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清冷审判官怀孕后 > 12、第十二章
    深海怪物苏醒的那一天,人类便不再是地面的主宰。


    怪物们用沉重的、粘稠的、阴潮的水推翻高楼城市,吞噬田野山川,水曾被人类控制,曾如慈母给予人类生命之源,如今却将暗中孕育千年万年的怪物们放出海底牢笼,任由它们睁开巨型眼珠,任由它们拖拽尚不熟练运用的、湿答答的、比蛆虫还要软的遍布鱼鳞的类人类四肢上了岸。


    它们是世界目前为止进化速度最强最快,繁衍与寄生能力最强的新物种,从鱼头和鱼尾的位置撕扯般长出的人类的胳膊与腿那样长,光四肢就有五六十米,它们吃掉人类,汲取人类知识与智慧后妄图成为人类。


    “我们……才是主宰。”


    诛凰四肢全是血,她在深海里蜷缩起来,喃喃道。


    她的哥哥在异种与人类的战场上一败涂地,阎玫太强了,他杀死了好多异种,杀死了她好多同伴。


    哥哥……


    哥哥……


    诛凰在哥哥被阎玫砍掉躯体后,她第一次异能暴走,竟然独自掏穿了阎玫的脑袋。


    异种从未取得那样的胜利。


    主人于是把她带到身边,夸赞她是比哥哥还要强大的孩子。


    可她既然强大,为什么又会被阎玫打败呢?


    她与哥哥寄生人类的身体进入观音城,明明一起了,为什么还打不败阎玫呢?


    哥哥彻底被阎玫杀死了。


    她抱着哥哥的尸体从楼遗月府邸一路逃窜回深海后,不知道为什么,主人就是不肯见她。


    好饿。


    于是她把哥哥的尸体从眼球里挖出来,吃掉了。


    那样才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


    好饿。


    诛凰睁开眼,它在女人的皮囊下张开贪婪的嘴。


    人类。


    要进食人类。


    ——


    观音城,贫民窟。


    密密麻麻数不清数量的,仅仅只有半米宽的矮层楼们被一道铁栅栏冰冷围起来,铁栅栏的最中央安了个狭窄的门,是给在富人区如猪狗做苦力的贫民窟男人们的,他们都是普通的beta,稀有的alpha早被送入战场杀敌。


    男人们被政府规定要在晚间十点前准时回到贫民窟,夜生活不属于他们,他们没有资格走在供富人纸醉金迷的商场与道路,如果超过十点还没回到贫民窟,他们要被击毙。


    男人回来晚了,因为他在楼遗月府邸做事,他本来可以九点提前回来贫民窟与家人团聚,可楼先生微笑看着他,说他修剪的花园很漂亮,以作奖赏,楼先生留他吃了一顿晚餐。


    他不会用刀叉,也不敢坐在柔软奢侈的椅子上,于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浑身都是臭汗,衬衫洗得发白发烂,好多破洞啊,但都被细细的针线给缝上了。


    “你的衣服,是妻子为你缝好的么?”楼遗月亲自俯身,将一个干净瓷盘放在地上。


    女仆冷眼傲慢地站在男人一侧,随手把一盆烤得酥烂软乎的猪肉倒在盆里,太脏的东西,富人不吃,都给狗吃的。


    “是,是的。”男人局促回答,他跪在盘子跟前,急促拿袖子擦着脸上的汗。


    他满眼都是眼前盘子里的肉,这是从没见过的美食,好香,是肉啊,妻子和女儿一辈子没吃过的肉。


    可他不敢吃。


    因为楼先生没允许。


    “你有一位好妻子,她很爱你,她是位怎样的女士呢?”楼遗月优雅坐在长桌尽头,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金丝边眼镜下令他愈显瓷白,如神佛疏远,令人呼吸一滞,不敢直视。


    男人挠挠头,“就一普通女人,矮矮的,胖胖的,和我一样是beta,祖上几代都是贫民,她嫁给我很多年了,也没嫌弃过我,我也,不嫌弃她,她还给我生了个女儿,特别懂事。”


    “您的妻子是位值得尊敬的女士,不像我家那位……”楼遗月轻声笑了,他轻叹一下,像是陷入一种回忆,“如今连家都不回了,不知道跟谁走了。”


    “您的老婆跟人跑了吗?”男人不知道楼遗月结没结婚,也不知道他老婆为什么跑了。


    他只知道楼遗月是狂欢城的城主,来观音城是参加什么……什么会议的。


    “他不会离开我的。”楼遗月听到男人说老婆二字时眉眼舒展,像是愉悦了,“我的妻子只是在生我的气而已,我相信不久后,他就会,回到我身边。”


    “您是大人物,哪有人不稀罕,话说,能被您看上当老婆,肯定长得很漂亮吧。”男人木讷讨好,混浊疲倦的眼一直低着,满是亮光,一直在盯盘子里的肉。


    “是啊,他最漂亮了。”楼遗月指间搭着红酒杯,却一口不饮,桌上的珍馐美食也一口未动。


    楼遗月眼珠轻瞥,垂着看了看跪在脚边的男人。


    “吃吧,这是特意为你准备的。”


    楼遗月温声道,“让你听我的苦恼,真是抱歉了。”


    “没有没有,我、这是我的荣幸!”男人连连感谢,他先粗暴撕下一大块最好的肉塞进袖子里,而后抱着猪肘子的骨头开始咬上边的肉沫,真跟狗一样了。


    两个女仆站在角落,一个翻了白眼,一个捂嘴偷笑。


    男人不知晓这些,他只知道这肘子真好吃,回去也要给老婆和闺女吃,她们一定会开心。


    狼吞虎咽完后,他满脸都是猪油,还被噎住而一直大声咳嗽,霎时间唾沫飞溅,粗俗下贱。


    楼遗月一丝嫌弃也没有,他还把帕子递给男人,还给他亲自倒了一杯红酒。


    “谢、谢……”男人咳嗽得满脸猪肝红,他握着酒杯一口咕咚喝了,他不懂酒,不知道他这一口喝的酒,他工作几百年,也偿还不起。


    他走时,还用楼遗月刚才给的帕子把地面擦的干干净净,一丝油污也没有,这个房子太漂亮了,高大明亮,一砖一瓦都让他惭愧害臊。


    管家笑眯眯为他推开大门时,楼遗月却喊了他的名字。


    “贫民9687,我说过……你有一位好妻子,希望你能好好珍惜,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楼遗月依旧坐在大厅,长桌上的烛光灭了,他拿剪刀,慢条斯理地剪了起来,眉眼浓稠,温润如玉。


    男人没读过书,听不懂楼遗月讲的话,但他觉得楼遗月是好人,讲话肯定都是好话,于是他转过身,手足无措,鞠了个低到不行的躬。


    还大声祝楼遗月早日把离家出走的老婆找回来。


    “谢谢你。”楼遗月的脸在烛火光影里立体深邃,桌上花瓶中的玫瑰花枝探出长满荆棘的茎,男人站在门口,鞠躬起身后,从他这个视角看楼遗月,楼遗月的脸是被花枝挡住的。


    楼遗月周身明明暗暗被光笼盖,优雅温润像一幅画。


    这时呢,他恍惚听见楼遗月笑了一声。


    笑得很轻,又让他后背莫名颤栗胆寒。


    险些把袖子里的猪肘子掉出来,他大力收紧领口,把沉甸甸还在露肥油的猪肘子往更里头塞进去,肉更烂了,边走边掉。


    男人走后,管家把大门关上了,他的笑意一瞬间消失,他立在黑暗里,对楼遗月说:“您在生气。”


    “是么?”楼遗月还在剪烛火上的线。


    “您得知他有个幸福家庭时,生气了。”管家说。


    楼遗月剪断了线。


    良久,他才呢喃道:“我家念念,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念念。


    念念。


    念念。


    什么时候回来呢?


    ——


    天越来越黑了。


    男人从楼遗月府邸出来后,一直躲着光亮一路艰难往贫民窟走去。


    人造月亮的光随夜幕降临越来越亮,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拔腿就跑,跑得越来越快,沿着狭窄漆黑的泥巴路跑得大汗淋漓,跟身后有杀人犯追杀一样,跑得眼前发黑,跑得喉咙一阵范围,舌根发苦发酸。


    猪肘子的油滴了一路。


    要十点了!


    门要关了!


    不、不行!


    不要关!!!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贫民窟最高处的灯塔发出尖锐急促的警报声,机械女声冰冷报时——


    “距大门关闭还要十秒,未入门者,就地——”


    “击毙。”


    男人瞳孔惊惧收缩,像是黑暗里的一粒最不起眼的小点。


    他跑得越来越快,甚至听到了回声。


    结果被身后的壮实男人猛地一把推翻在地,壮实男人的脚狠狠踩着他的后背毫不愧疚,像是故意要把他踩死一样,他啊啊啊啊地惨叫,肋骨都被踩断了,他趴在地上,脸上身上都是血,十指扣住泥巴地,越陷越深怎么也起不来。


    壮实男人踩着他走过这最难走最容易陷下去死里头的沼泽,随铁门吱呀打开的声音,壮实男人安然无恙进了贫民窟。


    男人袖子里的猪肘子也被踩烂了,他撑着胳膊,剧烈咳嗽要起来,双眼空洞,盯着近在咫尺的铁门。


    明明……再走几步,就可以走到了啊……就可以跟老婆闺女……一起吃肘子……这可是大人物给的,有福气……老婆和闺女吃了……


    肯定比他自己有福气……


    “我要回去。”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轻了,脸色发紫,身体逐渐被沼泽吞噬往下扯。


    机械女声围绕灯塔把最后倒数的三个数字,一一播报给贫民窟居民。


    三


    二


    一


    哐当!


    贫民窟的铁门被驻扎在此的士兵猛地关上,里边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


    还要死。


    “哟,还真有人没回家啊,十点了大叔,你一个贫民不在家里,在外头干什么?想出去碍富人的眼?”士兵们喝酒喝得烂醉,他们手持枪支,嘴上却还叼着烟。


    一个士兵醉醺醺抬脚,脚踩着男人的头,把男人的头往泥巴里踩得更狠。


    男人鼻子里都是泥,他十指满是血地扣住地面,往前爬。


    在黑暗里终于爬出了沼泽。


    他被士兵踩着脑袋,他费力抬头,哀求沙哑道:“别……别让我死……我、我有钱。”


    “我……我把钱。”男人爬起来,跪在他们面前,磕了三个头,他把破烂的口袋里全部的纸币都掏出来,颤巍巍地捧在掌心,沧桑干涩的唇角扯出讨好的笑。


    “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呢?”三个士兵掏了掏耳朵,已经把枪上了膛,枪口对着在地上爬着的男人的头,“还没你怀里抱的那个猪肘子值钱。”


    “那个、不行!这是我……老婆、闺女要吃的……大人物给的……”男人把钱扔了,他鼻子里全是鼻涕哗啦啦流到嘴唇上,双手比划起来,猪肘子被他塞到怀里,他眼睁得可大了,有希望,和骄傲。


    “楼先生!楼遗月!你们知道吧!狂欢城的城主啊!咱城主都怕他!楼、楼先生请我吃了饭,我才回来晚了的,猪肘子也是他给的,他、他还祝我跟我老婆百年好——”


    咔嚓。


    “楼先生?啧。”士兵不耐烦地扣住扳机,枪口对着他的眉心。


    “他妈的谁信啊。”


    砰!


    子弹掏穿男人脑袋,男人跪着的尸体死不瞑目向前闷声倒下去的刹那,不远处,男人再走几步就能摸到的铁栅栏里,伴随一个女人的凄厉惨叫伸出一双粗糙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


    她十根手指死死攥住铁栅栏,她撞不开,晃不开,她要出去,可是锁太牢固了,这锁不拿来锁异种,锁罪犯,要锁他们。


    她丈夫的尸体被那些士兵一边骂一边踩啊踩,骨头碎了一地,混着血。


    天太黑了。


    她看不清楚了,她一直哭啊哭,哭到那三个士兵手里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猪肘子,隔着铁栅栏,蹲在外头,炫耀般对着她大口大口地吃。


    “这猪肘子,真好吃啊,可惜你娘俩吃不到哦,你老公拿命得来的。”士兵笑嘻嘻地说。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十根手指更加用力攥住铁栅栏杆,竟然不可思议地晃动了起来。


    一瞬间,有个士兵给铁栅栏通上了高压电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女人被电得惨叫连连,她的躯体已经有了焦痕,她的女儿从家里跑出来,抱着布娃娃哇哇大哭。


    【甘心吗?】


    女人的耳边传来甜美的女音,时远时近,像是幻觉。


    不甘心……


    【那,让我吃掉你的身体,我来杀了他们。】


    好……


    女人闭上了眼。


    顷刻间,无数家亮起了灯,他们不敢出来。


    有个小男孩躲在家门后边,在女人发出剧烈抽搐轰然倒地时,他攥紧了手中玉石小像,是假玉,雕刻得却漂亮极了。


    是观慈音。


    “神啊。”小男孩轻轻地对观慈音的小像说:“快来救救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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