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季月笙回?家?的时候, 宋青云正拿着拖鞋要亲切地问候他?。
他连忙道:“妈,别?激动!”
宋青云在对方的劝说下,这才把拖鞋放下, 只是?眉头还是?拧着, 能夹死一片苍蝇,“这么?大的事, 都不通知我??”
季月笙笑道:“通知您,然后来拆散我?们?”
宋青云气得又要拿起拖鞋,“我?在心中究竟是?什么?形象啊季月笙!”
像是?真气不过,上手就要拧对?方胳膊,“好, 今天我?就做一回?恶婆婆,好好教训一下你个小媳妇!”
季月笙见她这副架势,不敢开玩笑了, 忙道?:“不闹了, 好了妈,别?闹了。”
宋青云也?没空再和他?逗闷子,单刀直入问道?:“你可是?想清楚了,不是?一时冲动?”
季月笙点头, “我?不是?小孩子, 不至于热血上头,我?会为我?的一言一行负责。”
宋青云表情这才轻松了写?, “有你这句话就行, 我?就是?怕你是?一时兴起, 耽误了人家?孩子, 这多不好的。”
说到这里,她又作势警告道?:“不准辜负人家?听到没?我?最近看那个什么?电视剧, 那里面的男主简直太可恶了,又是?掏心又是?挖肾的,把人家?女主整的要死不活……你可别?学他?!”
季月笙:“……妈,我?在你心目中又是?个什么?形象?”
怎么?一整个法外狂徒的架势?
宋青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没有再揪着这个话题。
季月笙倒是?主动提起,“那爸那边……”
宋青云道?:“这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你爸和本家?那边我?来应付。”
说不感动是?假的,季月笙心头一暖,眉眼温和了几分,语气真挚道?:“谢谢妈。”
“少瞎客套,”宋青云像是?赶苍蝇一般,恨不得马上撵走他?,别?让他?在眼前碍眼,“该干嘛干嘛去。”
季月笙点头,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想起来还没问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和云岱的事。
转念又想了想,圈子就那么?大总归会透露些风声,索性也?不在管。
他?兴奋地打开微.信,看着上面“你已与云岱添加为好友,一起来聊天吧~”,不由得会心一笑,兴奋地发起视频电话。
他?等了一下,电话很快接通,对?面的人似乎才洗完澡,头发半干半湿随意地垂在额前,模糊了线条明朗的下颌线,黑发白肤,较平时更显温柔乖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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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月笙看得心头一笑,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温柔,“我?父母也?同意了。”
云岱挑眉,“上次问你的问题还没回?答我?。”
季月笙惊讶道?:“什么??”
对?方相当?吝惜地提示三个字:“开学考。”
季月笙:“……你一定?要纠结这个问题么??”
对?面的人板着脸点头,他?不知道?此刻这副乖顺的模样做出这种表情,只会加剧别?人□□他?的心。
作为想□□云岱的一员,季月笙恨自己现在没有在对?方身边。
他?真诚发问道?:“现在还可以?爬你家?的墙么??”
现在不过晚上十点,要是?对?方点头,他?现在就可以?打车去!
不过毫无悬念,得到的是?对?方拒绝的回?答。
季月笙哼笑一声,无奈嘱咐道?:“好吧,我?今晚不来,对?了,你家?还是?安装一个防盗网吧,你家?窗户太矮,容易被坏人有机可乘。”
云岱反问道?:“坏人是?指你这样的么??”
季月笙不置可否,但还是?又多叮咛道?:“我?的男朋友这么?好看,我?怕有贼惦记。”
云岱听了没回?话,只是?视频里的眼睛没忍住向?下看,有些不自在。
季月笙也?知道?对?方脸皮薄,现在大概是?不好意思,忍着继续逗他?的坏心,笑道?:“总之,注意安全。”
云岱下意识看向?他?,目光好像透过屏幕,直直地扫过来。
半晌,传来他?的声音,“知道?了。”
“快去把头发吹干,就这么?晾着,不冷?”说着,季月笙从床上起身站起来,拉开窗帘站到窗户旁。
看着天空飘落下的白雪,季月笙下意识伸手探去,薄薄的一片落在手中,消融融化。
南方不常下雪,他?们这已经四五年没见过雪了。
季月笙失神地喃喃道?:“下雪了。”
回?过神,他?又兴奋道?:“你快看,下雪了!”
对?面的人没有扫他?的兴,难得笑着点头道?:“是?啊,下雪了。”
季月笙见他?还坐在书桌前,故意板着脸吓唬他?,“现在已经零度了,你还不去吹头,小心头发结冰。”
云岱失笑,“傻东西。”
但还是?离开了书桌,他?没有将手机一起拿走,季月笙猜测他?应该是?去吹头发了。
果?不其然,虽然手机离得有些远,但还是?隐隐听到吹风机聒噪的声音。
云岱吹头发估计要四五分钟,在这期间季月笙没有离开,也?没有用手机刷短视频或者打一把游戏,而?是?静静等着他?回?来。
等云岱回?来,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大部分时候是?季月笙在说,云岱听,偏偏这样两人看着却分外和谐。
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十二点,季月笙如梦惊醒道?:“啊,该休息了。”
在挂断电话前,他?眼睛微弯,轻声笑道?:“明天一起去看雪吧。”
雪最终还是?没看成的,南方的雪实在珍贵至极,只在某一晚上突然地降临,又在白天到来之前悄然离去。
等季月笙去云岱家?时,天空早已经没了雪,只剩下路边还堆积着薄薄的一层雪。只是?这层薄薄的雪,或许在太阳升起来之后,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月笙倒是?没有什么?遗憾之情,雪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真正想要的已经见到了。
云岱看着傻笑的季月笙,不知道?他?脑瓜里在想些什么?,只是?催促道?:“不是?说要堆雪人么?,别?磨蹭了。”
对?方轻笑点头:“好!”
到底只下了一夜,雪很浅,堆不了和人一样高?的雪人。
两人蹲下来,将草丛沾的,地上堆的汇在一起。
季月笙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的洁癖没关系么??”
云岱摇头,“没事,雪很干净,堆完雪人洗手就行。”
看对?方嘴角浅淡的笑意,季月笙又忍不住逗他?,“也?没那么?干净,里面有很多微生物和细菌。”
云岱:“……”
他?突然站起来,用脚尖踢蹲着的季月笙的屁股,“你找打?”
季月笙被踢了,连忙挪位置求饶,“不敢不敢,雪干净的,没有细菌!”
云岱看他?虽然是?告饶,脸上却还挂着相当?欠抽的笑容,有些气闷。
握着手里的一点雪融化在指尖,露在外面的手被冻得泛红,云岱突然有了想法,将冻得有些发木的手朝对?方脖子上摸。
季月笙被冰得一哆嗦,原本还是?蹲着,一下子站起来。
云岱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手死死贴着对?方的脖子,誓要让对?方感受到冬雪的恶意。
季月笙被冰得有些发抖,却忍着寒意没有躲开,反倒问道?:“你怎么?没有戴手套啊,着凉了怎么?办?”
云岱看着对?方同样冻得通红的手,眼神明晃晃写?着“你不也?一样”。
少年人的兴致来得快,去得也?快,季月笙当?场放弃了堆雪人的打算,拉着对?方的手。
他?今天穿的羽绒服,口袋还算暖和,索性拉着对?方的手一并揣入口袋,“走,去买手套,别?冻着了。”
云岱看了眼还躺在地上的一堆雪,“不堆雪人了?”
季月笙有些烦躁,烦自己的疏忽,只道?:“不堆了,雪人哪有咱……身体重要。”
云岱没说话,只是?顺从地跟着他?朝商店走去。揣在季月笙口袋里的手隐隐热起来,甚至有发汗的趋势,但他?却没有将手抽出来,而?是?任由对?方握住,死死揣在兜里面。
两人走进商店买了两幅手套,直到各自要穿戴手套,才不舍地将手松开。
云岱没想到太阳还没出来,天空居然又飘起了小雪。
看着如柳絮般飘落的雪,云岱忽有所感道?:“我?们明年去东北玩儿吧。”
季月笙偏头,没有拒绝或者答应,而?是?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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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岱实话实说道?:“我?想打雪仗。”
季月笙以?为对?方是?想去东北看更多的雪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他?其实高?一的时候独自去东北玩儿过。
东北入冬很早,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过路的每个人都包裹着看不清脸,捂得相当?严实。
他?也?参加过东北一些打雪仗的活动,两军对?垒不像是?在打雪仗,更像是?在相当?认真地打.仗,说是?鲜“雪”横飞不为过,十分地凶残。
季月笙当?时只是?看着那副场景,嫌弃雪太冷,没有亲身加入,如今听到云岱说想打雪仗,一口答应道?:“好啊,一起去打雪仗。”
云岱偏头看他?,板着脸相当?认真道?:“我?要用雪球把你打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第一是?我?的。”
季月笙举手投降,失笑道?:“好好好,第一名是?你。”
云岱看他?这样,拧眉道?:“你不许放水让着我?!”
季月笙连忙点头,承诺道?:“当?然,我?会尽全力的。”
云岱收回?视线,表情还算满意,“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站在商店门口,看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似有所感。
季月笙恍然道?:“明天是?不是?要过年了?”
云岱鄙夷道?:“当?然,今天是?除夕。”
季月笙:“……”
坏了。
难怪今天他?出门的时候,宋青云破天荒地没有让阿姨动手,而?是?自己打扫卫生,并且还投来相当?幽怨的视线。
想来宋青云应该是?觉得他?想要偷懒,不帮忙打扫卫生,这才出门的吧。
季月笙心底默默说了声抱歉,随后毫无心理?负担地问云岱,“你今天要守岁通宵么??”
云岱摇头,“最多等到十二点。”
季月笙:“你们家?没有通宵守岁的传统?”
“没有,通宵对?身体不好。”
季月笙深以?为然,“那十二点说完新年快乐,就睡觉休息!”
云岱点头,像是?想到什么?,不由得问道?:“你要回?家?么??”
季月笙偏头,笑道?:“怎么?,舍不得我??”
原以?为对?方会说“少自恋”之类的话,但或许是?新年要来了,和蚌壳一样不喜欢开口,老是?口是?心非的人,居然破天荒地点头道?:“嗯。”
季月笙心头一软,理?智瞬间溃不成军,缴械投降,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道?:“我?要回?家?。”
云岱轻“嗯”一声,没有发表看法。
他?也?知道?季月笙是?要回?去,毕竟新年不和父母在一起也?说不过去,只是?还是?忍不住有所幻想。
云岱面上没有表情,但季月笙也?能猜出他?现在大概的心情,宽慰道?:“我?爸还在国外开会,坐飞机可能赶不回?来,我?妹和她朋友在外面野,也?不回?家?,我?妈一个空巢老人,如果?我?也?不在,可能会崩溃吧。”
想到宋青云会纠结得将自己在美容院精心保养的头发挠成鸡窝一团,还可能会发几十条语音进行轰炸,季月笙就又有些头疼,又有些好笑。
云岱淡淡看他?一眼,轻声道?:“你不必向?我?解释。”
他?没有刁蛮到让季月笙留下来陪他?,也?没有缺爱到缺这一天陪伴,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总归季月笙以?后还会长?长?久久地陪着他?,不在乎这一天的短缺。
“好。”季月笙明白他?的意思,轻笑着继续看前方的雪。
*
季月笙回?到家?的时候,一个鸡毛掸子差点直接砸脸上,得亏他?反应快,伸手一下子接住了,才避免了毁容的风险。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宋青云略微急躁道?:“快点打扫卫生,还有六个小时就过年了,打扫不完了!”
季月笙:“让家?政阿姨也?帮忙吧。”
他?话音刚落,就瞧见在二楼走廊忙活的阿姨,不由得失笑,认命地拿起鸡毛掸子扫天花板上的灰尘。
忙活完已经晚上八点了,季月笙直起腰,缓解浑身的酸软。
宋青云看他?两眼,没好气道?:“打扫两下就把你累着了,滚过来吃饭。”
季月笙提醒道?:“板着脸的话,可能未来一年都不会有好运哦。”
宋青云一听,立马笑成一朵花,“乖儿子,来,吃饭。”
季月笙有些好笑,拿起筷子吃饭。
宋青云不常下厨,平时都是?家?政阿姨做饭,但过年她还是?走了个形式,做了几个菜。
或许季月笙做菜的天赋就遗传于她,哪怕不常下厨,手艺也?没有退步,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季月笙吃得津津有味,只是?宋青云一边吃,还一边打听他?的八卦,状似不经意问道?:“你说你谈了个恋爱,怎么?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季月笙筷子一顿,问道?:“什么?动静。”
宋青云眼睛瞪大了,“把人带回?来吃饭啊!”
季月笙想了想,实话说道?:“忘了。”
宋青云:“……”
她没想看一年的末还要被自家?崽子气一顿,忍不住说教道?:“你谈恋爱可不能这么?不上心,要足够重视人家?,小云可是?好孩子,你可别?放跑了。”
季月笙笑着点头,吃完饭后和宋青云一起看春晚,只不过老套的节目有些没意思。
他?蓦地听到砰砰的声音,放下遥控器,将电视主持人的声音抛在身后走出门外,就见天空之上闪过一簇又一簇的烟花。
他?下意识给云岱打过去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他?轻声道?:“你看,外面在放烟花。”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市中心的钟声响起,烟花盛放。
十二点了。
季月笙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对?面道?:“新年快乐。季月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语气是?平淡的,细听才察觉其中的笑意。
回?过神,他?也?笑道?:“嗯,新年快乐。”
想着看不到身边人的脸,季月笙突然郑重道?:“以?后也?要一直在一起,一起看烟花。”
对?面沉默片刻,轻轻地应声。
得到允诺,季月笙笑着抬头继续看向?天空。
烟花缭乱,绚丽而?灿烂,照亮着繁星点点的夜空,点亮少年们的瞳眸,恰似那晚修学旅行所见。
云凛的番外
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美]艾米莉·狄金森
*
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是个晴朗的日子。
云凛还是像往常一般提前半个小时?, 提着手提包走进校门。
此刻在学校晃荡的人并不多, 大?部?分人都喜欢卡点或者提前几分钟到教室。
像云凛这样每次提前半小时?来的人很少见,连带着保安都眼熟他?。
偶尔零星几个好?学的女生提前来, 看到走在路上的云凛,都会有些?羞赧地主动打招呼。
云凛照单全?收,微笑做出回应。看着女生不好?意思跑开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最终恢复成面无表情。
有人原本还想?上来打招呼, 但看到他?冷漠的脸,又就此犹豫止步。
云凛听?到有人偷偷叫他?“变脸大?师”,但哪怕知道这些?, 他?内心依旧毫无波澜, 对于他?们的看法全?然不在乎。
他?还是像往常一般上课学习,下?课作为风纪委员巡查卫生,完美完成校方布置的工作和?要求,一日复一日重复着。
今天的大?课间也要巡查, 他?拿着记录本在打扫的场地检查卫生, 一板一眼地记录。
同行的检查人员看了眼他?本子上写“有几个纸团没扫”“有一堆垃圾没倒”,记录得相?当严格, 犹豫片刻提醒道:“可以稍微放松些?, 不用什么?情况都记录上去。”
这样不容易得罪人。
云凛淡淡瞥他?一眼, 当没听?见。
顺着检查到学校的外墙, 这是最后的一个检查点。
同行检查员提醒道:“这是我们班打扫的范围。”
云凛还是当没听?到,看着不远处的两块白色纸屑, 面无表情记录。
[有白色纸屑,扣两分。]
检查完这一处,云凛正准备回去,就听?到外墙传来窸窣的动静。
云凛下?意识回头望过去,就见一个书包被甩进墙内,一条腿很快搭在墙边。
听?着同行检查员“卧槽”一声,云凛看着一个男生翻上墙头,像是骑马的姿势跨坐在高墙之上。
男生头发乱糟糟的,没有梳理显得蓬松杂乱,染着如枫叶般火红的发色。
他?耳朵上打着耳洞,带着耳夹,让原本深邃立体的脸更显狂肆,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样。
想?来少年应当是迟到了,所以翻墙进入,结果正好?撞见了人。
他?也不惶恐害怕,反而冲云凛露齿一笑。
他?的笑容好?看,张扬明艳,只是过于深邃的眼没有增添阳光的气质,反倒是平添一丝邪气。
云凛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又淡淡收回视线。
同行的检查学生犹豫道:“这是逃课了吧,要不要报告给教导主任?”
他?不想?得罪这个陌生的学生,实际上在协和?中?学,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
毕竟这个学校大?部?分人非富即贵,能不沾染就最好?。
只是和?他?一同检查的云凛一向严格,并且死板刚正,见到这种情景肯定会报告给教导主任。
他?表面故意问云凛,其实是说给那个学生听?,暗暗告诉对方,如果被举报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都是云凛做的决定。
虽然甩锅有一丝愧疚感,但是检查学生还是不后悔。
毕竟他?就是普通家庭的学生,凭借成绩考进来的,不想?因为得罪谁耽误前程。
想?到这里?,他?几乎有些?怨云凛一点不懂人情世故,故意装正义的好?人。
看到检查学生眼里?的怨恨,贺野觉得有几分意思,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旁边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说:“不用,这不属于我们管辖的范围。”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错愕的同行检查学生。
云凛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在几人心里?都留下?了一点心灵上的激荡,因为这对他?来说只是无足轻重的插曲。
直到被某人黏上,他?才意识到惹到了一个大?麻烦。
像往常一般放学独自回家,踩着夕阳下?的碎影,踽踽独行,肩头却突然被人把住。
云凛有些?莫名其妙,转头看过去,却是一张几乎陌生的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面无表情道:“你是?”
贺野表情受伤,“你居然不记得我了?”
其实,云凛不仅记得,还记得相?当清楚。
虽然只见过一面,脸都不太?能记清,但是那一头火红的头发和?打了一排耳洞的耳朵,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他?难得有了几分兴趣,想?问一问对方这身打扮,怎么?没有被学生会的人抓住。
然而这几分兴趣不足以支撑他?开口,所以他?只是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继续向前走。
对方却对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十分感兴趣,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话。
云凛一句话都没回,但对方说的话却是全?部?听?进了耳朵。
他?知道了这个人叫贺野,是个不良少年,喜欢亚文化?,赛车,滑板,但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网吧打游戏。
云凛对别人的事情几乎毫不关心,却莫名将这个叫贺野的男生的所有话都听?了进去。
在阳光十字路口,两人方向不同,最终分道扬镳。
耳边的说话声骤然消失,反倒是多了几分寂寞。
他?回到家时?,宋伊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到他?,宋伊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道:“教你的那个小提琴老师有事,今天临时?不上课,明天只用去曾老师那上礼仪课就行。”
云凛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点头。
他?顺势坐在沙发上,拿起今天的晚报看。
晚报看完,他?计划着先去刷宋伊买回来的套卷,只是还没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开门声。
“哥哥!”
听?到云岱稚气的声音,云凛心中?难得涌上来一股轻松的感觉。
看着云岱小跑过来,坐在他?身边和?他?贴贴,云凛会心一笑,摸了摸他?的头,“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听?课。”
云岱忙不迭地点头,笑靥如花。
云凛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宋伊突然问道:“我听?说下?个月你学校的学生会要换届了。”
云凛心下?一沉,大?概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果不其然,如他?心中?所料,他?听?见宋伊道:“任职过协和?中?学的学生会主席的学生,可以得到优秀毕业生的称号,你去竞选。”
学生会主席一般是由学生会成员向上提拔,只要是学生会成员就可以参与竞选。他?之前听?宋伊的话在里?面挂了职,也是拥有资格竞选的。
高一的时?候,云凛以资历不够借故推脱,但现在升上了高二,好?像找不到理由推脱了。
他?对学生会主席不感兴趣,但他?不知道要怎么?向宋伊说。
他?从?来没有违背过宋伊的意思。
所幸这个时?候,云岱突然开口问道:“哥哥我有一道题不会,你教我一下?吧!”
云凛正要松一口气,起身就要带云岱去房间里?做题,就听?见身后宋伊道:“请的家教老师没有教会你么??不要耽搁你哥的时?间。”
云岱瘪嘴,不说话了。
宋伊见他?垮着脸,不由得拧眉,“你马上就要小升初了,要好?好?为升学做准备,不要一天天想?着让你哥带你去玩。”
上周周末云岱非闹着云凛去游乐园玩,耽误了云凛上素描课,这件事她一直记在心上。
业精于勤荒于嬉,她怕玩乐毁了两个孩子,所以她只能布置更多的任务要求两人,“云凛回去刷我买的那几套题,云岱也去做家庭作业,不会的明天问家教老师。”
原以为两人会按照她安排的计划行事,没想?到平日一向乖巧的云岱突然闹道:“不要嘛妈妈,我现在就想?知道那道题怎么?做,先让哥哥教一教我吧!”
宋伊被他?吵得头疼,但念在对方也是出于好?学,勉为其难答应道:“不要耽误哥哥太?多时?间。”
云岱知道对方松口了,高举双手道:“好?耶!”
他?忙不迭将云凛拉入房间,反锁上门。
云凛瞧他?这副鬼精的样子,有些?好?笑道:“哪道题不会做?”
云岱双手叉腰,扬头看云凛,笑嘻嘻道:“我聪明着呢,都会做。”
云凛立马反应过来,知道是自家弟弟在给他?解围,不由得心头一暖。
既然不用教做题,不如和?云岱聊一聊天,增进一些?感情。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云岱贼头贼脑地从?枕头下?掏出一个东西。
云凛一看,居然是一台PSP游戏机。
他?有些?意外,毕竟宋伊为了不让他?们沉迷游戏荒废学业,从?不给他?们买游戏机这些?。
云凛的电子设备,只有一台学习平板。
云岱笑嘻嘻地和?他?解释,“这是我同学借给我的,可以玩3天哦!”
他?伸出手指,骄傲地比了一个三。
云凛有些?好?笑,心说果然还是小孩子。
他?刚想?嘱咐对方可以玩,但是不可以沉迷,就见对方将PSP游戏机递给他?,眼睛亮晶晶道:“哥哥,这个可好?玩了,你也玩一玩吧!”
云凛虽然几乎没有怎么?玩过游戏,但早已经过了玩这种游戏机的年龄,对这种PSP游戏机兴致缺缺。
但看着弟弟期待的眼睛,云凛最终不忍拒绝,接过游戏机和?云岱联手打。
游戏很无聊,只是普通的格斗游戏,但云凛却从?中?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轻松。
肩膀传来不轻不重的重量,云凛分神一看,原来是云岱已经闭眼睡着了靠在他?肩膀上。
云凛失笑地摸摸他?的头,将他?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
云凛也没想?到这个叫贺野的男生居然那么?执着,每天放学都和?他?一起走,自顾自和?他?说话。
饶是不想?搭理这人,但在经历过对方长达一周的絮絮叨叨,云凛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没有朋友么??”
他?不明白性格这么?开朗,甚至开朗到恐怖的人,非得逮着他?一个人纠缠。
贺野的脑回路明显不同于寻常人,他?自顾自地握住云凛的肩膀,轻松道:“我看你没有朋友,所以想?来陪陪你。”
云凛:“……”神经病。
哪怕他?没有骂出来,但贺野已经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意思,所以他?认真?回答道:“那些?人啊,都是狐朋狗友。”
云凛听?了皱眉,下?意识问出心中?的迷惑,“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不怕学生会的人查么??”
贺野挠了挠头,脸上还是带着明艳的笑,没有丝毫困扰的神情,“因为喜欢,好?看,就做了,至于学生会那群瘪犊子,不怕他?们。”
同样属于挂牌学生会的瘪犊子云凛,选择在此刻保持沉默。
贺野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略显轻佻地评判道:“协和?中?学真?的太?死板了,什么?西服衬衫,搞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去参加什么?商务聚会一样,没意思。”
云凛不置可否。
哪怕他?的表现很冷淡,但贺野还是相?当热情,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
再次走到阳光街的十字路口,贺野潇洒地挥挥手。
云凛看着对方即将离开的背影,突然问道:“……为什么?找上我。”
为什么?找上他?,还对他?那样热情地说那些?事情?
他?在脑海提前做了千万种假设,甚至做好?了这人说“对你一见钟情”的回答,毕竟这种情况还真?有过。
贺野动作一顿,随口说道:“感觉你和?我一样,是很孤独寂寞的人呐。”
*
贺野是个相?当喜欢浪费时?间的人,只要想?到要做什么?,就立马要去做,只求潇洒地打发自己惨淡虚无的人生,是一个极致的享乐主义者。
及时?行乐,悲观的享乐主义者。
因为多次翻墙东窗事发,又被教导主任逮住□□。
耳边教导主任的训斥声仿佛远去,贺野想?到那天下?午翻墙看到的清冷少年,思绪也不由得飘远了。
他?不着边际地想?着挨完骂之后,就翻墙出去赛车吧。
“你爸妈已经不在了,你自己就应该更努力一些?,不要自暴自弃……你当年以全?校第二的成绩考进来,不应该浪费自己的天赋。”
这套话术贺野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了,甚至有些?烦躁。
贺野看向坐在办公椅上苦口婆心劝说自己的教导主任,心说对方应该不知道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他?已经脱发的毛囊吧。
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也不管教导主任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要离开办公室,完全?无视教导主任的咆哮声和?周围老师投来的八卦眼神。
此时?正是盛夏,蝉鸣的盛夏,办公室闷热异常,从?办公室走出去,吹面来的凉风缓解了一时?间的燥热。
他?呼吸着办公室外自由的风,呼吸之间,穿着白衬衫的少年与他?擦肩而过,走进了办公室。
他?下?意识转头,却也只看得到少年的背影。
他?随手捞住一个就要进办公室的学生,问道:“里?面的那个男生是谁?”
学生见他?打扮得像极了不良少年,丝毫不敢隐瞒,他?朝着办公室看了两眼,顿时?了然道:“高二的云凛。”
怕对方不了解,他?又补充道:“那个年级第一。”
贺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那个学生有些?怕他?,趁他?愣神之际钻进了办公室。
学生和?云凛认识,钻进去立马说外面有人在打听?他?。
云凛原本还在听?班主任将奖学金的相?关事宜,闻言下?意识转头望向门外。
可办公室门外已经没有人的身影了。
*
贺野通过从?办公室外打听?出的消息,更彻底地查了云凛的相?关资料。
事实上云凛的资料相?当好?查,说是协和?中?学的风云人物也不为过。先不说高二年级,就算是在全?校,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也就贺野这个一周五天课,至少要逃四天半的人不认识。
打听?出了云凛的身份,想?要深入交流就方便多了。
他?和?云凛都是走校生,而且相?当顺路,这是难得的好?机会。
只是对方太?过高冷,他?通过死缠烂打后,才终于和?对方说上了话。
或许是因为对方终于开始主动和?他?交谈,自己太?过激动,情到深处,所以才在即将分开时?说了那些?中?二的话。
什么?“你我都是孤独寂寞的人”,这种话听?起来真?的是有些?好?笑,或许云凛之后会把他?当成神经病吧。
原以为云凛又会远离自己,但没想?到对方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态度反倒较之前热情了些?。
虽然还是他?说三句对方答一句,但态度还是有了相?当明显的转变。
就这样聊了一个月,两人也熟识了很多。
两人不知怎么?聊到耳环这种东西,贺野一时?兴起,随口道:“云凛你的耳朵轮廓很漂亮,要是打耳洞戴上黑钻耳钉,肯定特别色。”
这是他?没过脑子的话,也就是调侃两句。
通过一个月的聊天,他?早知道云凛生活在封.建大?家长的压迫下?,像打耳钉这种出格的事情,大?家长肯定不会同意的。
正是因为脑子里?贯彻着这样的思想?,所以在听?到云凛说好?的时?候,贺野才会分外震惊,“你说什么??”
云凛偏头看向他?,“有什么?推荐的店推荐么??”
贺野看着他?的侧脸,突然失笑道:“你还真?是会给我惊喜。”
打耳洞他?相?当有经验,带他?去了一个金银店。
金银店打耳洞轻车熟路,不过一分钟,云凛的右耳便多了一个小洞。
白皙偏薄的耳垂,因为疼痛染上一层绯红,凹陷之处钉入一颗不算太?显眼的银色耳钉。
店员温馨提示道:“半个月之后就可以取下?,换上别的耳钉。”
贺野反复打量着他?的耳朵,由衷地称赞道:“果然很色。”
云凛有些?不自在,想?用手触碰,就被贺野握住了手,“别碰,被感染了容易化?脓。”
他?将手抽回来,淡声道:“好?。”
贺野又忍不住观察他?的耳朵,似乎要把对方看害羞为止。
云凛终于忍不住道:“别看了。”
贺野相?当流氓道:“碰都碰过了,还不让看?”
他?说的是之前金银店店员因为是新来的,业务不熟练,让贺野帮忙抓住耳垂的时?候。
云凛没管他?略带歧义的话。
对方无聊的时?候就喜欢这么?逗他?,简直恶趣味。
云凛回家的时?候,果不其然被宋伊追问耳钉的事。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沉默地挨对方的训斥。
但耳钉已经打了,也不能取下?来,最终宋伊还是放过了他?,只道:“别忘了竞选学生会主席。”
云凛有些?麻木地点头。
对于竞选这种事情,毕竟从?小学就开始做,云凛算得上轻车熟路。
哪怕站在台上脑袋空空,他?已经能稳定发挥,背出早就准备好?的竞选稿,并且和?台下?的老师以及学生会成员互动。
他?一下?台,和?他?稍微熟识的学生都夸赞他?来了一场鼓动人心,且完美的演讲。如果不出意外,学生会主席应该板上钉钉就是他?当选了。
然而墨菲定律,还是出了意外。
他?最终以一票之差落选。
在得知落选之后,他?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失落,而是难以言喻的庆幸,以及无限的轻松之感。
哪怕之后要面对宋伊的责问,但至少此刻是轻松的。
他?心下?庆幸轻松,面上什么?都不显。
旁边的学生会成员以为他?不说话是因为落选伤心,义愤填膺道:“不要难过,论实力你就是板上钉钉的主席,只不过嘛拗不过有人背景大?,喜欢空降。”
他?看向台上被一堆女生围着,相?当春风得意的下?任主席,有些?酸唧唧道:“那是市长的公子,台下?有不少老师想?巴结他?,你懂的。”
云凛摇头,难得说道:“他?的履历很精彩,输给他?也正常。”
对方一听?,立马转变口风道:“也是,那个市长公子好?像也挺优秀的,还得过省三好?学生来着……你竞选失败也不用伤心,还可以去竞选学生会副主席。”
云凛摇头,向现任学生会人事部?长道:“请给我登记一下?,我要退出学生会。”
人事部?长有些?惊讶道:“你确定?”
旁边学生会成员听?到云凛的话,不由得表情有些?怪异。
别人刚当选主席就退部?,这是相?当不服气对方啊。
还真?是输不起,以后进了职场怎么?办哟。
云凛将那些?看好?戏的人的视线一一屏蔽,面色平静地登记个人信息。
他?退部?和?那个市长公子关系不大?,本身他?就是听?宋伊的要求挂名罢了,对学生会的工作没什么?兴趣。现在落选,学生会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最后一笔落下?,云凛没有再待下?去听?待会儿其他?职位的竞选演讲,只是静静地从?逃生出口离开。
被众人恭贺的陆重明,面上挂着轻松的笑意。
在听?到门口的动静后,他?下?意识看过去,可惜只看到一片白色的衣角离开视线。
“重明,恭喜你呀!居然竞争过了云凛,要知道他?可是个好?NB的对手,你可太?强了!”
听?着祝贺声,陆重明微笑,掩藏心底的心不在焉。
*
夜晚的霓虹灯照亮马路,映衬出城市的繁荣。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只有中?心广场稍微开阔些?,几个滑板少年同行游玩,做着繁复的花式跳跃动作。
夜风吹拂而过,烦热的夏夜也终于有了一丝凉爽。风吹过滑行的贺野的发丝,露出那双像黑曜石般的眼。
他?的眼神不再是浮于表面的深沉,或是轻佻的玩世不恭,而是难得出现几分独属于少年人的纯粹与单纯。
在路人的注视下?,他?兴奋地跃起,滑板也听?话地翻滚,最终脚又安全?地落回滑板上。
周围爆发出一片喝彩声,他?笑着抬头,刹住滑板,问站在最旁边的人,“怎么?样,酷炫吧?”
云凛相?当给面子地点头,“很帅。”
对方露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你要不要试试?”
犹豫之间,就见他?已经将滑板送了过来。
云凛学习过滑冰,平衡天赋相?当优越,但哪怕如此,站在滑板上还是无法掌握住重心,身体止不住向后仰。
贺野扶着他?的腰,指点道:“稳住下?盘,身体向前倾。”
他?的手渐渐松开,但没有彻底远离,还是虚虚地扶着,随时?准备接住重心不稳的云凛。
学会滑板看似很难,实际上也不简单。
在云凛反复摔了十几次后,终于能站在上面进行短暂的平稳滑行。
脚下?平稳地滑走,天边的星辰似乎也随之移动,吹面来的夜风和?煦,温柔得让云凛想?让此刻多停留一会儿。
贺野赞赏道:“你是我见过学滑板学得最快的人,学习能力真?强啊,真?是羡慕嫉妒恨。”
云凛随口答道:“学习能力太?强也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云凛的那个妈,贺野皱眉一瞬,转移话题道:“要不要一起同滑,绕着三环滑一圈兜风?”
云凛意外道:“你还带了多的滑板?”
贺野摇头,随口道:“我们共乘一骑。”
“还拽上文言文了,”云凛随口道,“两个人用一个滑板能行么??”
贺野用的是长板,理论上是可行的,但广场这么?多玩滑板的小年轻,没有一个是这样操作的。
云凛忍不住怀疑。
贺野闷笑,随手撩起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满是锋芒的眼,“你都这么?说了,不行也得行。”
事实证明,贺野确实是玩滑板的强者,哪怕前面带着一个初学者,也还是可以轻松掌握控制整张长板的重心,从?而丝滑滑行。
三环路是平整的公路,前不久刚铺了一层沥青,翻新了一遍后变得更平滑。
因为远离市中?心靠近郊区,夜晚没什么?人,连过路的车都寥寥无几,只有路灯勉强照亮前路。
风吹得云凛有些?舒爽,头脑仿佛都置身云端,浑身都轻松得要飘上天。滑行的速度算得上快,左右两边的景色变化?得很快,都被狠狠地甩在身后。
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席卷上来,云凛突然很想?大?吼一声,但哪怕此刻没有什么?人,从?小养成的习惯也不允许他?大?吼大?叫。
最后他?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突兀地听?到身后人轻笑道:“怎么?样,压马路爽么??”
“压马路?”
贺野轻“哦”一声,道:“忘了你是个连网都不上的小古板。”
云凛板着脸纠正道:“我不是小古板。”
他?虽然没有听?过这个词,但大?概也能理解意思。
贺野笑着改口道:“好?好?好?,你不是小古板。”
他?换了个说法,“你是三无少年。”
又是一个没听?过的新词,云凛又问:“这又是什么?。”
贺野随口瞎编道:“无兴趣,无表情,无欲望。”
虽然是随口编的,但想?了一下?云凛还真?挺符合这些?词儿的,不由得笑出声。
云凛大?概知道他?在笑什么?,不说话了。
他?听?见身后的人状似喟叹道:“云凛,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四周的景色变化?更快,城市的霓虹灯光、繁荣喧闹都被甩在身后,云凛只是平静地看着远方的星星。
“是么?。”
*
云凛知道贺野一向是想?到什么?就立马要做。
但在疑似被对方表白后,就差点被带上.床是怎么?都没想?到的。
还是像平时?一般放学回家,在阳光街的十字路口前,会路过一条小巷子。贺野突然偷袭了他?,把他?拉进巷子抵在墙边,相?当具有侵略性地入侵他?的领地。
一阵意乱情迷,云凛强撑着有些?发软的身体,面无表情地擦掉脸上沾着的口水印,“不要在外面这样做。”
贺野笑弯了眼,掩藏其中?的侵略性,“你也没反抗。”
他?凑近,将毛茸茸的头搭在云凛耳畔,压着气音轻声道:“你也喜欢的,对吧?”
云凛没有什么?动作,只是耳垂悄悄红了。
贺野歪头笑道:“这么?纯情?”
云凛看着靠在电灯杆下?,骨头懒散的人,冷笑道:“你很熟练?”
贺野笑道:“那是,追哥的妹妹可是从?C市排队大?西洋去了。”
见对方面色不愉,贺野故意逗他?道:“怎么?,吃醋了?”
云凛摇头,“没有。”
贺野:“口是心非。”
云凛说的实话,没有继续反驳。
知道人不禁逗,贺野道:“上次带你玩了滑板,我们下?次去赛车吧,那个可刺.激了。”
云凛顺从?地点头。
看到这副小动物一般乖顺的样子,贺野心头一软,很想?摸摸他?的头。
他?一向想?做就做了,回过神时?手已经搭在了云凛头上。
松软的触感,干燥而蓬松,轻柔得像是漫山的蒲公英,温柔而渴望自由。
贺野难得有些?心不在焉。
云凛没有计较,只道:“回家了。”
他?就要离开,手就被贺野拉住了,“买个通讯设备吧,我想?拥有你的联系方式。”
*
云岱迈着短短的腿,探着头看云凛书桌上放着的练习题,“哥哥,你不认真?!”
他?的哥哥居然在偷懒!
现在已经将近晚上七点,但云凛桌上放着的卷子却一个字没写。
云岱板着脸,看着还坐在床边发呆的云凛,义正词严督促道:“哥哥你快写,要是让妈妈知道了会骂你的!”
云凛听?到他?的声音,如梦初醒道:“你说,我要不要买个手机?”
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买个手机的想?法。
宋伊在物质方面从?没有亏待过他?,每个月都会给他?一大?笔生活费。
他?不买手机不是因为没钱,只是觉得没必要。
网络上的社交他?不感兴趣,时?事新闻也可以通过报纸了解,他?也不喜欢打游戏,手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
手机带来的是社会关系的复杂化?,因为手机可以更方便联系别人,需要花费更多精力在上面,云凛很厌烦,所以从?来没考虑过买一部?手机。
他?宁愿一个人在深山老林孤独终老,也不想?被宋伊安排的计划之外的更为复杂的社会关系缠上。
正是因为这样,他?宁愿做一个落后的封闭者,也不愿跟上所谓“时?代?的潮流”。
但此刻,他?居然有了想?要和?某人产生联系的想?法。
从?前不需要,但现在,他?需要一部?手机。
第二天自习课,云凛写字的手一顿,想?着等放学就去手机店买一部?,就听?见班长道:“云凛,有人找。”
云凛放下?笔走出去,就被贺野抱了个满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四舍五入我们已经三年没见面了,想?不想?我?”
云凛脱出他?的怀抱,纠正道:“三秋是九个月,不是三年。”
贺野:“……”
知识以一种卑鄙的方式进了我脑子。
贺野失笑道:“我找你是有别的事。”
他?随手从?外套口袋包里?掏出一个白色盒子,塞到对方手里?,“来,婚戒。”
说是婚戒,但白色盒子上印着却是某手机牌子的logo,云凛心下?一暖,“谢谢。”
他?接过,就听?见对方道:“里?面已经存好?了我的联系方式,随时?联系我哦。”
“还有,别人要你的□□号不要给,也不要随意添加别人的联系方式,电话簿只有我一个人最好?,有多的人我会吃醋。”
这话是贺野故意逗他?,他?还不至于这么?霸道管对方的私生活,正准备笑着说“逗你的”,就见云凛突然笑道:“好?。”
这一笑恍若冰雪消融,贺野大?脑有一瞬间空白,突兀地想?到春日里?盛放的梨花,皎白灿然。
他?很想?抱着云凛亲一口,但难得顾忌着是学校,便只能忍着又抱一下?对方。
云凛感受到他?的头又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像一个树懒。
贺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音色有些?沙哑,像是情难自已,“更喜欢了。”
云凛像是摸狗一样,手指插在他?稍显凌乱的发丝间,不急不缓地梳理,“现在还在上课,先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打铃声。
下?课了,教室里?的学生鱼贯而出。
碍于影响,贺野脱出了他?的怀抱,有些?留恋道:“再陪我呆十分钟吧。”
一直陪着他?,直到上课前。
云凛笑着点头。
两人肩并着肩,靠在走廊上吹风。
走廊的视线很广阔,可以看见对面教学楼所有楼层。
挺多学生会在下?课后放风或者嬉戏打闹,景象有些?乱,但最显眼的还是对面教学楼抱着一沓文件走的男生。
男生脸上夹着一副细框银边眼睛,脸上挂着略显轻浮的笑,哪怕穿着规整的制服,也还是很难掩饰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气质。
尤其是前后左右都跟着一堆女生,更是证实了这点。对方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这些?女生,显然是深谙社交此道。
认出那是谁,云凛神色淡淡地收回视线。
*
后面的发展顺理成章,云凛答应了贺野的追求,成了名义上的男朋友。
云凛说不上自己喜不喜欢男人,只是觉得和?贺野在一起很舒服很放松,能让岌岌可危的神经得到喘息。
只是这种关系见不得光,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只有彼此两人知道。偶尔贺野还会调侃云凛,说自己是他?的地下?情人。
坦白而言,贺野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好?男友,抛开家世不谈,他?本身是危险、摇摆不定的,时?常游走在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
在遇到云凛前,贺野就因为打架和?飙车进过好?几次警察局,做过好?几次笔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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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凛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管束,贺野终有一天会进少管所。
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时?,贺野曾开玩笑问如果我有一天铁窗泪了,你会不会想?我?
云凛不喜欢做这种无聊的假设,所以没有回答。
他?不会让贺野沦落到那一步的。
他?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也没有察觉到贺野失落的视线。
*
贺野因为成绩不行不得已留级,彼时?云凛已经升上了高三。
高二和?高三不在同一楼层,两人见面不再像之前那样方便,云凛忙于高三繁重的学业,和?贺野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两天没和?贺野见面了。
那天下?午,贺野将他?拉入厕所隔间,狂暴地亲吻他?,一边亲吻,一边诉说着想?念,云凛只是失神地望着厕所的天花板,被动地承受。
“卧槽!”
贺野因为太?急,厕所隔间门栓没锁紧,门栓不小心滑落,门受惯性敞开,被好?几个来上厕所的看个正着。
云凛和?贺野的关系暴露在阳光之下?。
*
陆重明如往常一般,拿着月度报告要去办公室汇报学生会工作,就见办公室外面围着一堆人听?墙角。
他?知道大?概是有事发生,随意问一个趴在办公室门外眼神放光的学生,“里?面是有什么?事么??”
那名学生见是陆重明,激动道:“主席,你不知道今天出了一个多大?的瓜!高三那个年级第一云凛你知道吧,名人耶,他?居然搞同性恋!卧槽,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男同竟在我身边……现在校长正和?他?家长谈话嘞!”
旁边的人听?到了,也加入讨论,脸色不正常的红润兴奋,“最NB的点在于,那个云凛不仅搞同性恋,他?搞的对象还是那个留级的贺野,那个不良少年!我听?说啊,他?俩在厕所做那种恶心的事,然后门没锁紧,别人看到了才被捅到校长那的。”
听?到他?这么?说,陆重明下?意识想?到那天学生会竞选的那抹身影,不由得拧眉。
旁边的人问道:“只是搞个同性恋,居然劳烦校长出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故意卖弄道,“这云凛虽然低调的,家世可不简单,他?妈好?像是学校校董,发生了这种事,校长可不得出面协调?”
他?们不知道的是,坐在办公室的校长不仅没办法出面协调,甚至连话都说不了。
因为话都让宋伊说完了。
优雅了几十年的宋伊,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身上会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情,以至于甚至无法让她继续保持理智。
她红着眼眶,眼球浮现血丝,眼皮也肿了,显然在来的路上不知道哭过几回。
她颤抖着手,一巴掌打在云凛脸上,厉声道:“你,你!”
她气得甚至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语句。
她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方法哪里?出了问题,乖了十几年的儿子突然歪了,变成了恶心的同性恋。
他?觉得跪在地上的人仿佛不再是亲爱的儿子,而是一个恶心的怪物。
认真?且听?话,披着满身荣光的儿子已经被恶魔占据了身心,眼前的人也变得越发陌生。
她想?掐死这个怪物,让自己的儿子回来。
可手触碰到云凛的脖子,那真?实的触感反倒让她失态得落满了泪。
生平头一次,宋伊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只能给云凛办了修学手续,将他?关在家里?好?好?反省。
宋伊不想?将云凛送去戒同所,她不认为云凛是同性恋,相?信着云凛只是一时?间走上了歧途。
毕竟谁没有犯过错呢?
她将云凛关在家里?,以为用这样的怀柔政策,可以矫正对方,让他?重回正道。
她从?来没想?过云凛会逃。
*
贺野提着购物袋回出租屋到楼下?时?,正好?看见坐在楼道口的云凛。
对方还是穿着那身白衬衫,快要入秋了有些?降温,他?下?意识双手抱臂裹住自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狗坐在楼道口,等着主人归家。
贺野情绪复杂地走过去,“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
云凛掀了掀眼皮,缓慢站起来轻声道:“不该是你先甩掉我么?,毕竟这么?久你从?来没有找过我。”
其实贺野是有找过的,只不过每次都被宋伊赶出去,还被对方恶狠狠地骂了“畜生”“变态”“下?等人”这类词。
这种事情没必要和?云凛说,贺野摸了摸后脖颈,笑道:“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云凛:“想?你了。”
贺野心跳漏了一拍,此情此景难得有些?不自在道:“上楼?”
两人闲来无事时?,就喜欢窝在这间出租屋里?温存。
贺野的父母出车祸死了,保险公司赔偿了一大?笔保险金,他?不缺钱。
但他?还是搬离了原来的高级公寓,原本三个人住的地方变成了一个人,太?过空空荡荡,也太?过寂寞,所以他?又重新租了这间不足80平方米的出租屋。
出租屋虽小,五脏俱全?,设施什么?都很完备,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贺野给他?倒了一杯苦荞茶,随口问道:“有什么?打算?”
云凛看出他?平静下?的心绪翻涌。
贺野这人看似狂野放肆,实则内心细腻,也没有安全?感,他?害怕自己受到宋伊的强压顺势和?他?分手。
云凛安抚道:“我妈妈已经给我办理了休学申请,短时?间内我是回不去学校了,也没了住处……你能收留我么??”
贺野表情有一瞬怔松,像是在思索其中?的真?假。
云凛笑道:“怎么?,不愿意?”
贺野摇头,“求之不得。”
哪怕已经是情侣关系,他?们除了睡在一张床上,也没做太?逾矩
的事。
当然,并非贺野自制力好?,事实上在床上他?老是动手动脚,得亏云凛还有理智,以“还是学生,需要禁欲”为由,始终没做到那一步。
他?们躺在一张床上,有事相?拥而眠,有时?背靠着背,两个少年相?互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就这样点着灯火,度过不知道多少个夜晚,直到宋伊一通电话打来,打破了并不算长久的宁静。
“云凛,现在给我回来!”
听?到是宋伊的声音,云凛毫不意外。
哪怕他?从?来没告诉过宋伊自己的电话号码,甚至没有告诉过宋伊自己有手机,但对方总有各种途径查到。
云凛听?着宋伊电话传过来的声音,哪怕没有看见对方的脸,都能想?象她现在怒不可遏却又不得不压制情绪的情态,或许额角的青筋绽开,握着电话的手也在细微颤抖。但为了维持自己的“涵养”,为了不露出丑态,而强硬遏制表情的狂化?。
他?心头像是抹了一层黄连,有些?发苦,却又有些?难以名状的痛快。
他?的灵魂仿佛分裂成两半,一面看着宋伊发出恶劣的嘲笑,一面又心疼宋伊的痛苦。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阳光正好?,算得上明媚,云凛看向窗外,却总觉得有几分刺眼。
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云凛回过神,顿时?失去了兴趣,声音轻得甚至有些?温柔:“我回去了您会怎样对待我呢?”
“我会将你送出国去,让你反省清楚了再回来!”
宋伊不愿意隐藏自己的意图,她还想?绝对地掌控儿子,从?来没想?过云凛心里?的想?法。
哪怕云凛从?这个家逃了出去,她还是依旧相?信对方仍旧是之前那个听?话,任由她拿捏的云凛。
云凛表情平和?地挂断电话,并将这个电话拖入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番动作,才发现在阳台晾衣服的贺野,正透过落地窗望向他?。
两人相?顾无言。
云凛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将手机放回茶几上。
贺野有心想?问他?有没有动摇,有没有产生过想?回去的想?法,但脱口而出的却是:“今天也一起去买菜么??”
云凛点头,笑容温和?道:“当然。”
谁也没有再提起方才的插曲。
*
今天云凛一个人去买菜,平日都是他?和?贺野两个人去,只是今天对方临时?有事,所以只能一个人去超市选购食材。
独自推着手推车,云凛才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是那样不习惯。
他?苦笑自嘲,或许真?的要离不开贺野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不用为琐事缠身,过着悠闲惬意的生活。
选购完食材,结完账提着东西回家。
超市距离家不算远,云凛没有坐计程车,还是选择步行。
少了人一起聊天,云凛只能随意地想?贺野现在在做什么?。
或许是想?得太?入神,才没有注意到陌生人的靠近。
只是一刹那,口鼻被白布捂住,眼前便是倾斜扭曲的天地,云凛意识挣扎着,最终还是陷入了昏迷。
再睁眼,就疑似在一家废弃仓库里?,他?的手脚都被绑在凳子上,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手里?拿着刀,有些?凶邪地看着他?。
云凛拧眉,“你们要干什么??”
其中?一个人狠笑道:“看不出来么?大?少爷,当然是绑了你朝你父母要赎金。”
另外一人接腔道:“盯上你有半年之久了,今天可算让我们找着了机会!”
说着,他?古怪笑道:“大?少爷你不用怕,我们兄弟就图个财,乖乖听?话点,我们不会动你的。”
云凛沉着脸,没有答话。
*
宋伊接到绑匪电话时?,女强人的面具第一次破裂开,慌得有些?六神无主。
她头脑一片混乱,拿不定主意,连忙打电话让在国外出差的云天楚,让他?今天赶紧飞回来。
两人为筹赎金和?报.警忙得焦头烂额,就在这时?,贺野找上了门。
宋伊本来就因为自家儿子被绑架的事着急上火,看到罪魁祸首找上门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狠骂。
原本来找云凛的贺野知道对方被绑架了后,也跟着心里?急。
但挨着宋伊是云凛的母亲,对他?的辱骂也老实照单全?收,直到听?到宋伊骂他?“有爹生没娘养,没有家教的东西”,贺野终于怒了。
他?忍着火气道:“老子家教是不好?,但你他?妈教育也没见得做多好?,你他?妈扪心自问是个合格的妈么?!”
这一句话把宋伊问哑火了。
贺野火气上来,也憋不住了,“你他?妈根本就没有把云凛放在心里?,你就没把他?当儿子,而是一头驴,当成实现你虚荣心的工具!”
对方嗓门大?得惊人,宋伊怒声反驳,也不由得声音大?了写,“我是主张精英教育,我都是为了培养他?,都是为了他?好?!”
“放你妈的屁,”贺野直接爆发道:“你看你的精英教育把他?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没有兴趣,没有爱好?,没有自由,你睁开眼睛看看,你的精英教育都要将云凛逼死了!”
他?这一吼虽不至于惊天动地,但整个别墅却回荡着他?的声音,宋伊也被这一吼吓傻了,也吓清醒了。
她木刻一般的眼珠子转动,有些?恍然地回忆起过去。
她开始渐渐思考过去的教育理念,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教育或许真?的有问题。
明明初心是为了子女,但结果却往往偏离。
她将过于厚重的期望压在子女身上,期待子女成为理想?中?的样子。
明辨是非,不品行败坏;全?知全?能,不粗浅鄙陋;自信温润,不性格软弱。
这些?都是宋伊想?要的,她想?要的太?多了,不断通过各种手段塑造理想?中?的子女。
她不知道子女也是独立的人,需要成为的不是她理想?中?的人,而只是需要成为他?们自己就够了。
*
交赎金约定的是两天后,这期间绑匪没有喂过他?一口吃的,只是一天灌一次水吊着命。
云凛出生优越,哪怕是被宋伊逼迫,却也没受过这种苦。
手脚被麻绳死死绑住,血液不循环,早已经是青乌一片,但比起胃部?的灼烧饥饿,这点痛苦还算不上什么?。
他?被关在仓库里?,不见曦月,也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一度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但想?到父母和?贺野,只能咬牙坚持。
转眼就是期限日,云凛的意识已经有些?混沌,他?是被绑匪拖着走出仓库,见到第一缕阳光的。
*
哪怕已经接近傍晚,但受夏天影响,空气还是沉闷异常。
约定交赎金的地方是荒郊野岭的废弃仓库,宋伊从?开的车上下?来,提着一箱子赎金,心情焦虑等待着。
焦虑中?不免有些?进展,因为车后背箱还藏着两个秘密行动的警.察,她车子的后面还跟着好?几辆警车,只是偷偷埋伏在附近。
他?怕警.察暴露,绑匪撕票杀了云凛,可当看见云凛被拖着从?废旧仓库送出来,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时?,宋伊脑子一片空白,忍着失神痛苦的情绪,红着眼喊道:“钱在这里?,你不要动我儿子!”
原本意识混沌的云凛听?到这一声,也不由得看过去,手有些?颤抖。
在生与死的界限前,过去的隔膜通通被打破。,
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比起宋伊的失态,旁边站着的贺野便显得格外冷静,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开口,嗓子哑得不像话,“冷静。”
宋伊在他?的提醒下?,稍微冷静下?来,冲远远相?隔的绑匪喊道:“钱到了,放人!”
举着刀的绑匪道:“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说着,威胁似地将刀举得离云凛的脖子更近了。
宋伊提着钱箱就要走过去,被贺野拦住了,他?沉声道:“我去。”
宋伊迟疑。
送钱无疑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如果绑匪撕票,那么?送钱的人也跑不掉。
她犹豫着,贺野直接强势地将钱箱抢过来,朝着绑匪一步步走去。
眼见绑架计划要得逞的绑匪,脸上露出轻松的笑。
举着刀威胁的绑匪抬首,示意同伴去取钱箱。
只是短短一段路,贺野的后背却被汗水全?部?汗湿。他?眼见着离绑匪越来越近,瞳孔微微放大?,将钱箱往天空一甩!
钱箱里?的钞票洒出来,漫天飞舞,趁着两个绑匪的视线聚焦在钱上,贺野忙跑着要救出云凛!
原本挟持云凛的绑匪视线一分散,一回神就见贺野近在咫尺。他?一慌,手向下?压,锋利的刀口立马在云凛雪白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
绑匪试图以这种方式吓退贺野,偏偏对方接近的速度更快,没有停下?的意思!
绑匪心一横,总归他?们是计划撕票的,先解决掉碍事的人质,再把冲过来的小子杀掉!
但他?低估了贺野的速度,在绑匪做好?决定时?,贺野已经冲了过来,近在眼前!
绑匪瞳孔放大?,下?意识伸出刀,就要向贺野捅去!
但对方身法很快,又是一个不要命的,他?没有躲,而是直接空手握住刺来的白刃!
绑匪的刀不能寸近,有些?慌乱地看向贺野,就见对方眼神亮得惊人,像是草原上的野狼,面容因为疼痛有些?扭曲,但神情却是狂邪,“你们输了!”
绑匪还没听?懂他?什么?意思,就听?见同伴大?叫,“有条子!”
随之而来的是响彻荒野的警笛声!
趁绑匪失神,贺野直接缴了对方的械,将人一把踹倒,拉着云凛就跑!
一片兵荒马乱,到处都听?得到警笛,两人牵着手,逆着夕阳跑向荒野。
脖颈的鲜血顺着溅落到枯草上,剧痛几乎让云凛说不出话,他?面色苍白,但始终忍着和?贺野跑着。
警.察出动,好?似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但不详的感觉始终盘桓着,没有散去。
他?下?意识回头,与被警.察包围的其中?一个绑匪对上眼。
绑匪一张路人样,下?巴留着淡淡的胡茬,属于丢在人堆找也找不出的长相?。但那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充斥着癫狂的神情。
“是你们逼我的,都别活!”
他?猛地从?兜里?掏出一把黄铜左轮手.枪,指向云凛的脑袋!
云凛瞳孔放大?,下?意识要推开贺野。
他?想?大?喊一声“跑”,可已经来不及了,子弹射出,迅疾如风,空气都被扭曲!
云凛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好?像被人一推,微微倾倒,耳边便传来子弹入肉的声音。
歹徒癫狂的声音近在耳边,宋伊的哭喊、歹徒的大?笑、疯狂的声音全?部?汇成一道线,贯穿入脑海。
云凛表情空白地看着贺野在他?身边倒下?,手上、地上全?是红的血。
呼吸加重,云凛身体发僵地偏头,看向远方的荒野。落日已完全?坠入山头,忘过去,只见得到黑茫茫的山尖。
……
京大?校内。
陆重明听?着云凛诉说往事,略显急迫地问道:“所以后面呢,贺野怎么?样了?”
云凛嘴边始终勾着浅淡的笑,只是眼中?没有丝毫笑意。
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用做。”
见对方疑惑不解,云凛没有解释。他?站在学校天台边沿,淡淡望向前方,“可惜我和?贺野明白的太?晚。”
他?的视线放远,极目望去,仿佛穿透了云层,借着穿透云层的光,心底绘出远方阳光街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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