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自带系统
狂风呼啸而过,宋清风一手揽住顾朝槿腰身,另一手握住树枝得以暂时获救,一颗小石子滚落悬崖,隔了半响传来回音,底下不是川流不息的河流,不然两人都得丧命于此。
“你踩着我的身体,爬到树干上。”宋清风体力消耗殆尽,不足以支撑他们熬到天亮。
顾朝槿本就不矫情,危机关头非得煽情他做不到,他迅速调整双手环抱住宋清风细腰,爬到宋清风肩头提醒道,“你忍着点。”
一脚站在宋清风左肩,一脚悬空,顾朝槿抓住树干到达牢固点,就在这时树干咔擦一声,吓得顾朝槿急忙去抓宋清风双臂,把人拽上来。
悬崖峭壁长出歪脖子树,树干粗壮能够承受两人重量,顾朝槿掀开宋清风长袖,关切地问道:“你刚才没受伤吧?”
“没有。”宋清风脱下外衫盖在顾朝槿身上,“山间风大,当心着凉。”
“你是铁做的?不怕受伤也不怕着凉。”顾朝槿缩到宋清风身边,把两人外衫叠在一起,抓住宋清掌心十指相扣,侧眸说道:“仅此一次,下次不许。”
山谷黯淡无光,唯有他们头顶皎洁明月散发幽光,宋清风一手枕靠在脑后,抬头看向月亮恍惚地说道:“朝槿,我有话同你说。”
他和顾朝槿间理应毫无保留,心底秘密像是一枚炸弹,唯有顾朝槿能按下机关,与其坐以待毙等待真相被发现,不如主动出击告知顾朝槿一切。
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如论如何他都会陪在顾朝槿左右。
顾朝槿耳朵贴近宋清风胸膛,“你说,我在听你心跳声。”看看你有没有说谎。
普通恋人会在此时加一句,我说了你不准生气类似的话,宋清风觉得没必要,他只需要告知顾朝槿。
“我有系统。”
当下还不能告知顾朝槿全部真相,修仙界前尘往事一件都不能提及,宋清风思索了一会组织语言,“我需要带领部落完成基建过程,积攒积分到后台兑换奖励。”
宋清风一口气说完,他知道这很难让人接受,世间怎会有如此荒谬之事?颠覆他已有世界观,打碎重建。
他没有办法同常人说出口,死后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成为鹏的兄长,承担统领部落责任,百姓奉他为王。
顾朝槿搬弄宋清风指节,眼眸明亮地看向宋清风,“你果然是我老乡!”
“我试探过你,没想到你还藏得挺深。”顾朝槿戳了戳宋清风腰窝,脸颊埋在宋清风胸膛,哽咽地说道:“你让我待一会。”
现实世界中他孤身一人,沉默寡言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他孤独惯了不愿踏出一步,思乡情感他难以体会到,现在却像一根针扎进心里,刺得他难受。
顾朝槿眼眶泛红眼睫湿润,宋清风忍不住用指腹触碰他眼底,没有继续说下去勾起顾朝槿回忆。
宋清风轻抚摸顾朝槿脸颊,心底无声叹息,老乡就老乡吧,好歹现在有名分,顾朝槿愿意接受一些。
“陛下!陛下!!!”
顾朝槿梦见群臣以死相逼,倏地睁开双眼,寻着声源低头一看,一群兽侍正在下面寻找。
鹏大声吩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散开找勿要集中!”
顾朝槿扣下几粒小石子握在手中,精准无勿落在鹏脚边。
“快看是我哥,他们没死还活着。”鹏夺过兽侍手里的竹筒喇叭,朝向宋清风喊道:“哥,别怕,我来救你们!”
顾朝槿和宋清风熬了一夜,都有些撑不住,连说话都费力更何况喊话。
鹏急切地叫人找来棉花被子,一层层堆积起来约莫堆了二十几层,周围的百姓听说陛下被困,乐意捐出自家棉被,力气大的兽人加入到救援。
宋清风抱紧顾朝槿,额头相抵撞进顾朝槿眼帘,“敢不敢和我一起跳。”
他问出这句话做了十足准备,二十几床棉被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若出现意外他及时挡在顾朝槿身前,当作人形缓冲,至少有一人能够活下来。
“我跟着夫君一起。”顾朝槿不怕死,他既敢和宋清风一起下坠,便早已把生死抛之脑后。
意外没有降临,两人安全着陆,顾朝槿后脑勺压在宋清风手臂上,他侧眸看向宋清风,劫后余生的笑容绽放,“真好不用死了。”
宋清风拂过他发丝,深情款款似过了亿万光年。
他定能护他平安无恙。
鹏扑在被子上,脑袋挤在两人中间,佯装抱怨地说道:“能不能看看我呀,为了找你们我一晚没合过眼。”他眼底一片乌黑,晃眼一看还真有些神似大熊猫。
“回去熬药给你喝。”顾朝槿从棉被上爬起来,低头整理衣衫,组织兽侍把棉被还回去,记下兽人名字逐一归还。
此次帮助救援的兽人,可以免费到物资站领取物资,除此以外冬天棉被照常供应,无需额外购买。
“白狐一族已经在部落周围驻扎营地,昨夜趁你们不再前来偷袭,我带领军击退敌军,分出小股力量打回去,打完我们跑去后山躲着。”
“他们人力集中看守悬崖这边,被我们一闹腾分身乏术,我才得以调回军队来寻你们。”
宋清风手掌停顿,半响后拍了拍鹏肩膀,夸奖道:“做得不错。”
鹏捡起一根羽毛,涂抹浆糊黏在翅膀上,挥舞翅膀亦步亦趋跟上宋清风,“哥,你等等我。”
孤雄寡雌待在一起,难免会发生什么浪漫情节,鹏凑到宋清风身边咬耳朵,“哥,你和陛下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宋清冷拢了拢外衫,平淡回答道。
余光瞥见兄弟两人,顾朝槿摇头轻笑,宋清风在旁人眼里依旧是不入红尘,清心寡欲宛若水中明月,似乎可以一把捞起,当人伸手触碰时仅余下波光粼粼。
城门外重兵把守比往日防范增强一倍,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百姓安居乐业,街道繁荣昌盛景象消失不见,各家各户忙着囤积粮食。
东部落兵力充足,百姓懂得居安思危道理,以防万一白狐军队打进来,粮食上交当做军粮或是吃进自己独自里,总比敌人洗劫一空要好。
城门外马蹄声响起踏破云霄,威风凛凛镇国大将军钥冲进城门,绛红色战袍在他身后扬起,长发束起高马尾,银饰坠在发丝上,因空气氧化微微泛黄。
汗血宝马越过顾朝槿,停在宋清风身旁,一改战场厮杀的彪悍变得温顺无比,钥这匹战马令多人人闻风丧胆,现下却乖得如同家养良马,头颅去蹭宋清风掌心。
镰老将军加急书信送到钥手中,钥得知朝中生变东部落易主,他和宋清风一同长大,战场杀敌,没人比他了解宋清风,因此他认为宋清风退位其中定有隐情。
“风,我回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钥别扭地改变行礼方式。
“有什么事我和陛下不能听。”鹏站到两人中间,用力打了一下钥肩膀,一个眼神刀过去:你小子没眼力见,没看见我哥夫君还在旁边吗?
钥不情不愿地给顾朝槿行礼,公事公办地说道:“白狐一族营地往前前行,不日便可抵达部落重要城池,一旦攻破后果不堪设想,敌军铁骑踏进主部落,将这块土地夷为平地。”
顾朝槿不擅长带兵打仗,前些日子苦读兵书派上用场,“加强边境防力,你带人渡过淮水,走水路凶多吉少比起陆地不会引起敌军注意,到时攻其不备一举将人拿下。”
“淮水一带寒冷,我这就吩咐中医堂熬制驱寒保暖药物,除此之外军用物资会给你们备足,放心前去即可。”
顾朝槿能看出钥对宋清风爱慕之情,没有借此机会为难钥,直接切断物资让钥战死沙场。
国难当头岂能谈及儿女私情,顾朝槿对宋清风的情感模糊不清,他既已明白宋清风心意,万万不可在此时意气用事,陷整个部落于危难之中。
钥错愣地看向顾朝槿,鞠躬双手抱拳说道:“臣定然不辱使命。”
钥手握兵符若在此时叛变,定能打得顾朝槿落荒而逃滚出部落,听到顾朝槿所言,他才明白自己到底输在哪,原来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宋清风退位让顾朝槿登上王位,乃明智之举,他对宋清风坚不可摧的情感,产生一丝丝裂痕,是时候该放弃了……
寻得如意郎君,他本该送上一句祝福,要他如何说出口,把喜爱之人推到他人身边,他暂且没有本事能做到如此大度。
军队士兵跟随钥打过无数场仗,胜利或是失败,敌人把刀驾到钥将军脖颈上,杀死钥将军亲姐姐,没能看见钥将军低头认错。
钥将军得知部落易主消息比他们早,他们为狼王陛下感到不甘心,想法设法组织兔子登基上位,亲眼看着钥将军臣服于顾朝槿,心里不是滋味,但当他们听见顾朝槿大义凛然话语时,只想跪下磕头道一句多谢陛下。
他们确实如心所想一齐跪下,声音直冲云霄,整齐划一的喊道:“臣等,定不辱使命打赢胜仗!!!”——
宝贝们中秋节快乐!
第42章 送君出征
书房灯光婚昏暗,顾朝槿正襟危坐拿起毛笔批注奏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浓茶,宋清风坐在他身旁,一手按压墨条摩动。
笔尖扫过墨汁,顾朝槿握着笔杆停留在宋清风脸颊,“困了为何不去睡觉?”
“我等你。”宋清风侧身,单手支颐,长袖堆叠压出褶皱。
顾朝槿捏住躁动不安的兔耳,想要好言相劝。
一道利箭破出窗纸射入顾朝槿身后书架,箭柄上绑着前方战报,钥出发淮水已有些时日,情况顺利不出三日便可抵达淮水附近,密信不会来得这般迟。
他隐隐有些不安,解下密信不敢当即打开,眉头紧拧展开密信,阅览后知道钥他们遭遇敌军突袭,请求主部落派人支援。
防守军队可以撤出一部分人,可由谁来做主帅位置?顾朝槿神情自若,卷起密信反复展开,私心不想宋清风前去,为护部落百姓平安宋清风不得不去。
舍小家为大家这份重量,如今落到顾朝槿肩上,当机立断做出选择。
宋清风垂眸看信,指尖夹住信封递到烛火旁,避免引人耳目烧为灰烬,纵有千般不舍,理应前去支援。
他站起来抱住顾朝槿,带有老茧的指腹摩擦顾朝槿脸颊,“我明日出发,部落中大小事物交给你。”他解下系在腰间玉佩,递到顾朝槿手中,“若此番不能平安归来,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鹏协助你处理朝政。”宋清风指尖缠绕顾朝槿发尾,松开,抱着顾朝槿坐下,一手揽住顾朝槿腰肢,一手提笔写下合理书,大拇指戳下红印子,放顾朝槿自由。
“田契房契全都在这。”他搬出一个木箱子放到桌上,“日后安安拜托你多加照顾,你找其他狼人我也祝你……”幸福。
顾朝槿抬手给了宋清风一巴掌,泛白的脸颊顿时起了手指印,他眼眶泛红,嗓音颤抖地说道:“宋清风你混蛋,你休想一个人死了落个清闲日子,想要我帮你照顾崽子门都没有,等你死后我养一堆小白脸,气死你!”
他捏住宋清风下颚,不由分说吻上去,掌心扣住宋清风后脑勺,不容宋清风拒绝,尖利风虎牙磨损唇瓣,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舌尖抵达唇珠,反复辗转,攻城掠地想必就是这种感觉,他按住宋清风肩膀将人推倒在案台上,如同暴雨般的亲吻喘不过气,宋清风喘息只会催快他动作。
笔墨纸砚落了一点,墨滴沾染宋清风洁白外衫,一张白纸飘落在地,滑落一滴似水非水液体,弄怀一张宣纸。
顾朝槿挑起宋清风长发,放在掌心举到鼻尖处,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不舍地说道:“我会等你活着回来。”
案台烛光燃尽仅余零星火苗,宋清风借着微弱地光芒,吻上顾朝槿颈侧,无力地抚摸上顾朝槿脸颊,眼睫沾染水雾像是刚哭过,“若我能回来,我们大婚可好?”
“好,等你平安归来,我同你大婚。”
遗憾没能穿上一袭红嫁衣,喝上一壶合卺酒。
他没料到顾朝槿会给出答案,点头答应已成奢望,惟愿伴君左右,护军平安顺遂。
*
宋清风出征的消息不胫而走,各户百姓手里头提着大米、黄豆、小麦多事些能充饥的食物,强塞在士兵手中,有宋清风走到前面他们哪敢收下百姓物资。
狼王亲自出征鼓舞士气,军粮从国库里出少不了他们一顿饭,若在这时收下指不定怎么死的,士兵门走到后面帮百姓把物资扛进家里。
“哥,此去凶多吉少你多保重。”鹏两只手提满东西没法拥抱宋清风,兄弟俩互相撞了一下肩膀。
“安安做的小饼干。”鹏抽出腰间匕首别进宋清风腰带中,凑到宋清风耳边交待道:“匕首上有毒,但愿你永远用不上。”
“诺,这个是陛下送你的锦囊。”鹏伸手揉了揉眉心小声抱怨道:“里面有能解百毒的解药。”
鹏伸手揉了揉眉心,抬头望向城墙高处,不解地说道:“真搞不懂你们夫夫,明明格外不舍却不肯相见。”
正是因为不舍才会觉得分别格外难熬。
“陛下,你真的不下去道别吗?或许这一别就是永远。”顾朝槿身边的老太监扬起佛尘,不忍心看见陛下难受,忍不住开口提醒道:“陛下陪他说句话吧。”
意识到说错话,老太监跪下,手掌用力自抽脸颊,直到酱油色脸皮上泛起潮红,打完后磕头认罪,“狼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
“起来吧。”顾朝槿俯瞰城中情况。
宋清风一身银色盔甲,前额发丝被头盔挡住,目光坚定不曾动摇分毫,若宋清风开口请求不去,顾朝槿会把人留下,可现如今哪还有什么理由?
顾朝槿往阶梯上行了几步,巽风呼啸像是将人千刀万剐,临近围墙边置身天地间,再往前一步便能摔得粉身碎骨。
他伸出双臂感受狂风吹过,濒临死亡感觉是指尖有风轻扫。
身后老太监不敢上前半步也不敢退后,怕顾朝槿一个没想开,纵身一跃,定要灭国!
老太监趴在阶梯上央求地说道:“陛下,你快下来吧,上面风大你想去哪散心,奴才陪您前去,你千万别再吓我!”
突然,顾朝槿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全是关于宋清风,他看见宋清风被万箭穿心,满身鲜血爬到破庙前,十指扣出一具尸骨,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顾朝槿蓦地掀开眼帘,部落旗帜飘扬,远处风沙席卷看不见人烟,不安情绪堵在心头,他咳出一口鲜血。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宣兽医,宣兽医!”老太监急得找不着北,颤巍巍地扶着顾朝槿手臂。
顾朝槿慌乱地抽出绢帕,擦干净血迹不让宋清风看出破绽,他跑到城墙边,宋清风跨上马凳,帝王出征的威严压迫身后士兵,声音势如破土跟上宋清风。
“孤想送送他。”顾朝槿慌了神,死死攥着那枚玉佩。
一张和离书,一沓契约是宋清风允若他的未来,他还没来得及说明白心意,万一真出现意外一辈子都无法说出口。
幸好他赶上了,顾朝槿扶着城墙朝宋清风喊道:“定要平安回来!”他们还没喝过合卺酒,什么滋味还没细细品尝。
宋清风策马回来,附身靠近顾朝槿唇瓣,低声说道:“等我。”
唇瓣相擦宛如靖蜓点水,换作平时顾朝槿肯定会按着宋清风索求更多。
现在一个短暂的接触都会有所反应,是他太好撩了吗?应该不是吧?顾朝槿抚摸发烫的兔耳,深呼吸降下升腾的燥意。
守门兽侍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看见。
*
回到寝宫,顾朝槿望见安安失魂落魄睡在门口,书包当做枕头,蜷缩着身体睡梦中紧紧抱着自己。
顾朝槿上前抱起安安进入寝宫,温声细语地说道:“安安想不想吃饭?”
“爹爹你回来啦!”安安呢喃地说道,额头往顾朝槿怀里蹭,小手揪着顾朝槿衣领,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眶湿润,哽咽地说道:“安安想爹爹和爸爸了。”
学府先生不允许小殿下离开,古往今来任何人都要经历分别,更何况拥有皇家身份的安安,借此机会先生给安安上了一课。
顾朝槿擦干安安眼泪,心脏揪着疼,安慰道:“安安长大啦,爹爹和爸爸总会老去,我们总会有分别那天,要……”学会接受分别。
他没学会接受分别,又谈何资格教崽子学会,或许崽子都比他坚强。
安安揉了揉肚子,扒拉两口白米饭,垂头丧气道:“爹爹,我吃不下。”
一桌子山珍海味,没有宋清风在的日子味同嚼蜡,顾朝槿放下手中筷子,牵起安安小手说道:“爹爹给安安讲话本子,就讲狼王一家的故事如何?”
安安饶有兴致地点点头。
“爹爹,狼王和兔子会幸福生活下去吗?”安安拉住被子盖好,眼眸渐渐合上。
“会的。”顾朝槿放下民间话本子,掖好被角,辗转难眠,忽而响起宋清风买下的胭脂盒,想着把玉佩和胭脂盒放在一块,大婚当日再拿出来。
他不敢点灯吵醒崽子,搬动妆奁撬开铜锁,胭脂盒静静躺在妆奁中,三只刻的小猫栩栩如生,他打开眼综合脂粉味扑来并不难闻,指尖抹了一点胭脂,盖上放回妆奁。
“我玉佩呢?明明放在这里的。”
顾朝槿拿起玉佩,对着月光一照,发现玉佩可以拆为两块,阴阳相合,缘分天定。
他食指勾住玉佩系带,双手合十向老天许愿,虔诚无比地说道:“老天保佑,我夫君战无不胜打败敌军,平安回来。”
不知怎的,他话音刚落系带平白无故断裂,玉佩摔在地面分为两半,他慌张地捡起两半玉佩,想要凑在一块却无法合而为一。
顾朝槿感到强烈不安,跌坐在地捧着玉佩愣神,像个手足无措地小孩,只能拼命将玉佩合拢。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话,上辈子路过寺庙时老和尚拿着一块玉佩说道:
阴阳相隔,生死不见——
第43章 治病救人
白狐一族占领北方数年,早年间能与东部落一较高下,粮食富足听说稻谷成千吨,国库粮仓取之不尽。
老狐王死去后由他小儿子继位,新狐王只喜玩乐不喜政务,听天由命过得相当佛系,为打通游玩之路,不惜损耗财力,人力改变运河方向。
运河乃一国生计,至此粮食作物枯萎农田干涸,北方领地生灵涂炭,贫苦人家以树根为食,水资源匮乏四处找寻干涸井水。
鼠疫在北方爆发,狐王将人命归咎于上天降下惩罚,大发慈悲请来巫医为百姓祈福,城中百姓无不称赞。
头顶阳光晃眼,巫医手里晃着犬科动物做的牙齿,一手举起念叨咒语,旁边放着半人高的铁笼,黑布盖上,巫医端起一盆黑狗血,离得近了甚至能问道血腥味。
血液四溅落到黑布上,巫医指甲修长,约莫有成年雄性两个中指那么长,由于长期没有修建指甲里布满污垢。
他始终闭着眼睛,凭借多年以来表演经验在黑布上图案,写下一句话:神会祝福你们。
黑布掀开,笼子里老鼠得见天日,它们挤作一团扭动,叽叽喳喳啃食同伴躯体,咬下耳朵、尾巴、眼睛,笼底渗出粘稠血液,有一只巨型老鼠舔舐血液,豆大般的眼珠仿佛要将人吃掉。
巫医不害怕老鼠,站在祭祀抬上帮忙的露葵吓得尖叫连连,手舞足蹈一点没有祭祀气质,狐王眯起眼睛打量这对要价不菲的父子。
“他是神灵派来的天使,见不得血腥。”巫医抓住露葵手臂,狠狠拧了一把,讪笑地说道:“天使获得神灵宠爱,保佑天降大雨!”
露葵皮肤白皙,吓破胆显得脸色苍白,他戴上斗篷双手握住权杖,念了一串胡编乱造地兽语,尽量不让人听懂,“愿来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两名兽侍抬着铁笼任由老鼠挣扎,大小老鼠一起下入铁锅,滚滚废水熬住老鼠肉,活蹦乱跳的老鼠挣扎想要爬出铁锅,巫医盖上锅盖加大柴火。
味道变得浓烈,像是呕吐物和腐烂的猪肉混在一起煮,巫医掀开锅盖夹起最大的一只老鼠,老鼠尾巴还在动弹,“献给狐王,狐王万岁!”
狐王徒手抓住老鼠,照着老鼠脖颈啃了一口,为表达祈求降雨诚意,扯下老鼠头放在嘴里咀嚼,赏次般地将大老鼠分下去。
“孤愿迎娶露葵为王妃,年年开展大型祭祀活动,祈求上苍庇佑我白狐一族,延绵子嗣生下一窝狐狸崽子。”狐王伸出手亲自迎接露葵,他不过是看上露葵长相,想日夜寻欢□□,要是秋葵,东葵有这长相他也愿意取为王妃。
王只有一位,而王妃可以有很多位。
露葵看不上狐王,比不上顾朝槿一根手指头,远离部落寄人篱下他只能讨好狐王,到时借狐王之力弄来顾朝槿,想要杀死狐王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他掌心搭在狐王手上,娇羞地看了一眼狐王,飞快移开目光多看一会,嫌弃之意增长一倍。
*
“陛下,瘟疫尚未得到控制,您且待在寝宫不要随意走动,若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啊!”兽医半张脸用白巾挡住,手里提着药箱跨过拉起的横线,到达安全区域未感松懈。
“孤要亲自去查病因。”顾朝槿身后跟了数十名药堂学徒,对于疑难杂症有足够经验,可帮他记录病症用作研究。
好几处分支部落因瘟疫沦为空城,闹得人心惶惶往外扩散,顾朝槿得知消息后立刻封锁城门,建立隔离区。
他抬手掀起横线不顾众人反对,毅然决然进入瘟疫隔离区。
病床是简易担架,床位间留出一条供兽医过路小道,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顾朝槿蹲在一位青年面前,指尖睁开青年眼珠。
他观察到眼白部份布满红血丝,眼尾猩红,除此之外青年舌头发紫,咳嗽起来气急,伴有胸痛,高热烦渴症状一并出现,典型肺鼠疫。
老鼠身上携带病菌不同,引起症状轻重缓急各有不同,顾朝槿带领学徒问诊用药,确定大多数人病症,划分区域供不同病人居住。
病人们不抱希望,把病症归咎在老天降下神罚,如今看见顾朝槿不留余力抢救他们,燃起希望配合学徒医治,不敢抗拒。
“夜晚风寒,你带人搭建握帐,切记要通风。”顾朝槿向守城大将军交待事宜。
守城大将军颇为佩服顾朝槿,乱世中毫不慌张,昨天夜里他婆娘直呼胸痛,彻夜难眠,慌乱中去到中医堂,按照药方服药今日一见好转。
他听说小陛下高热不退陛下一夜未眠,面对城中突发情况打起精神应对,有条不紊安排事宜,使得慌乱的隔离区一下有了主心骨。
顾朝槿找来纸笔写下药方,递给兽医,“无药去中医堂拿,不能亏待病人。”他一招手身旁学徒恭敬递上记录本,“病人案例全都在这。”
兽医幼时跟长辈上山采药,当游医十年后成为主部落兽医,疑难杂症见了不少,大规模犯病却是闻所未闻,差点轻信民间说法收拾银两跑路。
他存有一丝私心认为顾朝槿不堪中用,寻常开药堂治病救人倒也说得过去,到了大场面定会临阵脱逃,比谁都逃得快,毕竟这里是东部落和这只兔子没有任何关系。
顾朝槿要走他们不会拦着,支部落达官贵人跑了一部分,多一只兔子少一只兔子又有什么区别?
兽医望着手中几张药方,薄薄的纸张仿佛有千金中,他眼眶泛起泪花哽咽道:“臣领旨。”
“任务完成得怎样,有没有找到最初病例。”顾朝槿和鹏并肩走到路上,压低声音问到。
如果能找到最初病例,顺着查下去说不定能找到源头加以控制,不然会对城中百姓造成二次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涉及整个部落生存大事,鹏不敢贸然开口拽了一下顾朝槿衣角,“哥,我们去那边说。”
“人找到了恐命不久矣,白狐一族混入城中引起感染。”鹏手背在脖颈上划了一道,目光阴狠地说道:“哥,我们把他杀了,给狼族百姓报仇。”
“不可冲动。”顾朝槿眸光闪烁,低沉道:“你带我去见他。”
地牢里空气潮湿,茅草散发出霉味,鹏手里捧着一盏煤油灯走在前面带路,时不时提醒道:“哥,注意脚下。”
兽侍脸上戴着三层白巾,看守鼠疫重点病人需裹得严严实实防止病菌感染,他掏出钥匙打开牢狱大门,看向顾朝槿只戴着一层白巾,忍不住说道:“陛下还是多加防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邹巴巴的白布,往两边拉扯尽量让皱褶变少。
白布市场价突然增高,往日仅需一个野果即可购买,现在需一筐野果,多数时候处于有价无市千金难买。
四条沉重的铁链叮当作响,白狐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坐起,他头发枯黄毛燥,眼球凸出,脸颊两边凹陷,骨瘦嶙峋已无多少时日可活。
他最先感染鼠疫,白狐一族将他视作灾星驱逐他,好在被巫医救下捡回一条命,巫医告诉他:唯有将身上晦气传给其他人,才能重获健康回到部落。
很快他锁定狼族部落,势必要报复狼族,果不其然他刚到一晚引起轰动,无数人承受不住“晦气”下了地狱,他感到快感等着病情恢复,然而疾病一天天变得严重。
“我们谈个交易吧,我治好你的病,你告诉我病因源头。”顾朝槿指尖捏着一枚金针,放在火焰上旋转。
“呸!谁要和你交易,我宁愿死也不要你救我!”白狐瞪大眼睛,张狂地大笑,“你不知道吧,只要我对着别人打喷嚏,那人就会立即感染,我把晦气洒给别人获得永生!”
他神神叨叨地继续说道:“巫医说我会上天堂拥有无数雌性和享受不尽的金银财宝,老子不再这人间地狱待了,管你们是死是活!”
鹏抽出佩刀双目赤红,“我今天就杀了你,给我狼族报仇。”
顾朝槿站起来按住他肩膀,冷静道:“让我来。”
“在你去天堂前,我先让你体会地狱。”顾朝槿捏住烧红的金针。
针尖撬起白狐食指指甲,一道缝隙慢慢变大,顾朝槿干脆利落把整个指甲盖掀飞,在口袋里抓出一小点盐洒在血肉模糊伤口处,针尖再次扎进血肉中,勾唇冷笑道:“你说还是不说?”
放弃这条线索挨个询问定能发现蛛丝马迹,耗时长能安排的人手不够,已经没有时间给顾朝槿做选择,他必须快速知道病原体从何而来。
白狐挣扎缩回指尖因铁链禁锢不能动弹分毫,顾朝槿用粗糙帕子握住他拇指,扫了一眼白狐轻蔑地说道:“给你三秒时间思考,那些老鼠到底在哪?!”
白狐眼底恐惧放大,老鼠作为祭祀祭品远在东不落的顾朝槿怎会得知?
地牢小窗口透出几缕阳光洒在顾朝槿身上,发丝柔软眉目温柔,像是上天派下的神仙,周身萦绕仙气。
白狐犯病神识模糊,他晃了晃脑袋 周围事物天旋地转,顾朝槿变成杀人恶魔,脑袋上顶着一堆尖锐的黑角,眸色发红,一颗虎牙能随时咬断他脖颈,尾巴细长尾尖呈现勾状。
他心底防线彻底崩溃,脑海里出现一批索命饿鬼,掐住他脖颈,拽住他双手双脚,底下是火山岩浆黑雾笼罩。
“来地狱陪我们!”
“抓住他别让他逃跑!!”
他精神错乱蜷缩身体,铁链晃动不停,求饶地说道:“老鼠被我投在城中心水井中,那是祭品可保佑白狐一族夺取东部落,我的任务……”
一枚金针插入白狐太阳穴,头盖骨发出细微裂声,顾朝槿手掌覆盖绢帕轻拍白狐脑袋:“这些话留着下地狱说。”
顾朝槿擦干净手指,扔掉绢帕踏出牢门:“立即去清理水井,封闭水井,从其他未受到污染区域调水。”
一名兽侍急冲冲跑来,双手呈上一封信,“钥将军来信请陛下阅览。”
顾朝槿展开信封,快速阅览,最后捏着信纸一角无力地靠在木门上,嘴里呢喃地说道:“孤能救天下人。”唯独救不了宋清风。
能救天下苍生便救不了宋清风,命运天平会在关键时候让他做出选择,他不会被难题压倒。
天下苍生和宋清风命格,他都要——
下一章小情侣见面啦!
第44章 命悬一线
卯时,晨曦洒进屋内,鹏身上带着寒气跑进屋内,肩背上呆儿郎当背着一个包裹,他放下包裹展开,里面是两张面皮和仿真兽族装饰。
“哥你快换上从后门离开,马夫和兽侍我已经找好。”鹏往脸上抹了一层浆糊似的东西,贴上面皮,拿起一块铜镜啧啧感叹道:“还真和你一模一样。”
他咳嗽一声,模仿顾朝槿嗓音,“现在更像你了。”
“行事作风切勿露出破绽,你手里握着人命万事小心。”顾朝槿拉出抽屉,拿出一个小本本交待道:“上面有常见疾病应对方法,你把他交给兽医。”
白狐一族之所以不敢随意进攻,说到底有几分忌惮顾朝槿,新王上任兵行险招,猜不透顾朝槿下一步计划。
救万民与救一人之间,孰轻孰重顾朝槿明白,可他做不到放弃宋清风性命,来换部落太平。
顾朝槿谋划一晚想出注意,装扮成普通狼族出城潜入军营,手里有部落凭证不怕进不了军营,此事仅有他和鹏知道,不得告知任何人,卷入的人越少部落百姓越安全。
战争期间,人多口杂,多留个心眼是好的。
顾朝槿戴上狼耳朵,发丝遮挡看不出任何差别,狼尾巴两头有两根细线固定,系在腰间抽出控制木条,能够自动摆动,他穿戴上白色狐裘斗篷,双目明亮像翩翩少年郎,“我去接他回家。”
“去吧,我等着你们回来。”鹏伸手按压雪白兔耳朵。
穿过一片竹林顾朝槿推开后门,车夫已恭候多时,瞧见顾朝槿说道:“溪公子,快上来我带你去军营。”
车夫对鹏交待的事不敢马虎,鹏让他把人送到军营就行,置于其他事他没胆子问,鹏也没告诉他,少知道一些秘密能活得更久。
他把嘴闭严实,顾朝槿上车后一句话没问,两手拽着缰绳驱使马匹向前跑动。
顾朝槿心中不安抱紧药箱,掌心沁出汗珠,默默为宋清风祈福。
车夫瞥见顾朝槿脸色苍白不由得加快速度,想来是公子贵客不敢怠慢分毫。
倏然,顾朝槿听见约莫有四五匹马儿奔来,他掀开帷幔眼神不屑地扫过土匪,手中力道暗暗攥紧,放下帷幔坐在马车中不动。
车夫一手握住剑柄站了起来,指着土匪首领,“在狼族领土抢劫谁给你们胆子!”
土匪兽领觑见车夫狼尾,燃起斗志,扔掉烟头嗤笑一声,“原本哥几个只想劫财,一见到你家主人动了劫色的心思,劝你不要不识抬举,做刀下亡魂。”
顾朝槿坐在马车中假寐,银针数量有限留着治病用,不可为了地痞流氓出针杀人,土匪没经过训练应该不是车夫对手。
寒光刺破马车前面帷幔,露出土匪首领那张狰狞恐怖的脸,他搓了搓双手满嘴脏话,“小郎君你跟我回去做压寨夫郎可好,我不要你生崽子,给我暖被窝就行。”
他走进马车内慢慢靠近顾朝槿,调侃道:“你生得这般俊俏,肤如凝脂想必一碰就红,不给我做夫君倒也真是可惜,你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你。”
顾朝槿悄无声息抽出一枚银针,倏地睁开眼睛,等人再靠近些动手。
“小郎君你不说话我当你……”土匪首领胸口中箭倒在马车里,没有立即断气,歪头斜视顾朝槿。
顾朝槿捡起地上砍刀,一脚踩在土匪首领脸上,扬起砍刀朝腹部以下砍去,力道缓慢让首领享受死亡的过程,他扔下弯刀微扬起头,“你算个什么东西。”
“去看看里面的人是否还活着?”狼族将士骑在骏马上,吩咐下属前去查看。
他们运送军姿路过此处,遇到白狐土匪抢劫一事出手相救。
下属用长箭挑起帷幔,阳光照进马车里,鲜血染红车厢顾朝槿蹲在角落,怀里抱着药箱,双手颤巍巍地握着剑柄,眼睫湿漉漉的,不像天性嗜杀的狼族,反倒像是需要狼群庇佑的珍稀动物。
“公子你还好吗?”下属不由得放缓语气同顾朝槿对话。
顾朝槿站起来肩膀微微发抖,路过土匪首领时沿着马车车壁行走。
“我扶着你,不会摔倒。”下属伸出手臂充当小厮位置,没察觉到有何不妥。
同样的话宋清风说话,顾朝槿不曾有丝毫反感,眼下陌生人好意提及,激起顾朝槿戒备,待在宋清风身边他会卸下所有防备。
顾朝槿跳下马车弱不禁风飞模样惹人怜惜。
壮汉将士握着缰绳骑马靠近顾朝槿,铁血汉子夹着声音有些别扭地说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你是要到哪去?”
离得不愿他们倒是可以护送一程,路程遥远以军姿为重,耽误使臣那是要掉脑袋的,受处罚是小事,狼王不把他们丢去荒山野岭喂野兽,算是他们祖上积德冒青烟。
“叫我溪公子便好。”顾朝槿抬眸飞快扫了一眼几位军官,“我要去军营,几位军爷别误会我手上有密信。”他敢告知几位将士手中信物,便是信得过,能在白狐土匪手中浪费时间救他们出来,过了他第一关考验。
不引人怀疑他改了姓,密信早在部落写好签字盖章,宋清风本人在此也不会怀疑。
“敢问你们谁是军队头领?”顾朝槿没有立即拿出密信给几位将士,而是寻找头领商议此事。
壮汉下了骏马手里牵着缰绳,听顾朝槿提及军营,再扫过顾朝槿手中药箱,心中疑虑消了七八分,恭敬地应答:“我是。”
宋清风染病的消息封锁只有少数人知道,壮汉便是其中之一。
信封上写着:孤得知军中瘟疫扩散死伤惨重,特派溪前去控制疫情,军队众人配合溪一言一行,不得有误。
“臣领旨。”壮汉看完密信后说道。
幸好马车没有损坏,壮汉充当马夫职位负责护送顾朝槿安全抵达部落,看见将军如此行事,一根筋的将士反应过来,分成两对跟在马车旁,打起十二分精神以防止白狐偷袭。
草原上搭建蒙古包,因有军队驻扎在此处,牧民安心放牧不必为了生存东奔西走,绿油油的草坪上牛羊成群,远处还有高高堆砌的石堆,用来向神灵祈求幸福安康。
守在宋清风身边的正是钥,他眼底下多了一条疤痕,目光中不再带着意气风发,经过岁月洗礼白了几缕青丝,他怀中抱着一把长剑,精神抖索不敢有丝毫马虎:“他是谁?”
“回禀元帅,他是东部落派来给狼王医治的兽医。”壮汉撞了一下顾朝槿手肘,眼神示意道:别傻愣地站着快回话!
“谁派来的?”钥一剑拦住两人去路,语气不善地说道:“可有证物证明你所说是真。”
钥锋利的目光看向顾朝槿,那怕眼前这个人他没见过,可那双眼睛给他似曾相识感,顾朝槿真会放弃天下人救一人?
“陛下派我前来。”顾朝槿拿出密信,“不信的话可以看此信。”
钥看过信封将信将疑收回长剑,待顾朝槿掀起门帘时,制止道:“狼王身体病重,你作为兽医应当明白先消毒,来人打盆水来。”
顾朝槿挽起长袖,捧起一捧清水打在脸上,当着钥的脸擦干,脸颊上还挂着几滴水珠,“现在可以了吗?”
“当误狼王最佳医治时间,你们谁来抵他的命?”顾朝槿挑眉,一把掀开门帘快步走进蒙古包。
“元帅大可放心此人绝对没有问题,连剑都拿不稳,怎会动伤害狼王陛下的歪主意?”
长剑入鞘,钥目光盯着前方草原,没有回答壮汉疑问。
壮汉塞了一个大饼到钥手中,“我说元帅你多少吃点东西吧,主部落人正牌夫夫都没你操心,陛下病倒后你守在门外可以理解,绝食是闹得哪出?”
“我和陛下……”钥没否认壮汉所说,他若是回答只想保护陛下,说出去别人不会相信,他自己也不信。
暗中生长的情绪,像墙头见不得光的野草,在心底野蛮生长稍微遇见一点阳光,瞬间枯死不再生根发芽。
顾朝槿俯身手指按压宋清风淋巴结,肿大成鸡蛋状,指尖撑开宋清风眼皮无明显血丝,宋清风脸颊泛红像是醉酒一般。
他指尖抚摸过宋清风脸颊,察觉到身后有人缩回手指,“把炉火全部撤走。”
“他现在还在病重经不起折腾。”钥没有按照顾朝槿意思照做,不善地说道:“你最好知道,若是他有事你也活不成。”
“我当然知道。”顾朝槿极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爆发,展开针袋不耐地说道:“你能不能出去,我要为他针灸。”
宋清风病症严重靠普通药汤不能起死回生,唯有靠针灸刺激免疫系统,这招在现代很少有人会用,针发讲究考验医者耐力,对穴位熟悉度,稍有不慎将无力回天。
放血疗法场面血腥,为了不被旁人影响思路,顾朝槿请钥离开并非故意,他要保证百分之百救活宋清风。
他在古籍上见过此法,至于疗效如何他尚未得知,能做的仅有尽全力抢救,尽人事,听天命。
倘若宋清风舍弃他离开,他绝不独活于世,鼠疫彻底消失后割腕自杀,他答应过宋清风做一辈子夫夫,即使下了黄泉喝了孟婆汤,他不会忘记宋清风,带着前世记忆投胎。
运气好还有下辈子的话,再和宋清风见面——
宝贝们国庆节快乐呀!
第45章 称兄道弟
顾朝槿站在床边脱去宋清风外衫,紧接着是薄如蝉翼里衫,他一手撑住宋清风肩膀,另一手捏住三棱针,目光专注刺向穴位,一滴滴鲜血姑姑往外冒,滑过光滑背脊滴落在洁白床单上。
他一掌握住宋清风脚踝,仿佛冷水里跑过不像正常人体温,三棱针尖刺入小腿外侧,滚出几滴血珠,铁钳握住棉签堵在针扎处止血。
治疗过程顺利完成,没有出现半点差错,顾朝槿打来一盆温水,拧干帕子,坐在床沿边擦拭宋清风脸颊,粗糙的帕子把宋清风脸颊揉红,像是睡着一般。
顾朝槿拿着帕子往下移动仔细擦拭天鹅颈,温热的帕子停留在宋清风锁骨处。
他垂眸默念医者仁心,想到军队众都是些大脑爷们,照顾上总是没有那么仔细,他身为宋清风夫君,帮人擦一下身体天经地义。
话虽这么说,顾朝槿还是闭上眼睛,机械重复擦拭动作,慌乱地给宋清风穿好衣衫。
顾朝槿没法扯动床单只好作罢,走出蒙古包,朝两位将士说道:“去搬一张担架过来,我今晚守着狼王。”
两位将士互相看了一眼,拿不定主意,钥元帅特意交代过满足溪兽医一切要求,和狼王睡一个蒙古包怕是有些不妥。此事若是被钥元帅得知少不了要惩罚他们。
想到此处忙不迭摇头,齐齐开口说道:“要去禀报钥元帅定夺此事,我们做不了主。”
顾朝槿抓住其中一位将士手腕,塞了一袋珠宝过去,好声好气地说道:“犒劳两位搬担架报酬。”
“狼王殿下现在身体虚弱需要人照顾,耽误救治时间我们三脑袋加一块都不够掉!若是出来事我一人承担责任,两位大哥还望在我救人心切的份上成全我!”
论忽悠动物的功夫谁也比不过顾朝槿,猫咪不肯绝育,好说交给顾大夫十分钟劝说,效果立竿见影猫猫乖乖躺在手术台上。
将士狐疑地看了一眼顾朝槿,抛了一下手里金叶子,军队物资充裕好多天没去酒楼开荤,想起烈酒烤鸭馋虫爬出来,他吞咽口水心中掂量起后果。
钥元帅能把兽医放进去为陛下医治,已经完全放下兽医人品,他们过多的担心反而成了瞎担心,何不搬来担架成全溪兽医。
陛下早点苏醒说不定还能奖赏他们,天知地知就他们三人知道,不说出去钥元帅能查明白,那肯定不能。
守门将士屁颠屁颠扛来担架,抬手擦了一下汗水,“我哥俩费大力气弄来的,你早些休息。”
顾朝槿表面答应得爽快:“放心吧,保证不会打扰到陛下休息。”
他作势躺在担架上,盖上一床薄被合上双眼,耳朵听见渐行渐远脚步声,掀飞被子轻车熟路跑到宋清风床上,一把揽住宋清风腰侧。
趁老婆还没醒,能多抱一会算一会,老婆醒来这样的机会自然少了。
顾朝槿看向担架蓦地笑出声,能抱着老婆睡觉,谁愿意睡硬邦邦的担架?
翌日,天还未亮,顾朝槿抵挡寒风席卷,邹眉从老婆被子里离去,生无可恋躺在担架上,再不起来被钥看到估计会把他拉去砍头。
想法刚落下,门外袭来一股冷风,顾朝槿裹紧薄被瑟瑟发抖。
钥瞧见顾朝槿睡在地上按压眉心,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动怒,“溪兽医,陛下的病情可有抑制住?”
“我不是神仙,针落下去人立马就能起死回生。”顾朝槿一晚没睡好,困倦地闭上眼睛懒得搭理钥。
宋清风没有醒来要杀要剐随便,他现在需要小眯一会补充精神,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他。
钥心急如焚疾步走向担架,一手拎起顾朝槿衣领,厌恶地说道:“溪兽医,你别忘了昨晚承若过我什么?”
“不就是以贱命一条抵陛下性命吗?”顾朝槿无所谓地说道:“我愿意。”
钥低头望见担架一肚子气,松开攥紧的手,顾朝槿跌坐在担架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躺了回去,盖上被子。
钥端上热气腾腾的药碗走到宋清风床边,垂眸看见白色床单上血渍,宋清风身上针眼,他没见过哪位兽医如此歹毒,奔着病人的性命去,这么多针眼宋清风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来人将溪兽医单独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放出来。”
手臂抖动药碗汤汁溅落,烫到钥手背上,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就好了,宋清风不会受到鼠疫影响,不会被兽医用针刺伤。
宋清风掀开眼帘,视线模糊看向顾朝槿,他头疼欲裂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定不能亏待救命恩人,摆手道:“让他留下,你们退下吧。”
钥面对顾朝槿双膝跪地,一手放到胸前位置,“我刚才误会溪神医,还请神医不要往心里去。”他揪起胸前一小撮白绒毛,双手递上诚意满满说道:“神医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日后神医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凭借这撮白毛可来找我。”
冲进蒙古包绑人的将士看待了,杵在原地,狼族胸前白毛不轻易赠人,撤下白毛相当于把性命交到恩人手中,将士佩服钥元帅敢作敢当。
上一个上钥元帅产生敬佩的人还是当今陛下呢?也不知道这只弱狼哪里来的福气,救下狼王不说还让钥将军欠下恩情,看来有一门手艺走到哪都饿不死人。
顾朝槿接过白毛装进锦囊中,心里盘算着能让钥带领军队种植中草药,不过得藏好一些免得回部落让宋清风发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连几个月都忍不了,连夜找了一只小白狼厮守。
“陛下好好休息,有事吩咐臣。”钥站起来朝宋清风行礼,带着两位将士离开。
宋清风靠在床梁上,青丝散落,气色不显病弱反倒有几分红润,嗓音暗哑像是请求,“把药碗给孤端过来。”
“陛下臣来喂你吧。”顾照槿不忍瞧见宋清风拿不稳汤勺,得到许可后拿起汤勺,舀起汤汁放在嘴边吹凉,递到宋清风唇边。
“朝槿他知道吗?”宋清风捏住被子,稍有些局促不安。
“回陛下他不知道,鹏王爷派臣来的。”顾朝槿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为了病人健康他什么都能做出来。
鬼门关走了一遭,宋清风身体急需调理,不能为其他事分心,东部落发生的事少说有助于宋清风身体恢复。
“他还好吗?”宋清风掀开被子站起来,薄薄的里衣贴在他胸肌上,凸出两点,自然而然张开双臂说道:“你来为孤更衣。”
顾朝槿余光观察蒙古包内,走上前去,回忆仆人给他更衣过程,束紧腰带,调换位置时差点被长衫绊倒。
“小心,你现在是孤的救命恩人。”宋清风抓住顾朝槿衣袖,让顾朝槿得以稳住身形。
顾朝槿掀起眼帘撞上宋清风双眸,退了一步说道:“臣不擅长这些。”
“你想要什么?”
荣华富贵,升官进爵。
“医治好陛下疾病是臣子本份,臣不敢奢求其他。”顾朝槿微微低头看不清神情,他知道宋清风在下套试探,不过他可不会上当。
“等你想好再告诉孤。”宋清风绢帕抵住唇瓣咳嗽,军营中已有少数士兵感染瘟疫,不能再感染溪兽医。
他看了顾朝槿一眼,野外生存规则弱肉强食,溪兽医学的是治病救人不会杀人,军营中其他士兵恐怕会为难溪兽医,他思索一会想到一个两全法子,启唇说道:“你我结拜成为兄弟可好?”
顾朝槿捡起掉落银针,扯出一个笑容,苦笑道:“天下哪有君王和臣子结为兄弟?臣觉得不妥。”
宋清风半眯着眼睛,狡猾的目光盯着顾朝槿细微神态,沉默片刻,“孤向来说一不二,不能收回说出的话。”
顾朝槿浅笑道:“那便依照陛下所言。”
“将钥元帅叫来,说孤有事找他。”宋清风搬动木桌,铜炉鼎中插入三炷香,香火上方挂着一张神像。
“陛下找我何事?”钥冲进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快起来,早就跟你说过无需在意礼节。”宋清风隔着衣袖拽住溪兽医和钥手腕,三人一齐跪下。
钥目光不善看向顾朝槿:你又给陛下下了什么迷魂汤?
顾朝槿背脊挺直,不给对方多余眼神:是陛下非拉着我拜把子,你以为我愿意?
“我记不起年份,月份是3月15日。”顾朝槿清晰记得自己在现世出生年月,给两个狼人说清楚他们能明白吗?本想说出来到兽世年份,和现在年龄相差太多。
宋清风偏头看向他,笃定道:“从今以后你是三弟。”
“钥是大哥,我是你二哥。”
宋清风提起一壶酒倒入三个碗中,端起一碗一饮而尽,抬起衣袖擦拭喉结酒水,疑惑地问道:“喝呀,你们怎么不喝。”
趁此机会借一壶酒和钥说明白,他宋清风这一生只会喜欢顾朝槿。
有些关系要趁早断干净,钥明知这天回来不曾想过会来得这么快,不过当宋清风大哥挺好的,能以大哥的名义照顾宋清风。
烈酒入喉,钥放下瓷碗离开。
宋清风掌心撑住碗底,桃花眼无半分情意冷得瘆人,冷笑道:“你也喝。”
顾朝槿揉了揉眉心,双手捧着瓷碗抬眸说道:“陛下别看着臣,臣紧张。”话落手指哆哆嗦嗦,瓷碗滚落摔碎,顾朝槿退到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臣扫了陛下兴致罪该万死!”
伴君如伴虎这话一点也不夸张,顾朝槿心脏猛烈跳动。
好在不用和宋清风拜把子了。
宋清风整理长袖,淡然道:“无妨,你依旧是我二弟,一碗酒而已不喝也罢。”
顾朝槿扶额叹息:“……”躲不过和夫君拜把子命运——
第46章 打仗前夜
“报告元帅!敌军营帐突然向前移动,以低档东部落后方城池。”将士着急地说道。
钥展开牛皮地图,毛笔蘸取墨水画出一条路线,“我们绕路道敌人后方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可,先不说长途跋涉会损耗多少兵力,森林沼泽我们过不去。”宋清风否定钥提议,提起毛笔迟迟未落笔。
顾朝槿手里提着食盒走进营帐,放下食盒提醒道:“二哥,我给你煲了羊肉汤,药汤正在给你熬。”
陛下和溪兽医拜把子的事情在军营里传开,不少将士羡慕陛下能获得神医当弟弟,不知溪神医不仅医术来得,做的饭菜相当可口,他们这些糙汉子平日里哪里会煲汤,有羊宰了烤来吃简单方便。
再羡慕又如何,溪兽医成了陛下弟弟他们高攀不起,只能暗自吞咽口水。
顾朝槿手指停留在食盒第三层,朝狼群将士说道:“我做了一些肉夹馍,还请各位不要嫌弃。”
肉香味钻出食盒勾着将士们鼻子,想停止讨论喝一口暖和的肉汤,再咬上肉夹馍,听塞外歌声遥想故乡美食。
狼群中想起一声咕噜咕噜,钥不动声色悄悄捂住肚子,紧跟着响起一串咕噜声,将士们羞红了脸,不敢在陛下面前出丑,可那肉夹馍香味实在太诱人。
钥喉结滚动,责备的话憋了一肚子,说不出一个字,他没有资格怪罪顾朝槿,明面上他是大哥,实际上三人中宋清风说了算,按照皇家尊卑那套,他得称呼宋清风为陛下。
“大家吃饱喝足后再商量对策,不急于一时。”宋清风越发欣赏溪兽医,招了招手示意溪兽医过来坐。
“陛下可有烦心事?”顾朝槿坐在宋清风身边。
“敌军已经靠近后方城池,不能正面攻打。”宋清风愁眉不展,汤勺落碗总。
顾朝槿抬起手臂思量后放下,现在的身份不能触碰宋清风,沉呤道:“二哥把这碗羊肉汤喝完,我给二哥讲个法子,保准为二哥排忧解难。”
他一口一个二哥叫着听到人心坎里去,没觉得丝毫不妥尽职扮演好新身份,就当作和宋清风玩角色扮演。
旁人听了去不会起疑心,只当顾朝槿为陛下身体担忧,精心编造谎言哄骗陛下喝汤,虽是谎言听到人心里却暖暖的,比喝了羊肉汤还要暖和。
宋清风重新握着汤勺,没把溪兽医话当真,若说这位三弟能行医亦能做饭,已经超过他想象,真能懂带兵打仗说句十项全能也不为过。
他既与溪兽医成为结拜兄弟,打心底为这位兄弟感到自豪。
“他说笑的,你们勿要当真。”宋清风放下汤碗,担忧有人借此恶意编排溪兽医,他还要借三弟之手,养好身体回去和顾朝槿大婚,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溪公子是担心陛下身体,作为兽医本职应该的。”壮汉将士如狼似虎啃着肉夹馍,吃得太快有些噎着了,声音模糊地说道。
“二哥莫要把我的话不当真。”顾朝槿取出一张白纸摊开放在双膝上,写出几个地名说道:“二哥担心处无非是白狐军队感染瘟疫,直接攻打必定会损失惨重。”
“军中可还有白布?”顾朝槿提笔写下几味中药,递给负责踩买将士补充道:“不能有误。”
“待我把白布用药水跑过,士兵戴上后可进入敌方军营攻其不备。”顾朝槿一手撑着脑袋,笔尾杵着脸颊,“为确保万无一失,我和你们一起前去,出现紧急情况能立即展开救援。”
顾朝槿提出的方法和宋清风提出的一样,之前无计可施宋清风取消原定计划,现在军中有了兽医救治,无死亡或许做不到但能降低感染人数。
“溪公子真是无所不能。”壮汉惊讶地张大嘴巴,拍着大腿大声笑道:“好我们即刻出发,打得敌军落荒而逃!”
顾朝槿出现无疑让摇摆不定的军心,拧做一股绳,力气往一出使。
将士怕死,国家存亡与个人性命他们选择前者,打倒他们的不是瘟疫,而是元帅和陛下摇摆不定的策略,如今定下方向鼓舞士气。
“我先为感染瘟疫将士治疗,他们病情不能拖下去。”
防止不时之需军队囤积打量常见药材,顾朝槿抓起一把中药闻味,丢进药罐中熬煮。
“这些草根真的有用吗?”壮汉好奇地猛吸了一口中药,不敢扫溪兽医面子,努力拍马屁,“溪兽医不愧是神医,熬出来的药一股仙气。”
钥踢中壮汉小腿,嫌弃道:“闲着没事做带兵练习。”
“遵命。”壮汉毫无怨言,弯腰拍了拍小腿上得灰,跑得比兔子还快。
“不知三弟师父是谁?你开的药方像我夫君。”宋清风手中捏着顾朝槿开的药方,字迹虽有些变化,习惯骗不了人。
顾朝槿很快接过宋清风问话,淡定自若回答道:“为进入部落任职时我四处行医,许是误打误撞和二哥夫君撞了。”
宋清风眸光暗淡,喃喃地说道:“这样啊,倒也有缘。”
顾朝槿站在火炉旁面红耳赤,手中握着一把蒲扇摇晃,“二哥回去休息,药汤一时半会熬不好,我在这看着就行。”
“擦擦吧。”宋清风递出一块粗糙白布。
“多谢二哥。”顾朝槿叫二哥叫得顺口,没有因此引起宋清风怀疑。
宋清风撸起袖子,抡起斧头砸在木头上,木材劈成两半,抬手擦拭汗滴,“哪有看着弟弟干活的道理。”他扔下一把斧头朝钥说道:“过来,帮二弟一块干活。”
钥二话不说捡起斧头,麻利将木材扔进火炉里。
顾朝槿泡了一壶苦茶,提着茶壶握着茶杯跑到宋清风身边,脱口而出,“夫君喝茶。”
宋清风单手拎起斧头,一改好兄长模样,像是要把顾朝槿头颅对半劈开,没听清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祝二哥夫夫和睦,这杯凉茶我先干了!”顾朝槿慌乱地倒茶,猛地喝下呛得直咳嗽。
夜晚风急,顾朝槿分装药汤摆放在木盘上,正要伸手去抬,两名将士急忙上前说道:“这种小事让我们来就好。”
顾朝槿抽出两张染药白布递给将士,“把这个带上,在前面带路。”
大约有十多个营帐住着感染瘟疫将士,一个营帐中没有多余空隙,摆满担架,顾朝槿走进营帐惊醒睡在门前将士,“出去,我们不喝药。”
光头将士撂下一句话倒头就睡,没有给顾朝槿询问他的机会。
顾朝槿没来前,陆陆续续有镇上兽医前来为他们看病,联合军队中的兽医一起,不管是祭拜神灵还是各种草药,试过还是没有好转。
镇上兽医拿钱办事,说些漂亮话安慰他们,兽医感染瘟疫后大骂他们是灾星,引来战火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报应。
眼看着昔日战友一个个倒下,埋在远处山坡上,晚上有说有笑一早醒来,又会失去几个同伴,这间营帐里原本有十位将士,空出五张担架,人总是来了又走。
光头将士早已放弃希望,但愿自己不受病痛折磨跟着战友一起离开。
顾朝槿命令两名将士,“不喝药的灌也要给我灌进去。”
“大夫,你别白费力气,求你给我们个痛快下几副毒药。”
“他能有这么好心,还是躺着等死吧。”
瘟疫病人互相交谈,胆子大的故意说话气顾朝槿。
“要死给我死在战场上,躺在担架上等死算什么将士。”
两名将士按住光头将士四肢,顾朝槿掐住光头腮帮子,把药罐进去,“下一个。”
光头目光凶狠,手臂上显露青筋,不甘地说道:“你以为我们愿意躺在这里等死吗?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庸医,变着花样折磨我们。”
“休想拿这些不管用的药呼弄老子!”光头作势摔碗。
顾朝槿握住他手腕,目光狠戾,“你想死我不难着你,这碗你不能摔。”
军中物资有限,拿给病患用的物资都是大家东拼西凑凑出来得,他们看不起他不要仅,作践队友心意他看不下去。
端木盘子的将士咳嗽一声,“你们眼里的庸医治好了陛下。”
宋清风醒来他们无所顾忌,正好借此机会灭灭敌军士气,他们陛下便是到了地府,阎王爷也要把人放回来。
营帐里一时安静,陛下病情有几位将士知道,他们也是在那场战役中染上瘟疫,陛下为护他们全身而退不惜感染,回来后再也没醒来日人日高烧不退。
光头艰难地撑起身体,“溪神医,我多有得罪。”
“留着力气上战场杀敌。”顾朝槿顺利把药汤分发下去,他们病情没有送情风严重,不用针灸法长期服药能治好。
顾朝槿走出营帐看见隔壁营地,将士整齐穿戴好盔甲,手握长矛或是弯刀,将军们坐在马背上,随时准备讨伐敌方。
宋清风骑着马儿向顾朝槿走来,这一次不是离别吻,宋清风拽住顾朝槿袖子把人提上马。
他双手握住缰绳,形成一个桎梏包围顾朝槿,明明坐在一匹马上,顾朝槿背脊没有贴上宋清风胸膛,两人隔着一层君子礼仪。
缰绳一扯马蹄高高翘起,宋清风在顾照槿耳旁低语,“刀剑无眼,三弟可要坐稳了。”
顾照进迎风笑道:“有二哥保护,我没什么好怕的。”——
第47章 表明心意
顾朝槿趴在草丛里双手举着自制望远镜,敌方军营运出发量死人进行活埋,土坑中爬出活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冤被铁铲敲破脑袋。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视线移到中心营帐守门士兵叫唤有利袭击,他松开一只手做出手势,身后将士瞬间明白顾朝槿用意,拔出佩刀。
巨大石块冲下山坡撞击敌人营帐,活人怒吼声与怨灵嘶吼声混杂,白狐士兵感染瘟疫后死伤一半,剩下的将士连滚带爬走出营帐,举起砍刀茫然看向山坡。
“狼族偷袭,快去通知狐王!”士兵瞪大眼睛喊出身前最后一句话,巨石滚过辗转反复碾压他身体。
狼族将士到达敌方军营,顾朝槿一手握住剑柄,出招快速不带犹豫,不像刚上战场吓得连剑否拿不稳的新手。
宋清风站在顾朝槿身后,恍惚地看着顾朝槿身影,剑法和他有些相似甚至带着可以模仿,他只教过顾朝槿一人,旁人无从得知。
真相了然于心,宋清风上前拽住顾朝槿手腕,再一次与顾朝槿并肩作战,配合顾朝演完这场大戏,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三弟,站到我身后来。”
顾朝槿无暇他顾,看见白狐士兵脑海中闪现东部落百姓,面对病情变得渺小,不可抗力因素太多,他只是想守护好和宋清风共同的家,没有错,任何人否不能阻挡他。
温热献血洒在他脸上,锋利刀剑上染了不同狐人的血,他眼眸变得死寂,宛如一滩死水没有生机。
他活动手腕疲惫地靠在宋清风肩头,站在分界线一端不敢越界,抬手抹了一下嘴角血痕,显得更加魅惑。
生死攸关,不知为何宋清风有点想吻他。
“二哥,我能拿起剑保护你,也能拿起针救活你的命。”顾朝槿转过头,束起的马尾扫过宋清风脸颊,发丝在他鬓发前飘扬,他笑得格外张扬,像是早晨第一缕刺眼阳光,“我这个弟弟还是不错吧?”
宋清风缩回手指,周围事物变得模糊他眼里只有顾朝槿一人,他配合地答道:“相当不错。”
可以拜堂成亲,托付终生。
顾朝槿自以为掩饰得极好,没有让宋清风发现,不知静心准备的马甲在宋清风面前掉了一地。
宋清风长剑挑起剑花,杀出一条血路直达中央军营,偏头问道:“你还能撑住吗?”
“二哥不许小瞧我。”顾朝槿放倒两边守门士兵,一脚踢开营帐门帘。
酒香气息扑面而来,狐王慵懒地坐在王位上,衣衫敞开堆叠在一起,怀中抱着露葵,长指挑起露葵下颚,散漫地说道:“王妃,我们老朋友来了,你不起来见见吗?”
露葵浑身骨头碎了一般,两手艰难地攀附在狐王双肩,娇软地说道:“陛下替我杀了他们。”
狐王指腹滑过露葵拢起独自,小心翼翼将露葵放下,没有看见露葵脸色变化,顺势抽出宝剑跋扈地说道:“你们来的正好,本王刚好一块杀了。”
“你的对手是我。”宋清风长剑滴落献血,持剑挡下狐王势如破土攻击力。
“认输吧,孤保证留你全尸。”狐王双手握住宝剑,毫不费力提起压制宋清风爆发力,他余光瞥见顾朝槿,竟飞扑抡起砍刀砸向顾朝槿。
砍刀晃过顾朝槿眼前,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狐王瞳孔放大,僵硬地低头看向胸膜处血窟窿,洞穿他胸膛的是一把匕首,那匕首主人他再熟悉不过。
露葵一手按住他肩膀,握着刀柄在他胸腔绞了一转,缓慢抽出匕首,附在他耳旁轻声抵语宛如恶魔索命,“杀了你,我才能和槿在一起。”
他精通易容之术,这也是狐王宠幸他的原因之一,得知狐王白月光前夫长相后,他改变原本容貌更近一步接近狐王,将权利一点点握在手中。
旁人不能看出来其中奥妙,他瞧上一眼便知真假。
宋清风不露破绽接着演戏,目光无神看向顾朝槿,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喉结滚动指关节颤抖,没人比他演得逼真。
“我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顾朝槿轻轻捏了一下宋清风指节,真诚道:“不是故意骗你。”
“我知道。”宋清风抽出指节,做戏给露葵观看。
尖锐叫声打破两人之间暧昧气氛。
“你这个贱人!”狐王双手撑在地面挪动身躯想要远离露葵,双腿踢倒桌椅朝外面怒吼道:“来人,快来人救孤!!”
露葵踩住狐王脚踝,含情眼中充满仇恨,自顾自地说道:“你以为军队消息是谁传出去的?不是我他们哪里会选择今天偷袭,多亏了我,才让他们事半功倍,你们都得感谢我!”
他举起匕首划过狐王□□,那团令狐王引以为豪的软肉,被他切割下来使劲踩踏,匕首再次进入狐王胸膛,他看着狐王眼睛说道:“我心里只有槿,而你令我感到恶心!!!”
“你冷静一点。”顾朝槿不是圣人,他隐藏私心,露葵能亲手斩杀狐王想必留有后招,露葵冷静下来透露的消息便会越多。
听见顾朝槿温柔的嗓音,露葵拔出匕首拎起衣角擦拭刀锋,眉目柔和攻击性消散。
“槿,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露葵唇色鲜红像是涂抹血液,勾了勾手指,“乖,听话到我身边来。”
露葵伸手揉了揉额角,重心不稳摔在椅子旁,瞥见宋清风软剑,掌心握住烛台阴狠地笑道:“风,你舍得看见他死吗?”
他扬起脖颈高高在上,如同胜利的王者,屋内烛火燃起尽数点燃,营帐四周白布散发光泽,火光映照出他那张扭曲的脸,“你还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我们一起死在这!”
狼族嗅觉灵敏,若露葵没有掩盖气味,他们一进来便能闻到不对,顾朝槿看向床边香炉,缕缕青烟飘出麝香味蔓延。
顾朝槿向露葵走了两三步,扔下身上武器表示自己诚心求饶,“我跟你走,不过你得放了宋清风以及军队士兵。”
“放心我只要你。”露葵端着烛火台走进顾朝槿,递上杀死狐王的匕首,指尖滑过顾朝槿掌心诱惑地说道:“杀了风,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露葵手中没有武器亲自递上匕首,要顾朝槿在他和宋清风间选一个,不过他还有最后一道保命符,即便顾朝槿选择杀了他,也狐可能活着走出营帐。
他宁愿下地狱继续纠缠顾朝槿,不愿成全顾朝槿和宋清风,凭什么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而宋清风拥有一切他不敢奢求的人或物?他真正想杀死的人是宋清风!
顾朝槿手指蜷缩握住刀柄,抬眸与宋清风对视。
他闭上双眼,抬起手臂向左后方位刺去,刀锋即将划过露葵脖颈时,数枚银针从顾朝槿耳畔擦过,准确无误刺入露葵身体穴位,灵力带着银针全部进入,像是把人推向全是针尖的深渊。
宋清风身形不稳揽住顾朝槿肩头,笑着说道:“我说过,你这双手不能染血,要杀人我替你杀。”
顾朝槿一手环住宋清风腰肢,另一手抓住宋清风手腕,不用诊脉他也能感受到宋清风变化,青丝像是染了一层霜变得银白色,脉搏跳动缓慢随时可能停止跳动。
他手臂抄起宋清风膝弯一把抱起,暗哑道:“宋清风你别睡,我能治好你,你信不信我?”
宋清风指尖触碰到顾朝槿喉结,脸颊滑过一滴泪珠,“我信你。”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槿停下,我叫你停下!你不能离开我,不能!”露葵七窍开始冒血,他指甲扣在泥土里拖着身体爬到顾朝槿脚边,伸手拽住顾朝槿衣摆,“你别丢下我和孩子,你不是喜欢孩子吗?我怀孕了,是我们的孩子。”
大火蔓延烟雾缭绕,再多待片刻会丧命于此,顾朝槿放下宋清风在地上捡起一把长剑,利落砍断衣袍,再次抱起宋清风离开营帐。
露葵手中紧紧攥着衣袍,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我诅咒你和宋清风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他指尖蘸取献血在衣袍上写下兽语,双手合十祈求神灵降下惩罚。
烧焦木头掉落挡住顾朝槿去路,火焰吞噬鲜活生命,宋清风咳嗽道:“放我下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他不想再看见顾朝槿死去,营帐中火势和破庙那天一样,他站在破庙外面眼睁睁看着顾朝槿死去,宛如在他心尖上割下一块肉。
“我们约定好的,等你回去完成大婚。”顾朝槿垂眸看向宋清风,“你想反悔不成?”
“我不反悔,朝槿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宋清风眸子氤氲一层水雾,脸颊被火光照得如同夏日晚霞,“如果还有来生,我依旧会在看见你的第一眼爱上你。”
“不管多少个轮回我爱的人只有你。”
顾朝槿抱着宋清风躲到水缸后,衣衫用水打湿贴着肌肤,他指腹抚摸上宋清风脸颊,俯身慢慢靠近唇瓣想贴,攻城掠地毫不退让,宋清风双手缠住顾朝槿脖颈,拼命想要融入顾朝槿身体。
他相信宋清风所说的一切,是因为潜意识给出的反应。
火光冲天,死神降临。
他们不顾一切,在火花闪烁时接吻。
在生命最后一刻诉说爱意,不用说感人肺腑的话语,仅需一个对视便能将对方爱意尽收眼底——
第48章 前世今生
“钥元帅,老夫已经尽力,这种病情老夫第一次见到,恕老夫无能为力只能听天命。”探过狼王脉象兽医摇头轻叹,又去探顾朝槿脉象,他摸了一下长胡须说道:“怪哉,怪哉,两人均是一模一样。”
“你下去吧。”钥递出整整两袋宝珠。
钥手里捏着一朵野花,一瓣一瓣撤下花瓣,他抬起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两人,他们赶到时烈融化掉易容的皮,那时才得以知晓,待在宋清风身边一直是顾朝槿。
他输得彻底没什么好遗憾的。
“大婚日期记得告诉我,我会去的。”钥扔下手中被薅秃的野花,胸膛起伏松下一口气,不苟言笑地说道:“我会请命镇守边疆,只有战场是我的归宿。”
*
“报!检修渡劫期大能即将出山攻打魔界!”魔将单膝跪地请求魔尊顾朝槿指示,“魔尊,小的有一个想法。”
“有屁快放,没看见我在锄草吗?”顾朝槿拔出一颗颗杂草,抱在怀里。
堂堂魔尊不去给正派制造麻烦,却有闲情雅致在这种草药,要知道这块地以前可是死人堆,种出来的草药谁敢吃啊?
顾朝槿体内流淌纯魔血液,八百年难一遇,一旦暴富能给修真界带去毁天灭地的暴富,上到魔族长老下到魔族平民,都盼着这位魔尊杀出重围,带领魔族走向昔日辉煌!
修真界各大正派暗中盯着顾朝槿一举一动,魔族各界魔头开始磨刀,跟随魔尊步伐大开杀戒。
然而三年过去了,修仙界那些正派准备主动找麻烦,魔尊大人还在锄草……
魔将见顾朝槿不为所动,再次重复一遍,“剑修渡劫期大能要打进来了!”
“很厉害吗?有我厉害吗?”
“很厉害,但没有魔尊您厉害。”魔将顺利拍马屁,找遍整个三界确实找不出魔尊对手,看来那个剑修是修真界唯一能得出手的。
“不要打扰我种田,退下吧。”顾朝槿放眼望去田中全是枯死的植株,喃喃地说道:“看来得去药修领地要块地种种,死人堆确实不能够种植草药。”
他泄气地丢下锄头,坐在凉椅上,魔力驱动凉椅晃动,梦乡中也不忘提及草药,“可惜了,这些全是我宝贝。”
他不知宋清风灵识附在一只蝴蝶上,蝴蝶振翅飞过田地,枯死植株长势变好,蝴蝶停留在顾朝槿指尖,为顾朝槿拔出细刺。
顾朝槿似有所感睁眼醒来,看见田地植株从椅子上站起,捕捉到即将飞走的蝴蝶,感受到不属于魔界的灵力,如清泉流淌在手间,他松开握成拳头的掌心,蝴蝶扑棱着翅膀飞出。
“谢谢你。”顾朝槿朝蝴蝶说道,“你能经常来吗?我会犒劳你不会让你白干。”
顾朝槿只当是修真界派来监督自己的小修士,不曾想过那蝴蝶就是宋清风,若是正派长老知道他们认可的弟子,耗费灵力去救魔尊植株,少不了气得胡子发抖说些大话:杀了那个妖孽魔头,竟然敢勾引我派弟子!
宋清风不忍看见植株死亡踩伸出援手,没想到自此会和顾朝槿产生交集。
此后,顾朝槿上山采药要带上宋清风,当他意识到对方秉持某种原则偷偷观察时,没有恼怒反而问及宋清风原因。
“清风,你家老头派你来盯着我?”顾朝槿手里晃着一根狗尾巴草,没看见宋清风运灵力似的,不知死活走到宋清风手边,狗尾巴茸毛一头蹭红宋清风白皙脖颈,“你还是快回去吧,荒山野岭我把你怎样,那些老迂腐未必知道。”
宋清风捏住狗尾巴草另一头,倏地与顾朝槿对视,“你能把我怎样?”
他没和顾朝槿动手,经过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他知道顾朝槿一路救治平民,那些看似无用的草药能发挥大作用。
门派自诩拯救苍生,长老却在暗中垄断价格,宋清风蹙起眉头,道心不稳身体灵脉乱窜 ,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我就说你两句,犯不着气成这样吧?”顾朝槿指尖还带着泥土,搭在宋清风手腕上,抬起眼眸:“还真是我气的。”
“你在这里等我。”顾朝槿单边背着背篓跑向森林深处。
宋清风望着顾朝槿背影叹息,回神继续运转体内灵力,他不知道是不是受顾朝槿影响,有顾朝槿在身边总会感到安心。
他求而不得的安稳,如今在一个大魔头身上得到,该说受老天玩弄还是赏赐?
顾朝槿杵着一根木棍,右脚脚踝处有两个蛇牙印,往外冒着乌血,疼痛令他走路不太正常像是犯有腿疾,他如获珍宝拿出草药,“拿去干嚼服下,灵力能恢复正常。”
他盘腿坐下,脚踝上裹着白布用来抑制毒素,背脊弯曲,一手抬起右腿放在嘴边,还没吸出毒素,脚踝被宋清风掌心包裹。
顾朝槿双手撑在身侧,羞红着脸说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他眼睫扇动,头顶阳光倾泻落下宋清风脸上,宋清风睫毛很软扫过他小腿引起颤栗,宋清风掌心温暖让他心里慌乱,宋清风嘴唇柔软,口腔温度骤然升高包裹住他伤口。
随着宋清风吸出毒血,顾朝槿揪住荒草拔掉,要死不死宋清风抬头看他,无辜的眼神一眨不眨盯着他,无辜地问道:“很疼吗?”
“不好意思我把你弄疼了。”
顾朝槿抓起荒草砸向宋清风头顶,想起某些画本子上的图案,干咳一声说道:“我不疼,你继续。”
魔尊大人现在很想扔出一张遁地符纸逃走。
“你有没有看过……”顾朝槿别过脸不看宋清风,云霞洒在他脸上像是涂抹一层胭脂,他对男女情爱不感兴趣,自从误打误撞翻开上一任魔尊楼下的禁书,顾朝槿新世界的大门自此被一脚踹开。
“没有。”宋清风脱口而出,不给顾朝槿反驳机会。
“是真的没看过还是假的?”顾朝槿难得和宋清风说上几句话,当然要紧追不舍问道答案,他瞥见宋清风泛红的耳垂,拆穿道:“清风,你说谎。”
他收回右脚站了起来,重新背上背篓,手里拧着一把小锄头,“走吧,我们回家。”下意识说出的家,顾朝槿微微怔愣片刻转移话题,“那个药你别急着吃。”
他给宋清风的药,能够使人那方面欲望大增,意识变得模糊不清。
“你……吃了?”顾朝槿僵硬地转身,视线看向宋清风下身,顿时觉得头大,他扶额叹息:“怪我,都怪我忘记给你说了。”
“我们先忍忍,回家再说。”顾朝槿把搭在脖颈间帕子扯下,敷在宋清风额头上问道:“能忍吗?不能忍我等你。”
宋清风额角青筋暴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垂下眼眸,双手攥住衣衫不敢挪动半步,憋出一道不成调的话,“我能忍。”
“宋清风,有我在你忍什么?”顾朝槿手中锄头掉落,背篓滚在草地,他步步紧逼逼迫宋清风背脊抵在树干上,一吻落在宋清风唇瓣,牙齿叼着唇肉慢慢磨损,追逐宋清风那片柔软,让宋清风无处藏匿。
宋清风解开衣衫,白衣黑衣落地交缠,他难耐地咬住顾朝槿耳垂,“顾朝槿,你明知故犯。”
顾朝槿覆有老茧的手指探入粉嫩,惹得宋清风发出轻哼,手掌攀附在他背脊抓出红痕,他反复重复动作,如同用磨棒淹没草药,磨棒按压住草药辗转研磨,以研磨式,冲击式为主,直到把草药搅成一摊碎渣,提取出更多汁水。
他捏住宋清风下颚,嫩草汁水还挂在手指上,抬手擦拭宋清风生理性眼泪,草汁弄了宋清风一脸,不显狼狈反而有点诱惑,沾有草汁的手指下滑,伸进宋清风嘴唇,“咽下去,能好得更快。”
宋清风眼睫挂着泪珠欲坠不坠惹人怜爱,顾朝槿双手抬起宋清风双腿,撞进那双如同明月的眼睛,“清风,还能继续吗?”
宋清风摇摇欲坠双手缠住顾朝槿脖颈,虚弱地点头,“继续。”
槐花从头顶落下先是零星几朵,到最后像是下了一场槐花雨,宋清风和顾朝槿置身槐花雨中,一股草汁滴落在花瓣上,紧接着是第二股颜色更加深绿。
两人睡在槐花树下,顾朝槿枕着宋清风手臂,手里捧着槐花凑到鼻尖去闻,担心宋清风忘记,故意说些荤话刺激宋清风记忆,“是清风的味道。”
宋清风抱住顾朝槿,腰间搭着衣服,“顾朝槿,我们成婚吧。”
“天地为证,见证你我婚礼。”
顾朝槿像是没玩够,捡起两片花瓣贴在宋清风殷红两点,指尖拨弄引起宋清风反射性颤栗,“你说真的?”
宋清风手指卷起顾朝槿发丝,“苍天可鉴,我若是骗你……”渡劫当日被雷劈,永生永世不得好死,不入轮回。
顾朝槿及时捂住宋清风嘴巴,他眯着眼睛笑,眼底的不满足透露出他真实目的,“那你先叫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可否再来一次?”
顾朝槿翻身,解开发带捆住宋清风双手手腕,举过宋清风头顶,坏笑道:“这可是你要求的,不能怪为夫。”
梦境中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现实中宋清风掌心紧紧握住顾朝槿,灵魂重新经历一遍前世发生的事。
入眼是一片火光,顾朝槿蹲在篝火前熬药,雪莲投入药罐中以纯魔血做药引,他拿出一把匕首,在手腕上割出一条伤口,血液滴入药罐中。
宋清风手里提出蔬菜和肉走进破庙,灰扑扑的破庙打扫干净成为他们小家,不是宋清风没钱修建房子,现如今正派联手魔界都在找寻他们。
魔尊大人屈尊和他挤在破庙,实在委屈。
他从怀里摸出几粒糖果撕开堂纸,手上黏糊糊的全是糖浆,塞了几颗到顾朝槿嘴里问道:“好吃吗?”
顾朝槿咬住他指尖,目光看向宋清风,“没有你甜。”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麻烦魔尊大人注意形象。”宋清风跟顾朝槿待久了,脸皮变得没那么薄,偶尔会说几句调侃顾朝槿的话。
顾朝槿抽出帕子,拽着宋清风手指仔细擦拭,对待上好古玩都没这么认真,“都成老夫夫了还这么害羞啊?”
他解开衣衫扣子,牵起宋清风左手放在胸膛处,“别动,我给你暖暖。”
宋清风虽是修真界少见的天才,但年少时染上寒症毁了他灵脉,每逢冬天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一旦体内温度压制不住寒气将被活活冻死,长老们限制他灵气使用不无道理,有灵气在宋清风便还有一口气。
顾朝槿查阅千年古籍查到此法,销毁纯魔血做药引那页。
“趁热把药喝了。”顾朝槿端起药碗放在唇边吹凉,“我喂你喝也可以。”
宋清风飞快端起药碗,仰头喝下药汤,碗底雪莲绽放,他知道雪莲生长在何处,想要采摘到底有多难,他哽咽地说道:“答应我,以后别去了。”
“清风你又在耍赖。”顾朝槿搅动浓郁药汤,汤水咕噜咕噜冒泡,他嘟囔地说道:“怪不得凡间小姑娘都说,男人结婚前后两个样,果然啊,你以前说好给我生孩子的,不养好身体怎么生?”
“我可不舍得把你命搭进去。”顾朝槿舀了两勺药汤盛在碗里,情到深处会说一些荤话,他没想要宋清风在鬼门关走一遭,“把剩下这些全喝光,我们今晚再试试。”
宋清风耳垂通红却还是点头答应,“好,我听你的。”
“找到魔头了,真实天助我也!”白衣长老御剑而来,停在破庙门口金色软剑落入手中,宛如唱曲时的金飘带,他教导有方门派出了宋清风这个天生检修,本应骄傲无比如今却成了五大门派耻辱。
“徒儿,你且从那孽障身旁过来,过去发生的一切为师可以不计较,但你若执意和他在一起,为师今日只有杀了你和魔头平息三界怒火!”
说动宋清风还能为己所用,兴许能找到魔头弱点,将魔界一网打尽,一举成为五大门派之首,届时随意编几个理由呼弄过去,用法器夺取宋清风灵力。
“拔剑吧。”宋清风不为所动,抽出缠绕在腰间软剑,剑体立即变得僵硬,剑气袭击长老。
长老身旁站着其余四大门派长老,身后跟着各门派优秀弟子,他们纷纷拿出兵器直指宋清风。
“你别劝了,那魔头给他灌了迷魂汤,我们一起上!”
“收拾门内弟子那需外人动手,听我号令,摆阵!”
长老软剑变化莫测,弟子们软剑一齐飞来,看似柔软实则刀刀要命,软剑上金粉扑簌簌掉落,他们只躲避不攻击目的在于消耗宋清风体力。
四面八方扑来得软剑将宋清风禁锢住,熊熊烈火挡住顾朝槿去路,匆匆一瞥,生死相隔,宋清风双手抓在软剑上,鲜血直流,“放我出去!”
顾朝槿受到血脉反噬不是这些人对手,更何况他们使阴招,直击顾朝槿软肋,魔界使用阴火的原因,是因为顾朝槿父母死在火场中,而顾朝槿是那场天火唯一幸存者。
宋清风撑破禁锢跌倒在破庙前,他爬到火光处被同门栓住手脚。
他亲眼看见顾朝槿站在火光中,笑容如同初见那天。
“若有来生,记得来寻我。”
宋清风内里震碎灵脉,光晕从他身体里释放,沦为废人不再是天才检修,他从神坛滚落只为在看顾朝槿一眼。
他冲进火场找到顾朝槿尸体,宛如将死之人吊着一口气,耗尽唯一灵气渡给顾朝槿,两人相依靠在焦黑柱子上。
模糊中宋清风仿佛看见那颗槐花树,顾朝槿眼眸闪烁着问道:“还要继续吗?”
宋清风点头回答:“继续。”
轮回几世,宋清风在兽世遇见顾朝槿,推开那扇破败木门,嘎吱一声,视线与顾朝槿相对,心跳骤停。
不是一见钟情,是缘定三生……——
加更~(求一个夸夸)
第49章 路途遥远
顾朝槿睁开眼睛,模糊间看见宋清风睡颜心底蓦地一软,手指抚摸过宋清风脸颊,像画笔扫过画布。
大脑深处承载前世记忆,顾朝槿大致理清楚思绪,火场死去后他轮回到现世,失去前世相关记忆,宋清风比他早到兽世一步,紧接着顾朝槿从现世穿到兽世。
相爱的人总会一眼认出对方。
宋清风醒来,掌心捏住顾朝槿手指,声音沙哑地问道:“朝槿,你做梦了吗?”他小心谨慎地试探顾朝槿,害怕对方难以接受,更加担忧不能陪在顾朝槿身边。
“梦里你是我夫君。”顾朝槿一手揽住宋清风腰部,手上力度收紧,胸膛贴着胸膛,他低下头亲吻宋清风干涩的唇,柔软处如同梦境没有改变,他手指捏住宋清风耳垂,“我还梦见我们在槐花树下……”
宋清风双手手腕被顾朝槿压制不能动弹,他别过脸,嗓音不成语调求饶道:“别说了。”
顾朝槿磨吸吮他脖颈嫩肉,利齿停在锁骨处发泄地咬下一口,“清风,我很想你。”血液在口腔蔓延,理智占据主导地位,他趴下宋清风身上,眼睫湿漉漉地说道:“对不起。”
“我很喜欢。”宋清风抬起指腹擦干顾朝槿眼泪,薄唇贴上顾朝槿唇瓣,“朝槿,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是你夫君。”
顾朝槿牵起宋清风掌心,十指相扣,营帐外寒风朔朔,依偎在一起能低档住寒冬。
宋清风手掌贴上顾朝槿侧脸,点头说道:“不管经历多少个轮回,我都会找到你。”
“陛下,臣有要事禀报!”钥站在营帐外,他刚得知陛下仇人感染瘟疫死亡,特来禀告陛下,眼下陛下醒来他正好请命驻扎边疆,保家卫国。
“外面寒冷,夫君宣他进来,我自己解决。”顾朝槿从宋清风身上起来,腰间系上外套遮挡凸起,“我去洗冷水澡。”
“等我片刻。”宋清风整理衣衫束起长发,一手挑起营帐帷幔,咳嗽一声找回本音,“钥,可是军队中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解决瘟疫人员时发现巫医和柒殿下,两人感染时间太长已经死了。”钥公事公办态度没有提及其他,“臣还有一事禀报,请陛下派我前去边疆驻扎。”
边疆天气恶劣,镰老将军只有钥这么个儿子,于情于理宋清风都不该把钥送走,宋清风看向钥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半响后说道:“镰老将军可知道此事?”
“父亲已知晓此事,还请陛下成全。”镰双手抱拳单膝跪地。
“免礼,那孤便不再留你。”宋清风递给钥一把佩刀,“当初这把刀是你送给孤的,孤现在还给你,愿你能找到心爱之人。”
钥接过佩刀,桀然一笑,“谢陛下成全。”
原来放下会感到特别轻松,没有想象中困难。
“回城马车已经备好,还请陛下即刻返程,莫要耽误良成吉时误了大婚。”钥摸出怀中一封家书,解释道:“这是鹏写给陛下的,他给臣也写了一封,告诉臣他和东部落百姓一起,为您和槿陛下筹备婚礼。”
宋清风微微摇头,掀开帷幔走进营帐只留下一句,“随他去吧。”
顾朝槿肩膀靠着床柱,帕子搓动发丝带出一股皂角清香,青绿色衣袖堆叠露出白嫩手臂,手关节因揉搓像是花蕊的颜色,一头秀发全弄到右侧,头发湿润更显乌黑秀亮,脸颊淡粉,嘴唇水润,一脚曲起光滑宛如和田玉手感,另一脚踩在羊毛毯上,指头泡水后淡粉惹得宋清风想要亲吻。
“过来。”顾朝槿放下团扇,手指一钩像是勾住宋清风心魂。
宋清风脱下皮袄盖在顾朝槿肩头,“今天初雪,多穿一点。”他手里捏住两根系带,捆得严严实实不让一点寒风透进去。
正红色皮袄衬得顾朝槿雪白,他伸出脚掌在宋清风大腿处摩擦,坏笑地说道:“我又想了,该怎么办才好?”
宋清风拽住顾朝槿脚踝,布满老茧的掌心细细摩擦,很快起了一层潮红,不费力地打横抱起顾朝槿,“先上马车。”
顾朝槿手指勾起宋清风下颚,半眯着眼睛说道:“全听夫君的。”他明显感到宋清风身体僵硬,拖着他的力道变小,手指下移触碰到宋清风凸起喉结,“夫君,你怎么容易害羞啊?”
前世记忆存留脑海中,像是幻影不能触碰,顾朝槿很能想象得到,像宋清风这种恪守礼节,宛若天边明月的人,怎么能同意他在槐花树底下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狼王殿下抱着槿出来了。”
“这次回去能喝上喜酒就好啦!”
将士们很少回到东部落,关于陛下和槿的关系由猜测和各类话本子构成,眼下亲自看见陛下宠爱槿,竟觉得话本子中描写并不夸张,反而更加真实。
窗缝飘进雪花落在暖和处倒也融化成雪水滴落,窗外白雪相融,与窗内熙熙融融景象相印。
顾朝槿困倦地靠在宋清风身上。
夜晚就地驻扎营地,顾朝槿隔着屏风脱下层层衣衫,迈步走向浴桶,蒸腾热气舒展毛孔卸下疲惫,他缓慢闭上眼睛,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
顾朝槿掀开眼帘,看见宋清风站在浴桶旁边,手里捧着一个泥灌,晒干玫瑰香气散发和水雾缠绕宋清风倒掉玫瑰花骨朵,放下干净衣物转身欲走。
“陪我一起洗。”顾朝槿往浴桶边沿挪动。
宋清风赤脚站在浴桶中,拖去外衫手指勾住扔在外面,他做到顾朝槿对面露出半个香肩,水珠从锁骨处滚落。
他掌心里一直攥着一枚戒指,进入浴缸后低头不敢看顾朝槿,现在提出求婚会同意吗?怎么办,好紧张啊?
他捧起一把水打湿发烫脸颊,全身上下都在沸腾,那份不安在心底叫嚣,再次睁眼,顾朝槿握住他双腿,他顺势坐在顾朝槿腰间,两条长腿盘曲在顾朝槿腰后。
“清风,没人告诉过你泡澡要专注吗?”顾朝槿手指理顺宋清风长发,唇瓣近乎贴上宋清风耳垂,温热气息打在狼耳敏感处,掌心包裹狼尾巴抵达敏感处,宋清风只能用力攀附住顾朝槿肩背,不让自己位置往下挪动。
他当然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过他愿意配合顾朝槿。
水汽萦绕在空中,宋清风一手搭在顾朝槿肩头,握拳的手打开,一枚红宝石钻戒静静躺在掌心,他心跳如雷虔诚地问道:“朝槿,你愿意和我成婚吗?”
“怎么还哭了 ?”顾朝槿撑起身体吻掉宋清风泪水,“快为我戴上。”他打开药罐暗格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更加精细的红宝石,“我也为你准备了。”
*
狼族军队抵达东部落城门,街道屋檐堆积初雪,人们站在道路两旁,宋清风牵起顾朝槿,望着眼前景象说道:“回家了,回我们的家。”
“爹爹,爸爸,安安好想你们。”安安想要抱抱,意识到自己长大双手急促地放下,缓和尴尬压平衣衫褶皱,像大人一样说道:“回来就好,饭菜是我亲自下厨做的。”
鹏在亲哥面前永远不会端着,他跑到宋清风身旁,“中兽医医馆经营一切都好,成了东部落最大的一家医馆。”
“我寻思着这次里面回来,将中医馆扩大好几个区域,方便问诊看病能容纳许多人。”
东部落的冬天大雪覆盖整个部落,却因一家人围在火炉边,吃着火锅,闲聊几句变得热闹起来。
宋清风一个劲往顾朝槿碗里夹菜,藏在桌底的手搭在顾朝槿手背上,顾朝槿反握住他的手,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慕地一笑。
一眼万年大概是宋清风看到顾朝槿时的感觉,即使几个轮回没有找到顾朝槿身影,但好在他没有放弃,终于在一个看不到希望的世界,与顾朝槿重逢。
两枚紧紧挨着的红宝石戒指,在灯光幽暗处散发出光芒——
第50章 新婚之夜
鞭炮声噼里啪啦响起,唢呐声响彻云霄,寒风卷过青烟散尽,红轿子若隐若现,近了些能晃眼瞧见里面新郎君,头戴金色皇冠,羊脂玉发簪雕刻精美,眉间点缀一枚红宝石,艳而不俗。
落轿,顾朝槿头顶红盖头晃了一下,他扶住车窗稳住身形,一手持金丝团扇,另一手轻轻搭在宋清风掌心。
宋清风挑起红色帷幔,抚顾朝槿走出轿子。
高昂地唢呐声响起,一对璧人携手走进正殿,镶有银饰的靴子叮当作响,他们脚下踩着红毯,一直延伸到内室门槛。
顾朝槿行动不便,抓紧宋清风掌心,有宋清风在他会安心许多。
携带花篮送祝福的人们站在红毯两旁,红色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下了一场花瓣雨。
内室烛火通明,蜡烛整齐摆放,前世今生父母亡故,两人只拜天地。
傧相卯足劲喊道:“一拜天地!”
顾朝槿与宋清风双双跪下,拜了天地。
夫夫对拜,礼成。
寝宫窗户贴有喜字大红兼职,案桌点燃一对红蜡烛,顾朝槿刚坐在床沿边,透过红盖头瞧见宋清风要走,忙不迭地拽住宋清风衣袖,“我和你一块去。”他一把掀开盖头,团扇扔在红面床单上。
兽世没有那么多规矩,宋清风找来狐裘披在顾朝槿肩头,“现在可以走了。”
顾朝槿垂眸看向宋清风松松垮垮的系带,寒风冻红皮肤,他站到宋清风面前,唇瓣贴上宋清风脸颊,“以后我监督你。”
宋清风抽出一条红色布条,遮挡顾朝槿双手,紧贴着顾朝槿耳畔说道:“我带你去赏花可好?”
顾朝槿略一思索,冬日大多数花儿枯萎,哪里还有什么鲜花,心里对宋清风给出的惊喜越发期待,宋清风一把抱起他,不嫌累似的,好像宋清风总有使不完的劲。
“快放我下来,叫人看见可不好。”顾朝槿动弹不得,双手握拳挠痒痒似的砸向宋清风胸口,话虽这么说没一点下来自己走的意思,头埋在宋清风领口,闻着那股淡淡清香。
宋清风放下顾朝槿,一路护着像护古董一样,他慢条斯理解开红色布条。
顾朝槿先是看到一片淡红,布条随寒风飘落山林间,眼前花园红色月季迎风摇曳,忽然间绽放,他看得愣神走到花园中间,伸手采摘一朵月季,花瓣能看见里面经脉,薄薄的一片没有刚开时的厚度。
他抓起宋清风掌心,瞧见上面已经结痂的伤口,哽咽地问道:“你准备了多久?”
宋清风抱住他:“从我们见面的第一眼。”
“我要是不同意呢?若换个世界我不再爱你呢?你做这些瞎费功夫,说不定还会送给其他人。”最后一句带着点醋意,他故意说出让宋清风察觉他情绪变化。
“我只会送给你。”宋清风堵上顾朝槿唇瓣。
月季花瓣飞扬好似回到了前世那场槐花雨,顾朝槿抬眸伸出指尖触碰一朵月季,月季花花蕊滴落露珠,晶莹剔透,洁白无瑕。
纯洁的爱,永远热恋。
*
宴席设置在正院,狐狸管家提起毛笔记录礼品,徒弟小狐狸指挥男仆搬运礼品,“都仔细一些不要弄坏!”
兽侍们抬着一副画作迈进门槛,安安身高挺拔竟有了几分少年感,青丝高高束起褪去稚嫩,献宝一般说道:“我画的画作,还请爹爹和爸爸过目。”
他一把掀开红布,黑白景象映入眼帘,倒也勾人回忆过往,相遇那天的慌乱,误会,试探重叠在眼前,画作中安安还是一只兔子幼崽,宋清风前脚刚踏入小院门槛,顾朝槿手里端着一碗山楂汁。
顾朝槿按住宋清风手背,满是宠溺地说道:“孩子长大了,知道孝敬我们,甚好。”
“鹏王爷不知上哪去了?现在也没回来。”老管家急得团团转。
“无妨,他难得走出东部落,随他去吧。”顾朝槿挥了挥手,示意管家不用管鹏去向,按照礼数继续招待宾客便好。
“槿兄弟,你可真有本事。”牛兄弟拖着一车蔬菜赶来,“差点喝不上你俩喜酒。”牛兄弟现如今当上部落首领,他们部落主要以种植蔬菜为主,不用冒险去部落外找吃的,降低雄性兽人死亡率。
“来个人搭把手。”三花大妈双手抱着一筐冒尖鸡蛋,个个圆润光滑。
两个长胖的小崽子跟在老母亲身后,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气派建筑,探出脑袋去看顾找槿:那个就是救她们猫命的哥哥,好帅啊!旁边那个哥哥也不错,总而言之是一对璧人。
“我来。”牛兄弟自告奋勇接过一筐鸡蛋,稳稳当当放在地上。
三花大妈抓住他,“你帮我去抬一下,外头还有十来筐,算是我一点心意。”
顾朝槿扶额叹息:“……”再次被亿点心意震撼道。
一只小黑猫艰难地拖动竹筐,竹筐里装满颜色靓丽的苹果,她站在竹筐旁边有点担心顾朝槿看不上果物,低着头解释道:“这些是我刚摘的,外面还有桂圆,红枣,花生。”
“祝早生贵子。”
顾朝槿忽然觉得盐水花生不香了,默默放下手中花生。
他还没过够二人世界,不想多出一个崽子打扰他们!
宾客前往宴席饮酒作乐,顾朝槿端着酒杯敬了一桌又一桌,宾客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鹏王爷回来啦!”
鹏视线扫过宾客飞快找到宋清风身影,凑到宋清风身边咬耳朵,“哥,你出来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宋清风交待顾朝槿少喝一点,跟随鹏走出宴席,鹏带着宋清风躲到墙拐角出,宋清风略有所感先发制人,揪鹏耳朵厉声说道:“我大喜日子,你要是给我惹祸,不用回部落给我滚道外面。”
“疼疼疼,哥你快松手。”鹏摸出怀里淘到的宝贝,手里如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塞到宋清风怀里,“新婚之夜打开,我好不容易买到的,可不要浪费。”
宋清风狐疑地盯着鹏,半响憋出一句话,“我收下了,你去宴席上招到宾客。”
鹏:“………”果然没爱了。
*
红烛闪烁,顾朝槿一袭嫁衣端正坐着勾人心弦,宋清风进门起步调乱了,当真有点微醺,心脏猛烈地跳动,无时不刻不再提醒他新婚之夜,眼前人是他心上人,脸颊发烫泛起红晕,怀中之物差点衰落,他紧了紧手臂抱稳。
他掀开顾朝槿红盖头。
顾朝槿眼眸似火,朱唇明艳,他抬手吊着宋清风脖颈,呢喃地说道:“夫君你来了?”喜袍堆叠手臂白皙,手腕上金镯子铃铛轻响,惹人浮想联翩。
烛火灭了,炭火燃尽,一颗心却比任何时候火热,身体温度比任何时候还要高,窗外路灯透进屋内,枝头鸟儿影子落在地上,它振翅高飞去寻些野果子吃,树枝颤了又颤,抖落初雪无数。
卯时,顾朝槿掀开层层叠叠床帘,里头一层金线布料盖在宋清风膝盖上,材质不同磨红本就白皙的膝盖,顾朝槿点燃油灯,倒回床上亲昵地说道:“去洗澡。”
宋清风翻了个身侧躺着,曲线被珠光一照更加凸显,斑驳痕迹布满全身,锁骨处牙印明显,像是摔了一跤,身下垫着的金料子摩擦变得不堪入目,话说金料子最是耐磨不会损坏,眼下却烂了两个大窟窿。
顾朝槿下了床端来一盆温水,清理干净,窗缝隙未关也不知声音有没有传出去,他正要关窗瞧见外面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跑到床边亲吻宋清风泪水,“清风,外面下雪了。”
宋清风掀开眼帘,套上干净衣衫,顾朝槿拿起一件狐裘盖在他肩头,举止温柔不似刚才,“我扶着你,你小心些。”
“不打紧,又不会一次便有了。”宋清风抓着顾朝槿的手。
“万一呢?”顾朝槿弯腰整理宋清风狐裘,确定小腹不会受寒,抬眸看向宋清风询问道。
“那你以后就别想了。”宋清风点燃宫灯。
宋清风伸出掌心去接落下雪花,眸中好似有光亮,“朝槿,上辈子我们没有一起看过雪。”他眼眶湿润滑出一滴眼泪,挂在脸颊上滴进顾朝槿心里。
顾朝槿擦去他眼泪,拥抱住宋清风,“现在补上迟吗?”
“不迟。”宋清风摇摇头,补上一句,“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不迟。”
洁白雪花落在他们青丝上,眼睫上,融进狐裘里化成水。
唇瓣冰凉内里却似火,顾朝槿捧着宋清风脸颊吻了上去,靖蜓点水宛若雪花般纯洁,初见时的胆战心惊,百般试探,宋清风勾着顾朝槿回吻,木窗上起来一层水雾,两人十指相握滑过木窗,水雾凝聚成水煮缓缓滚落。
往后他们还有很多个四季渡过,会一起看很多场雪,无需淋雪作白头,青丝到白发都会陪在彼此身边。
雪花落下堆积到远中,顾朝槿手掌擦过窗台,瞧见外面已是天明误了上朝时间,他俯身低着宋清风额头,说出那句想说无数次的话,“清风,新年快乐。”
“朝槿,新年快乐。”
此时若有君在侧,何须淋雪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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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此时若有君在侧,何须淋雪共白头。
来自《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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