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告白笺
时?绰出院那天, 顾倚风准备了不少“惊喜”。
男人推门而入,目光被迫与挂在天花板稍下位置的横条撞在一起。
大红色的廉价软布,还贴了米黄色的一排字。
时先生大病初愈, 欢迎回家
视线偏移, 时?绰的表情有些紧绷,指着道:“一定要?挂这个?吗?”
顾倚风穿了件黑色的修身连衣裙,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怀里抱着大眼睛滴流滴流转的小可颂。
眸光潋滟, 笑意盎然, :“当然要?挂呀,多好看?、多喜气呀!”
时?绰收回手, 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是, 挺喜气的。”
哪怕看?出来他眼底的无奈和勉强,顾倚风也不想?轻巧地?放过他。
她清清嗓子, 眨了下眼:“时?总, 这可都是我?连夜找人定制的, 都是心意!”
话音刚落, 小可颂很配合地?喵喵叫。
凤眸微眯, 原本的凉薄被冲淡几分, 倒映着她的狡黠笑容, 原本搭在小臂上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随意地?丢到沙发上,他环着手,好整以暇。
“是吗, 那我?应该怎么回报这份心意?”
见有机可乘, 顾倚风连忙靠近两步, 捧在怀里的小猫朝他跟前?送了送:“你发个?朋友圈吧?”
时?绰挑眉,没应。
见他不表态, 顾倚风有点?不爽,继续靠近,但手里的小猫却悄然又收回了怀里:“你朋友圈光秃秃的,真的很需要?一些有趣的东西。”
“就一条,一条都不行吗?”她软着调调,普通话中混着好听的吴侬软语。
听得人心肠忍不住泛酥。
可时?绰依旧冷漠,只再度抬起手,问?:“你说的有趣的东西,不会是那个?横幅吧?”
说完,不等听她欲盖弥彰的狡辩,他轻笑了下:“那还是算了,我?怕它太有趣,朋友圈融不下。”
见软的不行,顾倚风索性心一狠,凶巴巴道:“你可考虑清楚,你才刚进入试用期第?二天,小心我?把你的分数都扣光!”
提到“试用期”的时?候,时?绰的眼神明显变了。
两天前?,在那间暖气充足的病房内,在那个?纠缠不休的热吻后,她的手,肆无忌惮地?摸上了他的脸。
从眼角,到脸颊,再到唇角,连喉结也没放过。
最后,堪堪停在半敞的领口前?,与锁骨只隔了半寸的半寸。
紧接着,颐指气使的大小姐命令他亲她,还一本正经地?说把她亲高兴才愿意回答他,他自然是乐意效劳,可头还没低下来,总是热衷“嘴上划龙舟”的大小姐立马就怯了。
一如既往地?“怂”。
但不是一如既往地?想?要?逃避。
她还是告诉了他答案,一个?他梦寐以求许多时?日,令他彻夜难眠的答案。
她说,她喜欢他。
是跟他喜欢她一样的喜欢。
他笑而不语,成心想?听她说更多,可大小姐更有脾气,不仅不愿意,还很干脆地?提出了“试用期”一说。
由她宣布开始,也会由她宣布结束。
是不是转正,怎么转正,转正条件是什么,依然由她说的算。
那一刻,时?绰真真感受到了,大小姐的骨子里,果然是流着些许“资本家”的血。
乌睫颤了下,他敛神,发散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聚在一个?点?上,是她的眼睛。
他道:“那这样好了,我?们等价交换,我?同意发朋友圈,而漂亮的时?太太则是要?陪我?去个?局。”
顾倚风挑眉,头歪了一点?点?:“再说一遍。”
知道她想?听什么,时?绰故意不遂她意:“等价交换。”
顾倚风纠正:“不是这句,再往下一句。”
时?绰:“我?会发朋友圈。”
有些咬牙切齿,顾倚风耐着性子道:“再下面一句。”
时?绰慢条斯理地?提起小可颂的后脖颈,把它从她臂弯里放到不远处的沙发上。
在小家伙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她拽进怀里。
力道不算小,顾倚风失重一刹,不等反应,耳根忽得一麻。
“我?说,漂亮又好心眼的时?太太,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局。”
男人的声?线有些低,仿若在压抑着什么,但盈满了令人上瘾的温柔。
顾倚风以前?不觉得她是声?控,可就在一刻,敏感的神经从耳朵被挑起,遍布在全身,眼前?的光晕,忽得变模糊。
她咬唇,不想?让自己太好说话:“我?考虑考虑吧,这样算的话我?亏。”
“不亏,”时?绰俯头看?着她:“之前?的宝石还没给你看?,我?可以加码。”
头一次,听到宝石这个?词,心口的激动淡下来。
顾倚风摇头,眼睛亮晶晶的,有着与以往不同的严谨:“我?不要?宝石,想?要?……比宝石更珍贵的。”
心脏像被无数只虫蚁啃食般,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这个?字眼真是太烫嘴了。
“时?总卖/身吗?”
时?绰还是发朋友圈了。
只有一张照片,顾倚风心血来潮给他当了回摄影师。
某人的脸很抗打,哪怕是她这种在拍照上没多少天赋的人来,也帅气得跟写真大片一样养眼。
照片里的男人席地?而坐,怀里抱着非常擅长卖萌的小可颂,身边是堆成小山的粉色气球,头顶是土到爆炸的横幅。
光线不算特别好,完全就是靠脸和气质撑着。
照片一发出来,迅速喜提两位数的赞。
梁吉葵是第?一个?评论的:【只有我?觉得时?绰结婚后画风不一样了吗?】
下面是一排自发性的接龙:【加一】
加了十几个?一。
晚上七点?。
夜幕浓厚,钢铁森林中星灯遥遥。
刚下车时?,霓虹有些晃眼,顾倚风下意识抬手遮住,纤细白皙的腕子上多了串绿宝石手链。
这是她第?二次陪他来京圈小辈们的局了,第?一次是两个?多月前?,徐疏寒的生日。
那天,她第?一次走近他的世界。
而这次,巧合得连举办地?点?都一致。
“迟到了,得罚酒!”
他们刚进到酒吧里,二楼皮质沙发附近就传来声?音,很熟悉的一道女声?,很是恣意妄为。
顾倚风抬眸,目光定格在梁吉葵那头漂亮的红发上,忍不住拽了拽身侧人的袖口,小声?道:“要?不我?也去染个?头发?感觉好酷。”
时?绰不动声?色道:“我?相信只要?不是绿色,都会很好看?。”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玩笑话,顾倚风乐出声?。
上了二楼,有不少眼熟的面孔。
毕竟身处京圈中心地?带的就那么些人,而且都是从小时?候就认识的,玩的熟、玩的开,甚至关?系再近一些,还颇有渊源。
其实正常来说,以时?绰在圈子里的身份,就算他真的带女伴来了,大多数人也不会有意折腾,顶多打趣几句。
可偏偏今天这个?场子,真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
“国王游戏?”
顾倚风挑眉,心想?,原来这个?俗气的游戏不仅仅在魔都的富贵圈里盛兴。
梁吉葵推给她一杯度数不高的鸡尾酒。
是水果宾治。橙与黄的渐变,很活泼可爱的颜色。
她笑吟吟的瞳仁里暗含几分期待:“嗯嗯,规则特别简单,抽国王牌,国王可以吩咐任何人,而被吩咐的人必须完成任务,如果玩不起或者完成得不好就喝酒。”
听完后,顾倚风觉得稀罕,因?为她之前?玩的规则,没有“完成得不好得喝酒”这一条。
刺激。
见顾倚风点?头,梁吉葵甚至看?都没看?一眼时?绰,默默给其余发小们试了个?眼色。
大家都很懂,默默达成了共识。
但他们没想?到,今天晚上,时?某人的牌运好到窒息。
第?四?次看?到国王牌出现在时?绰手里,梁吉葵只觉得眼前?一黑。
反观顾倚风,半倚在时?绰肩头,接过牌笑得前?仰后合:“时?总手气真不错。”
时?绰淡淡道:“碰巧。”
围坐了一圈的发小:“……”我?们的初心真的是折腾他俩而不是吃狗粮吗!
捏着薄薄的卡片,她看?向神色很不自然的梁吉葵,心血来潮:“能?问?真心话吗?”
梁吉葵:“你问?。”
“你到底谈过多少任男朋友?”
顾倚风问?得很直白,话音刚落,一圈发小不约而同地?笑出声?,其中有个?笑点?似乎特别低,手拍在隔壁人的大腿上,发出了清脆的鹅叫。
除了提问?者被被问?者之外,时?绰是唯一一个?屹然不动的。
视线一转,他看?到了一道刚走上楼梯,走近却又不自觉放慢脚步的身影。
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梁吉葵对几个?笑得最猛烈的几个?人骂了几句,然后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想?想?哈,从十八开始,大概一年四?五个??啧,有点?数不过来,二十个?肯定有了。”
“小梁总还真是博爱。”
无比熟悉的声?音钻入耳朵里,梁吉葵的脸都白了。
周围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每个?人的表情都又明显是在憋笑。
还是那个?刚刚鹅叫的,居然把嘴咬破了。
梁吉葵赶紧站起身:“不不不,他们都是过去式,你才是我?真爱!”
裴渡冷哼一声?:“是吗,那我?还真是荣幸啊。”
说完,他转过身,朝楼梯走过去。
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梁吉葵揣上手机就去追人。
等两个?人的身影都看?不见,热烈的气氛才瞬间又迸发出来。
“哈哈哈哈哈这种级别的修罗场我?是真的很爱看?!”
“小梁玩脱咯,日子不好过了。”
“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让裴渡看?见那二十多个?人的画面,太带劲儿了。”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嚷着,说着幸灾乐祸但全无恶意的话。
顾倚风回头,肯定道:“你刚刚其实看?到人家过来了吧?居然都不提醒一声?,太坏了。”
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后颈,男人的嗓音到了分慵懒的矜雅:“我?坏?”
“如果国王牌是梁吉葵抽到的,我?们大概率要?坐在这里亲五分钟。”
脑袋里闪过这个?稍微有些考验脸皮的画面,顾倚风果断道:“上帝一定会原谅你这一次的坏。”
这时?候,特意没有包下的一楼突然喧闹起来。
一支名气很旺的乐队粉墨登场,在汹涌的人潮中,一首歌词大胆、曲调充满野性的英文歌随即奏响。
顾倚风知道这首歌,而且特别喜欢。
忍不住跟着哼起来。
时?绰英语不错,因?为距离近听得也很仔细。
眸光暗了暗,他抬手去握她的腰:“所以,你喜欢正经的还是野一点?的?”
听懂了他话里的深一层暗示寓意,顾倚风把头转回来,准确无误地?抓到他的那只手,但又没有全部?握住,只技巧性十足地?勾起小指。
她抬起另一只手,食指的指尖在他掌心缓慢滑动。
只落下一个?字。
她今晚的唇釉颜色很艳,明媚的红色勾的视线难以自控。
“那,时?总是野一点?的,还是正经的?”
第42章 告白笺
时绰定定看着她, 薄唇刚欲启,到嘴角的字句就因她的另一番话转了话风。
“我饿了,想吃点重口味。”
看透了她话里话外的暗示, 时绰不动声色地挑眉, 直言道:“想吃火锅了?”
顾倚风笑笑,索性把他整只手就拉住。
很烫很烫的?热意顺着川字纹烙到了她指肚上,却又不止步在指肚:“时总现在真的?很懂喔,值得表扬!”
无声地笑笑, 他的?视线落到了他们交叉而握的?手上, 唇边噙笑,心情愉悦得不像话。
他转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朋友, 简单地道了声别。
从不算特别乌烟瘴气的?酒吧里出来, 顾倚风站在门前,鼻息前是清新的?空气, 呼了两?口, 五官之间的?起伏生动又好看。
头顶月色依旧, 星斗围绕在侧, 像一幅上古时期遗留在人间的?画。
一阵风吹过来, 将本?就只有?丝丝缕缕的?酒气散干净。
她晃了晃手, 看向他:“这样直接走?是不是不太好啊?你朋友不会觉得你恋爱脑吧?”
时绰偏头:“恋爱脑?”
没想到他不知道这个梗, 顾倚风思索了一圈该怎么向他解释,半晌后才?憋着笑道:“就是说这个人很会谈恋爱!”
“真是这个意思?”尾音扬起一点?点?,带着怀疑。
连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她表情严肃:“对对对, 真是这个意思!”
马路另一侧传来小孩的?哭闹声, 红尘的?天平开?始偏向后面一个字。
绚烂的?灯光映入瞳孔中,原本?澄澈的?湖泊被?迫染上斑斓, 宛若水平线上陡然筑起高台的?海市蜃楼,梦幻,但?也虚无。
没再纠结这个词,时绰帮她拉开?车门,一只手护在正上方:“仙女,上车吧。”
黑色的?迈巴赫消失在夜景中。
线条流畅,似游龙。
想吃火锅不是随口一说,顾倚风是真的?馋那口辣味了。
他们遵循就进原则,挑了家?评价很不错的?连锁店。
吃得有?些忘乎所以,顾倚风甚至还?不小心将辣油溅到了时绰的?袖口。
原本?的?雪色突然落了一点?红,而且几秒后,刺目的?红慢慢变成了橙黄色调,令男人高不可攀的?气势顿时泛起市井烟火气。
顾倚风傻眼了,赶紧抽出纸巾帮他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时绰哑然,拿过纸巾:“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先不说肯定能洗干净,就算扔了我也能买很多件。”
纸巾只发?挥了一点?点?作用,油点?子安然无恙。
没有?多在意,时绰自?若:“或者,如果你真觉得不好意思,可以赔给我一件。”
丁点?儿大小的?歉意立刻烟消云散,顾倚风坐会原位,忍不住撇嘴:“时总可真会做生意。”
“一般会做。”
说着,他眉宇染着笑意。
从火锅店出来后,顾倚风没有?上车,而是先一步拐进了隔壁的?一家?花店。
隔着大面积的?透明玻璃窗,时绰看到她微俯着腰身,视线在十几支种类不同的?玫瑰上徘徊。
她穿了件灰色的?修身毛衣,纯装饰性质的?纽扣被?灯光折射出耀眼的?金色,她的?头发?很长很密,没有?绑束,慵懒的?散着,正好压在胸口前。
从这一幕中品出几分岁月静好的?恬静,时绰忍不住想要离她更近一些。
可不等指尖触碰那扇设计感十足的?木门,里面的?人便已经捧着扎好包装纸的?花束走?了出来。
小小的?一束,只插了三枝。
“喏,”她将花束递过来:“衣服赔不了,这个成不?”
时绰眯了眯眼:“送我弗洛伊德玫瑰?”
耳根一热,顾倚风心虚地不敢多解释,一把将花推进了他怀里。
根茎上的?刺早就被?剪掉,她不担心会弄伤他。
只知道如果再不赶紧逃离现场,或者转移话题,某人一定会蹬鼻子上脸继续让她窘迫。
他好像格外擅长这种事。
明明外表这么正经,但?老冒出来的?一些话,总是让她这种写小说的?人都自?愧不如。
从某个角度来说,时绰很有?天赋。
卓越到万里挑一。
她快马加鞭地回到车上,可等了几分钟,时姓司机却一直不见人影,她透过车窗看过去,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进了那间花店。
很快,他的?手里多了一束花。
包装纸跟前一束一样,黑与白,还?配了条银色的?的?丝带。
只是里面的?玫瑰变了样。
副驾驶的?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下一秒,颜色圣洁纯净的?白玫瑰被?送至眼前,香气四溢,萦绕在鼻尖散不去。
顾倚风有?些错愕,白玫瑰的?花语突然模糊,努力想了好几圈也没反应过来。
“之前在游轮上,你拿在手里的?就是弗洛伊德吧?”他突然问道。
有?些意外他原来看到了,不算多好的?情绪席卷而来,顾倚风张了张嘴,视线无可奈何地被?白玫瑰夺走?。
也有?可能是被?送来白玫瑰的?人占据,她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心情。
顿了一会儿,她才?嘟囔道:“本?来是想送给你的?,但?后来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点?到即止,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个不算好的?氛围。
白玫瑰依旧举在半空中,颇有?种如果她不接,这只手臂就再也不会放下来的?意思。
被?那股香气搅得心神不定,顾倚风将花拿到掌心,小声道:“为什么要送白玫瑰啊?他们家?不是还?卖‘爱莎’和‘卡布奇诺’吗?”
临了,她还?欲盖弥彰地添了句:“冬天得买些颜色鲜艳的?。”
男人站在车外,没有?动,眼神在另一只手里的?弗洛伊德上短暂地停顿刹那,慢悠悠启唇:
“跟你送我弗洛伊德的?理由一样。我们来日方长,不着急。”
悄咪咪地分给他一道视线,顾倚风像头紧紧护着自?己猎物的?小兽。
她觉得,时绰的?身上有?一种很复杂的?魅力。
像统筹三军的?元帅,也像决胜千里的?谋士,更像足不出户便杀伐万里的?帝王。
她也觉得自?己好像越活越回去了,看到他时,很想像那些十几岁的?小女孩一样,尖叫呐喊,踮着脚欢呼。
小臂换了位置,企图用大片的?花瓣来遮住胸口的?起伏。
回到香洲湾后,在小可颂的?好奇打量下,她将白玫瑰与弗洛伊德一起插在了客厅的?“花瓶”里。
准确来说,这是个来自?上世?纪欧洲的?艺术品,价值不菲,有?六位数。
可顾倚风才?不管这些,态度强横,还?故意问:“时绰哥哥,我用它来插花,你不会生气吧?”
时绰挑眉,异样的?情绪波动并非来源于花瓶。
大掌按在楼梯扶手上,他答非所问:“我今晚想用卧室的?浴室。”
不是请示或者询问,而是不容置否的?陈述句。
在极致的?温柔后,突然一瞬间的?霸道分外惹人注目。
顾倚风反正是这样认为。
或许是因为他的?霸道有?特殊加分,也可能是这份偏心的?评价只是因为对象是他。
轻轻哼了下,她道:“可以。”
目送时绰上楼,顾倚风掏出手机,找好角度,对着花瓶里的?两?种颜色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轻车熟路地发?到微博。
还?配了句图文不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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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完后,她没有?等着看评论?区,而是直接退出来,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
她洗澡速度很慢,回到三楼时,理所应当地认为房间里的?人肯定早就洗完澡躺到床上了,于是推门时半分犹豫都没有?。
可就是这一秒,男人富有?力道的?劲腰晃在眼前。
他的?肌理偏白,脊背有?明显的?肌肉线条,显然是常年健身,但?又恰到好处地做了身材管控。
不至于大得吓人。
喉间一干,她紧张到忘了说话。
听到声音时绰看过来,手上动作依旧不疾不徐:“不进来吗?”
吞咽一口,顾倚风慢吞吞地将门带上,双腿僵硬得像假肢,显然还?没从刚刚的?一幕中缓过神。
被?她的?反应惹笑,时绰忽得想逗逗她:“看都看了,不负责?”
被?他的?话吓到,顾倚风连忙回头,眼睛很亮很亮:“你这种行?为明明是耍流氓,我都还?没跟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时绰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那我听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顾女士到底是遭受了多大的?损失?”
被?他的?话噎住,顾倚风完全没想到这男人怎么突然这么较真。
目光从上而下扫动,最后定格在被?黑色睡衣遮盖的?腰腹处。
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恶劣因子开?始隐隐作祟,她故意把自?己伪装的?波澜不惊,连语气也很平静。
仿佛说出来的?话,是一句“早安”或者“今天吃什么”。
但?很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
时绰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眉尾上挑:“你再说一遍?”
顾倚风的?脸颊开?始孕育热气,但?恰恰是这一刻,好胜心又占了大头,她不想被?他看扁,于是大口地吸了一口气,重复道——
“我说,过来,摸摸腹肌。”
第43章 告白笺
眉梢轻挑, 时绰的眼神隐着笑,暗藏深意。
顾倚风坐在大床的边缘,起初还能理直气壮地对视, 可慢慢的便败下阵来。
不到一分钟, 就?心虚得只能垂敛着眸,脸颊晕着一层不可言说地烫。
她的反应太过骇人又太过纯情,时绰忍不住莞尔:“时太太,怎么你对我耍流氓, 你还不好意思了?呢?”
顾倚风咬着后槽牙蹦字, 口?齿不清道:“这不是没经验嘛,以?后会改进的。”
眯了?眯眼, 时绰又靠近她?一步, 大手抬起,掌心轻而易举地托住她?的下颌, 迫使她?再度与自己对视。
眸光交汇, 潺潺涓流于?晦暗处流淌。
原本毫不相干的两?条江河, 悄然接轨。
她?的脸很?小, 一只手正好能扶住, 甚至还盈出不少空隙, 刚洗完澡的眼睫雾蒙蒙的, 深棕色的瞳仁映着细碎的光点,有?点像丛林中欢腾的狐狸。
呼吸微乱,他?出声:“时太太, 这儿可不是说摸就?摸的。”
顾倚风看着他?, 好胜心驱动的犟劲又上来, 虽然以?一个乖巧的姿势而坐,但吐出来的字却很?高高在上。
“连时太太也不行?”
时绰用另一只手捏了?下她?的脸, 轻笑?:“一次,十万。”
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顾倚风当机立断:“太贵了?,摸不起。”
被她?闹得没脾气,时绰慢条斯理,循循善诱:“给你打折。”
听到这个词才算多几分兴致,那点“资本家的血”又开始热络:“几折?”
时绰没答,反而俯身逼近。
独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袭下来,顾倚风的面容覆上一片阴影,条件反射地阖眼,可意料之中的浓情蜜意没有?侵入,反倒是嘴角被轻啄了?一下。
蜻蜓点水,离开得很?迅速。
也很?利落。
“这就?够了?。”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向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忿忿不平的火焰开始躁动,安静了?只一秒,便忍不住道:“可我不够。”
说完,也不给时绰反应的机会,两?只手半举,一把捧住他?的脸,主动亲上去。
准确来说,是咬。
窗外的月光孤寂又皎洁,夜深露重的时节,连星星都屈指可数。
微风轻哨,干枝枯叶被吹出清脆的声响。
有?几片叶子不太懂事,直直撞上了?卧室的大落地窗。
最后可怜兮兮地落到了?外面的台阶上。
临近午夜,顾倚风却觉得睡意逐渐找不着。
心底的小鹿像是看到了?久违的佳肴,摩拳擦掌地想要冲锋。
淡淡的沉木香气把她?困在床上,神智开始迷糊不清,她?只能幼稚地给自己找借口?,说是那两?杯鸡尾酒的酒劲还没过去。
只分心了?一刹那,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就?弥漫开来。
顾倚风瞪大了?眼睛,看向“英勇负伤”的某人,脸更热了?。
她?弱小又无助地揪着他?的睡衣领口?,指尖轻颤:“我不是故意的……”
时绰笑?而不语,牵着她?的手往衣料更深处滑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得财”更是喜中头一件。
《三顾》正式与赫赛特娱乐签约,看着合同上的数字,顾倚风笑?得合不拢嘴。
她?虽然是富养长大的顾家千金,但对赚钱这种事依旧乐此不疲。
毕竟谁也不会嫌赚的钱少。
她?不确定背后有?没有?时绰的授意,但赫赛特给《三顾》的评级很?高,最后敲定的价格也从一开始的一千万涨到了?一千二百万。
看着那一串阿拉伯数字,她?打心眼里觉得千万别有?时绰的掺和?,不然这两?百万给到她?荷包里还得交百分之几的税,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直接给她?转账呢。
赶在吃午饭前,青空又洋洋洒洒地降下小雪花。
雪势不大,是那种会让不少摄影师拍案叫绝的天气。
在约某人共进晚餐前,她?接到了?另一位“资本继承人”的电话。
是季成羡。
“喂?”她?摆弄着已经看腻的指甲,懒洋洋道:“有?事说事。”
听筒那边传来声笑?:“我终于?想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你老公了?。”
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顾倚风依旧不怎么上心,只示意他?继续说。
季成羡清了?清嗓子:“五年前,你记不记得我们去香港毕业旅行那次,回大陆前一天,我们还去了?一家特别有?名的酒吧。”
模糊的记忆碎片终于?浮出水面,顾倚风皱着眉头,努力回忆那个十八岁的夏天。
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那是她?第一次进酒吧。
只停顿了?一秒,季成羡继续说着,语气中还混杂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当时你喝醉了?,不愿意不说,还在人家酒吧里调戏了?一个人,口?口?声声说要包养人家。”
顾倚风:“……”
死?去多年、并且已经挫骨扬灰的以?及突然复活,她?一言不发,可表情却极其凝重,,甚至捏着手机的指腹已经开始上劲儿了?
嗓子梗了?梗,她?颤颤巍巍问:“不会吧?”
季成羡又笑?了?:“谁知?道会不会呢,你问问他?。”
说完,他?便单方?面地结束了?通话,甚至还很?彰显“发小情谊”地给顾倚风发了?个表情包。
一个小恐龙挥舞荧光棒的动态图。
最上面有?粉色的“加油”。
已经顾不上思考这么可爱的表情包是哪里来的,顾倚风放下手机,整张脸都白了?。
五年前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如季成羡说的,她?当时喝了?不少,要不然也不会干出调戏路人这种事,可几个月前时绰说对她?有?意思的一幕却印象深刻。
她?当时很?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那一刻让他?心旷神怡,甚至还自我安慰说就?是一见钟情。
可如果五年前的事是真的,那未免也太……
后面的她?有?些不敢想,整张脸都埋到了?抱枕里,颇有?几分不敢面对的意味。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社死?”过,她?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
不接不就?不知?道了?嘛!
窝在沙发一角自我逃避了?会儿,她?突然想起来那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领带。
那条红色,绣了?精美暗银纹的领带。
重新踩上浅绿色的小恐龙毛绒拖鞋,伴着哒哒哒的声音,她?从小柜子里翻出领导的包装盒然后又小步跑进书房。
时绰的生日是14日,她?暗戳戳地认为可以?打个时间差。
正好当生日礼物送出去。
想到这里,她?歪头,没忍住又点开手机屏幕,翻到了?和?他?的聊天界面,假装依旧不知?道刚刚才得知?的事,云淡风轻地发消息过去。
【繁星大楼开了?一家新餐厅,时总要不要一起去啊?】
指尖胡乱点一同,又顶上去两?个可爱的布偶猫表情包。
一个在歪头说“嗯?”,一个在笑?脸红扑扑地吃爪爪。
时绰回复得很?快,但结果却不怎么尽人意:【抱歉,今天恐怕不行,明天好吗?】
他?用词遣句太过温和?,让顾倚风一拳头好像打在棉花团,半肚子的气只能转转悠悠地兜回原地。
她?轻哼了?声,凶巴巴地想,当初口?口?声声说“在乎这段婚姻”,结果,还不是把她?的邀约放在工作后面,果然一追到后立刻就?不珍惜了?!
狗男人!
瞥了?眼掌心略微烫手的领带,顾倚风脸颊上的愠色渐浓,想着随便找个角落塞进去好了?。
这样想着,她?踱步到男人书桌前,仔细打量了?圈眼前三四层的小柜。
忽得,视线被一只做工精致的铁皮盒子吸引。
特殊的质地闪着冽冽寒光,被头顶的白炽灯映照出几层特殊的光晕。
她?好奇心有?些重,小心翼翼地将铁皮盒子抽出来,当即便又看到了?镌刻在盒顶最上方?的花纹,很?梦幻优雅,有?几分《安徒生童话》的感觉。
盒子坠了?把小小的锁,但好玩的是,锁头竟然没有?锁上,稍微一动就?被卸了?下来。
她?挑眉,有?些意外时绰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眸光落在小铁盒里的照片上,陡然间,她?瞪大了?眼睛。
照片上的人,居然是她?!
同一时间,时氏总部?大楼。
时绰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摆了?几份合同。
江景和?宋温站在不远处,正口?齿清晰且喋喋不休地汇报这个月的情况。
从市场部?说到行政部?。
最后又转到了?财务部?。
时绰听得疲惫,抬手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只时不时打断多问几句,但总体?来说进度推进得很?快。
汇报刚结束,一声震动就?跟掐着点似的响起。
时绰伸手拿起,在备注一栏看到了?熟悉的字眼。
嘴角多了?分和?煦的弧度,他?划开接通,不等开口?,年轻女孩便当头一棒打过来。
“时绰,你到底喜欢我多久了??”
第44章 告白笺
时绰回到香洲湾时, 已经临近九点了。
夜幕漆黑,寻不见半颗星子?,连月亮也是昏黄色调。
厚厚的云层聚成了好几片, 不规则的形状裹着独特的美感。
他推开门, 便看见顾倚风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
三花猫为设计灵感,圆滚滚的沙发陷下去一块。倩影的身后,是?因冬雪而寂寥的花园,白茫茫的雪花盖在枯槁的树枝与灌丛上, 宛若纪录片里?的某一帧。
纤细的手?掌掌心里?捧着只马克杯, 是?之前?他们?在某家快销日用品店买的,他有只款式一样的。
听?见声音, 她回头看过来, 一双狐狸眼闪着动人的光。
不算明晃晃,却直直将他心底的一些躁动勾勒出形状。
这一幕光景, 曾在他的梦中无数次出现过。
可?能是?身为北方人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以前?其实没有多喜欢雪, 甚至因为某些事情, 格外讨厌冬天。
可?得知她名字那天是?在冬季,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小小的雪花坠在发丝间, 她还?系了条红色的围巾,小脸盈着纯粹的笑,像极了文艺片里?的女主角。
也很像, 他读过的一些骗小孩故事里?的天使?。
黑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丢开, 长腿交错, 信步走走近:“怎么还?不去睡觉?”
顾倚风定定看着他,他身量高, 这样近距离时?她只能仰着头,有些不舒服。
手?里?盛满了热咖啡的马克杯被放到了一侧的小桌子?上,她指了指已经翻开的铁皮小盒,嗓音有些沙哑:“在电话里?,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时?绰单膝蹲下身,让她可?以看自己看得舒服一些:“答案,很重要吗?”
顾倚风勾了勾嘴角,猜到这老狐狸不会跟自己打直球,便很干脆地抬手?,指尖随手?捻起小盒内部的一封信。
男人眉心微蹙,下意识伸手?拦住她,语气明显乱了:“姣姣。”
又听?到这个?小名从他嘴里?念出来,顾倚风的动作不受控地一顿,下唇被咬住,却不想投出目光单独和他对视。
“时?绰,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深吸一口气,仿若在借这个?动作给自己壮胆:“应该……不是?之前?在民政局见到的时?候吧?”
“当然不是?。”
见没了继续藏着掖着的机会,时?绰在心里?笑叹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我喜欢你,惦记你,已经很多年了。”
余光无意间瞥到那只铁皮盒子?,他的心里?有些泛苦。
自从和她领证后,他几乎每天都?在纠结这份心意到底应该什么时?候拿出来,又到底应不应该拿出来,如果贸然抖落干净,肯定会吓到她吧?
毕竟除了两情相悦,大?部分时?候的爱意诉说,都?会给另一方带来困扰。
他惆怅过,为难过,甚至想过要不就这样藏着永远都?不说好了,反正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可?骨子?里?的那点倔强隐隐作祟,不甘心的情愫疯狂冒头,感性的小人在撕扯,希望他一定要说出来。
最后,他便给自己制定了个?计划,计划的内容也很简单——他要让她为他动心。
方法不限,时?间不限。
只要她愿意喜欢上他,他怎么都?是?欣喜的。
就像是?多年前?扔入许愿池的硬币,终于在多年后为他带来了流星雨。
不知他内心所想,顾倚风只犹豫地问:“是?五年前?吗?”
时?绰哑然:“不是?。还?要更早。”
“更早?!”
迎着她错愕震惊的眼神,他颔首,不疾不徐道:“其实,距离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已经快十年了。”
“那年我十七岁,在露天篮球场上被人故意撞倒了,因为没有监控以为要吃哑巴亏,但是?你突然跑出来,不仅说你看到了全貌,还?称呼我为‘漂亮哥哥’。”
提起当年这些事,时?绰的语速很慢,眼神也充斥着柔和的光点,专注又虔诚。
还?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可?听?完这一番,顾倚风的脸却白了。
她以前?还?干过这种“社?牛”的事呢!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不可?能把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吧?”
“你的确没挂,”时?绰莞尔,继续道:“当时?,你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他似乎不喜欢你多管闲事,喊着你的名字就把你拉走了。”
“我当时?听?的很仔细,我知道你叫顾倚风。”
两只手?被他紧紧圈着,顾倚风的心猛地一跳。
好奇怪啊,为什么他念她的名字,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冽低沉,但语调却没有丝毫的锋芒,反而如温山玉,浑然天成的矜雅气度,让她忍不住耳根发软,但还?想要再多听?几遍。
她颤着调调:“那后来呢?”
“再后来,是?在泰山上。”
这两个?字蹦出来,顾倚风立刻就有印象了。
高考前?,她为了能有个?好结果,拉着当时?的好朋友去求神拜仙,还?把自己的名字和愿望写在红绸上,绑到了高高的枝干上。
“所以,你看到了我当时?留下的红绸?”
这次,时?绰没有否认,重重点头,他道:“很巧,我们?绑的红绸就在隔壁,我看到了上面的名字。毕竟‘顾倚风’这个?名字算不上大?众化。”
“其实不只是?红绸,我们?连住的酒店都?是?同一个?,那时?候你的房卡忘在了房间里?,找工作人员帮你开门,那天晚上我就坐在大?厅里?等人。”
是?啊,一切都?是?这么的巧。
他们?早就见过,却也阴差阳错没有真正认识过。
“等等!”
顾倚风突然出声打断他,眼睛瞪大?,声音还?是?有些虚浮:“五年前?,我在香港酒吧里?调戏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调戏两个?字被她说的颤颤巍巍,也是?那两个?字飞出来后,她的脸颊红得愈加明显。
时?绰小幅度地歪了下头,简言意骇道:“是?我。”
“这些事你全都?没有告诉过我!”
掺了几分恼羞成怒,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五官摆出来的表情也变得凶巴巴:“时?绰,你这个?真的很坏心眼,你不会是?要故意看我笑话吧?”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时?绰挑眉,不容置否地又将她的手?捉继续道:“我如果说一直不告诉你,是?因为害怕,你会觉得很逊吗?”
顾倚风一愣,视线看清他眼底的丝丝缕缕,没说完的话立刻就烟消云散。
好一会儿,她才嘟囔道:“我都?明白,近乡情怯的道理嘛。”
是?啊,近乡情怯。
窗外呼啸过一阵风,原本挂在树梢的一簇雪簌簌而下,砸到了灰扑扑的石板台阶上。
马克杯就摆在不远处,咖啡醇香,袅袅白雾升腾而出。
时?绰弯了嘴角,双手?换了阵地,自然而然地捧住她的下颌,目色灼灼,扫过她精致的面庞。
一字一句道:“所以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
他的眼睛太?过漂亮,顾倚风无言地看着她,刹那的功夫,心又乱了。
她强撑着,狡黠地笑出声:“那我是?谁?”
“我的心上人。”
话音刚落,他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品尝起佳肴。
呼吸声逐渐变得破碎,呜呜咽咽、断断续续。
这个?吻来得突然,却又那么顺理成章,充斥着独属于他的气息。
男人至暴至烈,但又被细心藏匿的情愫,终于原原本本地铺开在她面前?,供她欣赏。
时?绰自认他不是?那么伟大?的人,说不出“爱了就爱了不计得失”,他对她是?蓄谋已久,是?步步为营,是?不计成本想想要翻出所有筹码的豪赌。
他以前?从来不信神佛,可?从跟她领证的那天起,他特地去拜了月老。
面对他,他唯一的贪心,应该就是?希望她不要嫌弃他的星星太?寒酸吧。
他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小,雨夜中的洞窟一直都?有,但又谨慎至极,生怕掩身其中的猛兽亮出爪子?,伤害到他唯一的玫瑰。
他的心眼很小很小,只能容下这一支玫瑰了。
趁着换气的空隙,顾倚风总算得了个?短暂的自由,她尽力让自己清醒,然后推开他。
时?绰眯了眯眼:“怎么了?”
顾倚风瞳色迷离,徒生几分媚色:“那张照片吗?那是?我十八岁的照片,你怎么会有。”
“这个?啊,”他笑了,重新靠近,温热的呼吸借此洒到她脸颊上:“以后再告诉你。”
“流氓!变态!居然藏我照片!”
恶狠狠地瞪着他,顾倚风肆无忌惮地骂着。
不气也不恼,时?绰任由她骂,只是?到最后时?,又俯身吻了上来。
“唔——”
“姣姣,乖一些。”
她的唇很凉,也很甜。
他挑眉,又加了句:“别再把我咬破了,怪疼的。”
第45章 告白笺
沾了暖气的光, 哪怕窗外冰天雪地,房间内也暖和得心房躁动。
小可颂原本缩在窝里睡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开?始迷迷糊糊地四处打量, 最后?盯着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发呆。
光线陆离,两人的身影紧紧相贴,恨不得融为一体。
亲到一半,顾倚风终于想起来问别的事。
她双手扶在他肩头, 试着推出?去一点点, 给自己夺得一些?顺畅呼吸的机会。
时绰微俯视着她,瞳孔里尽是这张脸嫣红动人的姿态。
她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一时间他分不清是出?于身后?的灯源, 还是一些?没来由、难以形容的水痕。
“嗯?”他懒洋洋地发了个音。
顾倚风抿唇:“那张照片是哪里来的?”
“香港那次,”时绰勾唇:“那天晚上你吵着说要包养我, 我就留了个证据, 怕将?来某人不认账。”
“果然是变态。”轻轻哼了声, 三分怪七分嗔, 跟只软绵绵的幼猫似的。
不具半分攻击性, 连伸爪子都是邀请之貌。
话音刚落, 她还变本加厉地用指尖在男人锁骨下打了几个圈。
轻描淡写?, 但又轻而?易举地引出?山崩海啸。
眸光明暗不定,指肚沿着她的锁骨描绘。
他觉得,这辈子都戒不掉她了
几乎被充满男性特制的气息压得奄奄一息, 顾倚风觉得自己像条濒死?的鱼, 连扑腾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依附在他身前, 任由这位心怀不轨的渔民施展不良居心。
他真的是个很矛盾的人,明明有着高不可攀的气场, 但有时候眼睛温柔得能溺死?人;明明动作慢条斯理,但却又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掉她心底所有的城墙。
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热意,顾倚风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身子。
双臂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肩颈,手链上坠着碧绿的宝石,随即撞在他后?颈的皮肤上。
宝石晃了一下,又一下。
触感凉如水,似将?湖面砸出?层层涟漪的小石子。
在男人灼热的视线下,她索性闭上眼,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时绰,有点冷,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她在发出?邀请。
同时,也是引诱。
猩红情愫浓墨重彩,他的呼吸愈加沉,小幅度地抬手,将?她整个人都困在略显狭窄的单人沙发上。
火山口摇摇欲坠,火山灰四处弥漫,下一秒,滚烫的熔浆喷涌而?出?,再也没什?么能将?它桎梏。
第一次觉得到三楼的楼梯这么长,顾倚风搂着他,心跳说不出?来的快。
而?且很急。
有些?不堪忍受。
被放置在柔软的大床上,雪肌像是被点燃一般难熬,她慌了:“要不还是下次吧?我有点害怕……”
时绰抬眸盯着她,如同苍狼审视幼鹿,重复了十分钟前的一句话:“姣姣,乖一些?。”
说完,冰山生出?裂痕,他嘴角噙笑:“乖孩子可以少吃些?苦头。”
他短促地笑了下,小臂抬起,以不容置否的力量将?她拽进怀里。
顾倚风刚想?躲,耳垂就受到一阵细微的厮磨。
她整个人就立刻又软了。
“你答应过不强迫我的!”因为即将?发生的事过于害怕,她的声音都在抖。
“这算强迫吗?”
时绰反问?,长指灵活地攻城略地,感受着她的轻颤,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你可以随时叫停,但前提是,你真的想?要叫停。”
这次,他给了个非常明显的重音。
让她不想?听懂也得听懂。
很久没有睡过这么沉,顾倚风睁开?眼,睫羽连颤,眼眶发酸。
习惯性地伸手一摸,大床另一侧空空如也。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午夜十二点来临前的水晶鞋之舞。步履飞旋,从平静到疯狂,随着旋律的鼓点,他们气息交缠,连呼吸都变得靡乱。
仿若一场绮丽的梦。
四肢刚有动作,她就被小腹处传来的刺痛激得脸色苍白。
狗男人!
自己倒是穿上衣服就走了!
她鼓着双颊狠狠一通骂,然后?才去拿手机。
屏幕刚亮起来,一串消息就滑进眼底。
【男狐狸精:中午过来公司吧,我们一起吃午餐。】
【男狐狸精:我让人去接你,醒了给我发消息。】
随手将?碎发挽至耳后?,她两只手捧抓着手机,大拇指在半空中转悠了好几圈才开?始打字:【不用,我自己过去吧】。
这条消息刚发过去,她坏笑着又补了条:【我想?开?你那辆保时捷】。
那边没有很快回复,顾倚风也不急,干脆下床洗漱,等一切收拾好后?才重新拿起手机看消息。
【好。】
【车钥匙在玄关的柜子上面挂着。】
顾倚风:【知道知道】。
看着屏幕里的遣词造句,顾倚风忍不住想?笑。
甚至很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肯定是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敲字,明明冷得不行,结果打出?来的字又染上数层柔情。
两股身处对立面的形容词在他身上融合得恰到好处。
多一分啰嗦讨人厌,少一分则太过于表面。
而?他,刚刚好。
保时捷抵达时氏总部大楼的时候刚好十三点整。
车窗降下,顾倚风跟来帮她泊车的宋温打了个招呼。
“总裁专用的电梯正在维修,得辛苦您坐别的电梯了。”接过车钥匙,宋温解释道。
这是她第二次来时氏总部了。
赶上午休快结束的时间,七座公用电梯前人来人往,几十道身影拥在一起。
顾倚风很随意地在一间电梯前站定,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还停留在两位数,无?奈地撇撇嘴,又掏出?来手机打发时间。
“我今天看到大老板了!真的太帅了,跟明星似的。”
“真的假的,你什?么时候见到的时总啊?”
“就上午的时候啊,总裁专用的电梯不是坏了吗,他就刚好跟我进了一间电梯,又高有帅,气质巨好,简直就是小说男主照进现?实!”
“真的好羡慕啊!之前员工大会我只远远见了一次,当时就觉得肯定很帅!”
听到有关某人,顾倚风下意识竖起耳朵。
不动声色地抬起头,视线落在那两个讨论得正热火朝天的女职员身上。
其?中一个绿裙子女孩表情很丰富:“该说不说,要是能跟时总这样的顶级配置结婚,直接下半辈子财富自由了吧。”
“何止啊,”另一个女孩连连赞叹:“但像时总这样的,结婚对象肯定是强强联合吧,能做豪门继承人结婚,家底能差?”
“欸不是,你怎么这么老土呢。”
绿裙子女孩娇笑一声:“时氏可是国内金字塔尖尖上的豪门,都到这个身价了,怎么会那么在意另一半的身份呢,肯定是自由恋爱啊。”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还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吧?”
“你怎么知道时总那种高岭之花不喜欢我这种呢?万一人家就是看惯了矫揉造作的千金小姐,想?找普通人来一段疯狂的恋爱呢?”
疯狂的恋爱……
顾倚风没忍住,笑了下。
这时候,电梯来了。
很巧的是,她和那两个女职员进了同一间电梯。
她面无?表情地按了通往总裁办的楼层号码,刚收回手,耳边不远处就传来声音。
“你是总裁办新来的实习生吗?没听说招人了啊?”
她侧头,看到了那个绿裙子女生。
礼貌地回了个微笑,她道:“我不是实习生,是正式工。”
“空降?居然能空降到总裁办,你好厉害啊!”
虽然嘴上挂着夸赞,但那双眼睛中却蕴含着更深一层的寓意。
太过熟悉这种眼神,顾倚风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甚至口吻中还多了几分天真烂漫:“是吗,我都不知道呢,原来总裁办这么难进呀?”
没有听出?来她的阴阳怪气,绿裙女生连忙接话:“那你在总裁办的职位是?”
顾倚风勾唇,云淡风轻道:“时总的贴身助理。”
话音一落,整个人电梯的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那个绿裙子女生,她瞳孔瞪得老大,满脸都透露着震惊。
还想?再问?什?么,电梯停住了。
身处总裁办所处的37楼。
顾倚风依旧弯着眉眼:“拜拜啦,时总还在等我,他说很喜欢我泡的咖啡。”
说完,也不等看那个绿裙子女生的反应,径直离开?了电梯。
米白色的英伦短靴踩在纹理灵动的瓷砖上,她长舒一口气,心情颇为复杂。
眼底的淡定立刻被扯下来,狐狸眸徒添凶狠。
以后?不能再叫他狗男人了,明明是混蛋孔雀男!
什?么高岭之花,明明是炫耀自己屏的花孔雀!
越想?越气,她直接越过欲打个招呼的江景,大步冲到了办公室门前。
一把推开?,她语气生硬:“时绰!我要个解释!”
第46章 惹风情
门扉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 办公室原本的声音戛然而止。
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时绰不疾不徐地望向表情瞬间僵硬的顾倚风,轻笑:“等我一下, 马上就好。”
随着他这句话?说完, 原本正严阵以待的会议成员脸色皆一震。
等等!刚刚时总是笑了对吧?!!
那个温声细语的人真的是几分钟前把他们一顿教训的时总?!
他们瞪大了眼睛,并且不约而同地从显示器里看到了数张如出一辙的面孔。
清一色的惊悚。
还混杂着几分不知死活的好奇。
意识到自己进来?的时机不大对,“社?死”激起的羞耻心令顾倚风没了十几秒前的理直气壮,一溜烟地坐到了沙发上。
啊啊啊脸都丢没了!
狗男人开视频会?议的时候就不能载墙上挂一个牌子吗!
耳根热气腾腾, 她手忙脚乱却也?顾不上摸, 目光被摆在茶几上的奶茶吸引。
跟上次来?时喝的是一个牌子,甚至也?是同一款奶茶。
而奶茶的旁边还摆了一块蛋糕。
是小型的黑森林, 装在精美的包装盒里。
手指碰上去, 指腹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意,应该是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不久。
奶茶也?是, 温热的, 正好入口?。
又?是掐着点?准备的。
如是想着, 她抬眼, 不自觉地看向已经恢复办公时期状态的时大总裁。
冷漠矜贵, 凛冽孤傲。
又?成了寒冬岁月里的冰碴子。
他简言意骇:“会?议继续。”
正当所有人都还沉溺在刚刚气氛中, 有些难自拔的时候, 就看见时总头像下面的麦克风图标又?闪了两?下。
依旧是很淡的语气:“加快一下进度,我不希望让太太等很久。”
太太!
众人又?不可避免地倒吸一口?凉气。
时总居然已经结婚了!
来?不及震惊,他们连忙重新?拿起相关资料, 开始就今年分公司的情况展开汇报。
等了将近十分钟, 顾倚风等得有些无?聊, 手边的蛋糕已经下肚三分之?一了。
总算,十几步外传来?宣布会?议结束的声音, 心底的小鹿也?开始欢呼雀跃地蹦跶。
她扭头,正好看到男人在摘眼镜。
银丝边眼镜尽显斯文,他瞳色偏浅,配这样?的眼镜更显优雅。很像古早小说里的谪仙,不染俗世,红尘难扰,说不尽的雅致。
顾倚风下意识道:“别摘呀,你?戴眼镜特别好看!”
手上未完的动作顿了顿,还不到半秒,便又?扶着镜框将眼镜推了回去。
他语调微扬,暗藏心思:“比我平时不戴要?好看很多?”
喉间的话?一哽,顾倚风眨巴眨巴眼,吐不出来?字句。
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她拒绝回答。
手里的小叉子成了发泄点?,顶端来?回插在蛋糕上,原本作为装饰的白色奶油没了原本的形状,就将优雅淑女被恶魔扯碎的裙摆。
潦倒,局促,不成形状。
总之?就是毫无?美感。
时绰走过来?,没再重复那个问题,他掌心多了一只银色的丝绒首饰盒,顺着茶几的半透明桌案,被推到了她手边。
瞥了眼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顾倚风撇嘴,脑袋里又?浮现之?前电梯里发生的事。
放下叉子,她扯出一个笑,唇色殷红:“哎呀,我真的可以收时总的礼物吗?那些对你?心有所图的女下属不会?不高兴吧?要?不时总还是给她们吧。”
时绰扬眉,缓缓启唇:“时太太,你?确定不要??”
说着,他抬手,简单的两?个动作结束,丝绒首饰盒被打开,一枚正屹立在最中央的钻戒映入眼帘。
银色的戒托上镶嵌了一圈小个头的钻,看似低调的同时又?坠着不言而喻的华贵,而戒托的最中间,则是饰了一枚顶级红钻。
品相优越通透,鲜艳的鸽血红。
这不是他第一次送红宝石,可顾倚风依旧踩入了陷阱。
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被闪到了眼睛。
强忍着触摸的冲动,她吞咽一口?,咬着牙默念“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清了清嗓子,她才看似淡定道:“我就不要?!”
时绰看着她的反应,意识到这次时太太好像气得不轻,便干脆起身坐到了她那一侧的沙发上。
可才刚落座,顾倚风就跟只小麻雀似的跑走了。
并且坐到了他之?前的位置。
时绰:“……”
他无?奈道:“我方?便听听原因吗?”
顾倚风看着他稍显为难的样?子,之?前在家被宠纵惯了的脾气跑出来?,大小姐眼神锋利,脖颈修长白皙,宛若蓄势待发的白天鹅。
“你?给我献殷勤可没用,你?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你?结婚了!”
时绰眯了眯眼睛,心中了然。
他做事果?断,喊来?经验老道的江景,简单交代了两?句,就看见后者诚惶诚恐地走出去。
仿佛刚刚听到的内容不是让他解决一些不该有的言论,而是把他近二十年的年终奖全都扣掉一样?。
公司里的人并非全都不知道时总已婚,尤其是高层们,几乎全都知晓,而那些别有心思的说到底都是太微不足道,根本没有机会?得知。
办公室的门再度被关上。
屋内寂静半晌。
顾倚风又?开始“玩”蛋糕,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样?做时太太还满意吗?”
深懂见好就收的道理,顾倚风请哼一声,架子摆得依然很大:“勉勉强强吧,也?就六十分。”
时绰又?笑了:“还好,及格了。”
他抬手,打断了她重复数次又?毫无?意义的动作,骨节分明的大手与她的交握在一起,青色的鱼尾疤很显眼,不远处正是挂了绿宝石的手链。
二者靠近时,意外得融洽。
男人声线清冽,混着不容置否:“所以,现在可以跟我坐在一起了吗?”
酷似高山白雪,但又?浓烈得让她心颤。
一开口?,她没了底气:“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定定看着她,时绰被气笑了:“顾倚风,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当时抱我抱得可不算松,连眼泪都蹭我身上了——”
“你?给我闭嘴!”
顾倚风的脸噌得一下,直接红透了。
她冲过来?一把捂住男人的嘴,眼睛瞪得很大,气势很足,颇有一种如果?他再继续说就要?同归于尽的感觉。
因为身体?的惯性,她一只腿的膝盖压在沙发上,两?人之?间挨得很近,距离少到可怜。
手臂微动,掌心扶到了她后腰。
一用力,她整个人都失去重心,歪到了他怀里。
双手条件反射地扶在他胸口?前,顾倚风凶巴巴道:“你?就是故意的!老变态!”
被这个词磨得耳朵发酸,时绰无?计可施地笑了下,可默不出声间,覆在她腰上的手却缓缓收紧,力道沉下来?几分。
昨天晚上,筋疲力尽的时太太可没少这样?骂他。
“嗯,我是。”他耐着性子哄道:“乖,让我抱会?儿,就睡了四个小时。”
顾倚风抬眸,刚想挣扎出逃的动作还没成型就没了动静,静静地看着他,莫大的情绪积雨云里滋生出一小朵异样?。
她试探道:“我记得你?这里有休息室啊?要?不你?进去睡会?儿?”
还未出口?的“不用”变了形状,时绰垂眸,视线停在她澄澈的狐狸眼上。
她今天难得画了全妆,虽然不浓烈,但很是赏心悦目。
时绰虽然看不懂女孩子们纠结的各路妆容,但他分得清怀里的人究竟有多能勾走他的魂。
声音兀得哑下来?,他故意道:“你?陪我睡?”
顾倚风悻悻地剜了他一眼:“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什么?”
“企图欺负貌美如花仙女的流氓混混!还是个恶棍头子!”
时绰:“……既然这样?,那我得把这个形容坐实了,不然都愧对仙女的厚望。”
顾倚风瞬间奓毛,从他怀里跑出来?:“你?要?是再这么不正经就卷着被子去书房睡吧!”
重新?坐直身子,时绰双腿交叠,罕见地透露出几分妖治的美感。
他骨相好,皮囊也?是清冷挂,可正是这种反差,才让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更为吸引人。
顾倚风脸颊绯红,喉咙发涩,默默感慨。
他越来?越适合那个备注了。
果?然是男狐狸精。
午餐地点?选在一家粤菜馆,离时氏总部大楼有些远。
顾倚风选好地方?后,又?开始用起娇滴滴的调调:“我选这么远的餐厅不会?耽误时总工作吧?”
时绰没答,自顾自将红宝石戒指戴到了她的无?名指上,眼神专注且虔诚:“吃完后我们不回来?了,带你?去个地方?。”
见他不说,顾倚风也?没再问。
只当是仪式感爆棚的狗男人又?准备玩什么花哨的,只是她没想到,时绰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一座位于京郊的墓园。
迈巴赫稳稳停下,顾倚风犹豫再三,还是问出口?了:“是来?见朋友吗?”
车内安静一瞬,男人的目光望向远方?青山。
连绵不绝,应了那句诗。
横看成岭侧成峰。
他缓缓道:“来?看我母亲。”
第47章 惹风情
顾倚风愣住了。
视线掠过他平淡的面庞, 一些话堵在嘴边不知所措。
看出来她的困扰,时绰解释:“宁素是?我父亲再娶的妻子,而我的亲生母亲则是在我七岁那年就过世了。”
顿了顿, 他补充:“是自杀。”
唇瓣微张, 她下意识想安慰他,可又觉得眼下这种情况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好。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像是?一汪泉水陡然成冰,纵然有精美诡谲的纹理,却刺骨得令人难以靠近。
“不要有心理负担, 就把这些话当成一个故事就好。”
时绰打破寂静, 他嘴角噙笑,全然没有一秒前的半忧半郁, 反而格外具有松弛的美感, 掺了点儿慵懒。
“它也?仅仅只是?个故事,跟《白雪公主》和《匹诺曹》没有区别?, 一样的。”
顾倚风定定地看着他, 眼睛中映射着从车窗外洒进来的光点, 瞳仁出奇得亮:“才不一样。”
她咬着下唇, 不受控制地去抓握他的手。
指腹顺着青色疤痕摩挲, 微微的凸起, 也?不知道是?青筋, 还是?幼年受伤而留下的增生。
他的手心很热,川字纹宛若萦了团火,不等?她反应, 那?簇簇火苗就顺着她的肌肤, 一路过关?斩将, 闯入骨骼身?处。
不想说一堆煽情的话,她轻咳两声:“走吧, 带我去见见你的亲生母亲。”
下车后,顾倚风才发现某人竟然背着她准备了花。
一大束粉色的洋桔梗,半透明的包装纸扎了粉色的缎带,花瓣柔美,花蕊娇嫩。
明明身?处京市最冷的时节,可这束花却好似刚从春日盎然中折下。
看着花,顾倚风佯装不高兴:“你连买花都故意瞒着我?”
时绰摇头,继而把花交给了她:“花是?上午空运送来的,这种场合说‘惊喜’可能不太合适,但下次不会了。”
没有从他脸上品出半分敷衍,顾倚风轻哼了声没再问?。
两人并肩朝墓园走去,看门的老大爷似乎对?时绰很熟悉,看见他来,还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甚至连看见那?束粉嫩嫩的花也?见怪不怪。
顾倚风忍不住问?:“你每年都送这个花吗?”
“我母亲喜欢粉色的花,而且不喜欢千篇一律,所以每年都会选不一样的。”
“喔。”顾倚风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语气很乖,语调也?有些黏糊,不自觉让人想到?刚做好的糯米糍耙,内陷还是?流心的红糖。
口感软糯,甜意弥漫。
视线很快收回,时绰的嘴角多了分意味深长的笑。
很快,他们停在一座墓碑前。
灰扑扑的碑上贴了张照片,上面的女性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她正盯着镜头,笑容灿烂,还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一看就是?生在富贵泉中,被家里?人捧着、宠着长大的,一颦一笑都很是?打动人。
而且,她跟时绰一样,也?有颗唇下痣。
但气质截然不同。
“你妈妈好漂亮。”顾倚风由衷赞美道。
说完,她将粉色的洋桔梗放到?了碑前,自我介绍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想喊‘妈妈’可能更合适一些,您好,我是?时绰法律意义上的妻子。”
“嗯……也?是?您的儿媳妇。”
被她略显正式的介绍逗笑,时绰打断道:“时太太,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说吗?”
顾倚风总算反应过来,面色微窘:“我叫顾倚风,倚仗的倚,乘风起的风。是?魔都人。”
时绰又笑了:“可惜时太太不用找工作?,不然一定个很高分的自我介绍。”
气呼呼乜了他一眼,顾倚风忿忿道:“那?我如?果去时氏面试,时总能给我多少薪资?”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
说完,他单膝蹲下身?,眸光停在照面上,准确来说,是?那?双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眼睛。
下午三点的太阳勉强充足,光线斜斜落下,令原本?黑如?墨的发丝平白镀上一层金色。很耀眼,也?很漂亮。
“我有必要向您纠正一点,我们不仅仅是?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无论任何情况下,她都会是?我的唯一选择。”
“小时候,您总是?说我对?一切都太冷淡,没什么?人情味,还说我就是?那?颗被上帝咬过一口的苹果,虽然看着诱人,却也?不完整。”
“但现在,我知道我的感情所在,我喜欢她。”
时绰语速不快,眼神里?的颜色依旧淡漠。
可哪怕只能看到?他的后背,顾倚风也?知道,这一刻时绰的表情,一定要命的吸引人。
他总是?这样,越是?自然流露的认真,却让她觉得自己就是?片卷入漩涡的树叶。不再拥有反抗的力?气,也?知道任何反抗都没了意义。
她对?他的过去充满好奇,之?前只听过只言片语,只能通过那?些碎片化的描述拼写。
知道时绰的童年一直被亲二叔压制着,直到?连时泽那?种货色都背地里?阴阳怪气说他是?个没感情的怪物,也?知道他一步步走向权力?中心,有着令人闻风丧胆的钢铁手段。
可拼拼图总得有张参考图,她没有。
他一直没有交给她。
忽得,一阵风吹过来,还意外地带走了一片花瓣。
娇气的粉色被托在半空中,也?没法子反抗。
从墓园出来的路上,她主动去拉他的手,认真说:“你之?前说不希望我瞒着你任何事,那?现在,你可以也?不要让我做局外人吗?”
时绰看着他,凤眸隐在镜片的后面,边缘还映出丁点儿斑驳。
他眼神深邃,眸光一点点地聚起。
仿佛得到?了鼓动,顾倚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告诉我,好吗?”
话音刚落,她的手便被反握,力?道不小,男人声音喑哑,挣扎着开口。
“好。”
冬天的白天很短暂,月亮提前换班,夜幕逐渐成为主角。
哪怕说的是?自己的故事,时绰依旧没什么?表情。
平静,寡淡,连语气助词听起来都没有起伏。
好像,真的只是?在说一些童话故事。
不过,是?一连串的□□。
与大部分继承人的开场一样,时绰的父母,是?联姻结婚。
虽然是?时家的长子,可却因为性格过于死气沉沉和呆板,时绰父亲从来没有被时崇景当做继承人看待,后者更欣赏小儿子,连选择结婚对?象这一点上也?彰显了足够的偏心。
只是?他没想到?,原本?约定好要与小儿子结婚的谢家千金突然反悔,并且找上了自己的大儿子。
先斩后奏的做法令两家都很为难,为了不让负面舆论传开,新郎换了人。
其?实谢佳茵根本?就不喜欢这个所谓的时家长子,她只是?不想像个物品一样被家族交易,但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就只能兵行险招。
在毫无润色的婚姻关?系中,时绰出生了。
时绰没有继承谢佳茵的热情与活泼,他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幼儿园时,别?的小朋友喜欢围在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只是?他冷眼旁观,老师过来劝他融入集体,他觉得没有意义,然后离得更远。
这些情况,幼儿园的老师经?常和谢佳茵反应,她也?很苦恼,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要开朗,要交很多好朋友,要做被很多人喜欢的小朋友。
时绰当时依旧觉得很烦。
他不喜欢那?种环境,他不想做所谓地被“很多人喜欢”,他觉得没有意义。
而这些种种,时绰的父亲从未在场。
他只顾着用自己匮乏的才能跟弟弟较劲,想让父亲认识到?自己也?很优秀。
后来,他上了小学。
再后来,唯一想要改变他、让他不成为另类的谢佳茵自杀了。
跳楼自杀。
原因不详。
据说,血溅了很远很远。
从那?天起,再也?没有人会拉着他的手,再也?没有人每天都会告诉他要注意的过敏源,再也?没有人每天在他房间摆上一支新鲜的花。
也?再也?没有人告诉他,“得多笑笑”了。
但,她依然给唯一的牵挂留了封遗书。
整张纸只落了一百多个字,时绰看了很多遍,也?数了很多遍。
几年后,时绰的父亲准备再婚了,一切事情都准备好,才想起来通知一下儿子。
时绰反应淡淡,只说了一句话:“我要你去结扎。”
那?年他十二岁。
他开始盘算自己的未来,他开始为二十岁、乃至三十岁的时绰铺路。
他开始对?一些东西产生好奇心,他想试试,能让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二叔争斗这么?多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滋味。
其?实起初,时绰没有和自己父亲谈条件的资格,但恰好,谢佳茵给自己儿子留下了非常丰富的底气,丰富到?,哪怕他有一天要跟时家断绝关?系,他也?可以自起高楼。
很小的时候开始,时绰就学会了忍耐。
小学时老师让背论语,他背下来的第一句不是?“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而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有很多想要的东西,有费尽心思也?想要征服的高山。
他想当胜利者。
那?封遗书的纸张已经?泛黄,而写了最后一段话的位置,能看出来曾经?被水珠打湿过。
小时绰,妈妈没机会看到?你长大了,但妈妈知道,你会成长的非常好。
你是?青柏,而非枯枝;你是?翡玉,而非劣石。
第48章 惹风情
刺猬终于?露出柔软的腹肉, 紧张兮兮地看着想要触摸的人。
风渐渐散去,寒气也淡薄下来。
原本昏暗的空间?被车顶灯照亮,橙黄色的灯光从他们的头顶扩散而下, 两个人的轮廓不约而同地闪闪发光, 而他们的影子也在同一时间被折射而出。
影子依偎在一起,彼此的边缘重叠,比他们更显暧昧。
喉间?有些发涩,顾倚风捧着装了热牛奶的保温杯, 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
保温杯的质量很好, 几个小时过去,依旧升腾起浅浅一层的热气。
隔着袅袅白雾, 那双狐狸眼流光溢彩, 混着夜景,也映着他的面庞。
上唇留下一圈白, 她习惯性地抿了抿, 动?作?转瞬即逝, 但残留着说?不尽的乖巧。
像个刚学会自己吃饭的幼儿?园小朋友, 有点懵懂, 但更多的是可?爱。
她又指了指他手背上的疤:“这也是小时候受的伤?”
时绰漫不经心地扫了眼, 答得很快:“高一时有的, 不算小了。”
“那……因为什么?跟时氏有关系吗?”
“谁知道呢。”时绰笑了,很短的一声,嘴角虽然确实勾了, 可?眼前却神采寥寥, 一个敷衍又有些较劲的笑。
不是冷笑, 胜似冷笑。
顾倚风嘟嘴,瞪着他:“你知道这种形容叫什么吗?”
时绰:“叫什么?”
“说?话说?一半, 要?烂舌头的!”
她凶巴巴地说?着,随口扯了个外公小时候老?是吓唬她的说?头。
很假。
但听起来也很有道理。
闻此,时绰又笑了。
比上一个真诚几十倍。
他轻叹了下,娓娓道来:“我没有想瞒着你的意思?,是真的不知道。当时被一辆超速的摩托车撞到?,只伤到?手已然万幸,便没顾得上深究。”
“而且——”
他顿了顿,眸中透出几分高深莫测的寒光:“老?爷子?已经给我结果了,一个疤,换了时氏百分之五的股份,可?不亏。”
看着他的样子?,顾倚风的心底软下去一块。
察觉到?她异样的眼神,时绰当即抬手,轻轻扯了下她的脸颊,严肃道:“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得你的同情。”
“唔东(我懂)。”顾倚风口齿不清地拍掉他的手,一边揉自己的脸,一边道:“我才不会同情你呢,我觉得这个词对于?你来说?,羞辱的性质占大头。”
她当然知道,对于?自尊心高的人来说?,“同情”这个词抛出来,无异于?骂人。
她自己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拿出来形容对他的感情。
这样想着,她嘴角噙着笑缓缓靠近,身处食指,指尖戳在他的唇下痣位置,语气有些俏皮,像个给恶作?剧发预告信的坏孩子?。
“时先生,我现在对你很有世俗的欲望。”
时绰眯了眯眼,轻哂:“可?别做到?一半,又哭着骂我。”
脸颊一热,脑海中浮现一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她瞪着他,语气立马变得凶神恶煞:“闭嘴!回家!”
很快,黑色的迈巴赫驶离墓园,与夜色融为一体。
而几分钟后,又有一辆价值不菲的豪车靠近墓园,不偏不倚,正?好停在同一个地方。
“谢总,到?了。”
随着驾驶座助理说?完,坐在后座的男人缓缓睁开眼。
那是一双漆黑的眸,色泽厚重,宛若古时候富家子?弟才用得起的徽墨。
下车时,他手里多了一束粉色的花。
是“戴安娜”。
与肃穆的风衣外套很不搭调。
他走进墓园,准确无误地停在一面碑前。碑上贴了照片,照片里的年轻女性正?向着镜头笑,一对酒窝煞是惹眼。
撇了眼放在正?中间?的粉色洋桔梗,他勾唇,默不作?声地给它挪了位置,然后献上自己带来的花。
重新望向照片,他启唇:“姑姑。”
十分钟后,男人走出墓园。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露出年轻助手的脸:“谢总,去魔都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起飞。”
男人打开车门?,随意道:“来得及,开车吧。”
助理还是有些想不通,继续问道:“您时间?这么急,为什么不直接从慕尼黑回魔都呢,还要?特?地来京市转战这一趟。”
“扫墓什么时候都可?以的。”
男人摇了摇头:“今天是她的祭日。”
小助理不再多言,默默开车。
京市的霓虹夜景飞驰而过,钢铁森林在晚上看别有一番滋味。
收回视线,男人拿出手机,屏幕咻得亮起来。
他看着屏保上的女孩,勾唇。
姣姣,我们好久不见了。
等回到?香洲湾,顾倚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时绰的生日,紧挨着他母亲的祭日。
洗完澡后,她躺在大床上,怀里抱着新买的大号布朗熊玩偶,小脸皱巴巴的。
“时太太,我很难不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被陡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心一颤,顾倚风回头看去,果然瞅见某人穿着长衣长裤的睡衣,半倚靠在墙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被她看得心里发虚,顾倚风声音都软下来:“你可?别诬陷,仙女,仙女纯洁着呢!”
“是是是,仙女很纯洁,是凡夫俗子?想歪了。”
时绰走过来,顺手将她怀里的棕色毛绒公仔抽走,然后丢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刚巧,布朗熊背对着他们,一双眼睛只能对着厚实的窗帘。
他倾身,轻松把她钳在怀里,若有若无的清爽气息将其?笼罩:“仙女,我不喜欢做某些事的时候被盯着,玩偶的眼睛也不行。”
刚欲发作?的话瞬间?熄火,顾倚风很会抓重点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某些事”。
她二?十三了,早就不是洁白无瑕似白莲的年纪。
加上这人的态度这么暧昧,嗓音沉沉得直逼心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在暗示什么。
目光下意识开始晃动?,顺着他的眼睛一路往下,越过鼻梁和?薄唇,又途径性感的喉结,最后停在隐约可?见流畅线条的锁骨。
她又开始慌了:“我有件别的事要?跟你说?。”
时绰挑眉:“嗯?”
“梁吉葵刚刚给我发消息了,说?让我做监制的事情没有没有问题,还说?这部剧是她想今年主推的,所以行程安排得比较紧。”
“所以呢?”
时绰看着她,只眼神就撕破了一切名为铺垫的纱帐。
看出来拖时间?没用,她清清嗓子?,直接说?了:“明天晚上她约了制片人和?导演,还有两个两个编剧,希望我也过去。”
顾倚风赶紧找补:“女孩子?多!真的!只有联合制片人一个男的!我保证不喝多!而且支持我去做监制的不是你嘛,你平时也有很多应酬不是嘛,你应该理解我的对不对?”
一箩筐的话丢出来,她活脱脱像个豌豆射手。
时绰哑然,细细品着这番态度从软到?硬,又由硬复软,最后转变成以退为进的话术,当真极富有水准。
欣赏着她表面怯生生,实则满是坏水的表情,时绰低下头,咬了下她的唇瓣。
“呜!”
顾倚风吃痛,刹那间?,软绵绵的伪装悉数碎掉:“你信不信我咬回来!”
“我很期待。”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狗男人!不要?脸!
看着他无所畏惧的模样,顾倚风的呼吸都开始不顺畅了。
脑袋一热,她想都不想地就昂起脖颈。
对准的男人的嘴角,狠狠咬下去!
月亮轻车熟路地跑出来,还热情地和?几颗星子?打招呼。
夜晚的云与白天时很不一样,风吹得猛,它们散得也快,像没骨头的偶人,被翻来覆去地折腾。
时绰最后还是同意了。
甚至顾倚风前往繁星大楼赴约,都是他亲自开车送过去的。
临下车,前者还很懂行情地给了“小费”。
清脆的一声响,男人凛冽的气质被侧颊上的口红印冲淡。
饭局定在繁星大厦最有名的餐厅,曙宴。
由侍应生带她到?了包厢门?口,还礼貌又恭敬地道了句“祝您用餐愉快”。
她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的梁吉葵。
梁吉葵也在同一时间?看到?她,眼前一亮,起身后热情地做起介绍。
如顾倚风对时绰说?的,在座的大部分都是年纪不一的女性,就连联合制片人,也是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乍一看就跟大学没毕业多久。
“顾十四”这个笔名不只是在作?者圈很响亮,她这几年手底下出了好几部影响力超乎寻常的作?品,目前为止几乎每一部都卖出了影视版权,而且种类不同,几乎囊括了所有有可?能的风口。
这样有才华有野心的人物,哪怕是身处娱乐圈的这些人,也很有结交的兴趣。
笑吟吟地做了自我介绍后,顾倚风落座。
可?下一秒,门?扉再度被推开。
随着外面来者的五官逐渐清晰,顾倚风的眼神也愈加不寻常。
男人身着挺括的黑色衬衫,银色领带尽显优雅,他走进包厢,简单地打了招呼,笑意虽浅,却格外具有亲和?力。
耳畔的声音被悄然拉远,顾倚风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在轰鸣。
猛烈且绵长。
“姣姣,不认得哥哥了?”
他在她面前站定,声音一如当年温雅低淳。
像一坛极具年代感的佳酿。
十指攥紧,心跳陡然乱掉。
她微仰头,撞入男人的那双深邃的黑,喉咙突然变得很怪:“怎么会,阿泉哥哥,好久不见。”
铺天盖地的记忆涌现,她险些被冲撞得扛不住。
人们谈论起感情经历,总是无可?避免地会提到?初恋、青春,时泽是她的初恋她不否认,可?也仅此而已,她和?他的过去,只是一段没有结果,且错误的恋情。
可?谢泉不同。
他才是真真的,占据了她七成以上的青春。
几乎被翻烂的日记本上,曾一次又一次地落下他的名字,可?自尊心和?羞耻心让她不敢明晃晃地记录,最后只能留下两个字母缩写。
XQ。
那两个字母,深深烙在她名为“过去”的那扇门?上。
谢泉拉开椅子?,不容置否地坐在她左手边,眉眼温润:“我昨天刚回国,原来我们姣姣已经结婚了?”
第49章 惹风情
他?问的直接, 顾倚风的心跳更凌乱了,她一边抠刚做的的美甲,一边低声?道:“是, 已经领证了。”
谢泉不动声色:“没办婚礼?听阿羡和倚霜说, 是跟时家?的掌权人?”
“嗯。”顿了顿,顾倚风继续道:“今年会?补办。”
“我听说过他?,的确是个人物。”若有所思地颔首,谢泉只静了一秒, 便唇角轻勾:“真没想到, 我们姣姣居然能领先哥哥这么多,一声?不吭的, 都结婚了。”
这时, 只隔了几个座位的梁吉葵发现他?们的窃窃私语,忍不住道:“你们早就认识啊?”
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 顾倚风连忙解释:“做过几年的邻居, 后来我读高三, 谢总就出国留学了。”
梁吉葵挑眉, 浓墨重彩的瞳仁隐着?锋:“我刚刚, 好像还听到你喊他?‘哥哥’?”
顾倚风缓缓道:“两家?是世交, 谢总又大我好几岁, 当时一个圈子?里玩的都喊他?哥哥。”
“这样?啊。”
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盛满冰凉液体的玻璃酒杯在掌心晃了两圈,她表面?装作若无其?事, 桌下的那只手却已经拿起手机, 点开某个人的头像开始打字。
趁着?这个档口, 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谢泉身上。
有趣的是,每一次她又都刚好瞧见?后者盯着?顾倚风看。
啧啧, 那眼神。
谢泉并不是扎根京圈的二世祖,他?本硕都在德国,创业也?是在德国,起家?做的是智能家?居,正好赶上时代的风口,短短五年便风生水起。
但有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点,他?放弃了自己一手建立的品牌,只保留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回国,带着?大笔资产开始做起投资人。
它?最开始以为?谢泉借裴渡的关系找上她,是看中国内影视圈的风生水起,可现下看来,这个理由纵然有,也?绝对?不是大头。
一大串消息发出去,聊天框半点反应都没有,给梁吉葵看得都着?急。
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还在继续。
酒过三巡后,多数人的兴致都高上来了。
导演童虹三十岁出头,留了头干练的短发,刚刚到下巴。
几杯白酒下肚,她干脆站起来挨个喝,手里还端着?杯所谓的“深水炸弹”,走到顾倚风面?前时,夸赞之?辞是别人的五六倍。
顾倚风笑得无奈,但还是喝了。
刚放下杯子?,耳边突然传来男人的徐徐嗓音:“哥哥不在的这几年,姣姣变得很厉害了呢。”
他?用了一口地道的魔都话?。
连断句和语气都是令她万分熟悉的模样?。
那股被人看透的局促感又涌上来,顾倚风抿唇,还没开口,就看见?包厢的门又动了。
只走进一步,时绰的视线便准确无误地圈在她身上,不愿腾出一分给多余的人。
顾倚风眼前一亮,下意识道:“你怎么来了?”
时绰:“怕你被外面?的野花勾走,家?花不放心。”
噗——
顾倚风没忍住,在心底笑出声?,她没想到这么有乐子?的比喻居然能在这人的嘴里听到,而且看他?的表情,倒是颇有几分来“捉/奸”的意味。
至于野花……
她笑了,眸光一转,故意把矛头丢出去:“梁总,他?说你是野花诶?”
梁吉葵乐呵呵地接下这口黑锅,很给面?子?插科打诨两句。
酒精在空气中弥漫,还混着?几种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原本乱糟糟的嘈杂气氛因为?他?的到来戛然而止,他?好像生来就有这种能力,只需站在那里,就会?引来无数道目光。
像是黑夜中高悬于天际的月亮,星子?们悄然聚拢。
没有管顾他?人的视线,时绰朝她走去。
大掌微抬,青色的鱼尾状疤痕在偏暖色调的灯光下很显眼:“时太太,我们回家?吧。”
顾倚风其?实也?喝了不少酒,可看见?他?的那一刻,那些晕乎乎的状态登时就跑干净了,而且随着?他?一步步靠近,神智愈加清明。
就当想要习惯性地去回握时,一道声?音传来。
“时绰,你还是这么霸道,姣姣有说现在就要走吗?”
停在半空中的手一顿,顾倚风错愕地看向?谢泉。
她有些傻眼。
一是没想到他?们俩居然之?前就认识,二是诧异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时候喊她的小名。
就好像,他?在故意将事态闹僵。
要命,时绰可是个醋精!
而且她之?前还亲口告诉过她这个小名是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喊的!
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时绰没有接话?,眼神却冷了几十倍。
反观谢泉,缓缓站起身,侧迈出半步,刚好形成一个把顾倚风“护”在身后的姿势。
他?道:“毕竟姣姣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边追着?我一边喊哥哥的小女孩了,无论做什么事,她都有自己的判断,没人可以干涉。”
时绰低低的笑了声?,半哂半嘲。
他?依旧云淡风轻,看不出半点失态:“姣姣当然长大了,你不也?变老了吗,我记得你今年二十八了吧。的确,连我也?得喊你一声?哥哥。”
随着?最后一个词落地,不和谐哦气氛攀爬到了顶峰。
赶在场面?进一步难堪之?前,顾倚风很利索地从谢泉身后走出来,然后一把拉住时绰的手。
不是抓,不是握。
而是安抚意味更浓稠的十指相交。
掌心又一次被他?的灼热温度包裹住,顾倚风心跳如雷,重新看向?谢泉:“是我让他?来接我的,阿泉哥哥我们先走了。”
她的心脏被不安充斥着?,一个称谓条件反射地从嘴里冒出来,即便说完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今晚是个阴郁的天气。
无星也?无风。
连月亮都躲进云层里,朦朦胧胧得只能看见?轮廓。
快马加鞭地回到车里,顾倚风仍心有余悸。
车内一直是属实的恒温,她深呼吸几下,然后准备将小包丢到后座。
可刚扭过身,便一眼就扫到了安分“坐”在皮质后座上的花。
是一束香槟玫瑰。
艳而不俗。
她蹙眉,看向?他?,解释道:“我不知道谢泉在……”
时绰的两只手都搭在方向?盘上,但却久久不动。
甚至连发动机的声?音都没有,车内寂静如斯。
他?看过来,目光灼灼:“你刚刚喊谢泉‘哥哥’?”
有些意外他?抓重点的能力,顾倚风表情尴尬,食指指尖在侧脸滑了两下,讪讪道:“小时候喊习惯了,有点难改。”
时绰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五官带着?不动如山寒意,尤其?是像现在没有表情时,更像传闻中高坐孤山的玉佛陀了。
顾倚风求生欲爆棚,抬高了音量:“我也?可以喊你哥哥的!时绰哥哥!”
终于有反应了,时绰冷哼一声?:喊他?就是‘阿泉哥哥’,喊我就是连名带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姣姣这么厚此薄彼呢。”
随着?这番话?说完,手也?紧接着?从方向?盘上挪开,腕间表盘上的绿翡翠闪烁着?动人的光彩。
他?皮肤很白,借着?街边路灯的光,为?他?清冷的气质更进一步润色。
盯着?他?的侧脸,顾倚风有有种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无措。
心一狠,她干脆倾身贴过去。
可就是靠近的这一瞬间,时绰毫无征兆地看过来,两人的唇在无言的异样?气氛中咻然擦过。
柔软的触感几乎令彼此都心惊肉跳。
顾倚风瞪大了眼睛,更慌了。
要命,她刚刚只是想亲他?的脸!
都怪狗男人,这种时候转头干什么!
胸口的起伏逐渐剧烈,顾倚风强忍着?羞耻心,道:“这个总是谢泉没有的吧,而且他?这一辈子?也?不会?有!”
重新看向?她,时绰的眼里添了点儿藏不住的笑意。
她的聪明劲儿令他?没辙。
表盘上的绿翡翠又换了个角度,他?幽幽道:“那请问时太太,你觉得是家?花香,还是野花香?”
顾倚风:“……”
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好气好气的情绪憋在心口,顾倚风脸上反而笑眯眯的,一双分外无辜的深棕色眼睛闪着?光:“可我没闻过野花怎么办呀,要不我去认真闻闻再?来告诉时总?”
时绰眯了眯眼。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视而不见?,顾倚风继续摇旗呐喊:“说起来阿泉哥哥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脾气特别好,可不像某人喔,成天板着?一张脸,动不动就吃醋!”
“所以还是我的错了?”被她彻底气笑,时绰抬手控住她的手腕,以一个不容置否的力道将人拉近。
熟悉的气息再?度将她笼罩,顾倚风心跳疯狂加速。
她骗不了自己,无论嘴上说再?多,她也?只有在面?对?他?时才会?有这种失重感。
这一瞬间,仿佛四肢百骸都不再?是她的,而流淌在体内的血液也?即刻喷张、呐喊,不知道究竟是在叫嚣着?什么,又期待着?什么。
男人的脸靠得很近,只要稍微垂下一点点,他?们的唇就能贴在一起。
可他?没有。
眨了下眼睛,顾倚风不甘示弱,嘟囔道:“别动不动就耍流氓,小心我把你被子?扔书房!”
“顾倚风。”
他?郑重地叫了她的大名。
连名带姓,一板一眼。
这样?的口吻,顾倚风觉得上次听到还是高中时,班主任把她喊到办公室,问为?什么故意空着?英语作文不写。
“干、干什么?”
哪怕眼神直勾勾,可一开口,她的心虚发怯还是暴.露得原原本本。
“你都说了,我在吃醋,那你不能多哄哄我吗?”
第50章 惹风情
他眼中?蕴着摧枯拉朽般的情愫, 只一眼,顾倚风的心便又成了不上不下的虚空浮木。
一堆难听的话堵在嘴边,她试图将它们吐出来, 可唇瓣张了又张, 最后也只瓮声瓮气道:“我哄了呀,明明是你跟我过不去。”
说?完,她撇过脸,特地着重道:“而且, 还跟你自己过不去。”
“那我现在认错, 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两句好听的?”
说?着,他俯下头, 薄唇压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协着丝丝缕缕的热意,在白嫩的肌理上落下痕迹。
跟羽毛滑坠似的, 有些痒。
他的动?作太过轻柔, 没有直白又粗暴的侵略, 反而细水长流, 让这份触感?在她的脑海中?不断被拉长。
顾倚风的呼吸一窒, 脑袋乱糟糟、晕沉沉的,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化?为一团积雨云, 压在她心口,莫名?的躁动?难安。
她勾了勾唇,笑道:“时总认错认得没诚意, 所?以没有。”
时绰也被她逗笑了, 重新抬起头, 视线掠过因他而起的靡艳色泽,薄唇微启:“那, 时太太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知道他有洁癖,不可能在车里做什么,顾倚风有恃无恐地伸出手,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圈,嗓音软,调调也软,佯装一副苦恼之意。
“时总,嘴上的诚意不够稀罕,我想看点稀罕的。”
寒风翦翦,月色清冷。
香洲湾内种?植了很多孔雀草,介于蓝紫色的花瓣宛若月宫的精灵。
上面一层颜色浅,温婉又优雅,翩翩动?人,而托着它的下面一色调则更深,偏藏青,更富力道。
她是被时绰抱下车的。
男人滚烫结实?的胸膛令她发软,习惯性地搂住他肩颈,将脸靠得离他很近很近。
近到,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在她听来,震耳欲聋。
从?小花园到玄关只有十几步路,换做以前不过是三四句歌词的功夫,可眼下,顾倚风觉得无比漫长。
她忍不住心想,路易十六上断头台前走的路,是不是也这般。
“害怕了?”
感?受到她的颤栗,时绰低声道:“你可以随时叫停。”
他向来如此,无论自持再猛烈汹涌的攻势,都心甘情愿地把主动?权放在她这里,然?后回到原位,做一个?没有武器的暴徒。
锁孔繁琐精妙,再锋利的钢铁都撬不开,世上独此一只。
而她,一直是手握钥匙的人。
至于钥匙,则被他亲手托付。
可想了一圈,她又觉得这个?形容不太恰当,托付这个?词暗藏的隐喻太有重量,拿着烫手,却又不好意思丢开。
他不希望她这样。
他给了她充足的选择权,如果觉得钥匙太重手腕酸了,随时可以扔下不管。
只是慢慢的,她心甘情愿紧握,而且不觉得沉重。
顾倚风小幅度地摇摇头,声音小,但意外地郑重:“可我不想停下来。”
进到别墅里后,时绰没有着急开灯。
他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到玄关的柜子上,瞳光深邃,晦涩,也极其认真,像是对待一只易碎的陶瓷偶人。
大掌顺着她的耳根缓缓向上,穿过她的发丝。
表带混着凉意,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碰在皮肤上。
寒与热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分?开,然?后再撞击。
气息交缠,逐渐乱了阵脚。
顾倚风被激得颤了下,鸦黑的睫羽微微垂着,下意识嘤咛出声。
灼烫的热又在悄然?间攀上脸颊,她偷偷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窘迫。
瞥了眼腕表,时绰默不出声地摘下。
房间漆黑,找不见光亮,只能借助月色依稀看清。
表是定制的,绿宝石的下面还缀了一串英文。
眸光暗了暗,薄唇轻抿,他将腕表放到了柜子一旁。
随即,狠狠吻上她。
顾倚风条件反射地扶住他的肩头,十指微微用力,释出来的力气是从?他这里先一步给予的。
不仅是手,她仗着此刻的身高优势,双腿直接环上他的腰间,一对脚腕轻而易举地搭在一起,两人间的距离狭窄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个?吻绵长又猛烈,从?吸吮一步步到啃咬。
不过被咬的人,是时绰。
无奈地溢出一丝气音笑,他哑声道:“姣姣,你之前咬破的地方?才刚长好。”
“怎么,不能咬呀?”
顾倚风撇嘴,一双眸流光溢彩,含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眼尾殷红,脸颊也是粉俏俏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惹人怜爱的姿态。
就算再怎么懂人情、识俗礼,可顾大小姐骨子里依旧蕴了大量的“娇纵因子”。
在连温度都被精准计算的温室里待久了,她也想要品鉴一下雨夹雪天气的肆虐。
时绰待她一直很温柔,细心妥帖地照顾到了任何一处。
可偏偏,她的叛逆是深入骨髓的,一朝一夕改不了,也没人需要她改。倒是应了那个?词,恃宠而骄。
接吻时她习惯性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四肢百骸的微妙变化?,一大堆分?不清楚的情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开始弥漫,她有些兴奋。
脑袋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怂恿她,让她无比想要再不克制一点。
更想,看他失控。
手臂忍不住圈得更紧,她靠近他,唇瓣贴在男人耳根一侧,挑衅道:“时总,他们都说?男人年纪越大身体?越不行,你比我大四岁,不会也开始走下坡路了吧?”
唇角漾起弧度,时绰搂着她的腰,嗓音沉沉:“你要是想知道,我们可以试试。”
说?着,他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沙发,若有所?思。
也在同一时间,顾倚风察觉到了他眼底燃起的星星点点,连忙出声阻断他的坏心思。
语气稍显紊乱:“别、别在这里,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长眉轻挑,时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大掌游离,轻松两下,套在高领内衬外面的靛蓝色衬衫扣子挨个?被松开。
眨眼的功夫,又被整个?从?她身上剥离。
他故意道:“为什么要回去?你的身体?明明很期待在这儿。”
羞耻心轰地炸开,顾倚风瞪大眼睛:“才没有!”
有也不可能承认!
狗男人!居然?还想玩沙发play,想都别想!
迅速抓住他妄图继续作恶的手,顾倚风挤出一个?笑:“你要是敢在这里,干脆再也别想回主卧!”
她的声音变得黏糊糊,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太讨喜。
看着这只冲自己耀武扬威的小狐狸,时绰没脾气地笑一声,臂弯用力,扶着她的腰肢,直接把人从?柜子上抱起来。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把顾倚风吓一跳,她紧紧搂住男人的后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从?他怀里摔下去。
连声音都抖起来:“你、你可抱稳了。”
“放心,摔不着。”
他淡淡道,看似平寡的语气中?,藏了三分?上扬的笑意:“祖宗,把我摔了也不敢摔你啊。”
唯一的支撑点变成他,顾倚风的心脏很不自在。
很快,到了三楼,她身上最后的遮蔽物也被扔在卧室门口。
夜深人不静。
大概就是对这个?晚上最好的描述。
顾倚风为自己的挑衅付出代价,还顺带让实?施惩罚的执法者再度成为被害者。
只是这回,被咬的地方?不是他的唇。
“时太太,我有必要怀疑我是不是哪里让你记恨了?”
完事后,瞥了眼依稀可见粉肉的肩峰,时绰似笑非笑。
没咬出血,但也不算轻。
顾倚风把自己的脸捂在被子里,不好意思看他,只瓮声瓮气地说?了句不怎么显诚意的话:“我下次一定注意嘛。”
得,又是下次。
时绰无奈地叹了口气。
是笑着叹的。
他扯下她死?死?攥住的被子,在后者充满警惕性的眼神中?落下一吻。
砸在她眉心。
紧接着,他又亲了她两下,分?别是脸颊和嘴角。等亲完才不疾不徐地将人打起横抱走向浴室。
没一会儿,浴缸被装满水。
面对面地坐在他身上,顾倚风筋疲力竭,连眼睛都累得睁不开,但依旧喋喋不休道:“仙女明天要吃冰淇淋!”
长眉轻皱,时绰刚想说?什么,上下唇瓣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指抵压住。
再抬眼,是她□□未完全消散,还夹杂着愠气的瞳仁。
紧接着,便又听见她哼道:“不许拒绝!这是仙女辛苦一晚上应得的!”
指腹顺着她的脊背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在腰窝处,像是在描绘什么精绝的图案,动?作轻柔,眼神是无可比拟的认真。
他轻笑:“好,不拒绝,都听仙女的。”
洗完澡后,顾倚风实?在是扛不住,脑袋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反观时绰,换上睡衣后拿起手机,反倒是离开了卧室。
别墅里静悄悄的,他抬手打开位于走廊上的灯,咻得一下,原本的黑色被照亮。
看了眼屏幕里的内容,他单手打字:【这次谢了。】
对方?回复的很快:【客气,我这不是担心你头顶一片绿嘛。】
【或者你要真想报答我,亚历山大园的那块地让给我就成。】
时绰冷笑一声,回道:【别想。】
手机对面的梁吉葵显然?急了:【你这种?人居然?能有老婆!!!】
看了眼感?叹号前面的最后两个?字,时绰的眸光忽然?软下来。
像一块甜度刚好的橡皮糖,不需要多少力道,轻轻一压,便能被捏出非常不寻常的形状。
大概一分?钟,梁吉葵又发来一条消息:【对了,有关谢泉的事我问?过裴渡了,他说?以前从?没有在他那里听到有关顾家的事,他们可是当了将近四年的大学室友,看来藏的挺深。】
没有着急给出回复,时绰盯着这一大段话,若有所?思。
有些上了年头的记忆突然?飘荡出来,浮现在眼前,久久不散。
他重新开始打字:【这件事你和裴渡都不要插手。】
梁吉葵:【怎么,你要跟他私下解决啊?你俩的矛盾私底下能解决?】
时绰:【不出意外,他不是冲我来的。】
把这一句话发过去,他按灭了手机。
双眼轻阖,呼出一口浊气。
他当然?知道他是为了谁来的。
就跟当年那次一样。
还真是死?性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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