点自己,当下乐呵呵的:“跟着师傅这么久,小喜子脑子再笨也开了点窍。”
梁九功站在门框边给里面的侍墨小太监递了个眼色,得到回复后心里有数了。
回过头来叮嘱自己的傻徒弟:“咱家先进去,应该不久就会传你上膳,你给咱家镇定点,别丢了师傅的脸。”
梁九功亲自端了盏雨前龙井上来,放到康熙帝的右手边发出一声轻响,康熙帝听见这动静回过神来,知道梁九功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
搁下手中歌功颂德的请安折子,康熙帝捏了捏眉心。
“说吧,出了什么事?”
梁九功递上信笺,笑容真切。
“主子爷,青璃格格给您来信了!若不是这等大事,奴才怎敢打搅主子爷!”
昨日才和青璃分别,又不曾听说畅春园有何大事,青璃初到畅春园,今日定是乐不思蜀,怎会主动给朕写信。
康熙帝撩撩眼皮子就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定是梁九功这奴才看朕寝食不安,特地差人到畅春园求阿璃了。
不过康熙帝也不会为此生气,反而觉得梁九功这奴才熨帖,主要是康熙帝确实有点想念小阿璃。
嗯,朕只是“有点”想罢了。
不同于他的嘴硬,康熙帝拿过信笺、拆除信封、打开信纸的速度明明白白地告诉着旁人他的“迫不及待”。
康熙帝抖开信纸,就被中间那个脑袋大、身子圆、矮墩墩的龙袍小人吸引住了。
龙袍小人憨态可掬,只是圆溜溜的眼睛下面挂着大大的黑眼圈,面色也苍白虚弱,让他看起来没精打采、可怜兮兮的。
左边大大的感叹号里面是青璃细腻柔和、笔触轻盈的簪花小楷。
“你想变成我这样吗?”
康熙帝笑出声来,紧绷一整天的心神也放松下来。
这是说朕不好好休息,不乖乖吃饭就会变成画里这个眼下青黑、满脸虚浮的龙袍小人吗?
这个小阿璃,脑子里总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第二页信纸上写着寥寥三行字:
“你每次嘱咐我多多吃饭、早早休息的话,我都乖乖听了。”
“要是下次见面我发现你自己都没有做到这些,看你再这样教训我的时候,你的腰杆子还挺不挺得直,我还听不听。”
“皇上,你要给阿璃做个好榜样鸭~”
康熙帝看着信纸的眼神柔得要滴出水来,轻轻摸了摸纸上的小人儿。康熙帝仿佛看到了可可爱爱的小阿璃气嘟嘟地看着自己,扬着下巴骄傲地说道:“你还比不上我呢!”
康熙帝抚平两页信纸,又重新装回信封里,梁九功适时递上一个雕刻龙凤合鸣纹的沉香木信匣子,康熙帝满意地点点头,把阿璃给自己的第一封信放到里面。
看了眼剩下的请安折子,康熙帝起身朝东暖阁走去:“传膳吧!”
梁九功终于等来了想听的话,强忍着激动,稳住嗓子开口:“皇上传膳!”
门外听到师傅声音的小喜子,立马拿出自己最稳重的一面,一丝不苟地去东暖阁摆好御膳。
等侍膳太监一一验过后,梁九功给小喜子使了个眼色,小喜子立马盛了碗鱼汤放到皇上右手边。
梁九功适时解说:“主子爷,今儿这鱼汤可不一般,这可是从畅春园送来的,是青璃格格亲手所钓!”
梁九功此话一出,康熙帝眼里原本平平无奇的鱼汤仿佛都镀上了层光晕,连装鱼汤的青玉琉璃碗今日也似乎格外好看。
康熙帝把碗里的鱼汤一饮而尽,还欲盖弥彰地补充到:“今天御厨的手艺不错,赏他!”
梁九功继续给主子爷挟了一筷子玉兰片和香椿炒鸡蛋。
“主子爷,青璃格格得知您胃口不好,今日下午特地去忆苦园亲手采摘了春笋和香椿,还送了不少园子里其他的新鲜蔬菜过来。”
康熙帝只觉得口中是从未尝过的美味,吃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心花怒放,就连以往总觉得有股子怪味的香椿也格外香呢!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康熙帝头一次吃得有点撑了,下桌时还不忘交代梁九功:“明日还照这个给朕上膳,膳房的人有赏,今日去畅春园的人也赏。”
梁九功趁着皇上高兴,赶紧把自己的徒弟提溜出来。
“今日这事是奴才这不成器的徒弟小喜子办的,去畅春园跑腿的是两个三等侍卫,富察阿林保和索卓罗苏和泰。”
小喜子走出来给康熙帝磕了个响头,康熙帝这会儿心情正好,看着他傻兮兮的笑容也觉得这是“憨厚”、“老实”。
“朕看这小子不错,就让他以后在乾清宫茶水房当差吧,两个侍卫也各赏两枚金锭。”
小喜子对着康熙帝走出东暖阁的背影连连磕头。
吃饱喝足心情美好的康熙帝也慢慢平静下来。
朕昨日一下子得知了从现在到四十多年后的事情,难免会发现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但是饭要一口口吃、事情要一件件办,朕只有好好保重身体、长长久久地活着,才能为大清、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情。
康熙帝也强迫自己放慢节奏,克制住想要继续往下翻阅《清史稿》的想法,打算先好好地休息一晚-
十七年闰三月初九,祖泽清投降吴三桂的消息快马加鞭地从三藩前线传回京城。
朝廷六部皆议论纷纷,不少兵部大老爷更是破口大骂,用极尽侮辱的词汇问候祖泽清祖宗十八代。
包括兵部尚书郭四海、户部尚书伊桑阿、大学士纳兰明珠、承恩公佟国纲在内的几名朝廷重臣却对视一眼,并不愤怒,反而满脸震惊之色。
早在七天前,闰三月初二那天,皇上早朝后,召来部分军机重臣御书房议事时就告诉过他们“祖泽清降了吴三桂”。所以该愤怒的他们这七天都愤怒完了。
他们当时都认为应该是皇上的暗卫私下传回的消息,兵部正式的传讯兵可能会晚个一天半天。
结果左等兵部消息没到,右等兵部消息没来,这些重臣都一日三趟地朝兵部跑,兵部尚书郭四海更是焦急不安,恨不得住在兵部。
不少人甚至暗自嘀咕,皇上是不是信口开河、戏耍他们呢?佟国纲差点忍不住跑到皇帝外甥的跟前仔细问一问他的消息来源了。
按说既然都这么着急,现在消息传回确认无误,他们理应松一口气啊,怎么还如此震惊呢?
自然是因为时间问题!
三月三十日发生在广州的事情,兵部八百里加急,跑死了好几匹马,一刻不歇送回来的消息也是闰三月初九才到。皇上怎么可能在闰三月初二一大早就得知此事呢?
这距离这速度,在大清根本就不存在!
佟国纲只感觉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这不是逼着我去联想神鬼之事吗?
高僧占卜?先帝托梦?上天示警?鬼神附体?
佟国纲咽了咽唾沫,发现其余几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纳兰明珠首先镇定下来,溜到一旁给他们使着眼色,等人到齐,悄声道:“本官听说皇上那几天多次召见钦天监的顾老监正。”
响鼓不用重锤敲,纳兰大人已经给他们找好理由,不管这个理由经不经得住细想,他们也得逼自己相信这都是顾老监正神机妙算。
这几位大臣接连好几天给自己洗脑之后,都坚信了顾老监正“活神仙”的身份。
顾惊重发现如今不管走到哪里,以前都只是虚伪客套甚至都不正眼看自己的几位朝廷重臣,竟然都用闪闪发亮、敬佩不已、钦慕万分的眼神看着自己,态度那叫一个恭敬客气,语气那叫一个温和有礼。
这下子把顾老监正搞得不知所措,下官混了一辈子都只是一个正五品,你们这群王侯公卿、一品大员,真的没必要这么吓人。
我也知道我算出凶卦,还跟皇上直言不讳,这确实很帅气,但也不至于此啊。难道这满堂朱紫竟然只剩下我一人敢说真话了吗?
顾老监正为如今大清的朝堂风气痛心疾首!
康熙帝自收到青璃的来信后,就每日上朝前写封信告诉她自己前一天的作息情况,期待着下朝后就能收到阿璃的回信,以及其他可能随机掉落的小惊喜。
那日去过畅春园的富察阿林保和索卓罗苏和泰,也当仁不让地成了康熙帝和青璃的专用信使。
顶着值守房里同僚们羡慕的眼神、嫉妒的打探,两位壮汉心里是有苦说不出啊。
头一次从趟畅春园回来就收到皇上的赏赐,两人自然兴奋不已、踌躇满怀,就等着下次皇上再想起自己来。
好消息是,皇上次日就又差遣他们了,而且还是去畅春园给准皇后送信这种轻松又讨巧的好差事。
坏消息是,从替皇上送信至今已有十多天,畅春园的准皇后却再也没回过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张纸半封信。
这下好差事也变坏了,阿林保和苏和泰每多空着手跟梁总管回复一句“格格安好,请皇上勿念”,双腿颤抖的频率就更高一分。
看着梁总管沉闷忧愁的脸色,两位壮汉生怕从他嘴里蹦出来一句“请二位亲去给皇上回话”。
好在大总管一直是个讲究人,从不牵连旁人,虽然每次眉头都皱得更深一分,但也只是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闰三月十六,梁九功悄声回了御书房,偷偷选个隐蔽的角落站定。
康熙帝“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御史奏折,敏锐的目光精确地捕捉到梁九功的身影,沉声问到:“回信呢?”
梁九功提着心回复:“格格说她一切都好。”
咬咬牙又说出熟悉的下一句:“请皇上勿要挂念。”
听着十几天如一日、一字未改的回话,康熙帝的一颗心又酸又痛,手里的奏折也摔到梁九功的脚边。
朕能不能做到“勿要挂念”还是未知,但没良心的阿璃没有一丁半点挂念朕是肯定的!
说好的“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醒也念君,梦也念君”呢?
金色气泡里的心声也有假了吗?
康熙帝如驴拉磨一般在御书房里来回打转,直把自己这头倔驴转到头晕眼眩后,才咬咬牙借坡下驴。
“她既说一切都好,朕就亲自去看看她怎么好的,竟好到连给朕回信的时间都没有!”
扫了眼御案上还剩下的两摞折子,康熙帝补充:“备撵,把这些折子也带上。”
朕路上工作!
梁九功放下心来,连忙出去安排主子爷的出行事务,连匆匆离开的背影都明亮不少。
梁九功就盼着把这些天愈发不好伺候的主子爷送去畅春园,让罪魁祸首的青璃格格来把主子爷哄好,还乾清宫的奴才们一个朗朗晴天!
至于哄不好?那怎么可能?没看见就算一直被青璃格格晾着,主子爷最后还是没忍住,决定主动前去畅春园,丝毫不记得他前几日还赌气说过要等青璃格格来信催他才会过去。
恋爱中的男人,真是嘴里没有半句实话!-
畅春园的青璃可是半点也不知道康熙帝马上就会杀过来,今日照常悠哉悠哉地睡到辰时才醒,接过每日一大早准时送达的信件,看完就合上收好:“照常回复吧。”
墨竹没能沉住气,出言劝说道:“这都半个月了,格格您好歹亲手回封信啊!”
青璃拿起玉梳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着头发,开口就是糊弄:“墨竹,感情的事你不懂。乖,你还是替你家格格想想今天去哪儿玩吧!”
墨竹狐疑地看了看镜中格格绰约的身姿,格格不回信竟包含深意?
不,青璃一开始没回信纯粹是心虚。
看着卷王康熙帝每天的工作量和自律生活,再对比自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虚度光阴,青璃就是一阵心虚气短,更加不好意思回信汇报自己的度假行程。
后来就是因为懒,生怕自己开头之后就会收获:每天一篇日记的家庭作业。
分别那日的依依不舍、难舍难忘自然是真,可这段时日繁忙的玩乐行程早就赶走了那些离别愁绪、相思伤怀。
青璃照常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句:“皇上都这么忙了,我就不要送信过去给他增加阅读量,让他知道我过得好就够了。”
被自己成功说服的青璃,用完早膳后就开开心心地放风筝去了。
作者有话说:
御前三等侍卫是正五品,皇家别苑的管事公公正五品-正七品都有可能,设定王三全也是正五品。
鳙别名花鲢、黑鲢、胖头鱼、大头鲢。各个地方叫法不太一样,我们家那里叫胖头鱼,我爱吃,哧溜~
青璃:我刚说完“皇上等着下锅”鱼就上钩了=我出了大力钓到了鱼
梁九功:青璃格格出了大力=青璃格格亲手钓的
康熙帝(美滋滋):这竟然是阿璃亲手钓的鱼,难怪如此美味,再给朕来一碗!
墨竹(呆滞):……我可能钓了个假鱼?
第32章
御驾一路慢行抵达畅春园, 康熙帝也憋着股气高效地完成了工作——除请安折子外,其余奏折皆已批复。
先一步而来的传讯侍卫带来的“御驾将至”的消息,畅春园管事太监王三全得知此事就立马赶到园子门口跪迎圣驾,已经等候了半个多时辰。
可惜御驾并未停留, 只有一个随行的小太监过来跟王三全打听到青璃的行踪后, 又匆匆追上龙撵, 凑到梁九功身旁汇报了消息。
得知青璃格格在桃花堤放风筝的大总管,立马吩咐了一声,御驾就朝着东南方向的桃花堤驶去了。
殷勤赶来接驾的王三全收获了:半个时辰的跪礼, 以及御驾离去时扬起的一抔尘土。
龙撵停在桃花堤东门口,康熙帝拉长了脸步入桃花堤, 还未走进便听见一阵击珠碎玉般清脆的嬉笑声。
青璃今日身穿一袭天青色的软烟罗大袖襦裙, 梳着惊鹄髻, 汉家女子的寻常打扮却衬得她多出三分缥缈之感。一阵微风袭来, 盛开在枝头的桃花也随之纷纷飘落而来, 在青璃身旁打着旋儿。
康熙帝走近就看到这样的一幕,如梦似幻, 如坠仙境。
青璃恰在此时回过头来, 与康熙帝遥遥对望。
点点笑意浮上比桃花更灵动娇艳的美人面,娇俏可爱的小梨涡也盛开在青璃的脸颊。青璃一把松开手中的风筝线, 拎起层层叠叠的裙摆小跑过来。
康熙帝感受到青璃的欣喜之情,也急忙大步迎上前去。
因为放风筝活动,青璃莹润的面庞染上薄薄的红晕,发髻也略有松动。
康熙帝扶正青璃头上的粉玉桃花簪, 却只敢盯着她亮如星子的眼眸, 不敢去看青璃修长细嫩的白玉般的脖颈, 更不敢去看她起伏着的柔软胸口, 甚至不敢去嗅她带来的暖意融融的香风。
康熙帝略显僵直的身姿、飘忽不定的眼神自然被青璃发觉了,青璃只以为是自己半个月没回信让他有点不开心了,当场就表演了一个“贼喊捉贼”。
【点我观看如何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倒打一耙,包教包会~】
青璃立马收回自己脸上惊喜的表情,低着头不说话,手里却揪着康熙帝的衣袖摇来摇去。
康熙帝平复好自己被惊艳到的情绪,握住青璃软若无骨的柔夷,帮她把脸颊旁的碎发挽到耳后,弯腰柔声问道:“阿璃怎么不高兴了?莫非是嫌朕扫了你玩闹的兴致?”
该配合阿璃表演的朕,一定要拿出最佳配角的完美表现。
青璃试探地伸出了小脚脚,胆大包天地轻轻踢了踢康熙帝的龙靴:“皇上惯会给人安插罪名,明明是你不想看到我!”
康熙帝被青璃的“胡搅蛮缠”气笑了,捏了捏手中的小爪子:“朕不想看到你又怎会赶来畅春园?还马不停蹄地直奔桃花堤?”
“那皇上怎么现在才来?”
“那阿璃怎么不回朕的信?”
“我不回你的信就是催着你亲眼过来看看我好不好呀!”
康熙帝被阿璃的理直气壮噎住了:“这么说还全都是朕的错了?朕竟然没能领会阿璃的相思之意?”
【对呀对呀,就是这样!就等你这句话了!】
【抓住时机,顺势而下,继续作下去,容易玩儿泼。】
青璃大度地挥了挥手:“没关系,我不怪你。我知道皇上政事繁忙,今天能来看我肯定也是好不容易挤出的时间。”
康熙帝被气笑了,伸出食指点了点青璃的鼻尖,语气无奈宠溺:“那朕多谢青璃格格的宽和了!”
知道自己的小把戏被看穿的青璃,立即转移话题:“皇上,你今天不忙吗?”
康熙帝想起后面几十年里的种种繁杂的讯息,叹了口气:“朕也只是个凡人啊。”
青璃想起这些日子收到的信件里提及的康熙帝的生活作息,简直就是一部卷王日常,除了用膳睡觉锻炼身体,就只剩下批折子、上朝、见臣子。
再想想自己现在能有这自由自在、舒服闲适、荣华富贵的大好日子,全靠康熙帝卷生卷死,青璃不由泛起了心疼和内疚,自己至少应该亲笔给他回信的。
【当皇帝容易,做一个好皇帝就难了,想做青史留名的盛世明君就更难!】
青璃反握住康熙帝骨节分明的右手,不再提那些烦心事,只朝他粲然一笑:“皇上陪我放风筝吧!”
看着阿璃头顶的金色气泡,知道她这是心疼自己,和煦的春风仿佛吹进了康熙帝的心里,康熙帝笑着点了点头。
自皇上来了后就变成木头人,一言不发、静侍一旁的墨竹,极有眼力见儿地递上了两只风筝:一头张牙舞爪的大猛虎,和一只红着眼睛的小乖兔。
青璃不太满意地瞟了两眼软叽叽的小白兔,飞快抢过一旁的威风凛凛的丛林王者,莲步轻移向前走了几步,似乎才发现康熙帝没跟上似得回头催促:“皇上,你快拿好你的风筝过来啊!”
康熙帝眼神一扫,梁九功就上前一步接过了被青璃抛弃的小白兔。
青璃不太乐意地瞪他一眼,又向康熙帝投去一个“我不开心了”的幽怨的眼神。
【怎么可以嫌弃兔兔呢?兔兔跟你多配啊!】
【端素冷厉康熙帝 X 软萌可爱小白兔】
【呜呜呜,这是什么绝世般配的好CP啊!我可太行啦!】
康熙帝不知道青璃的心声怎么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配合着满足青璃的小心愿。
接收到信号的康熙帝无奈妥协,亲手拿回自己怯生生的可爱小兔,跟着小祖宗离开。
满意的青璃“赌瘾”又上来了:“皇上,咱们来比比谁的风筝放的高,要是你赢了,等会儿回云涯馆我给你捶背;要是你输了,你就得给我捏肩,敢不敢赌?”
看着扬着下巴“挑衅”自己的小阿璃,康熙帝自然干脆利落地跟她击掌为誓-
等青璃干劲十足地拜托墨竹先帮自己拉着风筝线,自己高举起风筝准备起跑的时候,就发现旁边的康熙帝竟然扯着风筝线悠哉悠哉地站定,等着梁九功帮他放飞风筝。
一心想赢下比赛的青璃怎么能容忍这种作弊行为呢!当即气哼哼地指责对手违规:“哎呀!皇上你耍赖!”
【凡是有我参与的比赛,只允许我一人耍赖,你懂不懂规矩啊!】
康熙帝看看鼓起脸颊的小阿璃,又看看她霸道可爱的心声,好笑地回复:“青璃格格又没有规定咱们和协助的帮手具体如何分工,这怎么能是朕耍赖呢?”
看着“下定决心要作弊”的康熙帝,青璃顾不得自己手上的风筝,扔在地上就跑过来扯着康熙帝的袖子。
“那我现在补充这点,梁公公只能帮皇上拿一小会儿风筝线,皇上要自己跑着把风筝放飞起来,然后再接过梁公公手里的风筝线想办法让风筝飞得更高!”
康熙帝想了下自己高举这只傻兮兮的兔子跑起来的画面,又环视了一圈四周跟来伺候主子的奴才们,忍不住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跟青璃求饶:“阿璃,不然你跟朕一样待在原地等你的宫女帮你把风筝放起来。”
青璃坚决反对:“不行,你说的那是‘虚假的放风筝’,乐趣丢了一大半,好没意思的!”
康熙帝弯腰凑在青璃耳边低语:“君子行,宁湿衣,不乱步。朕又怎能堂而皇之地肆意奔跑?”
青璃懂了,这是偶像包袱太重了。
【哇!听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看你跑起来呢!】
【你知不知我有个外号叫“清朝小哪吒”?】
【浑身上下不止八十斤的反骨,难道是摆设吗?】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青璃,拽着康熙帝袖子的右手摇晃了起来,击石落玉般清脆的声音也刻意拉长了音调,变得甜腻了起来:
“可我就是想跟你一起真正地放一次风筝嘛!”
“让他们都背过身去,我来帮你牵风筝线,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
“就这一次嘛,好不好呀,求求你啦!”
青璃担心撒娇的力度不够,还嘟起嘴来,仰着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朝康熙帝发射“可怜光波”。
康熙帝被看得只觉得自己再不答应就是“罪孽深重”,一颗心也被小阿璃晃成了一滩水,清了清嗓子:“都离远点背过身去。”
看着还愣在原地的梁九功没好气道:“把风筝给朕,然后你也过去背身!”
罢了罢了,东海龙宫三太子都死在哪吒手上了,朕栽在清朝小哪吒手里倒也不冤。
等宫人们都走远,老老实实地转过身了。
青璃立马喜笑颜开,积极主动地牵过风筝线:“皇上,快开始吧!”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
青璃头顶的金色气泡看热闹不嫌事大,轮回循环着“跑起来”三个字,连续刷屏一大片,还加上了五颜六色的绚烂闪光灯特效。
康熙帝不太自在地举起风筝,整个人略显僵硬地快走几步。
远处背对着两位主子的墨竹,就听见自家格格乐不可支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还隐约夹杂着格格的几句指导发言。
青璃看着康熙帝的“僵尸步”捂着嘴闷笑一声,察觉到的康熙帝无奈地睨了一眼因为看好戏过于兴奋激动的小阿璃。
青璃见自己偷笑被当事人发现,也不尴尬,反而大大方方地“指导”起康熙帝了。
“皇上,你要跑起来呀!你这样风筝是飞不起来的!”
“再快点,再快点,兔子马上就要上天了!”
“哇哦!皇上你的小白兔飞起来了!太棒了!”
康熙帝见小祖宗总算是满意了,也松了口气笑了起来。
没急着去接过自己的风筝线,康熙帝停下脚步的第一时间整了整衣冠。
青璃把手里的风筝线递给康熙帝,也良心发现地弯腰帮他理了理衣服下摆,朝他露出一个软乎乎的乖巧表情。
康熙帝左手拉着风筝线,右手轻轻拍了拍青璃的后脑:“你呀,惯会卖乖,朕下次一定不再上你的当了!”
听着康熙帝看似坚定的语气,青璃得意地抿着嘴角笑了,然后就一溜烟地跑开了:“墨竹墨竹!快转过来,帮我拉个线!”
逐渐远去的金色气泡依旧坚持工作:
【嘻嘻,我赌你下次继续上当啊~】
听着耳边青璃的欢声笑语,康熙帝看了看飞在空中脸蛋嘟嘟的小白兔,也摇着头笑了笑:“罢了罢了,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小阿璃,朕心甘情愿被你套牢-
一刻钟后,青璃拉着自己成功上天的大老虎走了过来,得意洋洋:“皇上,我的风筝是不是很威武霸气啊!”
【畅春园小霸王也只有大猛虎才配得上了!】
康熙帝在这一刻钟内已经试着慢慢松了不少手中的风筝线,反击道:“的确威风凛凛、十分不凡,可惜阿璃的老虎比朕的兔子矮不少。”
小霸王要是输了会不会哭出来呢?康熙帝突然有点期待。
看了眼高高在上的小兔子,它那咧开的小嘴仿佛也在空中俯视嘲笑着自己,青璃不服气地哼哼:“那是因为我起步晚,你等着,大老虎马上就追上来!”
两刻钟后,青璃看着越来越高的大老虎开心不已,觉得自己一直举着的胳膊也不酸了,被风筝线勒红的手也不痛了。
正准备找到康熙帝炫耀一番,就看见他扯着风筝线的最底端,冲自己挑眉示意。
啊!这?两只风筝的风筝线是一样长的,康熙帝已经把手里的风筝线全松了出去,岂不是自己彻底失去了胜出的希望?
不甘心的青璃转动自己的小脑瓜,还真被她想出了盘外招。
【我不想耍赖的,都是你逼我的!】
只见青璃猛地一松手,失去牵制的大老虎被风吹着扶摇而上,很快消失在空中看不见影子。
青璃背着小手踱步走来,努力压下自己挣扎着想要上翘的嘴角:“怎么样?还是我的大老虎更争气,飞得更高吧!”
看着一言不发的康熙帝,青璃急忙把赌注落定,冲着康熙帝眨了眨眼:“回云涯馆啰!我等着皇上来给我捏肩哦!”
第一次被人当众耍赖的康熙帝:……?
康熙帝回过神来也松开手中的风筝线,看着青璃心虚溜走的背影宠溺地笑笑:“真是个机灵的小赖皮鬼!”
一路听着青璃叽叽喳喳地说着她这些天在畅春园游玩的足迹,康熙帝前段时间因为收不到回信而空落落的心也再次被填满。
等二人相携回到云涯馆,青璃就撇下宫人,带着康熙帝上了二楼。
进入二楼的暖阁里,青璃亲自搬了个竹纹红木圆凳放在一张鸟雀纹紫檀木靠背椅前面,自己端端正正地在圆凳上坐好后,也不忘请康熙帝入座靠背椅。
“皇上,快坐下,该你履行赌约了。”
康熙帝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伺候人的活,也觉得十分新鲜,挽起袖子就捏了下青璃的后颈。
被捏住命运的后颈,青璃顿时打了个激灵,没忍住缩起脖子,娇声抱怨道:“好痒呀!还有点疼!皇上你的手艺不过关啊!”
康熙帝在青璃出声时就急忙停下动作,观察起来,发现阿璃的后颈处竟然泛起一片红,当下就心疼不已,连忙道歉:
“是朕不好,朕应该再轻点,阿璃的雪肤嫩肌岂是朕的粗手能比的!”
青璃其实感觉到痒大过疼,毕竟她平日里有时自己没注意到稍稍碰着也会泛红泛青,不过听着康熙帝的道歉就忍不住撒撒娇:“你知道就好,还不赶紧帮我吹一吹揉一揉!”
青璃说的时候跟平日里磕着手跟知秋撒娇的话术一模一样,却忘了自己脖子的敏感之处,也忘了身后的人不是知秋,而是一个早已对她生出情丝的成熟男人。
愧疚不已的康熙帝也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心想着让雪肤上的这片红痕消下去,伸出右手轻轻揉了揉后,又凑近身子笨拙地吹了吹。
康熙帝常年骑马射箭的手上带着一层的薄茧,抚摸在青璃的后颈上,让她泛起点痒意。
随着带有龙涎香、透着热气的胸膛靠近,青璃胸腔的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起来,僵直身子一动不敢动。
康熙帝温热的呼吸打在青璃的后颈,青璃后颈上的红痕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连带着周围白璧无瑕的肌肤也泛起粉光。
从后颈处传来的热度,一下子烧遍青璃的全身,青璃只觉得浑身无力,挺直的腰身也不禁向后软倒下去。
康熙帝吹过之后才觉得不太妥当,身前女子身上的浅香仿佛在一瞬间缠到自己的心尖上,眼前莹润如玉的雪肌也似乎诱使着自己再抚上一抚,甚至……亲上一亲。
心猿意马的康熙帝没能第一时间扶正青璃的双肩,反而将她柔弱无骨的娇躯抱了个满怀,双手也覆在她盈盈一握的柳腰上。
感受到自己整个人都嵌进康熙帝的怀里,更感受到他那不可言说之处的炙热,青璃肌肤上的粉光又更深了一层,脸颊更是红得滴血。
青璃垂下眼帘望向别处,纤长的睫毛抖个不停,整个人再也不见平日的活泼机灵,只害羞地抖着嗓子开口:“你,你放开我!”
声音低不可闻。
贴近她的康熙帝自然听到了,但是活色生香的美人跌入自己怀中,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康熙帝又怎么舍得放手呢。
“阿璃,朕半个月没见你,让朕抱一会儿好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打在青璃的耳廓上,青璃只觉得越发羞涩,浑身发软,桃花眼中也沁出了一片水色:“那,就,就只能抱一小会儿。”
看着青璃害羞得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康熙帝却只觉得浑身热得厉害,嗓子也干得厉害,只想狠狠地欺负她……让她哭出来。
闭了闭眼,死死压抑住自己身上汹涌的浪潮,康熙帝尽力放柔声音,哄着怀里的宝贝:“小阿璃,你乖乖的不要动,朕也只会抱着你,不会乱来。”
怀里的小阿璃闭着眼睛、抖着睫毛当真一动不动,康熙帝看着她乖巧可人的摸样,一颗原本冷硬的心也化成了一江春水。
强迫视线离开小阿璃饱满诱人的红唇,克制住想要亲吻她的念想,康熙帝耐心又热烈地说道,像是解释又像是承诺:“小阿璃,你别害怕,朕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青璃听出康熙帝语气里的爱惜与真挚,原本僵硬的身子不由放柔,靠在他的怀里。
感受到青璃的依赖,康熙帝舒朗地笑出声来,喑哑低沉的笑声随之传到青璃的耳朵里,胸腔的震动更是引得青璃后背一片酥麻。
康熙帝摸了摸青璃的腰侧,把小阿璃摸得咬住下唇,却还是发出声音。听见自己娇柔似水的甜腻声,青璃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珍珠般的两行泪珠也滴落到康熙帝的手上。
康熙帝被青璃的眼泪烫得心头大痛,手忙脚乱放开青璃,扶着她转过身子,用手拂去她的泪珠,连声哄道:
“阿璃,朕不是故意轻薄你,更不是看轻你,你在朕的心中早就是朕的妻子。朕只是太喜爱你了,对不起,都是朕的错,朕保证不会再犯,跟你大婚之前都克己复礼。你实在生气就来打朕,不要哭了好吗?”
康熙帝急得眼尾泛红,甚至当真拿起青璃的手朝他自己身上拍去,青璃平缓下心绪,强忍着害羞解释道:“我不是生气。”
看着康熙帝依旧愧疚不已的样子,抓住自己手臂的右手也是小心翼翼的隔着衣服,青璃主动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声音也是轻轻的风一吹就碎了:“我怎么发出那种声音了,好丢脸啊。”
康熙帝看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小阿璃,心满意足、甜蜜幸福。
知道她是太过害羞了,康熙帝回抱住小阿璃,摸着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阿璃不用害羞,这都是正常的,等你和朕大婚后,朕会教你的。”
朕的小阿璃太让朕喜欢了,可大婚还要等一年,康熙帝发愁。
青璃听着他这“假安慰”、“真调戏”,把头埋得更深,不想搭理这个臭流氓!
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己怀里的大宝贝,两人一起下楼用晚膳。
被放风筝和“捏肩”活动耽误,今日的晚膳用完就已到申时中。
晚膳后,青璃又拉着康熙帝去忆苦园看自己养的小鸡崽。
毛茸茸的一群小鸡崽是青璃亲眼看着她们破壳的,破壳后每日都会来看几眼,然后挨个抱着抚摸一圈。
看着她们乖巧的模样,“鸡妈妈”青璃只觉得心都要化了,笑意暖暖地撒着小米粒,冲它们鼓励道:“多吃点,你们要快快长大啊!”
然后把一身绒毛最出众的那只捧在手心里给康熙帝看。
康熙帝看着青璃这么温柔的神情,竟不自觉地想着:朕要是跟阿璃有了孩子,阿璃看着孩子的眼神肯定会更温柔吧。
康熙帝还没来得及幻想他和青璃孩子的可爱模样,就被冒出来的金色气泡吓了一大跳。
【崽崽们,你们长大了我才能吃上肥鸡啊!】
阿璃脸上暖意融融,可心声竟然如此残忍。
【一只红烧、一只清蒸、一只炖汤、一只爆炒、一只烧烤、一只白斩、一只油炸……】
鸡崽崽才这么一丁点大,以后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吗?
朕怎么能看着小鸡崽联想到朕和阿璃的孩子呢,康熙帝只觉得歉意万分。
崽儿,阿玛对不起你,阿玛并没有和你同食物相提并论的意思!
看着地上还多出的两只小鸡崽,青璃也没有丝毫想要放过它们的想法,回过头跟康熙帝搭话:“皇上,等这两只小鸡崽长大,我就把它俩送给你,给你也补补身子。”
被金色气泡打破幻想的康熙帝,一边在心里念叨着:“以后有了孩子还是朕来养吧”,一边对青璃露出了温柔的笑容:“阿璃有心了,那就多谢阿璃记挂朕!”
被夸奖的青璃扬了扬眉毛,喜滋滋地拉着康熙帝去看自己昨天种下的花生。
作者有话说:
小阿璃上辈子也是个刚成年的崽崽,宝子们不要笑我闺女哦~~
康熙帝你老实点,小阿璃还没满15周岁呢!
第33章
又跟着青璃去了宫西小湖, 听着青璃说起在这里跟墨竹打赌的趣事,康熙帝打趣道:
“朕的阿璃果真是个小赖皮,你这宫女也不容易,竟在你的层层干扰之下还钓上了鱼。”
青璃瞪了康熙帝一眼:“什么赖皮, 我这是聪明智慧!”
头顶的金色气泡也仿佛是在附和青璃:
【不管白猫黑猫, 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康熙帝抓住重点:“可阿璃耍了这么多的花招, 你的宫女还是钓到鱼了,你还是输了赌约啊!”
【哎呀,完蛋, 我忘了我最后没抓住老鼠了。】
青璃气闷,磨了磨牙, 甩开被康熙帝牵着的小手:“亏我还想着你, 整条鱼我一点儿都没尝过就全都送去给你, 你竟然还不站在我这边!”
康熙帝被阿璃可爱的心声逗笑, 又担心阿璃以为自己是在嘲笑她, 忙收敛笑意。
“阿璃确实聪明非凡,你那次只是运气不好, 阿璃今日不就靠自己的智慧赢了朕吗?”
青璃满意了, 又乖乖把自己的小手递了回去。
【这样才对嘛,咱们要发挥帮亲不帮理的优良传统!】
康熙帝喜欢极了阿璃心中的理直气壮, 对啊,这世上朕和阿璃最亲,我们俩是要时时刻刻站在一起的。
康熙帝想到梁九功口口声声说着那条大鳙鱼是阿璃亲手所钓,又把这事讲给青璃听, 顺便骂了句:“这个狗奴才, 等回了乾清宫, 朕非得赏他几个板子长长记性!”
青璃乐了:“我这么诚实可靠的小姑娘, 怎么可能如此罔顾事实、大言不惭呢!”
小小声补充道:“我的原话明明是那条大肥鱼是我出了大力才钓上来的。”
康熙帝听到这里又默默地取消了自己要打梁九功板子的决定,实在是阿璃这话属实有点容易让人误解。
看着康熙帝“原来如此”的表情,青璃不服气了:“要不是我一直在一旁给墨竹鼓气,还用皇上你等着她的鱼下锅激励她,她怎么能钓上那条大胖鱼呢!”
【总之,我肯定在中间发挥了不可替代的巨大作用!】
是啊,要不是你在一旁拖后腿,她可能早就钓到好几条各种各样的鱼,就此离开,还真会错过“这条大鱼”
………
看着康熙帝这古怪的神情,青璃就知道他一定在心里吐槽自己呢,当即面向宫西小湖立下重誓:“我一定会独自钓上一条更肥的大胖鱼,再送去乾清宫里给皇上你好好开开眼,让你刮目相看、目瞪口呆。”
【让你知道什么是后不可辱!】
康熙帝看着小阿璃突然燃起来的斗志,哭笑不得地鼓励她:“好好好,朕一定在宫里好好等着皇后独自钓上的大胖鱼,日夜盼望。”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湖面上,给平静的湖面染上绚烂的金色,泼光粼粼、星光点点,美不胜收。
青璃却无心欣赏这油画般的美景,日沉时分,酉时到了。
按照宫规,酉时中宫门就会关闭,康熙帝该走了。
【今天的太阳公公是不是想偷懒啊?】
【明明没过多久呢,怎么就要下山早退了?】
康熙帝看着青璃突如其来的沉默也意识到又要分别了,是啊,明明每日都有十二个时辰,今日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朕真想把你带回乾清宫,偷偷藏起来。”
康熙帝牵着青璃的右手改为十指紧扣:“可朕又怎么舍得小阿璃闷在屋子里都不能开心玩闹呢。”
“好了,快走吧。”
青璃本想叮嘱他早点再来畅春园看自己,又害怕他为了挤出时间更加忙碌,甚至减少睡眠。
“皇上,你不要只顾着政务,每天也要溜达溜达、看看景色、松弛有度,实在太忙了也不用赶着来看我,我会每天给你回信的。”
青璃每说一句,康熙帝就认真地点点头,一脸骄傲,朕的小阿璃可真贤惠乖巧!
康熙帝克制地摸了摸青璃的脸颊:“朕会的,阿璃有事也一定要给朕传话,阿璃也每天都要开心快乐。”
青璃没有说话,但是金色气泡里的心声却给出了甜蜜的答案:
【虽然我平日里也快快乐乐,可还是跟你在一起最开心了!】
最后看了两眼自己心上的姑娘,康熙帝转身上了龙撵,没再回头。
朕又何尝不是呢?朕真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离不开了。
青璃站在原地看着浩浩荡荡远去的帝王仪仗,幽幽叹了一声: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就算肚子里没墨水写不出好诗佳词,我也还有这么多诗词大家的名句可以引用。”青璃苦中作乐-
康熙帝确实很忙。
一是上次整合了通过系统奖励获得的信息,提拔好几位汉将率军作战,改变三藩的作战路线和作战方式,朝廷接连取得好几场大胜,三藩叛军已被包围在云南。决战来临,康熙帝更加忙碌。
二是索额图被革职后,刚开始一心觉得康熙帝只是敲打他,三藩之乱当前,自己过不了几个月就能复职,自然安安静静的一派恭顺。
如今看着康熙帝妙计百出,大清军队势如破竹,眼看着三藩都要没了,自然就坐不住,东奔西走试图官复原职。虽然闹不出大乱子,但也让人烦心。
三是明年京城周边会有大地震,但如今国库不丰,恐怕到时候赈灾银两不够,康熙帝正想着怎么搞钱呢。
四是《清史稿》从雍正帝开始的帝王本纪都还没翻阅过,康熙帝得抽出时间了解大清未来的发展趋势。而且看完后肯定又会多出更多工作计划。
不过如此繁忙的政务也没耽误康熙帝跟青璃的甜言蜜语、你来我往、你侬我侬。
自上次青璃承诺回信后,两人就开始每日互写信笺的活动。
青璃隔三差五还会托两个御前侍卫捎点忆苦园的新鲜蔬菜、宫西小湖的肥鱼、甚至是畅春园的一块石头、一株花、一根竹子过来。
乾清宫的玉石珠宝、贡品珍稀更是流水一般朝畅春园送去。
这种日子已经有两个月了,期间康熙帝又挤出时间跑了四趟畅春园以解相思之苦,五月初五更是特意陪着青璃过了次端午。
翊坤宫的宜嫔娘娘也等得心都焦了才终于跟乾清宫的一个粗使小太监搭上门路。
宜嫔当然知道此事被康熙帝发现的后果,但是皇上他这两个多月来竟然真的不入后宫,就算看孩子也只宣宫人带阿哥公主们去乾清宫。
宜嫔有两次算好时间等在康熙帝去慈宁宫请安的路上,结果康熙帝压根没搭理她,示意梁九功叫起后就匆匆离开了,宜嫔总不能直接拦路吧。
宜嫔还尝试过学习蒙语在皇太后跟前逗趣,算好康熙帝初一十五给皇太后请安的时间前去“偶遇”。
结果头一回在寿康宫碰见康熙帝,康熙帝看见宜嫔就马上结束跟皇太后的聊天匆匆离开。
那天寿康宫的管事嬷嬷给了宜嫔好大的脸色,皇太后更是直言:“每月初一十五皇上会来寿康宫给哀家请安,宜嫔你这两日就安静待在你的翊坤宫,要是真心给哀家尽孝,你就该挑其他时间来!”
宜嫔万般无奈之下才走了最后一条路——买通乾清宫的奴才,打探皇上的行踪-
这天康熙帝已经连续处理政事三个时辰有余,梁九功如今有了青璃格格的叮嘱,也敢提醒主子爷休息。
“主子爷,上次去畅春园青璃格格还特意叮嘱奴才要提醒您劳逸结合呢,还说要是主子爷不听,就让奴才给她传话。”
康熙帝听见梁九功的“威胁”,作势要踹他:“狗奴才,竟还想跟阿璃打小报告。”
看着康熙帝脸上的笑意,梁九功完全不怵,还敢打趣:“青璃格格的话主子爷您都要听,奴才哪敢不放在心上啊!”
康熙帝笑着站起了身:“那就去梅园看看吧,既然是休息就不备撵驾,走着去吧!”
如今已是五月中,梅园光秃秃的一片有什么好看的,梁九功知道,主子爷这不是去赏景,这是换个地儿去思念心中的佳人!
虽然不用备撵驾,但圣上出行,不管何时都是大事,护卫随从都少不了。这个消息不一会儿就被宜嫔搭上的粗使太监打听到了,立马把消息传给宜嫔。
宜嫔这阵子为了等这个机会可谓是时刻做好准备,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耀眼如牡丹花,娇艳美丽、灼灼其华。
今日的宜嫔穿着一身满绣芍药花开的嫣红色锦缎旗服,腰身处特意掐细了些,更显得她身姿玲珑有致、饱满诱人。
旗服的领口也更低些,露出细白的脖颈,引人采摘。旗头上满套的点翠首饰,更是为艳丽的美人增光添彩,和美人的一张芙蓉面交相辉映、相得益彰。
宜嫔看了眼镜中的如花美眷,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描了个唇脂便立即赶往梅园。
梅花早已凋零,梅园自然也只剩下一树又一树的寥落枯枝,宜嫔对此凄然之景却是说不出的满意。
满目苍茫,不就更衬得自己如花似玉,明艳多姿吗?
宜嫔斥退了两位贴身宫女,让她们离得远远的,然后自己背对着梅园门口摆好了姿势——先用背影吸引皇上,再用正脸惊艳皇上。
康熙帝进入梅园便发现了远处背对着自己的红装美人。
远远望去,美人的身姿看不清晰,想了青璃一路的康熙帝自然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毕竟此人的装扮一看就是主子,但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身旁连个奴婢都没有,实在不合常理。
而且康熙帝第一次在梅园和青璃“偶遇”时,青璃也穿着一身嫣红色的旗服。
“朕真是相思成疾啊!”康熙帝摇摇头,却忍不住走了过去。
结果离得越近就感觉越不对劲,身形不太对,发髻也不太对。
直到宜嫔数着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露出惊喜的表情,优雅地行礼时,康熙帝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几步质问道:“怎么是你?”
宜嫔被皇上着急忙慌避开的动作,和好似看见洪水猛兽的眼神狠狠插了一刀,没忍住红了眼眶,带着三分真情流露。
“嫔妾久思皇上不可见,想着去年皇上给嫔妾封嫔后对臣妾的关怀备至、柔情蜜意,觉得眼下难见圣颜的自己就跟这满园的枯枝一般寂寞伶仃,便来梅园看看。”
康熙帝有没有相信宜嫔这番话不知道,但他明显心虚了,还警告地瞪了随侍的梁九功一眼。
朕何时对你关怀备至,跟你柔情蜜意?这可不能乱说!万一梁九功这狗奴才真给阿璃打小报告,把这番话秃噜出去了朕可怎么办啊!
康熙帝内心焦虑,表面不露声色:“朕以前看在你阿玛为朕驻守盛京的份上,确实对你照顾了一些,但绝对没到你说的那个地步,可能是你的脑子在不断地美化记忆,所以你也没必要太伤心。”
宜嫔被噎住,原本计划好的“泪珠顺着她丰润剔透的脸颊滴落”的场景也没了。
宜嫔哭不出来:“可是嫔妾之前每个月至少都能见皇上三次呢!”
康熙帝急了:“行了,你也知道那是之前。你以后就一个人好好过日子吧,别自怨自艾,也别盼着朕,份例不会短缺你的,你就吃好喝好吧!”
听出皇上口中的决绝之意,宜嫔想问为何皇上的情谊收回得如此干净利落却又不敢开口:“可皇上是嫔妾的天啊!嫔妾日夜思念皇上,若是以后连见皇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康熙帝烦了:“这宫里的女子大多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你就不行了,你实在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朕可以许你回家再嫁。”
康熙帝此话并不是气话,更不是威胁,而是在认真考虑此事。
宜嫔年纪确实不大,而且满人对于再嫁一事大都接受良好,大清初期风气更是开放。海兰珠、董鄂氏都是再嫁之身,连宫里的郭络罗贵人、宜嫔的嫡姐也是丧夫后入宫的。
如果宜嫔同意此事,康熙帝会给她出一份嫁妆,也会跟她阿玛官三保好好谈一谈,保证她出宫后的生活不受影响。
可宜嫔却被吓了一大跳,以为皇上是不耐烦了,威胁她要把她发还本家。
发还本家一般都是在宫里犯错的妃嫔,皇上或者皇后一怒之下把她遣回娘家,命父母好好管教。这种嫔妃回到家中就会被严厉看管起来,一生青灯佛经相伴,还会连累家族女子的名声。
宜嫔不敢作声,眼眶中欲落未落的泪水也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康熙帝看宜嫔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在认真思考要不要回家再嫁,自以为宽和的安慰道:
“不用现在给朕答复,此事你可以回宫以后再慢慢考虑,什么时候想回家再嫁了,什么时候遣人告诉朕一声。”
这句话在宜嫔的脑子里自动翻译为:
“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想朕把你发还本家就立即给朕回宫好好待着,别在朕面前晃悠。什么时候再出现在朕面前,朕就当你是一心想撞南墙,逼着朕把你发还本家!”
宜嫔战战兢兢行了个周全的万福礼,恭声应是,动作飞快地直起身子,恨不得飞回翊坤宫。
康熙帝看着她这身嫣红色的旗服越看越不顺眼,对着她的背影还不忘叮嘱道:“以后别穿这个颜色的衣裳,不适合你。”
要不是这个颜色、这个地点,朕也不会以为是幻觉。
宜嫔的背影顿了顿,憋着气回头再次老实地行礼应诺,转过头来穿着花盆底都迈出了重影,可见她多么想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当年贪恋我身子和美貌的时候还夸我明艳大方,最适合嫣红色和宝蓝色这种亮色的衣服,其他人都撑不起来。现在厌倦我了,竟又说嫣红色不适合我。
合着你是皇帝你说啥都对呗,要不是怕你罚我迁怒我阿玛,姑奶奶脱了花盆底就砸你脸上。
宜嫔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狗男人,又不得不乖乖擦着眼泪回到翊坤宫闭门思过。
康熙帝“故地重游以解相思”的计划被打乱,没了赏景的兴致,没过一会儿也回了乾清宫。
今日梅园遇到宜嫔的事情康熙帝自然也没忘,吩咐梁九功:“你去查一下,这段时间哪些奴才出了乾清宫。”是不是有人给翊坤宫递了消息。
梁九功自然也察觉到宜嫔娘娘出现在梅园的突兀,领命退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梁九功就查出结果,跟康熙帝禀报后还不忘确认:“主子爷,您看这个粗使太监是照常了结吗?”
以往这种情况都会丢了命,但是康熙帝最近跟青璃待在一起仿佛也变得心软,皱了皱眉:“打三十板子后送去翊坤宫,能不能活就看他的新主子有没有善心。”
“另外宜嫔窥伺帝踪,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个月,再有下次轻则降位重则贬为庶人。”
康熙帝犹豫了下要不要降位,杀鸡儆猴,免得以后再有嫔妃来烦自己。
但是宜嫔在康熙帝心中又是一个极有可能过段时间就要回家再嫁的嫔妃,现在降位难免让人揣测宜嫔是不是犯了大错被赶出宫的,影响到她的再嫁行情就不好了。
所以最后还是只罚了禁足和俸禄。
宜嫔回到翊坤宫就浑身无力地倒在床榻上,不停地流着眼泪,生怕皇上查出自己收买的小太监,立即遣人把自己拖出宫去发还本家。
想到自己回家后会被嫡母关进小佛堂,甚至送到寺庙度过一生,想到妹妹、侄女们看自己的谴责眼神,宜嫔恨不得立即暴毙,也好了结此事。
所以乾清宫的斥责口谕传到翊坤宫时,宜嫔反而松了口气,这说明皇上揭过此事,只要自己不再犯就还是高高在上的嫔主子。
宜嫔又重新打起精神来,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太监倒也没有什么“下个狠心,抹去污点”的想法,反而觉得自己连累了对方。
专门去太医院请了个小学徒过来给他看伤,又赐下手里最好的伤药,还另遣了个小太监照顾他到彻底好起来为止-
日子就在康熙帝和青璃每天通信、每隔半个月见面中度过了,康熙帝也看完了大清十二帝共二十五册的帝王本纪,度过了耻辱、头痛、烦闷、不甘、悔恨的阵痛。
每当康熙帝回忆起书册里王朝末年之景,都不忍再想却又不得不想。
好在康熙帝是强大的,他撑了过来,也反思起来,更是下定决心要避免中原大地被屠戮分食的惨案,大清可以亡,但不能亡得如此没有尊严、卑躬屈膝!
八月十三日晚上,康熙帝遥望着空中的明月,脑子里面闪过的却全是大清末年割地、赔款的种种惨案,度过了想起这些就怒火中烧的阶段,康熙帝如今只剩下苦闷和羞耻。
梁九功感受到主子爷低落的情绪,立马拿出手中的护身符——青璃格格的信件。
康熙帝跟青璃的通信一般是他前一天晚上或者当日一大早写好,上朝前差侍卫送去,然后等下朝时收到青璃当天的回信,日日不落。
今日下了早朝结果被告知没有,康熙帝还立马细细过问畅春园的情况才放下心来,认定是阿璃想偷懒一日。
“上午不是说今天没回信,现在怎么又有了?”
发现康熙帝的语气不太好,梁九功急忙解释:“青璃格格说这是她昨晚一时兴起写下的,特意交代奴才要等晚上再拿给主子爷看,您才能体会到格格的心境。”
康熙帝抽出信笺,青璃熟悉的字迹跃然其上:“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短短八个字,却把什么都说遍了。
想着小阿璃定是昨晚太过思念自己,才会忍不住站在琉璃灯边,就着窗边的月光写下这八个字,康熙帝心中一下子被填满,思念也一下子被拉长。
梁九功识字,但是属实没读过几首诗,看着康熙帝突然柔和下来的神色,不解其意。
青璃格格这次信的内容这么少,主子爷怎么看起来更高兴了呢?
康熙帝自然发现了梁九功的疑惑不解,怀着秀恩爱的心情,也不介意给他添点文化。
“这八个字出自元朝徐再思所做的《折桂令·春情》一词,全句是: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一个人思念最浓烈的时候是灯光半昏半暗时,是月亮半明半亮时。”
梁九功立马捧哏:“所以青璃格格这是昨晚实在太想念主子爷,所以才提笔写下这八个字!”
见康熙帝满面春风,梁九功锲而不舍:“青璃格格让主子爷也夜半时分看这封信,是想借着您最想念格格的时候,盼着您能早早再去畅春园,好让格格一解相思之苦哩!”
康熙帝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和赞许。
看着康熙帝又精神十足、红光满面的样子,梁九功是不得不服,青璃格格真是主子爷的良药啊!
康熙帝数了数日子,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虽然中秋节宫里有大宴,但康熙帝一早就决定借口南边战事简办宴会,等晚膳跟群臣宴饮几杯就偷偷溜出宫去陪阿璃。
这是阿璃失去姐姐后的第一个中秋节,独自在畅春园多可怜啊,朕肯定得陪在她身边。
中秋当晚跟两宫太后和妃嫔们的宫宴,康熙帝更是不打算出席,等明天提前给两宫太后请安认罪。
再次确认自己的方案,康熙帝放下心来。
中秋节见,小阿璃。
作者有话说:
*:摘自《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作者:五代十国·李煜
*:摘自《折桂令·春情》,作者:徐再思,元
鸡同鸭讲的康熙帝和宜嫔娘娘。
大纲里本来安排的是宜嫔坚持不懈地偶遇康熙帝,康熙帝警告无果把她降位,让她嫡姐成了翊坤宫新主位。
但是写着写着又觉得,虽然小阿璃是我的亲闺女,但是站在宜嫔的角度,她的行为也没错,也不是用阴谋诡计陷害他人。
而且古代女人都不容易,宫中的女子更加艰难,所以作者还是没忍心,临时换了剧情,就吓一吓她好了。
第34章
短短两天时间对于宫里为中秋大宴忙碌的宫人们来说, 一眨眼就过去了。
但是对于时刻期盼着见到心上人的康熙帝来说,可谓是十分难熬、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开始,康熙帝不等乌压压的一堆臣子们开口歌功颂德,就干脆利落地端起彩绘描金酒杯, 哐哐哐连干三杯。
皇上都放下身段与百官同乐, 臣子们更是不敢大意, 也豪气云干地哐哐哐猛饮三杯,不少酒量浅的老臣们已经感觉脑子有点发闷了。
康熙帝饮完酒水,就开始一番感人泪下的演讲:
什么“大清能有今日全靠诸位贤臣良将辅佐朕”了;什么“辛苦各位国之栋梁为了大清宵衣旰食、呕心沥血”了;什么“咱们君臣日后继续同心戮力、开创盛世”了。
可把不少大臣都说得热泪盈眶, 恨不得今晚回府再批上个两斤公文。
趁着臣子们情绪上头的时候,康熙帝又说:“朕在此处, 恐怕诸位爱卿不得畅怀, 朕就先去陪太皇太后赏月, 留下裕亲王和恭亲王陪诸卿同乐。”
看着溜走的康熙帝, 裕亲王、恭亲王:“……来来来, 这位大人,本王敬你一杯。”
康熙帝走出太和殿就登上御撵, 闻着主子爷带进御驾的酒气, 梁九功贴心地递上准备好的茶水和衣服,果然得到了主子爷赞许的眼神。
这边御驾一路向畅春园疾驰而去, 那边慈宁宫的太皇太后就收到了孙儿送来的宝石盆景。
黑曜石花盆中填满金铜做的泥土,花枝的躯干是深黄色的琥珀,枝头的花朵更以青玉做叶子、红宝石做花瓣,花瓣中心是米珠点缀而成的花蕊。
半米高的“牡丹盆景”在略显昏暗的室内依旧闪闪发光, 艳丽逼人, 吸引着整个慈宁宫的视线, 让人不敢直视却又挪不开眼。
更妙的是在这些金珠宝玉上还染了一味熏香, 气味清淡的甜香与牡丹花开时的香气一模一样,配上匠人的鬼斧神工更是浑然天成,活脱脱一树牡丹在眼前盛放。
苏麻喇姑跟着太皇太后的这几十年也算是看遍宝物珍稀,却也被今日这宝石盆景的华光所摄,惊艳不已。
“格格,皇上可真是孝顺啊,这样独一无二的珍品也毫不犹豫地送来慈宁宫博您一笑。”
太皇太后收到如此美不胜收、奢华出众的礼物自然开心,可也只淡淡笑了笑:“皇上对哀家的孝心确实没得说。”
摸着“牡丹花瓣”,太皇太后低头凑近闻了闻,不急不缓地反驳:“如此奢靡之物今日世间确实仅此一件,但苏茉儿你要知道,只要皇上想要,他可以立即再造出更胜一筹的宝物。”
“独一无二这个词,对大清之主来说,是不存在的。”
太皇太后自然知道孙儿今日送如此重礼,除了中秋佳节不能陪自己愧疚之外,更重要的是想要老婆子给他出力,顾好宫中的晚宴。
而玄烨的心早就飞到畅春园去了,现下人定是也在路上。
想到畅春园的青璃丫头,太皇太后又调皮地冲苏麻喇姑努努嘴:“哀家说错了,对玄烨来说,青璃丫头就是他的独一无二呀!”
太皇太后抚掌大笑,看起来竟是比刚刚要高兴多了:“看在他这段时间相思难解、寝食难安的份上,哀家还是好心帮帮他吧,毕竟是哀家的亲孙儿。”
听出主子口中的幸灾乐祸,苏麻喇姑跟着逗趣:“皇上这样的苦日子还要过半年多呢,主子您就多疼疼他吧!”
太皇太后咂了咂嘴,有点遗憾:“只剩半年啊,哀家还想多看看皇上的笑话呢!”
“青璃丫头明年也才满十五周岁,小小年纪就要担起国母的重任、管理六宫,也是不容易。大婚就不能再推迟一年吗?”
推迟大婚这话太皇太后能说,苏麻喇姑可不敢接腔,其余宫人们更是听都不敢听。
要是康熙帝听到此话,定会无语凝噎。
好祖母,朕可是你的亲孙儿啊!-
紧赶慢赶,到畅春园时已至申时末,今日定是无法在宫禁前回宫。
康熙帝这次前来,特意没有提前告知青璃,就想着给她一个惊喜。
等到了云涯馆,却发现整个阁楼毫无动静,宫女们也不如往日活泼。
挥挥手示意她们起身,康熙帝就冲着最面熟的墨竹问道:“你家格格呢?”
墨竹今日也格外沉闷:“回皇上的话,格格在二楼的画室。”
看着康熙帝上楼的背影,墨竹咬咬牙又多嘴一句:“皇上,格格她今天……不大高兴。”
康熙帝的背影顿了一顿,也没回头,只是上楼的步伐明显乱了,也快了不少。
画室的门没关,康熙帝悄然站在门框边。
太阳西沉的余晖没有白日那么明亮锐利,更显柔和沉静,透过窗棂打在青璃的身上。青璃小小的身影独自坐在画板前,四周斑驳的光晕更显得她孤寂可怜。
中秋佳节,青璃却只穿一身月白色的暗纹旗服,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只簪着康熙帝除夕夜送的青玉莲花簪,浑身上下更是不饰珠玉,往日那个换着各种俏丽汉服穿的爱美的小姑娘仿佛也烟消云散了。
青璃在作画,康熙帝很好奇她在画什么,竟然如此投入,自己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了,她也一无所觉。
康熙帝轻步走到青璃的身后,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
画上是一身少女打扮的孝昭皇后。
画上的女子一袭红裙,挥舞着马鞭,笑得肆意大方,青璃用西洋的油画手法来浓墨重彩,更突出了少女生机勃勃,开怀畅快。
这女子对于康熙帝来说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自己的第二任皇后、阿璃的姐姐是何模样,康熙帝自然一清二楚,不会这么快就模糊遗忘。
陌生是因为,孝昭皇后在康熙帝的记忆中一直是沉静温婉,端庄得体的,就算是笑,也只是略略弯唇。和画上女子的情态截然不同。
康熙帝虽然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孝昭皇后的另一面,却也没心情探究,毕竟孝昭皇后去世那天,康熙帝最后只以“阿璃姐姐”称呼她,可见在康熙帝心里她如今的身份只是意中人的姐姐罢了。
见过此画,康熙帝明白青璃为何心情沉郁,为何无心打扮。
中秋佳节,本该和家人团聚,阿璃难免会想起她最爱的姐姐。
康熙帝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装作没看见画像不太合适,提及画像又担心阿璃更加难过。
不等康熙帝斟酌出声,青璃已经放下了画笔,也察觉到身后的康熙帝。
看着康熙帝纠结怜爱的神情,青璃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奈道:“皇上你别这样看着我行不行?”
“以前每年中秋节,姐姐都会送给我一套她亲手做的衣服,我也会回送姐姐我亲手画的画像,就连姐姐入宫后的去年中秋也是如此。”
知道阿璃是想告诉自己她只是习惯了,并非伤心。康熙帝扫了一眼青璃简洁到极点的打扮,心里没信,面上却连连点头。
见康熙帝还是拿看小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头皮发麻的青璃继续费着口舌:“我要做画,难道还穿着广袖衫,戴满珠钗吗?那样很不方便,而且脖子也累。”
“可你的宫女也说你不太高兴,而且朕站在这里看你好久,也感觉今天的小阿璃没有以前活泼。”
青璃摸摸自己发间的青玉莲花簪:“那是因为我以为今天见不到皇上了,中秋佳节要自己过了,自然没那么开心。”
康熙帝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和阿璃的定情簪在她的发间,早就为此暗自窃喜:“朕怎么舍得小阿璃今晚一个人赏月呢?”
摸了摸青璃丝缎般光滑的秀发,康熙帝补充道:“以后每年中秋,朕给你送衣服。朕虽然不通刺绣,但朕也会用心画好花样子让绣娘照着绣,朕会给你画很多。”
相比康熙帝以前很多承诺和情话,这句话听起来很不起眼,可青璃却瞬间红了眼眶,匆匆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其实青璃今天,确实想姐姐了。
知道青璃是不愿让自己看见她落泪的模样,康熙帝待在原地一动没动,等青璃转过身来,才若无其事地拉着她的手:“朕今日赶来畅春园就是为陪阿璃共度中秋,阿璃可想好怎么招待朕吗?”
青璃看看自己身上素净的衣着,又看看眼前一袭龙纹暗红色常服更显得气宇轩昂的康熙帝。
康熙帝迎着青璃的打量,暗暗挺直身姿,青璃此时却不合时宜地想着。
【总感觉我俩站在一块儿,是少爷和丫鬟。】
【要不我重新盛装打扮?让少爷等个把时辰?】
康熙帝很是担心青璃真的撂开自己,一分一秒都不想跟她分开,急忙开口,试图打消她的念头。
“阿璃,你不饰珠玉就已经让朕神魂颠倒,要是再精心装扮,朕担心嫦娥看见你都觉得羞愧,不敢让月亮出来,那咱们今晚如何赏月呢?”
青璃嗔了康熙帝一眼:“花言巧语!”
看着青璃笑出了梨涡的娇颜,还有随着自己的夸奖声烟消云散的金色气泡。
康熙帝一脸诚挚,却在心里偷偷补充到:“口是心非。”
青璃今日的两餐膳食颇有些食不知味,现下却觉得有些饿了,康熙帝离开太和殿后也只在御驾上草草用过两块点心,两人决定先用个迟来的晚膳。
等晚膳上桌,康熙帝就发现今日这餐不太寻常,宫里用膳讲究饮食丰富,一顿饭很少会出现用同一种食材做主食的两道菜。
可今日桌上却有:红枣人参鸡汤、三杯鸡、花雕鸡。含鸡量明显超标。
康熙帝想起五个月前就被青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小鸡崽们,为它们浅浅担忧了一下:“阿璃,这难道就是你之前说的要分给朕的两只小鸡崽?”
青璃没想到康熙帝反应这么快,连连给自己表功:“是啊是啊,它们可都是我含辛茹苦地喂大的,皇上你可要多吃点!”
也不忘强调:“这可是仅剩的三只,还从我的份例里又匀出来了一只呢!”
【看我多疼你,你不得来一次光盘行动啊!】
康熙帝看着眼前的三只肥鸡,突然感到一阵压力。
不过是一顿三只鸡罢了,朕应该可以的吧?
康熙帝为它们早死的六兄弟默哀一秒,就干脆利落地上筷了。
放下手中的莲纹白瓷敞口汤碗,康熙帝不吝夸赞:“阿璃亲手养大的鸡就是不一样,肉质细腻鲜嫩不说,炖的汤也如此鲜美。”
【算我没白疼你,放心吧,以后也不会忘了你的!】
青璃顺手给他添上一碗,笑意吟吟:“我上个月还开始给刚出生的小鸭子喂食了,等它们长大了我就把它们送进炉子里做成烤鸭捎去乾清宫给你。”
康熙帝假仁假义地又在心里为可怜的小鸭子提前念了几句往生经,面上却喜不自胜,很为阿璃的惦念而开怀:“辛苦阿璃,这烤鸭一定更甚珍馐美馔多矣!”
信心十足的青璃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用完膳食,太阳已经彻底西沉,只剩下点点昏黄的余晖映照着天边的云彩。等青璃拉着康熙帝去云涯馆北面的叠石假山处散步消食回来后,天幕已经一片黑沉,皎皎明月也挂在空中,洒下清冷的月光。
赏月自然是要去云涯馆三楼的露天台榭处,等两人回到云涯馆,知秋和梁九功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看着眼前的布置,康熙帝满意点头:“你们也都下去赏月吧,也别忘找梁九功领赏。”
等宫人们都退下后,康熙帝一马当先地坐在那张秋千床上,脸皮极厚地邀请到:“阿璃,你就跟朕挤挤,免得夜晚的冷风冻着你了。”
那张秋千床是青璃最近的心头好,青璃最喜欢傍晚时分躺在上面吹吹小风了,秋千床摇摇晃晃,让青璃感觉自己好像也轻飘飘的。
可康熙帝看都不看四周的各式椅子,径直坐在自己心爱的秋千床上,还想妄想自己坐在他的怀里一起摇摇晃晃,青璃想想就知道自己过去是羊入虎口。
【呵,我看你不是担心我冷,是起了坏心思吧!】
【我这么机灵,怎么会乖乖上当呢?】
康熙帝看着在黑夜中光芒万丈的金色气泡顿时觉得不妙。
不等青璃拒绝,康熙帝拉着她的手腕就一个使力,等青璃回过神来时自己就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
朕还是武力压制,先斩后奏吧!
康熙帝把心爱的小阿璃紧紧抱在怀中,下巴也搁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原本清朗的声线也刻意压低,显得可怜兮兮的:“阿璃,朕想极了你,朕在宫中总觉得如今的日子真难熬啊。”
青璃被康熙帝紧扣在怀里,只剩下双腿能活动,晃了晃右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右腿骨:“你松手。”
康熙帝根本不理会小阿璃的徒然挣扎,继续将卖惨进行到底:“阿璃,朕在宫里每天除了处理政务就是想你。朕想你想得都开始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我铁石心肠,不吃这套。只有奖惩,没有同情。】
康熙帝聪明地从心声里得到有效信息:奖惩?
自从认识阿璃之后,朕都可以去竞争“大清第一好男人”了,这还不值得奖励一番吗?
康熙帝尝试争取:“朕已经八个月没亲近过任何妃嫔,就算在路上不小心碰上,也都视而不见。”
青璃听得此言,满意地点点头,抽出右手覆在康熙帝圈着自己腰肢的右臂上:“既然你在宫里这么乖,今晚就准你抱着我赏月。”
康熙帝高兴极了,竟然真的有用?朕可真聪明!
康熙帝没忍住低下头来贴了贴青璃的脸蛋。
青璃摇头甩掉,娇声娇气地抱怨:“哎呀,你不许动手动脚。”
康熙帝想了想阿璃没说不许动头,换个方向继续。
被贴贴得有点发痒,青璃乐了:“皇上你知道你现在让我想起了什么吗?”
康熙帝听着小阿璃这上扬的声调里藏着的戏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是只要是阿璃说的,坏话也听得:“什么?”
“撒娇的小狗狗。”
康熙帝气怒,竟然低下头咬了一口青璃的脸蛋。
果然跟朕想得一样,甜蜜可口,软弹沁香。
青璃没想到他这么幼稚,把头埋在他的怀中,脸蛋蹭上他的胸膛:“你看你竟然还咬人,我刚刚的话没说错吧!”
总感觉自己脸上还有口水,青璃又回头再蹭了蹭:“竟敢咬我的脸!”
康熙帝被她蹭得心头发软,只恨不得再咬一口,让阿璃多蹭蹭。
警觉的小阿璃觉得康熙帝的眼神不对,立马伸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威胁到:“你要是再咬我的脸,今天就不给你抱抱啦!”
【还不许你牵牵,不准你贴贴,不让你摸摸啦!】
康熙帝被这可爱的威胁吓到了:“朕再不敢了。”
两个人没再打闹,青璃仰头看着皎洁的月亮,康熙帝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明月,只觉得自己怀里的这轮明月才是最美的,怎么看都看不够。
青璃被康熙帝专注深情的凝视看着害羞不已,皎白如月的脸颊上也烧起了红彤彤的晚霞。
青璃伸出微凉的右手,覆在康熙帝的眼前,娇嗔道:“不许看了,你今天已经看得够多了。”
康熙帝轻笑:“但是朕上次与阿璃相见是七月三十日,朕还有之前的半个月的存量没看呢!”
青璃晃了晃小腿,引得秋千床也小幅度地荡了荡:“那已经过期啦。”
“那朕预支明天的量。”
“不行,明天还没到呢。”
康熙帝拉下青璃的右手,低下头来,离青璃的红唇不过一分,两人的呼吸交错、暧昧交缠:“可朕忍不住不看你,只能请青璃格格发发善心,宽裕宽裕。”
不等青璃启唇,康熙帝“恶狠狠”地威胁到:“阿璃不答应,朕就亲到你答应。”
青璃被康熙帝深邃的眼神看得心慌,他近在咫尺的唇更是让青璃不敢动作,只能交叠双手捂紧嘴巴,极力后仰着身子慌张地摇了摇头。
康熙帝没能得偿所愿一亲芳泽,也不怎么失望,直起身子来,瞟了眼怂唧唧的小阿璃:“朕可算知道该怎么拿捏你了,小阿璃。”
青璃无法反驳,只能一下下掐着康熙帝的右臂泄愤。
康熙帝卷起袖子,示意始作俑者看看自己胳膊上的红痕:“小阿璃,你就得意吧,等大婚了,看朕怎么讨回来。”
青璃才不会就此住手呢,又掐了两把,得意洋洋:“还有八个月呢,你慢慢数着日子等吧!”
【反正我潇洒一日是一日咯,管不了那么多啦!】
康熙帝被这个“短视”的小阿璃气坏了,想着八个月又一阵胸闷烦躁:“朕竟然还要等这么久!”
康熙帝低声下气地跟青璃打着商量:“要不朕让钦天监的监正说帝后要在今年完婚才能保大清万年?”反正国丧期早就过了。
青璃拒绝造假:“皇上,您圣旨都下了,三月二十八大婚,君无戏言啊!”
【我就算今天嫁给你,大清也没法万年,别做梦了!】
康熙帝看着小阿璃的心声,哭笑不得。虽说是大实话,可着实不太好听。
郁闷的康熙帝拿起青玉石板案上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好奇的小阿璃,也跟着喝了一杯:“这酒甜滋滋的,竟然一点也不苦涩啊!”
看着青璃连饮了三杯,康熙帝立即抢过酒杯劝到:“阿璃,你头一次喝酒,不要喝急了,容易醉。”
康熙帝早就知道小阿璃一身反骨,越是这么说她越是要喝给你看。康熙帝此举当然是等着青璃晕乎了好趁机一亲芳泽。
看着青璃泛着粉光,更诱人了几分的玉颜,康熙帝心里打着算盘,别的不说,朕还想咬一口小阿璃的脸蛋。
两刻钟后,康熙帝如愿以偿地收获了一个醉乎乎的小阿璃。
可醉酒后的小阿璃,似乎有点太过大胆。
康熙帝被压倒在秋千床上的时候,饶有兴致地想着。
青璃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肩宽腿长、玉树临风的小哥哥,小哥哥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而且他对自己笑得好温柔。
胆大包天的青璃转身就把小哥哥扑到,就是这个床不太结实,一直摇摇晃晃的,弄得青璃的头更晕了。
晕乎乎的青璃随着秋千床的摆动,也倒在康熙帝的身上,面对面看着康熙帝的俊颜,青璃果断伸出手来摸了几把。
轻薄完“良家男子”的青璃突然记起自己现在可是在清朝,连忙信誓旦旦地承诺到:“小哥哥,你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被青璃弄得心火翻滚的康熙帝问到:“阿璃要怎样对朕负责呢?”
听着小哥哥性感低沉的嗓音,青璃只觉得自己赚大了,连忙安慰道:“自然是把你抢回家当夫君!”
康熙帝听见“夫君”二字,低低笑出声来,几乎贴着青璃的耳廓诱导道:“成婚以后呢?阿璃把朕抢回去以后想干什么呢?”
傻兮兮的阿璃小兔主动踏入了猎人的猎网:“当然是生娃娃啦!”
狡猾的猎人不依不饶:“这么说小阿璃愿意跟朕生孩子?”
一心想哄个好看的夫君回去的青璃连连点头。
终于等到这句话的康熙帝不打算再克制自己,翻过身子把青璃圈在怀里。
康熙帝怀着十二分的紧张和虔诚,心如擂鼓,正打算亲上自己肖想已久的红唇,结果发现怀里的小阿璃已经闭上双眼,睡了过去。
康熙帝看着小阿璃懵懂纯真的睡颜,强压下血液里的躁动,磨了磨牙,痛苦地仰躺回去,狠狠抱紧身侧的青璃。
大婚还有八个月,不如直接要了朕的命吧!
作者有话说:
作者:谁让你个老不修,看上了人家小姑娘,乖乖等吧。
康熙帝:朕打赏黄金万两,提前大婚行不行?
作者:你那里的东西传不过来,你得先建个时空门。
康熙帝:740,系统商城的奖励有时空门吗?
740:……宿主你在想屁吃。
第35章
八月十六日, 青璃照常睡到天光大亮,醒来却是一阵头重脚轻、东倒西歪。
等墨竹带着宫女们把青璃一通摆弄,梳洗一新后,青璃才觉得脑子里的混沌散去大半, 终于知道今夕何夕了。
直到慢条斯理地用完早膳, 咽下最后一口莲子粥, 青璃总算精神起来,彻底清醒。
吃饱喝足的青璃,脑子里面闪过昨夜的种种画面, 陡然一惊。
墨竹就看见自己的主子一改之前慢悠悠的动作,不等小宫女上前, 就扯过湿布巾, 快速却不显慌乱地擦完嘴角, 一溜烟又小跑进了内室。
青璃站在镶嵌红宝石的全身琉璃镜前, 仔细观察了自己的嘴唇、脖颈、甚至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看了看胸前莹白如玉的肌肤。
这才重新扣上扣子, 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算是个正人君子。”
想起往常这个时间乾清宫的侍卫必定已经到了, 青璃撩起珍珠门帘:“墨竹, 今日的信呢?”
“格格,今天宫里可没送信过来。”
看着格格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墨竹才调皮一笑:“不过昨晚皇上抱着格格下楼后,又去三楼的书房待了好一会儿,格格不妨亲自去书房找找?”
青璃走出内间敲了敲墨竹的额头:“没大没小,罚你被捏脸十下, 等本格格忙完了亲自给你‘用刑’。”
墨竹配合着露出惊恐的可怜样, 果然逗得青璃开怀一笑后轻快地上楼了。
推开书房的两扇雕花门, 青璃就看到了摆在书案上, 被白玉貔貅镇纸压着的画卷。
秋千床上,妩媚动人的女子嘴角勾着坏笑势在必得地看着压在身下的男子,男子英俊清朗的面容上满是羞赧,眼里也堆满惊慌失措。
画卷不着一色,仅用墨笔勾勒,黑白分明却又栩栩如生。
青璃只看了一眼,露在外面欺霜赛雪的肌肤便染上层层红霞,手忙脚乱地卷起画卷扔在一旁。嘴里也一个劲儿地嘟囔着康熙帝“罔顾事实”、“睁眼说瞎话”、“污蔑自己”。
青璃看着画篓里的画卷不太放心,又拿出带锁的黄花梨木盒子,把画卷放进去锁好,再把钥匙放进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最后紧了紧荷包的挂绳,这才放下心来。
青璃打开桌案下放信纸的抽屉,打算写信把“肆意扭曲事实、编造谣言”的康熙帝好好骂一顿,结果发现了抽屉里的信封。
抽出里面的信笺,竟然是一纸契约。
“甲方于十七年八月十五晚,酒后乱性,轻薄乙方,犯下大错。念在甲方态度诚恳,积极认错,乙方宽宏大量,愿意和谈。
双方达成约定,甲方承诺嫁于乙方,并为乙方生下两双儿女。
一式两份,甲乙双方各执其一。
甲方:钮祜禄·青璃
乙方:爱新觉罗·玄烨”
署名处竟然还留有指印!
青璃拿出印泥,在空白信纸上落下右手大拇指的拓印,来回对比,却不得不承认,跟甲方的指印分毫不差。
青璃狠狠扔下契约,踩了两脚尤未解气。
两双儿女,你自己生吧!
于是这天康熙帝下朝后收到的回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蒙骗意识不清醒的小姑娘,真是个老不修!”
后面还跟着个吐舌头翻白眼的鬼脸小人儿。
康熙帝气笑了,朕今年虚岁才二十五,身强体壮、春秋鼎盛,你昨晚还叫朕小哥哥呢!
却又拿口无遮拦的小阿璃毫无办法,只好在心里补充到:“等大婚后,朕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朕的龙精虎猛。”
心里想得再美,康熙帝回信时也得老老实实、低三下四地道歉。
即使日日请罪,康熙帝也连续收到三封只有“已阅”两字的回信后,才又等来小阿璃可爱的俏皮话。
日子就这么又过去四个月,转眼就到了腊月十八。
这期间发生了两件大事:皇五子出生和大胜三藩。
乌雅贵人腹中的孩子是个慢性子,面对“出生”这种人生大事照样稳重,硬生生在额娘的肚子里稳稳住了十一个多月,才不紧不慢地选在十月三十日出来。
那天一早,康熙帝下朝后就赶去了畅春园,直到酉时回宫才得知此事,知道自己的“好大儿胤禛”落地了,康熙帝来不及歇脚就直奔永和宫。
去暖阁看了看躺在小床上乖乖睡觉的小阿哥,摸了摸他肥嘟嘟、红彤彤的脸蛋肉,康熙帝惊叹:
“在他额娘肚子里的十一个月一点也没白呆啊,这分量远超他的兄弟姐妹吧!”
一旁的奶嬷嬷满脸喜色:“回皇上的话,五阿哥出生时足有八斤六两呢!”
贴心的梁总管笑着补充:“主子爷,五阿哥出世前,出生时最重的大阿哥也只有七斤八两呢!”
康熙帝扯下自己腰间的双龙戏珠纹白玉,放在他的小枕头旁,心里暗笑:“四爷如今变小五了,朕这个做阿玛的给你些补偿吧。”
最后掖了掖小五的背角,康熙帝又匆匆回了乾清宫。
当天夜里,听闻此事的乌雅贵人又喜又忧。
喜的是皇上看起来很喜欢小五,其他阿哥们出生时可没听说得过皇上的贴身玉佩。
忧的自然是皇上对自己的忽视,问都没问过小五的额娘一句,赏赐也都是按照贵人产子的定例来,更没有给自己升位分的心思。
乌雅贵人抱着胖乎乎的儿子,亲了亲他光滑细嫩的小手:“罢了罢了,我还有小五。宜嫔和佟妃之前如何风光又如何,膝下无子,没个盼头。”
想着自己的贵人之位也是靠青璃格格请封的,能平安诞下小五也多亏青璃格格帮衬,乌雅贵人不禁叹息:“指望皇上,还不如等青璃格格入宫后好好伺候她呢!”
乌雅贵人是个行动力很强的女人,想到就立即去做,乌雅贵人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满春。
“你开了库房,挑上两匹最好的料子,等本小主出了月子就开始给青璃格格绣几件花样子赏完。”
宫里的日子自皇上不再翻牌子起就变得平淡无波,除了皇五子的洗三、满月热闹了两次,其他时候妃嫔们都安安静静的,至于平静的湖面下有没有乱流,这就无人知晓了。
可朝堂上的暗潮汹涌却是从未停止过的,不过今年因为有三藩叛乱这个大浪头,其余的细流也都是些小打小闹,不值一提。
自闰三月初二,康熙帝“预知”祖泽清第二次叛清后,朝廷的大军在战场上就好像如有神助,每每料敌于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康熙帝更是连连提拔了好几位名声不怎么出众的汉将,这些汉将上了战场却屡战屡胜,一步步瓦解了叛军的攻势,将叛军包围在了云南。
围攻昆明的大决战中,康熙帝之前慧眼识珠的几位将军更是发挥出了重要的作用,才能在十七年十二月初就彻底解决了三藩,逼得吴世璠势穷自杀,余众出降。
这九个月来,康熙帝依托于《圣祖本纪》上的信息,给文武百官留下了一个料事如神、文武双全、深不可测的帝王形象,也通过连连取胜的战场局势,进一步收拢政治权利,已然是大权在握,一言定乾坤了。
平定三藩的康熙帝却没有那么高兴,也不耐烦听这些陈词滥调、夸张太过的歌功颂德,只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天又来了畅春园-
青璃自入冬后就习惯每日早上用一盏燕窝粥,缓解干燥的肌肤。
腊月十八这天,青璃用完燕窝粥,就传来畅春园的管事太监王三全:“王公公,云涯馆后方的梅林今天要辛苦你带着他们好好收拾收拾。”
一到冬天,青璃就整日待在云涯馆懒得动弹,王三全也只在刚入冬的时候把梅林的路填平整、院墙也修葺了一番,更精细的打扫工作只等着青璃什么时候打算去了,当天再扫雪清理。
王安全连声应是:“奴才这就去,一定在今天格格去梅林前收拾妥当。”
等王三全离开后,墨竹好奇问道:“格格不是一向崇尚冬眠式过冬吗?今日这么冷,格格怎么愿意出门?”
青璃浅浅一笑:“因为今日有贵客要来呀!”
想到畅春园除了皇上其它人也没法子进来,墨竹掰了掰手指头:“可是皇上十四那天才来过呢,算算估计要月底再来。”
青璃信心十足:“去年今天我在宫里的梅园碰见了皇上,他定不会忘。”
墨竹看着主子脸上突然甜起来的笑容,只觉得肚子好撑啊。
青璃又让小花生带着几个小太监去采摘了新鲜的梅花,送去小厨房点名让杜公公和李公公再做一次“梅花馔”,不忘强调“要跟去年一模一样才好“。
杜、李二人是坤宁宫小厨房的管事和掌厨,青璃离宫后他们二人刚开始也只能留守坤宁宫,毕竟青璃在宫里的膳食一向走的御膳房,康熙帝也就没动坤宁宫厨房的奴才,只从御膳房调了几个厨子来畅春园给青璃使唤。
直到今年十月初,听梁九功提起梅园的早梅开了,康熙帝前去赏梅时想到去年阿璃给自己送的梅花馔,才吩咐梁九功:“去年做梅花馔的两个奴才,送去畅春园吧。”
青璃自然知道康熙帝送人过来的意思,不过是希望等他来畅春园时自己能再陪他重温去年的梅花馔。
可折腾人的小阿璃怎么会就这么简单地让康熙帝如愿呢?
于是从十月到十二月,康熙帝来了畅春园五次,不管怎么暗示明示,青璃也绝不松口。
想起去年今天在梅园时看到的限定版“红皇帝”,青璃没忍住乐了,康熙帝那个时候真的有点傻乎乎的,还来什么“偶遇”、“同色衣衫”、“情侣配饰”。
青璃想到这儿就让墨竹把自己去年今日穿的那一套找出来,今天就来个深度还原吧。
等康熙帝迈进云涯馆时,就看到了身着朵朵腊梅绽放于上的嫣红色旗服的阿璃。
再看看阿璃头上熟悉的银镀金点翠穿珠步摇和手腕上的茜素红玉钏,康熙帝装模作样地行了个拱手礼。
“敢问这位仙子,小生去年今日可是也有幸见过您的仙姿玉容?”
青璃被夸得高兴极了:“本仙子去年下凡游玩,确实见到过一个满身红彤彤的男子,与你的模样也一般无二,可你今日怎么换上了石青色的竹纹常服?”
【我还有点怀念去年的“红皇帝”呢,傻乎乎的甚是可爱。】
康熙帝已经能很是熟练地对青璃的心声视而不见——就算它闪闪发光,很有存在感,但只要是说朕坏话,朕就看不见。
“自是因为去年的一身红衣,没能引得仙子驻足回眸,小生今日才换了打扮,期待仙子能被小生吸引,停留在这凡间,嫁于小生,生儿育女,共享这红尘妙事,岂不美哉!”
青璃被康熙帝调笑的眼神看得羞恼不已,抢过墨竹手里捧着的火狐皮斗篷,就朝康熙帝身上扔去。
【老不修,老不修,老不修!】
【厚脸皮,厚脸皮,厚脸皮!】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康熙帝继续忽视——就算你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只要不是好话,朕就都不知道呢!
火狐皮斗篷有点重,青璃的那二两力气使出来,与她所设想的重重砸在康熙帝身上的情景差别太大,只见斗篷在空中勉力飞了两步就直直往下坠,幸好康熙帝长臂一伸拎了起来,斗篷才幸免于难,没沾染上灰尘。
康熙帝拎起斗篷就披到了青璃的身上,还亲手替她穿好,连声哄道:“朕猜聪明的小阿璃一定是早就料到朕今日会来,贴心的小阿璃早就穿戴好等着朕来一同赏梅了对吗?”
康熙帝牵起青璃的手:“朕真开心,但朕却让小阿璃不高兴了,就罚朕今日给青璃格格折花端茶,布膳捶背如何?”
青璃也没真生气,就是看康熙帝最近的脸皮越来越厚,说话也荤素不忌,没个皇帝的样子,才故意吓吓他。
如果说紫禁城的梅园是规整有序,精致雅趣,畅春园的梅林就是肆意生长、野趣横生。
高矮不一的梅树东边一棵、西边一枝,就连梅林的小径也横七竖八,没个规律。
皇家园林自然没有这么杂乱无章的,这片梅林估摸着也是近百年没人修剪,才依着自己的心情野蛮生长了。
不过对于有情饮水饱的康熙帝和不拘小节的青璃来说,这样的梅林倒也别具一格、让人眼前一亮。
特别是有几株低矮的梅树,青璃不用垫脚也能摘到盛开的花枝。
调皮的小阿璃手痒痒,趁着康熙帝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拨动了他头上的梅枝。
梅枝上的雪水兜头淋在了康熙帝的颈窝里,把康熙帝冻了个激灵。
看着跑远的小阿璃,听着她清脆的笑声传来,康熙帝歪过头摇了摇,决定今日要让越来越调皮的小阿璃好好长长记性。
康熙帝阻止拿着帕子打算上前的梁九功,长腿迈出,不一会儿就抓住短腿小阿璃,扯了扯嘴角。
看着康熙帝脸上肆意的坏笑,青璃终于知道害怕了,识相的青璃连忙甜言蜜语:“皇上你最好了,最大度了,最疼我了,最……”
担心再听下去自己就不忍下手了,康熙帝果断禁锢住青璃,把他因为折梅枝变得冷冰冰的右手塞到了青璃的紫貂围脖里,贴了贴她温润暖和的玉颈。
青璃被冻得连连打颤,使劲挣扎着求饶:“我错了,错了,再不敢了呜呜呜……”
终于治住了小阿璃的康熙帝,看着她这个样子却又心疼不已,帮她重新紧了紧紫貂围脖,拥着青璃回了云涯馆。
毕竟刚刚两人玩闹一通都受了点寒,还是得回去换身衣裳、喝盏姜汤才能放心。
青璃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到云涯馆就挣开康熙帝的怀抱,换好衣服也躲在内间不肯出来。
康熙帝只好挥退了宫人们,亲自端着两盏姜汤进了内间。
青璃斜倚着暗红妆花缎背枕,坐在罗汉榻上,看到康熙帝在罗汉榻另一侧落座,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
【我一定要忍住,不笑也不搭理你,得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我可以欺负你,但你不能欺负我知道吗?咱们家只能有我一个小霸王!】
小阿璃正儿八经地摆出一副“我生气给你看”的摸样,殊不知自己头顶的大字已经一五一十地拆穿了她。
康熙帝看着小阿璃想当小霸王的可爱梦想,没忍住捏了捏她因为“鼓嘴生气”变得软嘟嘟的脸颊,端起小桌几上的姜汤递了过去,温声劝道:“阿璃,快趁热喝了,免得着凉。”
青璃气哼哼:“你用手冰我脖子的时候怎么不担心我着凉呀!”
康熙帝撩撩眼皮子:“那阿璃拨弄梅枝,故意让朕淋雪的时候,可有想过朕着凉了怎么办?”
【哎呀,糟糕,好像确实是我先动的手。】
【可我是小霸王耶,怎么能乖乖认错呢!】
青璃理亏气短,但绝不认输,沉默两秒后决定胡搅蛮缠:“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很疼我的,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被按上“变心”这个大名头的康熙帝丝毫不慌,毕竟青璃有金色气泡这么个“猪队友”,“心声叛徒”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她非但没有真的生气,反而心虚了。
康熙帝酝酿了两秒情绪后开始演戏。
只见他失落的垂下手,微微皱起眉头,双眼满是焦灼地定定看着青璃,语气也变得沉痛起来:“阿璃真这么想吗?朕对阿璃的真心阿璃真的不知吗?”
【啊?这……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单纯的小阿璃被康熙帝演到了,看着他一向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满是悲伤,青璃顿时愧疚不已,连忙牵起他骨节分明的右手。
“我当然知道皇上对我的心意,我也很珍惜这份情谊。”
勇敢的小阿璃直面自己的错误:“今天是我不对,是我不该忽视皇上的身体健康还倒打一耙。我以姜汤代酒给皇上赔罪!”
讨厌生姜的小阿璃视死如归地端起杯盏一饮而尽,吐了吐舌头后把另一杯递给了康熙帝。
强忍笑意的康熙帝假装迟疑地接下杯盏,慢吞吞地喝完。
小阿璃,真不是朕诡计多端,实在是你头顶着“我方卧底”,朕不忍心浪费信息优势啊!
见康熙帝依旧没精打采的模样,青璃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让他伤心了,明明他对自己那么好,自己也感受到了他厚重的爱意。
越发内疚的小阿璃转过身子,跟康熙帝挤着同坐一侧,咬咬唇鼓起勇气将自己的粉唇贴在了他的唇角蹭了蹭。
害羞的小阿璃哼哼唧唧:“我赔罪了,你再不准不高兴了。”
突如其来的香吻让康熙帝热血上涌,一时失神愣住了。
康熙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小白兔主动跳进陷阱了,竟有这种好事?
康熙帝动了动喉结,一向锐利的丹凤眼眼尾带着暗红,眼底深处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欲.念。
面对青璃一向温柔宽和的康熙帝,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了帝王独有的霸道和势在必得。
康熙帝强势地抬起青璃的下巴:“小阿璃,这种事情,该让朕来教你的。”
含住自己魂萦梦绕的红唇,康熙帝安抚地蹭了蹭,便撬开青璃的牙关,长驱直入。如同帝王巡视着自己的疆土,一处不落地来回扫荡。紧紧锢住青璃的腰肢,直到怀里的小阿璃软成了一滩水,快要喘不上气了,康熙帝才念念不舍地放开怀里的宝贝。
青璃看着两人唇齿交缠后带起的水光,感受到抵在自己腰间熟悉的不可言说之处,只觉得浑身上下烧得厉害,连绣鞋里的脚趾都亲不自禁地蜷缩了起来。青璃紧攥着康熙帝腰侧的衣服,把自己整个埋进他的怀里,手指也一下下扣着衣服上的金线绣纹。
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康熙帝,听到怀里小阿璃吸鼻子的声音却是吓了一跳。
急忙把青璃从自己怀里拉出来,看着两眼水汪汪的青璃,康熙帝心尖好像被捏了一下,刚才的喜悦也不翼而飞,竭力放柔了声音:“阿璃,是不是朕吓到你了?”
青璃急忙摇头,却没忍住抽泣了一声:“我最讨厌生姜了,我的初吻怎么可以是生姜味的呢!”
青璃说完,就用头一下下撞着康熙帝的胸膛。
重新被喜悦包围的康熙帝朗声大笑:“那阿璃喜欢什么味道,咱们等下吃了它再来一次就好了。”
“葡萄味?荔枝味?龙井味还是梅花味?”
“朕不介意陪阿璃都来一次!”
青璃打断了康熙帝的幻想:“我介意!”
想起刚才被掠夺全部感官、浑身发软,只能闻到康熙帝身上的味道、感受到他的炙热和霸道的几分钟。青璃语气坚定:“从现在到大婚前,你都别想了!”
康熙帝有点后悔刚刚轻易放过她了,遗憾地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又带着点庆幸,还好阿璃没有残忍到连自己拥抱牵手的权利都收回。
两人静静抱在一起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悠闲时光,不一会儿却听见门扉被轻扣了三下。
青璃知道这是墨竹提醒自己梅花馔做好了,当即挣脱康熙帝的手臂,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端坐到另一侧:“端进来吧!”
康熙帝看着眼前摆放着的自己念叨多时六道美馔,又想起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康熙帝笑了笑:“阿璃还是一贯会吊朕的胃口。”
青璃送上一碗翠缕冷淘给他,挑了挑眉:“那皇上可否受用呢?”
康熙帝看着粉釉白瓷杯盏里更显雅致的粉汁红瓣,执起青璃的手揉了揉:“受用不尽!”
“以后每年的腊月十八,朕都能吃到这些吗?”
青璃反握住康熙帝的右手,大拇指的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如果以后每年的皇上都对我这么好的话就能。”
康熙帝遗憾皱眉:“那看来这是最后一餐了,朕可得好好品尝。”
“因为以后每年,朕都会对阿璃更好,越来越好 。”
作者有话说:
作者:我闺女的初吻是生姜味的?
康熙帝:怪我没忍住。
作者:给你时光机穿回去,重来一次!
康熙帝(回味):谢谢亲妈,我这次多亲了两分钟!
作者(生气):那这生姜味不是更重了吗!
蹦蹦跳跳求收藏【作者专栏】,求收藏本文~
第36章
用完梅花馔的两人相拥着坐在罗汉榻上, 诉说着这些天各自的生活。
青璃想起知秋之前提及的皇五子满月宴,不禁好奇地问康熙帝:“皇上,五阿哥长什么样子啊?”
康熙帝仔细回忆一番,憋出两个字:“很胖。”
毕竟一共只见过他两次, 刚出生时就肥嘟嘟的, 没想到满月宴时看见他竟然又长大两圈不止, 脖子都看不见了。
“爱不爱笑呀?”冷面四爷不会小时候就是个酷哥吧。
“不知道。”康熙帝干脆利落地应答,还补充到:“朕见他的两次他都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青璃想着外面热闹至极,自己却酣畅入眠的胖娃娃, 不禁笑出声来。
看着青璃好像很喜欢小五的样子,之前也对乌雅氏母子颇多关照, 康熙帝突然多出个想法:“阿璃, 你想不想养小五啊?”
康熙帝每每想到《清史稿》上记载的, 乌雅氏当上太后露出真面目后的种种举止, 都如鲠在喉, 害怕她不好好对待小五,又害怕她教坏小五。
青璃却被康熙帝的神来一笔吓了一跳:“五阿哥如今不是被乌雅贵人照顾得挺好的吗?胖嘟嘟的。”
康熙帝不能直言自己“预知未来”了, 只得借口:“乌雅氏出生包衣旗的小门小户, 都不识几个字,朕担心她教养不好小五。”
历史上康熙帝不会是因此才把雍正抱去给佟佳氏抚养吧?这才有了之后这可怜的娃夹在亲妈养母间两相为难的处境。善良的青璃决定再帮帮这个小胖娃。
青璃坚定拒绝:“我现在整天只想吃喝玩乐, 只会比乌雅贵人更不知如何教导孩子。再说了,”
青璃娇俏地翻了个白眼:“我可不养你跟其他女人生的娃。”
康熙帝为青璃后面这句醋言龙心大悦,可龙脸上还没来得及绽放笑容,青璃头顶闪闪发亮的金色气泡却又出现了。
【当初看乌雅氏长得漂亮就拉人家姑娘上床, 结果现在倒是嫌弃上她不通文墨了。】
【你睡她的时候怎么不先考考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啊?】
【呵, 大猪蹄子!】
康熙帝的龙脸一下子拉得好长, 却不敢让青璃发现, 硬生生又挤出了笑脸。
去年今日在宫里梅园,朕被阿璃在心里骂了“大猪蹄子”,今天竟然又挨了同样的骂!
朕这一年来战战兢兢当着好男人,最后就因为自作聪明地找个借口又被这回旋镖扎住了?
康熙帝心里苦得啊,好像吃了十几斤黄连。
看着康熙帝迟迟不语,青璃还以为他见自己不愿意,正想着把小胖子交给宫里其他妃嫔养呢。
青璃可不愿意让佟佳氏占这个大便宜,扯了扯康熙帝的衣袖:“皇上不会是想让佟妃抚养五阿哥吧?”
康熙帝好不容易才让佟佳氏老实了几分,怎么会再做这种可能让他们重新抖起来的事情呢。康熙帝断然否定:“朕并无此意!”
青璃放下心来,温声劝说:“这孩子还是养在亲额娘身边更好,皇上您虽是为了他好才想给他找个养母,但是等他长大了懂事了,夹在两个额娘中间,难两全啊!”
“反而可能变得养母不亲,亲娘不爱。孝字大于天,到时候最难受最可怜的不正是这个孩子吗?”
或许史载乌雅氏对这个孩子不亲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康熙帝其实已经被说服了。
青璃又继续使劲儿:“皇子六岁就要去尚书房,学识自有皇上您和先生们负责。乌雅氏只他这么一个孩子,生活中定是万分疼爱的。再说等我入宫了,也会时时关注这些皇子皇女的,定不会让皇上的孩子被欺了去!”
如今的情形确实跟《清史稿》上记载的大不相同,乌雅氏这辈子就只会有小五一个孩子,又怎么可能偏心呢?
康熙帝拨云见雾,握住青璃的手,满是认真:“多亏阿璃的劝言,不然朕可能会好心办错事。”
“还是阿璃细心妥帖,朕有你这样的贤内助,后宫之事尽可放心了。”
青璃如今听着“贤内助”这样的话已经全然不会害羞了,毫不客气地大包大揽,还不忘跟康熙帝约定:“皇上,咱们说好了啊,等我入宫,后宫之事都得听我的。要是出现那种绕过我去找你这个皇上做主的妃子,你怎么处理?”
考点又到了,康熙帝正襟危坐,不敢分神:“立刻让梁九功带人把她绑了送去坤宁宫,并且告知你朕的态度,朕建议把她直接贬为庶人,冷宫安置,当然最终结果由皇后娘娘一言而决,朕永远赞同并支持皇后娘娘的一切决定!”
青璃满意了,请听第二题:“大封后宫时,我列出的升迁名单跟皇上你心中的有所区别,你会怎么做?”
康熙帝目不斜视:“朕心中压根就不会有这种东西,皇后娘娘的决定就是朕的心意!”
青璃笑着凑上去贴了贴康熙帝的嘴角,还有第三题:“如果你的哪个崽儿,比如太子,跟我发生了争执,你怎么办?”
康熙帝斩钉截铁:“他这是不敬嫡母,好大的胆子!自然是由皇后娘娘略施惩戒。当然如果阿璃不想管他,尽管交由朕来打骂。”
青璃已经摸清楚了这狗男人的心思。
如果妃子主动挑衅自己,康熙帝会毫不犹豫重罚。
自己如果对哪位妃嫔不满意,也有权利直接降位。
太子如果对自己不尊重,康熙帝虽然也站在自己这边,但自己也不能由着性子罚,把人打坏了,只能“略施薄惩”,最好直接告诉康熙帝,让他来定下惩处。
【看来太子是这个大猪蹄子的心肝宝贝甜蜜饯。】
【哼!我还不想搭理这没礼貌的熊孩子呢!】
青璃直接摆明态度:“我先跟你说好,我入主坤宁宫后,对宫里的皇子皇女们会一视同仁。但要是哪个熊孩子拒绝我的关怀,可别指望我低头弯腰再去示好。”
“当然我也不会跟小孩子过不去,不会打骂他们,我只会从此之后把他撩开手,只保证内务府不短缺他的份例,其余的关心爱护是别想再有。你这个亲阿玛,自己去管吧!”
康熙帝看着金色气泡里跳动着的字幕,自然知道自己第三题没能拿下高分,惹着小祖宗了,连声哄着:
“只有阿璃是朕的心肝宝贝,咱们大婚后,应该是孩子们主动来孝顺你这个嫡母才对,朕可舍不得阿璃为他们操心,关心爱护有他们的亲额娘就够了,阿璃还是把心思都放在朕的身上吧!”
“朕那么说不是担心太子,是担心你,担心那些不长眼的议论纷纷,有碍你的贤名。这世道对女子太过严苛。交由朕这个皇父打骂就不同,朕就算废了他,他们也只能领旨谢恩!”
“而且朕知道阿璃虽然调皮但是个心软善良的小姑娘,你定是不忍打骂太子,反而不能让他长记性。朕就不同,朕已经打过保成的屁股了,朕有经验。”
青璃为康熙帝轻描淡写的一句“朕就算废了他”失了心神,难道康熙帝这么早就对太子不满了?是因为赫舍里氏吗?还是因为自己在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改变了什么?
不过青璃可以肯定的是,这两父子如今称不上情深似海。
青璃为此松了口气,就听见康熙帝用回味的语气说着打过太子屁股的事情,不由乐了:“皇上,我听你这语气,你好像很想再打一次啊?”
康熙帝伸出右手放在眼前转了转,笑着跟青璃分享:“保成长了一身小肥膘,尤其是小屁股肉墩墩的,打起来手感很好。”
青璃为小太子的屁股墩默哀一秒钟,羡慕地看了眼康熙帝,转了转眼珠子又捂着嘴偷笑:“五阿哥也胖乎乎的,大婚后我可要找机会好好捏捏他的肉脸蛋和肉屁股。”
康熙帝看着青璃娇俏可爱的调皮样子,只觉得内心一片温和安宁。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可康熙帝忍不住想更贪心一点,要是朕和阿璃能有个孩子,那该是多么的幸福圆满啊!
两人天南地北地胡扯了一通,青璃也不忘关心下三藩的情况。
康熙帝在青璃面前一向没个忌讳,前朝的事情也经常讲给她逗趣,青璃对于这些政事自然也想到就问。
“是了,还未跟阿璃分享朝廷的捷报,三藩已经彻底平定。”
康熙帝嘴里说着捷报,可脸上却不见笑颜。
青璃好奇:“这是大好事啊!这么快就结束了战乱,皇上怎么看着却不高兴呢?”
康熙帝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隐藏情绪,却不愿意在青璃面前装模作样。
“战乱结束,大清胜了。朕自然高兴。”
“清除了割据藩镇,大清得到了稳固和发展,朕也收回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权利。朕自然高兴。”
“可是想到死在战乱里的将士,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平民,还有……还有被无辜屠杀的平民,朕如何高兴呢?”
“朕少时因为朝堂被鳌拜把持,不得不忍辱负重、忍气吞声。朕好不容易扳倒了鳌拜,可朕在朝堂依旧处处掣肘,步步难行。”
“朕又急又怒!朕是皇帝,是天子,就该掌控整个天下。朕决意削藩,是为了大清,更是为了用这场胜利告诉所有人,朕已经是可以肩负起天下黎明百姓的成熟帝王了。”
“如今胜了,可死去的那些臣民,再也看不见了。如果朕能不急不躁、刚柔并济、分而化之,不采用这么暴烈的武力镇压,是不是能更好地解决此事,避免如此惨重的伤亡?”
“……朕应该为了他们,慢点来的。”
青璃一直乖巧地伏在康熙帝的胸膛上,右手轻拍着他的脊背。
随着康熙帝的述说,他的胸膛也起伏不定、剧烈喘息,振动的幅度通过相贴的肌肤传到了青璃的心尖,青璃的情绪也跟着他上天入海地走了一遭。
青璃放柔了声音,一向清脆甜美的嗓音这一刻却浸着江南烟雨般的温润:“这些都只是皇上的猜测和设想,徐徐图之也有可能使他们进一步壮大,威胁更重。”
“往事不可追,斗争总会带来牺牲,皇上与其为此难过,不如今后为天下百姓多谋福祉。想必这也是那些牺牲的英魂们更想看到的。”
康熙帝连日来的焦躁不安就这么被青璃的三言两语抚平了,康熙帝吻了吻青璃的鬓角:“阿璃,还好有你陪在朕的身边。”
康熙帝转过头来透过窗棂看向远方:“是啊,朕要更加努力地做个‘为生民立命’的好皇帝。”
青璃紧了紧自己放在康熙帝腰间的手臂,整个人向他的胸膛里更埋进了几分,无声地给予着自己的鼓励、肯定和温柔。
两颗心不知不觉中仿佛又靠近了一点,740也适时送上好感度播报: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65.】
康熙帝的一颗心软得不像话,为青璃这无声的信任和支持-
腊月二十六日,距离康熙帝上次来畅春园又过了八天。
一向无忧无虑的青璃最近却多了一桩烦心事。
青璃已经连续收到了三封钮祜禄府的来信,信里面全篇充斥着大量肉麻兮兮的不实词汇,表达了舒舒觉罗氏对自己这个女儿的思念成疾。
但总的中心思想却是:请青璃回府过年。
青璃在畅春园过得舒适自在,只论她的心思,那肯定是不想回到兄弟姐妹众多的钮祜禄府上,再去住自己的小院子。
但是考虑到大清的国情和古代人的认知,青璃有时候也不得不忍着脾气,表明自己是“符合当前社会预期”的好姑娘。
就比如自己可以凭借准皇后的身份来畅春园守孝,但自己不能年节里还不回府“孝顺母亲”。出嫁的地方也是,一定得从生养自己的母家钮祜禄府出嫁。
所以一旦回府,就要待到明年三月二十八的出嫁日。
青璃虽然舍不得畅春园的美好日子,但是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了。除夕夜这天自己肯定得在钮祜禄府上,但是除夕当天回府确实不太像样,既然要回那就干脆早几天“回府尽孝”,让别人看了挑不出刺来。
于是腊月二十六一早,青璃就叮嘱知秋收拾行李,下午回府。
腊月二十六日康熙帝封笔,自然来了畅春园。
结果还没走进云涯馆,就发现奴才们都行色匆匆,阁楼里面也狼烟地动的。
康熙帝打眼一瞄就知道阿璃是决定今日回府了,虽然内心不舍,但康熙帝比青璃更懂文人笔杆子和泼妇嘴皮子的厉害,这钮祜禄府是不得不回的。
等康熙帝根据知秋的提示找到了在梅林转悠的青璃时,担心提起此事青璃心中不虞,便对此避而不谈,只论风花雪月。
等云涯馆收拾好了,两人回去用完晚膳后,青璃就主动要求:“皇上送我回府吧,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背后站的是谁。”
青璃自然发现了康熙帝今日温柔得有些过头了,好笑地说给他听:“回府一趟也好,我早就想好好敲打敲打府里上蹿下跳不老实的几个人。”
“我可是想了不少花招,就等着他们撞上来,我好好整治整治。”
康熙帝看着青璃这小狐狸般的坏笑,松了口气的同时为钮祜禄府上的纨绔子弟们捏了把汗:“阿璃就跟着朕同乘一撵吧!”
“想做什么放手去做,朕永远跟你站一边。受委屈了立即给朕送信。”
青璃挑了挑眉:“看不起谁呢,他们还能让我受委屈?”
青璃特意让梁九功挑了个跑得快的御前侍卫,早早去钮祜禄府上传旨,让他们都出来迎接圣驾。
康熙帝牵着青璃纤细柔嫩的小手,亲自扶她上了龙撵。
青璃是第一次乘坐龙撵,自然细细打量了一番,看着眼前这桌案、太师椅、屏风、小榻、龙床样样不缺的小房子,只觉得自己见了世面。
旁边的鎏金香炉也燃着袅袅香烟,是青璃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宁静深远,清新淡雅。
青璃十分不客气地歪倒在小榻上,吃着桌几上的果子糕点:“皇上的龙撵可真舒服。”
本着康熙帝的好东西自己都能蹭用的想法,青璃美滋滋的:
【以后我也有移动小房子了!】
康熙帝拧了拧小懒虫的鼻尖,肯定着青璃的认知:“朕以后带着你下江南去蒙古,你都在龙撵里乖乖呆着陪着朕好吗?”
青璃递给他一个赞许的眼神:“你出去玩肯定得带上我!”
敲了敲只记得吃喝玩乐的小阿璃的额头,康熙帝强调:“朕是去巡视江南,安定蒙古的,是国之大事!”
青璃调皮地吐了吐舌:“你办你的大事,我游玩我的,我们互不干扰,和谐共处!”
两人在龙撵里插科打诨,你侬我侬,感觉路上的时间嗖一下飞过,不一会儿就到了钮祜禄府了。
但对于在凌冽寒风中等得腿脚僵硬、瑟瑟发抖的钮祜禄府上的众人而言,这时间可真难熬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圣架,行礼时跪下容易,起来都是连滚带爬的。
康熙帝甩了甩袖子没眼看了,转头就小心翼翼地伸出右臂,等着青璃撩起帘子搭上她的纤纤玉手。
看着青璃跳下最后一个台阶时更是吓了一跳,急忙把小姑娘抱了个满怀,连声关怀:“阿璃,你慢一点,可别摔着自己了!”
“算了算了,下次还是朕抱你下来吧!”
钮祜禄府上众人看到皇上对他们家的姑奶奶如此关怀备至,呵护用心,被冻僵的身体也慢慢转热,热血沸腾、红光满面呀!
谁知他们家姑奶奶还“不识好歹”地摆了摆手,对着皇上那叫一个不客气:“皇上,你别小看我啊,我的身手怎么会被这点高度难住呢!”
让他们更震惊的是,皇上竟然丝毫不生气,反而笑着摸了摸青璃的头:“阿璃的身手自然利落,是朕太过看重你,所以难免多担心几分。”
钮祜禄府上的聪明人们立即把自家这位姑奶奶摆到了决不能惹的高位,舒舒觉罗氏却满脑子想着怎么利用起来为自己的儿子捞点好处。
青璃扫了一眼面前的一大群亲戚,假笑着扶起巴雅拉氏和舒舒觉罗氏:“我是晚辈,怎敢受你们的礼呢?”
又对其他人点了点头:“都起来吧。”
不给舒舒觉罗氏机会反拉住自己的胳膊,青璃快速转身:“皇上您是就此回宫,还是随我入府喝杯茶再走呢?”
康熙帝一马当先迈进中门:“朕既然来了,自然要看看阿璃之后三个月的住处。”
管家福伯在前面带路,走着走着青璃却感觉不太对劲:“我从小到大都住东边的清音阁,这条路怎么像是去正院的呢?”
福伯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解释。
可舒舒觉罗氏听着青璃的问话,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亲额娘出场的时候到了,扬声回答:“青璃你现在的身份可不一样,自然该住后院最尊贵的地方。”
舒舒觉罗氏像一只花孔雀一样,斜眼看着嫡福晋巴雅拉氏:“嫡福晋自然得把她的院子腾出来给你这个尊贵之人,怎么能让你还住在以前的东边小院呢!”
青璃听见这话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顿时怒不可遏。
自己还未出嫁,这次回来本来就是做个天下人看的——表明未来国母是个知晓孝道礼仪之人。
结果自己这脑子不够用的额娘在后面拼命扯后腿,只顾着挤兑老对头巴雅拉氏,完全不为自己的女儿着想。她也不想想,新皇后还没出嫁就把嫡母的院子抢了,这话传出去别人会说得多难听!
康熙帝虽说之前就听青璃说过她额娘的种种难言之举,可也没想到能生出孝昭皇后和青璃两个冰雪聪明女儿的舒舒觉罗氏,竟能愚蠢到这个地步!
康熙帝不便多言,免得传出皇上偏袒新皇后或者皇上不满新皇后之言,只能借着衣袖的遮挡,捏了捏青璃的玉手,示意她冷静下来。
不管如何,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自己的额娘。
青璃长长吐出一口气,莲步轻移来到巴雅拉氏面前,当着族人、奴仆的面,郑重其事地朝嫡母行了个深蹲礼,口中也诚恳道:“此事是女儿之错,让嫡额娘受委屈了!女儿是晚辈,怎能越过嫡额娘。”
随后又吩咐墨竹带人去帮巴雅拉氏重新收拾正院,不等巴雅拉氏推拒,青璃又拉着她往待客的正厅走去:“嫡额娘随女儿一起去歇歇脚,也让女儿给你斟茶认错!”
康熙帝看着一向骄傲的小阿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低下身段道歉,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心疼,眯了眯双眼寒光四溢地盯着人群中的法喀。
法喀被康熙帝看得浑身抖如糠筛,大冬天额头竟也冒出了汗,万分后悔自己没有拦住额娘犯糊涂。
巴雅拉氏是个明白人,她当然不是故意给青璃难看的,毕竟自己和一双儿女以后都要仰仗着青璃过活。只是舒舒觉罗氏口口声声说青璃尊贵非凡,必须入住正院,巴雅拉氏也无法反驳此言,只能任由她趾高气昂了。
巴雅拉氏当下表明态度:“这跟三格格无关,是臣妇想着三格格在家也就这几个月了,而且之前在宫里也多亏了您陪伴照料孝昭皇后,臣妇定要让出宽敞的院子让三格格好好歇息,臣妇铁了心如此做没想到却考虑不周了。”
巴雅拉氏此言不仅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更是点名了青璃入宫侍疾的劳苦功高,以及她在畅春园独自为姐姐守孝一年的孝顺仁义。
倒是聪明。
康熙帝本觉得法喀年长又跟青璃更亲近,打算试试能不能掰正他的性子,让他承爵。今日一看,倒是觉得阿灵阿可能更合适,亲娘清醒,想必儿子也不会蠢到哪里去。
最重要的是,承爵之人必须知道他们是靠着谁才能入了朕的青眼!
第37章
一群人有条不紊地进了正厅, 青璃说到做到,当着他们的面给巴雅拉氏斟茶认错。
巴雅拉氏也强忍住紧张不安,镇定地喝完茶后扶起青璃嗔怪:“你这孩子一向都这么乖巧规矩,明明是额娘的过错, 却难为你小小年纪处处妥帖。”
任谁看了, 这都是一副多么和谐的母女情深图啊!
当下就有机灵的族人赞叹:“嫡福晋仁爱女儿, 三格格恭谨孝顺,可真是咱们钮祜禄一族的表率啊!”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附和:“不仅是咱们钮祜禄氏的表率,更是堪为大清楷模啊!”
康熙帝给了这个马屁精一个赞赏的眼神, 更是引得其余众人舌灿莲花的吹捧。
好不容易等族人们都散去了,大厅里除了康熙帝和青璃, 只留了巴雅拉氏、舒舒觉罗氏、四妹妹锦凰、还有家里的五个兄弟。
五兄弟分别是:青璃的同胞三哥、十五岁的法喀, 其余妾室所生的十四岁的四弟颜珠, 十一岁的五弟富保, 九岁的六弟尹德, 以及嫡福晋巴雅拉氏之子、九岁的七弟阿灵阿。
巴雅拉氏看着皇上和青璃不太好看的脸色,立即跪地行了大礼, 却不发一言。
青璃虽然恼火, 却不会迁怒旁人,更何况是刚刚帮自己圆回场面的嫡福晋。
亲自起身扶起了巴雅拉氏:“嫡额娘不必如此, 此事你是受害者,我还要感谢你刚才没让我丢了名声!”
亲手把巴雅拉氏安置在自己的下首位置坐好,青璃转过头看康熙帝:“皇上您先回宫吧,我要处理点家事。”
康熙帝从善如流, 却不忘表明自己的立场:“遏必隆过世太久, 钮祜禄府上确实有点失了规矩, 但朕相信你都能处理好的, 别累着自己。”
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周,给足了他们压迫感:“钮祜禄府上的事情你都可以一言而决,包括遏必隆的爵位,你比朕更了解他们,朕相信你的判断。”
“朕把魏珠留给你使唤,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朕传信。”
魏珠是乾清宫的副总管,负责康熙帝身边包括情报在内的很多暗中工作,跟梁九功一外一内,可谓是康熙帝身边的左膀右臂。
青璃真心地笑了,为这个男人的体贴和周全:“皇上放心吧,我在你面前都没吃过亏,他们还有人敢委屈我不成?”
厅中立着的众人听到此话,腰弯得更深了。
等送走康熙帝,青璃也没立即开口,先好好地喝了盏茶,才撂下杯子。
舒舒觉罗氏从皇上的龙威中缓过神来了,见只有自己女儿坐在上首就忍不住想抖一抖。
尤其是看到老对头巴雅拉氏坐着,自己却跟着后辈们立在厅中,当下脸上一阵臊红,再也忍不住连声埋怨起来:“乖女儿啊,你胳膊肘怎么向外拐呢!”
青璃看着舒舒觉罗氏这个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一阵好笑:“这里全是我的兄弟姐妹和额娘长辈,都是里啊,哪里有外?”
舒舒觉罗氏径直走到青璃身旁另一侧坐下:“乖女儿,这兄弟跟兄弟也是不同的,你跟法喀才是一母同胞啊!”
青璃彻底没了跟她掰扯的念头,直接吩咐墨竹:“墨竹,让侧福晋站起来醒醒神。”
墨竹应声后直接拉着舒舒觉罗氏站直身体,不忘提醒:
“侧福晋,主子没开口赐座,侧福晋却无视规矩体统擅自落座,按宫规本应罚跪张嘴,主子看在您二人的亲缘关系上略施小戒,您应该行礼谢主子宽和。”
墨竹说完在一旁做了示例,面向青璃行了个端端正正的深蹲礼,语气感激:“谢娘娘宽和。”
示例完不忘板着脸看像舒舒觉罗氏:“还请侧福晋照做。”
舒舒觉罗氏平生最恨别人称呼她“侧福晋”,钮祜禄府上的奴才都以“舒福晋”称之,现下当着后辈和死对头的面被自己的亲女儿逼到这个份上。
舒舒觉罗氏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倒是想看看自己不照做,这个逆女还真敢掌自己的嘴不成?
青璃早就料到舒舒觉罗氏惯会摆亲额娘的谱,自己也不能真打了她,但是青璃又怎会没有对策呢。
青璃拨了拨自己的手指甲,淡淡点了个名儿:“法喀。”
法喀从小总爱欺负这个妹妹,可是七岁那年被她狠狠整了一通后看见她就有点发怵,更别提今日皇上的警告还犹言在耳。
法喀压低声音哀求道:“额娘,皇上今日已经对您和儿子不满了,您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儿子去死吗?”
亲儿子果然是舒舒觉罗氏的死穴,听得法喀出声,舒舒觉罗氏脸色一片灰败,机械地行完礼谢完恩就站在一旁不吭一声。
青璃也没打算所有事情今天都解决了,毕竟自己还要在这里呆上三个月呢,不急。
青璃柔声道:“都是一家人,都坐吧。”
墨竹见状,也按着舒舒觉罗氏坐了下去。
青璃刚刚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自己的亲兄弟亲额娘好一个下马威,杀鸡儆猴的效果还是很好的,一家子都规规矩矩地行礼谢恩后端端正正地落了座,却也不敢坐实了,只挺直身板坐了半个屁股。
青璃满意点头,果然还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刚才皇上的话你们也听见了,既然以后钮祜禄府我说了算,我就给你们定个规矩,免得你们无意间惹恼了我,自己却茫然不知。”
见众人乖乖点头等自己示下,青璃清了清嗓子:“后院的事情还是都由嫡额娘处理,嫡额娘一向公正,想必不会委屈了你们。”
“法喀和侧福晋两人,嫡额娘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太过优待。反而若是他们不遵规矩、不敬嫡额娘,嫡额娘大可派人告知于我,由我决断。”
巴雅拉氏连忙躬身应是。
“法喀和锦凰这两年也该婚配了,四位弟弟之后几年也会陆续议亲。婚配之事上,我不会乱点鸳鸯谱,由嫡额娘相看后,若有满意的人选可告知于我。”
“咱们满人家这方面也没有汉人那么迂腐,我也会遣人回府问当事人的心意,如果有意中人,同样可以跟我提。我会从你们自己和嫡额娘提出的候选中选择更合适的那位。”
看着四妹妹羞得脸蛋彤红,法喀他们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青璃好笑之余也不忘敲打:“我给了你们选择权,不是让你们不切实际的,如果你们提出的人选都不合适,就由我一言而决了。”
青璃等他们反应过来后又说到家里五个儿郎的前程问题:“只要你们好好读书习武,有真本事在身上,看在我的面子上,皇上自会给你好前程。”
“若有人不愿意吃苦受罪,就在家里安生呆着,做个富贵子弟,也能吃喝不愁。但要是敢做些欺压百姓、赌博逛窑子的丢脸事,别想我帮你遮掩,我只会请求皇上罪加一等,往重了罚!”
青璃放重声音:“我一向说到做到,你们可以试试是自己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心硬!”
看着法喀带头跪地领训,青璃缓和了口气:“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有我在,你们若是受了欺负,我肯定护着你们帮你们出气。但是若想要仗势欺人,我也会亲自把你打醒。”
看着他们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青璃突然觉得没意思极了,挥了挥手:“都下去休息吧,我也回清音阁了,明日晚膳一起用。”
法喀和舒舒觉罗氏如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
阿灵阿和锦凰跟着巴雅拉氏回到正院却喜不自胜。
九岁的阿灵阿握紧双拳,对这个不怎么熟悉的三姐赞叹不已:“三姐姐真是明理之人,难怪能得皇上如此爱重!”
四格格锦凰跟青璃年纪差不多,又同为女子在内院长大,对这个三姐姐多几分了解,当下得意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三姐姐一向行事有度,不偏不倚,让你放心,你偏不信!”
阿灵阿摸摸后脑勺,憨笑两声:“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巴雅拉氏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如此开心,也是笑了笑,却不忘叮嘱:“阿灵阿,你三姐姐的观点额娘很认同,凡事都要靠自己的本事。”
巴雅拉氏摸了摸阿灵阿的脑门:“就算你三姐姐如今偏向于让你承爵,但等你长到承爵的年龄也还有五六年。”
“若你觉得爵位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自鸣得意,不再勤学好问。而法喀经此打击,反而学聪明了,变得上进有礼呢?”
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面庞,巴雅拉氏继续柔声道:“你三姐姐的出发点是以整个钮祜禄府为重。”
“所以就算法喀一蹶不振,但若你成年后只是个纨绔子弟,那额娘觉得你三姐姐只会看看颜珠他们中有没有成器的儿郎,从他们三人中选择更优者承爵。”
阿灵阿回过神来,眼神坚毅地点点头:“多谢额娘教导,儿子明白。”
“只要我足够优秀,三姐姐为了府上的将来,自然会选择我。”
“若是我一无是处,就算有嫡子的身份,三姐姐也不会看重我一点。”
巴雅拉氏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么懂事,欣慰极了:“好孩子,额娘的儿子一定能长成文武双全的少年郎。”
好不容易打发了一双儿女,巴雅拉氏连声叹息。
巴雅拉氏的陪嫁嬷嬷,杨嬷嬷不由问道:“今日侧福晋和三公子丢了大脸,三格格也当着他们的面将后院事务都托付给您,您怎么好像不开心啊?”
巴雅拉氏皱眉:“舒舒觉罗氏和法喀虽跋扈却愚蠢,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青璃格格处事公正但太过聪慧,又是板上钉钉的新皇后,我在她面前反而得时时刻刻提着心。”
巴雅拉氏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青璃对舒舒觉罗氏和法喀不像她表现的如此绝情。
青璃格格让自己不要对他们“太过优待”,太过二字就表明了青璃格格的态度,她希望自己对舒舒觉罗氏和法喀宽严有度,在能管住他们的前提下给予适当的优待,让他们过得舒服又规矩。
而青璃格格又强调,若他们犯事,自己可以告知青璃格格,“由她决断”。此言更是表明就算舒舒觉罗氏跟法喀做出什么不像话的事情,自己也不能动用私刑、肆意打压,而是要上报给青璃格格,由她决定如何惩处。
让自己帮她盯着舒舒觉罗氏和法喀,而青璃格格投桃报李,会让锦凰婚事如意,只要阿灵阿有能力,也能给他施展才华的空间甚至是爵位。
连消带打,巴雅拉氏对此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却又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为其所用。
巴雅拉氏自然不会把这些隐秘说给杨嬷嬷听,更不会让锦凰和阿灵阿知晓,毕竟青璃格格肯定也希望这是自己和她之间的约定和秘密。
巴雅拉氏只是看着跟青璃同岁的锦凰还依旧一派天真,忍不住在心里疑惑:自己比舒舒觉罗氏聪明这么多,怎么自己的女儿却远不如青璃格格心思缜密呢?
回到久违的清音阁,青璃也有同样的疑惑。
等身边只剩下四大宫女时忍不住跟她们抱怨:“我和姐姐都这么机敏聪慧,额娘和法喀怎么就能蠢成这样呢?”
墨竹四人可不敢接这话。
青璃只能自己找出个答案来:“额娘可能是生姐姐的时候,把她自己的脑子也丢给了姐姐。”
墨竹强忍笑意:“那格格您呢?”
青璃振振有词:“我跟法喀龙凤双生啊,定是在额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又把法喀的脑子抢过来了。”
所以我和姐姐一人多一个脑子,才显得如此冰雪聪明,额娘和法喀两人都没了脑子,才会干尽蠢事。
青璃这么想着也不再生气,反而乐了起来:“罢了罢了,这么看来额娘和法喀也不是故意如此,我和姐姐作为占便宜的这一方,我少不得替自己和姐姐帮她们收拾残局。”
这下墨竹四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主仆五人笑成一团,驱散了冬日的严寒和方才的不悦-
青璃打发墨竹、子衿和悠悠去收拾院子,只留下知秋。
知秋见状便知主子的心意,帮青璃通着秀发,柔声问道:“主子可是担心嫡福晋没听懂您的言外之意,打算遣奴婢再去叮嘱一二?”
青璃跟知秋相视一笑,拍了拍知秋拿着玉梳的右手:“好知秋,果然还是你最聪慧,墨竹她们三人定是对此一无所知呢!”
“嫡福晋一向机敏,我觉得她十有八九都明白。不过额娘逼她让出正院她确实受了委屈,你等会儿备份厚礼去正院替我安抚一二,嫡福晋若是明白我的意思,她自会开口表明态度。若是没有,你再提点提点她。”
知秋想了想:“格格回府,除了嫡福晋这边需备上厚礼,府上其他大小主子也需要赏赐一二。”
青璃笑看着镜中的自己和知秋,撒娇道:“还是知秋姐姐处事周全,我是万万离不开你!知秋姐姐去库房挑选,看着办吧。”
知秋看着格格又重新露出娇俏可人的一面,心头发软,没忍住抚了抚格格的长发,应声离去。
知秋亲自去了舒舒觉罗氏和巴雅拉氏处,其余六位小辈处让子衿和悠悠前去,子衿和悠悠本就出自钮祜禄府,想必他们看着也亲切熨帖。
钮祜禄府正院,巴雅拉氏今日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卸下首饰盘坐在罗汉榻上绣着手帕打发时间,就听见杨嬷嬷惊喜得抬高了语调:“福晋,三格格身边的大宫女知秋姑娘来了,带着三格格给您备的礼物呢!”
巴雅拉氏自然知道知秋,以前孝昭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现在青璃格格对她也是十分看重,估计就是以后坤宁宫的掌事宫女了。
巴雅拉氏不敢怠慢,理了理衣服就快步前去迎人。
知秋行事一向滴水不漏,脸上的笑容十分真切,还稳稳当当地行了个万福礼:“福晋,这是三格格给您的礼物。”
知秋高举手中的托盘,一共三样物品,样样不凡。
整盒子圆润饱满的东珠,一看就是上等贡品,舒舒觉罗氏也只在孝昭皇后和两宫太后的身上见过,可见贵重。
一铁锡罐的“君山银针”,据知秋所言是青璃格格知道嫡母最喜饮此茶,特意向皇上求来的,可见孝心。
还有全套的点翠首饰,钿子、发簪、发钗、头花、帽花、冠子、步摇、钿花、耳环、耳坠、蝴蝶钗、眉勒子应有尽有,可见齐全。
早年遏必隆还未失势的时候,舒舒觉罗氏作为辅臣夫人也见过不少世面,可眼下却也一时不能回神,满院子的奴才们更是睁大了眼睛,试图多看几眼“天家富贵”。
知秋轻言细语地垂首说到:“格格说,今日之事让福晋受委屈了,她也只能多送些礼物试图博福晋一笑。”
巴雅拉氏闻弦知意,再次强调:“三格格真是太客气了,院子是我决心要让她,她全然不知此事怎能怪到她头上。”
“这些好东西我只当是她给我这个嫡额娘的孝敬,有这么一个孝顺的闺女,我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巴雅拉氏也不忘表明态度,让青璃格格安心:“想着这么孝顺的闺女,我就恨不得多厚待侧福晋和法喀几分。”
知秋安心了,果然如格格所说,这位福晋是个聪明人。
知秋借口还要去侧福晋院里,回绝了她饮茶的邀请。
舒舒觉罗氏虽是侧福晋,但是主子的亲额娘,而且知秋知道主子今天逼她行礼也是无奈之举,让她知道厉害才不会闯下大祸。
所以知秋备礼的时候对待两位福晋倒是不偏不倚,送到舒舒觉罗氏面前的也是三样。
同样一盒盈润剔透的上等东珠,舒舒觉罗氏喜欢的茶饮“雨前龙井”,以及一整套品质上好、光泽耀眼的蓝宝石头面。
舒舒觉罗氏吃了个教训也照样摆架子,稳稳坐在内室等知秋进来行礼问安,不过好歹不敢让知秋吃个闭门羹,等知秋行完礼也立即叫起,可见还是长了点记性。
舒舒觉罗氏对小女儿有气,本来打算回绝礼物的,但是看着光华大盛的珠玉宝石却移不开眼,听说巴雅拉氏也有份时,更是亲手抱过三样宝贝,细细抚摸。
等知秋一走,就迫不及待地喊着梳妆丫头进来给自己戴上。
舒舒觉罗氏的陪嫁嬷嬷丁嬷嬷更是连声夸赞,等把主子哄高兴了才敢开口:
“主子,三格格心里还是惦记着您这个亲额娘的。您跟法喀少爷以后也都得依靠三格格,您之前给三格格备的亲手绣的旗服,老奴也走一遭清音阁给三格格送去吧!”
看着主子不吭声,丁嬷嬷知道这是还别扭着呢,只好搬出嫡福晋激一激她:“正院定会给三格格回礼,主子您这个亲额娘可不能被她比下去啊!”
舒舒觉罗氏这辈子就两个弱点:法喀和巴雅拉氏,一掐一个准。
舒舒觉罗氏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连声催促:“丁嬷嬷你快去,可不能让正院那个冒牌货在我女儿面前摆额娘的款!”
舒舒觉罗氏的心理变化,青璃全然不知,不过也有些意外于丁嬷嬷来的这么快。
吩咐墨竹去应付,青璃继续看着自己以前攒的话本子。
等晚上入睡前,青璃才吩咐她们把收到的回礼都摆出来一观。
知秋和子衿、悠悠也都简单回禀了下午送赏的情况。
除了两位长辈的礼备得厚一些,家里的五个兄弟都只得一套文房四宝和弓箭马鞭,这是让他们好好用功读书、坚持习武的意思,更表明了青璃对五兄弟一视同仁之意。
四格格锦凰明年议亲,给她的是红宝石发簪、红宝石耳坠和红宝石戒子,还有宫中时兴的绒花。
这六人在青璃面前都只有捧着的份,全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还不忘关怀一番三姐姐/妹妹。
青璃笑着摇了摇头,挨个看他们的回礼。
五兄弟回的是一副棋子、一把折扇、一卷手书、一副画作、一对儿镇纸。
据说都是自己亲手所做,看来提前准备很久了。
青璃独独拿起四弟颜珠送的折扇展开看了看,扇面上写着他自己的文章,引用了“花木兰替父从军”、“李清照艳压词坛”两个典故,夸赞青璃的眼界才华更甚男子。
难怪做成男子常用的折扇,而不是宫扇,这个颜珠倒是有点意思。
青璃手里拿着折扇继续看礼物,表明了自己对四弟回礼的满意。
舒舒觉罗氏、巴雅拉氏和锦凰都送的绣活,分别是旗服、斗篷和靴子。
青璃看完点了点头:“都是亲手做的,跟我这种临时翻私库的比起来用心多了。”
墨竹撅着嘴巴:“格格不管赏什么都是他们的福气!”
青璃被她这副“主子天下第一好”的盲目自信逗乐了,揪了揪她的小圆脸,继续吩咐:“明日跟她们用膳时就穿送来的这一身吧!”
墨竹自顾自地夸赞:“格格仁慈,不忍浪费她们的心意,委屈格格了。”
青璃生怕自己沉迷于吹捧中渐渐也丢了脑子,捏住墨竹的嘴巴:“我要休息了,准备伺候你家格格洗漱更衣了。”-
次日未时中,青璃带着墨竹和子衿前往郁香厅。
青璃的阿玛遏必隆在世时,喜欢一大家子团聚热闹的氛围,每个月十五的晚膳时间,郁香厅必是全家齐聚、一团和气。
就连康熙八年时,遏必隆被夺职查办后也不例外。
可自康熙十三年遏必隆去世后,郁香厅便也冷冷清清了。
青璃驻足在廊道上,看着红底黑字、只能称得上规整的三个字“郁香厅”,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位大嗓门、胡子遮住半张脸的亲阿玛。
遏必隆的字不太好看,他本人也不耐烦读那些汉学,偏偏满人入关后一个个都抢着装文化人,遏必隆为此受了不少气。
“郁香厅”这个名字还是他抱着自己取的。
青璃那时才三岁,却已经跟着姐姐开始学诗,那天青璃蹲在花园里的那颗桂花树下,看着姐姐埋桃花酒。
青璃想讨姐姐欢心,稚声背着李白的《客中行》,其中有一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路过的遏必隆听见,哈哈大笑,十分高兴地抱起青璃用自己的大胡子蹭着青璃娇嫩的脸蛋,被青璃的小腿踢了下巴也不恼。
反而自豪地说着:“我的女儿才三岁就会背诗,看以后谁敢唧唧歪歪说我是大老粗!”
“这诗背的好,咱们家吃饭的小饭厅就改名叫‘郁香厅’了!”
果然当月十五姐姐牵着自己过来的时候,小饭厅上就多了个牌匾。
遏必隆吃着饭还不忘把“郁香厅”名字的由来津津乐道地讲给一大家子听,还嘱咐法喀跟自己这个妹妹好好学学。
舒舒觉罗氏当时就不乐意了,偷偷瞪了自己一眼,法喀更是因此对自己这个妹妹的态度从“爱搭不理”变成了“找茬欺负”。
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遏必隆这个阿玛对青璃确实还不错。
只不过他被夺职之前大多数时候忙着朝堂争斗,被夺职后忙着惶恐不安、打点关系,身体也不大好了。没有时间好好看顾看顾后院。
再加上遏必隆每次当众夸青璃,或者偏爱青璃,舒舒觉罗氏都会不高兴青璃抢了法喀的风头。
遏必隆察觉此事后也跟舒舒觉罗氏争执过数次,舒舒觉罗氏每次当着遏必隆的面恭顺认错、梨花带雨,事后却一如既往、偏心得更甚一筹。
把青璃给嫡福晋教养吧,嫡福晋的锦凰跟青璃差不多大,遏必隆害怕会更加委屈了青璃。
遏必隆此后只得表面忽视青璃,但他经常下差后偷偷给青璃带上几块糖果或者泥娃娃、花头绳,还叮嘱青璃别让额娘和哥哥知道。
康熙十三年遏必隆病重时,更是瞒着所有人悄悄吩咐福伯把他名下的一个庄子和三个铺子划给青璃。
青璃没有在额娘身上得到过偏爱,姐姐却给了青璃全心全意的爱护,阿玛也偷偷给了青璃疼爱,如今青璃还有了九重之上高高端坐的帝王的喜欢。
青璃突然全都释然了。
青璃止住回忆,看着牌匾,在心里默默承诺:“阿玛,我不会让钮祜禄家门庭落魄的。”
颜珠首先注意到站在门外的青璃,十四岁的小伙子热情周到地出来迎接姐姐,嘴巴也甜:“我说怎么突然感觉外面光芒大盛呢,原来是三姐姐到了!”
厅里等候着的一大家子听得此言,也争先恐后地赶过来见礼。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婚!
第38章
一大家子拥着青璃众星捧月地进了郁香厅。
舒舒觉罗氏今日终于老实了, 躲在后面随大流,既不出头也不显眼。就连这次落座也是等着青璃发话,才跟着大家坐下。
墨竹早就报给青璃知道,今日一早法喀就去了舒舒觉罗氏的东二院请安, 一直待到未时初母子二人才相携来了郁香厅。
青璃心中对舒舒觉罗氏沉寂下来的原因一清二楚, 想必她的心头肉法喀费了不少口舌。
这样看来法喀也不算全无用处嘛。
众人刚坐定, 颜珠就又妙语横生地夸赞青璃今日的衣裳和她格外相衬。
青璃觉得这个四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定是早已遣小厮打探过其余几人的回礼,得到模糊的线索。再通过观察青璃今日的装扮肯定了青璃身上所穿正是出自家里其余三位女眷之手。
此言一出不仅吹捧了青璃, 更是“无意间”恭维了府上的嫡福晋、侧福晋、四格格,顺带法喀和阿灵阿也高兴了。
家里的六位重要人物开心了, 自然不会再去计较他刚刚一马当先、抢先一步出去迎接青璃的事情。
真是八面玲珑、面面俱到啊!
“这个颜珠, 刚刚没来得及请示法喀这个兄长就去出风头, 定是因为看见青璃开心太过, 一时不察罢了。”
舒舒觉罗氏心里这么想着, 便放下了原本冷淡的表情,对颜珠露了个笑脸。
青璃见气氛正好, 也不吝啬说几句好话:“我今日这一身可是两位额娘和四妹妹亲手做的呢!我昨晚看见后就移不开眼, 只觉得精美炫丽、无处不好,这不今儿个特意穿出来炫耀炫耀!”
四格格锦凰听红了脸, 但心里也确实高兴:“三姐姐说笑了,妹妹的针线功夫怎比得上宫里的绣娘呢!”
青璃亲自执起她的手摸了摸:“我知道四妹妹一向不擅女工,这双靴子想必是四妹妹费了好大心力、不知道扎了多少次手指才完工的。这片心意,价值千金!”
“而且这靴子穿起来确实舒服暖和, 大小也正合适, 可见四妹妹的用心。”
看着四妹妹锦凰更加不好意思了, 青璃顺势又挨个提了提五兄弟的回礼。
“三哥和四位弟弟的礼物我也很喜欢, 昨晚就吩咐墨竹都拿出来摆在小书房方便我时时把玩。都是你们亲手所做,我必定珍惜万分!”
五兄弟见青璃准确说出自己所赠何物,还如此珍视,自然也熨帖万分,郁香厅里一时其乐融融。
颜珠听见三姐姐只说“扇子”而不是“折扇”,也松了口气,折扇多是男子所用,如果众人知道必定好奇询问。
颜珠是遏必隆侍妾所生,在家里一贯不敢与法喀和阿灵阿相争,行事处处小心谨慎。
颜珠对上三姐姐眼带笑意的眸子,也调皮地比了个抱拳的手势。
今日的一顿晚膳可谓是济济一堂、尽欢而散。不负“团圆饭”的名头了。
饭后,众人恭迎青璃离开,舒舒觉罗氏看着小女儿越走越远、逐渐模糊的身影,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苍茫寂寥之意。
舒舒觉罗氏头一次没去关注老对头巴雅拉氏是何时离开的,等法喀扶着她送她回东二院后打算离去时,舒舒觉罗氏突然反手紧攥着法喀的右手,法喀的指骨竟都隐隐生痛。
法喀看着一路上一言不发,不太对劲的额娘,也不敢挣扎,只好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额娘,您还有什么要吩咐儿子的吗?”
舒舒觉罗氏的声音轻不可闻却又坚定不移:“法喀,额娘就只剩下你了,你可得好好争气!”
舒舒觉罗氏的心脏上似乎压了块厚重的青花石,青璃昨日看向她的淡漠眼神,和今日晚膳时对她的一视同仁,不断在她的脑海中交替出现,舒舒觉罗氏模糊地意识到,她好像只剩下法喀一个孩子了。
锦鸢去世了,青璃……青璃也彻底厌烦自己了。
法喀从小到大听舒舒觉罗氏说过无数次的“额娘只你一个儿子,你要好好争气”,只以为今日也是老生常谈,连连点头后就离开了-
康熙十七年就这样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康熙十八年三月初三。
根据墨竹回报的消息,青璃知道舒舒觉罗氏这段时间格外安静,不去跟巴雅拉氏争抢年节的安排,待在东二院基本不出门。
除夕和正月的几场家宴,青璃跟舒舒觉罗氏打过照面,她每次都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往日的浮躁跋扈仿佛全都洗去,整个人彻底地沉寂了下去。
青璃初初见着这样的额娘,自然也有不忍,却没有前去探望她、也没有出言关心过。
如今这样,对自己和她,都好。
青璃这两个多月以来,除了跟康熙帝每日通信外,每隔半月也会以祈福的名义去一趟京中的青山寺,此举自然是为了跟康熙帝偷偷见一面。
除此之外,青璃跟四妹妹锦凰也逐渐熟悉起来。
锦凰是个爱笑又爱害羞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坏心眼儿。青璃还挺喜欢她的。
以前在家中,因为舒舒觉罗氏和巴雅拉氏斗得不可开交,青璃跟锦凰自然只能保持距离。除此之外,还有青璃幼时童稚的小心思在里头。
青璃有姐姐陪伴自然不寂寞,可小锦凰却对此羡慕不已。青璃好几次都发现小锦凰躲在一边偷偷看自己和姐姐,青璃心中得意她的艳羡,面上却只做不知。
说来好笑,青璃幼时虽有上辈子的记忆,却也跟稚子一般,幼稚顽皮。
遏必隆有四女,大格格锦鸾,二格格锦鸢,三格格青璃,四格格锦凰。
青璃跟法喀龙凤双生,遏必隆最喜欢三女儿,自然也给三女儿取了个不一样的好名字。四女儿是嫡女,就是凤凰,大女儿、二女儿却只得了个次一等的鸟类名称。
在小青璃心中,姐姐是最好的,姐姐才是凤凰。为此小青璃耿耿于怀,对小锦凰的数次示好视而不见。
青璃想到这里,被小时候的自己给逗乐,打算等今天四妹妹来了,再送给她一些好看的首饰。给曾经想要靠近小青璃的小锦凰道歉。
锦凰今日来的格外早,青璃刚用完早膳就看见她带着一群奴才捧着衣衫配饰,快步走了进来,阵阵香风也飘进内间。
不等青璃发问,锦凰就跟墨竹一起一左一右地架着青璃坐到梳妆镜前。
直到穿上繁复精美的广袖汉裙,梳好云鬓巍巍的望仙髻,被锦凰和丫头们拥着走到正厅外时,青璃才反应过来——这是要行及笄礼了。
给青璃当正宾的是钮祜禄氏旁支的一位姑奶奶,这位姑奶奶嫁去了富察家,如今已有七十高龄,跟夫君一直琴瑟和鸣,家中只有嫡出的四子两女,无妾室庶子。
这位姑奶奶一边念着祝词表示对青璃的期盼和祝愿:“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一边拿出发笄:一支羊脂白玉的玉簪,温柔地为青璃戴上。
青璃侧过头来方便她动作,眼含期待地悄悄打量,直到看见长廊边负手而立的康熙帝,才露出甜美喜悦的笑颜。
女子十五周岁行及笄礼,意味家中女儿已长成,可以谈婚论嫁。
满人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繁复的礼节,钮祜禄家也从未办过及笄礼,青璃自然明白这是康熙帝给自己的惊喜。
听见正宾为自己取字“琳瑶”,青璃才回过神来行礼拜谢。
康熙帝站在长廊上看着心爱的小阿璃,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仪态万千。
点点日光无声洒落在青璃的脸颊,映照着她鬓边的发簪,羊脂白玉莹润剔透,更衬得青璃眉眼如画,秀目峨眉。
康熙帝心动中又带着点自豪,朕守了一年多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这天底下其他女子有的东西,朕都会弯腰捧给阿璃,包括及笄礼,却又不止及笄礼。
及笄礼结束后,青璃便回了清音阁。
卸下一身沉重的装扮,青璃歪倒在小榻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手中的玉簪。
簪子用整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柔润清澈、通体无瑕。
让青璃如此看重的自然不是价值万金的材质,而是跟贵重材料比起来略显不堪的雕刻工艺。
以青璃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枚玉簪上的祥云纹转角处过于生硬,簪子的尾端也不太平整。可这点点滴滴的瑕疵无一不证明了玉簪的独一无二——九五之尊亲手所做。
簪子的中轴处还刻有“青玄”两个小字,代表着“青璃和玄烨”,“玄”字又意为“赤黑色”。
青璃轻声念叨着“青玄”二字,两个字融化在青璃的唇齿之间,又顺着喉咙滴落在青璃的心尖上,青璃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微微颤抖、酥麻不已,也觉得“青玄”二字,般配不已。
墨竹进来时便发现主子眼中含笑、柔润似水,通身都透着股绵绵情意。
墨竹不禁多看了两眼才低头禀告:“主子,皇上在府上花园的那颗桂花树旁等着您呢。”
青璃本就心念着康熙帝,现下听说人还没走,急忙起身披上披风就出门去了-
康熙帝站在桂花树下,巍峨高大的百年老树旁边就是一座座假山嶙石,遮挡住康熙帝的身影。
看着提起裙摆快步走来的阿璃,点翠步摇在她白皙的侧脸旁微微摇晃,使她更添几分明媚与灵动。
就算褪去华服美玉,青璃在康熙帝眼中依然美得恍若神妃仙子,让人移不开眼。
青璃在康熙帝眼前站定,等墨竹和梁九功二人默契退下后,才问出自己藏在心里的疑惑:“琳瑶,可是皇上给我取的字?”
“琳瑶”二字皆有美玉之意,跟“璃”字相近。不仅称赞青璃的面容如美玉般姣好,更赞其品行如玉。
康熙帝笑了:“阿璃果然聪明!”
青璃却弯着唇摇了摇头,这可不是聪明,而是青璃足够了解康熙帝对自己的占有欲,他怎么会允许自己冠上旁人取的字呢?
青璃喜欢他今日的这份霸道:“那琳瑶就多谢皇上了,这个小字,我很欢喜。”
康熙帝为青璃的这句认可欢欣不已,却又因为没在青璃的发髻上看见自己花了整整两个月,耗费数十块玉料刻出的玉簪,有些气馁。
莫不是自己的手艺还是差了些,阿璃看不上?
青璃自然知道康熙帝为何仔细打量自己的云鬓,又为何欲言又止。
当下小心翼翼地打开腰间的荷包,拿出那支祥云纹羊脂白玉簪。
“我知道这是皇上亲手为我做的发簪,害怕赶来见你时脚步匆匆,导致玉簪掉落。所以安放在这里呢!”
青璃把簪子递给康熙帝,示意他亲手给自己戴上。
康熙帝心里仿佛涌进了山间的温泉水,还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泡。
康熙帝接过玉簪为阿璃簪好,还不忘强调:“朕给它取了个名字,叫‘青玄簪’,好不好听?”
青璃连连点头,心头第一次涌上跟康熙帝一样的焦急。
【大婚怎么还没到啊!】
【我想好好地亲亲抱抱你都要克制!】
金色气泡里活蹦乱跳的字符彰显着青璃的心急和激动。
康熙帝感受着青璃心中的这份热烈和直白,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飘欲仙。
康熙帝看着眼波盈盈的青璃,正欲拥她入怀,就听见远处传来陌生女子们的莺声燕语,急忙圈着青璃后退到假山背面。
无意中闯进花园的是今日来参礼的三位钮祜禄氏的年轻媳妇,她们都是近几年嫁入钮祜禄氏旁支的,今日看了青璃的及笄礼艳羡不已,出来逛花园顺便发发牢骚。
“府上的三格格真是好命啊!竟有本事引得皇上为她如此费心!听说这次及笄礼是宫中发话的呢!”这位快言快语的夫人首先说道。
“不止如此,我听说皇上对咱们家三格格一见倾心,自见过三格格就为她不入后宫,一心一意盼着跟三格格大婚。”第二位消息灵通的夫人压低了声音。
“皇上天子之尊竟能为心爱之人做到这个地步,三格格可真是让天下女子艳羡啊!”第三位声音温吞的夫人不疾不徐地开口。
快言快语的夫人想起自己家里美貌妖娆的小妾通房,酸溜溜地说着:“今日见了三格格,虽说确实漂亮,但也谈不上什么倾国倾城,怎么皇上就被迷得丢了魂儿呢!”
其余两位夫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人是被嫉妒迷瞎了眼吧,三格格还不够貌美吗?天上的瑶池仙女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位夫人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心尖仿佛被蚂蚁啃噬般酸妒难耐,竟大胆开麦:“也没听说过三格格的才华品行如何了得,莫不是靠着什么下九流的狐媚功夫上位,她配得上这份福气吗?”
此言一出,其余两位夫人恨不得捂紧耳朵,更是后悔跟她这么个糊涂蛋一起出来了,急忙拉扯着糊涂蛋回去了。
康熙帝从这三个长舌妇开口时就大感不妙,认真观察着青璃的神色,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长舌妇果然还是口出狂言了,青璃原本笑意融融的俏脸也仿佛凝了层寒霜。
再看她头顶的金色气泡,这次的字体也都张牙舞爪,仿佛想跑出来找人干一架。
【他都三十了吧,我这么一冰清玉洁的美少女,他配吗?】
今年二十五的康熙帝:……?
【他三婚,我头婚,他还带着一堆拖油瓶,明明是我比较吃亏!】
带着九个拖油瓶的康熙帝:……!
康熙帝手忙脚乱地哄着小阿璃:“阿璃美若天仙、风华绝代、金玉其质,朕不过一凡夫俗子,咱们的婚事是朕高攀了。”
“朕还有九个孩子,阿璃愿意接纳他们真是善良宽和、淑性茂质、令仪令行,是朕占了大便宜,朕常常为此窃喜,提醒自己要对阿璃更好才行。”
康熙帝柔情似水地抱住青璃,在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认真道:“阿璃,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朕的皇后。”
青璃心中的那点别扭就像空中的泡沫,被康熙帝一字一句地都戳破了,随风飘散。
回过头来想想那些酸言酸语,也不过是些日子不如意的内宅妇人的嘤嘤犬吠罢了。
想起清朝女子的不易,刚刚还被夸“善良宽和”的青璃难得大度了一次:“内宅妇人说些闲话罢了,她们不过是羡慕太过,我已经不生气了,皇上也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了。”
刚打算将这三个长舌妇的夫君罢职,让他们回家好好约束妻子的康熙帝:阿璃有点过于了解朕了。
想起青璃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小心眼”,康熙帝疑惑:“难道阿璃打算就此放过她们?”
青璃掀了掀眼皮子,怎么可能?
“也就首个出言的夫人说话过分了些,其余二人背后议论皇上和我虽说不敬,但我没放在心上,也只当她们说些家长里短罢了,我并不觉有错。”
“说我狐媚的这人,说话确实难听,我会让墨竹去警告她谨言慎行。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就让墨竹单独提点她,吓吓她就好了。”
觉得小阿璃确实宽和的康熙帝有点遗憾,还特意避开旁人,免得其他人知道长舌妇得罪阿璃而排挤她,阿璃确实心软,朕要好好保护她才行啊!
夕阳西斜,假山的影子被拖得好长,暗沉沉的云堆在天边,苍穹也仿佛被压低了些。
青璃看着骤变的天色,担忧不已:“皇上快回宫吧,要下雨了,可别淋着你!”
康熙帝克制的吻落在青璃的眼角,他的唇明明是冰凉的,却给青璃的眼角带去了一片火热。
“阿璃,还有二十五天,等朕来娶你。”-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宫里的采纳礼和大征礼早就送至钮祜禄府上,青璃的妆奁也已送进坤宁宫,就剩下册立逢迎礼。
这天就是三月二十八,大婚当日。
青璃凌晨就被知秋狠着心从被窝里挖了出来,青璃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在心里默默为自己鼓劲。
墨竹给青璃穿好里衣,全福嬷嬷和梳妆丫鬟就一拥而上。
全福嬷嬷看着新皇后剥壳鸡蛋般的俏脸,只觉得无从下手,轻轻弹过一遍就算开脸了。
梳妆丫鬟更是拿着粉扑不知如何是好,墨竹见状接过胭脂上前,浅浅铺上一层茉莉粉,又点了朱唇,描了眉形,就退下让其梳好发髻。
戴上凤冠后又插满珠钗宝簪,青璃头顶着密不透风的珠宝展示台,只觉得这简直是不能承受的颈椎之痛。
好不容易穿好喜服,盖上盖头,青璃就悄悄拔下两支最重的簪子,偷偷扔给墨竹收好。
不等主仆两人继续行动,就感觉到原本热闹喜庆的外间突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青璃只听见珠帘晃动的声音,然后就嗅到了一种独特的香味,温和宁静却又静谧深远。
今日屋子里的人太多了,香气混杂,青璃还未分辨出来就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耳边穿来康熙帝带着笑意的喁喁私语:“皇后,朕来娶你了。”
青璃终于肯定,这是自己熟悉的龙涎香的味道。
青璃的双臂环上康熙帝的脖颈,盖头下的嫣然一笑却无人有幸得见。
【我等你好久了。】
康熙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朕又何尝不是呢,朕数着日子、盼着今日,一年有余。
新郎迎亲在民间是平常事,可在皇家却是触不可及,很多人甚至觉得想一想都是对圣上的亵渎。
可这位圣上不仅来了,连在门外等候都不肯,径自入了皇后的闺房。
皇帝娶妻,大婚当日的册立逢迎礼只会派遣使者前来,更别提皇后还得跪地接受象征皇后地位的金册与金宝。
难怪刚刚静默无声,想必是康熙帝亲至又不准她们行礼惊扰到自己,把她们吓坏了。
青璃安安稳稳地待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突然好庆幸自己在这个压抑的时代里遇到了康熙帝。
他一直在尽他所能,让自己开心自在。
【多谢老天爷让我遇到你。】
看着青璃甜蜜的心声,康熙帝弯腰把青璃放在凤舆中时,没忍住握了握她的手,在心里回应道。
阿璃,该是朕感谢老天把你送到了朕的身边。
凤舆跟在龙撵后面驶向紫禁城,一路上都有侍卫提前开路,还跟着给周围的百姓们发喜包的小太监。
百姓们本来都跪地不敢言语,看着公公和侍卫们都如此和善,有几个胆大的带头说了两句吉祥话,结果收到了更多的喜包,其余人等纷纷效仿。
于是等龙撵和凤舆经过的时候,就听见百姓们一声高过一声的“早生贵子”、“百年好合”、“龙凤呈祥”。
青璃盖头下的俏脸布满红霞,又羞又喜。
龙撵和凤舆直接到了坤宁宫。
康熙帝抱着青璃跨过火盆和马鞍,直接去了正殿的寝间。
坤宁宫正殿的上一个主人是孝昭皇后,康熙帝自然担心青璃睹物思人。
于是从去年开始就把正殿的格局布置都换了个遍,确保不再有一丝熟悉之感。
原本的内殿布局也原封不动、丝毫未改地移到了启祥宫,让青璃怀念姐姐的时候多一个可去之地。
作者有话说:
*:摘自《士冠词》
小阿璃终于长大了,明天洞房!
第39章
康熙帝看着端坐在喜床上, 一身大红嫁衣的青璃,突然紧张起来。
那是美梦成真时心底深处的忧虑,生怕自己掀起盖头,眼前的美好都会消散, 只余梦醒时分的寥落孤寂。
康熙帝拿着玉如意的右手微微颤抖, 轻轻挑起红盖头, 终于得见梦中的巫山神女。
青璃白皙的娇颜与大红喜服相得益彰,莹如白脂,艳若红梅。
华丽精致的凤冠与她眉眼间的一抹妩媚交相辉映, 雍容端雅,娇俏明艳。
烛火摇晃, 点点暗影映在她的侧脸, 更增几分昳丽玄妙, 如梦似幻。
康熙帝专注的目光定在青璃的身上, 来回巡视着妻子的美好。
青璃却被他这恍若实质的视线看得羞涩不已, 玉颜染朱色,雪肤泛粉釉。
忍不住嗔道:“皇上不与我共饮合卺酒吗?”
青璃的娇声软语扫落了康熙帝心底的担忧, 只余下激动喜悦。
亲自取来白玉丹凤合卺杯, 康熙帝绕过青璃的玉臂,一饮而尽。
暖色的灯光笼罩在康熙帝的喜袍上, 中和他身上的威严,连深邃的眉眼和凌厉的下颌线也丢掉了往日的锐利,只剩下温柔的缱绻。
青璃掰开他依依不舍的臂弯,借着衣袖的遮掩捏了捏他的指腹, 暗示他老实点。
康熙帝轻笑一声, 端起白釉青瓷盘中的子孙饽饽喂到青璃嘴里。
子孙饽饽, 就是饺子, 煮的半生不熟,以谐音“生子”之愿。
青璃这一年来被养得娇,只咬了小半口囫囵吞枣地咽下。
康熙帝对此也不意外,毫不嫌弃地吃下剩下的半个,又从盘中再捞出三只胖乎乎的饺子忍着难受吃下了肚。
青璃自然知道这男人在做什么美梦,还念着去年中秋那一纸契约上的“两双儿女”呢。
想生四个,可不就得吃上四只半生不熟的饺子嘛!
繁复的礼节都完事了,感受着康熙帝炙热的眼神,青璃迟到的紧张感突然翻流倒海般涌上了全身。
【嘤嘤嘤,怎么办哇~】
看着躬身退下的宫人们,青璃急忙出言挽留:“凤冠好沉,我要换衣服,墨竹留下!”
康熙帝扶着青璃的后脑勺,温声哄劝:“朕来服侍皇后更衣。”
【呜呜呜,我怕的就是你鸭!】
青璃试图挣扎:“……我肚子好饿,我要用膳,子衿留下布膳!”
康熙帝不嫌麻烦:“朕来服侍皇后用膳。”
【啊啊啊,我该怎么拖时间……】
【我害怕,我紧张,我还没准备好!】
青璃摆出威严:“本宫习惯她们服侍,皇上你笨手笨脚不合本宫心意!”
康熙帝轻笑一声挥了挥手,知秋利落地拉着墨竹和子衿下去了,落在最后的悠悠还不忘关上房门。
【完蛋,小兔子掉进狼窝了,还是一年多没吃过的饿狼……】
康熙帝勾唇笑了笑,阿璃果然聪明,认知精准,朕确实饿了一年多。
看着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阿璃小兔,康熙帝压抑着鼓噪的心跳,缓缓靠近。
修长的手指抚上青璃的云鬓,摘下各色宝钗玉簪。
随着凤冠被康熙帝卸下扔到一旁,青璃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肩头,带起一阵甜腻的香风,空气也更加暧昧粘稠了。
康熙帝挑起青璃的一束发丝,俯身轻嗅,掀起眼帘,露出黑眸深处的暗红。
青璃看着眼前的男狐狸精,咽了咽口水,满心的紧张不安中突然生出了点欲欲跃试和迫不及待。
【我如果犯罪了,那一定不是我的错,都是你诱惑我的!】
康熙帝很是满意自己对阿璃的吸引力,却又不满她此时尚有心思想这些。
康熙帝抓住时机、一击即中。
含住自己垂涎已久的粉润红唇,拥着青璃柔弱无骨的纤细腰身,倒在凤榻上。
康熙帝左手紧扣住青璃的柔夷,不容置疑地按在头顶。低下头来邀请青璃娇嫩柔软的香舌共舞,使出浑身解数,直把青璃吻得意乱情迷、不知今夕是何夕。
微垂的眼底一片幽深,如斧凿刀刻的俊脸上也渗出一层汗意,康熙帝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青璃的衣领上,带着股势如破竹的锐利,却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爱护,温柔中不乏急切,矛盾又和谐。
大红喜服一层层被抛出轻纱帷帐,只依稀可见帐中的两道人影,亲密无间、密不可分。
一声又一声娇柔甜蜜的女声中夹杂着男子低沉的气音,门外候着的宫女们都臊红了脸,不敢去听。
戍时三刻,殿中的终于传来康熙帝的指令,等得双腿发麻的梁九功指使着小太监们上水。
凤榻上,康熙帝紧抱着尚未平复下来的青璃,一下下抚摸着她的玉背,吻去她颤抖时克制不住渗出的泪珠。
青璃脑子里的白光缓缓消散,把自己埋进康熙帝坚硬宽厚的胸膛,羞得蜷起粉玉般的脚趾,想着自己方才的如坠云端,只觉得没脸见人。
康熙帝看着自己怀中装睡的阿璃,青璃纤长绵密的睫毛抖个不停。康熙帝轻笑一声,挪了挪身子,紧贴青璃柔软起伏的身姿:“阿璃既然不想去沐浴,那朕继续‘伺候’阿璃吧。”低沉的笑声中夹杂着撩人的喑哑。
感受着肌肤相贴的火热与黏腻,听出了“伺候”二字背后隐藏的深意,青璃害怕得连连求饶:“我要沐浴,我爱沐浴!”
明日一早还要祭祖和拜见两宫太后,再加上青璃是破瓜之日,康熙帝自然不舍得再折腾她。看着阿璃被吓唬得终于不再逃避,康熙帝在她的眉心落下缠绵一吻,撑着青璃的腰肢,给二人裹上寝衣,抱着青璃进了浴室。
青璃扶着架子抖着双腿攥紧寝衣领口,却不依不饶地要盯着康熙帝离开才肯钻进浴桶。康熙帝拿倔强的阿璃没办法,叮嘱知秋照顾好皇后,就去东暖阁沐浴了。
知秋看着主子胸前的密密麻麻的红痕心疼不已,轻柔地为青璃按摩腰间,不去提会让主子脸红心跳的话题,只一味告诉青璃浴桶中早已添加了上好的药水,保证耽误不了明日的见礼。
青璃知道今日已是康熙帝好心放过自己,想到以后可能更辛苦的每个夜晚,青璃欲哭无泪,只想尽快把自己养壮一点,期待着哪天也能在床笫间挺直腰杆、占个上风。
于是等两位主子沐浴完开始用迟到好久的晚膳时,康熙帝就发现今日的青璃丝毫不挑食,就算自己给她夹了她一向讨厌的萝卜,她也皱着眉头吃了下去。
康熙帝看着终于不再挑食的阿璃却高兴不起来,只觉得自己今日果真累着阿璃了,竟把她饿到这份上了。
心疼不已的康熙帝抢了子衿布膳的活儿,只顾着伺候阿璃去了,自己反而没填饱肚子。
青璃今日实在疲乏,用完晚膳也顾不上消食,简单洗漱后就和康熙帝相拥着倒在了凤榻上。
青璃背对着康熙帝躺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拿起他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柔软的肚皮上。
康熙帝自然知道小祖宗的意思,兢兢业业地替青璃揉着小肚子,任劳任怨地被指挥着“轻一点”、“重一点”、“左边一点”、“上面一点”。
老父亲康熙帝操碎了心,轻言细语地哄劝着:“小阿璃,凡事过犹不及,膳食七分饱为佳,下次别再撑着自己了,不然你肚子痛怎么办呀?”
青璃与康熙帝肌肤相贴,沉浸在他的温柔中,忽然放松了心神,小小声撒娇:“我不怕,有玄烨哥哥给我揉肚子啊。”
康熙帝听着“玄烨哥哥”四个字,整个人都僵直了身子,右手的动作也倏然停滞,只觉得仙音入耳,春风拂面,暖阳入心,莫不如是。
青璃感觉肚皮上的手掌停止了动作,发出不满地嘤嘤声。
康熙帝连忙继续工作,却没忍住一下一下地吻着怀里阿璃的秀发,温声哄道:“以后没人的时候,阿璃就这么称呼我好吗?”
害怕被青璃拒绝,康熙帝特意放下了“朕”这个自称。
青璃被揉得舒服极了,觉得自己好像软成一滩水,感受到身后人绵延不绝的爱意,青璃转过头贴贴他的嘴角,娇娇笑着:“好的呀,玄烨哥哥。”
康熙帝把怀里的宝贝搂得更紧,低头蹭了蹭她的玉颈,只觉得心里的暖流一瞬间到达四肢八骸。
或许是一小会儿或许是过了许久,康熙帝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轻轻放下手掌,慢慢把青璃转过身子,轻吻了下青璃的红唇,抱着自己怀里的宝贝闭上眼睛。
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踏实-
寅时中,青璃还在迷迷糊糊中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扶着身子,穿上里衣。
等青璃使劲蹭了蹭身旁人的胸膛,睁开迷蒙的双眼时,就看见了一张面如雕刻、俊逸不凡的侧脸。
是康熙帝。
上扬的嘴角显示着主人的好心情:“阿璃,今早你要随朕一同去奉先殿祭祖,还要去慈宁宫与皇玛嬷见礼。晚点儿再接着睡好么?”
青璃摇了摇脑袋,拍了拍双颊,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推着康熙帝出了帐子:“皇上,快去收拾你自己吧,让墨竹进来帮我。”
康熙帝有些遗憾没能听到那声温软甜蜜的“玄烨哥哥”,却也只能听从皇后娘娘的吩咐退出寝间了。
梁九功服侍着康熙帝更衣时,久违的740又冒了出来:“宿主,昨晚有系统消息,但是因为740被关小黑屋了,没能及时提醒,现在补上。”
【嘀!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70.】
康熙帝大婚前就特意问过740,知道系统守则会保护宿主的隐私,自己跟青璃的亲密行为,740只能看到牵手、拥抱,再进一步740就会被屏蔽五感,陷入深度休眠。
康熙帝又回忆起昨晚的温香软玉来,得意地挑眉一笑,都叫朕“玄烨哥哥”,朕就知道阿璃肯定是更爱朕了!
帝后二人用完早膳,就左拥右簇地摆开全副仪仗去了奉天殿。
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和唱和过去后,康熙帝陪着青璃给爱新觉罗家的列祖列宗们行了个大礼——三叩九拜。
行完礼就赶紧扶着青璃起身上了龙撵,往慈宁宫赶去。
路上也给青璃介绍着两宫太后:“皇玛嬷自朕初次大婚后就少管后宫之事,只让后宫妃嫔初一十五去慈宁宫请安,阿璃以后参照此例就行。”
“太后更是万事不管,除了隔三差五去慈宁宫陪皇玛嬷说说话,就恨不得扎根在寿康宫。而且太后行事很有分寸,今儿个咱们到了慈宁宫必能见到她,你也不必再去寿康宫一趟。”
康熙帝说的轻松,青璃却不敢全然放下心来,特别是对于历经三朝、辅助两位幼帝的太皇太后,青璃始终心怀三分警惕。
青璃记得姐姐说过,太皇太后看似慈和好相处,但若惹她动怒,必会引来雷霆万钧,她老人家但凡出手,都会一击必中。
姐姐还猜测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难产就是太皇太后的手笔,因为元后行事过于狠辣,容不得与嫡子年纪相近庶子,数次对皇嗣下手。
不过姐姐入宫时仁孝皇后已经去世快两年,姐姐始终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但青璃有信心康熙帝会护着自己,康熙帝才是紫禁城唯一的主人,太皇太后如今若有大动作必定没有绝对的自信瞒过他,所以青璃虽然警惕却也只有三分罢了。
青璃整个人都靠在康熙帝的怀中,软软地跟他撒着娇:“我不紧张,因为我知道皇上会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是不是?”
【我有全天下最大的靠山,最粗的大腿,我无所畏惧!】
康熙帝对青璃的投怀送抱受用不已,也为青璃的信任依赖而心满意足,却忍耐着没有点头,反而抬了抬下巴,示意青璃看看四周。
扫视着空荡荡,再无第三人的龙撵,青璃递给康熙帝一个“明白了”的眼神,立刻改了称呼:“玄烨哥哥会一直替我撑腰的,对不对?”
康熙帝终于舒服了,矜持地点了点头:“放心吧,玄烨哥哥会保护好小阿璃的!”
听着某人厚脸皮地自称“玄烨哥哥”,青璃垂下头偷偷撇了撇嘴。
慈宁宫里,早一步到来的皇太后正喝着奶茶,跟太皇太后打探消息:“皇额娘,据说这位新皇后是个天下少有的绝色美人?”
太皇太后手里转着佛珠,瞟了眼开怀畅饮的皇太后,微微颔首:“哀家平生所见,只论容貌,无人能跟她相比。”
一向最爱美人和美食的皇太后一下子精神了:“那我等会儿可得多看两眼!”
于是等青璃与康熙帝携手而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泰然端坐的太皇太后,和一脸亢奋的皇太后。
等青璃给两宫太后行完跪拜大礼,敬茶并奉上献礼后,皇太后竟抢先一步亲手扶起青璃。
知道自己这个侄孙女是又犯上怜香惜玉的老毛病了,太皇太后并不生气,反而觉得好笑。
太皇太后亲手抚了抚青璃奉上的“草原赛马会绣屏”和“草原篝火夜绣屏”,勾了勾唇角:“皇后有心!”
青璃急忙解释:“臣妾想多多孝顺皇玛嬷和皇额娘,但是臣妾的女工不堪入目,这两方绣屏是臣妾画图,臣妾的宫女照图所绣,不敢受皇玛嬷的夸赞。”
太皇太后笑得更开心了,青璃丫头果然脸皮厚,竟直接开口称呼皇额娘和皇玛嬷,真是不见外。
不管是仁孝皇后还是孝昭皇后,大婚次日见礼都只敢谨慎地口称“太皇太后”,自己发话让她们唤称呼,她们感激涕零后才敢恭谨地叫上一声“皇玛嬷”。
不等太皇太后出言,一旁等急了的皇太后就忍不住开口:“那也是全赖青璃的画功了得!”
皇太后牵过青璃的纤纤素手,拉着她做到自己身边:“青璃真有孝心。”
皇太后面上端庄,心里却在狂叫:终于和大美人牵牵了,大美人的手可真软,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就是好福气啊!
青璃发现皇太后竟比自己还自来熟,这才见第一面就叫上自己的闺名儿,还直接上手了。
有点被惊讶到的青璃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来。
太皇太后看着侄孙女佛拉娜紧握住青璃的手不放,再看看孙儿康熙帝被迫松手后皱起的眉头,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太皇太后轻咳一声,苏麻喇姑适时奉上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一对儿纯美无暇的粉玉镯子。
粉玉本就少见,这双镯子的成色更是清澈剔透,日光点点洒在上面,荧光流转,水泽溢彩。
青璃一眼看去就喜欢上了,毫不客气地拔下今早康熙帝亲手为自己戴上的紫玉镯,换上了太皇太后的见面礼,连声道谢。
见青璃如此真情实感的喜爱,皇太后得见大美人的灼灼笑颜很是高兴,太皇太后这个赠礼人心里也熨帖。
只剩下康熙帝不太开心,自己送给青璃的紫玉镯、血玉镯、白玉镯、青玉镯似乎都被比下去了。
皇太后准备的见面礼是一棵黄金打造的近两米高的发财树,皇太后本来对这份见面礼很是满意,因为足够贵重。
可看着眼前昳丽娇媚的大美人,突然觉得黄金树俗不可耐,配不上眼前的神妃仙子。
不等青璃行礼谢恩,皇太后就把自己脖子上的珠串、手腕上的红宝石镯子,发髻上的喜鹊登枝点翠簪子都统统拔下,送到大美人怀里。
看着青璃瞪大了的双眼,皇太后一边心里尖叫:大美人呆萌的表情也太可爱了叭!
一边连声解释:“哀家今日见到皇后就觉得好面善,仿佛咱们娘俩上辈子见过似的,哀家太喜欢你了,只能如此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青璃千万要收下啊!”
太皇太后面对丢脸的侄孙女,有点没眼看,却不得不帮忙解释:“皇后都收着吧!你们多处处就知道了,皇太后一贯如此,没什么心眼,她就是单纯喜欢你。”
青璃也感觉到了皇太后真切的喜爱之情,拿起喜鹊登枝点翠簪子插进发髻,冲着皇太后粲然一笑:“好看吗?皇额娘。”
皇太后连连点头:好看好看你最好看,我恨不得把我的亮晶晶们都送给你呀!
皇太后看着青璃脸上娇俏可人的小梨涡,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康熙帝,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碍眼:要是这个爱新觉罗家的臭男人不在,我是不是还可以贴贴大美人的脸蛋呢?
康熙帝被皇太后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拉着青璃的手腕把她拖到自己身后,岔开话题:“皇玛嬷,朕和皇后陪您和皇额娘用早膳吧!”
用膳前,康熙帝不忘把青璃安置在自己和皇玛嬷中间落座,却反而方便了皇太后坐在青璃正对面,就着无边秀色吃了个肚儿圆。
用完这顿让康熙帝胃疼的早膳,康熙帝再也没了闲聊的心情,拉着青璃匆匆离开。
看着皇太后依依不舍地盯着青璃远去的背影,太皇太后无奈地攥紧手中的佛珠,拔高声线:“佛拉娜!”
自知今日行事不妥的皇太后垂下脑袋、瘪着嘴一声不吭,倒是让太皇太后不忍斥责。
佛拉娜本是个乐天不着调的性子,到了紫禁城后因为福临不得不忍气吞声、压抑本性,好久没看她这么开心了。
太皇太后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只强调着:“以后皇上在的时候,你悠着点!”
皇太后双眼一亮,点头如捣蒜,那皇上不在时,自己岂不是可以肆意跟大美人贴贴?
这厢皇太后正做着美梦呢,那厢回了坤宁宫的青璃看着康熙帝依旧黑沉的俊脸,捂着嘴笑了。
康熙帝盯着青璃头上的点翠簪子,越看越不顺眼,拔下来扔给梁九功处理。
对着不满的青璃哄道:“这支点翠簪子都不鲜亮了,朕送你更漂亮的,你要多少送多少!”
青璃看着梁九功手中闪闪发亮的簪子,翻了个白眼,明明新鲜得好像刚出炉的一样。
【真是可怜啊,不到三十呢,怎么就瞎了?】
康熙帝面对青璃心中的腹诽,故作不知,继续强调:
“阿璃,你以后少跟皇太后打交道!初一十五请安时也要保持距离。朕以前怎么没发现她这么……”
康熙帝说不出过分的话,斟酌再三开口道:“……这么奇怪呢!”
青璃坐在梳妆镜前卸着头上庄重的发饰,漫不经心地开口拒绝:“我不要,我觉得皇太后很喜欢我,跟她相处肯定也很有趣儿~”
康熙帝咬牙,就是因为她看起来太喜欢你,朕才不放心啊!
“阿璃,可朕想到你跟她私下相处,朕心里就难受,你忍心让朕这么难受吗?”
青璃眼波流转,盈盈一笑:“忍心啊!”
【我就喜欢你为我难受,要是能哭出来就更棒了!】
看着没良心的小阿璃,康熙帝使出了绝招。
康熙帝打横抱起青璃,扔到凤榻上,覆上前去,目光幽深地巡视着身下的猎物,语调低哑:“阿璃当真不答应?”
青璃感受着康熙帝高大身躯带来的压迫感,昨晚旖旎的画面也前赴后继地涌入青璃的脑海。想着自己昨晚就是在这张凤榻上跟他颠鸾倒凤、共赴极乐,青璃就觉得贴着凤榻的背脊如被火烧,腰身也一阵酥麻。
青璃抖着嗓子喃喃应诺:“答应,我答应!”
康熙帝看着身下的娇人儿,妩媚的桃花眼沁出了水色,欺霜赛雪的肌肤也染上薄红,颤抖的嗓音更是软糯如蜜。
康熙帝突然不想放过她,得让她切身实地感受一番“惩罚”,才会不敢触犯。
康熙帝把自己的情.欲裹上一层冠冕堂皇的借口,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去。
第40章
正是天光大亮, 临近正午的隅中,康熙帝自然不会太过,只按着青璃狠狠亲了一通,亲得青璃答应了一堆“不平等条约”, 才松开怀抱放过自己的小皇后。
看着躺在床上苦苦压抑着情动的康熙帝, 青璃不敢招惹他, 只敢默默啐了句“活该”。
青璃紧张兮兮地挪到凤榻最里面,拥着被子躺下:“我要睡个回头觉,你自己玩吧!”
青璃昨晚没有休息好, 现下自是十分困倦,迫不及待地想去与周公相会。
康熙帝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知道这是青璃躲进被子偷偷脱衣服呢。
想到青璃衣服里面的冰肌玉骨, 康熙帝的喉头滚了又滚, 只觉得浑身越发滚烫。
康熙帝支起身子, 挑眉一笑, 右掌展开在青璃面前晃了一晃:“玩?朕一个人怎么玩?这游戏得青璃陪着一起玩儿才快活!”
看着康熙帝脸上暧昧的神情,还有他暗示性十足的调笑, 青璃撑起被子蒙上眼睛, 害羞地弹动着双腿带着龙凤呈祥的大红绣被也起伏不定。
“你自个儿去泡泡冰水清醒清醒吧!”青璃的瓮声瓮气从被中传来。
【我真的好羡慕你哇,竟然能拥有这么厚的脸皮!】
康熙帝面对金色气泡里的“夸赞”, 十分认同,厚脸皮确实能帮朕在阿璃的面前占尽便宜。
康熙帝凑近裹成一团的“大蚕蛹”:“阿璃好狠的心!虽已是春季,但近日的气温委实不高,阿璃竟丝毫不担心朕着凉?”
“大蚕蛹”避而不答, 康熙帝隔着被子贴着心爱的小皇后, 继续发挥自己厚脸皮的优势:“不然阿璃行行好, 朕借阿璃的纤纤玉手一用?”
青璃被康熙帝的话吓得瑟瑟发抖, 又气得口不择言:“你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就把自己闷死,让你痛失所爱!”
康熙帝被青璃可爱的威胁吓到了,笑着后退,离开了凤榻,朗声叮嘱:“朕走了,快放朕的小阿璃出来透透气!”
“今日还有筵宴礼,朕晚膳要在太和殿设宴款待钮祜禄家的族属,答谢他们把阿璃嫁给朕了。阿璃晚膳要一个人用了,不要挑食,也不要再撑着自己了!”
青璃掀开喜被,扬声应答:“知道啦!”
康熙帝没忍住又调笑了一句:“阿璃好好休息,等晚些朕回来了,你才有精力跟朕一起好好玩儿!”
康熙帝没听见青璃的声音,回过头来却看见一只枕头从凤帐中飞了出来。
知道再继续下去青璃就会“恼羞成怒”,不想“痛失所爱”的康熙帝默默推门走了出去。
青璃一觉睡到申时中,重新梳妆后用过晚膳已经酉时初了。
青璃带着墨竹和子衿去了坤宁宫小花园散步消食,留下知秋跟悠悠在正殿掌事。
青璃看着缓缓下沉的日光,以及越来越暗淡的天色,忍不住连声抱怨:“太和殿的筵席怎么还没散呢?钮祜禄家的人话这么多吗?”
墨竹上前一步:“主子,钮祜禄氏的族老耄耋、少爷公子们难得一见圣颜,可不都想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而且筵宴礼结束得越迟越是表明皇上对皇后的满意,皇上想必也是因此才耐着性子呢。”
子衿接过话头:“是啊是啊,奴婢特意打听过,之前两次可都是申时就结束了呢!”
发现主子摇着宫扇的动作慢下来,子衿咬住下唇,后悔不迭。
孝昭皇后可是家里的二格格、主子的亲姐姐,自己一向警着神儿不敢提及,这会儿怎么堵住脑子了!这话说的岂不是踩了前两位皇后一脚,主子怎么可能高兴嘛!
墨竹假装没发现气氛的凝滞,打趣道:“奴婢看主子不是嫌家里人话多,是跟皇上情到浓时,片刻也离不得呢!”
子衿递给墨竹一个感激的眼神,看着主子执起宫扇朝墨竹打去,也跟着凑趣:“是啊是啊,主子这是想念皇上哩!”
见子衿也取笑自己,青璃跺了跺脚:“你们两个坏丫头,快过来让本宫捏捏脸!”
“朕看阿璃的这两个丫头很是机灵,说话也好听,朕要赏她们!”
康熙帝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青璃转过身去,盯着他不说话也不行礼。
梁九功极有眼力见儿地招呼墨竹和子衿:“两位姑娘跟咱家去领赏吧。”
等到奴才们都离去,康熙帝立马拥住青璃:“抱歉,让阿璃久等了,不过朕在筵席上想得也全是阿璃!”
青璃这才露出笑颜,执起宫扇点了点康熙帝的胸膛:“花言巧语!”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玉手,微凉的薄唇贴在青璃的手背上,肌肤相接之处传来一片酥麻。
青璃被康熙帝眼底的野性看得心慌,思及身处小花园里,青璃推了推康熙帝的胸膛,嗔道:“你身上还带着太和殿的酒气,快跟我回宫去好好洗一洗,不然今晚别想上本宫的凤榻!”
康熙帝听出青璃言外之意的邀请,眼神更深了,胸腔的心也肆意跳动起来,带起一片情潮。
康熙帝不发一言,径直打横抱起自己的小皇后,朝坤宁宫正殿大踏步而去-
坤宁宫寝殿。
青璃午睡后精心沐浴过,此时也只略略洗了洗,便率先一步钻上了凤榻。
青璃脑子里幻想的是自己骑在康熙帝身上占据上风的画面,摸着熟悉的凤榻心里却忍不住发怵,毕竟昨晚身心失去控制,仍由康熙帝肆意玩弄的记忆太过深刻。青璃着实心慌意乱,腰酸腿软。
康熙帝换好寝衣拨开烟霞色纱帐时,看到的就是一只强装镇定、毫不示弱,眼底却满是惊慌失措的阿璃小兔。
【我可是小霸王啊!怎么可以害怕退缩呢?】
【床下称王不算赢,榻上称霸才是真!】
【不要怕,失败是成功之母,我总有一天能让你也在床上哭出来!】
小兔子丝毫不知道她头顶的“叛徒”早就把她揭得干干净净了。
尤其是看到小兔子要让自己哭的雄心壮志,康熙帝挑了挑眉,很是期待。
不错不错,小兔子不怕困难、很有毅力,朕今晚是不是能尽兴一番?
康熙帝抱着青璃轻轻安抚着,等小兔子放松警惕,放下了两只竖起的耳朵后,才敢泄露出自己的强势和占有欲。
一浪高过一浪的情潮击打在青璃的心尖上,回潮时又润过四肢八骸,脑子里强光乍现,一片空白,青璃紧攥着喜被的手臂也终于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瘫在了凤榻上细细抽搐着沁出泪来。
青璃还未缓过神来就被康熙帝霸道地翻过了身子,一下又一下凿地又深又重,青璃就在这种极乐与炙热的交织中失去了意识。
独留清醒的康熙帝勾唇一笑,小兔子的梦想很大,但是实力尚弱啊,还得靠朕日日不缀地教导才行!
次日辰时初,青璃蝶翼般的眼睫扑闪着睁开了,动了动身子,并无黏腻之感也没有太大的不适,看来昨晚已经沐浴按摩上过药了。
帷帐里正在看书的康熙帝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书卷,扶着青璃靠在自己身上。
康熙帝抚摸着青璃的秀发,低声检讨自己:“阿璃,昨晚是朕太过,朕以后一定严格控制自己,让你受罪了,朕很抱歉。”
青璃靠在这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动了动脚趾头,想起昨晚蚀骨的滋味,还有现下并无大碍的身子,直起身靠近康熙帝的耳边低语:“偶尔一次,倒也不赖。”
【虽然挺累的,但也是真的快乐啊~】
【乐在其中、乐不思蜀、乐而忘返~】
康熙帝低沉的笑声带起胸腔的震动,让青璃与他相贴的肌肤泛起红霞。
阿璃这是在夸奖朕昨夜的表现吗?看来阿璃对朕的勇猛很是满意啊!
康熙帝沾沾自喜,得意洋洋。
青璃觉得康熙帝的笑容有点奇怪,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今日不是还有进贺礼嘛,我是不是起晚了?”
庆贺礼是帝后大婚第三日上午,王公大臣会向帝后进表以表祝贺之意。
提及正事,康熙帝也把自己的得意骄傲藏了起来:“朕让他们推迟至辰时中开始了,阿璃现在起也来得及。”
青璃推开康熙帝,连声唤着宫女进来,又转头看向只着中衣的康熙帝:“皇上,咱们都赶紧更衣吧,还要赶去乾清宫,时间不够用啦!”
梳妆完毕的青璃跟着康熙帝上了龙撵,在龙撵上被喂了顿早膳。
帝后二人紧赶慢赶,等御驾抵达乾清宫时,还是迟了一刻钟。
青璃面不改色地摆出国母的雍容威严,昂首挺胸,莲步轻移。
与康熙帝分座上首后共同接受一批又一批宗室重臣的贺表。
除了爱新觉罗家的几位老王爷和康熙帝的三位亲兄弟外,即使是身为大学士的纳兰明珠和承恩公佟国纲,在这种场合下也不过是同旁人一起上前行礼后就一言不发地退下。
等青璃回到坤宁宫,歪倒在罗汉榻上,只觉得那些臭男人都长的一个样,连表情也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三分喜悦七分恭敬。
原定回到坤宁宫,今日还得接受六宫妃嫔的跪拜礼,不过现下已经午时,接见妃嫔的事情只能被挪到明早了,毕竟是正式见礼,紫禁城里处处讲究,觉得放在午后会沾染晦气。
康熙帝不忘叮嘱道:“朕大婚三日不朝,明日有早朝,你等朕结束早朝再跟你一块儿接受她们的问安。”
青璃斜了他一眼:“怎么,哪位是你的小心肝?你担心我这个皇后欺负你的小心肝,所以不放心要一起?”
康熙帝被青璃的这一眼娇嗔看得心猿意马,蹭过来抱住青璃偷了个香吻。
“朕的小心肝就在朕的怀里!朕是担心她们没分寸,烦扰到阿璃,所以特意给你做面子,让她们知道朕站在你身后,让她们三思而后行!”
青璃贴了贴康熙帝的脸颊,不吝啬于夸赞:“真乖!继续保持!”
想着自己醒来估计到辰时,收拾好用完早膳也辰时中,估摸着早朝也结束了,青璃吩咐墨竹通知六宫众人明日辰时中再来坤宁宫。
康熙帝摸了摸下巴:“朕明日说不定还能先回来跟阿璃一起用个早膳。”
大婚第三日,对于康熙帝来说是婚假的最后一天,想到自己从明日起又得回乾清宫早朝、处理政事了,康熙帝今日无论如何都黏着青璃寸步不移。
用晚膳时想喂青璃吃饭,看书时要抱着青璃共读一卷,赏景时要手拉着手,等到了晚间沐浴的时候,康熙帝还试图跟青璃来一次“鸳鸯浴”,却被忍无可忍的皇后娘娘赶了出来。
看着眼前被狠狠关上的黄梨木门,康熙帝扯出自己被门缝夹住的袍角,讷讷离开。
当晚帝后二人就寝后,被青璃用分床睡威胁的康熙帝也只能忍着心火,抱着心爱的小阿璃浅浅地来了一回后,伺候好小祖宗,自个儿又去浴房呆了半个时辰。
带着一身凉意回到凤榻上的康熙帝,看着青璃恬静的睡颜,微微叹息:“罢了罢了,谁让朕就是非你不可呢!”
睡梦中的青璃仿佛也感受到了爱人的靠近,主动滚到了康熙帝的怀中。
康熙帝的一颗心霎时软的不像话,轻轻贴了贴青璃的嘴角:“阿璃,朕好欢喜。”-
次日晨光大亮,一夜好眠的青璃也精神十足,正红的旗服更衬得青璃容光焕发、明艳逼人。
康熙帝果然如约回坤宁宫陪着青璃用早膳。
帝后二人刚放下茶盏,墨竹就进来回禀正厅的人已经到齐了,只除了太子和三公主。
三公主身体不好,青璃对此一清二楚,也是青璃昨晚特意叮嘱让她在宫里歇着、不必过来的。太子恐怕就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了。
青璃被小屁孩下了面子,心里自然不爽快,挑高眉梢睨了眼康熙帝:“太子本宫是管不了啦,谁让他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呢!”
康熙帝见状在心里狠狠骂了句坑爹的小太子,急忙接过青璃手中的茶盏,态度端正:“太子不敬嫡母,朕等会儿就打他屁股,打到他哭!”
“阿璃大人有大量,消消气消消气!”
青璃对此其实早有预料,被惯坏了的熊孩子面对后妈肯定不顺气啊,若是还有奴才在一旁煽风点火,那他自己就会开始作死。
青璃这番神态也只是向康熙帝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打算把小太子撂开手彻底不管了。
再进一步提醒他,今天是太子给了自己委屈受——你这个夫君还不快去替娘子做主!
青璃娇俏地翻了个可爱的小白眼,嗔怒道:“反正我以后不管你二儿子,你好好管住他,要是他再挑衅我,我就拿他爹出气!”
【谁生的谁负责,谁的崽子惹事谁倒霉!】
【儿子犯错,老爹买单!】
作为可能会成为出气筒的二儿子他爹,康熙帝急忙道:“阿璃不用搭理这个臭小子,朕晚点就去毓庆宫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是的,小太子已经搬家,不再住乾清宫。
毓庆宫是去年康熙帝特意修建的太子东宫,前后共四进,包含淳本殿和继德堂。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修建毓庆宫,自然是康熙帝盼着大婚后青璃多来乾清宫看望自己,不想让小太子打扰到,因此去年年底修缮完成后,康熙帝就麻溜地把小太子丢出乾清宫扔去毓庆宫了。
青璃不再多言,乖乖伸出玉手,示意康熙帝牵着自己一同出去受礼。
佟妃带头领着七嫔和各宫小主们,恭恭敬敬地朝青璃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青璃叫起后,墨竹带着小宫女们给青璃的“下属们”送上见面礼:佟妃是一套头面,七嫔是每人一对儿玉镯,贵人们是嵌珍珠的金镯,余下的都只得一支金簪。
青璃看着老老实实缩着头不说话的佟妃恍若隔世,记忆里嚣张跋扈的皇上表妹竟也终于学会收敛自己。不过想想至今在家无官无职的佟国维,青璃倒也觉得这才正常嘛!
康熙帝原本只是打算敲打敲打佟国维,等他老实了就让他官复原职的。可孝昭皇后病重时,青璃又怀疑舒穆禄延州的死与佟佳氏有关。
康熙帝先后派出人马前去南边调查,虽说三藩战场的线索全断,可这么干净的扫尾反而让康熙帝确认:舒穆禄延州死于阴谲鬼谋。
一日未查出真凶,康熙帝便一日对佟国维难以放心,因此佟国维作为康熙帝的亲舅舅已经被闲置一年多了。宫里的佟妃见此情景又怎敢再惹是生非!
佟妃带领嫔妃们郑重谢恩收下皇后的赐礼,皇子皇女们又一溜烟儿地上前来给嫡母问安。
九岁的大公主温婉大方地牵着七岁的二公主和六岁的四公主,八岁的大阿哥胤禔虎头虎脑的却还没学会照顾弟弟,不耐烦地扔下四岁的胤福和三岁的胤祉,一马当先地扑到青璃的身前很实在地跪下磕了个响头。
胤福只得拉着快哭出来的胤祉踉踉跄跄地跟上大哥的脚步,最后面的是被奶嬷嬷抱在怀里的小五,小五出生不过半年,康熙帝还未正式赐名。
七个小萝卜头横七竖八地行完大礼,一句“皇额娘”也叫的七零八落的并不齐整,青璃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快起来吧,排好队来皇额娘这里领自己的礼物哦!”
【拖油瓶们还挺可爱的嘛!】
【以后不叫他们拖油瓶了,都是小宝贝啊!】
【你们既然喊我一声“皇额娘”,那我一定努力当个好姨姨!】
胤禔毫不客气地占据首位,还振振有词地对大公主说:“大姐姐,虽然你比我大,但是我比你高,咱们按高矮顺序排好吗?”
大公主卓克陀达一向都很懂事,看着弟弟这般急切的模样,自然退了一步。
青璃给皇子皇女们备的都是玉牌,是从同一块羊脂白玉中切割出来的。墨竹选出一块递给青璃,青璃亲自把玉牌挂在胤禔的腰间。
胤禔拿起玉牌,只见正面雕刻着鹰击长空的图案,背面落字:“鹰击长空万里阔,大鹏展翅任翱翔,赠予大阿哥胤禔。”
胤禔看着英姿勃发、威风凛凛的雄鹰爱不释手,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皇额娘,你真好!”
在这些小萝卜头不主动惹事的情况下,青璃对他们还是很有耐心的,青璃摸摸胤禔的小脑门,温声细语:“保清喜欢就好!”
听着皇额娘竟然当众叫自己的小名,自诩为男子汉的胤禔害羞地转过身让出位置。
青璃又给向前一步的大公主带上她的玉牌,卓克陀达这个名字,象征着美丽纯洁的百合花,玉牌上自然换成了百合绽放的图案,也配有对应的诗词和落款。
其余三个男孩子也都是威武的动物雕像:老虎、狮子、骏马。
三个小姑娘就是名字含义所对应的图案,二公主宜尔哈的芙蓉花,三公主茉雅琪的长寿草,四公主雅尔檀的娥眉花。
三公主没来,她的见面礼青璃自是托付给张庶妃。
一番其乐融融的见面礼结束后,康熙帝也收回了温柔和煦的神色,重新端起帝王的威严冷峻。
康熙帝见青璃如此宽和,自然挺身而出帮她敲打起后宫妃嫔:“你们今日对皇后礼敬有加,朕很欣慰。还望以后一如既往、戒之慎之。”
六宫嫔妃听得皇上此言皆起身跪地应诺。
康熙帝看着伏地的众人再次开口:“朕与皇后夫妻一体,若有人敢不敬皇后,也视为对朕的挑衅!”
“后宫之事,全由皇后做主,包括妃嫔升迁,皇后都可一言而决!”
“若有人不识相,越过皇后寻朕做主,朕只会将其绑起来送到坤宁宫交由皇后处决!”
皇上的一字一句都包含着他对皇后的信任和爱重,六宫妃嫔连声应是,不敢有分毫的迟疑。
康熙帝唱完白脸,青璃该唱红脸了,青璃轻笑着柔声道:“都起来吧!皇上也是未雨绸缪,本宫知道你们都懂事,只要规行矩步,本宫也会投桃报李,对你们宽厚亲和的,你们不必忧虑!”
康熙帝适时接话:“皇后说的对,进了后宫,朕也都听皇后的!”
青璃递给康熙帝一个赞赏的眼神,金色气泡里也闪烁着夸赞。
【不错不错,觉悟很高,没有辜负我的期待!】
【以后就这样继续保持,我做好人,你做坏人,完美搭配!】
嫔妃小主们这才敢起身落座,用余光观察帝后二人的恩爱和谐,只觉得皇后深不可测。
皇上往日里那般威严深重,到了皇后面前竟也化作绕指柔。
惠嫔记着孝昭皇后的好,作为皇长子生母首先开口:“今日见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臣妾才知道什么叫郎才女貌、佳偶天成、珠联璧合。”
康熙帝被吹捧得心花怒放:“惠嫔说的好!梁九功等会儿去把乾清宫私库里朕初学骑射用的弓箭送去给胤禔,朕的大阿哥如今正用得上呢!”
胤禔听到自己有赏,激动不已:“皇阿玛真好!跟皇额娘一样好!”
长子将自己和青璃一同提及的童言童语,让康熙帝更加开怀:“朕的两匹御马去年配种成功,最近一月陆陆续续会有母马诞下小马,到时候朕准胤禔你第二个挑!”
胤禔听得“第二”皱了皱鼻子,以为是胤礽那个坏家伙排在自己前面,青璃看懂了他的小心思:“可是皇上去年就跟臣妾提过的名叫托雷的汗血宝马和名叫飞讯的伊犁马?”
康熙帝握住青璃的手点头:“正是他们!朕当初许了皇后第一个挑的。”
青璃看着胤禔阴转晴的小脸笑出声:“臣妾也想赏大阿哥,既如此就让大阿哥第一个挑吧!”
胤禔听罢更是笑眯了眼:“多谢皇额娘,您真是人美心善!”
荣嫔见大阿哥得了帝后的称赞,也急忙凑趣道:“看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恩爱相合,臣妾只盼着大清再添嫡子呢!”
这句话算是说到康熙帝的心坎上,康熙帝如今就盼着跟青璃能儿女双全!
康熙帝正欲重赏,就听见门口处传来孩童怒气冲冲的声音:“你胡说!大清的嫡子只有孤一人!”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