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洛青以前这么吃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隔壁有个吃大餐的,香味一直往自己鼻子里钻,特么……
洛青默默把端起的碗放下。
洛青淡定看了高升一眼,突然道:“高升啊,你说说你,来者都是客,怎么能分桌呢?等会儿把这张桌子撤了,以后本宫……和影公子一起吃。”
高升一开始还没懂,等看看公主,再看看旁边的一桌,顿时了然,应道:“老奴这就并桌!想必影公子不会介意吧?”
裴洵淡定瞥了眼:“客随主便。”这就是答应了,完全没意见。
所以等洛青不多时询问介不介意一起吃的时候,更是慢悠悠摇头,只是垂下眼却是忍不住眼底带了笑意。
不远处的树上还趴着的影十六影十七隔了老远复杂瞧着这一幕,楼主这不会是打算一直倒贴吧?
天啊,跟了楼主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楼主竟然还是个恋爱脑呢?
洛青一顿饭吃得心满意足,饭后啜着茶水听着高升禀告这几天送到府里的帖子。
一圈听下来别的都不重要,但有两个邀请贴却不得不去一趟。
一个是长公主府发出来的赏花宴邀请帖,洛青猜想长公主突然开始走动,估摸着是盛世子年纪到了要选世子妃,这才办了这场赏花宴,但这也间接证明长公主对于盛驸马与临河滕氏的约定一无所知;
第二个不得不去的是三日后三皇子府办的洗三沐浴仪式,昨夜三皇子妃诞下皇长孙,敬阳帝连夜赏赐不少东西,一大早三皇子府的管家就各府送来请帖。
洛青名义上是这皇长孙的姑姑,那么洗三宴是肯定要去的。
洛青定下这两个要去的帖子,让高升晚些时候回过去,好在两个时间是错开的,洗三宴是在三日后,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却是七天后。
另一边行馆里,陆秉忱自从到了大邵深居简出,只是先前在寺里遇到七十二楼楼主还是让他格外在意,一直派了暗卫在查,今天终于有了消息。
暗卫将查到的事情都一一禀告上来,陆秉忱听完眉头皱得很紧:“你说楼主去了大公主府,带着两个堂主三人去给大公主当护卫?”
暗卫也觉得匪夷所思,毕竟那是七十二楼主,却愣是被一个大公主给说服了当护卫,这怎么听都像是天方夜谭。
陆秉忱紧抿着薄唇,他莫名想到那个突然出现在云隐寺又消失的男子。
对方当初是跟着楼主一起出现的,甚至还是供奉长明灯的地方,楼主对那人的态度也不一般,当时他就有所怀疑,可云隐寺之后那人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遍寻不到,难道那人也是大公主的眼线?
或者说……竺青当真没死,甚至还可能与大公主有关?或者……就在大公主府?
否则他想不通楼主怎么可能跑去给大公主当护卫,除非公主府有什么让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而这些年争锋相对下来,唯一让陆秉忱确信的,只剩下竺青一人。
洗三宴当天洛青难得一大早起了,等慢吞吞用完早膳后,掐着时间不早不晚前往三皇子府。
这次跟在洛青身边的只有已经成了贴身婢女的滕昭芸,以及两个护卫影十六影十七,再就是高升。
至于裴洵这个楼主,昨晚上在洛青歇下前以明日楼内有事请假一天,洛青自然知道他要去哪儿,和他如今的目的地一样,三皇子府。
裴洵另一个身份是异姓王,之前不在京中自然不用邀请,但既然在了,三皇子肯定也给他发了邀请函。
洛青只当不知道这事,顺便以裴洵这个护卫无故请假为由把当天的护卫酬金给讨了回来,没办法,谁让他一个公主这么穷呢。
如今朝堂上瞧着风平浪静,难保洛青如今这个身份背后的秘密不会被爆出来。
虽然当年康贵妃与长公主瞒得很深,但时间久了,难保原身这个要命的秘密不会有朝一日突然暴露出来,所以洛青要在万一出事前,提前做主了准备。
但无论是巩固地位或者权势,亦或者收买人心,最缺的就是这些俗物。
金箔动人心,自古不变的道理,洛青可是深谙其道。
洛青坐着马车到了三皇子府,他从马车下来的时候,三皇子府外人声鼎沸很是热闹,只是大公主府的马车一出现,四周莫名静了一瞬。
洛青从马车里下来时挑眉看了眼,环顾一圈,拿扇子慢悠悠扇了几下:“看来本宫是没来迟啊。”
洛青声音淡定,仿佛此刻一身男装打扮颇有些风流倜傥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众人心头的震惊可谓是无法言喻,但偏偏又不能说什么,毕竟眼前这位可是随时都可能会发疯的,甚至谁的面子都不给,无条件说开火就开火。
洛青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颇为自在就要往府里去,这时候另外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这边驶来。
为首的马车上面挂着异姓王裴洵府里的标志,洛青瞧见这,改了主意,老神在在等在那里。
影十六影十七在洛青身后,瞧见自家主上的马车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公主应该……认不出主上吧?
毕竟见了这么多次,也没见大公主生出半点怀疑。
洛青前来赴宴是一身男装,为的目的就是不用去看三皇子妃,他虽然对外是大公主,实际上是男子,如果真的女装过来了,万一被人邀约一起去后院,以后等自己身份暴露出来,对三皇子妃并不妥,为了以防万一,他干脆另辟蹊径穿了男装。
众人都以为倒是没多想,毕竟这位公主连青楼都敢逛了,穿个男装来参加三皇子子嗣的洗三宴又算什么?
三皇子的生母是德妃,是个很平和低调的人。
连带的三皇子性子也偏温和敦厚,这次也是大皇子因为庆王的事受到牵连如今还在宫中没出来,否则三皇子提前他一步诞下皇长孙,怕是大皇子早就过来闹了。
如今反倒是省了事,只希望今天这洗三宴顺顺利利的。
裴洵从马车下来一眼就看到洛青,后者似笑非笑看着他,甚至还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盯着裴洵的脸,仿佛他这张脸当真是长在他的心尖尖上。
可裴洵知道他不过是觉得无聊了逗趣几句,这人就是如此,明明没有这个意思,但偏偏就是想撩拨两下,或者在一旁看好戏。
裴洵敛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并未第一时间开口,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洛青的声音响起:“宣王,好巧,没想到宴上一别,这是有缘有见到了啊。”
众人沉默:公主确定这是有缘?这是巧吗?
难道不是三皇子给大家伙发的邀请函吗?毕竟这是第一位皇孙,就算是天上下红雨他们也是要过来祝贺的。
众人想到坊间的押注,忍不住眼光灼灼,看来宣州王胜算更大一些,就是不知道宣州王面对大公主的示好会不会给反应了。
大公主对外的形象这般糟糕……宣州王只要是没毛病就只会客气维护表面功夫而不会真的娶这么一位,怎么看娶了以后都会是个麻烦。
谁知下一刻就看到裴洵朝着洛青笑了笑,带动一双凤眸深邃,不知道还真以为对方是在深情看着另外一方:“的确有缘,公主几日不见,风采更胜从前。”
洛青挑眉,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却下一刻又收了起来,百无聊赖耸耸肩,转身打算走人,像是对方一热情又失了兴趣。
主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让人猜测不到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大公主的心思别猜,就是一个迎难而上,上钩了却又不感兴趣了,把渣这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众人:??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撼。
大公主这到底是看上了宣州王还是没看上,难道上赶着的就不香了?
众人再看裴洵,默默心知肚明,莫非裴王爷就是看透了公主这性格,这才这般?
就在洛青和裴洵一前一后要踏进府门时,后面那辆马车姗姗来迟,车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却是出乎意料的两个人。
众人意外之际,压低声音询问旁边的同僚:“盛世子竟然来了?他这些年不是一直不怎么出府吗?怎么最近频频出现?”
先前竟然还跑去青楼,听说还和大公主遇到了刺客,差点遇刺,这次本来以为盛世子身体不好不会过来,谁知道不仅来了,身边还跟了一个眼生但又有几分熟悉的少年。
同僚仔细想了想,想起来盛世子身边跟着的少年是谁了,却颇为意外:“好像是永昌伯府苏家的庶次子,就是那位上香被人敲了脑袋,昏迷不醒好久的那位。”
同僚这么一说对方也想了起来,只是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跑到一起去了?
洛青看到盛世子和苏玉嘉一起出现的时候也稀奇,苏玉嘉上次在行馆外见到的时候还在努力搭讪燕宇齐,这才多久竟然搭上盛世子了?
不愧是头顶主角光环的,就是牛啊,对方的野生系统虽然野,但该给的信息还是给的,这一对比就显得他这系统有点废。
系统这时突然冒头:【宿主如果只想一锤子买卖,也可以申请只有一世,到时候随便宿主想知道什么,本统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洛青才没这么傻,毕竟一世过了也就过了,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他如今在管理局待得好好的,如果下次再次获得最佳员工,还能再休假一次。
这可比只活一世自在多了,他才不会这么傻,小统子别想蛊惑他。
盛世子一下马车就看到了洛青,或者从洛青与裴洵说话他就远远看到了。
这会儿带着苏玉嘉上前,眉眼带着温和的笑,仿佛之前两人之间的嫌隙一点都不存在:“表妹,好巧。”
众人听着这两个字,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果然不愧是表哥表妹,这开头搭讪的说辞都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排练过一样……
不过众人这会儿谁也没心思进府,都忍不住偷瞄偷听,想看好戏。
听说上次青楼遇到刺客的时候,大公主遇刺反而是盛世子受了点伤。
虽然不严重,但这两人明显八字不合,这是一见面就犯冲,不知道这次会不会一言不合就吵起来。
这可比看小孩子洗澡有意思多了。
盛世子打完招呼温柔笑着看着洛青,等着看洛青发作,从先前水仙阁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位表妹,可是很不喜欢他,尤其是先前出的血,让他格外在意。
虽然只是小伤,但他这人本来骨子里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是要让李洛青十倍百倍还回来。
只是因为如今羽翼不丰,暂时压下性子里的暴虐,将自己伪装成道貌岸然的君子,可眼神里透露出的凶光,已经开始脑补日后将李洛青怎么折磨的画面。
谁知盛世子想等的发作没出现,反而面前的人脾气难得格外的好,乖乖喊着世子表哥。
还上前一步,扯住了盛世子的衣袖一角,好奇打量着盛世子与苏玉嘉,眼神里都是好奇:“世子表哥怎么与苏公子一起来的,莫非你们……”
说着,眼神里都是掫揄的暧昧。
盛世子心情不错,眼神火热看了眼旁边的苏玉嘉,后者低下头,眼神里却都是不安,咬着下唇心情不喜,这大公主怎么回事,怎么处处跟他作对?
他好不容易搭上盛世子,自然不想让盛世子觉得他不是真心结交的,可如果真的当场承认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接近别的大气运者?
好在盛世子压根没打算暴露自己的喜好,只是笑着道:“说起来我倒是忘了介绍,这位是永昌伯府的苏二公子,也是我刚结交的朋友。”
“哦?是吗?”洛青拖长了声音,眼神里都是跃跃欲试的吃瓜。
已知条件,苏玉嘉的系统吸收大气运者气运,而盛世子是个假的,那么这要是好气运特么都被吸收了,盛世子不会时来运转,他不用特意跑去锦州找真世子,就会自动送到眼前吧?
毕竟从苏玉嘉主动去搭讪盛世子能看出来,按照苏玉嘉拿到的书中剧情,怕是书中真世子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或者没有自己的出现,盛世子这个假冒的从头到尾瞒了下来。
也是,如果不是自己误打误撞,原身提前出事没了,滕姑娘救不下来,当年的事也就会深埋地下。
如今他的出现改变了滕姑娘既定的命运,可也正是因此,苏玉嘉并不知道眼前的盛世子是个假的,还以为对方是个大气运者……
洛青心情颇好,刚好这不就是个好的试验对象吗?
他倒是要看看,盛世子与苏玉嘉相处一段时间被苏玉嘉所谓的蹭点气运后会不会……倒霉。
他可是期待得很。
一旁从头到尾都再开口的裴洵瞧着洛青眼底闪烁的兴奋,眉头紧皱,但也没说别的,只是深深看了眼盛世子与苏玉嘉。
裴洵已经从洛青的反应以及找寻当年小世子失踪被绑的事情,也猜到面前这位盛世子是假的,可他怎么瞧着洛青反倒是对这位苏二公子更感兴趣?
只是这种情绪无关男女之情,甚至可以说洛青对这位苏二公子有种直白的厌恶。
洛青想通后也懒得继续搭理盛世子,刚好这时候差不多洗三宴要开始了,洛青等人进了府中,他没有去后院,而是坐在前厅,等待着宴会开始。
洛青没上前也没人敢询问,只要今天这位不搞事让宴会顺利进行,他就是喝一上午的茶水也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洛青倒是真的渴了,喝了两杯茶水后就无聊了,干脆带着滕姑娘几人朝三皇子府的花园走去,打算等赏会儿花,吃了席就回府。
只是等他过去的时候远远瞧见几个贵女正成群结伴说着什么,时不时传来笑声。
不过等洛青一过去,笑声戛然而止,几个贵女瞧见她仿佛看到洪水猛兽,低着头远远行了礼,就背道而驰走远了,仿佛沾上他像是一种罪过一样。
洛青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可怕吗?”
影十六影十七望天:是这个原因吗?难道不是公主你对外的名声?
滕姑娘是个老实人,还真的以为洛青伤心了,连忙道:“不,公主不仅不可怕,甚至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
洛青望着一脸真诚夸赞的滕姑娘,没忍住哈哈笑了声,拿扇子指了指影十六二人:“你们看看,嘴甜你们不如昭芸,武力不如你们主子,总觉得你们只是吃干饭的,白瞎我的一万两。”
影十六二人噎了一下:这话让他们怎么接?毕竟……是实话。
但怎么就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洛青也懒得跟几个小姑娘计较,转了一圈,绕过一处花丛,却在下一刻看到不远处凉亭前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颀长的身形。
男子听到动静回头,赫然是一张熟悉的脸,正是陆秉忱。
洛青挑眉,还真的是……点背,早知道这厮在这里,他就不来逛什么花园了。
洛青先前在外人面前搭讪陆秉忱不过是演戏,如今没人看,他才懒得应付陆秉忱,转身就要走人。
这可让影十六二人稀罕坏了:天上也没下红雨啊,大公主看到长得这么好的陆首辅,还是独自一个人,第一反应竟然不是上前说一句好巧有缘,竟然是转身就走?
大公主你这是人设崩了啊,毕竟陆首辅和主上可是最为热门的两个驸马人选。
不过洛青这刚转身要往前走时,步子停了下来,影十六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主上就站在不远处,此刻看到这一幕也抬步走了过来。
洛青在心底哦豁一声,这可真是又凑到一起了,就是不知道陆秉忱这个眼神不好的,会不会认出裴王爷正是一直针对他的七十二楼楼主。
有好戏看了洛青又不困了,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开身,退后两步揣着手,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打招呼:“哎呀,本宫一大早就听到喜鹊叫,原来是三喜临门啊。”
说完看了滕姑娘一眼。
滕姑娘会意,立刻问道:“公主,都是哪三喜?”
洛青瞧着陆秉忱和裴洵越走越近,开口道:“第一喜嘛,自然是本宫长了辈分当姑姑了,第二喜嘛,一个时辰内遇到裴王爷两次,这是什么?这就是注定本宫与裴王爷的缘分到了啊。”
说到这,洛青顿了一下,没继续往下说。
滕姑娘很是上道继续跟:“公主,还有一喜呢?”
影十六他们也支棱起来耳朵,也想知道,这大公主还能说出个什么喜。
下一刻,却看到大公主用扇子遮唇笑了下:“还有一喜自然是见到坊间热门人物一次两个,这种机会可是可遇不可求,难道不是一喜吗?”
“热门人物?”影十七疑惑顺嘴问道。
洛青直白:“第四位驸马人选。”
影十七:“……”他这破嘴,他就不该多这一句!
这不是给这位递梯子吗?白白让大公主又调侃了主上!
而另一边,陆秉忱和裴洵显然都听到了这么一句,陆秉忱脚下一顿,很想就这么离开。
但看了眼大公主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按照暗卫禀告上来的消息这两人也是七十二楼出来的影卫,他想知道这位大公主到底和七十二楼是什么关系,或者……大公主到底与何竺青有没有牵扯,大公主会不会知道她的下落。
陆秉忱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上前几步,距离三步外停了下来,拱手,声音不疾不徐,温润尔雅,衬着他那张俊逸的面容,很是赏心悦目:“陆某见过大公主。”
洛青点点头,看了眼陆秉忱,再去看裴洵,后者不知是不是知道他打算看好戏的目的,倒是没继续往这边来,洛青耸耸肩,看来没好戏看了,干脆转身继续打算离开,这时候陆秉忱突然问了句:“公主刚刚提到坊间传闻,陆某倒是也听过。”
影十六影十七:??这陆首辅不会吧?竟然主动提?
他先前不还恨不得能躲多远躲多远,压根不愿意与大公主沾上吗?是什么让他改了主意,不会也是被大公主的长相给迷了眼吧?
洛青停下步子,挑眉:“哦?莫非陆大人你想自荐?”
陆秉忱深深看了洛青一眼:“如果……是呢?”
洛青:“……”这人有病吧?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他刚刚和陆秉忱对视过一眼,对方看他的目光没有半分别的情绪,显然不过是嘴上功夫。
那就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年的何竺青,如今这般,必然不是自己这边有问题,那让陆秉忱改了态度,只能是……出现在裴洵身上。
想到先前云隐寺的见面,陆秉忱与楼主争锋相对好几年,那么就是陆秉忱知道七十二楼主给自己当护卫,让陆秉忱怀疑自己是不是与何竺青有关?
洛青想通之后倒是淡定,他瞥了陆秉忱一眼,突然弯着唇笑了,干脆上前一步,蓦地张开手臂要做出扑的动作。
陆秉忱下意识后退一步,皱着眉没能维持着面上的淡定。
第42章
洛青无辜啧了声:“陆大人这心可不城,嘴上说得好听,但这身体反应可是很真实呢。这一点让本宫很不开心啊,看来陆大人是不如裴王爷的,你瞧瞧人家,你看看你,不妥不妥啊。”
说完,淡定朝着裴洵走去,两人中间几乎只隔了半个手掌的距离。
裴洵依然淡定站着,洛青却又退后,回眸瞥了眼陆秉忱:“下次,学学裴王爷,这才是想当驸马该有的态度。”
说完不管傻了眼刚过来瞧见这一幕的盛世子几人,带着滕姑娘几人,优哉游哉离开了。
独留下盛世子、苏玉嘉、乌松源以及一众随从目瞪口呆僵在原地。
盛世子最先回过神,心情复杂看了眼陆秉忱裴洵,再看向旁边紧攥着双手抿着唇咬牙切齿的乌松源,一副自己被绿了的模样。
盛世子难得又回头看了眼洛青,眼神里带了些趣味,这名义上的表妹,还真是个妙人啊,才多久竟然拿下了这位宣州王?
盛世子故意询问乌松源:“表妹他以前也这样?”
乌松源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不是。”说完,垂着眼喃喃一声,“她只是在气我,是故意气我的。”
盛世子挑眉:“是吗?可我怎么瞧着公主府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呢,毕竟如果表妹真的看上了宣州王,过不久宣州王要离京,在此之前怕是肯定要抓紧定下来的吧?”
乌松源听到这一句,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等洗三宴结束离开三皇子府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另一边洛青等洗三宴结束后坐着马车回府,途中托着下巴却在想宴席上的事。
他今日去三皇子府穿了男装,但他名义上不是真的男子,但又不便坐在女眷那边,所以三皇子在猜不透他的心思的时候,干脆直接在男眷女眷中间给他单独上了一桌席面。
洛青自然不介意,吃独食他最喜欢了,唯一一点不好的就是自己的这个金手指。
苏玉嘉坐着的位置刚好能看到他头顶,洛青吃饭的功夫,想看不到他头顶上的字幕都不行。
结果一圈下来,洛青就看到苏玉嘉各种纠结,洛青都替他愁得慌,不过他这会儿却不是在想苏玉嘉,而是苏玉嘉头顶的字幕传达出的剧情,关乎到一个新人物。
苏玉嘉用这几天接近盛世子得到5个气运值兑换了一个剧情点,但这个剧情点却让苏玉嘉很是纠结。
这个剧情点关乎到一个人,刑部侍郎於云易。
苏玉嘉之所以纠结是因为这个於侍郎会出事,是个很好让苏玉嘉结交的机会,但偏偏於侍郎出事的时候,也是一个搭讪陆秉忱陆首辅的好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加上这个於云易因为多年前康贵妃的一药之恩这些年一直私下里庇护康贵妃所出的大公主。
於云易这次之所以会出事也是因为他不肯按照乌相爷的吩咐陷害毁了大公主的名声,所以对于这种有异心的,乌相爷干脆除掉不留祸患,加上於云易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乌相爷也不能留他。
洛青又换了一只手,苏玉嘉最终纠结的结果是觉得大公主对他态度不好,即使这次救了於侍郎,他指不定下次还会为了大公主作死,于是苏玉嘉决定去搭讪陆秉忱,让於侍郎自生自灭。
洛青回府后还是将高升喊了过来,直接开门见山:“你对刑部侍郎於云易此人了解多少?”
高升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公主会问於侍郎,想了想道:“公主要是问别的大人老奴不一定知道,但这位於侍郎老奴倒是清楚。这位於侍郎是二十来年前的探花郎,说起来当年娘娘还没进宫的时候还与这位於侍郎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娘娘出城游玩,刚好遇到考前因为淋了雨发了高热晕倒在路上的於侍郎,娘娘就让婢女给找了个大夫给了药钱,后来也就没把这事当回事。
但没想到这位一下高中探花,后来专程送了一份谢礼到镇国公府,不过那时候娘娘正在准备进宫的事不太高兴,并没有见人。
不过这些年公主对外名声不太好,这位於侍郎倒是从未说过公主半个不好的字,倒是个念恩情的人。”
高升说到这也没别的可说的,他对这位於侍郎了解不深,只知道是个好官,也是唯一不觉得声名狼藉的公主是个不好的人的大人,所以高升倒是对这位於侍郎印象不错。
洛青听完也没说别的,只挥挥手让高升退下了,却也决定……今晚去救人。
洛青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而这人不仅是个好人,还是个念恩的好官,那就不能让他因为自己而死。
洛青也不担心自己要一个人去,他午夜子时醒来,穿戴好一身让滕姑娘睡前准备的夜行衣,果然刚穿好就看到裴洵一身黑衣打扮出现在眼前。
洛青看了眼他脸上的面具,再看了眼外面下着的雨,迟疑了一下,要不让裴洵自己去救人,他继续睡觉?
毕竟他也没有武功,他去不去……算了,他既然要救人,也不可能真的一点回报都不求,於云易是刑部侍郎,他先前本来就想培养自己的势力以防万一,这人选不就送上门了?
雪中送炭,他也不能不出面,这点苦,他还是能受的。
于是一个时辰后,洛青打着伞蹲在於府主厢房房顶一角,瞧着不远处幕天大雨下,裴洵一人单挑十几个黑衣人,不多时,院子里多了十几个早就没了气息的黑衣人。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於云易,他府里人丁简单,加上并未娶妻,只有两个下人一个厨娘一个看门大爷,平时主院是没有人的。
加上这会儿下了大雨又离偏房远,倒是没引来别人,只有听到动静的於云易匆匆穿上衣服出来了,一开门就看到这一幕惊到了。
只见一个又一个黑衣人被扔下来,最后则是一个黑衣人提着另外一个打着伞的黑衣人飘了下来。
洛青等在回廊下站稳了,才把伞收了起来,看了眼不远处警惕瞧着他们的於侍郎,把脸上的黑布面罩往下拉了拉:“於大人。”
於云易想过很多可能,但还是在看到洛青的脸时震惊了,难以置信瞪圆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整理衣袍躬身行礼:“下、下官见过大公主!”
於云易直到低下头瞧着地面,耳边听着回廊下噼里啪啦的落雨声,才有些真切的感受,大公主真的出现在眼前。不仅如此,大公主还救了他。
从乌相爷寻到他想拿钱以及官位买通他让他陷害对付大公主,却被他拒绝后,於云易其实已经猜到乌相爷很快会对他下手。
他一直在等这一天什么时候到来,他早就看淡生死,多年官场发现大邵国早从根子里坏了的时候,他其实也厌倦了。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从未有过接触的大公主,却带人来救他了。
於云易到现在都还有些懵,声音甚至不太稳。
洛青让他起身:“书房在哪儿,不如谈谈救命之恩?毕竟本宫可不是好人,来救你,自然不是白救的。”
於云易反而松口气:“殿下随下官来。”
说完却没动,恭恭敬敬垂着眼,直到瞧见洛青动了,他才抬步在前引路。
裴洵踩着台阶上了回廊时,就看到那没良心的人已经跟人走了,这是真的把他当成普通护卫来看了?
他慢慢跟了上去,来之前已经打探过於云易此人,对这人还算了解,对方没有危险。
甚至很可能,於云易即使自己死,也不会让洛青出事。
洛青三人到了於云易书房,进了书房后,洛青也没客气,开门见山:“这次也是偶然知道乌相爷想要你的命,本宫也就顺便救你一命。当然,这一次你活着,下次就不一定了,本宫能救你一次,却不能次次救你。所以只有让乌相爷放弃对你的杀意,你日后才会安然无恙。”
於云易垂下眼,站在不远处,指腹贴着衣袍的下摆,却是没第一时间出声。
洛青指腹点在书案上,不疾不徐,也不着急,等差不多了,才慢悠悠道:“於大人在刑部这么多年,如果你想活,怕是有办法让乌相爷没办法对你。但这几天据本宫所知,你并未出手,像是……放任乌相爷的人来杀你。於大人这是……不想活了吗?可怎么办,你如今可是欠了本宫一条命呢。”
洛青似笑非笑的话让於云易连忙道:“下官是、是一时想不开,如今既是欠了殿下的命,下官定不会再寻思。只是,”顿了顿,於云易还是大着胆子抬头,“下官想知道,殿下为何要救下官?”
虽说公主刚刚说不是白救的。
可如果公主要用人,有很多人可为其所用,没必要寻到他这么一个孤家寡人,所以公主定是还有别的理由。
洛青倒是也没瞒着,坦然耸耸肩:“也没什么,一方面本宫需要有信任的人用,另外一方面……算是回报於大人这些年的庇护吧。”
於云易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看着洛青,又飞速低头,他在那一刻差点以为、以为……公主知道了,好在刚刚公主面容淡定坦然,看来公主只是知道自己对公主名声的维护,而不是别的。
洛青看看时辰差不多了,直接起身:“行了,今晚上先到这。等你什么时候确定死不了了,本宫再来寻你说说接下来要让你办的事。”
於云易不敢违逆洛青的命令,连声应下,等到了回廊前,瞧着外面的雨幕,连忙撑开伞:“公主要怎么回去?下官……”
没等於云易说完,下一刻等瞧见看到的一幕就愣住了。
於云易到了嘴边的话卡住了,愣是说不出来。
他目瞪口呆瞧着大公主撑着伞直接跳进了这个从头到尾没开口的暗卫怀里,对方牢牢将人拦腰抱起。
下一刻,暗卫纵身一跃,几个翻身消失在暗夜里。
於云易:“??”他回过神连忙低头躬身行礼送人,可随即却是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个暗卫怎么能就这么抱着公主呢?这也太不敬了。
另一边,洛青面上淡定撑着伞让裴洵公主抱,没办法,下着雨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能舍弃了马车,他也不想让高升等人知道自己出了府。
私下里接触救於云易这事,他不想让自己以外的人知晓,高升虽然是可信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想秘密暴露,那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裴洵……他下意识是信任对方的,或者是因为这些年对方只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寻了他七年。
最方面的方式其实是可以让裴洵背着他,但有个问题,他是男子,即使特殊药物浸泡让他平时某些特征不太明显,但裴洵又不傻,真的身体接触,肯定会发现端倪。
大公主这个身份是男子一旦暴露,裴洵立刻会猜到虞公子就是他。
洛青可不想马甲直接掉光光,所以干脆选择这个……颇为亲近的姿势。
但他是公主,让暗卫抱着赶路不过是形势所迫,只要他不尴尬,那尴尬的只能是别人。
洛青甚至还有功夫仰头瞧着裴洵面具下仅露出的脖颈,喉结明显,在雨幕的暗夜里看不真切,洛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因为药物的作用是平坦的,他还挺好奇康贵妃从哪里寻来的这特殊药物,竟然有这等效果。
摸了自己的他没忍住抬起手,裴洵本来正在赶路,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他的动作,蓦地低头朝他看去:“公主要作甚?”
洛青顺势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怎么了有问题?你手臂压着本宫头发了。”
裴洵抱着洛青的手臂一僵,下一刻稍微松了些,这可吓到洛青:“喂,这可是在房顶上,你别把我给摔了。”
裴洵顿了一下,慢悠悠开口,声音在夜色里不太清晰:“公主尽管可以放心。”
洛青:放心什么?他一个不会武功的,脚不踏在结实的地面上,他就不可能放心。
洛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不想让裴洵瞧出他怕死,虽然死了也不会怎么样,但代表着他的假期可就结束了。
所以能不死还是不死,更何况死的感受是他的,他可不想疼。
洛青转移话题,想起一件事:“对了,刚刚我说回报於云易这些年的庇护,他怎么是那反应?这么震惊做什么?他是想到了什么?脸都红了吧?”
虽然书房烛火不亮,但於云易面皮白,是标准的儒雅书生模样,虽然年近四十,瞧着倒是还挺年轻,以至于脸一红格外的明显。
裴洵明显又沉默了:“公主最好还是不知道的好。”
洛青挑眉:“看来楼主是知道了?於云易的确刚刚是想到了别的?”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暗黑的天际突然破开一道闪电吓了洛青一跳,却也让他想到一种可能性,毕竟他穿过这么多本书,对于这些还是挺敏锐的。
二十年前赶考途中的书生重病晕倒差点错过科举,却被大家贵女所救,怕是……只可惜有缘无分,还没等书上有点念想,救命恩人已经进了宫。
加上这位於云易身居官位这么多年还是孤寡一个,不是身体有毛病那就是……心有所属。
洛青恍然大悟:“我猜到的和楼主查到的一样吗?”
裴洵身形一跃,终于脚下落了地,继续无声无息在公主府里穿行,抽空低头瞧着怀里真诚好奇的人,无奈叹息一声:“公主确定要在这种情况下和我讨论於大人的过去吗?”
他虽然内力高,但这么抱着人赶了这么久的路,还有抽空回话,眼前这位是真的以为他是铁打的?
洛青低咳一声,难得良心发现:“不用回了,本宫已经懂了。”再瞧着裴洵先前与黑衣人打斗潮湿的衣服,心虚道:“你们这种高手不是都能用内力烘干衣服的吗?”
裴洵:“公主,我是人。”
刚与十几个高手拼杀过,又要用轻功带着一个人赶路,他还能有别的余力烘衣服?眼前这人不会真的以为他已经武功高到脱离了生死吧?
洛青良心又痛了一下,结果第二天,淋了雨的裴洵依然活蹦乱跳的,反倒是只吹了半宿冷风的洛青病倒了。
这还是洛青穿来后第一次生病,他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但睁开眼脑子却像是浆糊,不仅如此,头也疼得厉害,他嗓子冒了烟,一出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来人……”
下一刻滕姑娘立刻匆匆进来了:“公主,您醒了?声音怎么这样了?是病了?都怪奴婢,看你睡这么久应该来瞧瞧的。”
滕姑娘自从被洛青救下后,在她眼里公主是无所不能的,并未想过公主生病会是什么模样。
滕姑娘愈发自责,要上前,被洛青抬手挥了挥:“别过来,仔细传染给你。让大夫过来,给我开药。”想到昨夜裴洵暗搓搓说他没良心,洛青良心发现,“对了去隔壁客房瞧瞧影护卫有没有生病。”
滕姑娘立刻道:“公主放心,应该是没有的。早上影公子还让高管家备了一桌膳食,胃口还不错,瞧着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洛青:“……”很可以,他现在很怨念。
都是淋过雨的人,只有他一人生病的成就达成了。
洛青不开心,尤其是生病心情低落,最后窝在床榻上,病怏怏道:“药热好后,让影护卫端过来。”
滕姑娘也没多想,等熬好药后,寻到裴洵,把两个膳盒递过去,一个是清淡的膳食,另外一个是汤药和一碟子蜜饯。
“劳烦影公子,公主病了,指明让影公子送药过去。”
滕姑娘本来还以为这位神出鬼没的影卫会觉得不方便,毕竟男女有别,谁知对方皱着眉问道:“公主病了?”
下一刻,不等滕姑娘回答,已经接过两个膳盒,紧接着等滕姑娘抬眼,已经没了人影。
滕姑娘:“??”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别把公主的药给洒了啊。
裴洵提着膳盒过来时,洛青正躺在床榻上和系统商量给赊药的事。
只可惜系统油盐不进,按照规矩办事,最后更是怕自己一不小心又遭了洛青的话术圈套,直接隐了。
洛青头晕乎乎的躺在那里,只能认了。
结果看到敲门进来的裴洵一副精神抖擞步伐稳健丝毫没有受到昨晚任何影响的裴洵,洛青幽怨瞅着他:“你比本宫昨晚淋雨还严重,为什么只有本宫病了?”
裴洵刚开始听到滕姑娘说大公主病了还以为很严重,这会儿听到洛青还有心情计较这个,看来是没事儿。
他垂着眼,脸上的全面面具遮住了所有情绪,将两个膳盒放在不远处的矮几上,打开,一样样先把膳食拿了出来,最后是一碗黑乎乎散发着浓重药味的汤药,看得洛青眼皮一跳。
裴洵像是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偏头看过来,果然看到躺在那里看着这边的洛青眉头都皱巴巴的,下意识紧抿着唇,因为这愁苦的表情,连嘴角边的酒窝都泛着惨兮兮。
裴洵眼底带了笑意,却也有些怔愣,这神情出现在两张完全不同的面容上,偏偏却又诡异的相似融合在一起,让他心头那个隐晦的猜测起起伏伏。
最终落在一处,叹息一声,拿出最后一叠蜜饯:“滕姑娘给你备了蜜饯,喝完药不会苦。”
洛青一副你觉得我还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就算是最后吃了不苦,但喝汤药的时候改苦还是苦的,他开始纠结要不要把昨晚回来后发现於云易於大人好感值增加了5,给他添了5个积分。
因为治疗风寒的药物很是寻常并不贵,只需要十个积分,他剩下的还是有积分能兑换的。
但他病了,不确定今晚能不能得到好感值,毕竟每天都要扣积分,他是干脆花完积分兑换,还是喝汤药,让洛青颇为纠结。
最终还是决定该省省该花花,还是省点吧,毕竟这是个随时小命不保的世界,剩点积分有安全感。
洛青默默撑着自己爬了起来,靠坐在床榻边,毅然决然伸出手:“端来吧。”
裴洵直接搬着整张矮几到了床榻边:“先用膳。”
洛青瞥他一眼:“早死早超生。”该来的反正要来,不如先受了。
裴洵敛下眼摆好碗筷,之后淡定把木箸递过去。
洛青躺了半上午,这会儿闻着饭香,摸了摸肚子,饿了。
裴洵就瞧着上一刻还说着早死早超生的人,淡定结果木箸,开始狼吞虎咽。
最后吃完一扔木箸,接过茶水漱口,还空出一只手坦然使唤裴洵让他给擦手。
他可是花了钱的,该使唤的时候还是要使唤的。
裴洵倒是也没拒绝,瞧着他这模样,把放得温了的汤药递过去:“可以喝了。”
洛青闻言默默放下碗,哧溜一下把自己躺下缩回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我觉得自己好多了,可以不用喝药 。”
裴洵端着汤药的手格外稳:“是吗?难道不是因为公主还跟小孩子一样怕苦?”
洛青下意识反驳:“谁怕苦了?”
裴洵笑笑没说话,却也什么都说了。
洛青瞪他一眼,早知道还不如让滕姑娘来送药,滕姑娘肯定好说话,他不想喝肯定不会这么直白念叨他,最后为了表示自己才不怕苦,默默叹息一声再次爬了起来,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汤药入口入喉洛青苦得一张脸皱巴巴的,忍不住张嘴哈着气,仿佛这样能让药的苦涩淡一些。
下一刻却只觉得嘴里被塞了一颗药丸,洛青顿时警惕看过去:“你给我吃了……”
话还没问出口,等嘴里本来苦涩的汤药全都被入口极化的清甜香气笼罩,他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又抿了一下。
上一刻还苦哈哈的完全不存在了,简直神了。
第43章
洛青狐疑看过去:“这是什么?这么好用?”如果有这东西,他以后是不是再也不怕喝药了?
裴洵只是含糊道:“普通的药丸罢了。蜜饯还吃吗?”
洛青回味着嘴里的甜味,听到裴洵的话,重重点头:“吃!”
另一边相爷府,乌相爷下了早朝匆匆回了府,脸色难看之极,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得到禀告说是昨夜刺杀於侍郎失败。
乌相爷急着进宫也就没来得及询问,等到了朝堂上一眼看到於云易,静静对视一眼的时候,乌相爷就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朝堂上,一早上於云易像是杀疯了,疯狂输出,把好几个属于乌家一派的朝堂命官都上奏了一遍,其中一个还拿了证据呈上去,敬阳帝大怒,当场把人下了大狱。
乌相爷一上午过得心惊胆战,知道於云易这是在报复,也是在提醒,他手里还有不少东西。
这只是开胃菜,如果乌相爷再敢乱来,那么於云易也不保证会不会鱼死网破。
明明乌相爷先前试探过,於云易完全没有反抗的打算,甚至一直逆来顺受的模样,谁知道也是个怕死的,一旦遇到生死相关的事,原本再儒雅的人都能变成疯狗。
乌相爷反而不敢乱来了,一次刺杀不成,下次即使刺杀成功了,保不准於云易可能会把要命的东西给了别人,即使杀了於云易也无法善了。
乌相爷回到府里,把管家喊到书房,再也压不住怒火:“你派去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昨晚上这么好的机会,老夫花了这么多钱培养这些死士,你不是说都是以一挡百的好手吗?绝对不会露出任何马脚,保证做得干净利落。结果呢?於云易不仅没死还彻底把人得罪了,老夫今日在朝堂上丢了大人,还损失惨重!”
乌管家也是刚得到消息没多久,派去的人昨夜压根没回来,加上是午夜子时过了后派过去的,乌管家本来以为是没找到机会。
谁知道是全都死了压根没机会回来禀告,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乌管家察觉到不对让人去查,才发现昨夜派去的人一个没活下来,甚至尸体都不见踪迹。
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老爷上朝前禀告,却已经来不及。
乌相爷深吸一口气:“去查,到底是谁在救於云易,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手底下有这么厉害的人。”
能对抗那些死士就不错了,竟然还毫发无伤,对方绝对是高手,可是以乌相爷对於云易的了解,对方不应该能认识这么厉害的人。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依然只是一个侍郎,早就往上升一升了。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幕后有人专程救了於云易,甚至对方还是他的敌人,救下於云易就是要让於云易对付他。
乌相爷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下一寒。
首先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庆王,毕竟乌家在千秋宴上差点搞了庆王,如今庆王恢复,乌皇后那边虽然解释了,一切都推脱干净,但庆王肯定不信。
可乌相爷又不敢冒然出手,怕是误会,到时候不仅幕后之人找不到,还多加一个。
乌相爷这边本来就焦头烂额,乌管家迟疑一下,还是小声开口,生怕再晚一步,就来不及了:“老、老爷,老奴还有一事……想禀告。”
乌相爷脸色青黑,揉着额头:“什么事?”
如今怕是没有什么事能比於云易这事更让他发愁了。
乌管家头垂的低低的,声音越来越小:“昨个儿三公子从账房上支走了五千两,是以老爷的名义支走的。因为先前老爷也让三公子支走了一万两,所以老奴也没多想,只是早上刚得到禀告,说是……三公子拿着这五千两寻了京中最有名的媒人,打算让媒人去一趟公主府,想替自己与大公主……”
剩下的话已经听不到,乌管家猛地一磕头,额头抵着地面不敢再说话。
乌管家甚至不敢抬头看上方的老爷,很快前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乌管家咽了下口水。
乌相爷气疯了:“他还嫌不够乱是不是?如今庆王的事让大皇子被禁足,皇上正在气头上,他竟然还想……如今大公主的婚事是由皇上全权做主,他这样做岂不是和皇上作对?他这是想让整个乌家被厌弃是不是?!”
乌相爷气得把书房的东西砸了,直接派人去拦截媒人,顺便直接将乌松源禁足了,没有他的吩咐最近谁也不许放三公子出府。
洛青这边对此一无所知,他心情不错。
不知道是早些时候的一碗药还是裴洵最后给他吃的东西,到晚上的时候洛青已经活蹦乱跳,第二天更是精神抖擞彻底恢复了。
他一大早就起了,因为今日要赴约。
庆王不知道他昨个儿病了,送来了一份邀约贴,洛青晚上的时候才知道,让人回了庆王今天赴约,地点就在一品斋,说是请他吃茶。
但一品斋少不了要大吃一顿,洛青心情好,对裴洵也有了笑模样,顺便打听昨晚上到底是什么清香丸,吃完药来一颗真不错。
裴洵闻言看他一眼:“我这边也不多了,下次如果公主再生病,我可以考虑再给公主一颗。”
洛青被噎了一下,这厮是咒他呢还是咒他呢?
不远处的影十六影十七疑惑:什么清香丸?
半晌才回过神,主上手里拿着的药自然都是保命的东西,否则也不值得主上带,而自带清香的药丸……
两人对视一眼,不会是价值千金一枚的护命丹吧?
两人麻了:主上这别是拿危急时刻救命的东西给公主当糖豆吃了吧?
怪不得昨个儿听说公主病了,结果半天就好了,感情……是这么个好这么快?
洛青到了与庆王约定的时辰,又是一身男装方便出行,带着裴洵滕姑娘就去了,至于影十六影十七,洛青嫌麻烦没带。
毕竟经过於云易这事,他发现裴洵很能打,带一个就够了。
如果裴洵也救不了他,那带别人也没用了。
洛青到的时候庆王已经到了,三人被迎进一间包厢,随着门关上,庆王迎了上来,很是客气,他这次专程请洛青吃茶,一则是感谢对方当初宫里救他;二则是想询问洛青为什么要帮他。
毕竟算起来他与康家与这位侄女公主并不熟悉,或者在宴会前都没怎么见过。
庆王提前让人准备了不少糕点,都是一品斋的招牌。
洛青是个胃口很好的,加上昨天生病被喂兔子一样吃的清淡,早上虽然吃得丰盛但没糕点,如今看到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点心,胃口全开。
庆王看出这一点,招呼洛青落座:“不必客气,先吃一些垫垫肚子,膳食已经让人准备了,稍后就会上来。”
洛青也没客气,落座后看了眼裴洵,后者默默低头与他对视一眼,最后在滕姑娘就要上前前,还是先一步布置。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心眼小,估摸着还惦记着先前自己说等他下次病了再给他药丸的“仇”,不过置办这些,他倒是也乐意。
滕姑娘看看主动出手的影公子,想了想没抢活,刚刚公主第一眼看的是影公子,那么公主的意思也是如此。
她虽然刚当婢女,却比旁人心细,观察入微,也不抢这些,即使不合理,但公主的喜好才是一切标准。
庆王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倒是意外,不过也没觉得有什么。
只是多看了眼这位身形极高的护卫,尤其是对方即使压着依然能感受到的内力,显然是个高手,甚至连庆王自己都不确定两人打起来他有没有胜算。
洛青这边心情更好,瞧着裴洵帮他布置到面前的糕点都是喜欢吃的,心生警惕,挑眉看了裴洵一眼,随手指了两三样:“这几样不喜欢。”
要是都吃了,岂不是证明对方拿捏了他的喜好,这可不是好现象。
果然裴洵身形顿了下,却也没说别的,静静将几样洛青点出来的挪开。
庆王没着急说事,而是询问了几句,就在差不多要步入正题的时候,厢房外传来敲门声,是庆王的属下:“王爷,西凉陆首辅刚巧来此,听闻王爷再次用膳,想上前一叙。”
庆王皱眉,仔细想了想,才想起这位陆首辅是谁,他并不认识对方,也只在上次的宴席上打过照面。
这位陆首辅要和他叙旧?他们可没什么旧好叙的。
庆王刚要拒绝,属下又在外禀了一句:“王爷,这位陆首辅有一封信笺给王爷,说是王爷见到这信笺上的字就会见他。”
庆王迟了一番,还是打算给这位陆首辅一个面子,毕竟是西凉来的,如今两国交好,倒是不便交恶。
让属下送进来,可等打开只看了一眼,庆王的脸色变了,他皱着眉眸色沉沉,但表情又不像是发怒,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洛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敛下眼遮住眼底的好奇,陆秉忱这狗东西还认识庆王?这个节骨眼有什么事要说?
庆王沉默片许,还是攥紧了信笺,再抬起头时看向洛青:“介意多一个人吗?”
洛青也想知道陆秉忱到底和庆王说了什么,闻言点点头:“无妨,庆皇叔自便。”
庆王的确不想错过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人将陆秉忱放了进来。
陆秉忱这边对于庆王会见他很是自信,只是他没想到那位大公主竟然也在厢房里。
等踏进来看到洛青,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过瞧见洛青身后的护卫,眸色深深,重新将视线落在庆王身上,拱手行礼:“陆某见过庆王殿下。”
庆王从陆秉忱进来就在打量他,察觉到他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最终挥挥手。
随行的属下将厢房的门关上,一时间房中只剩几人。
庆王这才看向陆秉忱,让他起身落座:“这是在外面,陆大人不必这么客气,这里都不是外人,相信本王的皇侄女,陆大人应该是认识的。”
陆秉忱敛下眼,遮住眼底的情绪:“陆某自然是认识大公主的,只是没想到冒然前来打扰了二位贵人用膳。不过也是事出紧急,刚好在此遇到王爷,这才前来,否则平时陆某难得能见到王爷。”
庆王既然让陆秉忱这时候过来,也没打算瞒着洛青,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刚刚陆大人信笺上所言,可是当真?你真的寻到了?”
陆秉忱坦然颌首:“陆某不敢骗王爷,如今……人就在京中。”
“什么?当真?”庆王难得激动站起身,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情绪,他起身后立刻就要向外走,但想到今日的目的,还是勉强按下了心头的冲动。
洛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庆王这般情绪激动,就算是先前在宫里被算计也没这般情绪外露,他直接开口道:“庆皇叔如果有要事可以先行一步。”
庆王却是摇摇头,并没解释刚刚他与陆秉忱说的是什么事:“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先用膳。”
膳食已经上来了,他专门将人请了过来,半路上自己走了,属实不妥。
更何况,他已经寻了这么多年,如今故人已逝,还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故人的亲人,加上寻到人的是西凉首辅,冒然太过冲动,反而会受到陆秉忱拿捏。
刚刚也是初闻消息没收敛住情绪,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
洛青挑了挑眉,也没继续劝,很快一桌子膳食上来,洛青也没客气,享受美食。
不过他这人如果没得吃,那什么东西果腹的都能入口,但一旦不缺,就有点挑食,毕竟这么多食物,这么多人吃,他还不能只吃自己喜欢的?
加上故意使唤裴洵,想看看这人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也不动手,只眼神扫过一道菜,让裴洵给他夹过来。
这一幕次数多了,连庆王也忍不住频频看过来,但也没多说什么。
他性子不拘小节,否则当年也不会跑出去隐瞒身份认识了洛青,加上这些年都在关外,自己动手习惯了,却也能理解自小养在宫里性子娇惯些的皇侄女,看了几次也就没再看了。
另一边陆秉忱也时不时会看几眼,他刚开始只是好奇裴洵这性子竟然能这般让大公主使唤。
毕竟在陆秉忱看来,对方如今是七十二楼的楼主,不说不缺钱,甚至光是靠着遍布各地的联络信号网,想查出来的事情很容易查到,也能随意拿捏不少贵人的把柄,为其所用。
这般身居高位的人,却肯为洛青这般,要么是楼主有把柄被拿捏,要么……就是大公主此人特殊。
陆秉忱先前那个怀疑的念头再起,垂着眼遮住眼底的暗光,看来这位大公主应该真的与那位虞公子有关,就是不知道大公主在何家占了多少分量。
陆秉忱并未怀疑过大公主会是何竺青,毕竟大公主今年十八,七年前竺青就已然十八,不可能会是。
只是下一刻等陆秉忱再次装作不经意抬眼看去时,却是愣了一下。
下一刻不动声色敛下眼,脑海里刚刚那一幕还是让他身体发僵,他想着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洛青面前的盘子上原本放了一些食物,却又被洛青挑出来一些,本来这没什么。
只是陆秉忱刚刚抬头时刚好看到洛青拿着木箸随意挑着食物的动作,那神情动作,甚至将不喜欢吃的食物随意搁置在一侧时的布局都是一样的。
他当年一心想要考中出人头地,对未婚妻的关注虽然不多,却并不是真的不在意。
后来这些年他时时会想起这些不多的相处时光,本来他以为自己不在意的,可真的等人没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在乎。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即使当年得到消息时已经不抱希望,可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他都能安慰自己,也许当年跑了呢?或者有人将她藏了起来。
加上那人这些年的针对让他查到当年何竺青寻他的途中救下的少年。
但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人不仅心甘情愿在大公主身边当护卫供其驱使就算了,为什么大公主一些行为习惯这么像竺青?
是巧合吗?还是说,这是楼主故意告诉大公主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他,最后再报复他让他更加痛苦?
这一顿饭众人都吃得心不在焉,只除了洛青。
他虽然好奇陆秉忱这狗东西到底在搞什么事搭上了庆王,但天大地大不如干饭最大,加上这一桌子平时在公主府可不一定能吃得上,没办法,谁让公主府穷呢。
等心满意足吃饱喝足后,另外两个心不在焉的这才松口气,尤其是庆王,如果不是是他专门将人请来的,他早就迫不及待前去瞧瞧到底是不是他这些年要寻的故人之亲。
但起身后瞧着洛青让他有事先去忙的贴心模样,更加愧疚:“这次是本王有事要忙,过两天大公主赏脸我们再聚。”
洛青没忍住更加真心露齿一笑,那笑模样看得陆秉忱更加恍惚了一下。
以前因为先入为主嫌弃大公主,压根没认真瞧过大公主的模样,如今瞧着明明是完全不一样的脸,可不知道是不是相似的用膳习惯,让陆秉忱一时竟是觉得两人格外得像。
洛青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
但表情显然不是拒绝的,庆王松口气,他还真的担心这位皇侄女不悦。
虽然不知道当初在宫里大公主为何要帮他,是他要把人邀请来的,却有事要先一步离开,如今陆秉忱在这里显然不方便继续今日的目的,只能下次再约。
洛青这边看着庆王与陆秉忱离开,等人走远了,笑盈盈的小脸一沉,双手环胸,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合并着抵在下巴上,格外深沉问出一句:“喂,你觉不觉得陆秉忱这厮没安好心?”
裴洵沉默没开口,半晌,瞧着洛青转头看他,才开口:“所以呢?”
洛青挑眉:“你就不好奇吗?”
裴洵:“不好奇。”
洛青:“……”这人怎么就一点不上道呢?
他要是开了口让七十二楼查,这不要钱吗?但是裴洵自己好奇去查,这就是一句话的事。
洛青在要脸和亏欠之间纠结一番,果断把自己的脸皮抛弃不要了,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你瞧瞧你,年轻人怎么能没有一点好奇心呢?这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是不是完全没体会到今天这事的怪异之处?来来,让我好好给你掰扯一下,不用谢。”
裴洵:“……”你确定不是想占便宜?
洛青只当没看到裴洵僵硬的身形,把陆秉忱这人无利不起早的性子说了一番,最后一锤定音:“这人如今这么积极,还主动帮忙,事出反常必有妖!”
裴洵一直等他说完,才意有所指:“公主对这位陆大人,还真了解。”
洛青打着哈哈:“毕竟他长得好看,入了本宫的眼,自然是要打探清楚的。”
裴洵表情愈发复杂,半晌才偏过头不去看洛青那笑得太过灿烂的脸,无奈道:“公主到底想如何?还是直接说吧。”
洛青嘿嘿一笑,他就喜欢这人痛快劲儿,对方不提钱那就是不用掏,不是他抠,没办法太穷了,他得精打细算:“楼主武功这么高,如果跟上去的话,能有把握不被庆王发现吗?”
如果只是陆秉忱一个读书人他倒是不担心,但庆王武功高,怕被发现,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裴洵颌首:“可以。”
洛青一喜,刚要开口,就听裴洵幽幽补了句:“……但这不属于护卫的活,价钱另算。”
洛青:“……”兄弟,谈钱就伤感情了吧?
但对上裴洵静静望着他一副规矩不可破的神情,洛青想着再不跟就跟不上了,咬牙:“可以……赊账吗?”
裴洵也沉默了,最终还是叹息一声:“……可以。”
洛青和裴洵分道扬镳,裴洵去跟人,洛青这边则是回了府,想到今晚上是他该泡药浴的时候,不如提前泡了,刚好这时候裴洵不在。
虽然不担心裴洵会看,但他每隔三天就泡药浴一次,久了怕被裴洵发现端倪,所以还是出其不意,不要这么有规律的好。
不过等洛青泡完澡,刚洗漱完从后殿出来,裴洵已经回来了。
他听着房间外滕姑娘的禀告,想了想身上虽然重新洗过依然还残留的药味,干脆让滕姑娘让裴洵先去歇了,他已经睡下了。
裴洵既然回来想必是已经查到了,既然知道是什么事,早知道晚知道也不着急。
洛青一直等身上的药味闻不到了,才去书房见了裴洵。
裴洵也没多问,直接开门见山把自己跟踪并打探到的说了出来。
第44章
说起来其实也不算是秘密,边关那边几乎都知道,只是消息没传到京中罢了,但时间久了,这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庆王这几年一直在寻找一个【无名氏】的亲人家眷,只是一直遍寻不到,只是没想到最后却被陆秉忱帮人找到了。
洛青听完沉默了,他皱着眉:“无名氏?是叫这个?”
裴洵摇头:“自然不是,说是姓吴。”
洛青听到这个姓氏表情格外的怪异,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庆王寻的不会是当初他穿书的那个已死游侠的家人吧?
他当初也没说真名,只说自己姓吴,是哪里人士。
因为没多想,所以说的是真的,他穿的时候这个游侠已经死了,他不过是为了剧情暂时活在那个游侠的身体里而已。
如果庆王真的寻的是自己当年那个身体的家眷,洛青表情凝重下来。
如果庆王只是寻常的报答倒是好,可人如今却是陆秉忱寻来的,还恰恰是这个节骨眼,这让洛青不得不多想,陆秉忱要么是打算挟恩图报,要么……这寻来的所谓家眷可能是假的。
这事和洛青算起来也有关,加上庆王如今手上的兵权可是香饽饽,就算是落到谁手中也不能落在陆秉忱手里。
虽然以庆王的人品不可能交出来,但难保会被算计,更何况庆王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过了两天,洛青打探出后续的进展,庆王见了【无名氏】的亲人后,给这三人置办了一处府邸,既然都置办府邸了,看来庆王是确定就是【无名氏】的家眷了。
洛青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去瞧瞧,到底陆秉忱寻来的三人是不是,毕竟别人没见过,洛青记忆里当初是有游侠的记忆的。
洛青于是在这一天让人蹲守在庆王府外,看到庆王出府后,他先一步着男装跑去吴家人住的府邸附近的一家玉器店。
在庆王府的马车即将经过时,洛青带着裴洵滕姑娘从玉器店提着刚买的玉石摆件出来,走了没几步,经过的马车车窗撩起来,传来庆王的声音:“大侄女。”
洛青听到这称呼嘴角抽了抽,他下意识看向旁边的裴洵,明明这厮脸上戴了面具,可洛青明显感觉到庆王一喊这称呼对方笑了一声。
裴洵默默将脸转过去,洛青彻底确定了:“你是不是笑了?”
裴洵僵硬着表情:“……听错了。”
洛青深深看他一眼,这才转过头,面对庆王露出惊讶的表情:“庆叔。”
既然庆王打算低调出行,那么他只能配合了。庆王这两天心情极好,看到洛青一拍脑袋:“你瞧我,这几天太忙差点忘了,刚好碰到了,等下一起再吃个饭。”
洛青本来就是偶遇庆王,闻言也没拒绝:“上次是庆叔请我的,这次换我来吧。”
庆王摆摆手:“哪里能让你请客?这事就这么定了,只是我这边还有点事,不如半个时辰后前方的酒楼见?”
洛青心思不在一顿饭上,想了想开口询问道:“我这会儿没什么事,就站在这里等庆叔好了。”
庆王想想自己带的礼物,虽然半个时辰不长,但也不短,想了想既然已经确定是故人的家眷,以后也要让他们在京中安顿,但他不会一直留在京中,多大公主庇护也好一些,庆王干脆邀请洛青跟他一起。
洛青自然不会拒绝,于是就这么直接随同庆王去了如今改成【吴府】的府邸。
庆王这边马车刚停下,管家就迎了出来,看到洛青三人并不认识,却因为是庆王带来的也是客客气气的。
洛青不久后跟在庆王身后见到了陆秉忱帮忙寻到的“三人”。
洛青看到这三人时沉默了,倒是意料之外,竟然是真的。
对于书中人来说过了几年,但对洛青而言,不过是几个月,他记忆里还有【无名氏】死前不全的记忆,但家人的模样以及身份还是记得的。
眼前这三人的确是【无名氏】的亲人,来自西凉国一个府城下镇子的员外。
三人分别是吴老爷、吴夫人,以及无名氏兄长留下的独女吴慧娴,今年十六岁。
洛青瞧着吴老爷吴夫人,这两人的确是无名氏的父母,但等视线再落在吴慧娴脸上时,洛青却是不确定的。
无名氏当初少年时离家,他离开时吴大嫂还没怀孕,记忆里压根没有这个侄女的存在。
但如今庆王在兴头上,和洛青介绍了三人,介绍洛青说是家中小辈,没说洛青大公主的身份。
三人上前行礼,都是进退有度的,洛青也没有说别的,仿佛真的只是跟着庆王过来见一下。
但这也只是明面上的,私下里洛青已经打算回头让人打探,看看这个吴慧娴到底是不是真的吴家人。
毕竟事情太巧了,还是陆秉忱找到的。
等将礼物送来后庆王带着洛青一行人辞别了吴家人,因为上次就没机会说,这次庆王也没邀请吴家人一起外出用膳。
等再次吃饱喝足,庆王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这事好多天前本王就想问,大公主当初在宫里的时候为什么要帮本王?为什么会知道乌家和乌皇后的打算?”
洛青当初早就想好应对之策,闻言坦然道:“也没什么,就是藏拙久了,现在不想藏了,打算寻一条活路。只是刚好查的时候知晓了这事,也是想寻求皇叔庇护。之所以当初会查乌家,也是因为正是乌相爷提议父皇想让我去和亲,我不想坐以待毙,这些年乌家利用我却又弃之如敝履,这般也不会想让我活着回到大邵。那么只要我离京和亲,怕是会死在路上。”
庆王听到这倒是不意外,这和这些年他查到的都差不多,只是有一点他很好奇:“大公主派的人倒是厉害,乌相爷隐藏这么深的计划,都能知晓。”
洛青也没瞒着,既然要合作,那么要有底牌:“我运气好,刚好与七十二楼有合作而已。”
庆王一怔,他想过大公主背后应该是有人,否则不可能提前知晓这么多事,但没想到是七十二楼。
毕竟江湖上第一楼他还是知道的,至此庆王彻底放下疑惑,等洛青离开时,承诺欠洛青一个人情,日后有所求定会竭尽全力回报。
洛青也不着急让庆王报答,毕竟人情很难得,尤其是庆王这种手握重兵的,只要庆王不出事,那庆王很可能会是一个保命的最后筹码。
洛青心情极好回了府,后天就是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要遇到盛驸马盛世子,而这种宴会肯定少不了苏玉嘉这个原本的主角受。
一方面又能吃瓜,另一方面也能从苏玉嘉身上知晓后续的剧情,顺便嘛,洛青想知道这几天下来,盛世子与苏玉嘉频繁接触,有没有倒霉。
想到这,洛青觉得这风吹得更加舒服了,就是热了点。
如今已经是十月中旬,按理说天气已经凉爽,尤其是天黑之后,洛青却觉得有些热,他忍不住摸了摸后颈,拿平时只当装饰用的折扇扇了扇。
裴洵最先发现不对劲,他皱着眉止住继续朝前走的洛青:“你是不是不胜酒力?”
先前和庆王吃饭的时候上了一壶桂花酿,因为度数不高,洛青喝了也就喝了,但也只喝了两杯。
洛青也知道这身体的酒量不行,压根没多喝,闻言皱眉:“桂花酿不是说不醉人吗?”
他虽然酒量差,但也不至于差到这种程度吧?
裴洵仔细看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上手诊脉,毕竟男女有别。
他垂着眼定定瞧着神智还算清醒的洛青,只除了一张脸此刻通红一片,连脖颈都红了:“回府寻个大夫来,公主你这状态不太对。”
洛青表情也凝重下来,摸了摸滚烫的脸,最先怀疑是不是自己先前病了没好透又病了。
一行人匆匆回了府,滕姑娘更是着急不已,一到府里立刻让高升把大夫喊来了。
洛青这身体泡过药浴后,只要不是失了药效,大夫诊脉也是能蒙混的,所以洛青并不担心。
只是诊了脉之后大夫也摸着山羊胡疑惑:“公主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妥,许是傍晚吃了酒的缘故,等酒意退了许是就无恙了。”
滕姑娘高升几人松口气,滕姑娘将大夫送回去,只要不是身体有问题就行。
裴洵和高升等人离开前看了眼半垂着眼躺在床榻上的洛青,即使隔着一层薄纱罩,依然能看到他红得有些诡异的面容。
裴洵眉头紧锁,他从滕姑娘喊大夫过来就想说不用了,是不是中毒他能看出来,显然不是,也不会是先前风寒复发。
他之前给洛青服用的丹药价值连城,效果极好,至少短时间内普通的风寒对他不会造成影响。
但大夫的确说是没问题,裴洵也不好冒然上手诊脉,最后只能等晚上瞧瞧洛青会不会恢复。
洛青这边一直病怏怏的,等所有人都退下后,他一个猛子起来,扑到了房中的铜镜前。
他瞧着镜子里面红若胭脂的一张脸,脖子也是同样的色泽,不仅如此,他扯着衣襟往下,甚至身上都是红的。
这绝对不对劲,洛青莫名觉得此刻心脏也开始狂跳,一开始他以为是病了,后来途中觉得是中毒了。
等大夫说没事,洛青突然想起一件事,有种不祥的预感:【系统,出来!】
洛青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系统出声,他知道统子肯定在:【别装死,我知道你听得到,你不说我就猜不到吗?】
他就说主系统怎么会这么好,给休假机会竟然还露这么大的bug。
果然是他想多了,这身体怕是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只是他下意识觉得自己都穿来也活了,这段时间也没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导致他潜意识里没意识到不对劲。
直到刚刚,他明显感觉到这个身体不对劲,很不舒服,尤其是刚刚他只是浅尝辄止,压根没多喝,加上桂花酿店家说了度数很低,他不可能会醉。
大夫的检查结果证明他的猜测,怕是这具身体有问题。
系统大概知道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出来了:【宿主,你要知道你只是休假,如果真的每个宿主休假都能卡bug多活一世,那管理局怕是早就空了,NPC都跑去书中世界休假去了。】
洛青叹息一声:【这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卡bug不行了,那总得让他知道这身体到底什么情况吧?
系统这次倒是说得痛快:【一般来说,优秀员工NPC能得到一次休假机会,任意选择书中世界,但所穿的身体都是筛选过的,即使宿主穿来能活着,按照当时穿的那句身体的承受程度,只能多活两个月。】
一年能休假两个月,不少了。
当然按照书中世界和管理局时间比12:1来说,实际上也就是放假五天。
等洛青换算一下之后,气笑了:【特么……】
系统心虚:【宿主你就说你有没有感觉到两个月的假期吧?虽然忙了点,但这两个月的确是不用特别操心是不是?再说了,这不是身体还没出彻底出问题,这就看宿主能不能把握得住。】
洛青听出系统话里有话:【什么意思?】
系统:【宿主穿的这具身体原本应该近一个月前就会死的,宿主穿来后,按理说还能多活两个月。
之所以这身体出问题不单单只是泡药浴过量,也是因为这具身体为了保住秘密平时浸泡的药浴有关,那药浴能有这种神奇的效果,自然本身就是有毒的。
原身常年浸泡,早就将自己泡成了药人,身体……也改变了。
当然,主系统也不是不近人情,只要宿主能利用书中暂有的药物让这身体活下去,那么宿主就能按照之前的想法一直卡下去。
更何况,宿主本来这两天月圆之夜本该毒发,导致身体更加衰败,不过……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宿主如今只是出现一些不适,但下个月月圆之夜如何……就不得而知。】
洛青听出潜台词:【特殊原因?是什么?】
系统:【无法告知。】
洛青眯眼:【既然这身体有问题,系统出品的药有效吗?】
系统:【有……但消耗的积分,宿主确定想知道吗?】
洛青不死心还是问了句,等听到系统说出的数值,沉默了。
他要是能活一辈子,倒是能拼一拼,问题是这具身体也就一两个月能活,他怎么可能攒到?
洛青瞧着铜镜里自己泛红的身体,脑海里各种想法飞快的转着。
以系统的尿性,如果这个特殊原因和系统有关,它怕是早就得瑟出来邀功了,但如今还给了一句【无法告知】,那肯定是书中世界某个环节影响了。
洛青重新躺了回去,将穿来后入过口的东西或者泡过的都事无巨细想了一遍。
最后记忆定格在先前和裴洵去救於云易淋雨后第二天生病,当时裴洵给他吃了一枚药丸,当时他只当是不让药这么苦的。
如今想来,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毕竟裴洵是谁,七十二楼楼主,他手中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要是寻常的东西他会随身带着?
最重要让洛青怀疑的点是,他当时的病好得太快,一开始以为自己身体恢复能力强,但特么这身体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两个月,怎么可能一下午病就好了?
加上系统说的话,也就是说裴洵给他当时吃得药丸,能给他续命?
或者说,这药至少能让他这身体活得更久一点。
洛青一双眼亮得惊人,如果这药丸有不少,他接下来还担心什么?
不过很快洛青又蔫巴下来,这药丸要是太贵,以公主府这么穷的程度,他还是买不起。
但好歹算是一个继续卡bug的机会,洛青没刚刚那么发愁,等身上的不适淡了些,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另一时刻洛青的寝殿外,裴洵皱着眉坐在院子中的一处枝丫上,一身墨色几乎融入夜色,看得不远处另外一个树杈上的影十六影十七心惊胆战:主上这是怎么了?
大公主是病了又不是要死了,主上这是打算一夜不睡守着了?问题是大夫都说了只是吃酒多了,压根没半点事。
裴洵一直听着殿内的动静,四周死一般的寂静,至少没听到声音,那就是没事。
但他不放心,脑海里纠纠缠缠是各种思绪纷乱,一会儿是七年前他快马加鞭赶回来到了崖底,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很快画面一转又是云隐寺山上的温泉瞧见虞公子后颈胎记的那一刻,最后是这几年的事无巨细,都化作无声的沉默,让他克制隐忍却又心头生出无法捕捉的虚空。
就像是有东西已经握在了手里,却又再次一点点消失,甚至他都没办法阻止。
就在万籁俱静时,影十六影十七瞪着眼不敢小憩,毕竟主上都没睡,他们怎么敢?
耳边这时候突然想起很细微的簌簌声,如果不细听只以为是风吹树叶的声响,但影十六影十七本来半睁的双眼不动声色睁大,眸色间都是警惕。
很快,几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院中,前几个率先上前,几乎是同时,影十六影十七闪身过去将人拦下,丝毫不让几人靠近大公主的寝殿。
两边人缠斗时,最后一道黑影越过打斗的众人轻轻落在回廊下,不远处就是洛青的寝殿。
只是刚走了一步,裴洵已经出现在他眼前,将他拦了下来。
裴洵冷着脸盯着一身黑袍的男子,戴着面具斗篷,几乎将整个身形都笼罩其中。
他眼底露出杀意,抬手腰间一柄软剑出现,招招致命,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来人,以免打扰到殿内的人。
只是百余招过后,裴洵面色愈发阴沉,随着剑锋划过黑袍人手臂,对方脚下一点往后退出数米远,裴洵冷冷盯着他:“堂堂西凉首辅夜探公主府当宵小之辈,陆秉忱,你的脸呢?”
陆秉忱显然也早就认出对方,被戳穿身份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出声:“那么你又是为何?堂堂七十二楼楼主,却甘心当一个护卫,那么你要护的这位大公主真的是先前的大公主吗?还是说,她的身份另有说法?”
陆秉忱在试探,试探如今这个李洛青到底还是不是以前的李洛青,他一开始并没多想,但对方的行为让他不得不多想。
加上打探之下,发现一个月前和一个月后的这位大公主行事作风都有所不同。
坊间所有人都绝对这位大公主是被乌三公子移情别恋刺激到,陆秉忱当初打探到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白日里对方那熟悉的用餐习惯,让他还是忍不住多想,最终还是没忍住,想要一探究竟。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眼前这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毕竟这些年,能让他唯一例外的只除了何竺青。
裴洵闻言只是冷漠嘲讽出声:“是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无非不就是觉得她是不是她吗?”
陆秉忱身体愈发僵硬,直到出声才发现带着细微的颤抖:“那么……她是吗?她还活着是不是?”
裴洵刷的一下将剑锋收入腰间,隔了一段距离,嘲讽而又怜悯瞧着他:“她是活着,却并不是殿内的人。”
陆秉忱本来已经朝着殿内走的动作停下,他回头侧首:“我不信。”
如果不是,他凭什么这么护着对方?如果只是寻常雇主,压根不需要堂堂楼主来当这个差事。
裴洵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故意刺激他般:“你是不是好奇本座为什么会亲自来护卫这位大公主?”
陆秉忱:“……是。如果不是,怎么会让你心甘情愿过来?”
裴洵:“自然是因为……看在虞公子的面子上。”
陆秉忱皱眉:“虞公子?是云隐寺你带着去的那位公子?”
裴洵:“或者你更想知道他另外一个身份,他的胞姐,正是何竺青。”
陆秉忱再次真真切切听到这个名字脑子嗡的一下像是炸开了,他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承认了?你承认你将她藏了起来是不是?她倒在哪儿?!”
裴洵朝前走了一步,像是故意刺激他一般,瞧着他即使没露出面容依然能察觉到的痛苦,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欣赏这一幕:“陆秉忱,她在哪儿重要吗?或者你敢知道吗?你不怕结果不是你想承受的吗?”
陆秉忱快步上前,却被解决完他带来的人赶来的影十六影十七拦了下来,刀尖相对,陆秉忱只能停了下来,咬牙急迫道:“她是我的未婚妻,我有什么不敢知道的?你藏着我的未婚妻,才是彻头彻尾的无耻。”
裴洵闻言却莫名笑了声,笑声里却凉薄而又残忍:“你的未婚妻?如今怕不是了,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陆秉忱,从七年前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刻,她早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第45章
陆秉忱听着耳边残忍的声音,一字一句仿佛尖刀刺入心窝。
他想告诉自己一个字都不能信,对方是故意的,就是因为当年自己的错导致竺青惨死出事,对方才专程说这些往他的心窝里刺。
可明明这些一听就是假话的话,此刻被对面这人用平静冷淡的嗓音说出来,陆秉忱只觉得心血翻涌,半晌,蓦地歪头,扯下遮面,吐出一口血。
他想自己是疯了,才会生出一种恐慌,怕对方的话是真的。
这些年他还残留着一丝希冀,希望竺青活着,但当年那种情况,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以及那些派去的刺客,遍布的残血,都预示着她出事了。
但没见到人,他只能安慰自己,也许她被人救了。
而这种可能性在七十二楼楼主的出现加大,更在知道楼主是竺青的故人时,他甚至想着是不是对方救了她,将她藏了起来。
可这么多年过去,他无论用了多少办法,依然无法寻到半分踪迹。
就在他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却突然冒出来一个虞公子,如今更是多加了一个大公主。
大概是怒火攻心气血翻涌反而让陆秉忱冷静下来,他抬头再次看向裴洵,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在骗我。”
裴洵闻言却是露出嘲讽的笑容,瞧着如此痛苦的陆秉忱,他这七年来终于觉得痛快了:“是不是骗你,你爱信不信。可如今你这幅模样又是作甚?
这七年来你一次次想给她立长明灯又算什么?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更何况,你确定你爱她吗?你的心头不是你的事业最重吗?
当年你真的看出来那女人的恶意,你明知她对你势在必得,明知她过往的劣迹斑斑。你知道,甚至很清楚,只是你当时一心扑在升官加爵上,你只是不想为她多想哪怕一点点。
你只是觉得她依附于你,往后余生,她不过是你后宅的女主人,仅此而已。只是你没想到,过往一直存在身边如影随形的人,突然就这么没了,你是不习惯呢?
还是自责愧疚,觉得本质上,是你害了她。你明知那郡主是什么人,却依然放任她发疯,你是没想到……还是从未在意何姑娘的生死?”
陆秉忱随着裴洵的话脸色越来越黑,即使是在这样的夜色里也无法遮挡,他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你不是我也不是她,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乎?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她那时候会来京,也没想到……她会死……”
“是吗?无所谓了,左右看到你如今这般,我是挺痛快的。当然,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惊讶她会假死去成婚嫁人,你怕是也不会信。毕竟,你从头到尾,从了解过她。”裴洵声音愈发冷淡,却也是这样的声音,一点点撕破陆秉忱这些年引以为傲的冷静与沉稳。
陆秉忱终于没忍住再次上前与裴洵打斗在一起。
前些年他一心扑在学问上,后来为了自保也为了培养心腹寻找竺青,他练了一身的武功,虽然无法与裴洵相比,但也能过上百余招。
但很快陆秉忱落了下风,被裴洵招招逼退,最后裴洵一个剑锋扫过,陆秉忱重重往后摔去,他将剑端刺入地面,火光四溅,最终才勉强稳住身形,在数步外停了下来。
陆秉忱再次歪头吐出一口血,这次却是实打实受了内伤。
他慢慢站起身,一双眼沉沉,抬起手臂,试去嘴角的血渍,报复般反击回去:“那你呢?我至少曾经是她的未婚夫,她心里至少有我,而你呢?你不过是她来京寻我的途中收留过一段时间的丧家犬,她救你,不过是心肠好。你对她而言,甚至不如一只小猫小狗。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替她说出那番话?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心中所想,我不了解她,难道你了解吗?”
裴洵并未被激怒,凉凉笑笑:“你说她心中有你,说我不了解她。可只相处几个月,我自认算是懂她的性子,她这般的心性,但凡心中有你,自然会无条件信任与你,绝不会只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信了外人挑拨,以为你与那郡主有什么。唯一让她放弃这段关系的原因,只能是你从未让她觉得你心里有她,也正是因为如此,知道传闻后,才会毫不留恋假死离开。那位虞公子是她的胞弟,而她嫁人生子的消息也是出自对方之口,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毕竟……你这辈子恐是再也见不到她。”
裴洵话落,没等陆秉忱再次开口,寝殿的门突然从里打开。
随即传来洛青还带着睡意的声音:“影公子说得对,陆大人啊,你有这个时间闯公主府,不如好好回你的西凉当好你的首辅,毕竟位高权重,这不是你从一开始走上仕途就希望的吗?如今功成名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至于何竺青,就当她死了吧。”
洛青倚着门框,又掩唇打了个哈欠,同时眼神瞥了裴洵一眼,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把人敲晕了,想叙旧去别地儿去叙,专程跑到她门前,不就是想引他出来,想试探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何竺青?
如果是今晚之前洛青直接赶人了,但想到裴洵之前给他吃的药丸,勉强忍了下来,都能让这病入膏肓的身体起死回生多活一段时间,看来那药丸绝对金贵。
看在这药的面子上,洛青打算勉为其难不跟他计较了,当然也是有故交的关系在,裴洵今晚上那些话可谓是深得他心。
当年这小子躺在那里要死要活一言不语的,没想到倒是看得透,把他当时扮作何竺青对陆秉忱的怨念很是了解。
当年要不是为了任务,他是真的想骂死陆秉忱,既然认了这份婚约,既然决定娶了,却只把对方真的只当做一个“未婚妻”,好家伙,别人家合约夫妻都没这么关系冷漠的。
他要是告诉陆秉忱,当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希望着赶紧到了期限死遁,他不知道会不会当场气死。
陆秉忱听着那句当她死了,咬着牙,死死盯着洛青:“你不是她,我不听你的,你让她来见我。”
“你想得美,人家现在大着肚子呢,指不定都要生了,凭什么你说要见你就见?再说了,你的前未婚妻是何竺青,她又不是,哦忘了说了,她本来也不是何竺青,当年遇到你用的也是假名字。既然名字都是假的,那当年的婚约自然也不做数。再说了,你当初同意与她定下婚约,不也只是因为刚好下水救了她,只是因为不得已,既然是不得已又不是真心的,难道人死了还能涨点情分?可虞公子可和我说过,当初他姐一心一意对你的时候,你可是几天都说不上三句话,这会儿倒是能叭叭了,可惜,迟了。”
如果说裴洵说那些的时候陆秉忱并不信,但随着洛青提起过往那些只有他与何竺青知道的旧事,陆秉忱一张脸已经不能用惨淡来形容。
他身体晃了晃,黑衣人这会儿爬起来赶紧把人扶住:“大人!”
陆秉忱摆摆手,依然直勾勾盯着洛青:“她在哪儿?”
洛青摊开手:“人家现在过得好着呢,你何必呢?莫非还要我和你说说人家夫妻多恩爱?一家三口以后多幸福?你说说你,当初别人一心一意给你洗手作羹汤,温情小意的,要多体贴多体贴,结果天天面对一张冰块脸,早就想跑了。如今她夫君多好啊,那叫一个温柔,那叫一个……”
“别说了,别说了……”陆秉忱声音喃喃,很轻,在夜色里却格外清晰,随着洛青再次张嘴,终于没忍住低吼出声:“别说了!”
说罢,再也不想听下去,落荒而逃。
洛青慢慢闭上嘴,啧了声:“就这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说完一个转身,就看到身后的裴洵身形僵硬也不太好,不过洛青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以为和陆秉忱打斗受了伤,挥了挥手:“喂受伤了?不是吧,你好歹是排行第一的楼主诶,这么不经打?”
影十六张嘴想说什么,被影十七拉了一把。
两人很快退了下去,四周再次恢复寂静,洛青又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还以为裴洵要面子不想回答,刚想说洗洗继续去睡,裴洵开了口:“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洛青愣了下,他刚刚说了好多句,鬼知道他说的是哪句。
裴洵的视线定定落在他身上,再次问道:“你说她现在过得很好,是真的吗?”
洛青默默瞅着他,他记得自己当虞公子的时候说过吧,这厮不会还在诈他吧?
那只能拿出杀手锏了,他又打了个哈欠:“当然是了,自己人不骗自己人。”
说完摆摆手就要回去睡,转身的时候却刚好被门框绊了一下,眼瞧着就要摔去。
裴洵动作极快将人一个旋身揽住,洛青直接趴在对方臂弯里,头朝下头发垂落下来,加上出来时只着了外袍,这时候刚好一扯后颈露出来,也包括当年何竺青后颈处的三颗小痣。
只是本来有小痣的地方,此刻却光洁如玉一片,没有任何别的痕迹。
月光下格外的清晰,裴洵无意窥见,下意识偏过头去,可下一刻意识到什么,浑身僵硬脸色发白。
他想回头去确定去,却又不敢,最终直到洛青自己爬起来,说了些什么咣当跑进去关上门也没回过神。
洛青关上寝殿的门才松口气,整理好衣襟,这下子应该确定自己不是了吧?
否则一个个再跑来,他也不用干别的,光应付这些个故人就得了。
洛青没敢继续待在门口,怕裴洵武功高能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他回了床榻上,本来以为今晚这么刺激会睡不着,谁知刚躺上去闭眼,就睡着了,把没心没肺发挥到了极致。
洛青也不想的,但何竺青的确是死了。
无论是陆秉忱或者裴洵以后也无法见到,那就早日让他们断了这个念想,更不要说,他如今自身难保,这个身体能不能活过下个月圆之夜还是个问题。
洛青第二天起来后,殿前的院子已经恢复如初,丝毫看不出昨夜这里有过一场打斗。
裴洵不知去了哪里,滕姑娘一早侯在门旁,她昨夜不知为何睡得格外沉,早上差点起晚了。
洛青今天还有事要忙,他先去了膳堂,意料之内没见到裴洵,看来昨晚给他的打击不小。
也是,之前裴洵应该是对他身份有所怀疑才会对他这般好,如今洛青亲自打破他这份怀疑,对方需要缓一缓也在情理之中。
洛青也不怕裴洵撂摊子不干,一月之期没到,即使裴洵不想自己再当护卫,也不会让洛青吃亏,从而欠了洛青人情。
左右这笔买卖……洛青不亏。
但莫名的洛青瞧着空荡荡的膳堂,不知是不是平时习惯有人陪着,乍然没了一个,还挺不习惯。
影十六影十七就更懵了,昨晚解决完那位陆大人,结果这陆大人一走,主上也走了。
甚至没交代一声。
影十六影十七不敢冒然离开,只能继续尽职尽责跟着保护大公主。
洛青用过早膳一身男装就出门了,他明日要去长公主府参加赏花宴,于情于理是要备一份礼的。
旁人不知道,但原身这些年能安然无恙全凭长公主所护。
先前长公主因为当年小世子的事不怎么出府,这次为了世子妃的事难得邀约,洛青有必要替原身将这份谢礼送上。
除此之外,洛青与於云易也约好了。
先前洛青救於云易当晚提过,他什么时候确定死不了了,他再来寻他接下来要让他办的事。
这几天於云易在朝堂上造成的动静他想不知道都不行,等乌相爷终于忌惮不敢再出手。
於云易同时偷偷递过来消息,想见他一面。
洛青接下来既然要与於云易相处,那么就需要一个接触认识的由头。
今日就是个演戏的好机会。
洛青已经让影十六送信给於云易,今天他借着给长公主买礼物的功夫会经过刑部,到时候於云易安排一个苦主求到他面前。
到时候洛青演一场戏,与於云易交锋一二,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也不会引起乌相爷怀疑,将先前救於云易算到他头上。
洛青带着滕姑娘出府,身后跟着护卫装扮的影十六影十七。
一行四人加上一个车夫,乘坐马车很快到了刑部不远的宝品斋。
马车停了下来,洛青从上面下来,一踩在地面上,四周经过的行人下意识看了眼。
没办法,这马车太华丽了,结果从上面却下来一位公子。
可等瞧见公子的模样,众人表情一僵:怎么瞧着……这么像那位大公主?
再看一眼,这哪里像,这就是啊!
可大公主平时不是喜欢去珍宝阁吗?上次还在珍宝阁与那位西凉来的陆首辅“一见钟情”,听说吓得老板歇业两天,生怕被大公主讹上。
导致那些贵人也有段时间没去珍宝阁,纷纷来了这排名第二的宝品斋。
结果……公主也换了一家?
这不撞上了吗?
宝品斋的老板最近面容红润,喜笑颜开,就差把东家有喜刻在脸上,最近来了不少新客,还都是从珍宝阁来的。
同行是冤家这话可一点没错,平时都是珍宝阁一家独大耀武扬威的,现在可不一样了!
只是今天有点不对劲,一大早宝品斋老板一起床眼皮就在跳,原本以为昨夜没睡好,可等抬眼瞧见进来的人,老板:??完犊子,他知道眼皮为啥跳了。
右眼跳,有灾祸。
呜呜呜这不就来了吗?
洛青心情好,只当没看到老板欲哭无泪的脸:“怎么着,本公子来给你送钱,你还不高兴?”
“哪里敢哪里敢,殿下这边请,看上什么尽管说,只管拿走,只当是草民送殿下的。”老板点头哈腰,只想尽快把这尊瘟神送走。
洛青眼皮一挑:“说什么呢?本公子是那种逛街不给钱的恶霸吗?”
老板这话没法接,只能继续赔笑。
洛青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倒是真的来买礼物的,顺便演戏。
最后选了一个素色花瓶,两千两的价格,不高不低,但也让洛青很肉疼。
老板本来以为今个儿要大出血,谁知这位主竟然先付了钱,他恍惚给包起来,天上下红雨了?难道他早上跳的是左眼?
就在这时,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喧闹声,远远传来,隐约还能听到女子苦求声。
洛青眼眸一亮,来了!
他转头看向影十六:“玉瓶包好先放在马车上,我去看热闹!”
影十六、老板:??
见过喜欢看热闹的,没见过堂堂公主这么喜欢看热闹的,而且一听就不是好事,这热闹瞧着真的好吗?
洛青带着滕姑娘出了宝品斋,一眼看到不远处刑部外围着一圈人。
他装作不知情般朝那边去,他只知道於云易说要演一场戏,让他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到时候他会适时出来解决。
因为不是大事,於云易也没说具体的细节,洛青也没在意,飞快朝那边跑去。
热闹么,没人不爱看,他是人,自然也爱看!
滕姑娘连忙跟上,影十七生怕有人拿这位主当靶子,也赶紧护上去。
以前怎么不知道大公主还是个看热闹不要命的?
洛青挤到围观的众人第一排的时候,一眼看到跪在刑部外不住磕头的年轻小娘子,嘴里哭喊着什么,因为额头上不断冒血加上被两个衙役捉拿驱赶。
“快走快走!这里是你随便闹的吗?都说了让你回去等消息,你怎么听不懂呢?”
“就是,你相公犯得可是大事,如果真的是冤枉的,大人自然会还他清白,如果有罪,那就该付出代价!”
两个衙役不耐烦,一开始只是用杀威棒点着小娘子旁边的地面吓唬她,但听着小娘子越说越离谱,皱着眉开始那杀威棒直接敲击。
小娘子却不肯走,她已经来了好几趟,只有一次拿了所有的银钱才见到一次,可见到人却吓到了,相公显然快没命了,她还这么等得起?
但她已经没钱再进去刑部,别无他法,只能这样试一试。
洛青本来只是看戏,看到两个衙役真的拿杀威棒要碰到小娘子,皱眉,把手里的折扇直接扔了过去:“嘛呢?驱赶就驱赶,动手可就不对了。”
衙役本来就被这小娘子闹得不耐烦,只想早点解决,可谁知刚要动手,竟然还有人敢得罪他们刑部的人。
“这位公子,冒然替一个贼寇出头,仔细会被当成同伙一起抓起来!”其中一个衙役猛地偏头,可等下一刻瞧见洛青面容,一怔,有点眼熟?
随即想起这张脸为什么这么熟悉,吓得一激灵,嗓子都劈叉了:“大、大大大……
洛青横了他一眼,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不过显然没用,原身太出名,这张脸很快让旁边的人也认出来。
原本围着挤来挤去看热闹的众人,刷的一下以半圆散开,退到离洛青三步外。
洛青孤零零一个站在那里,摸了摸脑袋:啧,感情他这张脸还有这效果呢?
另外一个衙役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退到一旁,怎么刚好把这位引来了?完犊子,他们不会给大人惹麻烦吧?
穆冬香本来已经绝望了,她不知道这一次再被驱赶走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相公,甚至不知道如今相公是不是还活着。
本来打算赌一赌不行就冲进去见一见尚书大人,她相公真的是冤枉的,结果还没等杀威棒落在身上,四周静得出奇。
她恍惚抬眼,隔着额头上滴落下来的血渍,猩红朦胧间,她只看到一个模样极为矜贵的公子站在前方,正静静看着她。
穆冬香怔怔去看那两个本来还鼻孔朝天的衙役,此刻对这位公子却毕恭毕敬的。
她生出无限的勇气,孤注一掷转身屈膝跪着上前,一把用尽力气攥住洛青衣袍的下摆:“公子!求求您救救奴家相公!他真的不是贼寇,真的是被冤枉的!”
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仰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血渍流进眼睛里,瞧着有些骇然,又有些震撼。
滕姑娘本来想阻止对方,瞧见这一幕却莫名停下了动作。
洛青也没动作,低着头瞧着小娘子,难得声音放得又轻又温和:“好。”
本来正发怔的众人以为下一刻这位大胆的小娘子会被挥开,可不仅没等来这位大公主发怒,反而是好???
不知是不是洛青的安抚起了作用,小娘子原本激动的情绪竟是真的平和下来,她眼角滚下眼泪,张嘴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洛青接过滕姑娘递过来的帕子,本来想替她擦拭额头上的血,想了想让到一旁,让滕姑娘帮她。
穆冬香被额头上疼痛一击,终于缓过来,怕洛青离开,急忙道:“公子,奴家相公在这刑部里快要没命了,求您先去看看他,至少先让人寻个大夫替他瞧瞧好不好?求求您了!”
第46章
洛青闻言皱眉:“快没命了?你们用刑了?”
於云易这也不怎么靠谱,说是小事,不麻烦,怎么到了这里成了要命的案子?这就是於云易说得随便露个面?而且都闹了这么久,於云易竟然还没出来?
不过既然遇到了,洛青也不可能不管。
两个衙役吓死了:“没、没有的事!这小娘子乱说的……”衙门里犯人这么多,更何况只是一个匪寇,他们还真不太清楚。
穆冬香眼下落下的泪将脸上的血痕冲散一些,显得愈发狼狈,她知道这时候与这些衙役争辩无用,她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眼睛里只有眼前的贵公子:“奴家先前求着进去过一次,那时候相公就昏迷不醒浑身乌青泛黑,像是中了毒,如今……不知生死,求求公子派个大夫去瞧瞧,奴家以后当牛做马报答公子!”
说着又要磕头,被洛青抬手拦了下来,看了眼衙役:“还愣着作甚?去找大夫!还有你,带路,是不是要没命了,我亲自去瞧瞧。”说着,压根不理会急得额头上冒汗的衙役,抬步朝刑部里走。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不敢违逆大公主的命令,赶紧分头行动,又想着怎么赶紧通知大人。
众人瞧见很快离去的一行人也想进去看热闹,却被衙役赶紧哄走了。
开玩笑,这事要是闹大了,万一那个贼寇怎么还没审就死在衙门里,怕是大人要惹大麻烦的,更何况,还把大公主给引了过来。
洛青几人往里走的时候,刚好遇到匆匆从后院皱着眉快步过来的於云易,瞧见洛青一愣。
目光落在身后一行人尤其是浑身血污脏乱的穆冬香更是脸色变了:“你们这是……”随即像是刚瞧见洛青,“臣见过大公主殿下。”
穆冬香脑子磕得还有些懵,乍然听到大公主殿下几个字还没回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贵公子竟是大公子,吓得腿一软,被滕姑娘一把扶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安抚:“别担心,大公主是好人。”
滕姑娘看到穆冬香就想起当初的自己,没忍住提点一二。
洛青却是横了於云易一眼,这来得可够迟的:“原来是於侍郎,本宫这是随便走走,没想到刚好遇到不平之事,於侍郎不要觉得本宫的手伸的太长才好。”
於云易却是变了神色,讶异看过去,但这神情也只是一瞬间,敛下眼:“臣不敢。”
尽管他这反应很快,洛青还是看清楚了,心头疑惑:於云易这厮不会掉链子,这位小娘子压根不是他最初说的那位吧?完全就是碰巧撞上了?
但这时候不是说话的时机,既然遇上了,干脆就按照原先的打算来:“行了,本宫这还要当青天大老爷替人做主呢,於侍郎既然遇到了,跟本宫走一趟吧,也让本宫瞧瞧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治理这刑部的,怎么还有冤屈呢?这要是真的,别怪本宫事后告到父皇面前。”
说完洛青一甩衣袖,大步朝前走去。
於云易赶紧跟上去,三言两语询问衙役了解情况后,拦下洛青没让他前去地牢:“殿下,牢房太过脏污,怕脏了殿下的眼,不如臣亲自带着这位小娘子前往,如若真的中了毒,不管他有没有罪责,会先进行救治。”
总不能真的让犯人还没受审就死在衙门里,更何况,还可能是受冤的。
如果是别人洛青自然不相信,但这人是於云易,洛青想了想点头应了,他这身份真的过去,的确不符合,摆摆手:“行吧,那本宫就在这里静候。”
不过还是挥挥手,让影十六跟了上去。
洛青刚落座没多久,刑部尚书辛大人得到消息匆匆赶来了,额头上都是汗,到了近前整理一番官袍:“大公主怎么来了?下官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恕罪不恕罪的不着急,如果在辛尚书管辖的地盘上出了人命,还可能是冤枉的,到时候辛尚书还是先想想怎么和父皇交代为好。”洛青慢条斯理喝着茶水,惬意的像是坐在自家客厅。
辛尚书刚刚来的路上已经知道具体情况,暗骂下面的人办事不利,刑部每个月都有剿匪任务,但他一个尚书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这种小案子都是让下面的人去办的。谁知道刚刚才知道半个月前他那妾室的兄长仗着与自己这尚书这层关系,这一年来中饱私囊,故意多抓一些人,为的就是想让家眷送些孝敬,再把人放了。
所以半个月前刚好得到消息去抓获一批贼寇,刚好这小娘子的相公来京途中在城外遇到这贼寇一伙人,稀里糊涂被一起抓了。
一同被抓的还有几个,但都交了钱洗脱了嫌疑已经放了。
只剩下这最后一个,一则是小娘子没钱赎人,二则是……这批贼寇的头子咬死这小娘子的相公就是他亲兄弟。
辛尚书刚要解释,於云易一行人去而复返,用担架抬出来一个年轻人,浑身脏兮兮的不说,露出的手脚和一张脸已经没办法看。
不用大夫瞧洛青都能看出是中了毒,毒素让这年轻人浑身都肿胀的不成样子,尤其是脸上更是瞧着比普通人大了两圈,肿胀青紫,看不出本来面目。
身后跟着的小娘子已经哭成泪人,额头上裹着白布,有血丝渗出来,显然已经上了药,倒是没大碍。
穆冬香强撑着没敢出声,只无声流泪,她不敢晕,怕这晕过去就再也见不到相公了。
好在大夫已经过来了,刚刚影十六给偷偷探了气息,人还活着,就是不知道这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大夫替人检查用银针救治的时候,於云易三言两语将查到的具体情况已经说了一遍,听得旁边的辛尚书眼皮直跳,频频看向於云易:报复,这绝对是报复!
这位侍郎平时没看出来啊,他早该知道的,这些天这位於云易像是一个炮仗似的怼天怼地,怼的都是乌相爷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这个乌相爷的半个学生?
洛青听完沉默了,事情也简单,这位小娘子的相公的确是冤枉的,他们来京探亲,途中带来的幼子生病,因为家里有人是游方郎中,所以小娘子的相公知晓一些草药和简单的药方,平时生病也都是进山摘点草药自己熬一熬。
刚好城外不远处有座山,这位相公就让小娘子带着幼子安顿好独自去了山头,谁知点背回来的途中刚好遇到衙役抓匪徒,也被一并给抓了。
小娘子看相公一直没回来,就守在城门口等着,刚好就看到衙役抓着自家相公进城。
她想了好多办法,最后把带来的银钱花完了才只见了一面,可这一面却也让她吓坏了,这才有了今天在刑部外这一幕。
洛青听完瞧着面无人色的辛尚书,嘲讽笑了声,吓得辛尚书抖了抖:“殿下,这、这下官真的不知道……如若知晓这事,绝对不会让有冤屈在这里发生啊!”
洛青慢条斯理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辛大人,你知不知道本宫不知道,不过你最好把该抓的人抓了,该放的放了,再洗干净进宫请罪吧。否则,本宫不介意帮你一把。”
辛尚书知道这妾室的兄长是保不住了,他自己能不能好还不知道。
手底下的人瞒着他抓普通百姓收赎金就算了,竟然还在牢房里出现贼寇的匪首为了保住还没抓到的弟弟二当家直接给普通百姓下毒意图将错就错就算了,甚至还直接闹到大公主面前。
一桩桩一件件都让辛尚书眼前一黑。
大夫这时候已经扎完针,低着头也不敢大声:“这位相公中毒太久,怕是恢复的慢,好在命保住了,养个个把月应该就能把毒素彻底清了,只是在此之前,这相公的脸怕是不好恢复,至于毒清了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还要看这相公自己身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一旁神经一直紧绷着的穆冬香听到命保住了,噗通跪在地上,张嘴想说什么,那些感谢的话却显得那么苍白,又想磕头,被滕姑娘赶紧拦住。
这脑袋才包好,可别再磕坏了。
洛青摆摆手:“用最好的药,只管医治,顺便替这小娘子瞧瞧,额头上的伤重新包扎一下。”他怕这小娘子再磕头,让滕姑娘连同这还昏迷着的相公,一起先送去医馆,接下来这段时间就直接住在医馆。
至于药钱……他笑不达眼瞧着辛尚书:“辛大人怎么看?”
辛尚书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事都是下官治下不严,殿下尽管放心,一切药钱本官一力承担。”
洛青:“这就够了?因为你治下不严,本来他们不用受罪的,所以不仅医治的钱,这段时间住在医馆的吃喝花销,当然,还有先前为了见她相公花的多打点费,还有后续的补偿,辛大人一起付了吧。让本宫想想多少才合适,不如……五百两好了。”
辛尚书眼前一黑:“殿下!”他俸禄一年也没有五百两啊!
洛青却只是似笑非笑看着他,看得辛尚书眼皮狂跳,生怕这位主一言不合就发癫,到时候怕不是五百两能解决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赔笑:“应该的应该的……”
洛青直接一摊手:“那拿来吧。”开玩笑,等回头他让人把这辛尚书脑袋上的乌纱帽给换了,再要钱可不一定这么痛痛快快给。
所以,先拿钱再处置,两不误。
辛尚书不想得罪洛青,只能让人去拿了私房钱,把五百两银票给了出去。
洛青这才心满意足离开,走之前看了眼於云易,意味深长道:“本宫觉得,於侍郎这办事效率可比辛尚书你强多了,不如直接让贤得了。”
辛尚书:“…………”拿了钱还骂人,大公主你自己说说是不是不应该?
洛青这一趟出府虽然出了点意外,但目的还是达成了,回到公主府心情不错,影十六不久后回来说一切都安顿好了。
先前过去的大夫医术不错,后院刚好有房间,能让穆冬香一家三口在那里住一段时间。
他们本来是前来探亲的,结果穆冬香的姑母年前已经病故,如今是表兄当家,听说她相公被抓了,甚至都没让她们母子进门。
所以这五百两算是解了一家的燃眉之急。
不仅如此,因为大公主救人真的救了一个被冤枉的百姓的消息坊间传遍了,一扫之前跋扈的名声,夸赞的人不少,虽然还有觉得只是凑巧的也被骂了回去。
滕姑娘眉眼都带了笑,公主这么好的人,本来就不应该被人骂,如今听到到处都是夸公主的,她别提多高兴了。
洛青摆摆手:“好了,今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可还有硬仗要打。”
滕姑娘想到明天要去的地方,绷紧了神经:“要不公主还是别去了,万一……”
洛青却是笑眯眯的:“放心好了,他不敢。”至少盛驸马不敢明面上下手,否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自己,他可能的猜测都是真的。
他们就要大大方方的去,反而盛驸马和盛世子会放心也说不定。
再说了他还要去看戏,瞧瞧苏玉嘉到底有没有把盛世子的运气吸走,他可太像看到这个假冒的家伙倒霉。
第二天一大早,洛青瞧着镜子里盛装装扮过的模样,摸了摸额头上垂下的玉石,他知道一整套头面沉,但没想到能这么沉。
洛青不得不承认镜子里的人昳丽好看,但为了维持这模样原身复出的代价却也是残酷的。
今天是十五,系统说下个月月圆之夜才会有严重的作用,那今晚上应该是安全的吧?
洛青拨了一下头上的流苏:“我能换成男装吗?”
滕姑娘没忍住眼底带了笑:“公主,这可不行,今个儿是长公主府的赏花宴。”
洛青想到长公主,叹息一声,别人的宴会他可能随便就去了,但这是长公主,唯一对原身散发善意的皇家人,他也不可能毁了对方尽心准备的赏花宴。
这次接到长公主赏花宴的贵女不少,众人都清楚这次赏花宴的目的,皆是一番盛装打扮。
虽然盛世子只是一个世子,但他生母是长公主,敬阳帝又是他舅父,日后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即使看重皇子想攀亲的世家,也派了府中旁的适龄小娘子前来。
洛青来了之后也引起不小的轰动,以前就知道大公主模样好,但以前最惹人注意的就是围着乌三公子转,都被对方发疯求而不得吸引了,压根没注意到模样。
但这次一出现,众人都忍不住看呆了,就大公主这模样……乌三到底怎么想的?不过可惜,如今大公主就算名声好了,后院养了面首,也没人真的愿意娶。
否则以后指不定头上青青草原一片,生出的子嗣都不一定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
洛青这次过来也只是单纯看花,长公主知晓自己是男儿身,别说他对外名声,就是真的名声好,长公主也不可能将他和盛世子撮合一对。
洛青先去见了长公主,将礼物送上,惹来长公主夸赞。
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长公主瞧着精神头好了不少,身边陪着俊美儒雅的盛驸马,温润的笑容贴心至极,可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人,面若潘安心如蛇蝎。
洛青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甚至还给了盛驸马好脸色,这倒是让姗姗来迟的盛世子不确定的,也许是不是他们想错了,这位大公主压根没从滕姑娘嘴里听到什么。
毕竟这位滕姑娘可能也不知道。
这么一想,盛世子再瞧着洛青热情不少,等得到洛青一个笑容,更是受宠若惊。
盛世子瞧着洛青那张艳若牡丹的面容,只叹可惜,要不是身份太贵重,就算清白没了,给他当妾室也是可以的。
只可惜,这位不是他能肖想的,但如果能当大公主的入幕之宾也是一桩风流事了。
不过想到另外一人,盛世子心头有些火热,视线环顾一圈寻找来人,并没找到想见的人。
偏头朝贴身的小厮:“去,瞧瞧苏公子去哪儿了?刚刚不还在这里吗?等下还要带他见母亲,这机会难得。”
他虽然对苏玉嘉上心,但对方只是一个庶子,不可能给他当世子妃,母亲也不会同意,所以他与苏玉嘉只能私下里有牵扯。
为了以后能光明正大一些,盛世子思前想后想到一个暗度陈仓的办法,那就是将苏玉嘉引荐给母亲。
苏玉嘉这般招人欢喜,必定能让母亲对他好感倍增,日后收为名义上的义子,他再与苏玉嘉过多亲近也不会被人怀疑。
盛世子这般打算,也提前告知了苏玉嘉,说好稍后寻个合适的机会,谁知对方一转眼没了人影。
洛青坐在不远处,闲适喝着茶水,目光在盛世子小动作上扫过,不用猜就知道在找苏玉嘉。
毕竟是万人迷主角受,又有系统作弊,想拿下盛世子还是手到擒来的,瞧对方这一会儿看不到就念着的模样,怕是苏玉嘉施展的魅力值不少。
同样代表着对方得到盛世子的气运也不少,就是不知道盛世子会不会倒霉呢?
想到这,洛青愈发期待起来。
苏玉嘉姗姗来迟,面上隽秀好看,但衣衫却略有凌乱,随同小厮前来,眼圈还是红的,委屈巴巴瞅着盛世子,瞧着那叫一个可怜,视线还时不时瞥向不远处的康绪宁。
康绪宁身为镇国公府的嫡长子,这次是陪同二妹妹康柔凝前来。
不久前乌松源借着康柔凝想摆脱大公主李洛青,得逞后又与康柔凝远离,这让镇国公府猜不透这位乌三公子的想法,也没打算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次听说长公主要替盛世子选世子妃,让康绪宁带着康柔凝也来了。
康绪宁被苏玉嘉瞧着也不担心,他就不信苏玉嘉敢公然说出他与康绪宁的关系,毕竟这种事,说出去也只是苏玉嘉没脸。
康绪宁的确已经对苏玉嘉没了兴趣,但今日在长公主府瞧见,多日不见,以前瞧不上的突然又大放异彩,让康绪宁有些心痒痒,忍不住私下里堵了想调戏一二,谁知苏玉嘉还生气了,真的是给脸不要脸。
这是真当自己搭上了盛世子翅膀硬了?
当心他把他们之间的事说给盛世子听,到时候看他还有没有脸。
所以康绪宁自以为拿捏了苏玉嘉有恃无恐,却不知今个儿这一遭本就是苏玉嘉给他设计的陷阱。
另一边,洛青正百无聊赖,瞧见这一幕,赫然一挑眉,换了个姿势,抬起手挡住额头,但目光却依然从指缝间瞧着那边。
果然这一趟来对了,好戏要来了,他就说嘛,苏玉嘉穿来这么久一直没动手,原来在等这个好机会。
苏玉嘉这边也猜到康绪宁的心思,但他并不担心。
他手握系统,盛世子这边被他这段时间接触间吸走了不少气运转化成了魅力值,这两天再接触他发现已经无法从盛世子身上吸走,也就说明,单纯的肢体接触已经在盛世子身上达到极限,想要更进一步只能更深层次的接触。
但他不想,所以盛世子已经是到头了,他也不担心,他如今已经得到不少魅力值,足够他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解决了原身留下的隐患,自然就是这个康绪宁。
苏玉嘉想到这红着眼圈,让康绪宁退下小厮,这才轻声道:“世子,我还是走吧,我怕……”
“怎么了?先前不是说好的,今个儿借着这个机会要把你介绍给母亲?”
盛世子皱眉,瞧着眼前玉人般的少年,只觉得一颦一笑都让他欢喜,想捧着所有的东西都送到他面前,搏得对方一笑。
苏玉嘉抿着唇,半晌才哽咽一声:“我刚刚遇到康公子了。”
盛世子:“你说康绪宁?他怎么了?他这次是带着他二妹妹过来的,是受到我母亲相邀,怎么,你以前认识他?”
苏玉嘉故意露出凄然一笑:“是,不仅认识,甚至差点……因为他没了命。”
“什么?!”盛世子怒了,只觉得胸腔都涌起一股杀意,想要替眼前的人清除所有的障碍,“他竟然差点害了你?本世子这就去为你出气!”
苏玉嘉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不、不是,是我自己想不开要死的……”
盛世子愈发不解,干脆拉着他去了角落,“怎么回事?你竟然为康绪宁死,你们什么关系?”
他这话酸溜溜的,更生气了。
苏玉嘉呜咽一声,少年身体孱弱面容憔悴,身体晃了晃,削瘦的肩膀直发抖:“是我错了,我年少被他哄骗,以为我们两人会走一辈子,谁知道……只是他骗我,他欺辱了我却又不要我了,我一时没想开……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谁知道他刚刚又、又拿这事威胁我,说我、我……”
像是说不下去,却又什么都说了,听得盛世子一脸懵,随后意识到什么,气血翻涌,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苏玉嘉干脆转身:“如果一辈子要被这种人威胁,我不如死了算了!”
说罢就要直接去撞假山,当然这次是假的。
盛世子回神赶紧拉住他,心急之下保证道:“为这种人不值得,他不敢!有本世子在,他敢威胁你!”
苏玉嘉垂着眼:“可总有世子护不住我的时候……”
“那就让他见不到你不就是了?”盛世子脱口而出,说出来就后悔了,他虽然是世子,但康绪宁是镇国公府的大少爷,想让康绪宁不见苏玉嘉,对方还真不一定会听他的。
但话已经说出口,尤其是面前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此刻眼圈泛红噙着泪意濡慕而又期盼瞧着他,盛世子只觉得心头发麻,浑身也因为苏玉嘉这种全身心的信任有些飘飘然。
尤其是这时候,苏玉嘉仰着头眼底有亮光攒动,带着希冀与期盼:“真的可以吗?真的有能让他不再缠着我的办法吗?如果真的可以,我再也不用整日担惊受怕了,我真的怕哪一天他将过往的那些事说出来,到时候我只怕……身败名裂,再也无法陪在世子身边了。”
说到这,苏玉嘉又轻轻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而又脆弱的脖颈,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盛世子心头涌上保护欲,他攥紧了手,急得不行,他好不容易欢喜一个人,怎么可能让人给毁了?更何况,他可是世子,长公主府未来的主人,敬阳帝也是他舅父,他难道还真的怕镇国公府?怕康绪宁?
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康绪宁不对,他竟然还敢先一步欺人太甚让玉嘉身败名裂。
既然如此……不如先一步让他身败名裂不就是了,到时候谁还会信他的话?
第47章
盛世子咬紧的牙关因为做了决定赫然松开,眉眼舒展开。
他握住苏玉嘉的手,做保证:“你放心,他没机会了,本世子会替你解决的,你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就行。”
苏玉嘉心知鱼儿上钩,但又担心盛世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坏了他的好事。
故作担忧害怕,颤着嗓音不安道:“世子,你、你想做什么?你别为了我做傻事,我没事的,不过是被他、被他……占点便宜其实也没什么,要怪只怪我自己……可因为康绪宁反而让世子惹上人命官司,我怕是一辈子都难安。”
盛世子本来还有些迟疑,闻言只觉得熨帖,他攥紧苏玉嘉的手放在心口贴着:“我还没说服母亲让我们在一起,怎么舍得?玉嘉你且安心,我不过是想让他在今晚宴席上出丑,他名声坏了,以后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他。”
苏玉嘉装作松口气的模样:“那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只要不连累世子就好,只是,世子打算怎么坏他名声?万一没成功,会不会毁了今晚上的宴席?本来今晚上是长公主想替世子寻一位可心的世子妃人选的,别为了我……”
盛世子满不在乎:“这还不容易,康绪宁这人表面上正人君子模样,没想到私下里道貌岸然,他这般欺辱你,本世子自然不会放过他。如今这般,不过是让他活该暴露本性罢了。既然他这么喜欢骗人身心,那就选一个好看点的小丫鬟借着他醉酒去勾搭他,到时候引到一处,再寻人去围观……到时候他对外所谓的名声也就不存在了。”
这么一个借着宴席不管不顾跑别人家厮混的郎君,没有哪个好人家的贵女会愿意再嫁给他。
苏玉嘉轻轻垂着眼:“可、可会信吗?康绪宁这人眼光还挺高的,万一不上钩……”
他咬着下唇,一副为难纠结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像是说出来不太妥。
这幅模样落入盛世子眼里,他意识到什么,“玉嘉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知道有更好的人选?”
苏玉嘉没否认,脸上的神情却更纠结了:“这、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玉嘉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事,他们既然敢干出来还怕别人知道不成?再说了,你替康绪宁着想,他可不会念着你的好。”
这话说得很酸,如果是以前,盛世子听到这事肯定会对苏玉嘉也有嫌隙,可不知为何,听到康绪宁骗了苏玉嘉身心,他只觉得心疼,更加想把更好的东西都给他。
苏玉嘉纠结一番,像是做了决定,开口道:“其实我的确知晓一些事,康绪宁这些年私下里不知是骗了我,他实际上还和镇国公府不少小丫鬟有苟且,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叫红雁的,正是因为她与我身边的小厮关系好,我才渐渐和康绪宁熟识,可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康绪宁的计谋。这个红雁是康绪宁的人,他当初先让红雁接近了我的小厮,搭上后哄骗小厮说了康绪宁不少好话,可谁知道……这个红雁其实也是康绪宁的枕边人。”
盛世子气疯了:“这个红雁是谁?是康绪宁的婢女?”
苏玉嘉摇头:“不是,她是康家二姑娘身边的贴身婢女。”
“康柔凝?”盛世子气笑了,这个康柔凝先前抢李洛青的心上人,如今乌三公子不理会她了,又跑来参加赏花宴相当他的世子妃,她身边婢女是这种人,她又是什么好人?
既然这个红雁早就与康绪宁有苟且,加上都是镇国公府出来的,被人围观不妥之事也不用牵扯到长公主府,想到这,盛世子再也忍不住,又安抚苏玉嘉一番,这才去安排。
苏玉嘉远远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勾了勾,不亏他花了不少积分从系统那里兑换提前知晓康绪宁和红雁的事,就是为这一刻。
洛青这边瞧着盛世子和苏玉嘉走远,看不到主角受头顶上的字幕,继续百无聊赖瞧着不远处赏花的众人,视线不经意扫见温润尔雅在众人间侃侃而谈的康绪宁,只觉得辣眼睛,要不是当初围观过康绪宁在云隐寺丑恶的嘴脸,着实想不到这人表里不一。
不过想到刚刚苏玉嘉与系统的对话,默默在心里给康绪宁点了一根蜡。
这种人早点身败名裂,指不定还能多救几个被他这张脸和出身蛊惑的少男少女们。
康绪宁这边不经意对上洛青的目光,嘴角弯了弯,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径直朝着洛青这边过来了,一脸的春风得意。
到了近前,康绪宁露出一个自认为格外俊朗的笑容:“大公主怎么不过去赏花?”
洛青抬抬眼皮,甚至懒得搭理他。
康绪宁也不气馁,故意用了夸张能让人听到的声音:“不会已经打算亲上加亲了吧?大公主这是被内定了?”
洛青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言简意赅:“滚。”
康绪宁没想到洛青这么不给他脸,嘴角紧抿,片刻后又松开:“表妹还生气了,不过是开个玩笑。”
洛青:“我笑了,那是玩笑,我没笑,你觉得是吗?恶心谁呢?有事说事,没事儿赶紧滚开,别来脏了本宫的眼。”
“你!”洛青声音没收敛,这话一出不远处看戏的众人都静了下来,气得康绪宁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温润尔雅,深吸一口气,才硬邦邦开口,“表妹真的是贵为公主气性大,行,是我不对,我只是好心来提醒一下,表妹回头记得帮我问好贵妃姑母,过几天是老夫人寿辰,谁说过去有些嫌隙,但老夫人毕竟大寿,贵妃姑母总归还是要出宫一趟的好。毕竟,母女哪里有隔夜仇不是吗?”
洛青不能代替康贵妃做决定,闻言只是挑挑眉:“说完了?”
说罢,指了指不远处,那神情仿佛在说赶紧滚,别脏了他面前这块地儿。
康绪宁脸色阴沉,彻底没了笑意,看了洛青好久,才转身离开,没多久又重新笑容满面加入到来客相熟的世家子弟中,仿佛刚刚的事从没有发生过。
洛青将这一幕收入眼底,也不得不佩服,不愧是私下里骗人身心都没露馅的,光是这表面功夫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今晚过后,不知道康绪宁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接下来赏花宴如期举行,长公主为了这次赏花宴,也为了能替盛世子选出一个可心的世子妃,她全程出席了宴会,耐下心与来客相处一番,暗中观察哪个性情最好,适合当世子妃。
赏花宴一直进行到晚上,宴席上的膳食也是长公主亲自拟定的,可见对方对这宴会的重视。
洛青没想到今个儿不仅能看戏,还能吃一顿不错的,一晚上木箸都没停,看得不远处的贵女频频蹙眉,总觉得大公主这模样像是专程来吃席的。
不过另一方面也放下心,大公主这样毫不掩饰,看来是对盛世子真的没兴趣,少一个竞争者,她们也多一个机会。
洛青对于众人的目光丝毫不在意,这些贵女只是好奇,大多数只是不想与她过多接触怕惹了不好的名声,目光还是和善的,只除了一两道不太友善的。
洛青觉得差不多要到好戏的时候,吃饱喝足才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猛地一抬头朝对面看去,刚好对上康柔凝还没来得收回的厌恶视线。
洛青挑眉,朝她露出一个同样不善的目光,这种以德报怨的事他才做不出来。
乌松源当初想借着康柔凝来摆脱原身,自然是可恶又卑劣的,但同样的,康柔凝也好不了多少,她明知原身的心思,却依然接了乌松源递来的橄榄枝,想取而代之。
无非就是嫉妒原身,嫉妒原身身为大公主可以肆意妄为,她却一直活在嫡长姐的光环下,处处不如嫡长姐,但嫡长姐着实优秀,她只能将气撒在除了身份别的都不如她的原身身上。
洛青的记忆里就有几次康柔凝故意陷害原身对原身和乌松源挑拨离间的戏码,妥妥一个白莲花性格。
康柔凝没想到洛青会突然看过来,被发现立刻变回温柔的眉眼,眼眸一敛,仿佛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现一般。
洛青瞧着她这作态露出一个笑容,这康家人还真的是从里到外都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啊。
康柔凝直到洛青目光移开才松口气,却又很快自得起来,就算李洛青身为公主又怎么样?
她名声尽毁,喜欢的人讨厌她,就算如今用了手段暂时让乌三公子改了心意,但那都是假的,肯定她私下里用了什么手段!
康柔凝咬着下唇,想着早晚有一天她要揭穿李洛青的真面具,就在这时,突然有管家面色铁青匆匆过来,朝着上首的长公主说了什么,只见本来面色还淡定的长公主脸色瞬间变了,匆匆离席。
没多久,有几个夫人带着面色也不太好看的贵女回到宴席上,脸色很是难看,众人围上去询问,几个夫人摇头,但消息到底没瞒住还是泄露出来,当然这少不了盛世子与苏玉嘉的手笔。
长公主匆匆离席是因为偏院出了事,今日前来的夫人中吃茶多了难免想要出恭,几个交好的夫人带着自家贵女一同前去,也有交好的意思。
毕竟世子妃的位置只有一个,但各家高门府里可有不少适龄的男女,当不成世子妃还能当亲家,也就一同出行。
结果走到一处偏院好巧不巧碰到有个小丫鬟脸色不好看冲出来,一副出了事的表情。
几个夫人对视一眼,偏院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呼叫声,几个夫人带了不少嬷嬷也不怕,以为出了事就冲了进去。
结果就看到不堪入目的一幕,正是镇国公府的康公子与康二姑娘身边的美艳婢女红雁的风流趣事……
洛青听着滕姑娘打探回来的消息,笑而不语,滕姑娘说到最后也直皱眉:“长公主直接让下人把那两人绑了扔出了府,怕丢脸,扔到了后门,被镇国公府匆匆赶来的人带走了,丢人啊。公主你不知道这康家人多不要脸,那个康二姑娘知道自己的婢女跟大哥搅合在一起,还不信,还说是公主你故意陷害的他们。结果长公主直接让人给那个红雁诊脉,都怀了孩子了,一个多月了,这肯定是早就搞在一起了。长公主本来还可怜康二姑娘,想着她婢女的事跟她无关,她这话一出,直接也赶走了,让康夫人以后不必再登门了。”
滕姑娘虽然觉得痛快,却又替自家公主不平,这个康二姑娘还真的是贼喊做贼。
她自己为了一个渣男抢了公主的心上人,最后被利用不恨渣男,反而怨恨上她家公主,真的是脑壳有问题,病得不轻。
洛青好戏听得差不多,宴席已经接近尾声,长公主处理完事情重新回来,将这事暂时压了下来。
在座的宾客也只当不知刚刚打探到的事情,毕竟这事出丑的是镇国公府与他们也无关,没必要与长公主交恶。
也没有说要提前离席的,但心里已经想着,等回府后立刻让府里与康二姑娘交好的立刻断了来往。
这康二姑娘眼力劲儿没半点不说,脑子也有问题,没有证据的事,竟然当着长公主的面攀扯大公主。
这性子,以后谁家摊上谁别想家宅安宁。
洛青这边不想让长公主为难,难得没提前走,打算待到最后。
不过洛青没等到最后,快到宴席结束的时候,长公主身边的婢女过来说是长公主让他去一处相见,说是有事要详谈。
洛青瞧了眼这婢女,的确是长公主身边的,他先前见过一两次。
不过这婢女显然有问题,长公主因为他真实身份的事为了避嫌几乎不怎么与他见面,平时也只是装作关系一般,怎么可能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单独见他?
可不是长公主的吩咐又是谁?显然是另有其人,目的呢?
洛青装作没发现婢女的异样,点头应了。
等婢女离开后,洛青又等了等,这才起身朝外走去,他倒要看看是谁要见他,不过能使唤得动长公主旁边的婢女的,他大概能猜到是谁。
要么是盛世子,要么就是那两位郡主。
盛世子首先可以排除了,他与苏玉嘉计划得逞,正是讨甜头的时候,如今二人都不在席上,显然是盛世子躲在哪个角落正哄着苏玉嘉。
不是盛世子,只剩下两位郡主。
大郡主性格温顺也不可能,那就只能是小郡主了。
这位平时对他表现出的就是不喜,先前他故意让盛世子流血,怕是小郡主恨死了他吧。
这次好不容易撞到她手中,小郡主这是打算给他个教训?
洛青对这位小郡主并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多喜欢,这次对方能出手,没得逞只会下次再来。
与其让小郡主不知道还会想什么坏招,不如直接见招拆招,让长公主提前知晓小郡主对他的不喜,让长公主对其多加约束。
省得以后会犯下更大的错。
长公主对原身有恩,如今真世子生死不知,假世子在府里与盛驸马狼狈为奸,如若小郡主再出事,一旦当年的事暴露,他怕这接连的打击让长公主无法承受。
洛青也不打没准备的账,离开宴席时带了滕姑娘,明面上只带了她一个。
实际上离开前嘱咐影十六影十七在暗处跟着,他不打手势他们不必出现,一旦有他搞不定的,他一示意就出现,以防万一。
洛青带着滕姑娘往约定的地点走,一开始倒是没什么,走了一段距离,被夜里略凉的风一吹,洛青本来只喝了一杯的酒意竟是就这么上来了。
洛青皱眉,揉了揉略有些发热的太阳穴。
不仅头热,身上甚至也开始发热起来。
好在不明显,随着前方约定的木桥到了,洛青抬眼定睛瞧着,木桥上站着的,正是小郡主。
洛青二人继续朝前走,快到木桥时有两个嬷嬷走出来,拦下滕姑娘:“小郡主有私事与大公主相商,不便旁人打扰,这位姑娘且留步。”
滕姑娘不放心,看向洛青:“大公主?”
洛青摆摆手:“你留在这里。”
滕姑娘只能眼瞧着洛青离开,耐下性子侯在那里,眼睛却一直紧盯着木桥,一旦有个不对劲,打算冲过去护驾。
小郡主站在拱桥正中间最高的位置,直勾勾盯着靠得越来越近的洛青。
桥边挂着一盏灯,微弱的光照得小郡主眼底泛着光,木桥下是大片的池塘,波光粼粼,她抿着唇,遮掩笑意,显然没想到计划这么顺利,李洛青真的来了。
她这些天被拘着,也被姐姐耳提面命让她不要惹事,但这事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李洛青算什么,无非是仗着自己最近在皇舅舅面前得了些宠,但皇舅舅之所以看重她,无非是因为她那张脸。
但她竟然仗着皇舅舅的宠爱这么对兄长,她怎么敢?
兄长不过是想去保护她,结果她故意让兄长受了伤,甚至流了血。
别人觉得伤得不重不值得招惹李洛青,但她咽不下这口气!
今个儿是个好机会不说,不久前康绪宁的事也给了她启发。
李洛青最近不是风头无二,坊间还押注驸马人选,甚至名声都好了不少。
她这种人才不配!
既然名声好了些,那就让她更加身败名裂好了,多加点风流韵事多好?
她也没打算做得太过,无非就是故意引李洛青离开宴席前来,想看李洛青出丑的同时,彻底坏了她的名声,让她名誉扫地。
小郡主瞧着洛青越走越近,止不住的激动,想到等下洛青落水,被躲藏在暗处被府里浑身臭烘烘的马奴去救了她,到时候救人时有了肌肤之亲,看不恶心死李洛青!
洛青慢悠悠上了木桥,吱呀的声响在夜里格外清晰,到了小郡主近前几步停下:“是你啊,不是说姑母寻我?”
小郡主热切上前,露出一个灿烂和善的笑容:“不是母亲,是我想和皇表姐道歉来着。冒昧将皇表姐唤来,皇表姐不会生我的气吧?”
“自然不会。”洛青装作没看到她眼底攒动兴奋的光,到底是年轻,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这种人反倒是好对付的,他甚至都猜到小郡主想做什么。
不远处花坛后的花丛动了动,显然藏了人。
小郡主拍了一下手掌:“太好了,我还真怕皇表姐因为之前的事怪我,皇表姐你来这里,府里刚寻来好几条稀奇的锦鲤,长得格外特别。”
洛青拖长了嗓音:“是——吗?”他慢悠悠又上前一步,果然随着他靠近,小郡主突然呀了下,朝着洛青歪去,同时伸手扯着他的衣袖就要拽他下桥。
只是拽了一下却没拽动,小郡主愣了下。
下一刻就看到本来还老神在在站着的人朝她露出一个格外愉悦的笑容,贴近她耳旁如同恶魔低语:“想推我下去啊?天气这么热,不如……一起下去凉快凉快?”
不等小郡主回神,洛青朝后一仰,小郡主没反应过来,她的手还攥着洛青的衣袖,一个踉跄,竟是两人直接全都栽了下去。
水整个涌上来的时候,洛青觉得浑身一路上的燥热缓解不少。
他悠哉蹬了一下腿,浮出水面,瞧着不远处还在扑腾的小郡主,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脸上,让他那张脸格外昳丽,衬着旁边的水莲花,仿佛水妖般:“表妹啊,忘了告诉你,我会泅水呢。”
小郡主也会水,但压根没想到自己也会下来,太过惊愕灌了几口水,气得乱扑腾,等差不多了,洛青才朝着她游过来。
上方早就听到动静过来不少人,小郡主带来的嬷嬷也一直盯着这边,本来等计划得逞就喊人,结果自家小郡主也掉了下来。
哪里还敢喊人,匆匆跑过来,同时让早就躲着的马奴给瞪走,这才跳进池塘,托举着小郡主。
洛青一看有人来救,直接松手,退在不远处就这么呲着牙双手环胸看戏。
小郡主被拖上去系上披风,低头看到这一幕气得咬牙切齿:“你、你你你……”牙齿打颤,一句话气得都说不完整。
洛青故意气她:“我、我我我我……怎么了?表妹你想和我一起泅水早说啊,这大晚上的来泅,黑灯瞎火的多埋汰啊。”
“你!”小郡主被气哭了,这人真的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洛青瞧着被气跑的小郡主,朝前方游了游,还有闲心喊了喊:“别啊,这就走了啊,不叙旧了吗?咱们表姐妹好不容易聚一聚,宴会上人多,这水里聚会我觉得还挺好的。”
小郡主听到这跑得更快了,四周黑乎乎的,还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了。
滕姑娘本来担心冲过来,看到洛青这样也知道小郡主是被耍了,等人差不多走了,劝道:“公主,夜里水凉,还是上来吧,别惹来风寒。”
洛青又扑腾了一下,也打算上去了,他觉得自己刚刚浑身的燥热退下不少,应该没关系了。
只是刚要上去,突然身形猛地一僵,表情变了变,不是吧?
第48章
洛青主动带着小郡主落水,一则是给小郡主个教训吓唬一下她;二则刚刚身体不对劲,所以提前下来泡一泡。
他本来觉得身体已经好了,狗系统大概是吓唬他,变成药人后遗症也许没这么严重。
结果,他低估了,这不仅严重,还大有问题。
他来参加宴会前,为了防止变身,提前泡了药浴,但狗系统也没告诉他,月圆之夜还会提前恢复身形,泡了等于没泡。
洛青在身体变化前,整个埋入水中,好在黑漆漆的池塘里,瞧不出他此刻身体的任何变化。
木桥离水面并不高,滕姑娘已经低头探出身打算把洛青拉上来,结果她手伸了半天,本来大公主已经打算上来,突然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去,甚至还往下埋了埋:“公主?”
洛青故作不在意:“咳,我觉得这会儿有点热,我再泡泡。”
滕姑娘有点担心,劝道:“公主,宴会快结束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怕那位小郡主会乱说话,到时候诋毁公主名誉怎么办?
洛青对于这点不担心,长公主不会允许,即使小郡主真的要说什么也会给他兜底。
再说了,名声即使损失点也比直接暴露他是个男子更危险了。
后者可是直接要命的。
洛青在水里泡着,单手托着下巴望着水莲花做沉思状:“我觉得……今晚夜色很美,要不你回去给我找件披风,我再游一会儿。”
滕姑娘怔住:“可、可……”
洛青挥挥手:“去吧,我会泅水,再不然,影十六影十七也在暗处,我一挥手他们就过来了。”
滕姑娘想想也是,公主不上来是不是不好意思说自己衣服湿透了?想到这,滕姑娘没再犹豫,立刻小跑着去找披风去了。
另一边暗处,影十六影十七对视一眼:“大公主怎么还泡水里?我们要过去瞧瞧吗?”
影十六想着公主之前的吩咐:“再等等。”
影十七:“行吧,公主还能泅水,看来是兴致来了,想玩水。”但大晚上的,这癖好还真够特别的。
洛青等人走了却是心急,想着等下披风裹着会不会不明显了?但他泡了药浴后骨头缩小的形态与如今差距不小。
即使天黑,打眼一看比之前高了大半个头,这……要不装腿伤了,让人抬着走?
洛青最后拍板就按照这个办法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凉,原先的燥热彻底褪去,不仅如此,身体也重新恢复,全身的骨头缩小到平时的状态。
洛青:??玩他呢?
洛青:【狗系统,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变一会儿不变的?】
系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装死,半天没吭声。
洛青又等了一会儿发现没再变回来松口气,兴许这会儿药效又上来了呢?
就在洛青打算爬上来时,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泡太久,他刚蹬腿儿,小腿肚抽了一下:卧槽,天要绝他,腿抽筋了!
洛青立刻挥手打手势:影十六,救命!
几乎是同时,一道黑影从木桥上飞下来,几乎是同时,一条手臂往下一探,捞着他的手臂往怀里一揽,脚尖一点踩着水面就上了岸。
对方动作太快,洛青还没反应过来就踩在地面上。
赶紧像是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等腿抽筋的那个劲儿过去,才松口气。
头上兜头罩下来一个披风,他皱眉,扒拉几下,抬眼瞧清楚救他的人是谁:“是你啊,不是撂摊子不干了吗?”
裴洵戴着面具站在那里没理他。
洛青也说不清为什么单凭一个身形就瞧出来是他,也不逗他了,默默把披风系在身上。
不远处影十六影十七本来已经要飞过去,发现主上,才停了下来。
影十七探头探脑:“我们不过去吗?”
影十六瞥他一眼:“主上在那里,还用得着我们保护?”
影十七挠挠头:“话是这么说,但我们现在怎么办?”
影十六想了想,瞧着主上像是有话要说,披风既然已经有了,指了指滕姑娘的方向:“我们去找滕姑娘。”
公主不用保护了,那就先去护着另一个。
影十七看看楼主又看了看影十六,决定听兄弟的,这些年的经验之谈,总没错。
洛青系好披风,这才提了下脚下的草丛:“咳,时间不早了,我回……”洛青这个词还没说完,只觉得胸口再次涌上一股不适,他没忍住猛地弯腰。
裴洵不知道要怎么和洛青相处,对方并不是他之前怀疑的人,但责任使然他最终还是打算过来完成任务。
但真的见到人却又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他,刚想喊影十六二人送人回去,眼前的人就出了事。
裴洵在洛青整个人摔在地上时将人捞起来:“怎么了?宴席上有人给你下药了?”
说罢就抓着洛青的手腕给他诊脉。
洛青意识恢复了些,哪里敢让他这时候诊脉,万一再次变化,分分钟暴露。
洛青手臂往后一躲,勉强稳住身形:“不、不必,我没中毒,只是老毛病犯了。”
裴洵意识到洛青的躲闪,手指一蜷收了回来,没继续上前。
他皱着眉瞧着洛青,明显对方不对劲,他之前并未听说过大公主有隐疾,还是这么要命的,甚至呼吸声很重,很像是……
裴洵发现自己越想越不对,偏过头干脆不去看洛青。
洛青这边本来还想撑着,等离开出了长公主就好了,但身体的不适几乎是转瞬间发生的,几个呼吸间,洛青再也撑不住,猛地上前,死死攥住裴洵的手臂才没狼狈直接腿软摔在地上。
裴洵想把人推开,但手臂接触到对方不正常的体温,神色微变:“你……”
他刚想说什么,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有人过来了。
洛青脸色也变了变,如果是之前他肯定选择赶紧让裴洵离开,但刚刚水中的变化加上此刻相同的预兆,他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在裴洵面前可能暴露与众人面前暴露间,他咬牙选了后者:“带我去隐蔽处,不要让他们发现。”
一句话他说出来很是艰难,尤其是嗓子间像是着了火,不仅是脸,全身都开始冒火。
裴洵眉头越皱越紧,低头对上洛青披风下只露出的半张脸,最终还是将人用披风裹紧,直接揽着腰,几个纵身已经消失在黑夜里。
但今晚上长公主府是宴会,来来回回府里到处都是下人,裴洵按照洛青的吩咐专门往人少的地方去。
最终落在一处荒废很久的偏院,把人带到院中,这才低头看向一路上垂着头没说过一个字的洛青。
如若不是对方呼吸一重一浅,他都怀疑洛青已经晕了。
洛青指了指其中一间房间:“把我放到里面,你先离开吧。”
好在撑到现在身体还没变化,但等会儿就不知道了。
不行他就在这里睡到过了午夜子时,指不定到时候药性就过了。
裴洵低头确定他话里真假,最后还是按照洛青的吩咐,把人放到其中一间房间。
只是裴洵这边刚揽着人的腰带着到了破败的屏风后,黑夜里目光扫见床榻却是皱眉,外面灰扑扑落了厚厚一层灰,但这床榻却异常干净。
还没等裴洵想清楚,外面突然传来很轻微的声响。
裴洵耳朵动了动,低头:“有人来了。”顿了下,“朝着这房间来了。”
洛青暗骂一声点背,这地方压根没遮挡的地方,他干脆指了指床下面:“我躲那里,你躲房梁。”
但显然来不及,脚步声已经到了门边,裴洵干脆低声说了句得罪了,直接捞起洛青,哧溜一下滑进床底,同时,有人进来后重重关上门,一道男声压低响起:“你疯了?怎么这时候过来?”
洛青没想到裴洵会跟她一起躲在床下,好在对方还知道有别,他躲在最里面贴着墙,离洛青之间隔了半个手臂的距离。
洛青松口气的同时,只希望这时候不要变身才好。
到时候身形改变,他想装傻都不可能了。
但很快洛青的注意力被外面的男声吸引,皱眉:盛驸马那狗贼?
那来的另外一个是谁?不会是他想的那位吧?
像是印证他的猜测,一道温顺却又带着哽咽的女声响起,温柔似水轻声细语,又带了些莫名的酥麻,仿佛一听半边身子都麻了:“三郎,是我不好,我也是没办法了……”
原本急躁的男声平和不少:“发生什么事了?先前不是说好最近别见面吗?怎么还哭了,是谁给你委屈了?”
女声愈发低媚:“是临河滕氏又来人了,让我们不要想着毁约。还知道长公主要选世子妃,问我怎么回事,说了一些威胁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找三郎……”
盛驸马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都说了让他们等,不是还没定下来吗?”
急躁不悦的声音哪里还有半分温润的模样。
洛青黑暗里翻了个白眼:狗东西。
滕氏小娘子又低声啜泣起来,但又不似寻常的嚎啕,而是是是而非的嗓音,带着勾人的意味,听得洛青浑身不舒服,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一对狗男女。
果然,盛驸马声音又柔和几个度,带着安抚轻哄:“别担心了,都是小事。我早就安排妥当,长公主想选世子妃压根不可能,更何况,今晚还出了点岔子,等我让人将消息传得更盛。事关镇国公府大公子,到时候闹开,长公主短时间内也不会再办宴会。”
“可如果下次再来一次,临河那边狗急跳墙,会不会将我们说出来?”滕娘子关心的是这个,她好不容易得到如今的好日子,她不想失去。
更何况,如今长公主府的盛世子是她的亲骨肉,等世子彻底掌了权,她也不用这般隐忍藏着掖着。
所以想挡她富贵路的人,都该死。
盛驸马皱眉:“我已经派人去临河安抚,短时间内他们不敢,一旦真的有异心,来京途中就会……”话没说出来,但意味明显。
杀人灭口。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盛驸马不想走这一步棋。
变数太多,容易出事。
滕氏女就是一个,好在从大公主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对方应该并没从滕氏女口中知道什么。
滕娘子像是放了心,声音也愈发轻柔:“那就好,三郎不知,他们突然涌进院子,吓得妾身不轻,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三郎了。”
“不怕,等……长公主府落入我的手中,到时候欺辱过你的,我都不会放过。”盛驸马恨恨出声,想到自己以后会重新出现在朝堂之上,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为此再多的隐忍,也是值得的。
滕娘子轻声细语:“还是三郎对妾身最是贴心,只希望到时候三郎大权在握,莫要负了妾身。”
盛驸马:“自然不会。”
洛青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听着屏风外两人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只觉得反胃。
两人并未提及任何有关盛世子的事,但从对话洛青确定自己先前的猜测都是真的。
这一对狗男女早就勾搭在一起,这没人的偏院,之所以床榻这么干净,两人过往不会都在这里偷情吧?
想到这,洛青觉得自己躺着的地面也脏了。
洛青想让二人赶紧滚蛋,但偏偏两人很久见一次,亲昵耳鬓厮磨说着情话。
要不是时间不对,洛青真怕两人会在他和裴洵头顶来一段现场。
想到那场景,洛青头皮都麻了。
好在盛驸马顾忌着今晚是赏花宴,是为了世子妃专程举办的,也担心长公主寻不到人会怀疑,又安抚几句,这才先一步离开。
没多久,滕娘子也整理一番妆容离开。
等二人的脚步声彻底没了,洛青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他这边刚喘口气,身体的不适再次袭来。
不知是不是刚刚神经紧绷以至于注意力没在毒发上,这会儿反而比之前更有毁天灭地之势,洛青没忍住猛地趴在地上,疼痛让他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紧咬的齿缝没来得及压制住溢出的一声痛呼。
黑暗里裴洵一开始只觉得洛青不对劲,但想着男女有别并未靠近,直到听到声响,才皱眉:“你怎么了?”
洛青预感到不好,猛地出声:“别过来!”
但已经来不及,几乎是他开口的同时,身体的骨骼瞬间发生变化,太过熟悉,让他避无可避。
这一幕曾经发生过,还都是在眼前这人面前。
洛青脑子一瞬间空白一片:这特么……也太点背了?
先前他是虞公子,即使乔装打扮也是男子,还能用一句缩骨功来掩饰,但如今再次在裴洵面前大变活人,他想瞒都瞒不住。
不仅大公主男扮女装的秘密瞒不住,甚至虞公子的身份也暴露的彻彻底底。
不可能两个人都同时拥有缩骨功,只要裴洵不傻,都会将大公主与虞公子联系在一起。
裴洵夜能视物,先前因为顾忌着男女有别,视线并未落在洛青身上,而是静静瞧着床底木板。
如今洛青的异样让他不得不看过去,可这一眼却愣住了:“你……”
这一幕何其相似,几乎是转瞬间的功夫,他眼睁睁瞧着洛青全身的骨骼发生改变,比先前整个骨头大了一圈,那身形怎么瞧怎么熟悉……
洛青在控制不住的时候已经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唯一庆幸的是今个儿参加宴会穿了好几层,最外层比较宽松,即使里衣因为骨骼恢复撑破,好在外面的外袍还能遮挡一二。
洛青甚至还有闲心听了一下旁边人的动静,裴洵一句话没说,但明显沉重不少的呼吸代表着对方也不如表现出的冷静。
全身的骨头恢复后,疼痛感消失大半。
只是浑身的燥热依然存在,但还在可忍受范围内。
洛青不知道是暂时的,还是浸泡的药效失灵导致的,他如今只清楚一点:他特么身份暴露了啊。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旁边的裴洵半晌没说一个字,要不是还能听到呼吸声,洛青都以为对方已经不存在了。
洛青想了想也不能一直这么待下去,左右也发现了,干脆一个翻身,从床底滚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只是站起身踉跄了一下,干脆磨蹭到桌边,也不管椅子上有没有灰尘,一屁股坐了下来。
裴洵比他想象的还慢了半分钟出现,四周漆黑,但洛青瞧着一团黑影挡在身前的影子,莫名心虚,干脆捂着胸口哎呦一下:“我怕是要死了。”
裴洵:“……”沉默,依然是诡异的沉默。
洛青默默放下手,示弱不行,只能仰头望天:“咳咳,你都看到了,就没什么话要问的吗?”
好在这次裴洵没再沉默,声音低沉,在黑暗里莫名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我问你会说吗?”
洛青:“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正在说吗?”
裴洵:“我说的是说真话,而不是一次次的哄骗。”
洛青更心虚了:“什么叫哄骗?我哪里说的不是真话了,你可不要冤枉人。”
裴洵似乎笑了一下,但嗓音怎么听都不像是在笑,听得洛青不安侧了侧身,这厮应该大概可能不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裴洵笑完声音更加没有起伏:“大公主倒是说说看,你说过的话哪句是真的?”
洛青倒是还有点底气:“你说哪句不是真的?”
裴洵皱眉,望着半分没有女子模样的洛青:“你是大公主吗?我怎么不知堂堂公主竟然还是个男子?”就这身形,怎么也不可能会是女子。
洛青底气更足了:“谁告诉你公主不可能是男的?你不会以为我是别人假冒的大公主吧?那你还真错了,我还真的是正儿八经真的大公主。”
他这话可没假,这身体就是说破了天,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公主。
裴洵倒是意外:“你是真的李洛青?”
洛青双手环胸:“当然了,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也没必要瞒着噎着了,说起来我生父还与裴王爷你父亲的死有些牵扯。”
洛青之所以敢坦白,也是知晓老异姓王与楚家的关系,裴洵即使知道真相,也绝不可能说出他真实身份。
裴洵听完猛地看去,眸光锐利,他想到一种可能性,却又心生怀疑:“你到底是谁?”
洛青摊开手:“康贵妃是我姨母,当年也是她将我救下来,替换了她所出的真正大公主。”
姨母二字,已经代表了一切。
裴洵显然没想到,加上洛青先前的暗示,已经猜到:“你是楚家最后的遗孤?”
洛青嗯了声,表情也随即沉了下来。
坦白是一回事,但想到过去敬阳帝做的那些龌蹉事,想一次忍不住愤怒一次。
他之所以说老异姓王与原身生父有关,不是假的,确有此事。
当年敬阳帝对康贵妃嫡妹求而不得,后因其嫁给定国公楚家嫡次子,对楚家更是生出不喜。
后来定国公功高盖主,更是惹了敬阳帝心生杀意,十八年前,敬阳帝借着中秋宴酒醉后对进宫参加宴席的康氏意图不轨,后被康氏逃脱。
但敬阳帝的心思也昭然若揭,恰逢当时边关告急,他担心恶行暴露,怕定国公府会借机公然带兵离开后造反。
干脆先一步设下陷阱,污蔑定国公通敌叛国,灭了楚家满门,康氏不愿独活,跟随楚家赴死。
敬阳帝在楚家一门行刑途中将康氏换下囚入宫中,康氏本想自缢,却得知怀了遗腹子,决定诞下这仅剩的遗孤。
康贵妃那时候也刚好怀有身孕。
几个月后,康贵妃早产一女,却是死胎。后康氏刚好诞下一子,她知道自己躲不过敬阳帝欺辱,诞下孩子后就自缢而亡。
康贵妃来迟,为了留下亲妹与楚家唯一血脉,将死胎与康氏之子调换,让其男扮女装自己所出的大公主,这一扮,就是十八年。
而当年楚家被污蔑通敌叛国,旁人压根不敢掺和,即使知晓定国公府一门忠烈也不敢站出来。
但老异姓王不一样,他当时刚好在边关,听闻此事匆匆赶回京,却莫名在半路出了意外没了命。
那时候裴洵还年幼,父亲进京途中遇害,甚至连个尸体都没有,他没放弃,一直在想办法查父亲当年死去的真相。
但敬阳帝比他想的还要心狠手辣,七年前还是少年的裴洵差点被谋害惨死,正是出自敬阳帝手笔,为的不过是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不过那时候少年的裴洵命不该绝,被洛青扮演的工具人何竺青所救。
第49章
裴洵至此低调行事,明面上安心当个异姓王,待在封地没有离开过。
实际上一直在找何竺青,同时也把查老异姓王当年死的真相放到暗处。
这些年裴洵已经查到不少事情,只等合适的机会。
裴洵听完洛青平静讲述完这些年的旧事已经信了大半,毕竟如果李洛青真的是假扮的,康贵妃身为生母不可能发现不了。
那就只能是大公主本身就是男儿之身。
裴洵心情复杂,刚刚发现洛青是男子时他想过很多可能,但都被洛青所说的真相推翻了。
只除了一点,裴洵沉默良久,问出声:“云隐寺的虞公子,是你吗?”
洛青也诡异沉默了,摸了摸鼻子,倒是坦然承认了:“是。”
裴洵又是半天没吭声,半晌才道:“你既然是虞公子,又如何是李洛青?”总归两个身份有一个定然是假的,是骗他的。
洛青在刚刚说话间已经想好怎么圆谎,很是淡定道:“怎么不可能?我没骗你啊,我是大公主李洛青没错,也是何竺青的弟弟没错。”
裴洵表情复杂:“这话你觉得合理吗?”
洛青气不足理也壮:“合理啊,的确是弟弟啊,师弟也是弟不是吗?我本名李洛青,外号虞公子。”没毛病!
裴洵气笑了,随即眉头紧皱:“你当初说的有关何竺青虞青青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洛青:“半真半假吧,她如今过得很好是真的,你……这辈子见不到她,也是真的。”
裴洵长久没说话,却是突然上前一步,黑暗里直勾勾盯着洛青:“你是虞公子时为何后颈会与她一样有三颗位置一样的痣?”
洛青抬头坦然直视裴洵的靠近:“当初猜到你是楼主,本来想借着这层关系促进一下关系,不是有句话爱屋及乌吗?”
他说得坦然,但明显感觉到近在咫尺的人周身气息骤降,洛青心虚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
即使再相信,人心叵测,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谅裴洵再怀疑,也不可能觉得虞公子一个男的会是当年救他的何竺青。
别说性别不同,年纪都对不上。
裴洵这一次沉默良久,颓然往后退了两步,却一直死死盯着洛青。
洛青本来还想几乎撑一下,但身体陡然再次涌上的不适,让他转身趴在桌子上,哎呦喊了声:“大哥,救命……”
示弱的嗓音加上这一声大哥,仿佛使命感一般,让裴洵骤然有再多的疑问这一刻也只能先放下。
裴洵上前一步,却没碰触对方,只是皱眉询问:“你怎么了?”
先前就一直想问,他今晚上很不对劲。
洛青既然被发现秘密,也不瞒着了:“我怕是活不长了,我这身体从开始发育后为了维持住体型不被发现秘密,就一直在泡一种药浴。谁知道这药浴可能有问题,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这药浴有毒,这些年泡得太多,这身体已经泡成了药人不说,很可能……早就毒入心肺。所以我才这么着急想死之前查到真相,这些年长公主护我颇多,所以想最后为他做点事。”
说到最后,洛青抬头可怜兮兮瞧着裴洵,“大哥,我好难受……”
裴洵心头一动,原本冷硬的表情软下来,上前按上他的脉搏,本来以为洛青又是装可怜满口谎言,可真的搭上脉搏,脸色微变:“你……”
洛青捂着胸口故意咳了声:“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裴洵松开手,脸色也不对了:“谁跟你的药浴?”这脉搏,毒入五脏六腑,的确是将死之脉。
洛青叹息一声:“是母妃给我的,但母妃应该也不知道这副作用。”
裴洵也沉默了,半晌才皱着眉道:“你既是清楚,可有办法解?”
洛青说话间已经觉得浑身都不舒服,面色随即也一片潮红,趴在桌子上,哼唧一声,干脆坦然道:“解没办法解,但度过今晚应该有压制的办法。”
裴洵立刻问道:“什么办法?”
洛青嘴里含糊说了一声,裴洵没听清,低头靠近一些:“你说什么?”
洛青难得不太自然,偏头,半张脸藏在手臂间,颇有些恼羞成怒,喊出一句。
裴洵僵在原地,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难以置信瞧着洛青,后者在他的目光下,慢慢眼底涌上不自在,更是破罐子破摔:“怎么了?有问题吗?这种毒不就是这样解的?还是不行?”
裴洵后知后觉确定他是说真的,才僵硬着身体直起身,半晌,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但瞧着洛青越来越轻微颤抖的身体,趴在桌上瞧不清面容,但身上的热意他明显能感觉到,仿佛将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灼热。
裴洵最终还是应了下来,环顾一圈,没找到东西,干脆脱下外袍,整个将洛青裹了起来,公主抱起来:“我送你过去。”
说罢,几个纵身翻身出了偏院,无声无息从无人的小路带着洛青出府前往目的地。
影十六影十七本来还藏在暗处,瞧见这动静,不理解,跟了上去,好奇大晚上的这宴会还没结束主上带大公主去哪儿?
结果等七拐八拐瞧着最后主上把大公主带去了南风馆,影十六影十七都傻眼了:???
是他们记错了吗?今晚上掉水里的应该是大公主吧?泡了水应该也是大公主不是他们主上吧?
但主上亲自带着大公主来南风馆?这特么放在什么地方都是无法理解的吧?主上脑子没泡水吧?
这是他们能看到的吗?
洛青本来是破罐子破摔,想着裴洵这种人应该会直接撂摊子走人吧?怎么可能真的答应他来这种地方?
显然他低估了裴洵,对方这特么也太大公无私了吧?
竟然真的带洛青来了南风馆?
还是京中质量上乘,最贵的一家。
洛青直到被放在一个包厢里,听着外面的丝竹弦乐才有点真实感,要不是身体不适,他真想好好逛一逛,无奈现实不允许。
但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说的,他双腿环胸缩在披风里:“先说好,这么贵的地方我平时是不来的。”
裴洵从出了长公主府就一句话没说过,闻言只是瞥了洛青一眼。
洛青低咳一声:“所以……我没钱。”
换而言之,是他来的,他负责掏钱。
裴洵终于听懂了,深吸一口气,沉沉睨着洛青,但还是应了下来:“我付钱。”
洛青顿时松口气,要不是浑身不适,真想大喊一句,这可比他亲哥对他都好啊!
当然,他也没亲哥。
影十六影十七这边刚恍恍惚惚一脸懵跟上来,当然为了省钱他们没走大门,是从房顶倒吊着挂在窗口的。
结果刚探出两个脑袋,就听到这炸裂的一句话。
影十六影十七饶是再淡定也差点摔下去:“!!!”亲娘诶,他们听到什么了?主上疯了?带着大公主跑来逛南风馆就算了,还是主上掏钱?
到底是主上脑子进了水,还是大公主被繁花迷了眼想体会一番不一样的风景?
无论哪一种,都是影十六影十七无法承受的。
结果这还不算,突然裴洵朝着二人看去:“出来。”
影十六影十七知道被发现了,只能低着头跃进房间,站在角落:“主上。”
裴洵沉默良久,没开口。
洛青滚烫通红着一张脸还有闲心看热闹,瞅瞅裴洵,再瞅瞅影卫二人组,最后落在裴洵身上,想到一种可能性,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裴洵警告瞥他一眼,洛青望天。
裴洵这才看向二人:“带银票了吗?”
影十六影十七本来还以为冒然跟过来要被主上训斥,结果:???
“啊?”二人抬头,对上裴洵定定看过来的目光,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所以……他们才是付钱的那个?
洛青还好心提醒:“本宫也是头一次来,怎么着也得选个可心的,长得最好看的。”当然,也要是个雏,毕竟他也是个雏啊。
再不然也得找个顺眼的,这可是古代没防护措施,那只能选个清白的。
但符合他这一溜儿条件的,不好找,但也不难找。
重点是……费钱。
影十六影十七诡异听懂了这位主的潜台词,哑着嗓子不安问道:“多、多少?”
洛青咧嘴一乐:“先拿个三万两吧。”
影十六影十七刷的看向主上:一晚上,三万两!还是先,还可能不够,他们一个月白干了!
周扒皮都没这么狠吧?
裴洵像是看出他们的心思:“走我的私账。”
影十六影十七再离开时都是恍惚的:特么这账本到时候怎么写啊?怎么写都可能是主上的黑历史吧?
洛青这边暂时没心情管影十六二人的心情,他趴在桌子上,把狗系统在心里骂了无数遍,才觉得浑身的不适好受一点。但这点好受也只不过是心理上的,身上的不舒服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无法忍受,但不知是不是时间久了,难受是难受,但也没到发疯的地步。
尤其是想到等下选到合心意的,至少先克制今晚上的毒再说。
系统说了下个月才是要命的,那么这个月,并不致命,可这难受劲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想到这,他又想骂狗系统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头顶上方这时传来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但这平和的反应让洛青一时间羡慕不已。
他干脆从埋头的手臂间探出半张脸。
裴洵本来只是在等待的功夫觉得房间太静,显得不远处洛青的呼吸声仿佛一下又一下敲在耳边,他莫名不太自在,想离开又怕洛青在这期间遇到意外。他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如今是洛青的护卫,之所以请他过来是因为有人要杀洛青,所以他只能留在这里。
但不说话又总觉得气氛莫名暧昧起来,明明如今是十月中旬,夜里已经凉了起来,他却觉得脖颈间的衣襟有些勒着呼吸,让他极近喘不过气。
等问出口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但很快瞧见洛青抬起眼时却是怔住,先前天黑洛青恢复后整个被他用外袍包裹住,他其实并未真的认真瞧过洛青的模样。
此刻却不一样,与先前截然不同的一张脸,可细看还是那个五官,只是整个舒展开,完全不会再认成是个女子的模样,但五官依然是那个五官,精致而又熟悉却又带着陌生。因为不舒服,一张脸潮红而又被汗水浸湿,黑漆漆的发丝贴在白皙如玉的面容上,黑与白的冲击,让丝毫没回过神的裴洵觉得眼底像是受到什么冲击,一时间怔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洛青本来就不舒服,被裴洵这么盯着,更加不悦,哼一声,摸了摸脸:“我脸有问题吗?你这是什么反应?不就是骨头长了点,也没太难看吧?”他当初刚穿来时照过铜镜,虽然看不真切,但五官轮廓也是好看的。
以这幅身体女子装扮的姿容,再长开也不至于太惊悚吧?
裴洵猛地偏头,半晌才稳了稳心神:“没有,我只是在想你需要遮一遮脸。”
洛青张嘴想问为什么,后知后觉想到自己是大公主,因为过往的战绩不少人都见过他,虽说如今是男子身形,但难保五官还是那个五官,传开到底不妥。
洛青又重新趴了下去,声音瓮声瓮气的,不知是不是隔了一层,听着声音沉闷,但声音却莫名带着委屈,更像是撒娇:“那怎么办?你把你脸上的面具给我戴啊?”
随便找块布戴肯定是不行的,稍晚一些可是要做少儿不宜的事,到时候万一情绪激动被看到脸依然是不妥的。
裴洵显然也想到了,身体僵了下,但还是从脸上将面具拿了下来:“戴上。”
“什么?”洛青一时没听清,直到冰凉的面具边缘碰触到手背,原本燥热无法忍受的肌肤碰触到冰凉顿时减轻不少不适,他下意识抬手接了过来,同时,攥住了裴洵的手腕。
裴洵像是被击了一下,下意识手腕一翻挣脱开洛青的碰触,退后两步,皱眉低头盯着洛青。
洛青本来只是下意识觉得冰凉凉的很舒服握了一下,谁知裴洵这反应也太明显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调戏他一样,啧了声:“你躲什么?你这什么表情?我还能怎么着你不成?”
先前裴洵戴了面具看不清面容,表情也被遮挡住,如今没了面具,倒是一清二楚。
裴洵抿着薄唇没吭声,随即转身,嘱咐一声:“来人了,你自己选一个,我去屏风后。”
洛青在门被推开的瞬间戴上面具,从不同的角度窥探外界,还挺稀奇的,尤其是不用被外人第一时间看清情绪,莫名有种安全感。
南风馆的老板听说有大生意,把馆里姿容最好的十位都带了过来,清一色的公子,各有特色,长得自然是不俗的,过来后行礼,无论是气度还是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得洛青也忍不住感慨好姿容。
老板让带来的公子们一个个上前介绍自己,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如今明面上只有一个,但屏风后隐约还能看到一个身影,老板不确定是哪位需要服侍,但只要银钱到位,他们是不管的。
公子们就要开始从第一位介绍,洛青直接开门见山:“接过客的可以先一步离开了。”
他这话一落,老板的笑容僵了一下,公子们对视一眼,明白过来,感情这客人是要个没接过客的。
他们纷纷看向老板。
老板一副为难的模样:“爷,您的要求是没问题,但先前跟着您来的那位爷说要模样最好的,这几个是我们馆里模样排行前十的,但是您的这个要求……都不太符合。”
洛青坐在那里瞧着像是没反应,实际上已经觉得很不舒服,怕说话会泄露情绪,干脆掏出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拍上去。
老板离得近,低头一瞧,眼睛都睁大了:“哎呦诶,这位爷,您想要什么样的都成,我这就去把馆里还清清白白的给您找来!保管让您今晚上乘兴而归!”
洛青却是又拍上来一张:“要长得好看的。”
这句话说得很慢,倒是没泄露出他此刻的情况分毫。
老板哪里还有意见,别说他们馆里没有,就是现场去对面对家找他也肯!这可是两万两!
这么阔绰,等服侍好了,以后可是大户!
等门一关,洛青吐出一口气,幸亏问了,虽然他也没别的意见,但自己花了大价钱有点小要求也是应该的吧?
很快老板再次过来,这一次却只带来四个公子,模样都是清秀挂的,还算顺眼,可见老板是真的用心找了,他看了看最后选了其中一位,指了指后,老板立刻拿过两万两带着另外三人喜滋滋离开了,离开前还贴心关上了门。
留下来的公子显然是真的没骗洛青是个雏,眉眼间很是青涩,像是第一次接客,整个人都透着不自然,房门一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等后知后觉清楚自己是真的今晚被卖给这位爷了。瞧不清这位爷的脸,但听老板说是个年轻郎君,他想着早晚有这一遭,心一横,上前行了一礼,清秀的面皮通红一片:“奴,服侍这位爷。”
洛青却是低咳一声,止住立刻就靠近的公子,瞥了眼屏风后从头到尾没开过口的裴洵:“那个,你先去外面等着吧。”他虽然想要小命,但也不想让人听床脚啊。
怎么想都怪尴尬的。
裴洵没动弹,洛青也不着急。
好在裴洵还是起了身,并未直接露面,而是从屏风后的窗户打开,纵身离开前,嘱咐道:“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洛青摸了摸耳朵,明明裴洵这厮说话还算淡定,但他就是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尴尬,早知道狗系统坑他,今晚上怎么着他也不去参加劳什子赏花宴了,以后特么让他还怎么让裴洵贴身当护卫?
见一回怕是都要想起今晚上这一遭吧?
窗户关上的声音吓了公子一跳:“这位爷,还、还有别人啊?”
洛青摆摆手:“现在没了,护卫而已,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说罢,先试验一下这公子有没有效果,上前一把攥住公子的手腕。
公子低头看去,瞧着对方如玉的一截手臂以及白皙修长的手指,这般的肌肤想必是哪家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这么一想,他顿时更加愿意了,低头朝着洛青盈盈一笑,露出一个稍显魅惑的笑容。
洛青本来还心猿意马,瞧着这笑容却莫名心里一咯噔:??不会吧?
他这念头刚落下,随着公子解开衣襟一个旋身竟是直接侧身坐在洛青的怀里,手臂也抱着洛青的脖颈,一副任人采摘的模样:“…………”
洛青身体却莫名僵硬,并在心里将狗系统骂了个遍:他特么是不是挖系统祖坟了?去个赏花宴遇到这毒发作,暴露就暴露了,逛个南风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顺眼的,还撞号了。
洛青想哭,大哭特哭,这特么是休假吗?这是来受罪吧?
偏偏坐在腿上的公子还一无所知,贴心要替洛青解外袍,发现洛青身体僵硬,还不解问道:“爷,怎么了?”
洛青僵硬着嗓子,试探问道:“你们馆里不会都是下面的吧?”
公子眨眨眼,再眨眨,半晌,才误了,表情顿时变得格外诡异:“不、不然呢?”难道还有人逛南风馆是便宜别人的?那这到底是谁嫖谁?
洛青彻底蔫了,双手抱头,没忍住啊了声:“……”就好气!白瞎他的两万两了!!
只是下一刻窗棂突然猛地被打开,与此同时一道身影几乎是转瞬间出现在身前,掌风一挥,原本还在洛青怀里坐着的公子退后几步,才稳住身形,不解抬头:“什、什么情况?”
洛青也没想到裴洵会突然出现,皱着眉攥着他的手腕:“怎么了?”
洛青茫然抬眼,后知后觉意识到是自己那声啊让裴洵以为自己出事了,他整张脸更红了,不知道是毒发还是尴尬的,半晌才唇嗫喏一下:“这南风馆……找错了。”
裴洵皱眉,确定不是出事才看向那位公子,再看看洛青:“不是你说的有断袖之癖?”
洛青吭哧一下:特么让他怎么解释?这怎么解释?!断袖之癖也分上下的好不好?
不远处的那位公子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瞧着洛青,再看看裴洵,好心提醒:“我们这间南风馆是下面的,这位爷……想找个上面的。”
洛青没想到还有人多嘴,他麻了看向那公子:大哥,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的。
那位公子诡异明白了,默默把自己缩在角落,小声提醒:“虽然不合适,但、但是老板收了钱,是不退的……”
洛青捂着心口:我的两万两!
不行,钱不能白花,让这老板再重新找个……只是洛青这话还没说出口,突然手腕被攥紧,本来解开一半的披风再次兜头罩过来,下一刻洛青身体再次悬空,竟是被裴洵带走了。
洛青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解裴洵突然把他带走是什么情况,但很快毒又发作起来,他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泡在热水里,血液都快要沸腾了。等终于整个人重新落在地面上时,他眼前都是模糊的看不真切,咬着牙勉强睁开一条眼缝:“大、大哥,什么仇啊,会、会死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冷静的声音,很是认真确定:“你不会死。”
洛青昏迷前,只记得被拉起来盘腿坐在床榻上,下一刻被转了半圈,随即后背上贴上什么,与此同时后背相连的地方有人输送了什么,他彻底失去意识前,才意识到是裴洵在给他输送内力。
第50章
洛青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等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下,暖洋洋的不想睁开眼。
下一刻本来还拿脸蹭着柔软的枕头,后知后觉想起昏迷前的事猛地睁开眼,彻底醒了。
他坐起身的动作吓了高升一跳,回头看到洛青坐起身,惊喜万分:“殿下诶,您终于醒了!呜呜呜可吓死老奴了!”
洛青看到高升也松口气,看来他的确是回到公主府了,他摸了摸身上,衣服还是先前他昏迷的那套。洛青因为身份的问题,早就交代过,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许外人近身,显然高升是听了进去,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没给他换衣服。
身上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仿佛先前毒发不舒服只是自己做梦般,他揉了揉眉心,故作不解:“我怎么了?睡了多久了?”
高升显然被吓到了,不用洛青询问,直接将洛青昏迷后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通,显然也包括裴洵这边给找的借口。
洛青昏迷前的确没看错,裴洵的确是在用内力给他驱毒。
不仅成功了,甚至瞧着似乎效果不错,这让洛青想到以前裴洵给他吃的药丸,系统也说有效果。
裴洵给他用内力逼出毒之后,按照高升的说法,裴洵这个护卫告诉他是去长公主府宴会后回来去处理一些私事,只是途中遇刺中了毒,因为是私事不便对外说,让高升瞒了下来。
高升很听话都瞒了,但洛青一直不醒,他也着急,如今洛青醒了,高升这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高升抹着潮湿的眼眶,心有戚戚然,后怕不已:“先前老奴还觉得公主选的这护卫价钱是高了些,但发生这事老奴觉得殿下真的是英明!太有先见之明了,按照公主那中毒的情况,真的是太危险了,幸亏影护卫修为高,但即使如此也生生是吐出一口血才压制住了。”
如果不是交代了这事得瞒着,他恨不得立刻去请了太医回来好好瞧瞧。
洛青一愣:“都吐血了?”看来这毒也不是这么容易压制的。
洛青莫名心虚,其实想想那个公子也不是不能凑合着用,毕竟两万两呢,但谁知道裴洵会突然把他带回来,估摸着看不下去他这么挑三拣四,怕他真的最后毒发身亡了。
洛青:“那影护卫现在……没事吧?”
高升拍着胸口道:“公主放心,没事,说是养养就好了。公主昏迷的这一天一夜,老奴做主开了库房给见天熬着参汤补着,肯定不能让影护卫出事。”
洛青这才放下心,昏迷一天一夜他也着实饿了,先去洗了个澡,身体因为之前泡过药浴,毒压制住了后身体又恢复平常的形态,倒是不担心会暴露。
他吃饱喝足,才提着参汤和熬的药去旁边的院子去看还躺在床上在养内伤的裴洵。
洛青和高升到的时候影十六影十七一人一边守在门口,看到洛青心情那叫一个复杂,深深看了洛青一眼,倒是态度很是不同,甚至让洛青有种自己是他们另一个主子的错觉。
洛青:他昏迷的这一天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会裴洵给他输个内力把自己搞残了打算让他接任七十二楼成为下一任主子吧?
要不然想不通影十六影十七怎么突然态度变得这么……
他害得裴洵这鬼样子,怎么看都应该打板子招呼吧?
影十六影十七的确是不敢造次的,毕竟他们主上这些年除了七年前,就没再受过这么重的伤,也没为了哪个人竟然肯耗费大半的内力救人,这……闻所未闻,让人总觉得大公主的重要程度已经凌驾主上之上。
否则,他们想不通啊!
洛青对上二人幽怨又复杂的目光,心虚低咳一声:“守着呢?辛苦了。”
影十七没忍住叹息一声:“属下怎么会辛苦呢?再辛苦也不过是守着门,主上才是苦,这辛辛苦苦修炼这么多年,一夜之间功夫退了三成,这得养个半年才能养回来吧?”
虽然主上修为高,但也没这么造的吧,多少人想修炼晋升都不一定能够,结果主上还咵咵往外散。
但主上先是跑来给大公主当护卫,如今又是散内力救人,这不是真爱他们脑袋摘下来给当球踢!
面对未来另一位主子,他们纵有千言万语也不敢往外吐露,只能硬生生忍着,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事往哪儿说都是人家小夫妻自己房里的事。
洛青想到严重,没想到这么严重,更沉默了,他听着二人这一番话,更心虚了,摸了摸鼻子:“你们主子醒着吧?我先去送个汤。”
等进了房间,洛青提着从高升手里接过的膳盒绕过屏风往里间走。
先轻轻放下在矮几上,一抬眼对上床榻上不知何时醒来的裴洵,洛青先前被努力忽视掉的尴尬再次扑面袭来,勉强稳了稳心神,声音都压低柔和了几个度:“醒了啊?渴不渴,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参汤和补药。保准把你补的白白胖胖的,以后把修为都补回来……”
裴洵沉默看着他,但仔细看嘴角僵了下:“不必了。”话是好话,但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洛青也没觉得自己说的哪里不对,他本来对裴洵就有过往的交情在,如今对方有救了他,于情于理好好照顾一番也是应得的。
洛青亲自将参汤和补汤端出来,先端着参汤上前,勾了个矮凳,坐在床头,贴心宝宝似的坐得板正瞧着裴洵:“是现在喂你吗?”
他说完这句话,格外真诚瞅着裴洵,大有他一点头立刻一汤勺就喂过去的架势。
裴洵本来躺在那里没打算理他,看他玩真的,沉默片许,眼瞧着洛青当真舀了一勺黑漆漆的参汤就要喂过来,没忍住开了口:“首先,喂人喝汤,公主觉得这样躺着是喂呢?还是用汤洗脖子?”
洛青后知后觉想起来是要扶起来,只是没等他动作。
裴洵自己撑着坐了起来,一把端过洛青手里的碗:“其次,我是受了内伤,不是废了。”然后抬手腕,直接一口饮尽。
只是汤药到了嘴边,洛青想起什么一抬手阻止:“诶,先别……”等看到裴洵已经喝完,默默望天,得,大概是迟了,还是吞了吞口水说完了,“……刚煮好端来的,有点烫。”
裴洵端着碗的手停了好久,叹息一声,把碗放在一边,从善如流躺了回去,彻底佛系了。
洛青总觉得更心虚了:“汤也不用我喂,你还是说点什么我能做的吧,不然不能报答,我总觉得亏欠了你什么。”
裴洵偏头:“你认真的?”
洛青重重颌首:“一码归一码,你帮了我,我总是要报答的。”
裴洵大概也不想以后伤好了之后再与他有因果的牵扯:“那就劳烦公主亲自煮一碗菌菇汤吧。”
洛青瞥他一眼:不是吧?还没死心呢?他都是正儿八经男的了,还怀疑他是何竺青假扮的?
别说他七年前的确给他煮过一碗汤,当时的确说是他亲手煮的,不过是为了哄小孩子,其实是他随手买的,毕竟他对外立得是贤惠未婚妻人设,实际上啥也不会啊。
就算他如今亲手煮了……也绝对不可能像。
但既然裴洵都这么说了,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那就……成全他一下吧,也算是彻底绝了他的怀疑。
只是……他别后悔就行。
高升知道洛青要亲自下厨时整个人都懵了:“公、公主?您怎么能下厨呢?”
有什么事府里好歹这么多下人呢?难道公主府已经穷到需要公主下厨的程度了?
他身为大管家怎么不知道公主府已经这么惨了?
就算下厨,也是他来吧?
洛青摸了摸鼻子:“这有什么,影护卫救了我。别说如今想喝一碗菌菇汤,就是喝龙骨汤,我得给他找来。”
没办法,这世上人情债最难还啊。
如今裴洵有要求倒是省事,一碗汤虽然还不至于抵消对方帮他这一次,但人情的事算是了了。
其余剩下的也能直接放在明面上还了即可。
高升面露纠结,最终还是在洛青不可更改的目光下,亦步亦趋跟着,打算万一公主不行,他来!
影十六影十七知道公主要为自家主上熬菌菇汤的时候震惊了:不是吧?进展这么快的吗?他们错过什么了吗?公主都已经对主上上心到肯洗手做羹汤的程度了?
两人对视一眼,虽然不合时宜,还是暗搓搓一棵树一棵树飞过去。
最后停在离厨房最近的一棵,探头看去,厨房的一切近在咫尺。
他们一开始以为公主是哄主上的,说是亲手下厨,肯定会让厨娘做完一大半,公主最后盛出来就算是公主“做”的。
结果,等到了现场,他们傻眼了。
公主竟然真的亲自动手了。
但半盏茶后,影十六影十七皱眉:这几种干菇不用浸泡的吗?直接冲洗一下下锅了?
算了算了,好歹是洗了。
一盏茶后,两人眼睁睁看着公主把整颗番茄扔了进去,眼皮一跳。
算了算了,可能是要做番茄菌菇汤。
一炷香后,两人看着公主掀开锅,大概是终于发现需要切,但已经煮了,于是他们看到公主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然后……拿来一把尖刀,开始对着锅里戳戳戳。
公主每戳一下,影十六二人眼皮跳一下,生怕公主一个用力把锅直接戳穿了。
有惊无险,番茄成功被碎成大大小小,零零落落。
好歹……有模有样了。
影十六二人松口气,这样就好,只需要小火慢炖一个时辰,主上就能喝上至少不会太难喝的菌菇汤了。
洛青身后的高升也松口气,随即眼睛放光:“公主真厉害!头一次下厨竟然真的成功了,这菌菇汤一看就格外的美味!影护卫当真是有福了。”
洛青瞧着还算不错的汤,微扬下颌,自信爆棚:“嗐,一般般,这才哪儿到哪儿,本宫绝对是天才!对厨艺无师自通。”
高升又是一通漂亮话,听得洛青飘飘然。
高升这边张嘴刚要说接下来放着继续炖就行了,就看到洛青重新掀开锅,然后很是自信淡定开始往里面敲鸡蛋。
边敲边念叨。
“一颗蛋,补一补。”
“两颗蛋,再补补。”
“三颗蛋,多补补。”
“四颗蛋……”
影十六影十七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再次提起:“不、不是吧?这才多久,半个小时?这干菌菇能煮开了?”
“她再、再干嘛,敲这么多蛋,这、这……”
高升压根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阻止时,洛青已经往里面敲了六颗蛋。
他想到等下那味道,连忙阻止:“公主,够了够了,影护卫平时喝着参汤,不能继续这么补了。”
洛青想想也是,放下旁边的鸡蛋筐。
高升以及不远处树上的影十六影十七看到这一幕,齐齐松口气。
但这口气显然松早了,下一刻,就看到那位主询问高升:“有红糖吗?”
高升愣了下:“有、有啊。”
洛青:“那找来给我。”
高升立刻去唤外面候着的厨娘,询问的功夫,树上这边看得一清二楚的影十六影十七差点跳起来:救、救命!
高升转身回来的功夫,就看到灶台边的各种瓦罐都被打开,公主一样样开始往里面放。
高升拿着红糖罐的手都在抖:“公、公主,您……在干嘛?”
洛青坦然道:“百味菌菇汤啊。”
加上红糖水蛋,天啊,这得多补,虽然他厨艺不行,但他听说过红糖蛋大补,裴洵吐了血,红糖补血,没毛病。
高升不仅手抖,眼皮子也在狂跳: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洛青没顾得上高升,接过红糖罐,瞧着锅里冒着热气咕嘟嘟翻动着荷包蛋的菌菇汤,开始一勺勺放红糖。
最后高升以及树上的影十六影十七已经麻了,瞧着盛出来的瓦罐里那黑红黑红瞧不出模样的红糖菌菇鸡蛋汤,整个人都木了。
影十六影十七瞧着大公主提着膳盒兴冲冲往外走的时候。
影十六推了推摊在树上的影十七:“你去提醒一下主上,要不先跑吧。”
影十七望天:“万一主上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是让他喝毒药,怕是主上都觉得好喝。”
影十六:“重点是这个吗?你觉得这么点的功夫,那菌菇能熟吗?”
影十七:“应该能吧……”
影十六:“新鲜的是没问题,但那是晒干的。”
更不要说,公主把厨房里能找到的调料都放了,最后还放了那么多红糖。
两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去瞧瞧,万一喝出问题,他们好去请大夫。
裴洵自从提出想喝一碗菌菇汤,就在等。
他躺着望着床顶的期间想了很多,他想到当年他重伤在马车里不能动弹时,那人给他炖过一碗菌菇汤。
那时他曾经觉得喝过最好喝的一碗汤。
明明已经知道不可能,除非这世上有借尸还魂,或者有人不仅能换容貌甚至连性别年纪都能改,否则,李洛青怎么都不会是何竺青。
可在李洛青选人那晚,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最后宁愿消耗三成功力,也没让李洛青随便荒唐一晚。
其实还是抱着一丝希冀的,这种笃定,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洛青过来时脸上都是笑意,心情极好把膳盒往旁边一放:“醒着呢?你有口福了,本宫出手,必出精品。保证你喝了一碗还想另一碗。”
影十六影十七倒吊在房梁外时,只来得及听到这一句。
完了,来晚一步,来不及阻止了。
裴洵表情淡淡,听不出任何起伏:“是吗?”
洛青:“你看你怎么还不信呢?”
说着打开膳盒,顿时一股霸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开。
裴洵眼皮一跳,有种不祥预感。
洛青也是小脸一僵,偷瞄一眼,打开瓦罐盖子,往里看一眼,淡定自若:“别看不好看味道不好闻,但味道绝对不一般。”
裴洵瞧他这般自信:“是吗?”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真的厨艺还不错?
只闻味道裴洵就知道,不是他当年喝过的菌菇汤,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洛青贴心舀出一碗,满满的。
裴洵本来只是看着,汤黑乎乎不知道成分就算了,菌菇汤碗上最后还飘着一颗完整的荷包蛋?
裴洵表情终于变了,怀疑看着洛青:“你确定这是菌菇汤?”
他是救了他不是害了他吧?
洛青嘿嘿一笑:“你看你,我说报恩还能以怨报德不成?保证好喝。”
裴洵坐起身时都在怀疑,频频去看洛青。
洛青拍着胸口保证:“要不要我喂你?”
裴洵摇头:“不必。”汤是自己要求的,瞧着洛青这么自信,也许真的只是闻着看着不好,喝着还不错?
裴洵接过来,在洛青亮晶晶像是小狗一样期盼的眼神下,喝了一口,随即抬头朝洛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还不错。”
洛青激动起身,接连蹦了几下:“我就说是不是?”他可真是个天才!
一开始他还真的担心自己头一次炖汤会翻车,没想到他真的是厨艺小天才。
门外的影十六影十七:??卧槽真的假的?竟然很好喝?
洛青止住激动的情绪,就这么看着裴洵垂着眼认真喝完了一碗汤,一滴不剩,还给出评价:“公主辛苦了,很不错。”
洛青:“要不要再来一碗?”
裴洵遗憾看了眼瓦罐:“刚喝了参汤和药,暂时喝不下了。公主要不要喝一碗尝尝?毕竟是公主难得亲手煮的,剩这么多也浪费。”
洛青还真的被裴洵吊起了好奇心,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炖汤,还真的好奇是什么滋味。
再说裴洵都能喝完一碗,裴洵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洛青眉眼带笑:“好啊。”
他重新拿出一个碗,舀了大半碗,本来想舀满的,最后一勺想了想,安全起见,还是放了回去。
他端起碗,汤勺舀了一勺,喝下去前,还看了裴洵一眼,后者依然是嘴角带笑,完全没有任何不适,洛青放心大胆……一口喝了进去。
汤水入口,洛青的表情立刻扭曲起来,九曲十八弯之后,硬生生咽了下去,难以置信瞪着对面依然是笑模样的裴洵:裴贼狗我!
裴洵依然是淡定自若的笑模样:“公主出品,必属精品,很好喝吧?”
洛青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呵呵呵笑了声:“自然……好喝。”
自己炖的汤,就算是掺了毒,那也是好喝的。
没办法,要脸。
裴洵:“既然好喝,公主可不要浪费。”
洛青怎么木着脸喝完的已经不记得了,喝完整个口腔都是麻的,艹,肯定是那个瞧着像是糖粉的瓦罐其实是白胡椒粉。
他放了好几勺。
洛青喝完碗一放,咬牙切齿:“影护卫也不要浪费本宫一片心意,既然现在喝不下,那放着给你当茶水喝好了。”
说完,深吸一口气,笑眯眯走了出去。
等到了院外,嗖的一下蹿到隔壁自己的院子,直奔房间,抱起茶壶开始猛灌。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裴贼,好样的。
影十六影十七这边好奇死了,尤其是看着公主自己也喝完了一碗,天啊,不会那黑漆漆的玩意儿真的好喝吧?
裴洵突然开口:“既然来看好戏,怎么不直接出来?”
影十六影十七暗叫一声不好,干笑一声出现:“属下不敢。”
他们哪里敢说他们是眼瞧着公主放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想来提醒。
但这代表着,他们的确是看完了全程。
裴洵瞥他们一眼,又重新躺了回去:“剩下大半菌菇汤,你们也辛苦了,都喝了吧。”
影十六影十七对视一眼:“这……不好吧?”
但语气显然不那么坚定,蠢蠢欲动。
刚刚就好奇死了,他们好奇放了那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真的这么好喝吗?
但主上喝了,公主喝了。
那就是好喝的吧?
裴洵:“你们不想喝?”
影十六影十七立刻坚定颌首:“想!”
说完,确定主上不是开玩笑,兴冲冲上前,一人分了满满一碗,迫不及待往嘴里灌。
入口瞬间,差点一口喷出来,硬生生忍住了。
对视一眼,满眼难以置信:主上学坏了,这也……太难喝了吧。
到底是什么让主上面不改色喝完一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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