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表妹不善 > 第28章
    林温温又病了, 上次是寻不到顾诚因,心里郁结导致。


    这次是她得知宁夫人来替宁轩说亲,便太过兴奋, 一连几宿睡不着觉, 白日天热,她又忍不住贪凉, 一下就又起了高热。


    不过这次,林温温虽然浑身无力,病恹恹躺在床上,但那眉眼间是藏着抑制不住笑意。


    宁夫人冯氏两从前是见过面的,那时的宁夫人知道冯氏的出身,根本不拿睁眼瞧她, 如今为了宁轩婚事,不仅亲自登门拜访, 甚至与冯氏说起话时, 亲切的宛如多年挚友,半分气焰也没有露出。


    “我这些年身子不好,总犯头疾,所以很少出来走动,今日见天色不错, 这便出来逛逛, 路过务本坊时, 我一下便想到了冯娘子。”


    宁夫人这一番话,解释了为何她没有提前差人来林府,直接就登门的原因, 表面上听着没有什么问题, 还很与冯氏亲近, 实则是给她自己留了脸面。


    万一冯氏不愿意让林三娘与宁轩结亲,她便只说是路过时进来坐坐。


    冯氏也能听出她的弦外之意,笑着好生招待了她。


    待她走后,冯氏咋舌道:“这世家养出的贵女,真真都是一个模样,那脸色说变就能变,今日能和你瞪眼,明日就能同你称姐妹。”


    大房的卢氏便是如此,两人同在林府住,与张老夫人请安都是岔开时间,有时候可以做到两三月不碰面。


    如今,那卢氏一听到林温温身子不适,还特地带着林清清过来探望。


    要知道林温温上次病了一个多月下不来榻,卢氏和林清清都没有露面,只派身边嬷嬷过来送了几次东西,这次不仅亲自过来,还拉着林温温的小手,说了好些关切的话。


    林温温当时都惊愣住了,她从有记忆以来,几乎没有见过卢氏这般温柔的同她说过话,临了甚至还说,等过几日她身子好了,带她和林清清一起去卢府在城外建的园子,赏那蝴蝶兰。


    林清清还亲手绣了荷包给她,这荷包和林清清腰间的很相似,只上面的花,一个鹅黄,一个绯红,绯红的那个是给林温温的。


    “阿姊知道你喜欢这个,”林清清含笑着将荷包放在她手上,“待你好了,我们一起带着这荷包出去,旁人定会羡慕我们姐妹情深的。”


    有那么一刻,林温温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


    姚家姐妹也来了,从前她们在林清清面前如何,如今在林温温面前就如何。


    卢芸也被卢家夫人带着来了一趟,卢芸倒是个性子直的,她趁卢夫人和冯氏在外间说话,坐在林温温床边,不冷不淡朝她低声道:“要不是我娘,我才不来看你。”


    林温温才不想让她看,故意扬声问:“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是你娘让……”


    “咳咳!”卢芸用力咳了两下,将林温温声音盖住,朝她拧着眉又低低道,“我错了我错了,你别说了。”


    林温温笑,这可卢芸在她面前第一次吃瘪认怂,真想那支笔将卢芸这副模样画下来。


    外间,卢夫人与冯氏笑容满面的聊天,这些世家出来的女娘,总能有本事能牵着话题走,一开始她问林二爷身体,后又问林温温,再又劝冯氏多注意休息,最后,便说了自己家卢芸,再从卢芸,又说到了卢萧……


    冯氏也不是个蠢的,很快便意识到,卢夫人今日过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


    卢萧与荣阳卢氏不能通婚,这便打起了林家的主意,大房卢氏知道卢萧是个什么水平,门第虽高,才智却跟不上,若不是卢家这一年给他造势出诗集,他根本考不上进士。


    卢萧日后的前途,根本无法和宁轩比,便是宁家得罪了皇上,若他当真有才能,今上也不是昏晕之辈,待气消了,宁家三郎依旧前途可期。


    珠玉在前,木椟在后。大房卢氏自然不愿让林清清嫁给卢萧,卢家夫人只得又打起林温温的主意。


    现在想想,怪不得好端端的卢氏会带林清清过来,原来也是在为今日做铺垫。


    “这几个孩子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尤其是前几年在扶云堂读书的时候,卢萧那孩子便总和我提起三娘,还有卢芸,她最喜欢和三娘一起玩,这次就是她听说三娘病了,嚷嚷着非要过来探望。”


    卢夫人这番话,听得冯氏干笑两声,里间的林温温也听见了,唇角朝上抽了抽,卢芸则垮着脸,一言不发,但那神情明显是在说,我娘瞎胡诌,和我没关系。


    前几日宁夫人登门拜访,客套之后,便直接将话说明白,说她过来,正是为了三郎的婚事,想让冯氏这边给个答复。


    冯氏自然欣喜,可到底是嫁女,二房也今非昔比,自然不能一口应下,该拿乔时就拿乔,她说要先与二爷商量一番,过几日再回话。


    大房那边肯定是探了消息的,知道事情还没有拍板,才赶紧让卢夫人过来给卢萧说亲。


    冯氏呷了口茶,道:“孩子们真是有心了,三娘也总和我说,她特别尊敬卢家表兄,将他视为兄长一样呢。”


    因着大房的关系,卢萧自然也能算是林温温的表兄,冯氏故意将“兄长”二字说得时候加重了语气。


    卢夫人多剔透的一个人,瞬间就明白了冯氏的意思。


    送走卢家的,冯氏回来时啐了一路,“啊呸!还自幼一起长大,还感情深厚,他卢家在城外建的园林,一次都未叫我家温温去过!”说着,她冷哼一声,“如今叫我们去,我们还不稀罕去呢!”


    林温温知道冯氏只是想摆谱,心底已经认准了宁轩,她虽是高兴,可到底这事没拍下,就还有可能生出变数,今日卢家,明日张家,过几日要是来个比宁轩厉害的,她娘变了主要可怎么办。


    见冯氏进屋,林温温忙坐起身道:“娘亲到底什么时候找人去宁府回话呢?”


    冯氏气得瞪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人家小女娘都含羞带臊,你倒是好,天天催我,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林三娘等不及嫁人了!”


    这话没错,她本来就等不及,要不然也不会兴奋到睡不着觉。


    林温温当然不敢这么说,她委屈巴巴扁扁嘴,又乖乖躺下。


    冯氏无奈,却也怕再生变数,当天就差李嬷嬷亲自走了一趟。


    宁夫人那边也等得着急,知道李嬷嬷登门,亲自在前厅迎她,给足了林家二房脸面。


    两家既已口头说定,宁夫人也不再耽搁,立即就从荣阳宁氏宗族里,请来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前去林家提亲,之后的问名纳吉,寻的也是上京最有名的高僧。


    那高僧望着双方八字,端看许久,一言不语。


    旁边的冯氏汗都急出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询问两句,就见那高僧缓缓点头。


    冯氏松了口气,想着高僧就是要故弄玄虚的,管他说不说话,只要肯点头,这婚事就能成。


    在之后,纳征送聘礼,宁家这样的世家门阀,自然不会寒酸,再加上《氏族志》一事,许多人都等着看宁家笑话,如今宁林两家结亲,宁夫人那般高傲的一个人,自然要将面子挣回。


    浩浩荡荡的送聘队伍,那日抬进林府的箱子,几乎将前院塞得无处落脚。


    冯家在江南也是有头脸的富商,可以说她缺少才情,却不能说她缺钱,她给林温温备下的嫁妆,到时定也要将宁府的院子给塞得满满当当,不让她家三娘受半分委屈。


    两家的婚期也很快便定了下来,就在吏部的关试之后。


    按照盛安的规定,春闱考中的进士,尚不能入仕为官,需等到入秋,吏部会在进行一轮关试,合格者方能为官。


    林温温八月及笄,关试在九月,婚期正好在十月。


    “十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流景院的小院里,顾诚因望着手中这段的扇柄,低低道。


    幽暗的小院内,青才看不清他神情,原本他怕郎君伤心,不想将事情说得太过详细,谁知郎君却硬是要问,他实在没办法,只得全部道出。


    亥时将过,院里终于凉了下来,青才忍着困意,宽慰道:“三娘子待郎君的好,咱都是看在眼中的,只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在难以违抗……”


    顾诚因缓缓抬眼,声音比夜里的风还要凉些,“你说她病了?”


    青才点头,“是上个月末的事,宁家夫人拜访之后,三娘子便病了,烧了一整日,后来又躺了五六天,才慢慢好了。”


    宁夫人前脚登门拜访,三娘子后脚便病倒。


    怎么看,怎么觉得三娘子不同意这桩婚事。


    顾诚因望着手中折断的扇柄,许久后,才再次开口:“明日代我传句话,我要见三娘。”


    青才蓦地一惊,困意全无,“郎君是要……要做什么?”


    顾诚因低道:“若她欢喜,我必祝福,若她不愿,我亦不会坐之不理。”


    第二日,珍珠来送东西,她没有进屋,将东西搁在院里的圆桌上,正要离开,青才忙将她叫住。


    见他吞吞吐吐,珍珠问道:“怎么了,可是顾郎君需要什么东西?”


    “没有没有。”青才连连摆手,“是、是我家郎君,他想……他想与三娘子见一面,劳烦你回去带个话。”


    “好。”珍珠没想那么多,直接爽快应下,在她眼中,三娘子与宁家三郎情投意合,才是天赐的一对,顾家那郎君,只是三娘子可怜他罢了。


    不过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珍珠也不例外,青才将她送到院门外,她也朝里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青才,“可知郎君寻我家娘子是要做什么呢?”


    青才和珍珠已经相熟,平日里总会背着人聊上几句,凌云院的那些事,也都是珍珠与他说的。


    青才便也对珍珠道:“有件事,我家郎君想与三娘子问问清楚。”


    珍珠更加好奇,“什么事?”


    青才说不出口了,含糊道:“很重要的事,得他们二人见了面才能说清。”


    珍珠回去将这些话转述给林温温时,林温温正在绣荷包,她一面绣着,一面问:“有什么事非得我亲自出面?”


    珍珠偏着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怎么问青才他都不肯说,就好像是件什么难以启齿又万分重要的事?”


    难以启齿,万分重要。


    林温温小手一抖,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做贼心虚的人便是如此,因为害怕做过的坏事被发现,所以最容易疑神疑鬼。


    她与顾诚因之间,除了县主府的那件事以外,还能有什么难以启齿,又重要的事?


    林温温越想越怕,她将还未绣好的荷包,胡乱往盒中一扔,开始掐手指。


    珍珠没看到林温温的慌乱,只以为她不想做了,就开始收拾桌子,随口又问:“三娘,那咱们何时抽空过去一趟?”


    “我不去!”林温温脱口而出。


    珍珠愣了一下,回头看她,才知此刻的林温温脸色都白了,“怎么了三娘,可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那就改日再去?”


    林温温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我以后都不去了!”


    珍珠纳罕,三娘子之前不是总喜欢往流景院跑么,怎地如今一说要过去,她便是这般害怕模样。


    林温温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努力匀了几口气,又喝下半杯水,这才慢慢道:“之前忧心顾表兄安危,再加上可怜他错过春闱,才、才想着到底是亲戚,能帮一把便帮一把。”


    她不敢面对顾诚因的质问,只能赶紧寻个正当的理由不再和顾诚因见面,她一边喝水,一边思忖道:“我都快要及笄了,又已经和宁轩阿兄定了亲事,不能再想从前一样,到处乱跑,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对,就是这个原因。


    林温温抬眼看向珍珠,“林家这段时间风头正旺,你不是不清楚,来来往往那么多人,若是被人看到我溜去流景院,定是要胡言乱语的。”


    从前林温温恪守规矩,一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有人说她狐媚勾人,若是让这些人看到她与顾诚因在一起,指不定要将话传得多难听。


    “三娘果真是长大了,思虑周全,比奴婢想得都多。”珍珠说着,又蹙眉道,“那我明日去流景院的时候,和青才说一声,就说三娘子不方便外出?”


    “对对对,就这样说!”林温温赞许地点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忙又嘱咐道,“你最好也别待太久,说完就赶紧回来。”


    珍珠应是,她以为林温温是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身边的丫鬟,出入流景院,却不知林温温只是害怕珍珠与青才聊得多,知道那县主府的事。


    林温温从小记性就差,许多事时间已久,便会忘记,她以为,那件事随着顾诚因的平安归来,也会被她渐渐遗忘,却没想到,当某一日有人提及,哪怕没有明说,如今日这样含沙射影带一两句,都会让她再次想起来。


    林温温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心中只盼望着赶紧出嫁,待她嫁到宁府去,兴许就真的能将此事忘了。


    思来想去,林温温下了一个决定,她将自己的小私库打开,从里面选了足足一箱东西,将这箱子交给珍珠,让她明日带去流景院,目光扫过私库的书柜,她又取来一个箱子,将那些她未曾翻看过,却是出自各类名家之手的书卷,也一本本往里面放。


    两个箱子被她塞得满满的,差点都要合不上。


    “你明日将这两箱东西交给青才,与他说清,日后我们都不会再过去了……”


    林温温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珍珠一一记下,第二日她跑了两趟,累得气喘吁吁,终是将两箱东西安安稳稳放到了流景院。


    林温温交代的话也一字不差讲给了青才。


    “不是三娘子不愿见郎君,是三娘子如今不便外出。”


    “日后我们都不会再过来了,三娘子惦记顾郎君身子,便送来这箱东西,留着也好,典卖后抓些养身体的药,将你家郎君身子务必要养好。”


    “还有这一箱书册,是三娘送给你家郎君的,望顾郎君莫要灰心,两年后他必定能够金榜题名!”


    不用青才转述,珍珠的声音并不算小,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真切,表面是说给青才,实际句句都是在说给窗后的那道身影听的。


    珍珠走了,青才缓缓回头,那身影还在窗后,许久未曾挪动。


    青才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堂堂一个七尺儿郎,竟然站在大太阳下酸了鼻根,可三娘和郎君……他们实在是……


    原来话本里的故事也未必都是假的,这世间当真有这般令人动容的情意。


    从前还只是猜测,他猜测三娘子对郎君有意,却也不敢完全笃定,如今看到眼前这两大箱东西,又听到那番话,青才已经完全相信,三娘子心里有郎君。


    而郎君,定也是喜欢三娘子的。


    鼻根的酸意直达眼睑,青才终是忍不住,转身回屋中。


    窗后,顾诚因双眼紧闭,许久后才缓缓睁开,他来到院中,将那两箱东西盖好,将那泪眼婆娑的青才叫出来,吩咐他择小路,将这两箱东西送回去。


    “她若真心不愿在与我往来,直说便可,这些东西不必送,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青才又想哭了,不过还是先听吩咐办事,他红着眼开始搬东西,顾诚因则回到屋中看书,可余光不论扫到何处,似乎都能看到那个忙碌又兴奋的身影。


    那身影还时不时偷偷看他。


    她还以为他不知道,却没想她的一颦一笑,皆落入他的眼中。


    顾诚因心口生疼,根本无法让他集中精力,他取来纸笔,开始抄书,以求静心,许是力道过大,才刚写了几个字,手中竹管笔的笔尖便倏然断开。


    “顾表兄,我的羊毫笔可是用兔毛做的,特别好用,你试试就知道了。”


    小女娘轻轻柔柔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她诚恳的望着他,将那根上好的羊毫笔捧在他的面前。


    顾诚因心口又是一痛,似是有只无形的手,正在用力捏着他的心脏。


    笔尖已断,他却没有停下,用力之大让那笔杆也断在掌中,刺破了他的掌心,鲜血落在白纸上,与漆黑的墨点慢慢融合……


    “郎君!”


    院门被一把推开,青才是一路疾跑回来的,他冲进屋,险些被门槛绊个跟头。


    “郎君!”


    青才又唤顾诚因一声,几乎是飞扑到顾诚因身侧的,他一手撑着案几,一手不住在心口顺气。


    “春、春、春闱……”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强让自己憋住气,缓了片刻,扯出一个既兴奋又激动的笑容,一字一句道:“春闱作废了!”


    御史台的弹劾书,终于在前日递到了皇上面前。


    所弹劾之人,常宁公主与吏部尚书。


    所弹劾之事,科举舞弊。


    这届春闱前,常宁公主向吏部尚书行贿白银十二箱,宅院两座,园林一处,姬妾七人。


    借公主之名,公荐考生十四人,这十四人,全部考中进士,其中一人更是荣得榜眼之位。


    御史台将证据一一呈于殿前。


    白银去向,宅院与园林位置,姬妾姓名,还有那公荐的十四人,姓甚名谁,出身何处。


    看到这所谓考中进士的十四人中,有一人来自平康坊的章台街时,皇上再也忍受不住,勃然大怒。


    当场从龙椅上冲到那吏部尚书面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证据确凿,不容狡辩,皇上对常宁公主也彻底失望,直接下令贬为庶民,从此不得踏足京城半步,而那吏部尚书,所杖一百,全族发配烟瘴之地。


    至于那十四人,为表公允,今年春闱作废,推至关试日,交由礼部主持重考,皇上亲自监考。


    方才青才去还那箱子时,路过大房院后的一处小路,他原本只是靠着墙想在那里歇口气,却听墙那边,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


    青才怕是自己听错了,他将东西还给珍珠时,又问了珍珠,珍珠也是这样说,但他还是不放心,又亲自跑出府去。


    “郎君,是真的,是真的啊,那皇榜就贴在路口,我亲眼看到的!”


    如今上京街头,人人都在议论此事,这事已成定局,做不得假。


    “我听珍珠说,宁家三郎的探花之名也跟着作废了,方才宁家派人过来,要将婚期推至重考放榜之后,那宁家三郎想要专心备考,等这一次再考中三鼎甲,以三鼎甲的身份来迎娶三娘子。”


    珍珠原本不想和青才说那么多,可青才当时那般激动的询问重考之事,她一个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一直沉默无声的顾诚因,慢慢松开已经僵硬的手,将那刺入掌心的竹刺一根根拔出,随后拿起帕子,缓缓擦拭着手中的混合着鲜血的墨迹。


    “的确,她不能受委屈。”顾诚因眼眸微眯,眸中有股说不出的情绪,青才蓦地打了个冷颤,这才看到顾诚因手心鲜血直流,而他却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只静静地说着:“状元的身份才够资格。”


    青才有些发懵,支支吾吾道:“三娘子那样好,的确该配状元郎的,不过……不过这次是今上亲自监考,不知道宁三郎能不能考得状元……”


    顾诚因没有说话,只唇角浮出一丝带着寒意的笑。


    青才默默又在心里将顾诚因的话琢磨了一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郎君没有在说宁家三郎,他是在说他自己!


    青才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顾诚因,“郎君,三娘子已经和……”


    “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变数。”顾诚因声音沉冷,语气决绝。


    只要她一日未成亲,便一日可生变,便是她成了亲,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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