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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不得不承认


    队伍足足走了将近一日, 才抵达皇家围场。


    盘锦山脉地势广阔,延绵数千里,行宫坐落于此, 哪怕建筑巍峨, 在无垠山川之中都像一粒小石子。


    视野被打开了, 顿觉出人的渺小, 顷刻间就能影响观景之人的心境。


    琥宝儿感觉大开眼界:“难怪会有人不辞辛苦游历山河。”


    这番美景与喜悦, 足以洗去舟车劳顿的疲惫。


    旒觞帝以及随行的几个妃嫔,住进了最为宽敞的正殿承宣殿,太子入东边麒麟殿,夜玹王则安置在西边飞铭殿。


    其余各位主子, 以及大臣官眷, 都各有去处, 一行人忙着归置行囊, 行宫内外各个角落都热闹得很。


    这是暂时入住, 狩猎开始后, 会去山脚边安营扎寨,体验一番帐篷与篝火。


    盘锦山太大了,即便是从行宫到山脚,距离也不近。


    因着这些原因, 众人收拾好的笼箱都做了区分,方便明日动身转移, 以防手忙脚乱丢三落四。


    夜幕降临,飞铭殿内,琥宝儿早早的爬上床歇息。


    她骑行半个下午, 消耗不少精力体力,这会儿正好眠。


    闭上眼睛呼呼大睡的速度叫一旁的陆盛珂略有不满, 小猪似的贪玩贪睡,只顾着自己快乐了,全然不看他一眼。


    琥宝儿可是提前警告过陆盛珂,这几天都不准碰她。


    她要参与骑马狩猎,就算拿不了沉重的弓箭,那也能来回跟着跑一趟,便是不虚此行了。


    陆盛珂没答应,但是也没反对。


    这点小事他不至于拦着不让,但作为被‘警告’的一方,心里属实不太高兴。


    一翻身,健硕的身躯就撑在琥宝儿上方,一脸不善地逼问:“你莫不是以为拿捏了本王?”


    “唔?”


    琥宝儿睡意朦胧,困得不想睁眼。


    然后嘴角就被咬住了,柔软的唇瓣遭受反复碾磨,在她意图挣扎抗议的时候,他倏然撤离。


    陆盛珂一抹嘴角,道:“王妃既要修身养性,本王岂会不答应。你可别后悔。”


    琥宝儿没有把这人的话听进去,挥开耳边恼人的吵杂,侧过脸去立即入睡。


    一觉无梦到天明,神采奕奕地爬起来,婢女都已经打好水等候梳洗。


    今日要去安营扎寨,整个行宫没有谁晚起的。


    陛下这么多年早朝早已习惯了清早醒来,何况上了岁数觉少,要多睡也睡不着。


    谁又敢起晚了迟到呢?


    一行人用过早饭,立即出发。


    山脚那边的帐篷早就打点好了,圣驾降临,底下人都小心谨慎着,来回检查许多遍。


    不过上午还是显出点忙乱来,一问之下,昨天夜里西南方向竟然无端燃起山火。


    好在山脚驻守了不少人马,发现后立即派人扑灭,才没有酿成大祸。


    但即便如此,不少人还是一头冷汗。


    陛下才刚抵达行宫,夜里西南山就起火,这多叫人扫兴,万一火势没有被及时发现,扑灭晚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事情瞒不住,不一会儿就传遍了。


    旒觞帝没有责问,狩猎流程继续。


    前往山脚的路上,大部分人骑在马背上,只有一些嫔妃或文弱臣子乘坐马车。


    又走了小半日,才抵达山脚下。


    琥宝儿大开眼界,昨天远远眺望盘锦山脉,明明觉得行宫就在山脚了,可实际上从行宫出来,还是走了许久。


    这便是人们所说的‘望山跑死马’,人的眼睛有时候会欺骗自己。


    到了地,琥宝儿一脸的跃跃欲试,她身上这股兴奋劲儿,与那些年幼孩童如出一辙。


    萧阳溜达了过来,直言她还不如皇太孙稳重。


    琥宝儿扭头看皇太孙,小小年纪,言行举止就跟个小大人一样,甚至因为东宫这么多年来的不易,他身上没有半点骄矜,反而透出一股不符合年龄的稳重。


    琥宝儿看着看着,眼睛就斜到陆盛珂身上了。


    觉得他这个侄儿,以后怕不是不像父亲,像皇叔。


    再看年纪相仿的七皇子,显然性子与皇太孙南辕北辙。


    他大抵是被骄宠着长大,这会儿骑着名驹宝马,从身上的骑服到座下马鞍,无不精致闪耀。


    俨然像个珠光宝气的小纨绔,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张扬。


    所有的懂事,都是需要代价的。


    琥宝儿不懂事,皱着鼻子道:“我没来过这里,没见过这样的风景,高兴一下还不行?”


    “那你不看看,多少人盯着你,”萧阳小声轻哼:“堂堂夜玹王妃,这般没见过世面。”


    琥宝儿一脸老实:“我确实没见过。”


    不说她失忆了,即使记忆还在,庄子里长大的,许多事情不曾经历,感觉都新鲜得很。


    “出来玩还要顾及这么多,世人皆是被面子所拖累。”


    琥宝儿心下叹气,从荷包里偷偷摸出一颗糖塞给皇太孙。


    把皇太孙给惊着了,一拱手:“婶婶这是……”


    琥宝儿把他的手压下去,眨巴着眼睛:“含在嘴里没人看见。”


    她就是不聪明,也能看出七皇子过得比皇太孙要快乐,不需要压制孩童天性,肆意潇洒得很。


    来这么美的地方骑马,都还要端着言行举止,对大人来说就罢了,可苦了孩子。


    看七皇子那张扬模样,也没人说他不好,但换做皇太孙,一身行头价值千金,指不定又要被人做文章。


    可对着七皇子,谁敢指摘?


    一旁的柔妃年轻貌美,娇艳欲滴,陛下带着自己的爱妃幼子,龙颜大悦。


    不长眼睛的才会去触皇帝眉头。


    琥宝儿在后方做塞糖小动作,前头不期然传出好大一个响动,远远听着,是马儿嘶鸣的声音,尖锐刺耳。


    许多人连忙仰头看去,琥宝儿离得远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没一会儿,就听见叫嚷,说是惊马了。


    而那匹惊慌的疯马,谁也控不住,在一叠声的护驾之中,冲开众人朝着西南方狂奔而去。


    一遭小小的意外,但狩猎队伍才刚抵达,接连发生这种不愉快,旒觞帝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身边人办事不力,跪了一地请求恕罪。


    更多的人在窃窃私语,又是西南方——那边有什么?


    琥宝儿听见了,扭头问陆盛珂:“他们在说什么?”


    身旁这男人,仿佛游离在外,事不关己,不过,嘴角赫赫然噙着一抹嘲讽冷笑:“愚蠢的把戏。”


    琥宝儿一头雾水。


    不过她没有糊涂太久,事情就被一步步引导显露端倪。


    这皇家围场的西南方,也不知怎的就跟皇陵牵扯上关系了。


    如今陛下尚在,皇陵里躺着的是元后许皇后,只她一个,恰好方位对上了。


    不仅如此,林子里还躺倒了一只色泽明艳的红腹锦鸡,死去多时。


    它头顶金黄色华丽冠伞,上背浓绿,羽缘绒黑,细长的橙黄尾羽优雅雍容,形似凤凰。


    这一切也太巧了!众人哗然。


    这一趟秋狩,注定热闹得很,才刚住进帐篷,就事故频发了。


    ********


    时人对鬼神敬畏有加,甭管信不信,一些事情总不能胡来。


    接二连三的指向,不得不让人慎重以待,是否真的许皇后在黄泉下有话要说?


    帐篷不如行宫,大家虽说分散居住,但要打听消息,实在太过简单。


    或许是有人在刻意传播,琥宝儿很快就听闻了许皇后相关的细碎流言。


    她很是震惊:“王爷的母后显灵了?!”


    “怎么可能?”桃枝才不信呢,“世间哪有那么多子虚乌有之事,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小娘子也太容易相信了。


    琥宝儿却是想到了沈若绯:“我那个姐姐都有神通了……”


    “这不一样,”桃枝一摇头,低声道:“奴婢瞧着太子殿下脸色不好,估摸着是动怒了。”


    太子殿下多么温厚一个人,鲜少动怒,也不会直接把情绪摆在脸上,但这次用过世的许皇后做筏子,着实触他逆鳞。


    琥宝儿很快就想通了,会扯着凤凰说事的,无疑是最关注凤凰的人。


    如今除了柔妃成天盯着那个虚空的凤位,还能有谁呢?


    就像朝中一部分臣子暗中辱骂的那般,妖妃不得偿所愿,就会不断的兴风作浪。


    闹出这些事情,不说旒觞帝作何感想,琥宝儿都觉得扫兴了。


    凡事牵扯上朝政,还有什么意思。


    “就我是冲着骑马打猎来的,他们都不爱玩。”


    自己不玩还要搅和掉旁人的兴致,属实可恶。


    琥宝儿心里骂骂咧咧的,跑去看陆盛珂有没有被影响。


    ……她完全是多虑了,陆盛珂这人冷情冷血的,就这点事情不至于动怒。


    那亡故之人做幌子,算什么本事。


    早在来之前,他就计划好了给谭家下套的步骤。


    “你准备怎么做?”琥宝儿问道。


    陆盛珂让青序把他的坐骑牵出来,回道:“先带你进林子打猎。”


    “什么?”琥宝儿瞅着他脸色,还有心情打猎呢,果真不受影响。


    不过……“你不参加么?”


    陛下设了珍贵的奖品作为彩头,狩猎如同比赛,要较出一二。


    但凡有些身手的武将,都在跃跃欲试,是极好的表现机会。


    夜玹王倒不需要表现什么,可作为皇子,他竟然不参与?


    陆盛珂缓缓一抬眼皮:“本王不想输给潘子安。”


    既然不愿与他争夺风头,那最好就不参加。


    至于这个行为会不会惹来旒觞帝不悦,他并不在意。


    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也不差这点小事。


    陆盛珂说走就走,挎着箭袋,带上琥宝儿的坐骑往浅梳的林子里去,身边只跟随青序重锦二人。


    如他这般也不是个例,文臣不参与狩猎,也会带上妻女或是年幼的儿子,从另一个方向进入林子。


    猎场分了左右不同方向,深野密林与外围浅林,危险程度猛兽差异皆不相同,走这边的武将一个也没有。


    不远处,萧阳看到了,眼睛都瞪大了,但是她吸取了教训,一句话都不敢说。


    倒是赶来的许砚安,锤着自己的手心难以忍受:“表兄竟然陪表嫂去了!”


    他一早就筹谋着,秋狩时候跟随在表哥身旁,开开眼界蹭蹭猎物,要是打着鹿或是狼,甚至是虎熊……那该多风光!


    许砚安没少畅想,谁知道结果竟然是这样!夜玹王一身功夫不施展,带着王妃跑浅林去了!


    其他人也瞧见了,有的认为夜玹王这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才这般娇宠王妃。


    也有的,猜测他是被西南角皇陵的说辞影响了心情。


    柔妃是巴不得他不参加,不给陛下面子,父子间只会越发疏远,心存芥蒂。


    这是她惯常的伎俩,不过,这招对付年幼的皇子有用,而羽翼丰满的东宫乃至夜玹王府,早就无用了。


    他们早已摒弃了圣心,即便陛下心里偏得彻底,又能怎么样呢?


    旒觞帝可还没昏聩到不管不顾的地步,他要是敢无故废太子,史书上昏君骂名是跑不了的。


    他不敢,他爱惜名声,也没那么糊涂。


    即便宠爱幼子,也不会硬扶他入主东宫。


    琥宝儿没有他们想得那么多,拿了一把小弓箭跟在陆盛珂身后。


    她骑术很不错,射箭却不曾练过,一点准头都没有。


    她合理猜测,农庄里估计没人会射箭,所以没人教她。


    比划了几下,她的弓箭只有惊走猎物的效用,最终不得不放弃,免得给陆盛珂添乱。


    浅林里的树木较为疏散,只有少数的野兔鸟鼠一类,大只野兽是瞧不见的。


    即便如此,琥宝儿也开了眼界,陆盛珂挽弓射箭,信手拈来,看上去游刃有余,就跟他的剑术一样,熟稔精湛。


    “你好厉害!”她小嘴微张,两眼亮晶晶的。


    陆盛珂斜过来一眼,眉梢微扬:“现在才知道?”


    “就是你这个性格……”琥宝儿欲言又止。


    “怎么?”他黑眸微眯。


    琥宝儿不说,免得给他[惩罚]自己的机会。


    陆盛珂脾气不好,我行我素,比起陆启明要洒脱得多。


    他可以不参加狩猎,太子却不行。


    即便陆启明因为柔妃的举动心里不悦,却还是作为表率,骑马进入林中。


    他才不会气着自己,朝身后一招手,便见重锦拿出一枚竹子雕刻的小哨子,吹响便是鸟叫声。


    琥宝儿见状不由稀奇,尚未开口询问,陆盛珂架起弓箭:“噤声。”


    她会过意来,闭嘴不言。


    眼睁睁看着那弓箭离弦而去,倏地射中猎物。


    从半空掉下来的,正是颜色鲜艳的鸟儿,还有点眼熟。


    是红腹锦鸡。


    林中窸窸窣窣,又有一只窜了出来,显然是被竹哨声给吸引的。


    红腹锦鸡飞得不算太高,但速度很快,有的则在树丛掩映间奔跑,但无论是在地上或半空,只要现身就别想走了。


    陆盛珂的箭从不走空,堪称百发百中。


    在林中转悠半晌,已然收获颇丰,他就逮着红腹锦鸡抓了!


    琥宝儿反应慢,想了好一会儿,瞅着重锦手里的竹哨子,才想明白:这厮是有备而来。


    陆盛珂没有否认,面无表情道:“既然那么喜欢‘凤凰’,不妨多来点。”


    不止如此,他还给柔妃安排了其他惊喜。


    琥宝儿不得不承认,他认真起来,实在狡诈得很。


    第52章 反击


    陆盛珂的箭袋都快射空了, 所获取的猎物以禽类居多,其中大部分由着油光滑亮的艳丽羽毛,乍一看去很是打眼。


    他有意挑选红腹锦鸡, 在竹哨子的引诱下, 几乎无往不利, 手到擒来。


    带着琥宝儿返回时, 马后捆扎的猎物, 不出意料地引来诸多人瞩目。


    这么多‘凤凰’?!众人心下不禁嘀咕起来。


    同时又觉得上午林中见到的那只死鸟不过是意外,巧合,这林子有这么多红腹锦鸡,死个一两只, 就能扯上许皇后么?


    林深路远, 参与狩猎的人尚未归来。


    许大夫人迎了上来, 一看陆盛珂这个架势, 就知他是故意跟那所谓的‘凤凰’二字较劲。


    蔺氏张了张口, 也没说什么, 笑道:“容时是回来最早的。”


    “舅母,”陆盛珂翻身下马,问道:“怎么不见舅舅?”


    许家都是文臣,秋狩向来没什么发挥余地。


    蔺氏叹了口气, 道:“你舅舅放心不下,跟着太子进林子了。”


    许皇后去时, 容时太过年幼,但太子却已经记事。


    有关他母后的一切,只怕会更为动容, 明知柔妃有意为之,还是忍不住气恼。


    蔺氏命人捧了蜜茶过来给两人润喉, 面上不显,心里却有几分忧虑。


    秋狩才刚开始,又是山火又是惊马,连个死鸡都要摆出来,还不知道柔妃还有什么后招。


    她不就是想当皇后么?


    柔妃对后位觊觎已久,要是叫她爬上去了,哪怕有朝一日帝王驾崩,她的七皇子也能占个嫡字,有一争之力。


    她眼下是丝毫没有把怀孕的岚妃放在心上,可谓是目标明确。


    琥宝儿刚落座,桃枝梨枝就拿着帕子过来了,眼下秋高气爽,倒没有出汗,只需擦净双手即可。


    桃枝告诉琥宝儿,方才柔妃那边遣了个嬷嬷过来,直言问她们要香方。


    都知道柔妃娘娘喜欢用香,寻常人被问了,哪怕心里不情愿也不好拒绝。


    然而桃枝可拿不出这种东西,嬷嬷注定无功而返。


    “奴婢觉得,待会儿柔妃可能会自己开口。”


    桃枝给琥宝儿提了个醒,万一是当众索要,她们哪有理由拒绝?


    偏偏小娘子这是自带的香味,从哪去拟一张方子?


    琥宝儿闻言,鼓起脸蛋:“她真烦人。”


    “嘘,”桃枝连忙摆手:“小心隔墙有耳。”


    这种帐篷,大家住得挺近,隔音效果很差,就是那些巡逻的侍卫,都不知是谁的眼线。


    好在,琥宝儿没有烦恼多久。


    前往密林参与狩猎的人陆续回来,柔妃很快就自顾不暇了。


    携带猎物回来之人,都要到一旁登记,不论多寡,结束后决出头名。


    武将们三三两两,其中有不慎受了轻伤的,立即有太医上前,毕竟丛林危险,难免会发生意外。


    这时,一个腿脚利索的侍卫飞快窜出,带来一个消息,说是七皇子和潘公子于林中遭遇狼群,情况危急!


    这人奉命回来禀报,并要带上随行的御医前去支援,若有外伤方可紧急止血。


    柔妃一听狼群二字,猛然抽了一口冷气,又惊又怒,一叠声地追问。


    然而侍卫也说不清楚,他为了报信跑得匆忙,当务之急是把御医送过去,以防万一。


    柔妃顾不上多问,瞪圆一双美目:“还不速速接应我皇儿!”


    侍卫领命便走,她急得坐立难安,恨不能亲自去把儿子给平安接回。


    没过多久,林子深处隐隐传来动静,遭遇狼群的几人安然无恙的骑马返回了。


    是潘子安派人通知御医做好准备,他没有搬救兵,便表示当时已经控制住了局势。


    果然,放眼望去,主仆几个全须全尾的,只身边的随从受了伤,也不算严重。


    柔妃猛然松一口气,快步上前查看七皇子有无外伤。


    “我可怜的皇儿……”


    她倒是一副慈母心肠,谁知竟被一下子躲开了。


    七皇子没有受伤,但脸上神色属实不平常,青白变幻羞恼交加,极为难看。


    “怎么了?”柔妃眼瞅他这反应,顿时着急:“伤着哪了?”


    她眉头一竖就要问罪,叫这群没用的东西护不住主子!


    一旁的潘子安轻咳一声,拱手道:“七皇子受了惊吓,娘娘不若随后再问。”


    他半句不提,然而一阵微风拂过,现场挨得近之人明显嗅到了一股尿骚味。


    围上来的人正惊疑不定,不知道从何处传来此等不雅气味,便见七皇子一把推开了柔妃,扭身就跑。


    他这个举动,让原本没有怀疑他的人一下子就把目光对准了。


    众人惊诧不已,心里偷偷吸一口气:莫不是七皇子被吓尿了?!!


    “这……”


    饶是柔妃这等反应极快之人,回过神来也不知作何应对,深吸一口气,后牙槽都快咬烂了。


    她气得发抖!


    她的皇儿,竟然遭遇了这等委屈!


    事情太多人知道了,不说潘子安,还有二人身旁的随从,如今营帐的几位大人都瞧见端倪。


    要想掩人耳目,谈何容易。


    遮遮掩掩反而会叫此事更加广为流传。


    可她什么措施都不做,这群人私底下也是要嘀咕的,简直是进退两难!


    柔妃的脸色堪称狰狞,周围臣子只当自己睁眼瞎,没看见。


    啧啧,十一岁少年郎,已经不是三岁稚童,这脸丢大发了!七皇子还是金枝玉叶,真龙子嗣!


    如此心性,何堪大任?


    臣子们对柔妃的野心一清二楚,本就不可能支持她母子,出了这种事,大家更是避之不及。


    陆盛珂耳目通透,第一时间就接到了禀报。


    他听说后,面无表情,没有半点的意外神色,似乎都在预料之中。


    琥宝儿忍不住凑上前去,小声询问:“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让他多喝了点甜梨汁。”陆盛珂轻描淡写的:“本王还能做什么?”


    他要给柔妃添堵,不至于去对一个小孩下死手,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七皇子是自己弟弟。


    陆盛珂还特意交代了潘子安,务必要让他七皇弟毫发无损。


    如同计划的那般,他好手好脚的从狼群里脱险了,不过是尿裤子,也没多大事儿。


    但显然,柔妃不会这样认为,她只怕已经气死了。


    事情还没完,携带猎物的人陆续回来,眼看着将是截止的时辰,还不见谭凌越的身影。


    旒觞帝刚打发人去安抚了七皇子,也不会特意等他,一声令下,便命人清点猎物。


    猎杀狼群的潘子安轻轻松松地拿下第一名彩头。


    旒觞帝对他的印象已经很深了,当下问了问与狼群搏斗的细致经过,也没对七皇子的行为表态,倒是另行赏赐了潘子安。


    毫无疑问,潘家儿郎已经正式入了陛下的眼,想来不日就会有任令下达。


    而柔妃接连失策,没一件好事,手心里的指甲都快嵌入肉里去了。


    她不能接受这种结果,非常怀疑谭凌越是在林中遭遇暗算,有人不敢让他来争夺第一!


    柔妃无凭无据,不确定是陆盛珂或潘子安谁的手笔,一边遣人去寻找,一边暗中留意。


    人倒是没丢,不过找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在密林里发现了谭凌越的踪迹。


    他果真发生了意外,才没能赶上狩猎比赛。


    谭凌越自幼在军营长大,晒得皮肤黝黑,身手不凡,从他回京起就迎来诸多赞赏。


    本以为此次秋狩他将会是潘子安最大的对手,不料这个矫健小将马失前蹄,竟然被一条毒蛇给咬伤了。


    那花斑蛇毒性不小,好在并不致命,只让他头晕目眩全身麻痹,不仅动弹不得,眼前还出现阵阵幻觉。


    幸而他躺倒后及时获救,才没有在密林里遭受二次意外。


    那个救了他的人,乃是大郇赫赫有名的金牌侍女——狄琼。


    说是侍女,狄琼的来头可不简单。


    她的主子是华世公主,旒觞帝最小的妹妹。


    先帝在时便宠爱这个女儿,因她年幼多病八字轻,所以找来一个八字重的小宫女伴随长大。


    狄琼从小展现出学武天赋,虽是宫女,但练就一身好武艺,且为人机敏。


    华世公主出宫自立府邸后,她跟着脱离宫闱,成为贴身侍女。


    由先帝亲自钦点的名头不算什么,倒是后来,旒觞帝登基后她曾经两次救驾,被赏赐金银良田,还赐予免死金牌。


    这时的狄琼已经胜过太多人了,有钱有田,华世待她亲如姐妹,在公主府说一不二。


    所以才叫做[金牌侍女]。


    大郇绝无仅有独一份。


    谭凌越能得她相救,倒没有什么瞧不起女子的自尊心作祟,只是他的脸色属实谈不上明媚。


    因为毒蛇咬在他大腿上,狄琼亲自替他放血,男女有别,亵裤都给划破了,她为救他被坏了‘清白’!


    发生这种事情,华世公主定然要给狄琼撑腰的,正好,她这侍女云英未嫁,谭大将军家的公子未婚,也不算辱没了她。


    而柔妃听闻林中搭救的前因后果,她侄儿不仅发生了意外,还要被迫送上婚事,整个脸都绿了!


    华世这个侍女可不是善类!她的彪悍京城里谁不知道啊?


    说是尚未婚配,可是公主明目张胆送过她好几个男奴,哪来的什么‘清白’?!听说她喜欢鞭笞他们……


    这样一个女子要嫁入谭家?


    柔妃实在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现场一片忙乱,旒觞帝也觉得头疼,挥手让人把柔妃带下去休息。


    臣子们议论纷纷,其中太子一党是喜气洋洋。


    狄琼这个来头,又手握免死金牌,谁敢把她当做侍女看待?


    只怕娶回家里也得供着。


    这种供,又与高门大户家的贵女不同,是恶人自有恶人磨的‘供’!


    第53章 哭什么?


    晚间, 陆启明来找了陆盛珂,他白天心中郁结的那口气,可算是疏散出去了。


    在今天之前, 他都不知道自己弟弟给谭凌越安排的这一出。


    “亏得你能想到狄琼。”陆启明无奈一笑。


    换做任意一家闺秀, 只怕都压不住谭凌越。


    陆盛珂一手把玩着茶杯, 道:“那日遇到小皇姑, 听闻她正在替侍女烦心婚事, 狄琼有两次救驾之功,理应配一个好夫婿。”


    正好谭家是武将,多般配。


    “你何时是这般热心之人?”陆启明调侃他一句,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孤差点就沉不住气了。”


    “皇兄不必如此, ”陆盛珂缓缓垂下眼睫, 道:“若有鬼神, 以母后的功德早已转世投胎享福去了, 谁还在乎跳梁小丑的蹦跶。”


    “你说得对……”陆启明低头苦笑, 而后看向他, “没想到容时也学会了安慰人,看来身边有个小姑娘不是坏事。”


    “跟她有什么关系?”陆盛珂否认。


    “你说无关便无关吧,”陆启明不与他争辩下去,只道:“众人无心狩猎, 之后几天想必能清静一些。”


    果不其然,后面几天无人搞事, 狩猎场和谐安宁了不少。


    柔妃在第一天就搞那么多小花样,手段层出不穷,但七皇子和谭凌越接连失利后, 她彻底安分了。


    谭震贺正火急火燎地想办法,绝不能娶这么个儿媳妇。


    然而华世公主岂是好欺负的, 她年纪轻,但辈分大,先帝驾崩前唯恐自己幼女依靠不上旒觞帝这个哥哥,给了她许多尊荣。


    大多公主招婿,也难免住进婆家做人儿媳,华世却是一直定居公主府,反而她的驸马一家子跟着被搬到府里来。


    跟娶了个‘男妻’没两样,谁都别想给她气受。


    狄琼背后有个硬气的主子,她自己又有免死金牌傍身,哪怕是谭震贺这个大将军,都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多人等着看笑话,他要是做的不对,御史台立即会参奏他一本。


    当初谭家暗中推波助澜干预夜玹王的婚事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难受。


    回旋镖打在自己身上了,无异于架在火上烤!


    至于七皇子,尿裤子不是多大事儿,就是丢人!


    现场那么多知情者,早就传遍了,十来岁少年郎正是爱惜脸面的时候,他直接给整自闭了,关起门来谁也不见,还在里头摔东西发脾气。


    近身伺候的小太监,没有一个讨着好。


    这场秋狩,历时几天,明面上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潘子安了。


    他抓住机会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得到赏识平步青云,任令下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潘家顿时迎来了一群人的善意交好。


    琥宝儿玩得还算愉快,柔妃和谭家被事情绊住了,后面几天就没有不长眼的人来招惹她。


    可见朝堂上要是剔除掉这个兴风作浪的家伙,日子会平和许多。


    *******


    班师回朝后,华世公主立即行动了,非要问谭家给一个交代,他们就是这样轻慢自己的救命恩人?


    谭家就是想厚着脸皮拖延时间都不成,公主咄咄逼人,要他们立即给个说法。


    这要是否认了,那谭家在京城是彻底颜面扫地,贻笑大方。


    柔妃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结果,跑到旒觞帝面前掉了两回眼泪。


    她嘴里不断夸赞狄琼的好,果敢大方,善解人意,只是谭凌越年纪比她小,算命的说他断不能娶年长的姑娘。


    没错,这就是谭家匆忙下摆出来的说法,至于有几个人相信,就见仁见智了。


    可是这种事,皇帝也不好管,臣子家里小辈的婚配,还跟他皇妹牵扯上了,他能说什么?


    难不成下旨勒令华世不准把狄琼嫁出去?


    救命之恩是事实,人姑娘都亲自用嘴帮忙吸ii毒了,不是没有牺牲。


    旒觞帝不想掺和,柔妃哭哭啼啼也没用。


    迫于多方压力,谭震贺还没表态,谭凌越自己站出来应下了婚事。


    “不就是娶妻么,我娶还不行?”


    于是,众人所瞩目的谭家小将的婚事,突然落下帷幕,定亲对象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金牌侍女狄琼。


    琥宝儿跟着时事看热闹,约了金蔓到茶馆小饮一杯。


    金蔓还记得那一次,在开元寺遇着谭家的小姑娘,小小年纪骄横无礼。


    她低声道:“谭家的家风可想而知,换个寻常小姐,都镇不住。”


    金牌侍女多能耐多厉害啊!


    “再说了,谭凌越那么黑,听说西北那边荤素不忌,再彪悍的女子都能拿下,想来他不会介意。”


    琥宝儿听了,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听说的,”金蔓翘起嘴角:“ 早都传遍大街小巷了,就你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琥宝儿慢吞吞道。没人会在她耳边乱嚼舌根。


    金蔓还要说什么,忽然捂住小嘴惊呼一声:“白日莫说人,你瞧瞧街角那人是谁?”


    琥宝儿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们议论的主人翁谭凌越来了。


    两个小娘子直溜溜的目光,一下就引起谭凌越的注意,他看了过来。


    她们再想若无其事地扭开脸,已经太迟了。


    金蔓有点心虚尴尬不自在,琥宝儿却是面不改色,琥珀色眸子直直望去,不闪不避。


    这种直接与纯粹,是那样特殊,哪怕是在人头攒动的热闹街角,也是极为鲜明的一抹。


    谭凌越朝她们走了过来。


    他在看着琥宝儿,眼中染上一抹深意。


    寥寥数次碰面,他每一次都会加深对她的印象,由此而来萌生某种惋惜。


    发现她的新奇之处,惋惜她已经被人先摘了,那个男人还是他不好擅动的。


    “你盯着我干什么?”琥宝儿有话就问,半点没觉得不妥。


    若是其他小娘子,为了避嫌,心有疑问也不会堂而皇之当面说。


    谭凌越在她面前落了座,笑了笑道:“王妃,如今我与你是一类人了。”


    “哪一类?”琥宝儿不解。


    他回道:“身不由己那一类。”


    “这话可别乱说,”金蔓出声提醒:“王妃现在好着呢。”


    谭凌越不信:“有些婚姻,一开始就是错的,焉能长久?”


    夜玹王的婚事跟他的有区别么?一样的广为人知,受到舆论裹挟。


    琥宝儿一手撑着小下巴,道:“何必纠结那么多对对错错,自己开心就行。”


    反正她现在王府待着挺好的,哪一天不高兴了,以后再挪窝。


    她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叫谭凌越笑出声来。


    他稍稍低头凑近了一点点,打量她细腻的娇俏脸蛋:“你很适合西北,云朵自由散漫,连风都恣意洒脱,你一定会喜欢那里。”


    金蔓听得头皮发麻,这是什么话啊,他难不成企图拐走有夫之妇?


    宝儿可是夜玹王的人!他怎么敢的啊!


    琥宝儿没离开过京城,想着有机会去见识一下。


    不过……“不用你跟我说。”


    她站起身,不想和谭凌越呆一块儿,这人的视线叫她不喜欢。


    金蔓生怕惹来祸端,看她要走,当然是忙不迭的立即离开。


    临分别前,还再三保证,今日所见的一切,她都会烂在肚子里,绝不外泄半句。


    免得瓜田李下,传出什么不利的谣言来。


    然而,琥宝儿回到王府后,当晚就遭受到了某个男人不悦的拷问。


    陆盛珂这厮手眼通天,外面发生的事情基本逃不过他的耳目。


    尤其是他安排了人护在琥宝儿身边,外出时候绝不会距离太远。


    他一回府,就从忠心耿耿的暗卫那里获取了详细对话。


    陆盛珂不动声色,跟琥宝儿一起用了晚膳,看她饭后去净室沐浴。


    等到人洗得干干净净面泛红晕的出来,他才发作。


    琥宝儿被一双长臂捞了过去,整个人落入他宽阔的怀里,温温软软抱满怀。


    陆盛珂半敛着长睫,用挺直的鼻尖轻触她软乎乎的脸颊,低声问道:“还有人在觊觎你?”


    他帮忙解决了谭凌越的婚事,没想到还不安分,呵呵。


    “你干嘛……”琥宝儿对人的情绪感知颇为敏锐,觉得这人有点冷厉,往后躲了躲。


    陆盛珂哪里容许她退缩丝毫,掐着她的细i腰把人按下来,“本王很多天没碰你了,你说要干嘛?”


    从秋狩开始就没有,他本想看看她要多久才能意识到问题。


    现在想来太蠢了,以她的脑袋瓜,一个月都不会察觉,照样吃好睡好,只有他一人难受罢了。


    陆盛珂半眯着眼,终于忍不住,俯身咬上她红i艳i艳的唇i珠,反复厮磨。


    焦渴的旅人,饥肠辘辘,长途跋涉寻得白桃,肥美多汁,只想汲取它全部的甘甜汁液。


    琥宝儿都不用问,已经知道这人想做什么了。


    她微i喘i着,晃动细白小i腿,道:“不要这里……”


    细细的抗议声没有被采纳,陆盛珂听见了,他充耳不闻,偏要在这里。


    让她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全部重量压下来,承受他全无保留的给予。


    琥宝儿一下就哭了,呜呜咽咽的小嗓音支离破碎,被颠得泣不成声。


    凌乱的发丝黏在额角,狼狈不堪。


    “哭什么?”陆盛珂的音色低哑得可怕。


    他故意停缓,听她回答。


    琥宝儿得以喘一口气,红通通的泪眼控诉:“撑死了……放我下来……”


    陆盛珂怎么可能放,他臂力惊人,单手就能捧托她,炙i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无情的告知:“本王积攒的要全部给你,一滴都不许浪费。”


    他边说,边往内室走去,每一步,都让琥宝儿深陷一寸,她浑身轻颤,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晕晕乎乎之际,陆盛珂给她渡了一口酒水,“时辰尚早,王妃需得打起精神来。”


    第54章 妖怪


    后半程, 琥宝儿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分不清是因为醉酒或其他。


    她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只觉得……陆盛珂多半是疯了, 在她身上使劲发疯。


    第二天恍惚醒来时, 琥宝儿眼皮红肿, 无处不难受。


    她的头好痛, 伴随着其他位置丝丝的疼, 错过早膳的五脏庙也在发出抗议。


    桃枝梨枝两人早有准备,端着温水入内伺候洗漱,还给她敷眼睛消肿。


    白白嫩嫩的小娘子,这会儿看上去颇为凄惨, 鼻尖泛红, 可怜兮兮的。


    琥宝儿想骂陆盛珂一顿, 然而嗓音沙哑, 一点气势都没有。


    桃枝为这二人的相处叹气, 怕她不明白, 主动解释道:“王爷是因为谭家那个较劲呢,再加上又憋了太多天……”


    这开过荤的男人怎么能憋呢,迟早要出事的,尤其是王妃这样娇滴滴的小身板, 太让人上头了。


    桃枝瞧着,王爷都恨不得把人嚼碎了吞肚子里去。


    “谭家?”琥宝儿反应慢, 这会儿才恍然大悟,昨晚她遭罪都是因为谭凌越?


    陆盛珂果然是有毛病!太过分了!


    她立即气鼓鼓的,非要找他算账不可。


    恰好临近午时, 陆盛珂下朝回来,给她带了个消息。


    他派出去的人找到了她曾经的婢女, 在沈家农庄里,被转手发卖掉的小丫鬟思冬。


    人海茫茫,要找个小丫鬟还真不容易,尤其是沈家怕她再次出现,下了不少功夫。


    沈家在决定对调孪生姐妹的身份时,第一时间就是要处理亲近之人。


    沈若绯的丫鬟奶娘都被收买,她们本就是家生子,沈夫人不仅熟悉了解,还拿捏她们的家里人。


    而琥宝儿的奶娘,不久前死了,剩下个小丫鬟就不必留着,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正好那时琥宝儿被偷狗贼所伤,脑门磕出个大窟窿失去记忆,沈家立即借此发作,追究思冬护主不力,把她发卖出去。


    他们暗中给牙婆塞了钱,说是这个丫鬟不安分,主家娘子不忍心杖毙,把她卖得越远越好。


    牙婆收钱办事,把思冬带到偏远的西南城镇卖掉,那边不如京城繁华热闹,这样水灵灵的大丫鬟不常见,正好能卖个好价钱。


    谁知思冬被卖掉没多久,她的新主家带她行商路上遇着劫匪了。


    虞河派人一路查到西南,彻底断了线,打听搜寻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踪迹。


    思冬命运坎坷,她几经流转,落到一个小山村里,给一个庄稼汉做了媳妇,才终于有了安身之所。


    虞河找上她的时候,她以泪洗面,以为二小姐终于想起她了。


    她对沈家的作为一无所知,只当被发卖是源于犯错。


    思冬被虞河秘密带回,见着琥宝儿的面就扑过去跪地求饶。


    她泣不成声:“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求求二小姐别不要奴婢呜呜呜……”


    说起她被卖掉的这一路,不过大半年光景,却恍若隔世!


    琥宝儿被思冬黑瘦的模样吓了一跳,虽然她不记得这人,但大户人家的婢女,很少会是这般形态。


    “你先起来,你肚子饿么?”


    思冬一愣,泪珠挂在脸上:“啊?”


    “多吃点就会好起来了。”琥宝儿说道。


    思冬并不怎么狼狈,她被带去洗漱一番才传唤进来。


    黑瘦是因为颠沛流离吃了太多苦,嫁给农户后还要下地干活。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夜玹王府,虞河全程盯着人,乘坐小马车进府。


    进来后就别想出去了,在这件事解决之前,不会踏出半步。


    思冬只有一个想法,说什么也不能离开她家小姐,她在沈家这么多年,即便是在农庄,日子也称得上养尊处优,哪里干过什么重活。


    更别提还要被迫伺候男人。


    从商户匪徒到庄稼汉,后面那男人家有老母,整天盯着她的肚皮,还不给吃饱饭!


    思冬有着说不完的委屈,泪眼汪汪的,一听琥宝儿说没有恢复记忆,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她忙不迭就要往地上跪:“小姐,你别不要奴婢……别不要奴婢!”


    琥宝儿被扒住了腿,想把她拉起来都拉不住。


    她软声道:“你别怕,虽然我不记得你,但会把你留下来。”


    琥宝儿尚且不清楚思冬的经历,但看她这反应就跟惊弓之鸟一样,被外头吓坏了。


    “谢谢小姐,”思冬抹着眼睛,道:“我以后一定誓死护好小姐!”


    她在外滚一圈,已经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蠢笨丫头了,“小姐你回到家里,一切都好么?”


    思冬不是没有担心,二姑娘脑子摔坏了,独自一人被接回沈家,无人帮衬,会怎么样。


    她从不看好沈家人,能把亲生闺女丢在农庄十几年,太狠心了。


    琥宝儿尚未回答,陆盛珂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他是特意让琥宝儿先单独跟思冬见一面,看这个丫鬟会不会说些什么。


    结果看来,她是真的被蒙在鼓里。


    思冬乍然看见屋里走出一个高大的男子,吓了一跳:“这……”


    她连忙挡在琥宝儿跟前,问道:“小姐,他是何人!”


    这里是姑娘家的住处,怎么会藏着个男人!


    琥宝儿看了陆盛珂一眼,迟疑道:“他……暂时是我的夫君。”


    “暂时?”陆盛珂面无表情,要被这个词给气笑了。


    琥宝儿却是不怕他冷脸,抿着小嘴警告他:“你对我不好,我们就要散了哦。”


    昨晚他可嚣张可过分了,充耳不闻埋头猛干呢。


    思冬满脸惊愕:“小姐出阁了?这位是姑爷?”


    等到她弄清这大半年所发生的事情,表情十分的精彩。


    没想到她被发卖的真实原因竟然是沈家要互换双生子!


    “真是丧良心的,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姐!”


    好歹是亲生骨肉!思冬再一想自己辗转遭受的苦难,不禁悲从中来,太可怜了……


    这要是小姐嫁得不好,她们主仆的后半生一起被毁了。


    曾经思冬以为自己会随着主子陪嫁,最终成为某户宅子里的得用婆子。


    为此,奶娘没少教导她,谁知一切变故来得那样突然。


    思冬很想痛哭一场,但是此刻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她清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王爷!”思冬当场给陆盛珂磕了个头,道:“您派人寻找奴婢,奴婢就是最好的人证。”


    她家小姐没有记起她,如今是夜玹王派人处理此事,才会大费周折把她找回来。


    思冬既然回到京城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离开。


    她身在奴籍,孤苦无依,根本不可能好好活下去。再一个,她与小姐相伴长大,除了她,还有谁能真心为小姐着想呢,沈家人能不顾女儿死活,可见是没有心的……


    陆盛珂打量思冬,黑瘦的脸庞隐隐有一丝坚毅,看来,再蠢笨的乡野丫头,经过一些事也会聪明起来。


    他开口问道:“奶娘是怎么死的,从头细说。”


    虞河查过柳婆子的死因,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一直以来没有病痛,去的有些突然。


    说是因为急症,农庄的赤脚大夫却不太清楚具体病症。


    “她?”思冬有点意外,凝神回想道:“没有什么特殊的……柳婆子突然就病了,我们都不懂,郎中把过一次脉说是肠胃不适……然后当晚就……”


    思冬边说边想,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可疑之处。


    万舟山那地方偏僻,村镇的农户不多,其中多半是大户人家的佃农,以沈家为主。


    平日里有些小吵小闹,总的来说是个宁静地方,思冬在那里待了十几年,自认为很熟悉。


    “为什么要问奶娘的死因?”琥宝儿觉得不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和我失忆有关系么?”


    陆盛珂没有急着回答,慢条斯理道:“确实有那么几个偷狗贼,闯下祸事逃之夭夭,不过,时间线有出入。”


    “什么意思?”琥宝儿没听懂。


    按照沈家所说,以及农户里所有人知道的情报来看,琥宝儿是因为目睹爱犬的惨死,遭受不小刺激,因而失去记忆。


    琥珀死后,那群偷狗贼自知闯祸,早就远走他乡去了,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而沈家恰好需要琥宝儿来替换沈若绯,人又没有受多大伤,事后没有投入多少心里去追究那伙偷狗贼。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意外,虞河一开始也以为是,然而细查之下,却发现时间对不上。


    偷狗贼确实是逃走了,却早在琥宝儿失忆前的一个月,据酒馆老板说,他们神神秘秘的,似乎拿到了什么‘大货’,出手后立即远走。


    这群街溜子,见着什么都能偷,并不单单偷狗。


    琥宝儿的小脑袋瓜转得还挺快,听懂后立即攥起她的小拳头:“你是说有人假冒偷狗贼,杀死了琥珀?还有可能奶娘也是被害死的?”


    陆盛珂没有否认,幽黑的目光沉静望着她,道:“前者是肯定的,后者还欠缺证据。”


    他只是凭借敏锐的感知与猜想,认为柳婆子死的有点巧合。


    思冬的嘴已经合不上了,脑门渗出汗珠,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她仔细思索,磕磕巴巴的:“那段时日因为有偷狗贼,柳婆子都不让小姐去河边玩了……这偷狗贼还会害人性命?”


    已经超出小偷小摸的范围了,多危险啊!


    “我经常去河边么?”琥宝儿两手捧着脑袋,道:“我梦到过那个林子,还有我的狗。”


    可是她想不起来了。


    万一错过了有人害死奶娘和琥珀的线索,她真是……想狠狠揍自己一拳!


    向来心大的琥宝儿隐隐着急起来,满脑子都是这个事儿,晚膳都没吃好。


    陆盛珂无声看着,冷不防一伸手,揪住她软嫩的脸颊,轻轻一捏。


    掐出红指印来,他才满意收手:“本王已有方向,不出五日就会有结果。”


    琥宝儿听见这话,都顾不上追究他的可恶,好奇道:“是什么结果?”


    “想知道?”陆盛珂扬起眉梢,修长的食指一点自己薄唇,朝她示意。


    琥宝儿皱皱鼻子:“这么大个人了,还喜欢吃人嘴巴……”


    “你确定本王只喜欢吃嘴巴?”他似笑非笑,恍若轻嘲。


    “哦,还吃我下面。”琥宝儿越发怀疑:“你的前世定是吃人的妖怪。”


    陆盛珂的脸皮厚得很,一手圈过她,一口承认:“那你就是献祭给我的新娘。”


    第55章 夜归


    天气越来越冷, 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京城一夜之间就入了冬。


    许家早早给王府送了一批上好的皮毛,说是大公子认识的一位商户手里拿到的, 成色手感极佳。


    蔺氏亲自带着人送来, 顺道还约琥宝儿一同定做首饰。


    许家女眷多, 都是自家亲戚, 可以多多走动, 讨论讨论时下的新花样,过年佩戴正合适。


    蔺氏深知陆盛珂的性子冷,王府没个长辈,许多事情全靠老管家提点。


    秋冬府里要更新的物件他们都清楚, 也做惯了, 但今年有了王妃, 一些细致之处还得人教一教。


    年轻小夫妻, 尚未有子嗣, 这被褥什么的, 当然要成双成对。


    原先成婚那会儿,冷落琥宝儿许多,这些小事陆盛珂肯定顾不上。


    蔺氏过来一趟,里外给打点妥当了, 就连廊下悬挂的灯笼都要换成一对,她叮嘱了桃枝梨枝, 过年全给换新了。


    到时候又喜庆又漂亮,王府焕然一新,才有女主人的模样。


    琥宝儿是随和的性子, 有人带她玩,她就跟着去。


    到了许家, 和表嫂表姐们喝茶说话,也不觉无聊。


    很多人对她改观了,以及许家的表嫂都膝下有孩儿,对琥宝儿纯善的脾气还挺喜欢。


    只要不是失忆前那种搅家精,大家乐得相互客气些。


    陆盛珂由着琥宝儿四处玩乐,她爱去哪里都行,只除了沈家,但凡那边递来的帖子,都需要他同意方能行动。


    这天,沈家有了动静,邀请夜玹王夫妇登门观礼,沈若绯要跟韩末宁定亲了。


    琥宝儿接到了帖子,挠挠小脸蛋:“她喜欢韩公子?”


    自称有神通的沈若绯,居然选择了韩末宁么,她难道不知道这男子分明三心二意,不堪良配。


    桃枝却不信:“奴婢瞧着不尽然,她顶替了二姑娘的身份,又是搭救花雅夫人,又是与各家女眷交好,不就是为了婚姻铺路么?”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爱上穷酸书生的人。


    “可是他们要定亲了。”琥宝儿想起秦氏那张脸,道:“娘亲肯定要唠叨了。”


    桃枝轻笑道:“他们各有盘算,凑一对岂不正好,省得去祸害旁人。”


    思冬听见韩末宁此人很惊讶,以前在河边遇到过两回,没想到来了京城,他居然跟大姑娘牵扯上了。


    不对……


    “韩公子分明认识小姐,他还会把大姑娘认成小姐么?”


    思冬长大后就没回过沈家的宅子,不曾见过沈若绯什么模样,说是双生子,能像到什么地步?


    “他才没有认错,他是故意将错就错。”桃枝从第一印象就不喜欢韩末宁,果然后来发现了问题,就更加警惕此人,心术不正,心眼太多。


    琥宝儿对两人的定亲没有看法,只道:“我们要吃席了。”


    有好吃的,还有热闹可以看。


    思冬却没有那样轻松随意,她不解道:“小姐不换回自己的身份么?”


    明明是二姑娘沈知鸢,被迫做了大姑娘沈若绯,平白挨了多少骂名。


    尤其是思冬得知夜玹王府的亲事由来后,不难想到,初时在王府会有多艰难。


    好在王爷明察,知晓了一切,还百般善待小姐,才避免落个凄惨境地。


    琥宝儿想了想陆盛珂说过的话,慢吞吞道:“时机未到哦。”


    沈若绯身上有秘密,她谨慎小心,从不对外人言,哪怕是至亲之人也没告诉。


    所以虞河暗中盯了这么久,发现许多不对劲的地方,但愣是没有戳到关键点。


    琥宝儿也不着急,左右她都已经挨过骂了,现在日子好起来,不差那么点时间。


    她就继续当沈家大姑娘好了。


    “王爷有成算便好。”思冬放下心来。


    思冬留在夜玹王府,就在滦纱苑待着,根据她的回忆和描述,虞河能暗中展开更多调查。


    桃枝梨枝二人得知她的境遇,都非常同情,对她很是照顾。


    而思冬在摸清夜玹王府的状况后,不由自主地感到庆幸。


    小娘子是有福气之人,才没有被沈家那群家伙给糟践了人生。


    要是被稀里糊涂嫁给什么上了年纪的老爷,真是没处哭去!


    幸好遇着夜玹王,年少有为,英武不凡,是他帮忙彻查农庄一事,还想帮助小姐恢复记忆。


    若非如此,思冬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离不开那个山沟沟了,跟着个乡野懒汉和恶婆婆过一辈子的苦日子。


    她家小姐心地善良性子软和,合该配得良缘。


    思冬才来不久,也没有抢着到跟前近身伺候,她就在一旁瞧着。


    王爷对小姐稀罕得紧,嘴上虽然不说,可这每餐都赶回来用膳,夜夜合宿,净身穿衣亲力亲为,怎么看都是面冷心热之人。


    只不过……她看着小娘子似乎没开窍。


    晚间,重锦回来传话,说王爷在外有应酬,回来许已夜深。


    琥宝儿还挺高兴,早早往床上爬:“今晚我自己睡,把门锁起来。”


    思冬想了想,道:“小姐不吩咐小厨房,备一碗醒酒汤?”


    琥宝儿头也不回:“重锦会安排的,他很细心。”


    重锦和青序自幼跟随陆盛珂,内外大小事全包揽了,况且照枫院那边还有老管家,都周到得很。


    “小姐安排的岂会一样,”思冬笑道:“这是小姐的一番心意。”


    “那么多人伺候他,不缺我一个,”琥宝儿躺下了,“而且他酒量好,不会轻易醉。”


    思冬愣住了,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听上去……小姐是半点不想着王爷呢。


    思冬不由无奈,感情一事如人饮水,旁人都不好插手。


    她只说起自己刚被卖到富商手里那会儿。


    “小地方的商人虚荣,他觉得有个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做妾,颇长脸面,外人跟前一副对我宠爱有加的模样。”


    “可实际上,衣食用度都不给我好的,遇着匪徒还会第一时间把我推出去。”


    琥宝儿的小眉头竖起来,满脸不高兴:“他好坏!”


    “因为他并非真心喜爱我,疼宠不过嘴上说说。”思冬哼了一声道:“就连山野汉子都是如此,一面由着他老娘苛待我,一面好话相哄,却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多给我。”


    信了的人才是傻子,不该听男人怎么说,而看他怎么做。


    思冬被虞河找到的时候,不确定对方的身份,贸然配合入京对她来说是一个新的冒险,可是她还是跟着虞河走了。


    琥宝儿爬了起来,“所以我们手里要有银子才行,思冬你放心,我有钱,我们都不会饿肚子。”


    饿肚子可难受了,她受不了这个苦!


    “我相信小姐,”思冬趴在床边,道:“我哪都不会去,只想一直跟随小姐。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小姐怜惜我,是想提醒小姐抓住良人。”


    “什么?”琥宝儿歪了歪脑袋,面露茫然。


    思冬掩嘴一笑,道:“王爷替小姐夺嫁妆,给小姐得用的管事,还帮忙寻找记忆,可比那些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好多了。”


    柳婆子早早教了思冬管账,叮嘱她日后陪嫁一定要看好主家的嫁妆财产,防止夫家惦记。


    一些人家看似高门大户,关起门来里头多少龌龊事儿,丈夫甚至婆婆谋算嫁妆的也不是没有,厚颜无耻。


    思冬学了本事,也听了些故事,对未来做好应对,经历发卖一遭,更是见识到人性之次。


    因此思冬看到鸿蒙递上的账本时,非常吃惊。


    小娘子一看就傻乎乎的不管事,王爷直接给打点好了一切,她坐着收钱就行。


    而王爷做这一切,也从不挂嘴上邀功,面上还冷着呢!


    思冬道:“若奶娘还在,定然希望小姐能觅得佳婿,和和美美。”


    琥宝儿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你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守着等他回来?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表达小姐对王爷的关怀。”思冬回道。


    琥宝儿闻言,虽然一知半解,但爽快的答应了:“那我偶尔表达一次,如果他需要的话。”


    于是,陆盛珂回来时,发现寝室不仅留了灯,矮榻上的小桌还趴着个小人儿,双眼迷蒙,脑袋瓜一点一点的。


    在打瞌睡呢。


    他回府天色已晚,铜锣敲了二更,这个时辰以往琥宝儿早就入睡了。


    陆盛珂在外间用温水洗手洁面,转过屏风踏入里间,一把捞起一脸睡意的琥宝儿。


    “这就撑不住了?”他抱着人离开矮榻,往床边走,低声道:“有事可以让人通知本王。”


    他以为她特意等着,是有事要说。


    谁知,琥宝儿揉揉眼睛:“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喝醒酒汤……”


    “等我?”陆盛珂挑眉,朝着外间扬声:“醒酒汤端进来。”


    他本没打算喝的,因为根本就没有醉意,身上也没多少酒气。


    桃枝很快呈着托盘入内,也没多嘴,放下小碗就退了出去。


    这时,琥宝儿已经清醒了许多。


    她坐在床上,晃着细白小腿,看陆盛珂把醒酒汤喝完。


    陆盛珂一饮而尽,侧目望她:“就这样?”


    琥宝儿一点头,小小打个呵欠,完成任务道:“可以睡觉了。”


    陆盛珂不睡,一手放下碗,一手把人抱了过来,宽大厚实的胸膛拢着她:“你无事寻本王,想尝尝醒酒汤的滋味?”


    这根本不是一句问话,琥宝儿一栽他怀里,就被封住了双唇。


    他自上而下,低头亲吻,大掌还按在她后脑勺上,不容逃脱分毫。


    琥宝儿果真尝到了醒酒汤的滋味,软i舌被反复碾i磨吮ii吸,缠绕侵占。


    这是一个不掺杂欲念的吻,陆盛珂没想折腾她,却也不肯轻易放过她。


    只看她守在屋里,窝在矮榻上的模样,就心底痒痒,非得做些什么。


    直至把人亲懵了,看她乖软一团,如此好欺负,心里那阵痒意似乎更加剧烈……


    “琥宝儿,叫我的名字。”


    “唔?”她晕晕乎乎的:“陆盛珂?”


    “另一个名字。”


    琥宝儿反应了好一会儿,“容时……”


    尾音都没落下,她微启的唇瓣就被含吻住,他捧着她的脸蛋,嗓音低哑:“多叫几遍。”


    ……要求还真多,琥宝儿被堵住了嘴,只能发出细细的哼唧声,她困了,想睡觉。


    第56章 奉陪


    沈家的喜事, 于情于理夜玹王府都不能缺席。


    陆盛珂让管家准备了一份贺礼,在这初冬的吉日里,带上琥宝儿前去赴宴。


    这天沈家很是热闹, 三姑六婆全来了。


    因为沈若绯重生的缘故, 她替父兄出谋划策占据先机, 如今沈家的人脉与以前大不一样。


    沈氏父子搭上了太子妃的娘家承恩侯, 大姑娘还是夜玹王妃, 虽然这桩婚事开头备受争论,可这段时日眼看着王妃的小日子如鱼得水,外头都说她受宠!


    这些个亲戚自然而然变得热络起来,一有风吹草动就赏脸来观礼。


    虽然还没成亲, 但给足了脸面, 明里暗里捧着沈家。


    外人跟前, 秦氏对琥宝儿的态度亲昵了不少, 挽着她的手笑容满面。


    俨然是一副母女情深的架势, 可把琥宝儿这个老实孩子给不习惯的, 细白的小指头都要蜷缩起来了。


    琥宝儿没在前头陪她滞留,很快转身去了后宅。


    沈老夫人不喜欢她,不需要她请安,她索性去看看今日的主角沈若绯。


    一路上有不少亲戚打招呼, 琥宝儿不认得,全靠桃枝提点。


    听到了不少有关沈若绯的夸赞, 顶着二姑娘沈知鸢的名字,说她有多么温婉娴良,养在别庄人未识, 淡雅如菊。


    还有人替她惋惜,以沈家的门楣, 配个穷酸书生,属实是低嫁。


    琥宝儿竖着耳朵听了零碎几句,不得不承认,沈知鸢的名声被营造地很好。


    想来,沈若绯是得偿所愿了。


    谁知到了涵秋阁,原以为的欣喜或者得意并没有看见,沈若绯的脸上颇为平静。


    既没有憧憬,也不见兴奋。


    “你来了。”沈若绯坐在梳妆台前,侧目望向琥宝儿。


    她刚上完妆,脸颊两边涂抹了粉霞样的胭脂。


    年轻的面孔,与琥宝儿肖似的五官,她们本该非常相像,但实际上的视觉感官却差别甚大,绝不会有人将二人认错。


    沈若绯甚至觉得,她就是没有琥宝儿娇俏可人。


    沈若绯直溜溜盯视的目光,颇有几分渗人。


    琥宝儿被看了好一会儿,不禁好奇:“你在看什么?”


    “我昨晚做了个梦。”沈若绯答非所问,“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她梦见了前世,在夜玹王妃那个位置上苦苦挣扎,求而不得,落个凄凉下场。


    如今一切重来,她手里握着主动权,把傻乎乎的妹妹推出去,她不再奢求陆盛珂冰冷的爱,她只愿成为人上人,荣华富贵平步青云。


    在沈若绯看来,一切都很顺利,她调换身份后非常隐忍,哪怕是韩末宁有诸多叫她不满之处也能够忽略……


    只是定亲前夕,她居然做梦了。


    梦境里还是那样的绝望无依,陷在王府的深宅大院里,她用尽各种手段都靠近不了王爷。


    沈若绯是被吓醒的,然后第一时间想起今生,外头传来消息,说她那个失忆的傻妹妹过得很好。


    沈若绯起初是不信的,陆盛珂这人根本就没有心,他甚至都懒得配合谁做戏。


    多半是东宫或者许家的主意,让琥宝儿外出走动,做出备受宠爱的假象,以欺瞒世人。


    实际上关起门来怎么相处,谁人知晓?


    可是……沈若绯这样说服自己没有用,她但凡接触到琥宝儿,就能从对方那张不会说谎的脸上窥见端倪。


    这般肤色红润,焕然光彩,显然她在夜玹王府过得很好,绝无虚言。


    沈若绯以前怕琥宝儿吃不了苦闹起来,破坏自己的计划,现如今她发现,这人过得太好——也叫人那样难受。


    琥宝儿站在屏风前没动,她再迟钝,也隐隐察觉沈若绯的眼神不善。


    “你为什么不开心?”她歪了歪脑袋,不解道:“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的么?”


    趁她失忆,夺走了她的身份,她都还没算账呢。


    “谁说我不开心?”


    沈若绯笃定自己是未来的状元夫人,父兄仕途前景光明,势必成为人人艳羡的存在。


    她无需为了一个梦境影响心神。


    坚定的声音,仿佛在说服自己一样。


    琥宝儿听她这么说,一时没接话,自顾自寻了个椅子坐下来。


    她的家人对她不厚道,不是什么好人,她才懒得管对方的婚嫁如何。


    反正今天就是来凑热闹的。


    相比其他,琥宝儿还是对沈若绯所谓的[神通]更感兴趣。


    一个人突然变得神神叨叨,肯定不对劲。


    正好,沈若绯挥手遣散了婢女到门外候着,说是要讲几句私房话。


    桃枝梨枝二人对她不放心,但明面上没有阻止,退到外间门边,屋里动静稍大她们就能及时察觉。


    “姐姐,你平日里和王爷是如何相处的?”


    沈若绯坐到琥宝儿身旁,姿态亲昵:“能与妹妹说说么?”


    “唔?”琥宝儿慢吞吞的往嘴里塞了一块枣糕,粉白的腮帮子鼓起来:“问这个做什么?”


    沈若绯瞥她一眼,笑道:“我今日定亲,韩家人都来了,自然是想取取经。”


    琥宝儿吧唧吧唧吃枣糕,不说话。


    沈若绯又拿手肘轻撞一下:“姐姐何必藏着掖着?”


    琥宝儿摇头,一脸老实:“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每天就是吃饭睡觉的,有什么好说呢。


    况且……“韩公子与王爷不是同种人,不一样。”


    琥宝儿指的是韩末宁那个性子,工于心计,日常怕不是有许多弯弯绕绕,累得很。


    沈若绯却多心了,冷笑一声:“我确实不如姐姐有福气,当上了夜玹王妃,多么响当当的名头。”


    眼前所得算什么,就看有没有命享受到最后了!


    琥宝儿抬眸望着她,就知道她嘴里喊姐姐不是诚心的,变脸速度也太快了。


    琥宝儿没生气,她一点都不在意沈若绯,自然不会被牵动丝毫的情绪。


    只是她不明白,沈若绯似乎心中存有满腔怨怼,没人招惹她,都能生气。


    沈若绯的情绪,大概只有重生的她自己能够体会。


    她很快平复下来,缓声开口道:“外头人都说王爷宠爱姐姐,姐姐御夫有术,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肯定圆房了吧?”


    沈若绯以为自己释怀了,然而前世用了各种伎俩,陆盛珂就是不愿意碰她,她两辈子都忘不掉!


    如今是琥宝儿顶着沈若绯的名字成为王妃,陆盛珂为什么不拒绝她?


    凭什么区别对待呢?


    “御夫有术?”这是琥宝儿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越想越觉得有点厉害,“是在夸赞我么?”


    “呵,”沈若绯瞥一眼她鼓鼓囊囊的圆胸脯,轻哼道:“以色侍人,焉能长久。”


    想也知道,无非是些下作伎俩,用这白白软软的模样去勾人。


    琥宝儿反应慢,但还是听出这不是好话。


    她皱皱小鼻子,道:“王爷是你姐夫,你不能这样说他。”


    沈若绯怀疑她在跟自己装傻,“我说的是你。”


    “你说他好i色,”琥宝儿眨巴着眼睛,“虽然他确实如此,但由你来说太失礼了哦。”


    “哈?”


    沈若绯要气笑了,她什么时候说夜玹王好i色了,他分明是人尽皆知的不近女色!


    下一瞬,她就听出了琥宝儿的言外之意:“是他主动弄的你……他怎么好i色了?”


    “……”


    琥宝儿不想告诉她,两人的关系也没有好到能分享这等闺房私密的地步。


    沈若绯一脸的惊疑不定,掩着朱唇试探:“姐姐何必拿话糊弄我。”


    对外人有用,她才不信。


    琥宝儿便是再迟钝,也听出她话里话外对陆盛珂的在意。


    此事并无令人讶异之处,夜玹王妃的位置是沈若绯赖下的,她当初胆敢行动,自然是因为存了心思。


    可也是她自己反悔不嫁,莫非至今尚未死心?


    “不想陪你说话了。”琥宝儿站起身。


    “这是怎么了?”沈若绯不解。


    琥宝儿鼓起小脸蛋:“你在小瞧我,没把我放在眼里。”


    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在她跟前都懒得遮掩了。


    觉得她傻,她不聪明,还没脾气,不足为惧。


    但凡换个人,沈若绯敢这般没有边界?


    “什么?”沈若绯大为意外,一撇嘴道:“好端端的,在我面前置气?”


    见琥宝儿要往外走,她连忙伸手阻拦:“姐姐,有话好说。”


    “不好说。”琥宝儿摇头。


    “你如今脾气见长,就这么不给面子?”沈若绯没有问到她想要的答案,心里不虞,但不能就这样放琥宝儿走了。


    她转身道:“今日我定亲,韩家有女眷前来,姐姐说什么也该帮忙招呼一下。”


    韩末宁出身微末,他家里母亲姐妹就是一群粗鄙乡妇,沈若绯厌烦的很,压根懒得去应付她们。


    琥宝儿没想到,她过来凑个热闹,就被抓壮丁了。


    根本来不及拒绝,院子外头,大丫鬟已经把几人引了进来。


    尚未开席,沈韩做了亲家,两边都该打个照面认识认识。


    沈若绯自然早就见过她们,琥宝儿倒是初次会见,这里头她地位最高,韩家人忙不迭的行礼,举止都很客气。


    韩母红光满面,尚能绷着个脸强装镇定,韩家大女就显得局促了。


    她是商人妇,弟弟能攀上这等好亲事,一跃与夜玹王成为连襟,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沈若绯在一旁好险没有翻白眼,这是她未来婆家里的人,一个个对着琥宝儿婢膝奴颜,叫人好没脸!


    不过,这等人家,来日她过门了也好拿捏。


    沈若绯心气高,前世铆足了劲要做王妃,要踏入高门大院。


    这辈子虽然不甘低嫁,但能成为状元夫人,拿不出手的婆家似乎也没关系了,至少没人能够欺压于她。


    她受够了在深宅大院里叫天天不应的滋味。


    琥宝儿耐着性子陪坐一盏茶时间,寻个间隙就跑掉了。


    她带着桃枝梨枝转入后花园,躲开沈若绯主仆的视线。


    桃枝知道她要不耐烦了,笑道:“王妃不妨在此稍坐,前面差不多该开席了。”


    今天来的客人也不是很多,主要是亲近些的三姑六婆,一旦露面少不得饮茶寒暄,显然小娘子不擅长这套交际。


    再一个是沈老夫人在场,即便她辈分大也压不过王妃的地位,两人同处一室,属实尴尬。


    稍微有眼睛的都能瞧出不对劲来,不如避开。


    琥宝儿努努鼻子,道:“吃完饭我们就回去。”


    她对沈若绯所谓的神通已经没那么好奇了,这人浑身矛盾,太没意思了。


    不喜欢韩末宁,也不屑他家里,却点头同意婚事,明明心里惦记陆盛珂呢……


    琥宝儿都懒得看戏了。


    主仆三人到亭子里躲闲,好巧不巧,竟然迎面遇上了今日喜事的另一位主角。


    韩末宁穿了件干净的蓝袍,身姿还算挺拔,一副清俊学子打扮。


    不得不说他的外形给他加分不少,不知底细者,容易被糊弄了去。


    “王妃这厢有礼了。”


    韩末宁拱手见礼,动作中规中矩的,挑不出毛病。


    只是那双眼睛,别有深意地凝视着琥宝儿。


    他以为自己掩饰得万无一失,然而在知情者桃枝梨枝眼里,早已经是破绽百出。


    谁会用这种无礼的目光,简直是放肆!


    桃枝正要发作,琥宝儿先一步开了口:“你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这般直愣愣的,半点都不迂回,叫她二人连并着韩末宁为之愣怔。


    “王妃何出此言……”韩末宁当然是否认,只是对上她那双纯粹透净的琥珀色眼眸,话头一转,又道:“王妃面善,想来是因为与二姑娘相似。”


    谎言,他明知道她姐妹二人身份互换,却佯装不知。


    今日这定亲宴,里里外外都是虚假。


    韩末宁叹了一口气,忽然提起他那只小狗:“还记得琥珀颇得王妃眼缘,可惜它不见了,夜里遭窃,无迹可寻。”


    小狗?琥宝儿想了想,很快记起它讨喜的模样。


    她眉头微蹙:“小狗丢了?”


    桃枝忍不下去了,冷声道:“自家的狗当有看护之责,韩公子是读书人,可别不把猫儿狗儿当回事。”


    韩末宁忙道:“姑娘误会了……”


    桃枝不想再听:“退下吧,王妃在此赏景,不喜叨扰。”


    两个婢女把韩末宁给打发了。


    梨枝满心膈应:“他还好意思提琥珀,就是欺负我们娘子软脾气……”


    琥宝儿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反应慢,这会儿开始气恼了:“他知道我以前的狗狗死掉了,还故意弄个相同的名字,真是太可恶了!”


    而且还把小狗弄丢了,多么无辜的小狗,落在这种人手里!


    琥宝儿全然不记得琥珀了,但因为梦境太过深刻,想起来就很难过,来时的那点兴致已经消失殆尽。


    琥宝儿回到前院,陆盛珂跟座大佛似的坐在主位上。


    他赏脸前来,沈家父子都很乐呵,愿意配合颜面有光,免得叫外人流言蜚语猜忌。


    要知道琥宝儿刚嫁去时,回门礼都推迟了,沈家糟了多少笑话。


    陆盛珂一抬眸,就看出琥宝儿不高兴了。


    “怎么?”他淡声询问。


    琥宝儿压根不擅长掩饰情绪,鼓着个嫩生生的小脸蛋,气呼呼道:“韩末宁跟我提琥珀。”


    不提她还不至于生气。


    “你见着他了?”陆盛珂微微沉下脸:“他想刺激你的记忆。”


    韩末宁很清楚失忆的人是沈二姑娘,她和琥珀的感情,别庄的人都看在眼里。


    一旁的桃枝低声道:“就是打个照面,他确实是有意提及琥珀。”


    便是如此,才感觉更加膈应。


    陆盛珂伸手,抓过了琥宝儿绵软的小爪子,拢在手心里,道:“既然不耐烦,那就不奉陪了。”


    什么意思?


    琥宝儿来不及询问,有人靠近主位,不得不暂时终止这个话题。


    陆盛珂没有继续往下说,缓缓站起身,牵着琥宝儿离席。


    沈宏光瞥见他这架势,眼皮一跳,连忙上前询问:“王爷这是……”


    陆盛珂道:“本王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厅堂里霎时安静了一瞬,沈宏光眼睛都瞪大了:“这、这还没开席呢!”


    陆盛珂迈步往外走:“改日再吃也无妨。”


    “什么!王爷……贤婿!”沈宏光当然是伸手留客:“贤婿这是怎么了……”


    他简直是一头雾水,还不忘朝琥宝儿使眼色。


    琥宝儿一脸懵,被陆盛珂带着往外走。


    秦氏听见动静速速赶来,后牙槽都咬紧了:“沈家好歹是王妃娘家,王爷竟这般失礼,作践于她?”


    来了不上桌,没给个说法就要走,传出去不叫人看笑话?!


    陆盛珂侧目斜她一眼,道:“便是因为王妃,本王才不欲久留,夫人难道不知?”


    这又是从何说起?旁人听来只觉突然,莫名其妙。


    琥宝儿被带离沈家,坐上马车后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又不吃席了?”


    “不想吃就不吃。”陆盛珂回答的理直气壮。


    “可是……”她歪歪脑袋。


    “本打算他们成亲后再揭穿这个闹剧,叫沈若绯彻底栽入韩家,但现在本王改变主意了。”


    陆盛珂轻轻抬起琥宝儿的下巴,低声道:“本王不想让他们好过,有的是法子。”


    他决定,尽快让琥宝儿拿回她自己的身份。


    至于沈若绯,机关算尽挑选了韩末宁,当然要让他们顺利定亲绑住彼此了。


    按照原计划,最好是两人成亲后再捅出来,到时才叫木已成舟,板上钉钉。


    琥宝儿不太理解:“他们成亲,算是惩罚么?”


    “当然,”陆盛珂面无表情道:“你那个姐姐可了不得,她笃定韩末宁会成为状元,待希望落空那日,想必会非常精彩。”


    琥宝儿小嘴微张:“你要陷害韩末宁落榜?”


    这不好吧,就算是王爷,也不能科举舞弊,以权谋私。


    陆盛珂闻言,毫不客气的俯身在她嘴角轻咬一口:“污蔑本王。”


    “唔,”琥宝儿冥思苦想:“那怎么办?”


    这个人有学无德,要是金榜题名,来日为官做宰,指定危害一方。


    陆盛珂挺直的鼻尖蹭着她白腻肌肤,道:“韩末宁四处钻营,走的是邪门歪道。”


    他分别派人盯着他们,可不就揪住狐狸尾巴了。


    琥宝儿听出言外之意,眼睛都瞪圆了:“他要作弊,然后成为状元?”


    陆盛珂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恐怕不仅如此。”


    虞河派暗卫密切监视沈若绯半年,总算有了新进展,这个女人所说神通是假的,她分明是‘预知’!


    更甚至,有些事情她早就经历过一遍,所以才能及早规避,做出决策。


    这个消息,不说虞河有多震惊,陆盛珂也是闻所未闻。


    他很快回想起沈若绯落水后的种种差异,性情大变,投机取巧,从花雅夫人到承恩侯,都被迫承了人情……


    再蠢之人,倘若有了先知,也能设法捞些好处。


    如此一来,一切诡异之处都能得到解释,沈家莫名时来运转,皆是因为沈若绯。


    她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给自身来带好处。


    韩末宁也不例外,她愿意低嫁,是提前知晓他一定会成为状元。


    陆盛珂在察觉韩末宁暗地里的小动作时,立即联想到陈佑卿如今的处境。


    都知道陈佑卿与他交好,而陈家老大人虽然带病,但依然□□在朝堂中。


    陈家一旦冒出个新科状元,毫无疑问,是对太子一党的莫大助力。


    只怕柔妃那边很难坐视不理,她那边推一手,再加上韩末宁这头赶上,说不准还真能叫他们得逞,害陈佑卿错失状元之位。


    毕竟目前而言,他是京中呼声最高的考生。


    也就是说,沈若绯所掌握的‘先知’,并非空穴来风,没有依据。


    诸多条件叠加下,某些可笑的结果会成为事实。


    春闱在即,陆盛珂骤然得知此事,岂会坐视不理。


    他一面加派人手盯着,一面暗中推波助澜。


    捉贼拿赃,让一切推论成为事实,一举锤死他们。


    这是陆盛珂原定的计划,等沈若绯和韩末宁米已成炊,后悔莫及。


    他这人睚眦必报,没打算轻易放过沈若绯,她对自己孪生妹妹都能这般坏心眼,合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这会儿又改变了主意,琥宝儿既然不开心,便没必要继续奉陪了。


    他准备在二人定亲后立即揭穿,让双生花姐妹各归各位。


    琥宝儿替沈若绯承担的骂名,通通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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