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山眼珠子瞪得像青蛙,脸憋得通红,差点就想暴起揍人,但想到对方的身份,以及退学的威胁,他收敛起凶性。
就像凶恶的野狼,被迫温顺地臣服。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恶狠狠对着云岱磕了一个头,一边磕头一边说,“对不起云少,请你不要和我计较,我真该死!”
像是表示自己的诚意,还主动地用手拍脸,当然是轻轻的。
云岱嗤笑一声,眉头舒展,“这不是会说人话么?”
他眼皮又再次微合,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兴致缺缺地挥挥手,“滚吧。”
锦山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地滚出卫生间。
云岱环顾卫生间,那个小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他也不是很在意,再次走到洗手台洗手,用擦手纸一根根擦拭细白手指,末了才轻声道:“出来。”
死死闭上的卫生间开了一条缝,季月笙人模狗样地从里面走出来,笑眯眯道:“怎么发现的?”
云岱冷笑,“你刚才的笑声吵到我耳朵了。”
“原来是这点暴露了,我下次注意,”季月笙面上的笑意不变,“没想到你还挺会威胁人的。”
云岱没理会他,将手里揉成一团的手纸再次扔进垃圾桶。
季月笙好奇道:“所以你说的那些是真的?”
云岱斜睨他一眼,“你觉得呢?”
“假的。”
云岱原本打算走出卫生间,闻言脚步一顿,反问道:“为什么?”
季月笙笑道:“因为我的小舅才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这个消息很少有人知道,季月笙没有让人认为自己是关系户的爱好,没有大肆宣扬。
云岱回忆了一下,这所学校的校长似乎还真姓季。
季月笙笑道:“现在后悔么,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那家伙?”
“我喜欢,便做了,”云岱烦躁道,“废话这么多,难不成想发善心做善事帮我?”
“如果你想,也不是不行。”季月笙眉眼弯弯。
“我还以为你会对着他输出一篇小作文,”云岱突然笑道,“题目就是《我的校长小舅和即将被开除的校霸》。”
他恍然一笑,宛若冰雪消融后,春日缓缓盛放的梨花,花瓣上还坠着点白雪,清丽冷淡,又勾着人采撷。
季月笙看愣一瞬,有些心不在焉,“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为了转移话题,他索性问道:“为什么帮他?”
他倒是没看出来,云岱会是这种好心的人?
云岱懒懒看他一眼,“我说过,想做就做了。”
季月笙轻笑一声,“不管怎么说,你也确实帮助了他。”
还算是个不错的人。
“是么?”
他微微垂着头,额前碎发遮住眉眼,无法透过眼睛看穿他的真实情绪。
季月笙由衷产生一种怪异,明明两人站得很近,是互相对视的,但总有一种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错觉。
云岱突然仰起头,唇角微勾,发丝露出的眼睛没有丝毫笑意。
他眼皮微合,毫不掩藏自己的阴郁,“季月笙,希望你一直这么认为。”
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他帮那个人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叫做宋笙。
季月笙,宋笙,身份背景外貌性格,没有任何相像的地方。
只有名字有一个字相同。
云岱却从解救宋笙中获得了快.感。
仿佛他解救的不是宋笙,而是被人踩到脚底践踏的季月笙。
若有一日,季月笙从神座跌落下来,变得人尽可欺。
他将以胜利者的姿态将一身狼狈的季月笙拉起来。
披上高尚者的皮,训诫季月笙,让季月笙臣服。
云岱看着季月笙,突兀地笑了。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卑劣的嫉妒者罢了。
*
学校老师批阅试卷的速度是相当快的,前天考完,今天排行榜就出来了。
除了前三名没有变动,固若金汤外,后面排名几乎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云岱看了排行榜,鲜红的榜单上最高处印着他最讨厌的名字,面色阴沉地走进教室,发现语文答题卡已经发下来,就老实地铺在桌上。
他坐回位置上,烦躁地将答题卡粗暴地塞进课桌,双手枕在课桌上将脸埋下去,恍若休憩般自我封闭。
越想就此封闭,周遭传来的窃窃私语声,他就越听得一清二楚。
“云岱又是第二名啊,万年老二。”
闭嘴。
“都说流水的前十,铁打的云岱,不过我看他这万年老二的位置也要坐不稳了。”
我看你是想找打。
“就是,第三名就比他低了两分,下次估计就要超过他了吧。”
超过你妈。
“云岱把脸埋在胳膊里,不会在偷偷哭吧,一个男人哭真的好好笑救命。”
你是该叫救命,因为你再说下去,我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云岱满脸阴郁地将脸从胳膊里抬起来,慢慢挺直背脊,恢复往日的冰山脸。
班主任不知怎么回事,居然提前十分钟来了,还在教室里说话的同学瞬间噤声。
他手里拿着成绩表,表情很不好看,显然是因为这次班里考得不太好。
坐在后排的女生担心道:“完了,又要挨训。”
旁边的男生笑嘻嘻道:“放心,再怎么批评,也是批评整个班级,个人挨批可轮不到我们。”
他若有所指地看向云岱的方向。
女生八卦道:“话说校草这次怎么回事,这次考试和上次难度差不多吧,他居然低了二十多分。”
越是顶尖的高手,越能保证自己的水平不衰退,因为他们很少出现失误。
但云岱这次考的明显有失水准。
听到“校草”这个称呼,男生有轻微不爽,故意阴阳怪气道:“谁知道,估计是光顾着玩儿没好好用功呗,上次不还被数学老师点名了?真丢人。”
女生不满皱眉,“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事实而已,考得差还不让说?”
女生嗤笑,“你与其嘲讽校草考得差,不如先想想怎么拿自己这四百多分交代。”
对方陷入一阵尴尬,随便扯了几句将话题揭过去。
季月笙回到座位,听到周遭的贬低嘲讽声,微微皱眉,不由得看向话题的主人公云岱。
哪怕对方面无表情,季云笙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心情很不好,有心想安慰两句,但最终还是没有开这个口。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立场安慰云岱的人。
上课铃声响起,所有人回到座位,班主任板着脸将所有人从头到尾训了一顿,全场陷入低气压。
评点了几个发挥失常的,班主任终于将矛头指向班里最舍不得的那个,“云岱,你又是怎么回事?”
实际上,并非只有年级第一名耀眼,年级第二名也同样引人注目。
这两个位置被霸占得太久,有上进心的都在盯着这两个位置。
季月笙和云岱只要稍有失误,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拉下去。
班里不少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一直等着看云岱笑话的石兰也不例外。
她太讨厌云岱了,非要纠缠着季月笙,实在是恶心。
她就想看这人丢脸,出丑,这样心里的不痛快才能得到缓解。
在“万众期待”的目光里沐浴,班主任还是那么老驴拉磨不急不缓道:“云岱,我想不通。”
云岱面无表情道:“老师,我也想不通。”
班主任板着的脸像干裂的水泥地,渐渐崩裂,“我想不通你怎么会从第二题就把语文选择题涂错位,还一错到底!”
云岱还是那句话:“我也想不通。”
大概是因为考试的时候低血糖犯了,填机读卡的时候眼前一花,就看错了位置。
听到云岱的回答,班主任有些气闷,用手掌抚了抚胸口顺气。
“我拿过你的试卷对照过,如果你没有涂错,总分加起来还比季月笙高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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