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
在系统的惊声尖叫中,苍白之王的骨翼将整个实验室笼罩。
沈诀的反应很快,反手握住了旁边托盘上的切割刀往后攻击。
然而普通人的身体才刚刚因为意识交融而虚软无力,这道攻击比他平时速度要慢了几分。
刀尖与骨翼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
没能划开。
“为什么……要攻击我?”身后的异种道。
握着他脸颊的那双苍白手臂上布满尖锐的骨刺,看上去随时能够将人刺伤,然而实际的感觉却冰凉、柔软,在接触到他脸颊的时候,就像蜡一样融化开来,形成能够包裹他的弧度。
和人类最大的不同是,完全异化之后的异种,能够对自己的身体拥有完美的掌控力。
苍白之王的声音也是冰冰凉凉的,低声不解地喊他。
“……嗯,宝宝?”
系统正在沈诀耳边焦急喊叫的声音一滞。
是它听错了吗?
苍白之王在喊他家宿主什么?
宝宝?
不不不不不,或许不是宝宝,是抱抱……但就算是抱抱也很离谱好吧!
沈诀没有回答它的问题。
他用切割刀攻击对方只是想拖延时间。
拖延完全进入苍白之王领域空间的时间。
周围空间极度扭曲,实验室灯光已经全灭,一片惶惑昏黑之中,遥远的灰败苍白的景象正在一帧帧嵌入进来。
而他和宗凛之间的意识交融已经快要进行完成了。
不论如何,也要完成。
宗凛的意识空间出了大问题。
要修复的难度本来在刚才他制定的方案中难度是c,现在恐怖已经飙升到了s。或许不止。
他有些自责。
是他对自己伴侣关心太少了吗?居然连对方的状态出了严重问题都还不知道。
要解决问题,得要一步步慢慢来。
沈诀放开了灵魂中更多的限制,让灵魂波动以更加迅速的方式渗入到宗凛的意识中进行安抚,同时,也允许对方混乱的意识刺入更深。
宗凛眼皮微微跳动。
巨大的温柔的波涛声起伏掩盖了外界喧嚣,但他敏锐地感知到了一些位处平静之外的异样。
想睁眼,沈诀却用一只手扣着他的下颚,将额头紧贴他的额头,喘-息道:“别想其他。感受我。”
沈诀的声音依然稳定而令人信任。
尽管他另一只往后挥刺的手已经被身后的异种挟持住。
骨翼上细软的骨刺沿着切割刀穿过他的掌心缠绕,让他像是被细密的蛛网黏连。
他挣了挣。挣不开。
异种冰冷的胸膛紧贴着他后背,问他:“为什么……你只和他说话,却不回答我?”
那双苍白的手从脸颊下移。
然后,握住了他的
脖颈。()
不是一下子拧断脖子的力度,但也不轻,刚好阻断了大部分气流的进入,让人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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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诀本来就在急速喘气,此时一口气喘不上来,表情变得有些痛苦。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他扣着宗凛下巴的手微微颤抖。
修复进度91%,92%,93%……
异种食指上有一截骨刺变得尖锐起来,搭在他的喉结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刺戳着,似乎在思考割开的位置。
96%、97%、98%、99%……
——100%。
宗凛睁开了眼睛。
血红瞳孔从混乱中平复,兽性退去,他一眼望进沈诀漆黑的眼睛。
依旧平静而包容,深邃如同大海,却因为喉咙的窒息而无法抑制地向他倾倒出一点波光。
在沈诀身后,是完全异化的苍白之王。
苍白的骨甲覆盖住了异种大半脸庞,余留的一点人类部分也像石灰石般冷硬苍白,巨大的骨翼遮天蔽地。
它握着沈诀的脖颈,勾起骨甲旁半边薄唇,向他嘲讽地笑。
“啊,本体,你醒啦。”
宗凛瞳孔霎时间变得尖锐倒竖。
“放开他!”
苍白之枪在他手中瞬时凝聚,与异化的手臂结合,向异种狠戾刺去!
混乱的空间更加扭曲,长枪过处崩裂出如同镜面碎裂的缝隙。
异种展翅迎了上去。
用的是禁锢着沈诀右手的那边骨翼,以至于沈诀的身体也被牵引着向前倾倒。
眼见那只嵌在骨翼上的手迎着枪尖而来,宗凛瞳孔急剧收缩,手臂硬生生在半途收力,长枪堪堪停止在沈诀手背之前。
尽管没有触及皮肤,枪尖的气流还是破开了沈诀手背的皮肤。
一滴血珠顺着沈诀手背滚落下来。在实验室的地面溅开,像一蓬小小的烟花。
“你再敢动一下,我就把他喉骨捏碎。”异种的声音响起,“你知道的。他如果死在这里,就永远都回不去你们两个人的现实世界了。”
宗凛紧紧盯着沈诀受伤的地方,道:“你想怎么样?”
异种:“放我出去。或许我可以让他留在这里陪你。”
宗凛沉默。
气氛一时凝固结冰。
只有沈诀耳边系统正在絮絮叨叨。
[宿主,您之前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您的伴侣是宗凛。]系统语气很复杂。
[他本来在七年之前就应该差点因为重伤堕化,虽然被研究院的手术勉强救回一命,但情况始终不稳定。]
[而在研究院全部人都忙碌于治疗他的时候,有叛徒截断了第四区的电源和防御系统,研究院异种出逃,造成了蔓延全城的三年大感染。]
[那三年里,异种大军兵临城下,宗凛率领清剿队的成员日夜清除城外的污染,而城内每日焚烧炉的黑烟遮蔽了天空。]
()
[主角陈书书加入了他所在的清剿队。因为同属“灵魂”序列,被宗凛当做徒弟教导。陈书书很信任自己的师父,他觉得自己的师父是守护城市的大英雄,他也想成为这样的英雄,为此付出了不懈努力。]
[城市抗住了异种大军的攻击,城内的污染一点点被清除,一切都仿佛慢慢好了起来。]
[但陈书书没有想到,在三年大感染即将结束的最后时刻,宗凛堕化了。]
[由异能者堕化的异种,序列会向前产生进化。那时候宗凛已经是“灵魂”序列的序列二,堕化后,接近序列一的苍白之王给城市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灾难。]
[他是英雄。也是罪人。]
[他是导致城市陷落的罪魁祸首。]
系统深吸了一口气。
[宿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控制住他的感染值支撑到现在,但显然他的感染程度已经太深了,就连异化意识都已经出现在他的意识空间里。]
[我的建议是,不惜一切代价,赶紧逃离。然后寻找机会,杀了它。]
.
小镇游乐场。
旋转茶杯仍在转动。
白发白瞳少女手中的水镜里的场景扭曲变换。剧烈波澜之中,只能看到两个依靠在一起的模糊人影。
“可惜,就算异能失控,宗凛居然没有一时失手杀了他的伴侣。”
风中孩童的声音有些遗憾。
“不过,感染值已经到99了,”黑袍人说,“他撑不了太久。很快,他就会入席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孩童期待道:“当‘王’降临后,看到它的骑士们等在这里,一起迎接他的到来,会不会很高兴?”
黑袍人不语,抚摸着手中的血色骰子。
忽然,一道细细的裂缝从骰子正上方裂开。
黑袍人动作一顿,道:“葡萄,镜子收起来,你被发现了。”
“是,大人。”白发少女听命,正想把水镜收回,却见水镜里的景象骤然消失,变成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一支弓箭从水镜正反两面同时显形射出,快速刺向少女和她对面的黑袍人!
少女躲闪不及,胸膛直接被利箭贯穿,口中喷出一大口透明的血液。
黑袍人迅疾抬手,把射到面前的羽箭攥住,锋利的箭矢割破了他的掌心。
漆黑血液流下,灼穿了茶杯地面,烧穿电路。
快乐旋转的茶杯们停止了下来。
黑袍人低头,光滑的银色面具缓缓下移。
他紧紧盯着掌心的利箭,指骨发力,将箭矢折断,用极阴冷的语调吐出一个名字。
“祝、无、忧……”
.
城市核心区,观测中心高塔。
高塔的顶端是一个密闭的房间。
狭小的房间里没有阳光,墙壁上贴满了黑底红字的符纸,紫色的帷幔从天花垂落。
一张黑色地毯中央,跪坐着一个
人。
这人穿着一身宽大的巫师袍服,闭着眼,垂着头,脸颊尖削,长发铺地。
他的身旁放着一张长弓。
此时,这个房间似乎被什么未知的力量所冲击着,纱织的帷幔不断摇动,墙壁上符文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红光,不少正在自燃烧毁。
不远处一个通讯器正闪烁着绿光,童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祝老师,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放任宗凛待在城市里?他太危险了,随时都有可能堕化!我甚至已经很多次在梦里见过他堕化的场景……”
童岚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坠入深深的恐惧与绝望中,涩声道。
“……苍白之王飞掠过黑色的天空,贯穿灵魂的骨刺如雨瓢泼,生灵哀嚎,城市陷落。不朽的梦魇从骸骨中复生,给众生带来……”
“住口!”
被称为“祝老师”的人忽然开口打断,因为声音太急促,一口血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童岚发觉不对,“老师,您怎么了?”
祝老师:“我说过了,宗凛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也不要再用你的能力去窥探尚未发生的未来。”
“可作为‘命运’序列的观测者,我们的职责不正是——”
“够了!”祝老师道,“童岚,这几天你先回去休息,让池序过来值班吧。”
说完,一道紫色帷幔落在通讯仪上,挂断了通讯。
与此同时,祝老师弯腰,鲜血不断从嘴里流出,淌过下巴,甚至能看到其中夹杂了不少内脏碎片。
不远处,紫色帷幔拧成一束,在通讯仪上一下下戳着,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几秒钟等待的铃声之后,一个冷淡的男声从通讯仪中传出:“祝无忧?”
祝无忧下巴沾满鲜血,喘着气道:“……史尘,1号实验室出事了。这次‘它’的攻击,我没挡住。”
史尘:“我知道了。不过,你和‘它’向来互相制衡,为什么这次没挡住?”
祝无忧:“‘它’这次……用了活人血祭,干扰了观测。况且,同序列异种本来就比异能者要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宗凛那样……咳、咳咳咳咳——”
史尘:“你受伤了?”
祝无忧没回答,只是把喉咙里的血咽回去,絮絮道:“史尘,宗凛现在绝对不能堕化……我说过,他是影响‘命运’的关键支点……来自异种之王的威胁,只有他能够遏制……”
史尘:“我知道。我会处理。”
“……拜托你了。”
.
[为了拯救城市和世界,杀了它。]
系统的声音落下。
沈诀的脖颈还被异种握着,头微微仰起。窒息感让他的脉搏急促跳动,四肢不由自主地产生痉挛,心脏声剧烈。
宗凛离他很近。
他能看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
一个柔软的、脆弱的、被挟持的人类。
那支平时无可阻挡贯穿异种心脏灵魂的长枪,在他面前硬生生地停下。紧绷的肌肉和不断滋生的骨花纠缠,赤红的瞳孔满是焦切。
[宿主,你现在的状况很危险,稍后,我将会尝试释放电流信号刺激你的大脑,看是否能够将你的意识唤回身体,从宗凛的意识空间中强制脱离。机会稍纵即逝,请您一定要抓紧——]
沈诀终于慢吞吞开口了。
“杀了他?”
“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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