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慈音记得楼遗月对他说过,阎玫在战场受伤后异能彻底失控,一旦使用,便会陷入狂暴与混乱,他是人类目前所能改造成功的最高级别的人形兵器,思维和正常人类不一样,以嗜血为生,唯有残忍令他兴奋愉悦。
阎玫此刻已然青筋暴起,英俊的脸上有薄汗性感淌落。
他的眼盯着观慈音,鼻骨轻抬,在贪婪嗅着观慈音身上的莲香。
阎玫这模样让观慈音觉得格外熟悉。
观慈音见过发情期的alpha,他们比自己高大强壮得多,目光满是渴求兴奋,带着永远不知克制的信息素以侵略十足的傲慢,高高在上永无停歇地朝自己看来,那是失了神智的纯粹的欲,哪怕他是低眉敛目站在楼遗月身边的,那些alpha也不畏惧,纵然死到临头。
观慈音在楼遗月身边这些年,他已经不在意那些目光,他们到底不敢越过警戒线真正对他做什么,因为他是楼遗月的人,楼遗月是浮空三城之一,狂欢城的城主,有象征人类最高级别的武器和战士。
但阎玫不怕,阎玫是这世上唯一可以不畏惧楼遗月的人,于是他敢在楼遗月的府邸便对观慈音大肆调戏。
楼遗月的府邸已然一片废墟,无数尸体被阎玫拿异能焚烧殆尽,化为骨灰飞扬漫天,府邸被虚拟阻隔屏障盖住,于是异种入侵造成的这血海地狱无法被观音城政府检测到。
一片浓黑死寂的夜,唯独观慈音身侧这莲花池还有一丝翠绿。
与异种打斗时脚踝骨骼被捏断,喉腔更有血如鲠,观慈音不表露出来,无事似的冷而漂亮,直到阎玫在他面前单膝下跪,掌心握住他的脚踝慢慢揉捏,他以为阎玫只是单纯地拿异能给自己治疗,谁料alpha的手不安分,掀开了袍底。
阎玫的手指很长,力气也很大,惯善玩枪的,还带了点薄茧,这手指悄无声息从观慈音的脚踝往上探进白袍底里,轻轻摩挲观慈音的小腿内侧,柔滑雪白的肤肉太细,指腹勾上去都压不出多余的一抹肉浪,来回的摩挲让观慈音眼皮低垂,唇瓣发颤,alpha顺带将那自上而下流落的水液擦掉了。
“……阎玫,再说最后一遍,放开我。”观慈音垂眼望着阎玫,瞧着温柔内敛,可手背已然青筋暴起,连腕骨都咯吱出了轻响。
美人的乌发随风散乱,几缕遮住他的脸颊衬得肤色更白易碎,脖颈还沾了他自己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你生气了?”阎玫睁大眼,金瞳的边缘有赤红细线疯狂缠绕,几乎将金瞳的亮泽覆盖。
他耸耸肩,鲨鱼齿委屈抵住下唇,森白如骨,“小妈妈,你怎么能对我生气呢?我为了救你才用的异能,现在我的头好疼,像是要炸开了……你就不能摸摸我吗?摸摸我,我会舒服的,不会瞎闹了。”
“我不会生气的。”观慈音轻轻摇头,他脸色苍白忍着喉间血,对阎玫说,“起来,您跪在我面前,旁人看见了,会说闲话的。”
“您还是孩子,不懂那些闲话如果被您父亲听见了,会多可怕。”
观慈音听上去在关心阎玫,可掌心长刀并没懈怠,依旧贴着阎玫的脖子,刀尖再往上轻抬两厘米,便可将阎玫这年轻的喉管往里一挑彻底刺穿,可阎玫眼中没有一丝惊讶恐惧,他一把攥住刀尖,力道太重了,刀尖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像瓷器上的碎迹。
阎玫不好哄。
一哄,就生气。
“可怕?是谣言可怕?还是父亲可怕?你为什么会觉得父亲可怕呢?他会对你做什么吗?会觉得是你勾引我,我才被美色所迷对你这也许会过门成为正式夫人的小妈妈,一见钟情而求婚?观慈音,别天真,我不会为了你和父亲反目成仇,你的担心显得太幼稚。”
阎玫歪了歪脖子,脖子上有黑红的符骤然浮现,他周身有赤红电流嘶鸣而晃,如一副无形机甲将他盖住。
身后有一只巨狼威严伫立,长尾横扫废墟,霎时如雷轰鸣。
观慈音看见阎玫金瞳含笑,格外傲慢地对自己抬高下巴,是金枝玉叶的大少爷,是人人畏惧的战场之王,是天赋异鼎,是败类恶鬼。
“我不喜欢你,观慈音。”阎玫说。
“我明白。”观慈音温柔说。
他不在乎阎玫喜不喜欢他。
“我求婚只是好玩而已,只是觉得你认不出我又冷淡的样子很好玩,我想看你生气,看你……害怕。”阎玫站了起来,五指收拢死死攥住观慈音的刀尖,他将下巴搭在刀尖,手指沿着锋利的刀刃往上,一滴滴被割破而从指腹争先勇后冒出来的血珠落在莲花池边流进水里。
而后全然站起,比观慈音高了太多,阴影笼盖下来,他将观慈音那把拿来威胁他的长刀扔进了莲花池。
——唰。
他的血如焚烧剂,长刀一沾到血便在水面爆破解体,莲花池轰然掀起一浪又一浪的滚烫大火,如高墙一般屹立在水面不断不断地燃烧着,将池面一切都燃烧殆尽成为烟灰飞散而舞。
观慈音后退一步,薄袜隔着圆润的鹅卵石将一股冷意传递在他唇腔。
“就这样喜欢看我害怕?”观慈音不动声色道。
他觉得阎玫还在生气。
阎玫还在生气那晚从三千米跳下来救他,结果他还恩将仇报将阎玫踹晕,今夜再见,他也因为轻微脸盲,而无法认出阎玫。
这让阎玫觉得自己在被羞辱。
小孩子这样生气很正常,拿言语报复也正常,观慈音不会跟小孩子计较。
可阎玫是很坏的小孩子。
“是啊,喜欢你害怕,喜欢你哭泣,喜欢到我的心都兴奋到要跳出来了。”阎玫走了过来,外骨骼机甲手套冰冷覆盖他的五指,带着血锈味。
他的五指扣住观慈音的脖子,这样细这样白这样漂亮,他也狠得下心。
身后巨狼随他一并俯身,盯住观慈音。
人造月弧被浓云遮挡的瞬间阎玫的笑倏地消失,变得压抑阴森。
“观慈音,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阎玫一字一顿,而后指腹扣住观慈音的后颈,扯着美人后颈那覆盖在抑制贴上的黑亮细线,桃花眼危险骤抬,睫毛浓长如黑刀。
异能失控下,他的一切情绪格外猛烈起伏,尤其暴虐。
“我是谁?”观慈音不解道,“大少爷,您问这个做什么。”
“别装傻,装傻不适合你这张脸。”阎玫继续行走,边走一步,边扣住观慈音的脖子朝莲花池走去,观慈音已然到了莲花池的最边缘,身后是近在咫尺的剧温火墙!
“见你第一眼时,我就好奇你脖子后边缠的那根黑线,它像一条皮质项圈,父亲给你戴的吗?戴这样一条绳子,显得你的后颈很贞洁。”阎玫喃喃病态地笑,“没被父亲碰过?”
“不关,大少爷的事。”
“父亲到底为什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观慈音,你知道项圈是给什么东西准备的吗?”
宠物才戴。
尤其是犬。
“你是父亲的情人,还是走狗?”阎玫的鲨鱼齿整齐又尖锐,在浅色唇间肆意妄为,“父亲为什么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会让我感觉他是故意的,故意让我这异能失控无法控制生理本能的alpha,看见你这还在排卵期的omega,对吗?”
太聪明了。
观慈音想。
阎玫太聪明,于是在这谎言刚开始的一刹那,他便有所察觉。
“您的问题太多了,但我一个也不明白。”观慈音声线很冷,他的脸被火照耀出秾雾的颜色,明明昧昧地,瞧不清,“您是因为异能失控才会胡思乱想吧,需要我去告诉你父亲么?”
观慈音忽而不讲话了,他的手指覆盖住阎玫扣他脖子的那只手的手背,蹭了蹭,“啊,那样他会不会惩罚您呢……”
细如月勾的长眉微蹙,又黑又黯,这眉下一双尾端上扬如花枝的蛇眼毫无波澜地凝视阎玫,沾了因身后烈火池而热起的香汗,自眼尾百般柔情地往下流。
衬得面颊那颗红痣更加濡湿艳丽。
“我不告诉他了,您好好睡一觉吧,睡一觉,天亮了,就好了,阎玫,不要生气,我知道你现在异能失控很痛苦,才会拿我发泄……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那就把我丢下去好了,丢进火里,把我烧死……”观慈音低眉敛目,慈母般无私。
“我没说过要烧你,我不杀人,我只想和你离得近一点,你的味道……很好闻,观慈音。”alpha被生理本能侵占,他松开扣住观慈音脖颈的手。
他看着观慈音的唇,而后起了好奇的意味,“你讲话,总很轻,舌头怎么长的,随便讲个字都像撩拨人。”
观慈音无法挣脱,看着这alpha拿一根手指抵开了自己的嘴。
舌根被alpha按住的刹那观慈音直接腿发软,眼皮都湿红可怜,他的鼻腔轻微翕动,像是快要窒息了,连脖子都粉白出紧张的色润。
“这是什么?”阎玫按住观慈音舌根上的刺青,是一枝长在临近喉腔的位置的莲花,深黑色的刺青,边缘拿鎏金色勾勒一圈光。
被按住舌根的一刹那观慈音瞳孔骤缩。
“不要……”观慈音猛地抬头,那双永远冷清如雪的眼有了惊惧的情绪,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像应激反应。
阎玫愣了愣,在这么一瞬间的松懈,观慈音便如初见那夜眨眼间化蛇消失。
观慈音的异能是水,他可以消失在每一滴水中,可如今这莲花池早被阎玫放火焚烧,观慈音逃无可逃。
阎玫余光一瞥,那宝蓝长蛇被莲花池的火烫到再度化人,雪白的衣衫不整凌乱,美人长发浓黑散乱在地,双膝无力,整个人跪伏在地,秀丽指尖紧扣住地面到了纸白的色泽。
“我说过,我不杀你,你为什么要逃?就因为我按住了你的舌根?那里很私密吗?”阎玫蹲在他跟前,外骨骼机甲手套扣住观慈音的小腿,跟黑链子一样把人锁住,不让人再逃。
观慈音垂头,目光慌乱。
他慌乱起来,很漂亮。
“不按你舌头了,再让我闻闻吧,我头好疼。”阎玫慢慢低了脖子,整个身形都为了观慈音俯下,像臣服,像上瘾。
无数的火在体内翻涌,将他五脏六腑烧烂了,他的鼻子嗅着观慈音身上的莲香,这莲香让他的弑杀和愤怒得到缓解。
观慈音脸色苍白,他的瞳孔抖颤如波,乌墨的涟漪。
地面的废墟开始轻微颤动,落了满地的珠玉珍宝满是莹莹华光,这光照在了观慈音的脸上,给他的恐惧、可怜、媚态镀上一层回归本性的冷。
观慈音的腕骨抬起,推开了阎玫的脸。
“他回来了。”观慈音淡淡说。
“嗯。”阎玫随性回答。
此时由阎玫所开启的隔绝屏障被半空之上的狂欢城军队压迫迫降,虚拟屏障活生生碎裂迸溅开来,在霓虹粉的光玻璃的碎片雨中阎玫那只由异能幻化的巨狼被无情击毙。
楼遗月被下人推着轮椅从正门进入,身后是黑如成年狼群的精锐战队,他们个个都看着阎玫长大,阎玫这狼崽是他们教出来的。
阎玫异能失控陷入发疯一样的状态,将观慈音死死抱在怀里。
观慈音是他的人吗?
“阎玫,这样抱着我的爱人……做什么呢?”楼遗月的镜片下,一双琥珀色的儒雅眼珠微笑望着阎玫。
观慈音明显感受到阎玫抱住他的胳膊肌肉一瞬间紧绷起来,不是害怕,更像在忍耐一种厌恶恨意。
阎玫松开了他。
在这顷刻,被阎玫和异种因战斗而毁灭的废墟再度经过仿生智能的数据重置化完成复制重建,又恢复成为原来华美冰冷的样子。
“父亲。”阎玫这样说。
楼遗月不看他,楼遗月的目光以怜悯担忧的姿态望向观慈音,“慈音,过来。”
观慈音站起来,袍尾被他提起,将褶皱给晕染开来,又是端庄的模样,他对着楼遗月微微屈膝,没有被楼遗月“捉奸”的心虚,相反冷清极了地将一缕落在脸颊的长发重新拨回耳后,露出弧度漂亮的耳廓,和细长的脖颈线条,他的脖子有指痕鲜红。
他与阎玫擦肩而过时,阎玫在头颅轰鸣的暴躁与杀意里,隐隐约约像是一个错觉,听见他对自己说——
救我。
救我。
救我。
阎玫眼前被血红笼盖,他的脑袋自从上次在战场被诛凰一手掏烂后便留下后遗症,这会导致无数幻听和幻觉,会让他完全被杀意控制,而后大开杀戒造成人类无法挽回的后果。
今晚是因为观慈音在身边,他才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可当意识逐渐清醒回笼,他忽然觉得自己对观慈音未免太过分了。
他毕竟是父亲的人。
要是父亲误会了什么,观慈音怎样解释得清呢?
模模糊糊的,阎玫被楼遗月带来的那支军队,自己的叔叔们强行打下药剂缓解失控带来的后遗症,暴怒混乱渐渐消减,他逐渐恢复正常,可他依旧不顾劝阻,直接进入了大厅。
大厅和方才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楼梯尽头再也没有那滩浓香蛊惑的水液,珠帘后也没有美人作辑屈膝。
他上了楼,在父亲的书房前停下了。
他听见里面有哭声,很轻很轻,像是极力忍耐才没喊出来的那种因为疼痛而逼发出的哭声。
他这才有点明白,原来观慈音刚对他说的“救我”,不是幻听。
阎玫歪了歪头,眉眼有点烦躁。
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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