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小修,不影响后续剧情◎
21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 时见鹿和周林林也没时间吃饭了。
两人在一边的茶室闲聊,同时等私家侦探带着冯陈出现。
“我觉得那个阮棉不正常。”
周林林慢悠悠喝了口茶,支着下巴道:“我问过保安部了, 展厅周围都有人巡逻,一般人根本进不到这边来,顾星洲那边我查到好像和他家里的恩怨有关,溺水也是被人陷害的,但周林林怎么进来的, 我完全查不到。”
她坐直了,看向时见鹿:“你能想象吗?除了湖边上的摄像头, 任何一条通往湖边的路, 都没拍到她的身影,你说诡异不诡异?”
当然诡异。
不然上辈子,时家和宋家两家为她寻找证据,怎么会都无功而返。
如果不是她出国, 阮棉又身份大变,不再像之前那么谨慎的扫尾, 时见鹿估计自己也查不到什么。
时见鹿自然知道阮棉有多邪门,正因为此,她没回答周林林的话,话锋一转道:“等下拍卖会峥姐也会在现场吗?”
“当然在。”周林林道:“这是我第一次帮家里做事,她怕我搞砸了,在一边盯着我呢。”
“嵘哥呢?”
“晚点也会来吧。”周林林不高兴道:“你干什么总转移话题, 我说阮棉呢。”
时见鹿就知道周林林不好忽悠, 但她依然不希望周林林掺和到阮棉的事情里。
上一世和阮棉作对的, 以及阮棉看不惯的人, 没有一个好下场, 包括她自己。
而且阮棉似乎对周林林也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这让她更加警惕。
时见鹿隐约觉得阮棉身上可能有些超现实的能力,要么就是有那种奇怪的命格,会让所有她看不惯的人倒霉。
只是这推论实在匪夷所思,也没有站得住脚的证据。
她只能慢慢调查,见招拆招。
“你知道我和阮棉的恩怨吧。”时见鹿看着周林林的眼睛,认真道:“我和她的事,我想自己解决,你不要插手。”
周林林和她对视几秒,转头轻哼一声:“谁想插手你的事,我就是好奇问一声而已,你可真是自恋。”
时见鹿看她生气,心里松了口气。
这招果然对周林林百试不爽。
茶室里的僵持只持续了一分钟不到,就敲门声打断。
时见鹿,“谁?”
“时小姐,我是孙嘉。”
孙嘉正是时见鹿找的私家侦探的名字,上一世,她也是找他合作,算是一个信得过的人。
“进来。”
孙嘉带着个戴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
冯陈目光在周林林和时见鹿两人之间扫视一圈,有几分茫然:“你们谁找我?”
周林林心情不好,直接呛声:“你觉得是谁?”
冯陈也不生气,只是仔细辨认过声音之后,看向时见鹿:“是你吗?”
时见鹿笑着点头,“请坐。”
冯陈在两人对面坐下,不等旁边的茶艺师倒茶,就急急问道:“你在电话里说草稿本是朱匀院士的,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还有我的本子,你怎么会……”
时见鹿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周林林也皱了眉头。
“你们先出去。”
茶艺师和私家侦探相继离开。
茶室只剩三个人,周林林道:“现在可以说了。”
冯陈张张嘴,正要说话,时见鹿先一步道:“我只会回答你三个问题。”
冯陈:“我想知道来龙去脉。”
时见鹿:“来龙去脉说起来很复杂,等下拍卖会就开始了,我没时间和你细说,而且……”
她话锋一转:“这件事你是最终得益者,而我做的这些可以说是无偿帮助,你可以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但我没有义务为你解答你那么多疑惑。”
资本家不做无利益的慈善。
时见鹿严格遵守这一准则。
冯陈也意识到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简单,再思索她说的话,发现她说得也没有错。
沉吟片刻,他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我想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有朱匀院士的草稿本。”
时见鹿也爽快回答:“那个本子我见过,前段时间阮棉,也就是想用那道题拜师的女生,在学校里将题和答案都写了一遍,我感觉不太对劲,就派人去查了。”
冯陈讶异:“就这样?”
“还能怎样?”时见鹿理所当然:“朱匀院士和我爷爷是好友。”
冯陈神色顿时信任了许多:“原来如此。”
时见鹿挑眉:“还有两个问题。”
冯陈不太想掺和到这些大小姐的恩怨之中,但那个叫阮棉的女孩冒用他的答案拜师,这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那个叫阮棉的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见鹿有些讶异他提出这样的问题,但仔细想想,也并不奇怪。
冯陈上一世对于阮棉冒用他的答案深恶痛极,这一世虽然没经历那些羞辱,但向来心里也是非常憎恶的。
她一点儿不介意在阮棉背后说她坏话:“她啊,大概是个偷人东西还很理所当然的贼。”顿了顿,补充道:“还是个惯偷。”
冯陈智商高,脑子自然转得快。
时见鹿这话就差明说了,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她不止一次这样做?”
“当然不止一次。”时见鹿想了想:“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冯陈张嘴就想说什么。
时见鹿却像是早知道他要说的话:“你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掐断她的贼心。”
冯陈沉默了,过了一会才道:“谢谢你,不论今天我是不是能拜朱教授为师,我都欠你一个人情。”
时见鹿:“不问最后一个问题了?”
冯陈摇头:“我不想知道了。”
时见鹿点点头,“那那个人情你能不能当场就还?”
冯陈:“怎么还?”
时见鹿凑过去,压低声音对冯陈说了几句话。
冯陈神色由惊愕到迟疑,“确定要这样?”
“你不是说还人情吗?”
他沉默许久,才点头:“好。”
说完了该说的,冯陈就离开了这里,和私家侦探去了另一个茶室。
门一关,周林林就好奇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了?还要背着我。”
时见鹿狡黠一笑,眼底尽是得意:“给你看一场好戏,提前知道就不精彩了。”
“那我倒要看看有多精彩。”跳过这茬,又说起了冯陈:“那个冯陈二十五了吧?能解开朱匀院士的题,智商应该挺高的?怎么这么好……说话?”
“你是想说他好忽悠吧?”时见鹿瞥她一眼,心情愉悦地吃着点心:“人家这不是好忽悠,是和人打交道太少。”
冯陈是时见鹿见过最适合搞学术的人之一。
智商高天赋好,而且还极其专注,一腔热情都放在了自己喜欢的数学上。
这种人不是不通人情世故,而是心思根本不放在这方面,如果真的用来研究怎么和人打交道,估计说不得八面玲珑,也绝不会在人情世故上吃亏。
就像是段奕丞,只要他想,他能有八百个心眼子。
段奕丞和冯陈智商可能相差不大,但生长环境截然不同,性格自然也就天差地别。
就像是上一世冯陈冲动之下曝光了阮棉,同时也曝光了自己,如果换做段奕丞,他只会暗中蛰伏,一击必中。
不只时见鹿想到了段奕丞,周林林也一样。
她冷笑一声:“哈,都是聪明人,我怎么就看冯陈这么顺眼,不像有些人仗着脑袋聪明,从小就使劲修炼心眼,怕是现在早就长出八百个心眼子了,难怪那天我看见他就眼睛疼,应该是密集恐惧症吧。”
时见鹿摇摇头,早已经对周林林时不时针对段奕丞免疫了。
周林林见她不说话,不由转过来,问:“你怎么不说话,你说段奕丞心眼多不多。”
时见鹿无法否认:“……多。”
“是吧。”
听她承认,周林林心满意得地将颈间的长发往后一捋,“他那么小就知道用装可怜的方式来骗人蛋糕,想象就知道他有多心机。”
“那都是幼儿园中班的时候的事情了,你竟然能记这么久。”时见鹿吐槽完,马上就哄:“不过那块蛋糕确实不该给他,应该给你。”
“本来就是这样!”
周林林每次想起来都后悔不已。
明明她和时见鹿才是最好的朋友,结果段奕丞转来之后,情况就变了。
那次她和段奕丞打赌,赌谁才是时见鹿最好的朋友,就用那块蛋糕来做实验。
结果她刚想好计划,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段奕丞就假摔一跤把自己的蛋糕摔地上了!
摔完还趴在地上不要脸地装可怜,骗得时见鹿将自己的蛋糕给了他。
周林林冷哼道:“你们学校那个阮棉也好笑,在段奕丞面前假摔,那可是人家四岁就玩剩下的东西,她摔这一跤,可是摔到鼻祖面前去了,还爬起来做什么,干脆磕个头拜师吧。”
时见鹿听到这里,终于没忍住笑了,中肯道:“那阮棉的实力,可能比你想象中还是要更强一些的。”
“比我想象中强?”周林林翻了个白眼:“比你想象中强还差不多!你也就只比那冯陈好一点,所以才被阮棉骑到头上去了,她算个什么东西,也就是你蠢。”
时见鹿其实想说自己在阮棉没吃太多亏,但仔细想想,周林林说得也没错。
上一世,她明明看到了周围许多因阮棉而起的奇怪事情,可就像是什么东西蒙住了脑子。
每次她都仅仅只是奇怪一瞬,很快就自然而然抛之脑后,不再多想。
以至于她迟钝的没有感受到暗潮下那些若有若无的排挤和目光,也就没有将即将掀起风暴的流言放在心上,直至最后爆发,才在父母的保护下匆匆出了国。
可若是真论吃亏,阮棉费尽心机积攒的最后一击,实际上也只伤到了她的皮毛。
舆论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她回国,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她最大的损失也不过就是不能在国内上大学而已。
后来真正的吃亏,是在阮棉察觉到她在查她,且查到了不少东西之后。
那段时间,时见鹿经常在梦中惊醒,不知为何有了梦游的情况。
总会在半夜出现在家里的各个地方,后来严重了,甚至会离开家,出现在小区里,看了许多心理医生也没用。
时见鹿想过,这会不会和阮棉相关。
但这猜测实在离谱。
阮棉能够制造舆论,能够派人她泼硫酸,能够挑拨人心,难道她还能在重重保护下催眠她?
直到她真的在重重保护下,半夜梦游到了马路上,眼看着当初泼她硫酸的人开着车向她撞过来。
时见鹿才不得不相信,之前的种种怪异,确实都是阮棉做的。
那一刻,从小坚信唯物主义的无神论思想虚无缥缈的超自然力量冲击,其震撼甚至超过了她对阮棉的恨意。
刚意识到自己重生的时候。
时见鹿甚至想过,要不要直接找个办法,让阮棉这个人消失。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样一想,她的心底就会生出类似警报的不安感。
仿佛一旦她真的这样做了,就会发生什么超过她承受能力的灾难。
更何况,她真的甘心阮棉就这么去死吗?
不。
她还没查清楚阮棉身上那奇异的能力从哪里来,又具体能做些什么。
她隐约能够感觉到阮棉对她的针对和对别人的针对是不一样的。
是为了段奕丞,还是有其它她不知道的私人恩怨,更或者是与她那奇怪的能力有关?
如果是前两者,阮棉死了,一切自然都好了。
可如果是后者呢?
阮棉死后,再来一个防不胜防的赵棉、钱棉、孙棉?
她将防不胜防。
她必须将阮棉身上的怪异查得清清楚楚,她要让那能力彻底消失。
——让她忌惮的从来不是阮棉本人,而是她那诡异的能力。
能力消失之后,阮棉自然会失去她的依仗。
到那个时候,她的报复才是真正的报复。
她要阮棉明知自己一步步走向深渊却无能为力,每每生出希望又被狠狠碾碎,她要让她将上一世伤害的,抢夺的,利用的,敲骨吸髓的人经历过的全都一一经历一遍。
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希望破灭,呕心吐血生不如死。
周林林见时见鹿安安静静,小口小口地喝着茶,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周身却沉淀着极为凌厉的锐意。
心底微微不安,更多地是担忧:“你在想什么呢?还有,我还没问你,我感觉你变了不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时见鹿抬眸,“我在想今天晚上的拍卖会会有多精彩。”
至于后一句话,她没有打算回答的意思。
周林林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门就再次被人敲响。
这次来的是展馆的负责人,也是周林林的姐姐。
周峥峥眼看着周林林一副被打断的不耐,先一步压制:“周林林,和我先去准备一下。”
看向时见鹿时,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呦呦,你是自己在这里待着,还是和我们一起过去。”
时见鹿:“峥姐,我还想在这坐一下。”
“行。”周峥峥叮嘱道:“宋叔在二楼展馆,你有事也可以找门外的工作人员。”
“知道啦,峥姐拜拜。”
“拜。”
包间门关上没多久,很快又来了人敲门。
时见鹿收敛了脸上笑意,正襟危坐:“请进。”
推门而入的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年轻女人,唯一能区分她们的是发型,一个扎着马尾,一个直发披肩。
两人看到时见鹿之后,神色均是一愕:“你是时老板?”
时见鹿颔首:“是我。”
两姐妹对视一眼,不知目光交流了什么,很快淡定下来,在她对面坐下。
“这是这段时间阮棉的所有行踪以及和她所有和她接触过的人。”
时见鹿没有打开,“下午六点五十五分到七点左右,她在哪里?”
“她已经来了展馆。”说话的女生扎着马尾,语气利落:“我们收到了你给的媒体邀请函,也跟着进来了,看见她一进来就直奔展馆后面那片湖,碰到了一个自己从水里爬上来又晕倒的男人,然后,您和您的朋友就来了。”
披着头发的女生点点头,声音柔和:“那片湖周围没有遮挡,四周监控很多,我们就没有跟过去,但是她的所有行动,我们都拍了下来,还来不及洗,在相机里。”
时见鹿接过马尾女生递来的相机,将里面的高清照片放大。
惊喜地发现这些照片不但拍到了阮棉如何直奔湖边,就连顾星洲怎么爬上来的都拍得清清楚楚。
更重要的是,有一张极有意思的照片,要放大数倍才能找到盲点。
“这些照片非常有用。”时见鹿将相机还给马尾女生,“等下回去发给我。”
“好的。”披发女生点点头。
交接汇报到这结束,两姐妹也很快离开,拍卖会即将开始。
时见鹿由工作人员带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坐着的正是宋闻山,而宋闻山的旁边,正是朱匀院士。
“朱爷爷好。”时见鹿乖乖问好。
“好。”朱匀目光扫向时见鹿身后:“今天那小子怎么没跟着你,平时你俩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他有事。”时见鹿佯装好奇:“朱爷爷,您今天是为了贺云归大师的画来的吗?”
朱匀笑眯眯道:“猜对咯。”
时见鹿:“那您今天的竞争对手可就有点多了。”
“哦?”朱匀来了兴趣:“你还知道谁想要这幅画?”
“至少我知道的有两个。”
时见鹿只说了这一句,因为第一件拍品已经揭开了红布。
“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件拍品……”
这场拍卖的主题就是古董字画,时见鹿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只专心等待着好戏上演。
果不其然,中场休息时,阮棉带着本子摸到了朱匀院士这里。
看到时见鹿,她的脚步明显踌躇了一瞬,但余光扫到移向这边的摄像头后,又坚定了步伐。
“朱老师。”她面上带着腼腆乖巧的笑意:“我能在这里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朱匀向来脾气温和,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周围的媒体本来已经歇着,此刻也都来了精神,有些举起了摄像机,有些缓缓朝这边凑近。
时见鹿和其中一个高马尾女生对视一眼,又平静地移开。
此时阮棉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本子,翻开一页道:“我听过您的网络公开课,当时最后一课您留了一道课后题,说让我们考上清大之后再来和您对答案,可是我现在等不及了……”
她像是求知若渴,摊开的本子里是一道又一道公式和解法,整个本子都几乎写满了。
朱匀看她的表情越发温和,“我来看看。”
他仔细看过之后,指点了阮棉几句,笑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清大做我的学生啊。”
阮棉表情闪过惊讶,抿了抿唇正要说话,本子却被一阵风吹过,翻到了另外一页。
朱匀院士本是漫不经心扫了一眼,神色却忽然一顿,隐隐激动起来,再看向阮绵时,表情已经截然不同,完全是自家长辈对小辈的欣赏与温柔。
媒体一个个嗅觉比谁都灵敏。
看到朱匀院士表情变化时,他们就像已经凑了过来。
朱匀院士没有理会这些媒体,只是看着阮棉:“这道题你从哪里看到的?”
阮棉神色茫然:“我……我就是在一个草稿本上看到的呀。”
朱匀院士:“这是我留给我唯一的弟子的考验,我曾经承诺过,只要有人能够做出这道题,就可以成为我唯一的关门弟子。”
阮棉像是惊愕得说不出话了,“可是……”
朱匀院士压抑着激动,温声问:“你愿意在我面前重新运算一遍吗?”
阮棉左右看了看,像是犹豫许久,才点点头:“好的。”
她刚接过本子,就有眼色极佳的工作人员送来了纸笔。
阮棉打开展馆椅子自带的小桌板,用纸笔一步步运算起来。
这一写,就是二十分钟,就连周林林都赶了过来。
她压低声音问时见鹿:“这怎么还让她写上了?”
“等着看。”时见鹿安静地坐着,声音也轻不可闻。
等到她终于写完时,所有的媒体都已经围在周围,就连宾客们也纷纷好奇围观。
阮棉像是害羞,将本子递给了朱匀院士就不再说话。
朱匀院士将步骤一步一步看完,眼底激动的色彩再也难以掩饰,站起来道:“丫头,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以后继承我的衣钵,在这个领域研究下去?”
阮棉不知所措一阵之后,婉言拒绝:“抱歉朱老师,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虽然我喜欢数学,但我更爱我的梦想。”
朱匀院士肉眼可见地失望。
“你的梦想是什么?”
阮棉脸有些发红,摇摇头,眼睛却亮得不行:“现在不能说,但是以后您一定会知道的。”
朱匀院士想要劝说,但看她神态坚定,又升起更多欣赏,只能感叹一声:“看来我没有师徒缘分了。”
这一切,都在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里记录了下来。
无人知晓,其中一台对准阮棉的机器,并非录像,而是直播。
这段天才少女拒绝中科院院士的直播视频,也在小范围内开始传播,不知不觉,就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第22章 第 22 章
◎22◎
22
朱匀院士与阮棉的对话在继续, 直播间的热度也在持续上涨,很快破了百万。
:热搜来的,是我想的那个朱院士吗?
:朱院士是哪位?我只看到这个小姐姐长得真好看
:能做朱院士的弟子, 这智商至少150往上了吧
:回朱院士是哪位那个,百度一下就知道了
:百度回来了,只能说一声牛逼
:只有我注意到这是什么场合吗?这个年纪家里不牛逼应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人类进化的时候真的忘记我了吗?不然人家怎么又有钱又漂亮还能这么高的智商?
网友们的评论大多友善,偶尔有几条嫉妒的,也很快被刷了下去。
没过多久, 又一个热搜爬上了前20。
#人类进化落了下我#
这个时间,正是各电台必争的黄金时段, 也是各大论坛最活跃的时间。
很快有人发现了两个热搜之间的关联, 越来越多人涌入了直播间,人数很快破了千万。
而这一切,正在与朱云院士交谈的阮棉,浑然不知。
拍卖会中场休息时间即将结束。
朱匀院士笑问:“你喜欢拍卖会哪个拍品?”
阮棉腼腆一笑:“我很喜欢贺大师的江南图, 不过也只是想看看而已,没打算拍回去。”
朱匀院士一愣, 随即更加惋惜:“没想到你竟然和我爱好一致。”
这样合他心意的弟子,他是真的舍不得错过。
朱匀院士忍不住再次开口:“小阮,你在数学上真的很有天赋,如果你的梦想和数学没有冲突,我希望你还是能将数学当做你的事业,不然太浪费你的好天赋了。”
阮棉眨眨眼, 委婉而坚定:“朱教授, 我很喜欢数学, 但我也真的有自己更想做的事情。”
话已至此, 朱匀院士除了遗憾, 也不再多言。
直播间就热闹多了:
:竟然拒绝了朱匀院士?牛逼
:但是说实话,这么好的天赋不用在数学上,确实很可惜吧。
:我就想知道她放弃这么一条坦途,想做的是什么事?
:我也好奇,更心情复杂,我是北大数学系研一的学生,目标就是朱教授的博士生,做梦都想做朱教授的弟子,现在我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了她面前,她拒绝得这么干脆……
:人家有人家自己的梦想很正常吧,难道还逼着人搞学术啊?
:不管怎么说,人家又漂亮又聪明还家世好,一出生就是人生赢家了,想干什么都很正常吧
网上吵成了一团,有人觉得阮棉浪费自己的天赋,有人觉得她追求自己的梦想理所应当。
评论刷得一条比一条快,热度也一分钟比一分钟高。
在拍卖会下场即将开始时,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起初,没有人任何人注意到这个普普通通,带着眼镜的青年。
直到他一声声“抱歉”,穿过媒体和围观的人群,走到了朱云院士面前。
媒体和众人的目光才移到他的身上。
直播间的争吵中,也多了几条“这谁啊”的评论。
但包括现场的人在内,都并不怎么在意,只当他是来认识朱教授的。
冯陈不知道在场的人是什么心理,更顾不得时见鹿和他说的直播,直面自己的偶像,他整个人紧张得僵硬起来。
等到朱匀院士抬头看他时,更是紧张地一次次整理衣服,担心自己有哪里不妥。
朱匀院士温和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冯陈点点头,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之后,才开口:“朱教授,我曾经捡到过您的一个草稿本。”
朱匀院士看了眼阮棉,目光认真起来:“什么时候?”
“一年前。”冯陈说:“在我家小区的垃圾桶边上。”
朱匀院士:“你住在哪个小区?”
冯陈:“万盛花园。”
朱匀院士微愣。
他一年前确实在万盛花园住过。
当时家里的保姆帮他收拾书房时,见那本子已经写满,就自作主张当垃圾丢了。
这件事除了自家人,没几个人知道,时间也对得上。
他心里有些猜测,但还是问道:“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冯陈说:“我做出了您草稿本最后那道题。”
这话一落,在场的人神色各异,直播间也评论刷得飞快:
:天才同一个晚上一起出世?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吗?
:我觉得可能性不对,谁不知道朱教授那道题十年前就出了,怎么十年间都没人做出来,今天晚上一来就是两个
:我也觉得可疑,不确定,再看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冯陈身上,以至于无人发现阮棉瞬间惨白且不可置信的脸。
听着冯陈和朱院士一问一答,阮棉如坐针毡。
她比谁都知道这道题的答案是哪里来的,一旦冯陈也当着朱院士的面将哪道题写出来,朱院士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步骤一模一样。
【怎么办?我必须想个办法阻止冯陈,我的气运值呢,让他晕倒!或者让他直接忘记这件事离开这里!】
【宿主,你的气运值只有11点,无法对冯陈产生影响。】
【怎么会只有11点?我不是救了顾星洲吗!他的气运那么强大,我救了他,至少的给我2、30吧!】
【抱歉,顾星洲那边似乎并没有将宿主当做救命之人,气运值也无法输送。】
阮棉脸色一变,余光瞥见神色悠闲愉悦,似乎在玩手机的时见鹿,心底恨得出血。
如果不是时见鹿突然经过那里 ,打破了她的计划,她现在怎么可能陷入两难的境地,还有上次在墓园……
时见鹿果然是她的克星!
阮棉的目光只轻轻一扫,但其中恶意有如实质。
时见鹿放下手机,像是对冯陈很感兴趣似的,说道:“好巧啊,朱爷爷那道题出了十年都没人能做出来,今天一晚上,我同学做出了朱院士的题,你也说你能做出来,她刚才在现场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了,不如你也写一写?”
时见鹿话音刚落,阮棉就略带责备道:“拍卖会下场马上开始了,如果现在让人家做,不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
“会耽误吗?”
时见鹿目光从表情兴奋的媒体们,转向神色好奇的宾客们。
媒体的态度不言而喻。
宾客大多认识或见过时见鹿,马上有人道:“朱院士收弟子本来就难得一见,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阮棉心中恨得咬牙,面上却还是担忧:“可是拍卖会的负责人已经规划好了一切,这时候打乱人家不太好吧。”
直播间这时候已经超过了三千万人,多的是从热搜来的,对阮棉有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大多帮她说话:
:是啊,这拍卖会又不是你家开的,说停就停啊?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富二代就是这么任性
:难道只有我想看看那个男的能不能做出来吗?
:我也想,但是那个天才小姐姐说得也没错,这毕竟是拍卖会,随意打断不太好吧
:有钱人都长得这么好看吗?这个小姐姐太漂亮了吧,气质也绝,又冷又纯,还有点厌世脸,我的妈,所有小说里的大小姐都有了脸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智商高才有用好吗
直播间的评论没能影响现场,因为周林林很快出来了。
她直接利落道:“如果朱院士能在本场拍卖会收得弟子,也是我们的荣幸。”
作为这次拍卖会的主持人,她说的话自然能够代表周家。
事情尘埃落定,阮棉脸色已经接近灰白。
她看见周林林那一刻,心底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现在预感成真,她的不安却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重。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从她的身上抽离。
眼看着工作人员将纸笔交给冯陈,她心底前所未有的慌张,仿佛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她就将万劫不复。
“等等!”
阮棉下意识喊出这句话。
然而等其他人疑惑不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朱匀院士对她依旧温和:“怎么了?”
阮棉脑子迅速转动,思考着有什么能阻止这一切发生,然而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任何办法。
她掐紧了自己掌心的肉,迫使自己冷静。
【你帮我,把我写的那张纸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在地上,要将我的步骤正好摊开在冯陈可以看到的地方。】
【好的,已将纸吹落到宿主规定位置,扣除气运值2点。】
阮棉心痛得滴血,要知道这几点气运值,是她用尽了手段,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受了一身伤才好不容易从阮嫣那里得来的。
即使只扣2点,也像是在剜她的肉。
“你用我的笔吧。”阮棉软软一笑,“那支水性笔的墨好像不多了。”
她这样一说,其他人才注意到那只笔确实没多少墨了,十分自然地圆过了她刚才突兀的喊叫。
冯陈接过阮棉手里的笔时,迟疑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孩子,实在不像是时见鹿口里的“小偷”,至少目前看来,聪明还很有礼貌。
他疑惑着,会不会真的是两人都做出了同一道题。
这个疑惑,直到他将熟悉得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答案写在纸上,最后一笔写完,对上朱匀院士奇怪的眼神之后,才消失。
冯陈性格较同龄人单纯,但绝对不愚蠢。
学术界也不算一潭清水,他身处其中,在这方面的反应比为人处世更为敏锐。
朱匀教授眼下的表情,说明他的答案让他有了疑虑。
可冯陈确定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那么他的疑虑从何而来,就说明问题了。
阮棉软糯的声音带着惊讶:“这……这个解法为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她声音落下,媒体们径直挤了过来,疯狂拍摄桌板上的草稿纸。
有一个眼尖的记者一愣,随即像是发现了华点,大声道:“那地上的纸,是不是之前阮小姐的答案!”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那记者手指的方向聚集。
那张纸明目张胆地躺在冯陈脚下,镜头纷纷上移,对上他震惊愤怒的脸。
媒体们没想到一场拍卖会还有这种大新闻,高兴得疯了,一个个差一点怼着冯陈的脸拍。
直播间更是疯了:
:这哥们有病吧?当着面抄啊?绝了
:刚刚镜头只是一闪而过,我也没看清那个小姐姐的解题过程,有没有人说说,真的一模一样吗?
:我看清楚了,还截图了,想在本子上演练了一遍,虽然没算出来,但真的一模一样
:我的妈我的妈惊天大瓜,学术圈光天化日搞抄袭啊
:那哥们是不是不知道直播啊,还有他图什么啊?人家正主在这呢
:哗众取宠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种喜欢找存在感的人多了去了
:戴副眼镜,长得就猥琐,做出这种事不奇怪
:上面还人生攻击啊?戴眼镜怎么了?戴眼镜吃你家米了啊
不知直播间的人震惊,在座的宾客同样震惊。
——抄得这么明显,他图什么啊?
还有人私底下已经问起冯陈的来历,想知道他是谁家的,丢这么大一脸,怕是明天就要成为整个上流社会的笑话。
然而问来问去,在座竟然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这下子,身份存疑的冯陈,抄答案的嫌疑就更重了。
朱匀院士脸色也沉了下来:“你能解释一下,你的解法为什么和阮棉一模一样吗?”
冯陈也没想到这个结果。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脚底下有阮棉之前的答题纸,更没有往那个方向看过一眼,但他知道,这里不会有人相信他真的没看过。
难道真的是脑电波撞上才会一样?
冯陈还是个没出象牙塔的学生,平时又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没有遇事处理事情的经验,一时间脑子都乱了。
直到他慌乱之中,对上了一双镇定而坚定的眼睛。
在她的视线下,他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我能看看她的解法吗?”
不等朱匀院士表态,阮棉站了起来。
“这位……师兄,我知道你可能是见到朱院士有些激动,没关系的。”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草稿纸,干脆撕掉了自己的草稿纸,对着朱匀院士软软一笑,又朝其他围观的人笑了笑:“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任谁看了不赞一句大气。
现场的气氛好像就此缓解,直播间的气氛却没那么友好了:
:小姐姐好善良啊啊啊,都这样了还给这种人留面子呢
:这人图什么,我真的不理解,他有病吧?
:这里是北城第四医院,现场诊断这位男士有臆想症,已经精神失常,建议这位男士应该强制入院
:这男的好傻.逼,丢人丢得全国都知道了
:他好像是我们学校应用数学系的,我的妈,和他一个学校真丢人
:那个学校的?我看看,顺便@一下,这种人你们学校也敢收?
冯陈早就忘了还在直播,如果说前一刻他还在想时见鹿是不是误会了阮棉。
此时此刻,他眼睁睁看着阮棉撕掉证据,将脏水彻底泼到他的头上,这点怀疑全部化为了笃定的怒火。
“你干什么!”
他捡起地上撕碎的纸,质问阮棉:“你不想让我看到你的解法,是因为心虚吧?”
阮棉像是惊愕又像是受到了惊吓,后退了半步,眼眶都有些发红。
“我、我只是觉得不该因为这件事毁了你的前途。”
“毁了我的前途?”冯陈指着她的鼻尖:“是怕毁了你自己的前途吧?”
阮棉还没说话,就被旁边的人挡在了身后。
“抄人家答案就算了,现在东窗事发就恼羞成怒了?你一个大男人指着人家小姑娘,有点素质吧。”
冯陈本就不善与人争辩,只能怒道:“你让开,你让她和我当面对质!”
“当面对质什么?”
其他客人也看不下去了。
“人家小姑娘比你先做出来,而且人家答案就在你脚底下,你还想怎么对质?给自己留点面子吧,年轻人。”
冯陈眼看着阮棉眼圈发红,一脸委屈地躲在别人身后,自己却百口莫辩,气得眼睛也红了起来。
时见鹿见状心底叹了口气。
她早猜到冯陈没法冷静地和阮棉对峙。
毕竟上一世他对上阮棉都是几年之后了,依旧行事冲动,再早几年的现在,显而易见更冲动。
她正要起身,将局面掰回来,就听到一道熟悉清越的嗓音插入其中:
“既然他们都说是自己解出来的,那朱教授你再出一道题,让他们都做一遍不就行了。”
时见鹿讶然回首,只见上一世并没有来这场拍卖的段奕丞,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
他气质疏懒,人如青松挺拔,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直播间的评论也一改当前:
:十分钟之内我要知道他的详细信息
:屏幕湿了,舍不得再换一块,因为目光舍不得离开老公一秒
:不就是一个男的,有必要吗?搞得没见过男的一样
:我也觉得,很普通啊,我们学校一抓一大把
:现在的重点不是那两道题解法为什么一模一样吗?!
直播间偏离的话题,现场却没有。
这里大部分人都见过段奕丞,他出现在这个场合也并不奇怪,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他说的话上。
“段少爷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各执一词,重新试一试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朱匀院士的表情都和缓了许多:“你小子怎么来了,之前没见你和呦呦一起,还以为你不来呢。”
段奕丞扫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时见鹿,弯了弯唇:“听说您要收弟子了,来看看。”
朱匀院士神色不虞:“要不是你不愿意……”话到一半,自己摇了摇头,道:“我老咯,哪有那个精力现场出题,你最了解我的研究方向,就你来吧。”
阮棉听到前半段还心下一喜,听到后半段,心就重重一沉。
她试图用目光给段奕丞传达一些信息,然而段奕丞根本没有看她一眼,对着朱匀院士一笑,轻易点了头。
“也好。”
现场无人质疑段奕丞出题,但直播有人不乐意了:
:他多大啊,看着也就高中生吧,凭什么他来出题?
:就是,他算哪根葱,凭什么出题
:人家是朱院士亲口要求才答应的,证明人家有这个实力,关你屁事
:我怎么觉得他这么眼熟啊
:我草草草草!我认出来了,这不是去年IMO的冠军吗!
:真的假的?
:真的!附中的,现在附中官网还有他照片呢,去年因为神颜上了热搜的?大家都忘了?
段奕丞出题速度很快,只不过短短思索几秒就落了笔,两分钟后,将本子递给了朱匀院士。
朱匀院士看了眼:“就这个。”
阮棉捏紧了手指,在脑海里询问系统:【解开这道题要多少气运值?】
【要看他那题对你来说有多难,如果是朱匀院士那个水平,气运值不够。】
【怎么可能!】阮棉气急败坏:【之前让钱老太太摔跤都只要7点!这怎么会不够?】
系统声毫无起伏:【知识永远是系统最贵的消费项目,宿主你应该知道的,不然月考就不会让我帮你偷取试卷,而是在脑海里教会你作答了。】
阮棉颓然无言。
这正是她绝不可能走科研路线的原因。
系统有规则限制,无法直接告诉她一道题的解法,除非真的教会她让她理解,可她智商摆在那里,哪有那么容易学会。
而且,越难的题需要的气运值越高,她怎么舍得?
明明一步登天的路就在眼前,难道要她眼睁睁看着它分崩离析?
段奕丞很快誊抄了一遍题目,将两个本子分别递给阮棉和冯陈。
后者看了一眼,眉梢微微蹙起,似乎在沉吟思索。
前者接过的第一时间,是在脑海中询问系统:【怎么样?这道题要多少气运值?】
【10点。】
阮棉听到,只觉得眼前一黑。
只差1点!
如果刚才她没有让系统将草稿纸吹到地上,她就可以解开这道题了!
然而世界上没有如果。
随着时间的推移,冯陈已经落笔。
有机灵的媒体压低了摄像机,将题目和他的作答一并拍了进去。
直播间的人不由好奇:
:有没有大佬看看,他做的对不对?
:我也在算,没这么快。
:数学系的,这道题水平很高,至少是研究生的水准了,做得对不对我不知道,只能说那个男生步骤思路都没错。
:那个小姐姐呢?镜头怎么不给小姐姐了?
直播镜头迅速回应观众,对上了阮棉空白的纸和发白的脸。
:情况怎么好像不对劲啊……
:怎么一点都没动,不会吧,不会是我想的这样吧?
:人家说不定是酝酿呢!
:如果她真的能做出朱教授之前那道弟子题,这道题完全难不倒她,这个酝酿时间有点长
:手里的瓜都不香了,难道我真的即将见证学术界的惊天大反转?
直播间的热烈八卦氛围影响不到现场的安静。
阮棉一字不动,已经让不少人看出端倪。
但在座的人都有自己的涵养,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只是眼神之间的交流,已经十分直白。
这其中,以朱匀院士的感受最为直接。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那道题的难度,更清楚段奕丞刚才那道题的水准。
这两人谁真谁假,他已经有了答案。
第23章 第 23 章
◎23◎
23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阮棉和冯陈身上时, 只有时见鹿注意到了阮棉看题时,段奕丞面上淡得近乎冰冷的笑意。
她很熟悉这种笑。
一般谁要在他手下倒霉了,他就会露出这种笑。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段奕丞侧眸与她对视了一瞬,很快又移开。
但就这么一瞬间,她已经确定,刚才那道题绝对有什么玄机。
想到段奕丞和阮棉越来越好的关系,她不由有些担心冯陈起来。
冯陈确实有真材实料, 但如果对上段奕丞,赢面却不大。
所有人都以为十年前那道弟子题, 至今无人能解。
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那道题之所以称之为弟子题,是因为这是朱匀院士专为收段奕丞这个弟子出的题。
十年前段奕丞才八岁,他同样花了半年时间将那道题解出来,只是停在了最后一步, 直到现在也没有写下答案。
当时还是孩童的他,已经会清晰而冷静地表达拒绝:“朱爷爷, 我以后想走的方向和您不同。”
他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动摇。
可以说,只要段奕丞想,他掌握了出题权,就掌握了冯陈和阮棉此刻的生死。
时见鹿思索着, 虽然她觉得段奕丞会给阮棉放水的可能性不大, 但段奕丞在阮棉那里说不定真就有点恋爱脑呢?
这种略有几分嘲讽的情绪, 在看到阮棉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后, 顿时消散。】
时见鹿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不禁又看了眼段奕丞。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屈指揉着眉骨的位置,像是极度疲倦,并没有察觉她的视线。
时见鹿默默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现场的两位主角身上。
随着冯陈写得越久,而阮棉却一个数字也没写出来,现场依然安静,焦灼的气氛却开始悄悄蔓延。
二十分钟后,冯陈放下了笔。
他将自己的答案递给朱匀院士,等待朱匀院士批改时,才后知后觉将自己从题目中抽离出来,察觉到周围的氛围似乎不太对劲。
冯陈在这里认识的只有时见鹿。
他下意识看了过去。
时见鹿几不可查地朝他点了下头。
冯陈微愕,像是反应了两秒,目光移向阮棉。
这才看到她依旧空白的答卷。
“我现在可以确定,那道题是你做出来的。”
朱匀院士的声音来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直播间的观众:
:这个男的做的?那之前这女的怎么做出来的?
:还用说吗?剽窃偷答案张冠李戴呗,学术界这种事还少吗?
:大家别吵,先看看朱匀教授怎么说。
朱匀院士又拿出了之前冯陈的弟子题解答,对比看了看,目光意味深长地移向了段奕丞。
不过也只有一瞬,他很快招了招手,对站在他身边的冯陈道:“这两道题都需要同一个函数公式来支撑,但是你的解法过于繁琐,两道题都有不必要的步骤,你看这里……”
朱匀院士为冯陈解答时,现场终于有了声音。
客人们议论纷纷时,周林林凑到时见鹿耳边:“这就是锤死了阮棉剽窃人家答案了吧?”
时见鹿略一点头,心底却有些疑惑。
之前她还担心段奕丞偏向阮棉,现在看来,段奕丞似乎是在帮冯陈。
朱匀院士的研究方向,能出的题太多了。
出一道需要套用那道弟子题同样公式的题,似乎也不奇怪,可真的这么巧吗?
还是她只是想多了。
朱匀院士终于为冯陈解答完毕,他没有再看阮棉,而是询问冯陈:“我曾说过,如果有人做出这道弟子题,就要将他收为关门弟子,你愿意做我的弟子吗?”
冯陈激动得差一点说不出来,好一会儿才道:“我愿意!我愿意老师!”
朱匀院士温和一笑,对在场的人道:“今天我有了衣钵传人,在场之人都是见证者,过几日将举行拜师礼,还希望大家都能捧场。”
“朱教授客气了,我们一定赴约。”
“我家孩子今年高考,可必须带着他沾沾两位文曲星的文气。”
周峥峥也及时到场:“今天我们周家的慈善拍卖会见证了朱匀院士收徒,不能没有表示,那副贺大师的山水图,我们就代越庖俎,以朱教授的名义送给您的弟子,山水图的慈善款项也会以朱教授的名义,按照市场价打入慈善基金会,恭喜朱教授,终于盼来了佳徒。”
朱院士笑道:“谢谢你们的心意,不过送弟子的礼物,我早已经准备好,山水图也是我的爱好,哪里能强加在他的身上,正常拍卖就好。”
周峥峥知道朱院士性格,不再推来推去,爽快道:“那好,我们就趁着这喜气,继续下半场拍卖吧!”
现场气氛热络,宾主尽欢。
所有人好像都忽略了阮棉这个人的存在,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像是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给她难堪,更不会有人当着她面嘲讽挖苦,可就是这样的无视,更让她如坐针毡,羞愤欲死。
【宿主,趁现在没有人注意到你,赶紧离开吧,尽量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阮棉却像是找到了发泄渠道。
【没有人注意我?】阮棉尖锐道:【你觉得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没有注意我吗?不,他们所有的余光都在我的身上,这些自诩上流社会的人,一个个装得比别人更有涵养,可对于他们不屑的看不起的人,就连用余光打量都嫌有失身份,哈哈,你知道时见鹿之前怎么对我吧?她就是其中翘楚!】
【你以为她和之前每次避开我是因为不和我计较吗?你错了!她是觉得和我吵有失她高贵的身份!和我对峙降低了她的档次!你以为我为什么最讨厌时见鹿,比起那些嘴里刻薄找我麻烦的人,时见鹿那种直接无视,打心底里看不起人的才更可恶!】
时见鹿正在恭喜冯陈,突然就察觉到一道尖锐恶意的目光。
不需要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她面上带着笑,继续若无其事地和朱匀院士说着话。
此时她并不知道阮棉在想些什么,如果知道,恐怕会十分赞同阮棉的想法。
她确实看不起阮棉,打心底里就看不起她。
也正如阮棉所言,之前她的避让和不冲突,是因为她觉得和阮棉吵架有失身份。
这身份,并不来自她和阮棉背景的差异,而是三观的差异。
她瞧不起阮棉的做派,更看不起她的所作所为。
阮棉明明头脑不错也有所成算,却将其全用在了追求男人和陷害别人身上,她计算着另一个人对她的喜欢和宠爱,以此获得成就感,却不以自身的成就而骄傲。
不只是阮棉,时见鹿平等的瞧不起任何一个将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但凡阮棉对她的算计和陷害,不是因为段奕丞,而是因为成绩、能力或者是其他什么,她都能多瞧得起阮棉一分。
拍卖会还在继续,直播间更是热闹非凡。
#数学天才假#、#学术剽窃无处不在#、#低级人类图贱#
三个热搜再加上之前还没有失去热度的两条热搜,直接霸占了大眼仔热搜前排,无数网友摸到了直播间。
短短一瞬间,直播间在线人数就突破了六千万。
之前的维护和欣赏,也全部化为被蒙骗的怒火和利刃:
:我就说她怎么会不答应当朱匀院士的弟子,原来本身就是个假货
:之前还有人说这女的人生赢家?人生low家还差不多
:这女的好*啊,之前另一个小姐姐让朱教授真弟子做题,她还冠冕堂皇阻止,当时我还觉得那小姐姐多管闲事,现在看来我真的好傻
:只有我疑惑那张纸怎么就那么凑巧到了朱教授弟子脚下吗?感觉像是上天都在帮那女的似的,太巧了吧?
:亏我之前还觉得她撕了自己答案是善良,结果人家在那毁尸灭迹呢
:我向F大道歉,之前还骂你们学校招生办,对不起
:只有我好奇那女的为什么能偷到朱院士弟子的解法吗?
直播间的风波没有蔓延到拍卖会,却吹到了整个学术界,以及附中大部分老师和同学的手机上。
可惜阮棉并不知情,还在思索怎么挽回刚才丢失的形象。
参加拍卖会的毕竟是少数,而且这里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他们不在外面乱说,或者说,只要他们的圈子和她没有交集,她就还有时间挽回形象。
想到这里,阮棉眼睛一亮,转头看向其中一家熟悉的媒体。
这是她提前联系过的,他们早就谈好了合作。
她给这家媒体独家新闻,这家媒体帮她造势。
现在合作还在继续,她至少可以利用这家媒体,把握住明天舆论的风向。
想到这里,阮棉低调地走到了那家媒体的记者面前。
“你应该认识我吧?”
担心引人注意,她低着头,也压低了声音,没注意到记者眼底的轻蔑和厌恶。
“认识。”记者淡淡道:“阮小姐找我有事?”
“我们不是有合作吗?”阮棉道:“将合作内容换一换,明天你帮我把控舆论,不论请多少水军,只要不让这个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我给你50万。”
最后报价时,阮棉心都在滴血。
她初三才认回阮有志,进入白家之后更是寄人篱下,这50万可以说掏空了她的所有存款。
“把控舆论?”记者的声音有几分怪异:“阮小姐还不知道舆论根本把控不住了吗?”
阮棉一愣,心底不好的预感像是正在应验,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记者直接掏出手机,打开一直在后台运行的直播间:“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全国人民都看到了。”
“不可能!”
阮棉瞪大了眼睛,突出的眼球里血丝遍布。
她一把夺过记者的手机,看到了那一条条贬低的不堪入目的评论,甚至在直播间里,看到了此刻抓着手机,颤抖不已的自己。
【宿主,冷静!】
阮棉声音沙哑至极:【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所有的布置,所有的计划,全部没了,不,不仅没了,我还成了过街老鼠,所有人都会嘲笑我看不起我,我根本不用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怎么想我,还有时见鹿,她现在肯定笑死了,你要我怎么冷静!】
最后一句话,她脑海里的尖叫已经破音。
【一切都还有扭转的余地。】系统的声音冷静地分析,【只要攒到足够的气运值,网络上的舆论,你随时可以扭转,别忘了,你和气运之女还有赌约,只要你赢了,马上就能获得大量气运值。】
【对!我还有赌约。】
阮棉像是突然清醒,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要后天出成绩,我的成绩比时见鹿好,不,甚至只要我和她打平了,气运值都不会少。】
【不仅如此,只要宿主拥有足够的气运值,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拥有,眼下的困难根本不算什么。】
阮棉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想要的都会有,只要时见鹿在,只要我能比过她,只要我夺走她的一切,那她的一切就都会属于我!】
“阮小姐?”记者皱眉,总觉得阮棉此刻的表情有几分神经质,她忍不住伸出手:“您看完了就把手机还给我吧。”
阮棉回过神来,目光恰好落在一条评论上。
:有人扒出来了,这女的好像是附中的,附中可是北城最好的高中,竟然也收这种货色?
她像是被刺了一下,脸色瞬间难看,丢烫手山芋似的,将手机塞进了记者手里。
记者拿着差点摔地上的手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嘀咕道:“这女的怕真的有点精神病吧。”
第24章 第 24 章
◎24◎
24
拍卖会结束, 顾星洲第一时间上了经纪人的车。
经纪人将他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了:“没事吧?”
顾星洲摆摆手,“被顾路摆了一道。”
经纪人知道顾家的情况,闻言愤然道:“这次必须告诉顾导!他太过分了!”
顾星洲冷笑一声:“你觉得他在乎?”
那个他是谁, 不言而喻。
经纪人也沉默了:“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可能。”顾星洲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好一阵才道:“帮我查一个叫阮棉的人。”
经纪人一愣,“就是那个假天才?”
自家艺人先是落了水,后又依然固执地要参加拍卖,他自然是打足了精神盯着拍卖会。
至于方式, 就是进入展馆时,周家掏出的“直播告知书”, 那上面有直播间的房号。
只是经纪人没想到, 一进去就在里面吃了那么大一个瓜。
这瓜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但爆炸程度也够霸榜大眼仔了。
他作为经纪人,自然会将所有能和自家艺人挨边的事情全部换成机遇。
当时他就想过要不要利用这件事,比如顾星洲出席这场拍卖会亲眼目睹惊天大瓜类似噱头, 也来一波热搜,还是顾星洲发消息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才放弃了。
想到这里,经纪人打起了精神:“是那个阮棉还有什么可挖掘的地方?”
顾星洲:“和那件事没关系,是我落水的事。”
经纪人顿时认真起来:“你落水和她有关?”
“我从湖里爬出来的时候,阮棉就在那里了。”顾星洲边思索边道:“当时她把我抱在怀里,不让人对我进行抢救,如果不是时家和周家的两个女孩过来, 我怕是要没命。”
经纪人迅速转过弯来:“你怀疑她和顾路之间……?”
顾星洲点点头:“你查一查, 我十有八九。”
经纪人立即点头:“我马上让人去查。”
他掏出电话, 打完之后, 拿出工作用的笔记本:“对了, 周家把湖边的监控发过来了,之前没时间看,现在看看?”
“好。”
两人凑在一起看着监控,然而就如时见鹿找不到阮棉过去的痕迹一般,他们也没发现任何端倪。
“这个女的怎么像是凭空出现在你附近。”经纪人将阮棉出现的视频拉回去又看了几遍,语气也有了几分怀疑:“她嫌疑很大。”
“但是太蠢了。”
顾星洲语气有几分嘲讽地点评,“演技太浮夸,来路也不明,但时机却是刚刚好,如果不是时家和周家来人,我恐怕真的就如了他们的意了。”
经纪人:“那你得好好谢谢这两家。”
“我是打算登门道谢。”想到时见鹿和周林林,顾星洲难得多了几分玩笑:“你知道那个阮棉最大的破绽在哪吗?”
经纪人:“哪?”
“她毫不犹豫朝我这边扑了过来。”顾星洲嗤笑一声:“你说说,这拍卖会上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这个年龄也不是孩子了,见到封锁地段的湖边有个陌生男人,她第一时间不是警惕,而是扑过来,可不可笑?”
经纪人不太理解:“她说不定就是善良呢。”
“多善良?”顾星洲语气带着嘲意,解释得却很耐心:“我们这种人家的孩子,小时候最先受到教育就是‘不立危墙’,当时时见鹿和周林林的做法才是正常符合她们的身份会有的做法。”
“面对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她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救人,而是怀疑对方身份,评估有没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要救人也只会叫身边的工作人员去救,总而言之,就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
“有了她们作对比。”顾星洲慢慢道:“你觉得阮棉可不可疑?”
经纪人恍然:“这样一想,她当时接近你确实很刻意啊。”
刚分析完,顾星洲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只有三个字:看邮箱。
经纪人也看到了内容:“这谁啊,私生?”
顾星洲第一时间也觉得是自己私.人号码泄露了,可想到今晚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打开了邮箱。
未读的第一份邮件是几张照片。
顾星洲扫到什么,目光一凝,点开了第一张将它放大。
经纪人也在边上,眼看着图片越来越清晰,慢慢睁大了眼睛:“那是……顾路?”
顾星洲笑了,“看来我登门道谢的礼得再翻一番了。”
*
时见鹿收到顾星洲道谢的信息时,正准备去学校上学。
昨天她在家上了一天课,没有太关注网上的消息,直到郑苼打电话过来问她阮棉的事情,她才知道周六晚上的热搜竟然直接爆到了周日。
并且一天都居于高位,刚才她看手机时,那热度都还没有完全褪去,挂在了热搜末位。
不是因为网民们周末吃瓜太热情,而是昨天突然爆出了娱乐圈某位顶流一部戏只去了一次剧组,几乎所有戏份都由替身完成,最后却阴阳替身对他不尊敬,引发了粉丝对替身的网暴。
明星粉丝和剧粉以及路人吵了一天,当时就有人将这件事和阮棉前一天晚上拍卖会的行为挂钩。
表示两者同样都是剽窃他人劳动成果,还low到要才被剽窃人的人一脚,简直是“双low联盟”,要求一个滚出娱乐圈一个滚出附中。
于是本该退出热搜舞台的阮棉大瓜迅速和明星大瓜联动,齐齐爬上了热搜前列。
直到今天早上,热度都没有完全消失。
时见鹿本来还疑惑这件事的热度为什么能够持续这么久,收到顾星洲的短信时,她就知道原因了。
顾星洲:感谢时小姐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暂时只能在我擅长的领域回报些许。
顾星洲擅长的领域自然就是在娱乐圈里的运作,时见鹿轻易就能想到昨天那位“顶流替身”的瓜是谁爆出来,又是谁推动了两者的联动。
她将照片发给顾星洲是,并没有打算要什么报酬。
不过就是眼看着阮棉不好过,想让她更不好过一点而已。
却没想到,顾星洲给了她这样的惊喜。
带着愉悦的心情,时见鹿坐上了去学校的车。
校门口依旧人来人往。
时见鹿一下车,就感觉不少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她目不斜视地走在人群里,心底却十分不解,这些人都盯着她做什么?要看也应该看阮棉吧。
直到赵沁飞速奔来:“时见鹿!”
时见鹿脚步一顿,“副班。”
赵沁连连点头,眼睛贼亮:“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在拍卖会现场?”
“在……”
“太好了!”赵沁兴奋得像是来到了瓜田的猹,“块快快,告诉我,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见鹿:“直播上不是都有吗?”
“直播上不全面啊!”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那直播镜头就只对准了一个角度,哪里有你现场看到的刺激,你快说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时见鹿一转头,认识的不认识的,甚至有几个还是高三的学长学姐,也挤到了这边。
八卦,果然是人类的本性。
时见鹿眼珠子一转,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段讲述,不客观不公正,带着非常明显的主观视角。
但她不客观得理直气壮,说完了坦然道:“我和阮棉不对付,她倒霉我就开心,所以我说的大家就随便听听就算了,毕竟里面带有非常强烈的个人色彩。”
“我觉得挺客观啊。”赵沁说:“你又没添油加醋,不过是描述了一下她的丑恶嘴脸罢了。”
“对啊,我们也看了直播,跟你说的没什么区别……”
时见鹿作文写得好,是因为她文字功底扎实,且面对不同题材,都能“小题大做”,灵活多变。
现在临时“说书”,这项能力也不遑多让。
她没有对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添油加醋,而是将视角放在了阮棉的情绪以及表情变化上。
以一个带有极强烈主观意愿的旁观者视角,将阮棉从胸有成竹到忐忑焦虑再到装乖算计,最后难堪立场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听得在场的人直呼精彩,对阮棉的感官可谓是降到了谷底。
“时见鹿,你有意思吗!”
一道怒喝打断了这边的吃瓜大会。
罗莎三步并作两步拦在时见鹿面前,脸都气红了:“阮棉平时再怎么样,也没有背后说过你坏话吧,现在一点小事你就落井下石,我看最坏的是你!”
“我背后说她坏话了吗?”
时见鹿从几个想挡在她前面的学长学姐边上走出来,歪了歪头,朝躲在罗莎背后的阮棉招手:“对不起,我现在当你面说一遍怎么样?”
罗莎:“你别太过分!”
时见鹿冷笑一声,抱胸道:“怎么,她能做我不能说啊,我说的那些网上都有,不只是我看见了,全国网友,或者说全校师生也都看见了,不只是我在讨论,所有人都在讨论,你要不去网上一条条回复,让人家别过分啊。”
“你!”
罗莎实在想不到,时见鹿怎么就从一句话不反驳只冷冷路过,变成了现在张口就能将人怼得呕血的模样。
她噎得说不出话,正想要不要先算了,就感觉到背后牵着阮棉的手上落下了一滴水珠。
意识到阮棉哭了,她顿时怒道:“时见鹿,你这是校园霸.凌!你就是因为段奕丞喜欢棉棉才针对她!你这是嫉妒!你就是因为嫉妒她所以故意诋毁她!”
罗莎咬牙说着,余光瞥见什么,眼睛都亮了。
时见鹿没有发现,只是点点头,很以为然道:“我是嫉妒她,嫉妒她年级十二我第二,嫉妒她英语第二我第一,嫉妒她父母不详我父母双全,嫉妒她有源源不断的男人为她撑腰我却只有时家和宋家可以撑腰……”
看着罗莎身后的阮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时见鹿故作思索:“我想想,我还嫉妒她什么来着。”
赵沁冷笑一声补充:“你还嫉妒她抄别人答案你只能自己写。”
其他同学学姐学长学妹学弟跟着接龙:
“你嫉妒她158你172!”
“你嫉妒她长得丑你长得漂亮。”
“你嫉妒她太穷而你太有钱~”
“嘿,各位骂归骂,不要上升人身攻击啊,咱们附中的学生得有素质!”
有这提醒,画风瞬间变了:
“你嫉妒她不会弹琴你会跳舞~”
“你嫉妒她作文扣分你作文满分。”
“你嫉妒她英语开不了口你英音美音流畅转换!”
来来往往的附中门口,所有人都会好奇地朝这边看一两眼。
阮棉只觉得他们的视线都带着鄙夷的刀光,剥.光了她的衣服,在一刀刀将她凌迟,让她生不如死。
第25章 第 25 章
◎25◎
25
“马上上课了, 你们还围在这里做什么?赶紧散了!”
教导主任匆匆赶来,板起脸训斥门口的学生们。
“光头强来了!”
有人小声嘀咕,教导主任目光横扫过来, 她顿时敬礼问好:“主任好!主任再见!”
她一边溜得飞快,一边笑着回头:“学妹!等下食堂见啊!加个微信!”
时见鹿下意识举起手挥了挥,等人走了,又有其他不认识的学长学弟学妹和她告别。
不等所有人告别完毕,教导主任道:“行了, 签售会呢?还一个一个告别,快快快, 给我进去!”
一群人顿做鸟散, 很快走了个七七八八。
时见鹿目光一扫,附近竟然只剩下了赵沁、阮棉、罗莎,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段奕丞。
此时此刻,罗莎正牵着阮棉, 像是在和段奕丞说些什么。
段奕丞半垂着眼,不知看她们中的谁, 侧脸疏冷安静。
“段奕丞,还在那里说什么呢?不要高考了就连早自习也不上了是吧?赶紧进去。”
教导主任目光扫过其他人,最终落在阮棉身上,顿了顿:“阮棉是吧,和我去趟办公室。”
阮棉惶惶看了眼段奕丞,才道:“赵主任,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教导主任皱眉:“现在不能说, 去办公室再说, 我还通知了你父母, 等下他们会一起来。”
阮棉僵硬在原地, “通知父母?哪个父母?”
“哪个父母?你自己父母你不知道哪个父母?”教导主任说完,直接挥手赶人:“你们几个还不走就跟我一起去办公室!”
时见鹿还打算再看看,就感觉有人拉着她胳膊,往前面跑了。
“赵沁?”她惊讶道。
“快点跑!”赵沁边跑边压低声音道:“光头强最近更年期,本来就喜欢找茬,你拍卖会那会儿还和阮棉待一起呢,要是被他抓到你肯定也得去他办公室。”
时见鹿:“我挺想去的。”
赵沁脚步一顿,惊愕回头:“你说啥?”
“我说我挺想去的啊。”时见鹿诚实道:“听说赵主任训人很厉害,我还没见过呢,尤其是训阮棉,那我就更想看了。”
赵沁沉默了几秒,突然竖起大拇指。
“鹿姐,是我鲁莽了,我之前不知道你是这样的,简直是——太和我胃口了!你说得没错,这么一场好戏错过了那就太可惜了。”
时见鹿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表情,突然有点不祥的预感:“你想干嘛?”
“当然是看戏!”赵沁四处张望两圈,顿时规划好了路线:“等下学生会的会从西花园走,光头强最喜欢巡视一教和食堂,抓早自习迟到的,我们等会儿绕到图书馆那头,从空中通道去办公楼,绝对隐蔽!”
“我记得空中通道有人巡逻吧。”
“没事,今天值日的是我铁子!”赵沁抓起时见鹿的手拍了一下,“就这么说定了!”
时见鹿顿时后退:“我不去!被抓住了多丢人!”
如果是当着赵主任的面,光明正大跟过去,她当然愿意去看。
但是这么偷偷摸摸摸过去,要是被抓住了,可是要全校通报的!
她不要面子啊?
赵沁又沉默了,过了几秒,她摸着下巴笑了:“你好坦荡,我好爱。”
时见鹿地铁老爷爷看手机:“……你是不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哪来的压力!”赵沁一挥手,“我保证不会被抓住,就算是抓住了,我也有办法绝对不会被通报,怎么样?”
时见鹿做了两辈子好学生,突然被这么一怂恿,又觉得好像确实挺好玩的。
“那行吧。”时见鹿想了想:“真被抓住了你就跑,赵主任不会拿我怎么样。”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赵主任和她们班英语老师是夫妻,时见鹿是英语老师的得意门生,她还去英语老师家里吃过饭,知道赵主任平时脾气还挺好的。
所以刚才才想光明正大跟过去凑热闹。
现在偷偷摸摸过去,真的被抓住了,她也能让英语老师求个情。
“鹿姐!”赵沁抓住了时见鹿的手:“我没想到你是这么讲义气的人,放心!等下我肯定跑!”
时见鹿翻了个白眼:“走吧。”
两人按照赵沁规划的路线,果然一路上没碰到别人,到了空中通道,赵沁还和值日的男生打了个招呼,顺利通过。
教导主任办公室就在三楼拐角,她们怕碰到人,特意去二楼从另一个楼梯绕过去的。
办公室门没有关,两人还没有拐过去,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你好你好,赵主任,我是阮棉的父亲阮有志……”
时见鹿脚步一顿,赵沁也转过头:“她爸妈真来啦?”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赵主任好,我是阮棉的母亲。”
时见鹿眼底惊愕之色一闪而过。
这个声音,似乎与白阿姨并不相似。
白阿姨声音清亮,不大不小,却有种掷地有声的气势,这道声音倒是和阮棉很相似,温温柔柔,带着几分江南女子的柔和。
电光火石间,时见鹿对这道声音的主人有了猜测。
猜测归猜测,心底却更加震惊。
如果是真的,那也过于明目张胆了吧!
“今天请你们两位来,是因为这两天网上沸沸扬扬的事情,想必两位家长也有所耳闻。”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带上,赵主任的声音渐渐模糊。
赵沁想也不想,一个箭步转出去,趴在门上,还朝时见鹿招手。
时见鹿走过去,有样学样,压低声音问:“能听清楚吗?”
“能。”赵沁调侃道:“你以为学校的门和你家一样隔音啊?”
时见鹿贴近了,只听到模模糊糊的哭声传来。
“……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别人做出来的题,我当时捡到那道题的时候,那道题的解法被撕了一半,后面是我一步一步写出来的。”
阮棉的声音断断续续,十分模糊,但仔细辨认也还算能听清楚。
“我当时也没想要拿那道题做什么,我只是自己做过之后不确定对不对,又找不到之前的解法的主人,拍卖会上一看到朱教授,我就没想太多,直接去找他请教了,没想到会被网上曲解成这样……”
“是啊赵主任。”阮有志道:“棉棉平时最善良懂事了,她妹妹欺负她都从来不还手的,怎么可能明知道是别人的答案还拿去用,再说了,棉棉在学校成绩也不错,你这是知道的,她能算出后面的步骤很正常啊。”
“赵主任,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我也向你保证,棉棉绝对不可能明知道那道题答案还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在朱教授面前问的,您也知道拍卖会在直播,她如果真有那个心思抄人家答案假拜师,又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全国网友的面呢?”
阮有志“夫妇”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作用。
赵主任沉吟片刻后道:“这件事网上没有定论,我们也找不到更多证据……”
“赵主任!”阮有志急急打断他,“如果您真的开除孩子,她以后可就去哪里都抬不起头了!您会毁了她的!”
“是啊我求你了赵主任……”
哭声怒声哀求声隔着门板传来。
时见鹿稍稍往后退了些,一转头就对上赵沁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挑了挑眉,做口型:怎么了?
赵沁撇了撇嘴,声音很低:“我总算时是知道阮棉平时颠倒黑白,假摔装委屈是怎么做到的了,原来是家学渊源。”
时见鹿微愕,意识到赵沁对阮棉似乎很有敌意。
“怎么了?就允许你讨厌她,不准别人讨厌啊?”
说完这句话,她又贴着耳朵听里面动静去了。
时见鹿也转移了好奇心,想看看学校会怎么处理阮棉。
“……不是定了,网上的舆论是网上,不会影响到我们学校内部的决策,只是我们也希望两位家长知道,网上这些言论是有可能影响孩子们对阮棉的看法的,她一直待在学校,我可以保证不会有欺凌事件发生,但如果其他同学不愿意和她一起玩之类的,我们可能也无能为力。”
阮棉抽泣的声音轻轻小小的,非常贴近才能听清。
但她父亲阮有志的声音就很有力量了:“棉棉完全是被冤枉的,我们来学校,就是希望学校的老师们能够为她澄清一下,她根本没做错任何事,那些学生凭什么孤立她?”
赵主任:“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我们学校的老师也不能随意下结论,这样可能会被有心人引导,给学校带来不利影响。”
阮有志:“那如果她受欺负你们就不管了?!”
赵主任:“这位家长,请你冷静一下,学生们的行为,我们只能约束,不能强制。”
“你根本不配做老师!”
“有志,我来和老师说。”那道温柔的女声道:“附中是全国最好的高中之一,向来注重学生的全方位发展,当初我们把棉棉送进来,就是因为我们相信学校的老师会更关注学生的身心健康,其他学生是学生不错,棉棉也是您的学生啊。”
赵沁:“牛逼。”
时见鹿没动,但是也觉得阮棉她.妈确实厉害,至少比阮棉高了三个段位不止。
女声继续:“而且,绵绵成绩很不错,现在都高二了,我相信附中也不想错过这么一个好苗子,对了,”她声音高了些:“你是不是还和班上同学打赌了,就是赌这次月考成绩?”
“是……”
“你看,赵主任,棉棉在学习上就就是太要强了,打赌也是,看见朱教授也是,她就是年龄小藏不住事,想什么就做了,我们做大人也得给孩子成长的机会啊。”
赵主任:“打赌?赌什么?”
阮棉含糊的声音说了一遍赌约,时见鹿和赵沁都没怎么听清楚。
“要不这样,赵主任,我们先看看孩子成绩,她告诉我这次数学特别有信心,你看到她的能力,就知道她拍卖会上根本没有抄答案这回事了。”
阮有志:“是啊赵主任,那个孩子那天也在拍卖会上,还帮别人说了好几句话,听说两个孩子有些矛盾,这次赌约也是这么来的,你可不能因为那个孩子家世好而偏袒她啊。”
赵主任沉默一阵:“先看看这次成绩吧。”
听到里面起身的动静,时见鹿和赵沁都立即躲到了拐角处。
很快,办公室的门打开,声音顿时更加清晰:
“那就谢谢赵主任了。”
“两位慢走。”
时见鹿和赵沁对视一眼,走同样的路线离开了办公楼。
现在去早自习已经来不及了,索性早自习结束就会放榜,两人干脆待在图书馆,等着早自习结束。
时见鹿随便找了本书看,正要翻看,就听到赵沁问:“你还看得进书啊?”
她抬头:“为什么看不进去?”
“那阮棉她父母在办公室那么说你,你也能忍着?”赵沁说:“她爸妈就差没直接说拍卖会上的事和你有关了。”
时见鹿淡然一笑,没有说话。
她并不奇怪阮棉怀疑她。
毕竟冯陈就是她带进去的,而且拍卖会直播这件事,除了阮棉之外,所有宾客都被提前告知了,再联系她和周林林的关系,很容易猜出来。
可就算是他们知道了又怎样?
所有的事情都是阮棉自己做的,没有人拉着她的手掰开她的嘴让她抄袭让她撒谎,她的行为发自她的内心,直播记录的就是真相。
赵沁道:“你真奇怪,有些事好像很在乎,有些事又好像很不在乎。”
时见鹿放下了书:“你也很奇怪,你似乎对阮棉很有意见。”
赵沁沉默了几秒,冷着脸道:“我还有个发小,就是和之前那个一样,我们三一起长大的,她在六中,阮棉以前也在六中。”
“那时候她喜欢上她们班上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却喜欢阮棉,本来说清楚就好了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阮棉硬说我发小因为嫉妒欺负她,结果我发小什么都没做,某天放学就被人拖到巷子里打了一顿,左腿残疾了。”
时见鹿:“她现在好了吗?”
赵沁盯着时见鹿:“残疾了,就是再也好不了了的意思。”
时见鹿抿了抿唇。
赵沁别过头:“对不起,我没有对你发火的意思,我就是突然想起她……”
啪嗒一声,在安静的图书馆响起。
时见鹿递给赵沁一张纸,“没关系。”
赵沁胡乱擦了擦,“我之前不知道和阮棉有关,还和她关系不错,我就是怪我自己……”
时见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沉默地听她说。
“我那个朋友现在复建得还行,案子也终于立案了,找到的律师虽然还年轻,但是听说还没有过败绩,一定可以把那个杀人犯送进去的!”
时见鹿灵光一闪,“你那个朋友的律师是不是姓宋?”
赵沁一愣:“我不太清楚……怎么了吗?”
“那是我堂哥。”时见鹿道:“你下次帮我问问你朋友吧。”
“好。”
说到这里,下课铃下课响起,两人也不再多聊,直接下了楼。
图书馆到公告栏比较远,时见鹿赵沁过去的时候,公告栏边上已经挤满了人。
但她们依旧听到了一声惊呼:“段神从第一的宝座上掉下去了!”
赵沁瞬间看向时见鹿,大声道:“这次第一是谁?!”
里面顿时有人同样大声回答:“时见鹿!”
时见鹿虽然早有预感,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依旧压抑不住心底的雀跃和喜悦。
她走到人群后面踮起脚,看清楚了自己的名字,才灿然一笑。
名字高居第一位的感觉可真好,以后也不想再下去了。
有知道时见鹿她们赌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大喊一声:“有人看到分科排名表没有!时见鹿和阮棉数学多少分!”
前面马上有人回答:“看见了看见了!都是满分!150!”
“——嚯,难怪时见鹿这次第一呢,段神优势不再了。”
“那她俩赌约谁赢啊?这不是打平吗?”
“就当没赌约呗。”
“我觉得得算阮棉,毕竟阮棉成绩一直不如时见鹿,她拿第一比时见鹿难多了。”
“阮棉?笑死,谁知道这次考试她是真自己写还是抄的。”
公告栏附近吵吵闹闹,也跟着来看榜的阮棉白了脸。
“喂!你们怎么说话的!”
罗莎再次挺身而出:“你能抄一个满分啊!棉棉前后左右坐着的可每一个满分的,你们这是造谣!”
“那她抄冯陈总是真的吧!全国都看见了!”
“根本就没有!当时棉棉是捡到了一张纸上写了题目和答案,但是答案被撕了一半,棉棉自己写出来另一半的!她去找朱教授也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对不对,你们好歹还是附中的学生,就跟着网上人云亦云欺负自己学校的同学吗?”
时见鹿严重怀疑这番话不是罗莎自己想的。
但显而易见,效果也是有一些的,冷嘲热讽的声音少了许多。
“各位同学。”阮棉红着眼眶,柔柔弱弱地站在那里,软声道:“我当时真的没有多想,我只写出最后面几步,其实也相当于拾冯陈学长的牙慧了,我不否认这一点,可是我真的只是想知道那道题到底怎么解而已,相信如果在座有热爱数学的同学,看到朱教授之后,也会和我做同样的事情,毕竟那是那么难得的机会。”
“确实,手里有朱教授的题,还正好碰到了朱教授,这是谁都得上去问问吧。”
听到有人相信,阮棉再接再厉道:
“而且,如果我真的是故意抄冯陈师兄的答案,那我为什么不找个没人的时间,直接找到朱匀教授,最后冒领这份功劳直接成为他的弟子呢?大家都看到了,我当时是直接拒绝了的。”
这一点,也是阮棉最庆幸的一点,幸好她没有那么贪心,才让人自己有了翻盘的机会。
时见鹿走出人群:“那后面撕答案怎么回事?”
“我当时太懵了。”阮棉看见时见鹿,眼底恨意翻滚,神色却更加委屈:“而且、我和你关系不好,我当时下意识觉得你说的话会不利于我,就……我承认我当时的做法太傻了,所以才会被网友们误会,被他们骂。”
“真可笑。”时见鹿淡淡道:“我和你关系不好,你在学校的时候知道和我比成绩,在拍卖会上就只会撕答题纸了,更好笑的是,冯陈那个角度能看到你掉在地上的答题纸,你那个角度明明也能看到,怎么你之前就不提醒大家呢?”
“我……”阮棉抿着唇,眼圈更红:“时见鹿,你对我有意见,先入为主觉得我抄人家答案,但是我想问你,我这么做我能得到什么?我什么都得不到,还被人骂了三天,被人网曝,你觉得我真的会自讨苦吃吗?”
听到这里,有人点了点头:“对哦,她又不想要当朱教授弟子,又没得到别的什么,说故意的实在是说不过去啊。”
很快有人附和:“这样一想也是诶,阮棉好歹也是我们学校前二十,不至于这么傻,损人不利己呢。”
阮棉眼看着自己的气运值发挥作用,相信她的人越来越多,嘴角的弧度也渐渐上扬。
直到时见鹿掏出手机:“谁说你什么都得不到。”
她点开当时的直播录屏,将她和记者对话的画面拍得一清二楚,“这是北城电视台的记者,本身也是一个粉丝不少的娱乐大V。”
“你们在那的谈话。”时见鹿笑了笑,打开另一段视频:“都被人录下来了。”
“你应该认识我吧?”
“……”
“将合作内容换一换,明天你帮我把控舆论,不论请多少水军……”
对话一出,整个文化长廊都安静了。
“卧槽,没想到这个瓜的后续,我竟然是在自己学校吃到的。”
“别说话!让我听听她们还说了什么!”
阮棉眼底晃动着难以置信地光:“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那些……”
她顿时激动起来,冲过去就想抓住时见鹿:“是你!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你故意的!”
同学们顿时拦着劝架,耳朵却高高竖起。
时见鹿被人围在后面,声音却清晰传入阮棉耳中:“你难道不知道现场直播之后,所有媒体都关注着你吗?那记者边上就是另一家媒体,更何况她自己的摄像机都是开着的。”
阮棉死死盯着时见鹿,一字一句道:“那为什么别人没有这个录像就只有你有!”
“不是只有我有啊。”时见鹿笑着晃了晃手机,“你自己看大眼仔,热搜上到处都是。”
偷听到办公室的对话,时见鹿就知道到了阮棉的洗白手段,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在图书馆的时候,她就将视频发给了顾星洲,让他帮忙运作一下。
只是没想到顾星洲效率如此之高,二十分钟不到,热搜榜上就有了这个视频的一席之地。
同学们纷纷拿出手机查看,有人还将这视频下载发到了校园论坛上,只是刚准备退出去,就看到了另一个刚发出来的新帖。
他一愣,突然大叫一声:“大家快看校园论坛!这次考试有人偷题!”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8-25 23:01:01~2023-08-26 23:1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旖 10瓶;小小小猪 5瓶;yan、6584143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 26 章
◎26◎
26
公告栏前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打开了校园论坛, 包括时见鹿。
论坛发出来的是几张企鹅的对话截图。
大致是一人说这次考试关系到分班,如果不能分到重点班,回去可能又会要挨骂挨打, 另一个人则一直在安慰,安慰许久之后,说有办法让前者考个好成绩。
这段对话的截图时间是上周二的晚上。
紧接着就是的对话就是一张试卷的照片,拍得非常完整,从选择题到最后的附加题, 没有错过一道,加起来一共拍了八张照片。
帖子里所有截图都是原图, 清晰度极高, 只要将截图放大,就能看清卷子的题目,正是这次高二的月考数学卷。
数学是周五上午考,而这几张照片的发送时间是周四的晚上。
公告栏前议论纷纷, 高一高三的纯粹就是八卦,高二的学生身处其中, 自然义愤填膺:
“这截图有没有大佬看看,是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是P的吧?”
“这两个头像有没有人认识?都看看企鹅,要是加了这头像的赶紧举报!”
“如果真的有人偷卷子,这次成绩还算不算数啊?”
每个人关注的点都不一样,但毫无疑问,这件事闹大了。
第一节课都没上, 所有高二的学生都被叫到了学校大礼堂。
年级组主任同时也是数学组长站在台上, 拿着个保温杯在踱着步, 等上课铃持续的响声结束了, 才道:“校园论坛的上帖子大家都看到了, 在座有没有同学知道那两个账号的主人是谁?或者那两位同学自己站出来,要是学校查出来,就不是一个记过可以过去的事了。”
台下学生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讨论着。
时见鹿也在人群之中,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阮棉的表情。
在她看来,阮棉的嫌疑最大。
至于头像,谁又规定一个人只能有一个账号了。
年级组主任等待了五分钟,依然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或者举报。
“安静。”他看着台下的学生们:“我希望大家能意识到,偷试卷是十分恶劣的行为,不仅是一个人品格的污点,更是对其他同学的不公平。”
“是啊!谁偷的卷子啊,站出来啊!”
“我们附中怎么会有这种人啊,真是耻辱。”
“有见过那两个头像的也站出来啊!”
所有人都在四处张望,希望能够发现蛛丝马迹。
“有没有可能是阮棉啊……”角落里,一道低低的声音响起:“她之前和时见鹿打过赌,她嫌疑最大啊。”
这道声音又轻又快,但依旧有不少人听到。
有人恍然大悟,转过头就和另一个人转述听到的猜测。
礼堂里站着高二年级将近八百个学生,这话却传得飞快,一下子就到了一班这边。
“我怎么也觉得是呢。”
“不可能吧,阮棉平时成绩也不差啊。”
“怎么不可能?前天的热搜你就忘了?”
“安静!”年级主任看着乱糟糟的场面,用力敲了敲演讲台,“马上安静!”
礼堂的吵闹声顿时收住,齐齐看向台上。
“这件事既然没有定论,我也不耽误大家时间。”年级主任看了眼手表道:“都回教室,还有半节课,行了,散了!”
有人立即大声问道:“田老师!那成绩怎么算!”
年级主任皱着眉:“不算!”
“——啊?”
“凭什么啊!”
“到底是谁啊,自己站出来啊!”
一阵拖长的抱怨声里,年级主任看了台下的学生一眼,转身离开。
“好了,各回各班。”班主任叫住班长,“你带着回班,剩下半节课自习。”
其他班的情况也都差不多,一路上,大家也不分哪个班的,凡是认识的,都在抱怨偷试卷的人耽误他们时间,浪费他们精力。
郑笙勾着时见鹿的胳膊,也压低声音问她:“你觉得是不是阮棉?”
时见鹿摇摇头:“不知道。”
她确实挺怀疑阮棉的。
因为上一世并没有偷试卷这回事发生。
这一世她和阮棉前脚打赌,后脚就有人偷数学试卷,想不让她怀疑都不行。
但是没有证据,她也不会空口白牙的污蔑人。
郑笙:“我觉得她最有嫌疑,不然为什么被偷的卷子不是别的科目,偏偏就是数学。”
显而易见,这样想的不只是郑笙一个。
再加上前天晚上的热搜,班主任刚交代完事情离开,班里就吵了起来。
“喂!阮棉,那账号是不是你啊!”
“阮棉,我们能不能看看你手机里面的企鹅账号啊。”
“阮棉,如果真的是你的话,为了赢时见鹿也太不择手段了吧。”
阮棉倏地站起:“都说了不是我!”
她在班上向来是软糯娇小好说话的形象,很少有这样大声的时候,就连刚刚子啊公告栏,有人说起她拍卖会那件事,她虽然红了眼眶,说话依旧是轻声细气的,直到时见鹿掏出另外的视频,才有几分失态。
现在这模样,实在与之前大相径庭。
有人立即道:“那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做?”
阮棉从拍卖会起,心底就窝着无名火,整个周末都在思考回到学校怎么扭转乾坤,结果不但没能扭转,还被时见鹿一个视频直接定案。
她从进学校那一刻起就无比窝火挫败,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更加沉郁愤怒,情绪也一直压抑在胸口,直到此刻彻底爆发。
“还有谁?只有我想赢吗?就不能是时见鹿偷答案?”
时见鹿没想到自己没找阮棉麻烦,她倒是扯到她身上来了。
“我偷答案?”时见鹿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阮棉道:“我为什么偷答案?还有,和你比,你觉得我需要偷答案吗?”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语气里的嘲讽不屑,刺得阮棉捏紧了拳头。
“那你就确定我要偷答案了?如果不是我偷的呢?你会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道歉?”
时见鹿无语片刻:“是我确定你偷答案吗?是我说的?你确定?”
“不是你还有谁!”阮棉直直看着时见鹿:“这个学校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想害我?”
时见鹿抱胸:“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别说段奕丞啊,我从来不会为了男人为难自己,更不会为了男人为难别人。”
阮棉:“你……”
她想说时见鹿嫉妒她。
可是校门口那一句句打脸的话,直接让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罗莎:“当然是因为你和棉棉打赌!你想赢!”
“时见鹿和阮棉打赌还要偷答案?”郑笙冷笑一声:“她什么档次?有必要吗?”
时见鹿:“是啊,她什么档次?我有必要吗?”
这一刻,时见鹿都觉得和郑笙一唱一和的自己,很像是小说里标准的恶毒女配和女炮灰。
但是,想骂就骂,真的好爽。
“是啊,时见鹿一直是年级第二,平时数学也不是没有过满分,根本没必要啊。”
赵沁大声说完,还转头问盛清:“盛清,你说是吧?”
盛清正在看书,闻言抬头,看了眼时见鹿和阮棉,淡淡道:“阮棉比不过时见鹿。”
赵沁:“你们大家觉得也是吧?”
“确实啊……”
“阮棉一直说时见鹿对她有意见,但是每次好像都是她先挑事。”
“别吵了行不行?已经耽误半节课了,还让不让人看书了?”
班上说什么的都有,但是除了罗莎之外,没有一个人为阮棉说话。
阮棉眼底一片冰寒,咬牙切齿道:【我之前花了那么多气运值在他们身上,现在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这就是气运之女,只要你给她一点崛起的可能性,她就能完全碾压你。】
【凭什么?】阮棉捏成拳头的手都在发抖:【凭什么她时见鹿就天生好命,父母宠爱,还有段奕丞那样的青梅竹马,我却是个私生女,就连争取想要的东西都要有这么多阻碍?!】
【宿主,命运一事,玄之又玄,你已经够幸运了,至少还有我帮你夺运改命。】
【是啊,我还可以夺运改名。】
阮棉阴沉沉地看了时见鹿一眼,【既然她这么逼我,我也不得不真正狠下心,让她试试我的滋味了。】
【这才是宿主应该做的。】
两人的对话,全部收入了后排转笔的少年耳中。
段奕丞目光扫过神采飞扬的时见鹿,手中的笔稳稳落在掌心,又被安然放在了本子中央。
“时见鹿,之前我们打赌,你如果输了就要向我道歉。”阮棉说:“现在我们成绩一样,你打算怎么做?”
时见鹿抬眸,看向抱着一叠试卷走来的班主任,笑道:“还能怎么样,再比一场呗。”
说实话,到现在她也觉得偷试卷可能真的和阮棉无关了。
但也不代表她的成绩是真实的,即使是真实了,她也会继续加试,直到分出胜负。
幸好,机会就在眼前。
班主任从前面进来,在讲台上把试卷一放,就道:“都坐下,吵什么吵!一路走来就我们班最吵!”
班上同学很快安静下来,唯有阮棉神色微变。
她想过学校会组织重新考试,但她以为怎么也要是下午了,毕竟数学组出题慢是整个附中都知道的,谁能想这么一会儿,竟然新试卷就来了。
“现在开始,所有人手机上交,计算器也都上交,数学重考。”
“啊——不要啊!”
“那我的体育课是不是没了?”
“……凭什么啊!”
“安静!”班主任敲了敲桌子:“都不要再给我说一句话,现在开始做题,交头接耳的,张嘴的,通通算作弊,每组第一个拿一下试卷。”
时见鹿很快拿到了新卷子,这张卷子只有一张A4纸大小,双面印刷,一共只有二十道题,但她粗略一看,几乎包括了她们目前为止学过的所有题型。
而且,这出题风格,她怎么看都觉得有几分眼熟。
作者有话说:
月考这个情节今天本来应该写完的,但是昨天晚上突然变天着凉了,再加上痛经,背疼得坐几分钟就得躺着缓一缓,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还吃积食了(牛肉汤加烧饼真的饿好好吃,汤好鲜饼好酥脆),简直是前后夹击的痛,人都恍惚了,原谅我只能写这么多……
第27章 第 27 章
◎27◎
27
见所有学生手里都拿到了卷子, 班主任拍了拍手:“考试时间是这节课下课加上第二节课的时间,一共六十分钟,大家认真作答。”
话音落下, 下课铃恰好响起。
整个高二都重考数学,二楼和三楼的走廊都十分安静,只能远远听到楼下高一学生的打闹声。
考试来的猝不及防,附中的学生抱怨归抱怨,很快都冷静下来, 安静作答。
时见鹿按照习惯先将所有题过了一遍,心中有数之后, 很快落笔。
周围大多数学生也是如此。
只有阮棉, 一边做题,一边心神不宁:【为什么会这么快!数学组出题不是最慢的吗?你能不能帮我拿到答案?】
【宿主,这套试卷应该是现出的,并没有给出配套答案。】
阮棉面色一变:【那怎么办?】
【我记得宿主平时成绩不错, 或许可以试试靠自己。】
【靠自己?怎么靠?最后那道数列题我根本不会做!】
【宿主,你学过的, 上一世就学过了,这一世又再学了一遍,你可以的。】
【我不可以!你难道不知道我几斤几两吗?上一世我也不过是年级前一百名而已,还是六中的年纪前一百,放到附中至少是五百名往后了,你要我怎么可以?】
【宿主, 考试时间只有六十分钟, 你如果一直不能冷静下来答题, 才是真的输了。】
【系统你真的不能给我答案吗?这张卷子没有答案, 但是你肯定能算出答案啊, 就为我破例这一回吧,你也知道,如果这次考试输给了时见鹿,我就再也难翻身了。】
系统没有说话,阮棉察觉到了它的动摇,再接再厉道:【而且你说过,你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被削弱了太多,如果和我解绑就要彻底消失了,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啊!】
【仅此一次。】系统音像是有些起伏:【这次帮你之后,我至少要休眠半个月,你自己注意。】
【放心!】阮棉担心道:【你休眠期间我还能吸收气运值吗?】
【不可以。】系统道:【但是这次你和时见鹿的打赌我已经录入数据,如果你赢了,气运值会自动收入系统,我恢复速度也会更快。】
阮棉失望片刻,但想到只要这次考试能得满分,或者说比时见鹿分还高,就会有大笔的气运值到账,也不差那几天了。
【那你快点给我搞到答案。】
系统做事很快,答应之后,不到三分钟就将这张试卷的答案传输到了阮棉脑海里。
系统音也迅速虚弱了下来:【宿主,我要陷入休眠了,你自己保重。】
【好的。】
阮棉下笔如有神,连草稿也不用打,就迅速将答案一个个誊写到卷子上。
就在她写完最后一题的答案时,之前匆匆离开的监考老师,又匆匆折返,手里拿着张纸,径直走到讲台上。
“同学们,都停一下。”
正在做题的学生都抬起头,大多神色不满或茫然。
“出题的老师弄错了,倒数第二大题的函数题超出了你们的知识范围,现在换成另一道题。”
监考老师是生物老师,平时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边说边在黑板上将新题写下:“你们直接在倒数第二大题的空白处写这道题的答案就可以了,之前的那道题作废。”
这个时候,大家都还没做到倒数第二大题,所以也没什么人有意见,纷纷点点头,就继续答题。
只有阮棉如同五雷轰顶。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黑板上的题目,都不是会不会的问题,她完全看不懂!
她的水平一直是上一世在六中时,徘徊在前一百的水平,重来一世也不可能突然开窍就学什么会什么了,再加上重生的时候她早就毕业多年了,重生之后她的心思更是不在成绩上。
之前能维持在年级前二十,都是因为每次考试之前系统都会帮她提前偷试卷和答案,她死记硬背背题才勉强稳住这个名次。
真要让她做,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阮棉咬咬牙举起了手:“吴老师!”
吴老师:“什么事?”
“如果我已经把倒数第二题做出来了呢?”
这话一出,班上顿时有了惊呼声。
之前吴老师没说的时候,他们有些人都没有注意到倒数第二道题的难度。
吴老师说了之后,所有人都去看了看,发现确实超纲不少,至少班上没几个人觉得自己能做出来。
现在阮棉却说自己已经做出来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从头往后做,还是从后面往前面做,如果是前者,那也未必太快了吧?
而且不管哪种,她的数学水平似乎确实比他们想象中要高许多。
这样一想,就有人忍不住去看时见鹿了。
少女梳着丸子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有风吹来,没能完全扎进发圈的发丝与她手里的卷子同时跳动着,她轻轻摁住卷面,动作从容,像是根本没听到阮棉说的话。
不愧是和远重工的继承人,就是稳得住气。
同学们的眉眼官司,吴老师站在讲台上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两个学生打赌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只是她对学生一向一视同仁,也不觉得意气风发的年龄打个赌有什么,就没有太关注这件事。
眼下看来,影响还挺大。
吴老师:“做出来了就做出来了,你可以当它是附加题,但是不算在总分里。”
阮棉怎么甘心好不容易得到答案的满分试卷就这样从她手里溜走。
阮棉咬着唇:“可是我们做题也花费了时间,这样对我们这些已经做出倒数第二道题的人来说太不公平了。”
数学课代表郑奥也道:“是啊吴老师,我从后面往前面做的,刚做到倒数第二题,已经写了一半了,如果不算对我们来说不公平。”
吴老师却像是早想到有人会这样说,淡淡道:“能写出倒数第二题的学生,自然能拿满分,附加题的加分也是加分,排名起来没什么不公平,难道你做附加题就不用时间了?”
这话一出,郑奥人都坐直了,难掩骄傲神色道:“吴老师说的对。”
“说得对就赶快写,别耽误别的同学的时间。”
吴老师一句话下了定论,阮棉再想说什么,却被反过头的同学不耐的神色打断。
她知道自己刚才突然说话已经让不少人不满了,他们觉得她打扰了他们考试,如果她还不依不饶,恐怕这些之前没说话的同学都会对她有意见。
可是如果妥协的话,她用系统休眠才换来的答案,不就毫无用处了?
“吴老师!”阮棉忍不住再次开口,“可是我试卷都快做完了,我还是觉得这个时候换题不太公平。”
吴老师还没说话,就有人忍不住了。
“你都快做完了我们还没做完呢!”
“考个试一直被打断,烦死了!”
“要说出去说行吗?或者干脆去找数学组长呗,干什么在这里干扰我们考试。”
阮棉被噎得脸色都发青。
这群书呆子,除了考试就是考试,进了社会活该只能给人打工!
她心底骂着,语气却委屈:“可是我确实觉得不公平啊,不只是对我不公平,对大家也不公平啊,突然之间考试又突然之间换题,这样多影响心态啊,就算是成绩出来了也不能代表真实水平吧。”
吴老师皱眉,她之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学生这么轴。
临时换题确实仓促,但是开考十多分钟就换了,一般也没几个学生能写到那里,即使真的写到了还做出来了,那么换的题完全不会影响她的成绩,怎么会这样揪着不放。
时见鹿也觉得阮棉有些奇怪了。
她确定阮棉在拍卖会上抄了冯陈的答案,但也相信她本身数学成绩不错,毕竟从转学到现在也考了不少试了,平时成绩做不了假。
可现在她的反应实在有些不合理,除了被删掉的那道函数题,其他题包括新加的题都不算超纲,以阮棉平时的水平,六十分钟内完全可以写完整张卷子。
吴老师也说了附加题可以加分,只是不算到总分里,她只要卷面满分,再多做一道附加题对她而言没有任何损失。
而且,阮棉一直以来都是乖巧的形象,除了对她之外,不管是对其他同学还是对老师,都没有过这种公开对着干的时候。
仅仅只是为了一道题?
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而且太不符合阮棉的性格了。
时见鹿心中不解,做题速度却不慢,她早习惯了一心二用,此刻也写到了倒数第二道大题。
之前就粗略看过一遍,隐约觉得有些超纲,但她自己会做,就没有多想。
此刻再看,确实不是高中会学到的内容,已经涉及到大学的知识了。
时见鹿一边做题一边关注着阮棉那边的动静。
吴老师已经走到了她的桌边,压低声音道:“阮棉,考试换题是数学组所有老师的决定,你如果有异议,可以考完试之后再去和田老师说。”
“可是我觉得……”
“有完没完啊!”
阮棉后排的男生怒声道:“别人都没意见,就你在这叭叭叭,要叭出去叭行不行?”
“严雨你什么意思啊?”罗莎也怕吴老师,但更想帮阮棉说话,她小声道:“本来棉棉说的也不错啊,她和时见鹿打了赌的,突然这么搞,还怎么算啊?”
“那人家时见鹿说什么了没有?就阮棉事多?”
“说不定是时见鹿做不出来倒数第二道题,正偷着乐呢。”
“行了!”吴老师皱眉道:“现在是考试,不是菜市场,再吵这次月考数学成绩直接作废。”
她的目光在往这边看的学生脸上全部扫视了一遍:“你们应该知道这次月考决定分班吧?大家都是一班的学生,没人希望分班之后去了二班吧?”
这一下,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没人再吵闹,做题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收卷。”吴老师直接道。
“啊?”有人慌忙加快做题的速度:“我还没写完呢。”
“是啊,吴老师能不能晚两分钟啊,我就最后一小题了。”
“我也是我也是,马上写完了!”
“不可以。”吴老师一把抽走还在写的几个学生的试卷:“你们多两分钟,对其他班的学生不公平。”
被抽走试卷的同学不高兴道:“那其他班也没有阮棉搅事啊!”
其他没写完的同学同样不满:“是啊吴老师!凭什么啊!现在就收对我们也不公平啊!”
“行。”吴老师道“你们几个等下都和我去年级组办公室,问问田老师怎么才能公平。”
几人顿时不说话了,但看向阮棉的目光都很不善。
阮棉只觉得憋屈不已,却也没在这时候说什么。
她已经犯了众怒了,还说话恐怕就更难收场了。
但是她不说话,不代表别人能放过她。
尤其是赵沁,黑着一张脸道:“阮棉,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和时见鹿打赌打不过,故意搞这一招,所有人都考得差,输了你就有借口了是吧。”
她本来就厌恶阮棉,刚才阮棉中途时不时说话,她心底烦躁,心态就有些不稳,耽误了时间,写得急急忙忙都来不及检查,恐怕这次成绩比之前的成绩要差不少,一想就生气。
另外有人道:“是啊……而且偷试卷的人也没查出来啊,阮棉你不是心虚吧,怕上次满分这次不是,被人查出来就是你偷的试卷?”
“一直说我偷试卷,你们有证据吗?要是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阮棉已经忍了很久了,之前还有系统在边上一直提点,现在系统休眠,又眼看着打赌即将失败,自己之前的所有筹划都要成空,怨气和怒气冲上了胸膛。
她不好过,时见鹿也别想好!
“之前拍卖会上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你们都觉得我抄袭冯陈的答案,那你们怎么不看看时见鹿做了什么事?”
阮棉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时见鹿:“冯陈是你带进去的吧?告知了所有客人要直播,单独跳过我,也是你做的吧?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我只不过是和你在学校里有些矛盾而已,你却想直接毁了我,让人网暴我,时见鹿,你可真是恶毒啊!”
时见鹿也站了起来,轻描淡写道:“阮棉,我是真不懂你的脑回路。”
“题是你自己抄的,媒体是你自己联系的,找朱教授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人推着你去,后来冯陈出现,明知道自己抄了人家的题却还是撕了手中的答题纸,想先下手为强的也是你,见情况不对,又跑去和之前联系的记者商量压舆论的还是你自己。”
“恶因结恶果。你到底是为什么,能够把自己做得所有事情,都归咎到别人身上?”
“就是啊,那些事又不是时见鹿逼着你做的,你自己做了坏事却倒打一耙怪别人,要不要脸啊?”
没有上一世阮棉潜移默化的长期影响,这一世的一班学生大多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因为阮棉几句话就被带偏。
再加上刚才考试时,她的行为实在惹人厌,不少人对她有意见。
“可是如果阮棉说的是真的,时见鹿难道就不过分吗?”
说话的是班上一个存在感一直不太强的男生,叫钟强。
钟强长得瘦小,常年坐在第一排,话一直很少,这时候听到他帮阮棉说话,不少人都有些惊讶。
对上其他同学的视线,钟强继续道:“阮棉抄了别人答案,时见鹿知道的话,明明可以私下解决这件事,为什么要闹上网,阮棉就算平时和她关系不好,作为同学,这种做法也过于恶毒了吧。”
钟强平时和阮棉以及时见鹿都没什么接触,这话说得也算客观,不少人一想也觉得如此。
郑笙一脸怒气,正想要说些什么,时见鹿已经先一步开了口:“我为什么要私下解决?”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露出错愕神色。
这……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是故意的吗?
时见鹿丝毫不意外这些同学此刻的表情。
她敢做就敢当。
上一世该经历的她都经历过了,除了郑笙之外,她和这些同学本来也没有太多的同窗情谊,根本就不怕这些人因此疏远孤立她。
阮棉看也没看钟强,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钟强是阮棉最忠诚的舔狗之一,能为她去死那种。
时见鹿直接对阮棉道:“你心里很清楚,一旦你提前拿着冯陈的题去见了朱匀院士,那么他再次见到冯陈写出和你一模一样的解法,也不会认为那是冯陈做出来的。”
“你以一己之私,想要毁了一位未来的数学家,并且直接让朱匀院士的研究方向后继无人,要论恶毒,谁能有你恶毒。”
时见鹿一番话落下,教室里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到这个方向,或者说有人想到了,也没觉得事情有这么严重。
可仔细一想,如果昨天阮棉真的成功了,那冯陈怎么办?朱匀院士又怎么办?
在座都是读书人,更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又生长在首都,对于政治对于国家,天然立场坚定。
比起一位数学家的未来,以及一位国家院士的课题,这点私人恩怨根本不值一提。
上课铃很快打响,但一班没几个人能听进去这节课。
任课老师还以为是他们想着数学考试的成绩,也没有多说,简单的一节课过去,数学老师很快抱着一叠试卷进来。
“数学成绩出来了。”
下课铃响了,没有一个人出去,所有人都看着讲台。
“等下学校会将新的排名贴到公告栏,现在宣布成绩。”
数学老师说到这里,看了眼阮棉和之前几个说不公平的,道:“先宣布附加题得分的同学。”
“段奕丞、郑奥、阮棉、时见鹿,好了,现在开始发试卷。”
附中是没有当众报成绩的习惯的。
但数学老师发试卷,有个习惯,那就是按成绩发。
第一个一定是第一名,最后一个也一定是最后一名。
所以数学老师一张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经过上节课课间的争端,一班的同学对自己的成绩反而没那么在意了,他们只想知道阮棉和时见鹿,谁输谁赢。
“段奕丞。”
数学老师开口的第一个名字永远不会变。
大家竖起耳朵听第二个名字,“时见鹿。”
时见鹿走向讲台,与拿了卷子下来的段奕丞擦肩而过。
在其他同学各异的表情下,接过了自己的卷子,目光一扫:150。
她嘴角微微勾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郑奥。”
郑奥看了眼时见鹿才去拿卷子,看到自己卷面上的“149”,皱了皱眉头。
旁边的人问:“你多少?”
郑奥直接将卷子递了过去,前后左右都凑了过来。
“149啊!那时见鹿在你前面,肯定是149或者150 了?”
这惊呼压低了声音,但大家都竖着耳朵,自然听到了。
有人下意识去看阮棉的表情。
但她低着头,看不清楚。
“……成尚一、赵沁、顾席。”
又报了好几个名字,依旧没有阮棉。
“顾席!”数学老师敲了敲讲台:“顾席,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成绩都不想看了?”
顾席立即站起,笑嘻嘻道:“我就是八卦一下嘛。”
数学老师也知道时见鹿和阮棉的赌约,但他早已经知道了答案,闻言也只是轻哼一声:“还不上来拿卷子。”
顾席一接到卷子就看了眼成绩,自己报了出来:“我139。”
“那阮棉不是输定了?”
“139都没有的话,是少做了几道题啊?她附加题都做出来了,不至于吧。”
“我也觉得奇怪。”
数学老师又报了几个名字,直到到了第19个名字,才叫到阮棉。
顾席就坐在阮棉的必经之路上,见她经过,站起来抻长了脑袋看了眼,眼睛都瞪大了。
旁边同学都问:“多少?”
顾席看了眼阮棉,不知道该不该说。
见他迟迟不说,其他人忍不住猜测起来:
“上一个是127吧,阮棉不是127就是127以下。”
“那附加题加20分,就算加上了她也不过时见鹿吧。”
“怎么比,人家时见鹿附加题可是也做出来了。”
台下议论时,数学老师也报完了分数,见状敲了敲桌子。
“都在聊什么呢,今天虽然是临时考试,但是我们班竟然只有两个满分,实在是有些过分了,你们不好好刷题,还在这里闲聊。”
底下一片抱怨:“可是这次的题太难了啊。”
“多难?你们就说超纲没有?没超纲怎么人家时见鹿和段奕丞能做出来,你们做不出来?一天到晚遇到事就找外因,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听到没有?”
数学老师白了这些学生一眼:“行了,下课,该上厕所上厕所,不要耽误第四节课。”
数学老师走了,但班上的人没有离开,目光都在时见鹿和阮棉之间穿梭。
赵沁咳嗽一声:“时见鹿,之前你和阮棉打赌,赌什么来着?”
时见鹿好笑地看了赵沁一眼,赵沁朝她眨眼。
刚收回视线,时见鹿就对上了阮棉再也不掩饰敌意的双眸。
她缓缓靠在椅背上,姿态骄矜,语气轻且慢:“我赢了,她以后都不要往我跟前凑,包括她那些舔狗。”
时见鹿长了张不爱笑的脸,弯眸也没有丝毫笑意,毫不掩饰自己的高高在上。
“阮棉,我希望你愿赌服输,也约束约束你手底下养的狗,尤其是某些有暴力倾向的,不然我家的家学渊源,你和你的舔狗们恐怕都要见识一遍。”
作者有话说:
时呦呦有多双标呢。
骂女生绿茶,她觉得侮辱人。
骂男生舔狗,她觉得很贴切。
第28章 第 28 章
◎28◎
28
不知道是不是狠话有效, 阮棉连着几天都是低着头来去匆匆,再也没有在时见鹿面前晃过。
郑笙直言:学校的空气都新鲜了很多,希望以后一直这么舒服。
时见鹿却觉得可能性不大。
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 阮棉对找她碰瓷实在有几分莫名其妙的执着。
但她也很珍惜这段平静的时光,学习起来都事半功倍。
这一周很快又要过去,到了提交分科表最后的时间。
时见鹿决定了要选文科。
但不论是班主任还是数学老师以及物理、化学老师,都轮流来和她谈过话,还联系过时文清和宋闻山, 好在他们都支持时见鹿的决定,最终还是选了文。
星期六放学刚到家, 时见鹿就接到了第二天要去表舅家吃饭的通知。
她直接垮了脸, 往沙发上一窝:“我不想去。”
时见鹿的姥姥姥爷早逝,平时和母亲那边的亲戚联系并不紧密,再加上表舅家的两个孩子,尤其是那个表弟, 和她关系连一般都称不上,所以平时很不愿意与那边打交道。
赵雯:“那你去和时总说。”
时见鹿想也知道她.妈不会同意。
姥姥姥爷早逝, 母亲唯一的亲人就是姥爷一母同胞的妹妹,也就是时见鹿的姑姥姥。
这位姑姥姥平时惯会做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心眼子数不胜数,时见鹿小时候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还留下了心理阴影。
只可惜, 她年龄小的时候不懂得告长辈的状, 等长大些知道要告状了, 这位姑姥姥一反之前, 对她尤其友善和蔼起来, 让她再也没有理由揭发反击。
简直就和准备拍死苍蝇,结果苍蝇飞进嗓子眼一样恶心。
赵雯:“或者你找找小丞,让他帮你想个办法?”
时见鹿直接拒绝:“找他做什么。”
她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又有强大家世保驾护航,几乎没见过人心险恶。
所以遇到对她有恶意的大人时,心底除了委屈更多的是茫然。
不解自己的亲人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她不是能憋住话的性格,不好和父母告状,就只能和小伙伴倾诉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段奕丞都是她的狗头军师。
招数简单却有效。
姑姥姥喜欢背地里阴着来,尤其爱言语挑拨。
时见鹿五岁的时候,她说:你不该姓时,你应该姓宋,不然你爸和你爷爷奶奶都会不喜欢你,到时候你父母如果离婚,就是因为你。
时见鹿十岁时,她说:小学成绩不算数,等女孩子长大了成绩会越来越差,比不过男孩子的。
等到时见鹿上初中,她说:你和段家的男孩子走得太近了,女孩家家的应该矜持,到时候段家肯定不会要你这个儿媳妇。
……
如此话术,几乎时见鹿去到表舅家的每一次,都会出现。
时见鹿在某段时间也迷茫过。
这个时代随母姓的孩子确实不多,偶尔父母之间争吵,她也会惶惶以为是自己的原因。
直到她渐渐长大,意识到姑姥姥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就看清了她的丑恶嘴脸。
后来就按照段奕丞说的,时不时在饭桌上回忆一下与姑姥姥相处的“童年趣事”,得到时云秀惊愕的表情以及一连串“你记错了”、“我不可能说那样的话”后,渐渐就清净了下来。
不是不能做更多,而是她不愿意和母亲这边唯一的长辈发生冲突,让自己的妈妈为难。
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这位姑姥姥还指导过她的文理分科,她认为女孩子不适合学理科,所以选文科。
时见鹿本来徘徊不定,听了她的话直接选了理。
不知道这一世听到她选了文,这位姑姥姥又能说出多恶心人的话。
“你和小丞真不一起玩了?”
赵雯的话打断了时见鹿的思绪。
“不玩了。”时见鹿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我俩玩不到一块。”
赵雯见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再多问。
第二天,商务谈判课结束,赵雯送走老师,返回敲响了书房的门。
“呦呦,时总让你上完课就去你表舅家。”
时见鹿头也不抬:“我先写作业,等会还要看会儿书,你十一点再来找我。”
虽然知道时见鹿是刻意拖延,但赵雯拿她也没办法,只能关上门不打扰她。
解决完学校的作业,时间刚好来到十一点。
时见鹿将试卷放进书包,没等赵雯来催,先一步下了楼。
“呦呦。”赵雯说:“车在外面等着了。”
时见鹿面上没什么表情:“嗯。”
赵雯:“真这么不想去啊,要不找个借口算了。”
“我妈估计又得说我每天闷家里学习,让我出去走走了,而且我也几天没见到她人了,就当在外面和她吃顿饭。”
赵雯见她自己找到了理由,也笑着点点头:“行,出发。”
时见鹿周末并不住在学校附近的别墅,而是住在北城的另一端,西郊附近的老宅里。
老宅离表舅家不远,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司机刚拉开车门,就听到表舅妈张静的声音:“看看,我就说是呦呦来了,你们还不信,快下车,你姑姥姥可想你了。”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时见鹿说的。
时见鹿:“舅妈。”又看向她身后:“表舅,表姐,时承。”
一一打完招呼,才进了屋子,姑姥姥时云秀果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端着慈祥笑容向时见鹿招手,“呦呦可来了,快给姥姥看看,姥姥想死你了。”
话是这样说,屁股却没挪一下。
时见鹿施施然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坐下,“姑姥姥。”
张静笑着拉着她的手:“妈,你看,呦呦是不是又漂亮不少,感觉一晃眼就是大姑娘了。”
时云秀,“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还粘人得很,一来就找姐姐弟弟玩,现在长大了都不爱一起说话了,时家就你们姐弟三个,跟亲姐弟也没差了,可不能真的生疏了。”
时见鹿抿着唇笑:“我和表姐偶尔微信联系着,不生疏。”
“那你和你表弟也该联系一下。”时云秀说:“可不能只和你爸那边的人关系好。”
时见鹿:“这不是年级大了需要避嫌嘛,姑姥姥您之前不是说我和段奕丞走得近人家说闲话,我和时承也得避一避。”
“你和时承是姐弟,哪里需要避?你这孩子怎么连这都转不过弯呢。”
时见鹿笑眯眯地:“姑姥姥也知道我一个女孩子,脑子没有男生好,总是不如男生机灵。”
话一落,就听到外面汽车停下的声音。
这次不只是张静,就连时云秀也看了时见鹿一眼,就起身迎了上去。
张静:“文清,闻山,快进来,工作一上午累不累?”
时云秀:“我就说你们该来了,和呦呦正好前后脚,正好汤马上端上来,我让保姆再加两碗。”
时文清和宋闻山一起走了进来:“呦呦刚来?”
时云秀笑着说:“应该是高二学业忙,来晚——”
她话音还没落,时见鹿已经扑进时文清怀里,“我这星期都没看见你们。”
“这周工作忙。”时文清像是小时候一样,轻摸时见鹿的头顶:“下周就好了,答应和你一起出去吃饭一定做到。”
宋闻山:“我也一起。”
时见鹿一手抱住一个胳膊:“我早就挑好了一家餐厅,那你们空出时间我就让人预约。”
时云秀:“快都坐下,汤端上来了。”
时文清想起了之前时云秀的话:“不是让你下了课就过来,怎么才来?”
时见鹿:“姑姥姥刚才不是说了吗,作业太多了,我下午和晚上还有课呢,上午不写一点根本做不完。”
宋闻山:“那就少写点,反正那些作业对你也没有什么难度,要不要爸爸和你们班主任说一说?”
“不用啦。”时见鹿拉着父母的手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我不是也做完了吗?”
宋闻山也揉她脑袋:“我女儿果然聪明。”
时云秀:“呦呦确实聪明,这次开学考试了没?多少名?之前一直听说你是第二,段家那小子是第一,这次进步了没有?”
时见鹿弯眸一笑:“这次是第一,姑姥姥。”
时云秀沉默一瞬:“那还不错。”
时见鹿笑眯眯问:“还没问表弟的成绩呢,他虽然在六中,但是好像月考时间和我们差不多,他这次排名多少啊?”
时云秀没说话。
时承:“你炫耀就炫耀你自己的,扯我做什么?”
时见鹿:“姑姥姥是长辈,她问我我当然得说,不过是顺着话问问你而已,你不想说就不说,发什么火。”
对长辈,时见鹿只能暗搓搓地给人碰软钉子,但是对同辈,尤其是比她还小的时承,她就直接多了。
张静:“时承,给你姐姐道歉。”
时承:“什么姐姐,她把我当弟弟了吗?我也不稀罕多这么个姐姐。”
表舅王文川顿时变了脸色:“时承!”
时承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时见鹿摊手:“姑姥姥,您也看见啦,不是我不和时承亲近,他那脾气,我也没办法啊。”
时云秀:“……你弟弟年纪小。”
时见鹿点点头:“是啊,比我可小了七个月呢。”
这下次,一直在边上的王文川和张静都听出时见鹿话里是句句带刺了。
王文川神色不虞:“呦呦,你弟弟不懂事惹你生气,你可以教训他,但是不该这么和长辈说话。”
时见鹿:“表舅,我怎么和长辈说话了?难道表弟不是只小我七个月,是七岁?”
时文清拍了下她的手背,“快喝点汤,之前不是一直说我熬的不如姑姥姥家好喝吗?”
看在她.妈的面子上,时见鹿偃旗息鼓,安静喝汤。
午饭在尴尬中到来,时承不情不愿上了餐桌,坐下时还狠狠瞪了时见鹿一眼。
时见鹿回了一个白眼。
时承惊愕一瞬,顿时怒气上头:“你什么表情!”
“你什么表情我什么表情。”
“时见鹿你别以为姑姑有钱你就可以嚣张,除了仗着姑姑姑父有钱,你还有什么?”
时见鹿:“我还有成绩,你有什么?”
时承:“……除了成绩你还有什么?”
时见鹿:“我还有奖学金,你呢?”
时承:“我说了除了成绩!”
时见鹿:“我拥有的不只是成绩,而是同龄人里,位于整个北城,甚至是全国也能站在金字塔尖的能力,你呢。”
不等时承再说,时见鹿放下筷子,微微倾身,“别说我,先回答我,你有什么。”
时承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嘴张了又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见鹿点点头,重新拿起筷子:“你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能和狂怒。”
“你!”
“坐下!这是饭桌上。”时云秀冷声道:“时见鹿,你是姐姐,说话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还有时承,你也不要总是惹你姐生气,坐下来吃饭。”
时见鹿又不是小孩了,哪里会接她这明显偏心的一套。
“姑姥姥,我记得我初中的时候您和我说过,说女孩子长大了会越来越笨,成绩不如男孩子的,这么时承这个男孩子,是怎么比都比不过我啊。”
“呦呦。”这次是时文清,她眉梢微皱,“不可以这样和长辈说话。”
“表哥,嫂子,呦呦年纪小,说话不好听,但是本意也是关心承承,承承这成绩确实得好好提一提了,还有这性格,怎么说呦呦也比他大些,对姐姐没有一点尊敬爱护,实在有些不像话。”
“今天我这个做姑姑的就做主让他给呦呦道个歉,你们没意见吧?”
时见鹿抓着筷子,挡住了满脸的笑。
刚才时云秀还平和的表情已经扭曲,显然没想到时文清能偏心成这样。
但时见鹿却知道时女士遇到任何事情都只会偏心她。
就像是她说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谁都比不过你。
她是这样说的,也一直是这样做的。
正因如此,时见鹿才会格外在意妈妈的想法和心情,一直没有和姑姥姥一家闹到明面上。
重来一世,她亲眼见过上一世时承追在阮棉身后,也亲眼看着时云秀帮着时承和阮棉算计她,怎么可能还愿意维持和睦的假象。
“孩子之间的事情,哪里要搞得这么正式。”
王文川笑容勉强,眼底冒着不甘不愿的火气,“再说了,呦呦也不是没错,她一个做姐姐的,顺着小承说两句也不吃亏,是不是。”
“话不能这么说。”时文清看向王文川,目光又扫向餐桌上的其他人,褪去笑意,眉目凌厉:“呦呦这孩子,未来注定是要站在更高的位置上的,不需要也不用顺着谁,更不能说吃亏就吃亏,不然怎么管理手下那么多人,集团又如何盈利,表哥姑姑,你们觉得对吧?”
第29章 第 29 章
◎29◎
29
“你呀, 孩子之间的事,还和小时候一样较真。”时云秀挖了一勺虾仁放到时见鹿碗里,转头看向时承:“没听到你姑姑说什么吗, 还不给你姐姐道歉?”
时承在这个家里,唯一还能听进去几句话的,也只有这个奶奶了。
他上下嘴皮一碰,声音几乎都没冒出来:“对不起。”
时见鹿将虾仁全部扒到一边,轻飘飘道:“嗯, 我不和你计较。”
时承脸色顿时涨红,扭头看了眼其他人, 将筷子一拍, 转身就上了楼。
一桌人脸色各异,时见鹿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时云秀脸色变了变:“呦呦啊,你们是不是分科了,你准备学什么啊?”
时见鹿放下筷子, 看向时云秀:“姑姥姥,我准备学文科。”
时云秀:“学文科啊, 是不是到了高二学习就跟不上了?也正常,你一个女孩子不需要那么大压力,学文科轻松。”
时见鹿:“姑姥姥说得对,对我来说确实学什么都挺轻松的,不过时承不一样,我听说他在六中都排在五百多名, 放在北城, 至少是几万名开外了, 我建议姑姥姥和舅舅你们平时别给他太大压力, 明年高考不行还有后年, 我们这种家庭不缺钱,让他慢慢考,听说考到三十岁的人也有,时承也有这个底气嘛。”
饭桌彻底安静下来。
实在是,没人能想到,时见鹿能拐着弯戳人心窝子戳这么准。
就连时文清和宋闻山都对视了一眼。
在他们心里,除用西瓜砸洪骅脑袋那次,时见鹿一直是不爱与人发生争执的性格。
他们还担心过女儿在学校会不会吃亏。
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样来一句顶一句,句句不吃亏的时候。
“时见鹿,时承是你弟弟,你就这样咒他?有没有一点姐姐的样子?”
饶是时云秀再好的伪装,这个时候也忍不住破了防,别的事她都能忍,但是事关时承的前途,她一点都忍不了。
时见鹿好奇:“姐姐是什么样子?”
她看向从进门起就没有任何存在感的表姐,想到上一世她沉默而决绝从顶楼一跃而下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背黑锅的样子,还是在家里当牛做马,却拿不到一分钱还要被要求感恩的样子,或者是任打任骂任罚,最后活成一具行尸走肉,走向灭亡的样子?”
时云秀拍着桌站了起来,一手指着时见鹿,一手捂着胸口:“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时文清看了眼眼圈都红了的时见鹿,又看向低着头,肩膀却在颤抖的王柔,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她平时工作忙,来这边看到的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也不会太关注除了自己女儿之外的小辈,实在没想过王柔平时过得怎么样。
现在看来,恐怕是很不好。
“姑姑,你们平时是怎么对柔柔的,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时文清道:“呦呦是晚辈,但柔柔也是她姐姐,她为她说话没什么不对。”
“你!”时云秀指着时文清:“你爸临终前把你托付给我,我照顾你这么多年,临到老了,你就是这样对我?”
时文清:“姑姑,我爸把我托付给你的时候,我都22了,我们除了逢年过节一起吃饭,您对我也说不上照顾,而且当时您用我的名义放了不少姑父那边的亲戚去集团,我也没说什么,我认为我对您仁至义尽。”
说到这里,时文清站了起来,她看向王柔。
“柔柔,你想不想和姑姑姑父还有你妹妹住在一起?”
王柔一僵,终于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满是泪痕。
时见鹿默默递了一张纸给她。
上一世她对这个比她只大几个月的表姐关注度并不高。
她们接触很少,又不在一个学校,说是亲戚,其实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她根本不知道她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表姐经历过什么。
直到她自杀的消息传到她这里。
那时候,她已经在国外了,只知道她特意找了个烂尾楼,在不会有人经过的夜晚,一跃而下,尸体隔了一周才被人发现。
当时警方不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进行了许多调查与排查,最后从王柔的日记里,确定了她是自杀,也知道了她这二十几年地狱般的生活。
那一刻,时见鹿对表舅这一家的厌恶到达了顶点,这也是为什么这一世,她明明多的是借口不来表舅家,却依旧来了的原因。
她看向王柔,想知道这个表姐会如何回答。
王柔接过她手里的纸,却没有擦眼泪,而是紧紧攒在手里。
“姑姑姑父……”她紧抿着唇,声音像是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我已经高三了,这一年的学费麻烦你们,高三暑假我会自己打工挣钱,还有——”
“——啪!”
王柔的声音在巴掌声里戛然而止。
如果说王文川对时文清和时见鹿还强行忍耐的话,那么对于挑衅自己权威还让自己当众丢人女儿,他根本不再掩饰自己的狰狞。
“我和你妈就白养了你这个白眼狼是吧?”王文川指着王柔的鼻尖:“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供你吃供你穿,看你姑姑姑父有钱就想跟着走,想跟你堂妹一样当大小姐是吧?我告诉你,你没那个命!”
王柔捂住脸,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指头。
“姑姑,我想和你走,我不想做什么大小姐,我只要有一个住的地方住到高考就可以,只要……只要您能帮我隔绝我爸还有奶奶的骚扰就好了。”
“你他妈——”
王文川的拳头被宋闻山挡住,“文川,打孩子可不行。”
“让开!我教训自己的女儿不要你管!”
宋闻山看了眼时见鹿。
时见鹿立即站起来,“堂姐,你要带什么东西?我帮你收拾。”
王柔怔了几秒,迅速反应过来:“我只带几套衣服和我的书就可以了。”
时见鹿拉着她往楼上走。
王文川和宋闻山僵持着,只能眼珠子看着两个孩子上楼。
“愣着做什么!没看见你女儿都要变成别人的女儿了?还不跟上去!”
王柔的母亲张静愣了下,看看丈夫又看看婆婆,想要起身又不知道该不该去。
时文清:“嫂子,我保证会照顾好柔柔,你如果想让她好,就不该阻止我。”
张静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我娶你还不如娶个棒槌!”
王文川骂人时,时见鹿和王柔已经下来了。
时见鹿牵着王柔的手:“好了!”
时文清点点头:“走吧。”
宋闻山放开王文川,见他还想冲过去抓住王柔,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柔柔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你硬要留着她,到时候如果她想要和你们断绝关系,我一定会帮她,现在她和我们走,你们至少还留了一丝父女情分。”
王文川还没说话,时云秀的声音沉沉传来:“让她跟他们走。”
时见鹿带着王柔,畅通无阻地上了车。
她松了口气,趴在窗口等父母也过来,还没看见两人身影,就听到后面极为压抑的一道哭声,很快又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她听力好,估计根本发现不了。
时见鹿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呦呦。”王柔的声音没有异样:“谢谢你。”
“我……不用谢。”时见鹿略有几分僵硬地摆手,纠结现在是不是回头的合适时机,“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而已,而且如果你自己不想和我们走,就算是我妈也没有办法。”
“我会报答你和姑姑姑父的,以后,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一定都帮你做到。”
时见鹿慢慢回头,坐的很端正,目光直视前方:“表姐,你不用谢我,更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和时承不一样,我想做什么自己会去做,你也是,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吧。”
王柔轻轻嗯了一声。
时见鹿也不知道她在不在哭,跟不敢乱看,免得尴尬,又怕她一直想着家里的事情伤心,只能没话找话。
“堂姐,你平时喜欢玩什么?”
“看书。”
“什么书?”
“什么书都看,只要是书。”
“最爱看的是谁的书呢?”
“卡夫卡。”
“卡夫卡的哪本书?”
“《地洞》。”
时文清和宋闻山也过来了,他们上了另一辆车,司机缓缓启动汽车,车厢里的沉默也在蔓延。
时见鹿看过《地洞》,但她个人并不喜欢这本书,或者说这类型的书她都不喜欢,但正因为看过,她大概能理解堂姐王柔喜欢这本书的原因。
意识到这个话题不适合继续,时见鹿只能再想个别的话题。
“对了堂姐,我听说六中高三晚自习十点下课,是真的吗?”
“嗯。”王柔说:“走读生可以提前走,只到八点。”
“那高二呢?”
“高二也是八点。”
王柔顿了顿,正要说些什么,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是静音来电显示。
时见鹿并没有想看她的手机,但王柔拿手机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有些慌乱,手机掉到了她这边,她也就看到了来电显示名字:黎知妈妈。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将手机还给王柔,时见鹿不由回忆自己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
可是还没想起来,就听到了那边冲出听筒的骂声,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语气语调无疑十分怨恨凶狠。
“对不起阿姨,真的对不起。”
王柔垂着眼,苍白消瘦的手拿着手机靠在耳边,一句句道歉着。
等到电话挂断,她才放下手机,缓缓闭上了眼睛。
像是累极了,过了许久才睁开眼。
也不知道是突然想要倾诉还是什么,她突然开口:“那是时承他们班一个同学的妈妈。”
“那个同学……是个特别娇小可爱的小姑娘,从初中起就喜欢时承,我也见过许多次,本来以为他们会在一起,结果时承喜欢上了他们班另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因为这个小姑娘一直不答应时承,时承怎么撇清关系那个女孩都不相信,为了让那个女孩相信,时承在某天约了这个小姑娘以及那个女孩三个人见面,说想当面与她说清楚,结果这个女孩在来的路上被人打了,还被人……从此落下了残疾。”
听到这里,时见鹿终于知道这个名字熟悉感从何而来。
赵沁的发小,就叫黎知。
只是赵沁除了第一次说起她是提过她的名字,之后都是叫她发小的昵称荔枝,所以她才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那个女孩的父母知道了前因后果,想找时承问清楚那天找她的原因,时承因为那个女孩受伤,不敢说出真实情况,直到前段时间,那个女孩的律师查了出来,她的父母找到了我们家。”
“我爸妈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们了,说让我给他们女儿赎罪。”
王柔说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时见鹿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听出其中讽刺。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那个女孩的律师叫宋淼,应该是你哥哥。”王柔看向时见鹿:“我知道这件事了,我爸妈肯定也会知道,到时候他们很可能会找姑姑姑父的关系和解。”
听到这里,时见鹿已经意识到自己对这位堂姐的认知或许有些偏差。
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她还是问道:“我哥告的应该是当时伤害黎知的人,和时承有什么关系?”
王柔对上时见鹿的眼睛:“时承对这件事全程知情,甚至参与其中,我有他知情的证据,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哥哥把他送进监狱。”
第30章 第 30 章
◎30◎
30
王柔只在时家住到了国庆结束, 就搬到了离六中更近的公寓里。
时见鹿问起这件事,时文清只说:“你姐姐心里有数。”
她虽然不放心,却也知道自己一家和王柔关系不算亲近, 再加上王柔心思敏感,勉强住在一起,她或许也会觉得不自在。
只能一通电话打到宋淼那边,追问进度。
谁知道宋淼就一句话:“不能泄露当事人隐私。”
时见鹿再问,他就是:“我又不是你的当事律师, 去找你自己的律师问去。”
气得时见鹿转头就问起了自己之前在姑姑律所找的律师。
结果人家律师告诉她,因为被告人是同一个人, 两个诉已经合并为共同诉讼, 转到了宋淼那里。
难怪宋淼莫名地底气十足又阴阳怪气!
时见鹿再打电话过去,果然收到了宋淼的嘲笑。
两人闹了一通,宋淼终于不再逗她:“你们两个案子到时候很可能会一起审理。”
时见鹿回忆起赵沁和她说的时间:“我记得那个女生去年就伤了腿,怎么现在才审?”
宋淼:“那个案子之前一直缺乏证据, 还有些别的原因。”
至于什么原因,宋淼没有告诉时见鹿。
但时见鹿想想也知道, 以洪骅嚣张的程度,他家里恐怕也出了不少力。
兄妹两又说了些话,最后宋淼道:“这段时间你自己在学校还有上下学都注意一点,小心有人狗急跳墙。”
时见鹿:“放心。”
挂断电话,时见鹿下了车。
校门口人来人往,她却在其中看到了一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的身影。
“呦呦!”
郑笙拍了下她的肩, 见她目光死死盯着前方, 好奇看了过去:“看谁啊你?”
时见鹿:“新来的化学老师。”
“嗯?”郑笙惊讶:“我们班要新来化学老师啦?你从哪知道的?群里?”
时见鹿:“保密。”
郑笙, “一个化学老师, 我才不好奇, 我只想知道这次研学你去不去。”
附中每年高一高二都会有研学旅行。
高一时,他们的研学活动是“探访海上丝绸之路”,那次时见鹿因为一些原因没去,郑笙一直很遗憾。
时见鹿也知道郑笙多希望她参加:“去。”
郑笙:“真的?”
“真的。”
“太好了!”郑笙抱起时见鹿就是一圈:“到时候我们住一间房!”
还想再转,就听到旁边浮夸地:“咳咳咳……”
郑笙一顿,将时见鹿放下,看清来人翻了个白眼:“咽炎啊?”
顾席像是听不出挖苦,兴奋道:“你们刚才是不是在说研学的事,你俩一间,我和丞哥也一间,咱住隔壁吧。”
郑笙:“房间是老师安排,又不是你说隔壁就隔壁。”
时见鹿直接懒得搭理:“去看分班表吧。”
郑笙:“我才想起,我们应该都不是一个班了吧,你和段奕丞肯定是理科班,到时候研学也是一个班一个班的安排房间,你们怎么住我们隔壁啊。”
“那可不见得,好多人高一去了高二就不去了,谁知道整个高二会有几个人去,再说这次是四校联合研学,肯定是按学校安排房间,你们在文一,我俩在理一,隔得也很近啊。”
顾席看向时见鹿:“妹妹,就让咱住你隔壁呗。”
时见鹿和段奕丞、周珩、严知、周林林一起长大,其中严知和周林林都在初中就去了国外留学,段奕丞和周珩则和她一起升入附中初中部。
周珩性格阳光,又比时见鹿和段奕丞都大,平时就将他们当亲兄妹看,时常叫时见鹿“妹妹”,顾席听了觉得自己也比时见鹿大,就这么跟着叫了。
上一世,时见鹿和顾席关系不错。
即使是后来她和段奕丞闹得很僵,顾席也一直在中间周旋讲和,包括上一世那些若有若无的孤立和霸凌,顾席也一直站在她这边。
所以时见鹿能无视段奕丞,但没法无视他。
“到时候看学校安排吧。”
顾席点头:“有你这句话就行。”
时见鹿刚从他这句话里听出点不妙,段奕丞与她擦肩而过,淡淡道:“加件衣服。”
她愣了下,反应了几秒,脸骤然红了起来。
今天是她来月经的日子!
这段时间太忙,她直接忘记了这回事,要不是段奕丞提醒……
时见鹿赶紧拉上郑笙:“陪我去买个卫生巾。”
郑苼后知后觉:“我就说段神刚才为什么让你加衣服。”
两人从小卖铺出来,也差不多到了早自习时间。
文理分科之后,文科班全部搬到了四楼,理科班在三楼,文科1班和理科一班旁边就是楼梯,是上下楼的距离。
两人一路走上去,碰到了不少同班同学,到了三楼见时见鹿还往楼上走。
有人惊愕道:“你选的文科?”
时见鹿笑着点点头,挥了下手:“拜拜。”
那人惊得快步跑进教室:“时见鹿竟然选了文科!”
“我知道啊,国庆班群里发分班表你没看啊?”
“啊?真的假的?我只看了我自己,时见鹿这么可能学文啊?”
“我也不知道!”
楼下一片惊讶,时见鹿已经找到了新班级的新位置。
不但郑笙就在边上,还远离了阮棉那制造是非的源头,空气都新鲜了不少。
文科一班里,除了盛清和郑苼,其他原来一班的同学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二班的,看见时见鹿进来,不少人也惊讶地窃窃私语。
还有人直接问:“女神,你怎么来文科班了?”
时见鹿难得玩笑道:“我们学校三年没出文科状元了,我得打破这个诅咒。”
这话一出,一节课时间就传遍了整个附中,就连来上课的老师,看像时见鹿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欣慰。
没人觉得她大放厥词,她有说出这句话的底气。
高二虽然分科,但九门学科该上还是得上。
第三节语文课下课后,班主任给他们介绍了新来的老师。
“这是楚老师,你们这个学期的化学老师。”
楚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大家好,我姓楚,叫楚榭。”
楚榭一副金丝边眼镜,相貌斯文,笑容温和,引起不少讨论声。
郑笙也小声道:“这个楚老师长得还可以诶,你觉得呢?”
时见鹿安安静静看着他的微笑的脸,渐渐将这张脸与上一世泼她硫酸以及最后开车撞向他的那张脸重叠起来。
“我觉得又丑又虚伪。”
她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太大起伏,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几个人都惊愕地转过头来,显然没想到时见鹿会对新来的老师表露出如此敌意的态度,更没想到她丝毫不打算掩饰,当着人面就说了出来。
有人不太舒服地皱眉:“时见鹿,我知道你成绩好,但是也不能对刚来的老师这么没礼貌吧。”
时见鹿:“那我应该说出违心话吗?”
“你……”那人噎了一下,“你第一次见人面就下定论,你不觉得自己很偏颇吗?”
“不觉得。”
时见鹿语气一直很淡,在加上她漂亮得没几分烟火气的脸,实在有几分冷冰冰的气人。
两人说话时,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转移到这边。
台上的楚榭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笑容很是亲和:“那边的同学在说什么。”
那同学看了眼时见鹿,虽然生气,也没打算告状。
倒是时见鹿:“我们在讨论楚老师你的长相。”
楚榭像是很感兴趣:“是吗,你们怎么说的呢?”
时见鹿:“有人说你长得很好看,我觉得不但难看,还很虚伪。”
楚榭表情一僵,眼底火光闪烁:“议论他人的外貌可不是有家教的行为,两位同学以后都不要这样了。”
时见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楚榭刚要勾起嘴角,就听到她下一句道:“但是议论一个畜生,好像无关家教。”
“时见鹿。”说话的是语文老师。
时见鹿站了起来,“贺老师,我要举报,这位楚榭老师在曾经任职的学校曾猥亵骚扰多打13个女生,更有一个女生因他毁容,我绝对不允许这样一个人渣当我的老师。”
“卧槽?——我、我我要说什么来着?”
“真的还是假的?时见鹿不可能乱说吧?”
“她怎么知道的?”
楚榭脸上的笑容再难维持:“这位同学,你知道污蔑诽谤要负刑事责任吗?”
时见鹿不闪不避直视他的眼睛:“我家里开了律师事务所,我想我比你更懂法。”
“那你说我猥亵学生,应该要有证据吧,证据呢?还有你说我猥亵了学生,哪些学生?在哪里?都叫什么名字?”
楚榭表情彻底冷了下来,阴恻恻的看着时见鹿:“时同学,你家里既然有人开律师事务所,就该知道谁主张谁举证,你拿不出证据,就是诽谤!”
话音刚落,警车声划破校园的寂静。
窗边的同学精神一振,马上趴过去看。
“那警察不会是来抓楚老师的吧?”
这时候已经下课,其他同学也纷纷挤到了窗边,看见警车里下来几个警察往教学楼里走,有人蹦起来有人喃喃:
“卧槽卧槽卧槽!我除了卧槽已经无话可说!”
时见鹿看着表情大变的楚榭,露出浅淡却不达眼底的笑容:“我说了,我比你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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