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桂芬家里没有安电话， 电话是打到顾曼家里的。
顾曼在下岗之后，逼不得已，做起了小生意， 本来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没想到做生意竟然比上班还要强一些， 虽然听着不光鲜， 但是挣钱不少，家里也安上了座机。
这电话号码还是当时吴桂芬特意给老家村委会打回去， 让沈贵林一家来接听电话， 炫耀他们家安上了座机的时候留下来的。就那么一通电话， 后面吴桂芬他们就再没往老家打过电话了。
但是老家最开始的两年是每年都会给他们寄土特产的，柳烟凝收到之后会打电话回去感谢，吴桂芬他们吃了也就吃了， 从不会往老家打个电话。
后面沈贵林也不寄了，吴桂芬他们也没过问，毕竟他们寄来的东西， 在北京城确实值不了几个钱。
电话是沈贵林和柳烟凝回家的时候打的， 柳烟凝知道他们在有钱的情况下不会用自己的钱，所以也想帮他们尽量节省一些，别的帮不了，只能辛苦秦姨做饭，让沈贵林自己来取了。
这样一来是能帮他们省钱，二来家里的伙食毕竟开得要好一些，吃得营养一些， 对沈建国的身体也要好一点。
给顾曼家里打的这通电话是从柳烟凝家里打过去的， 沈贵林跟着柳烟凝回家取饭的时候，在家家里打的。
电话是顾曼接的。
沈贵林将沈建国来北京治病的事情说了一遍， “今天刚到北京，刚入院，爹让我给你们打个电话，我爹和叔叔多少年没见过了，趁这个机会，两兄弟见个面。”
顾曼愣了一下，她知道沈建国身体不好，但是没想到竟然大老远的从西北跑到北京来看病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贵林给她打这通电话，是不是想要他们帮忙？那不行，沈建国他们是乡下人，都臭烘烘的，会把家里弄得脏兮兮的，说不定还有跳蚤！
“贵林啊，大伯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住院手续都办完了吗？实在是对不住，我跟贵荣太忙了，都不知道你们来北京的事情，小俊上初中了，学习一点都不能耽误，要安静的环境学习，家里房间也不够，实在也是住不下，这样吧，我公婆他们那还有空房间，我给婆婆打个招呼，你们去他们那住。”
沈贵林听她这么说，心里稍微舒坦一点，“没事，我跟荷花都要在医院照顾我爹，就不过去了，主要是我爹想见见叔叔。”
顾曼心想不就是要钱吗？穷人生不起病，一进医院搞不好要倾家荡产，就是沈建华生病，顾曼都不想掏钱呢，别说只是大伯了。
顾曼笑着应了，挂了电话，转头对沈贵荣说道：“贵荣，大伯他们来北京了。”
沈贵荣惊讶了一下，“来北京做什么？”
顾曼冷哼一声，“治病在哪里不能治，非要跑到北京来，那北京的大医院，没点家底，谁敢进去？”
沈贵荣说道：“又不要你出钱。”
顾曼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句蠢，“你说不要我出钱，这钱是不应该我来出，但是我问你，要是到时候他们带来的钱不够了，这北京城他们只有咱们这个亲戚，不找我们借钱找谁借，他要是真借了，你是借还是不借呢？”
沈贵荣霍地站起来，他明白了顾曼的意思，连忙说道：“你说得对，这可怎么好呢？”
顾曼笑道：“你急什么，天塌下来，有别人顶着，那柳烟凝连小轿车都开上了，他们家可比咱们家有钱多了，你去跟爸妈说，让他们去医院看望大伯，别的不用干，就哭穷。等大伯他们没钱了，肯定不会来找咱们借，就是真的来找了，咱们都已经哭穷过了，到时候随便给点打发了。”
沈贵荣出门去了。
沈建华夫妻俩来的时候，柳烟凝也在，她本想带着阿宝过来，沈建国不让，说是他得的是肺病，怕传染小孩子。
柳烟凝有很久没有见过沈建华两口子了，两人穿着破烂的衣裳，空手就来了。
柳烟凝就没见过吴桂芬穿过这么旧的衣服，也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古董箱子里翻出来的，身上还带着一股樟脑丸的气味，显然衣服是很久没有穿过了。
两人像是故意的。
吴桂芬显然也没有想到柳烟凝会在这里，在她看来，像柳烟凝这样高傲的城里人，如何能看得起沈建国他们这些乡下人呢。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发挥。
沈建国拉着沈建华的手，连一句嘘寒问暖都没有，就开始哭自己夫妻俩在城里过得有多么不如意，夫妻俩靠捡垃圾为生，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吴桂芬还担心柳烟凝会当场拆穿他们，但是意外的是，柳烟凝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建国以为他们真的过得很不好，脸上露出心痛的神情，“既然在城里过得不好，那就回乡下吧，你们家的土地都还在呢。回去种地，总不会饿死人！”
吴桂芬一听要回去种地，立马摇头，开什么玩笑，她两儿子现在都已经是城里人了，她能享儿子福，傻瓜才回去种地呢！
柳烟凝坐在一边，听都懒得听，也就是沈建国他们太淳朴，不将人往恶的方向想。
沈建国叹气，“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们在城里生活这么艰难，我们什么忙都不帮不上，也只能是每年给你们寄点老家的山货，那也值不了几个钱。”
吴桂芬听他这么说，立马就不干了，“大哥，这两年你们可没有给我们寄。”
沈建国愣了一下，“每年都寄的啊，你们没有收到？”
吴桂芬也愣了愣，“没有啊！也就是前两年收到了，这两年可没有！”
沈建国看向沈贵林，“难不成是路上寄丢了？哎呀，贵林，你说你办个事情怎么这么不靠谱，那烟凝呢，烟凝收到了没有？”
所有眼睛都看向柳烟凝，柳烟凝嗯了一声，“我收到了，每年都收到的。”
沈建国惊讶地咦了一声，“怎么回事，不是一块寄出来的吗？”
吴桂芬看向柳烟凝，冷哼一声，“大哥，你寄给我们的东西，估计被柳烟凝一个人给拿了！柳烟凝，你家里什么没有，还贪我们这点东西！”
柳烟凝也不太清楚自己收到的山货是不是有一部分是给沈建华他们的，一时间也不好反驳。
沈贵林这时候说话了，“不是烟凝贪了你们的东西，是我将所有东西都寄给了烟凝，那些东西都是寄给她的，没有你们的份！”
这话说出来，不仅是吴桂芬，连沈建国都愣住了，他连忙呵斥，“贵林，你说什么呢！”
沈贵林冷哼一声，“爸，你是不知道，咱们一家人舍不得吃，攒了一年才攒下来的东西送给人家，人家还不稀罕呢！前两年我来北京的时候，亲自给叔叔他们送过去，你知道婶娘怎么说的——我们北京什么东西买不到啊，还缺你这点东西，大老远就拿这些东西过来。”
沈贵林气冲冲的，“人家不稀罕，咱们还巴巴地送什么！”
吴桂芬一时间气结，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我那不是心疼你大老远的太难扛了吗？婶娘这是心疼你呢，你这孩子也太不知好歹了！”
沈建国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是两家的东西，都被沈贵林寄给柳烟凝了。他要是这会儿骂沈贵林，会让柳烟凝难做。他也就只好说道：“贵林啊，你是误会你婶娘了。”
“误会？”沈贵林冷哼，“我爹不过就是想跟叔叔你说几句话，亲兄弟好些年没有见过了，你们一到医院，不问我爹病情怎么样了，身体怎么样了，一见面就哭穷，还特意穿着一身破烂过来，我爹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们何必要做出这种样子，我们不会找你们借钱，放一百个心！”
吴桂芬没想到揭穿他们的不是柳烟凝，竟然是这个一向憨厚的大侄子，她被人当面揭穿，有些下不来台，连忙说道：“没有这回事！”
沈建国眼见沈建华他们下不来台，呵斥沈贵林，“贵林，你怎么说话呢！”
沈贵林眼睛都气红了，对沈建华说道：“叔叔，你们装穷也不能这么装，穿这身破烂衣服，乡下人现在都没几个人这么穿了，你们特意找这么破烂的衣服穿着来，不是装穷，是打你们两个儿子，贵荣和沈牧两个兄弟的脸！他们可是村里最出息的人啊，让村里人知道他们父母穿这种破烂衣裳，不是诚心打他们的脸吗？”
沈建国这时候也回过味来了，是啊，沈建华他们可是有两个儿子有工作的啊，总不可能连身好衣裳都没有，他们这确实太刻意了。
柳烟凝看了吴桂芬一眼，她都懒得跟吴桂芬讲话，再说沈建国他们真差钱也找不到他们头上去，不管他们是装穷也好还是别的也好。
沈建国的脸色也沉下来了，他看向沈建华，“建华，你.你真怕我去找你借钱吗？”
沈建华怕老婆，家里都是吴桂芬做主，但是他爹死得早，算是大哥将他拉扯大的，他对沈建国还是有些畏惧。
“没有，大哥！”沈建华连连否认。
“我们不找你们借钱，人也见过了，你们走吧。”沈建国失望极了，自己这么惦记着二弟一家子，好不容易来趟北京想见一面，谁知道人家竟然这样算计，叫人心灰意冷。
沈建华还要说什么，吴桂芬说道：“大哥，你不能这么想，我和建华两个是捡垃圾为生，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柳烟凝，你们以为我有两个儿子在城里工作，贵荣负担重，我们还得补贴他，至于沈牧。”
她冷哼了一声，“你问问柳烟凝，沈牧拿了多少钱给我们，之前还偶尔拿过一些，这两年是一毛钱都没见着了。”
沈建国看向柳烟凝，从吴桂芬他们进来，柳烟凝连招呼都没打，婆媳不合呢。
不过沈建国清楚吴桂芬南的秉性，这就是个市井泼妇，而柳烟凝，虽然这次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从她待人接物就能看出来，这个媳妇为人善良，要不是吴桂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柳烟凝会这样待他们？她甚至连自己这个大伯，每年都要买新衣裳！
“桂芬！”沈建国不赞同地看着吴桂芬，“你们两口子，活到这把岁数了，心眼越活越小了。你们问问自己，当年你们就偏心老大，这么多年了，还是偏心老大，你们要补贴老大，那是你们的事情，怎么还想着要从老二这里拿钱呢，一碗水要端平！老人没个老人的样子，还想让年轻人孝顺你们，想得倒美！”
沈贵林趁机说道：“他们二老每年还能从沈牧单位领到补贴呢，每个月都有钱拿，就这他们还是不知足，还说沈牧没有赡养他们！爹，你是不知道，之前婶娘经常去找烟凝的麻烦！”
沈建国一听，气得眉头都竖起来了，指着吴桂芬就骂道：“我们老沈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搅屎棍，当年你就怂恿让建华不要再送沈牧上学了，他不是你亲儿子？你这么作践他！你都已经不要这个儿子了，现在儿子有出息了，你又巴上来，你怎么不想想自己当年做了什么，真是不要脸！”
吴桂芬的泼辣劲不敢在沈建国面前使，她曾经在沈建国面前撒泼，痛骂沈建国，结果她老头子不声不响地就甩了她几个大嘴巴子，那是沈建华第一次动手打她，打得吴桂芬都有心理阴影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敢在沈建国面前撒泼，谁知道沈建华会不会又发疯打人。
吴桂芬两口子被训了好一顿，沈建国越骂越气，骂得沈建华狗血淋头，“建华，你但凡还有一点脸，你得了便宜，你就好好地捂着吧，再去找烟凝的麻烦，但凡我知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北京来收拾你们！”
“赶紧走，我就是死在北京，也不会找你们借钱的，放心吧！”沈建国骂完了，挥手赶人。
吴桂芬被骂得一肚子气，忍不住顶嘴：“大哥，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你来教我们做人？沈牧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还能管我？”
沈建国看了她一眼，对沈建华哼声道：“建华，几十年了，你这老婆的性子都没叫你管过来，你还是男人吗？”
沈建华张手就甩了吴桂芬一个耳巴子，大骂道：“大哥说话有你顶嘴的份吗？”
吴桂芬被打得哇哇直叫，但她很清楚沈建国就是沈建华的克星，在沈建国面前，沈建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敢再骂，气冲冲地跑出去了。
沈建华还想说什么，被沈建国赶走了。
病房骤然安静下来，但是仿佛还回想着吴桂芬挨的那个巴掌声，柳烟凝心里暗暗吃惊，没想到就一向软弱的沈建华，竟然也有动手打吴桂芬的一天。虽然家暴不可取，但她心里一点都不可怜吴桂芬。
回到家，阿宝他们已经吃过饭了，秦姨给她留了饭菜，见到她回来，连忙问道：“烟凝，你吃过饭了吗？”
柳烟凝摇头，通常情况她不愿意在外面吃，吃的东西看不见，不知道卫生不卫生，尤其是带着孩子的时候。
阿宝凑过来，问柳烟凝，“妈妈，爷爷怎么样了？”
柳烟凝笑道：“检查的结果出来了不少，情况不算很严重，能治好。”
就是费钱，要做手术，要光靠沈建国一家人，这手术做不了，对农村家庭来说太昂贵了。
阿宝笑起来，“那太好了，妈妈！”
在阿宝印象里，他虽然有爷爷乃奶奶，但是他基本上不记得这两个人，很少见面，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了。
而此时，吴桂芬正坐在大儿媳客厅的沙发上，跟沈贵荣撒泼。
“这么多年了，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们父子俩，你现在是出息了，你爸就是个黄眼狼，翻脸就不认识人，我不跟他过了，让他自己在化工厂那边自生自灭吧，我不给他做饭了！”
这话听得顾曼心里一惊，她连忙说道：“妈，你小声点，小俊还在书房写作业呢！”
说起小俊，吴桂芬的情绪稍微好了一点，夸了一句，“我孙子就是刻苦，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
顾曼听了这话，心里很是不得劲，她忍不住说道：“人家柳烟凝的儿子现在就已经考上大学了！”
“谁？”吴桂芬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柳烟凝的儿子？那是阿宝？
“顾曼，你说笑吧，柳烟凝的儿子，那不就是阿宝吗，阿宝才几岁，怎么可能考上大学？”
顾曼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事情她憋在心里好久了，她走进房间，将藏起来的报纸取了出来，丢在茶几上，“你们自己看吧。”
这个年代的男人都喜欢看报纸，沈贵荣是例外，他不关心家里的大事小务，更不可能去关心国家大事，但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都看报纸，沈贵荣也得看，他每天早上起床先给自己泡上一壶茶，再慢慢地在顾曼扫地拖地擦桌子的声音中看报纸。
但是那天印了北京市状元神通小天才的报纸被顾曼藏起来了，他到处都没有找到报纸，问顾曼，顾曼说没看到，沈贵荣就大骂送报纸的人偷懒，但骂了几声也就作罢了，他喝了会儿茶，发了会儿呆，也就上班去了。
吴桂芬零星能认识几个字，但是不多，达不到看报纸的程度，她将报纸递给沈贵荣，让沈贵荣来看。
报纸首版就刊登着北京市理科状元是七岁小神童的标题，他将报纸捡起来，仔细一看，报纸上刊登了阿宝的真名，沈星星，还刊登了一张阿宝赴考时候的照片，那照片上阿宝的样子活灵活现的，不是阿宝又是谁呢！
沈贵荣一时间说不出话，呆滞地看着报纸。
吴桂芬着急地捅他手膀子，“快说话啊，报纸上说了啥？”
即使骇人听闻，这个消息还是让人惊讶万分，要不是这报纸的公信力很大，沈贵荣几乎要以为是他们在乱说。
“妈，是真的，阿宝真的考了状元，高考状元！”沈贵荣干巴巴地说道。
顾曼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沉默地靠着。她这两年为了培养小俊，花钱又花力的，就是将为了孩子能打下个坚实的基础，以后成绩好一点，考个好点的大学。
小俊玩心大，在课堂上不认真听讲，回家之后什么也不会，还得格外花钱给他上辅导班。
可人家阿宝在同一时间已经考了市状元，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看到报纸的当天顾曼就找了个由头将沈贵荣臭骂了一顿。
客厅里鸦雀无声，顾曼在生闷气，沈贵荣在震惊之后，心里又平静成了一摊死水，吴桂芬的心理活动最大，她惊喜交加，同时又感到无比的后悔。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傻乎乎的孩子，现在能厉害到这个程度啊！
即使吴桂芬很宝贝她的乖孙子小俊，也不得不承认，小俊实在是不能和阿宝比。
吴桂芬站起来，动了动，说道：“我得回去了。”
顾曼看向她，吴桂芬脸上全是喜色，连沈建华打她的那巴掌都不计较了。
“妈，您上哪去？”顾曼没好气地问。
吴桂芬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回家去，该给你爸做饭了！”
顾曼冷哼了一声，吴桂芬也没管她，开门走了。
等人走了，顾曼才冲着沈贵荣发火，“沈贵荣，你妈肯定是去柳烟凝那了，知道阿宝考了市状元，还不得巴巴地贴上去啊！嘿，我还就真好奇了，当年沈牧不也是你们省的状元吗？怎么没见她对沈牧好一点，光对你好，有什么用，你连沈牧一半的出息都没有。”
沈贵荣的头耷拉着，嘟哝道：“我怎么知道！”
顾曼没好气，“你知道什么呀！天底下哪个男人有你这么窝囊的！”
沈贵荣不吭声，顾曼不停地数落，他忍不住说道：“你别将气撒在我身上啊！”
顾曼顿了顿，“谁往你身上撒气了，再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贵荣冷哼，“我还不知道你，你不就是见不得人家好吗？”
“你说什么呢你！人家好不好的管我什么事？”顾曼反唇相讥。
沈贵荣站起来，朝房间走，“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次日，吴桂芬真来航天家属院了，提了一篮子鸡蛋。
开门看到是她，柳烟凝又惊讶又心烦。
吴桂芬一脸的笑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她这次笑容是讨好而谦卑的，让柳烟凝惊讶极了。
“您有事？”
吴桂芬也没往家里闯，而是将篮子朝柳烟凝递过来，“烟凝，这些鸡蛋是我给阿宝补身体的，你就收下吧。”
柳烟凝没接，“你们自己吃吧，阿宝不爱吃鸡蛋。”
吴桂芬愣了一下，“不爱吃鸡蛋啊.吃鸡蛋好，吃鸡蛋补身体，不爱吃也得吃。阿宝在家吗？”
吴桂芬往家里探头，柳烟凝的脸色沉了下来，以为吴桂芬会像以前那样，硬往里面闯。
张望了一会儿，吴桂芬没有看到阿宝，心里有些失望，说起来，她是很久没有见过阿宝了。
吴桂芬将一篮子鸡蛋放在地上，她这回学聪明了，柳烟凝对她的印象已经很差，如果她继续像以前那样，不仅柳烟凝会讨厌她，就连阿宝也不会想认她这个奶奶了。
像顾曼说的，吴桂芬自己就生了一个省状元，当初不去巴结沈牧，现在倒跑过来巴结沈牧的儿子。
但吴桂芬也不想的啊，她当年要是知道沈牧会这么能干，怎么还会偏爱大儿子呢，当年沈牧的学习成绩虽然好，但是吴桂芬也没有想到他会好到能考省状元的程度啊。而当沈牧考上大学，吴桂芬想再去讨好儿子已经没有用了，沈牧已经拿到了奖学金，他不缺钱，谁也不能再困住他了。
吴桂芬也常常后悔。当时沈牧对她的态度非常冷淡，这也刺激了吴桂芬，当年沈贵荣也考上了大学，她心想就是以后不靠沈牧，她靠大儿子也能享清福，于是也不愿意低三下四地再去巴结沈牧。
谁知道大儿子会这么没出息，唯一出息的事情是娶了个城里媳妇跟她作对。
现在她又面临和当年一样的选择，两个孙子择其一。平心而论，她确实更喜欢小俊，她是看着小俊长大的，可是架不住阿宝有出息啊！
吴桂芬打定了主意要修复和阿宝母子的关系，放下鸡蛋就走，都不给柳烟凝拒绝的机会。
阿宝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妈妈站在门口，扬声问道：“妈妈，是谁啊？”
柳烟凝看着地上一篮子的鸡蛋，一时间还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她难以想象吴桂芬竟然会这么好态度的送鸡蛋过来，她昨天在医院的时候态度可不是这样，那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吴桂芬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鸡蛋她肯定是不会吃的，她要丢，秦姨看着可惜，说道：“送人吧。”
柳烟凝说道：“万一吴桂芬在鸡蛋里下药怎么办？”
秦姨一愣，“不会，那肯定不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再说，阿宝说到底还是她孙子呢，应该不会。”
话虽然这么说，秦姨还是拿手电筒将所有的鸡蛋都照了一遍，在手电筒的强光下，就是有细细的针眼，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检查过后，秦姨对着柳烟凝摇头，“这些鸡蛋都是好的，没有动过手脚。”
柳烟凝点头，“那就好，那这些鸡蛋就送人了吧。”
阿宝问柳烟凝，“妈妈，为什么我们自己不留了吃呢？”
柳烟凝看向阿宝，“这是奶奶送过来的，你吃不吃？”
柳烟凝虽然讨厌吴桂芬，但是跟阿宝说话的时候，还是不会直呼其名。
阿宝没想到刚刚来的人竟然是奶奶，他的小鼻子顿时皱了起来，对于这个奶奶，他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每次过来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没想到这次竟然带了一篮子鸡蛋过来？
阿宝说道：“妈妈，你如果不想收下的话，就还回去吧，送人我觉得不好。”
柳烟凝一愣，她看向阿宝，阿宝认真地说道：“妈妈，你不是说过，收了别人的礼物，不能轻易地转赠吗？这是不礼貌的行为。”
柳烟凝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儿子教育，和秦姨对视了一眼，她点头笑道：“行，那妈妈就不送人，还回去吧。”
柳烟凝开车将鸡蛋送回了化工厂家属院，这几年吴桂芬两口子一直住在这，可能是顾曼不怎么再过去，两口子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捡来的垃圾全堆在家里，走到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子臭味。
门是虚掩着的，吴桂分两口子在里面。
柳烟凝本要敲门，听见里面吴桂芬对沈建华说道：“建华啊，以后你没事也多往阿宝家里跑一跑，天底下没有捂不化的冰，阿宝这么聪明，以后成就不知道会有多大呢，咱们年纪大了，也不得不为自己考虑了！”
这话听着挺聪明，柳烟凝有些惊讶，吴桂芬什么时候这么有脑子了？
她低头看向蛋篮子，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吴桂芬好端端的要送一篮子鸡蛋过去了，可能就是知道了阿宝考了状元的事情。
柳烟凝没兴趣继续听，将篮子放在门口就走了。
刚开车进家属院，柳烟凝就看到一辆眼熟的汽车停在了家门口，看样子是陈惜珍他们过来了。
他们将车停在了门口，就将柳烟凝进出库的路堵住了，柳烟凝干脆就停在了他们的车后面。
陈惜珍听见发动机的声音，走到门口看，看到确实是柳烟凝回来了，站在那等着。
等到柳烟凝下车，她才笑道：“烟凝，我们过来接你们去吃晚饭。”
柳烟凝有些吃惊，因为陈惜珍没有提前打电话。
等她走近，陈惜珍才说道：“是不是很意外，但愿你们晚上没有别的安排。因为林叔叔临时决定明天要回港城，所以才定了今天晚上的晚宴。”
林昌祺对柳烟凝来说，就是个陌生人，他要走，对柳烟凝也没有影响，不过他们既然都已经定下了晚饭，柳烟凝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行。”
见她答应，陈惜珍高兴极了，“行啊，你们白天要是没别的事的话，白天就可以过去坐一坐，我们姑嫂好好说说话。”
柳烟凝问陈惜珍，“大嫂，那你们大概什么时候回去呢？”
柳烟凝记得，就是通行证也有时间的闲置，不能一直在内地逗留。
陈惜珍笑道：“我们还没有决定，我们办的手续是工作手续，可以在内地逗留很长时间的。”
柳烟凝恍然大悟。
白天确实没什么事，柳烟凝其实也想去他们那边看一看，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她就梳妆打扮，还没到中午就带着阿宝跟着陈惜珍一块过去了。
她开的自己的车，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不用麻烦陈惜珍他们安排司机送了。
阿宝很高兴，他还没有去过外婆家里呢。
柳烟凝知道苏婉清在这里另有居所，说起来她也算去过，那个大杂院。
但是陈惜珍在外面带路，去的却不是柳烟凝知道的那个大杂院。
车开了将近二十分钟，一直开到了城中心，这周边都是四合院。
陈惜珍在一处深红色的院墙前停了下来，对柳烟凝说道：“把车停好吧，咱们到了。”
柳烟凝停了车，阿宝推门下车，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建筑。
这跟他们家完全不同，高高的院墙将里面的风光全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陈惜珍走过来挽住柳烟凝的手，拉着她往里面走，柳烟凝这才想起来，自己空手就过来了，竟然什么礼物也没带。
她对陈惜珍说道：“大嫂，你先进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陈惜珍笑道：“买什么东西啊，什么也别买，来这里就是回自己家，谁回自己家吃饭还要买东西的！”
柳烟凝被陈惜珍拉着走了进去，阿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没进去之前，柳烟凝也以为这里是个大杂院，可一进门，就感觉到不一样了，这里面没有普通的大杂院的那种杂乱，到处都是乱搭乱建，衣服挂得随处可见。这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独立的四合院，还是个二进的，他们看到的只是前院。前院有个大花园，虽然已经到了冬天，但是花园里的草木不见衰败，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样大的院子，柳烟凝心里估计应该不是苏婉清的，她问陈惜珍，“这个院子是谁的？”
陈惜珍笑道：“是我们的家呀！我们刚买下来的！”
柳烟凝难掩惊讶，这么大的院子，房源就很难找，再一个也贵。不过以苏纪林夫妻的家底，买个这样的院子确实不稀奇。
陈惜珍笑道：“也是巧，这院子的主人一家要出国呢，院子空下来就想卖了，我们刚好就碰上了，以后我们说不定会经常来北京，在北京没个家不行。”
柳烟凝笑道：“你们还习惯吗？”
陈惜珍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其他地方都还好，这地方唯一让我不习惯的就是太冷，才刚入冬呢，就已经这样冷了，这会儿的港城才穿春秋外套呢！”
柳烟凝笑道：“是，北京的冬天是很冷。”
陈惜珍笑道：“这样的话，我可能得提前回去了，太冷了我受不了。”
一边说这话，一边来到了后院。后院要稍微小一点，也打理得很整齐，后院有一颗很大的乔木，叶子掉光了，柳烟凝不太认识，苏婉清就坐在树下，轮椅上搭着一块羊毛毯子。
陈惜珍连忙走过去，“妈，你怎么坐在这，太冷了，进屋去吧！”
苏婉清看着阿宝，眼睛亮了起来，她担心柳烟凝不愿意来，在屋里坐不住了，就来院子里等。
“也不冷，有羊毛毯子呢。”苏婉清笑道。
这时，林昌祺从屋里走了出来，柳烟凝注意到，为了照顾苏婉清进出方便，正屋高高的门槛被锯掉了一部分，刚好够轮椅进出。
林昌祺冲着柳烟凝笑，“烟凝来了，阿宝！”
林昌祺是大陆人，年轻的时候去的港城，所以普通话没有港城的口音。
“林爷爷好！”阿宝笑着问好。
林昌祺看着阿宝的眼睛透着慈爱，他一生没有成家，无儿无女。
“林叔叔。”柳烟凝冲着他点头。
“先进去吧，外面风大，太冷了。”陈惜珍笑道，推着苏婉清往里走。
柳烟凝望着这处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雕栏画栋，非常精致。和家属院他们自己的房子比起来，这样的房子显然更私密，柳烟凝实在是受够了家里买点什么东西都要被人窥视和爱说闲话的邻居了。
陈惜珍从柳烟凝的眼神里看出来，她也很喜欢这个房子，低声问她，“烟凝，你不如也买一栋。”
柳烟凝看向她，“这房子你们花了多少钱？”
陈惜珍想了想，“应该五十多万。”说完，她又补充道：“要是你想买的话，我和你哥可以支持你一些。”
陈惜珍能说出这样的话，柳烟凝着实挺惊讶的，说得俗气一点，嘴上说得再好，都不如做出来的好。买房子不是小数目，陈惜珍他们肯定不会全出，但是真要支持，也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钱虽然俗气，但是能最直观地反映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
柳烟凝心里很是感动，“我是想买，但是像这样的房源是可遇不可求的。”
陈惜珍说道：“那没事，我们帮你打听，纪林有客户是北京的，这房子就是他客户帮忙找的。”
柳烟凝点头，她想起小红砖房来。
她是想将红砖房买下来的，但是这么久过去，沈牧那边也没有给回复，不知道是行还是不行。
四合院虽然好，但是太贵了，五十万，柳烟凝现在拿不出来，她也不愿意要苏纪林两口子的钱。
如果红砖房能买下来，她还是优先考虑买红砖房。
进了客厅，柳烟凝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字画，那是一副水墨画，几只虾如戏水一般沉浸在宣纸上，朴素简洁，又干净利落，浓淡得宜。
柳烟凝吃了一惊，看向陈惜珍，“这画.”
陈惜珍笑道：“这是林叔叔送给我们的乔迁贺礼，是大师名作。”
柳烟凝虽然猜到了，但是也不敢肯定，她学的是油画，但是画画这个事情是相通的，她虽然不会水墨画，但是有品鉴的能力，这副画如此的巧夺天工，不是大师绝画不出来。
客厅摆着一套中式红木沙发，典雅大气，地上铺着浅黄色的地毯，换了鞋，脚一踩上去有种塌陷感，很舒适。
“快请坐，烟凝。”陈惜珍笑道，“你大哥去公司了，下午点才回来。”
林昌祺将阿宝叫到自己身边，低声和他说话，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笑容。
一个阿姨端着托盘来上茶，陈惜珍吩咐她，“阿姨，请你去拿些点心来。”
苏婉清看着柳烟凝，柳烟凝跟她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看着她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苏婉清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女儿看男人的眼光比她好。
苏婉清对柳烟凝说道：“我们打算择个日子去祭拜你外公外婆。”
柳烟凝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了，这次一家团聚，是应该一起去祭拜，让外公外婆泉下有知，也安息了。
“好，你们什么时候方便，周末的时候我和阿宝都可以。”
苏婉清说道：“本来早就应该去了，明天就是周末，不如就明天去吧，惜珍，你跟纪林说一下，就是明天有事情，上午也要把时间腾出来。”
陈惜珍突然说道：“林叔叔是晚上的航班，不如上午跟我们一起去祭拜外公外婆吧。”
柳烟凝吃了一惊，林昌祺只是个外人，跟他们一起去祭拜，不合适吧？
陈惜珍仿佛是在给柳烟凝解释，说道：“这些年，妈妈和纪林幸得林叔叔照料，才平安顺利地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候，也该让外公外婆见一见恩人呀！”
苏婉清没说话，林昌祺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期待，他笑道：“我照顾婉清和纪林，那是应该的。”
柳烟凝看着林昌祺，这个男人到了老年依旧儒雅，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风华，他一生未娶？难道是为了苏婉清？苏婉清的腿都已经残疾了二三十年，林昌祺那个时候应该正值壮年，他却没有嫌弃苏婉清，一路照料。
想到这里，柳烟凝也默不作声了，陈惜珍说得对，如果不是林昌祺，还不知道苏婉清母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呢，能有今天的造化，确实应该感谢林昌祺。
苏婉清说道：“那就请林先生跟我们一道去吧，林先生，你愿意去吗？”
林昌祺简直是受宠若惊，连忙说道：“我早年是苏老先生的学生，祭拜老师和师母，本也应该，怎会不愿呢！”
柳烟凝看向阿宝，这次她要带着阿宝一起去，早年她去祭拜外公外婆，从来不带阿宝，那时候阿宝还小，再说她又是独自一人过去。
现在一家子团聚，总是件很好的事情，阿宝也是家族的一份子，他应该去见见外公外婆了。
下午苏纪林回来，看到阿宝和柳烟凝都已经来了，很高兴，听陈惜珍说起去祭拜的事情，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次日上午，一家人汇合，柳烟凝还是开着自己的轿车，苏婉清他们那边人多，车坐不下。
等去墓园祭拜过先人，苏婉清突然想去师大的故居看一看。
她对苏纪林说道：“纪林，你还没有去看过外公外婆他们曾经居住的房子呢，那是师大给你外公分的房子。”
苏婉清已经将房子还给师大了，现在过去也只能在外面看看了，算是缅怀。
柳烟凝其实并不想过去，但是她想给阿宝讲一讲外公的事，阿宝没有见过太外公，他也不知道今天去祭拜的人是谁，生平有怎么样的成就和贡献。
她外公是个那么好的人，她要让她的孩子也记得这件事。
一行人进了师大家属院，将车停在了苏适故居前。
苏纪林对外公的印象是从苏婉清口中得知的，他对外公只有敬佩之情，不像柳烟凝那样还有养育之恩，感情那么深刻。
苏婉清也数十年没有回来过了，再次见到这梦中时常出现的地方，再次见面，父母都已不再，她也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
思及往昔，不觉潸然泪下。
陈惜珍站在苏婉清身边，低声宽慰，“妈妈，您别太伤感了，外公外婆若是九泉之下得知你重回故土，也能瞑目了。”
苏纪林询问苏婉清，“咱们还能进去看看吗？妈？”
苏婉清抹着眼泪，“这房子都已经归还了师大，如今里面肯定已经入住了新主人，我们贸然再去打扰已经不合适了。”
苏纪林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在外面瞻仰吧。”
柳烟凝心情不好，没有说话。
阿宝拉了拉妈妈的手，他知道太外公，妈妈就是太外公和太外婆养大的。大人们心情都很沉重，阿宝也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里像压了一块石头，让他感到难受。
苏婉清还想在师大里面走一走。
她回来这么久，都不敢过来的原因是怕睹物思人，如今儿女皆在身侧，就是再悲伤，也能有个安慰，所以才敢现在过来。
师大的环境变了很多，但是很多建筑还是三十年前的样子，苏婉清叹了口气，对苏纪林说道：“纪林，妈妈想捐点钱给师大，让他们修一栋崭新的教学楼。”
柳烟凝一愣，修教学楼？那得不少钱。
不等苏纪林说话，苏婉清说道：“当年特殊时期，你外公本来是要被打进牛棚的，是师大当时的领导，一力保护你外公，才让你外公保住了文人的体面。你外公在师大教书数十年，不论其他的外在因素，你外公投注了许多心血来教书育人，我想以你外公的名字来捐钱。”
苏纪林没有异议，点头说道：“好，妈，那惜珍，我们也出一部分吧！”
陈惜珍一直都是夫唱妇随，当即同意，“纪林，你做主就行了。”
第112章
柳烟凝站在一旁， 虽然她心里对师大的某些领导很不满，但是对这个学校她没有任何不满，米仓太大， 总有一些怀老鼠，可是米仓却养活了无数人， 如果有一天米仓被老鼠屎污染了， 错不在米仓，而是里面可恶的老鼠。
可是当听到捐一栋教学楼的话从苏婉清和苏纪林口中那么随意地说出来， 柳烟凝到这一刻才清晰地认识到他们可能真的是有钱人， 比她想象的有钱。
苏婉清说道：“来都来了， 那我们就去见一见校领导吧，不知道一百万够不够。”
苏纪林说道：“这得看要修多大规模的。”
“起码也得像个样子，可以做学生们的新教学楼的。”
“这个得跟校方沟通了.”
他们找到了行政楼， 找到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外面有学生值班，当听到他们的来意之后，学生连忙进去给校长传话， 他语气有些不可思议， “校长，外面来了好多人，他们说要给学校捐赠一栋大楼.”
张久霖是去年才调到师大的，师大的教学楼已经很老旧了，他上任之后就想要跟政府贷款修建新教学楼，但是学校好几个领导都反对，事情也就一直搁置下来了。
张久霖一听外面有人说要捐赠教学楼， 这件事还从未发生过， 虽然惊骇，但也立马起身， “人在哪里？”
“就在外面。”
张久霖连忙走出办公室，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有大有小，看着像是一家子。张久霖也是阅历丰富，一眼就看出这家子气质不同寻常，连忙恭迎，“诸位好，有失远迎，快请进。”
苏纪林推着苏婉清的轮椅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就连校长办公室看着也是陈旧的样子，和港城那边的学校比起来差了太多。
张久霖连忙去吩咐学生泡茶，请人就坐之后，他微笑着询问：“我听学生说诸位是想来捐赠，我们学校确实设施老旧了，听见这个好消息，真叫人振奋啊！”
张久霖看向对面的一家子，人太多了，他实在不知道哪个才是做主的，只好看向林昌祺，林昌祺气质儒雅，一看就知道是商人。
然而说话的却是坐在轮椅上的女士。
“校长，您好，我们是想捐一笔钱给贵校修一栋新教学楼，但是我有个条件。”
张久霖连忙起身，“您请吩咐。”
苏婉清请他就坐，“张校长，您请坐。我想您应该是知道我的，我给您做个自我介绍，我姓苏，我父亲生前是贵校的教授。”
张久霖愣了一下，他虽然才调过来，但是他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苏适的故居，之前这个故居闹得风风雨雨，一直到苏婉清女士亲自写信过来，将故居归还给了师大，这才分配到了他手里。
得知是苏适的后人，张久霖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到苏婉清跟前，弯腰朝她伸手，“原来是苏老先生的后人，真对不住，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您多担待！”
张久霖紧紧地握住苏婉清的手，眼里的激动看着不像装出来的。
苏纪林说道：“张校长，我们还有个诉求是，我们捐出来的钱必须是专款专用，得有信得过的专人来管理这笔钱。”
张久霖激动得直搓手，虽然苏婉清他们还没有捐钱也没有说要捐多少，但是张久霖很信任他们，光凭‘苏适’这两个字，就已经值得人信任了。
他立刻答应下来，“这个绝对没有问题！”
柳烟凝坐在一边不发一眼，要捐钱的人不是她，她当然没有资格说话，阿宝也乖乖地坐在一旁，他悄悄地拿眼睛观察着每个人表情的变化，由此有推测对方心情的变化。
他看得出来，这个校长爷爷特别高兴。
聊了一会儿，张久霖试探地询问，“敢问你们打算捐多少钱呢？”
苏婉清和苏纪林对视一眼，他们在进来之前就已经达成了共识，决定要捐赠一百万。
“一百万够不够？”苏纪林说道。
张久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百万！那能盖个多大的楼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生怕苏纪林他们反悔一般，连连点头，“可以可以，非常感谢你们慷慨解囊，我们师大的师生将永远铭记你们的爱心捐赠。”
苏婉清说道：“到时候，我希望能以我父亲的名字命名大楼的名字。”
张久霖连连点头，“没有问题，就是到时候给苏老先生塑个雕像都行。”
苏婉清摇头，“塑像就不必了，先父平生不喜张扬，我以一己之私想要纪念先父，才出此下策，若是塑像，那就大大地违背了先父的遗志了。”
张久霖不住地搓手，“您说了就是了，我都听您的。”
苏婉清问苏纪林，“捐款什么时候能赠送到师大账上呢？”
苏纪林正要说话，林昌祺说道：“既然决定要赠与了，那在打款之前，还是正规地签订一个赠与协议吧，将条件都写在协议上面，毕竟不是一笔小数目，还是要白纸黑字地写清楚。”
张久霖愣了一下，他们学校也不是第一次接受捐赠，但是还是第一次有捐赠人提出要签订赠与协议，不过想想一百万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数字，要签订协议，也是合情合理的。
苏纪林点头，“是，林叔叔考虑得是。”
张久霖说道：“确实合该如此，这位先生考虑得很好。”
赠与协议也是一个约束双方的协议，一旦赠与协议签订了，那不管钱有没有打到账户上，这笔钱都已经在法律上视作捐赠了，捐赠方就必须要实现诺言。
张久霖知道他们要签订捐赠协议，无非是想要专款专用，而协议的签订对他们校方也是非常有利的，所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今日太过仓促，双方约定明日来签订赠与协议。
林昌祺是晚上的机票，他们中午饭都还没有吃，跟校方谈妥之后，他们便出了师大，找了个饭店吃了午饭，各自回家。
分别之前，苏纪林对柳烟凝说道：“明日我有事情，小妹，你能不能陪母亲过来签订赠与协议，到时候你大大嫂应该也要过来。”
苏纪林是考虑到柳烟凝对外公的感情，这种场合，她在场会更好。
柳烟凝点头，“行。”
回到家，柳烟凝一进门就呆坐在沙发上。
阿宝担心地凑过来，低声询问：“妈妈，你怎么了？”
柳烟凝摸了摸阿宝的小手，温柔地说道：“妈妈心情有点乱，你去书房玩一会儿，让妈妈静一静，好吗？”
阿宝看着柳烟凝，他看出妈妈心情不好，乖乖地站起身，对柳烟凝说道：“妈妈，那我去书房，你有事要喊我哦！”
柳烟凝冲他挤出一个笑脸，“妈妈知道，去吧。”
等阿宝进了书房，柳烟凝又失神起来。
她之前一直对苏婉清亲近不起来的原因之一就是她认为苏婉清非常不孝，她是苏适的独女，外公外婆过世的时候，不仅连她最后一面没见上，就连声音都没听到，带着遗憾走了。
但是今天苏婉清说的那席话，让柳烟凝开始重新审视起这个问题来，或许她不该从自己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苏婉清对父母的感情也不亚于自己，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切肤之痛，也只有苏婉清自己才知道。
柳烟凝轻轻地吐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对苏婉清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或许是自己在第一时间就带着主观的恶意去看待苏婉清了。
柳烟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了些什么，一直坐到秦姨回来，她出门买了些糕点和水果，这是柳烟凝让她买的，她要带去医院。
她在客厅坐了一个多小时，怕打扰到她，阿宝也没有弹琴，而是自己找了书看，这期间阿宝因为担心妈妈，悄悄地进出客厅好几次。
秦姨回来的动静，见柳烟凝惊醒过来，她扭头看去，“秦姨，回来了。”
秦姨提着两网兜的东西，对柳烟凝说道：“中午的时候，贵林来取饭了。”
柳烟凝嗯了一声，“我这就收拾去医院看看。”
这两天柳烟凝忙，没时间去医院，沈建国的手术已经排了期，明天就要做手术。这些天沈牧也往家里打了不少电话，他只能在电话里关心沈建国，对柳烟凝的辛苦，他既愧疚又感激。
沈建国的肺炎不是传染类，在从医生口中确定这个消息之后，沈建国才准柳烟凝进去看他。
但是还是不让柳烟凝带阿宝去医院，柳烟凝自己也不想带阿宝过去。
她还是给沈贵林他们在医院旁边的招待所开了个房间，起码方便洗澡洗衣服，在医院住着也不是个办法。
柳烟凝提着点心和水果来到医院，到了病房门口，柳烟凝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看，沈贵林两口子都在里面，正在说着什么。
柳烟凝推门走了进去，这动静引起了其他人注意，荷花第一时间看到了柳烟凝，连忙笑道：“烟凝来了！”
柳烟凝将点心和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笑着对沈建国说道：“大伯，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沈建国连连笑道：“好，很好的！”
柳烟凝一回头，看到了病房前坐着一个很年轻的小姑娘，虽然穿着朴素，但也掩不住她靓丽的容貌，柳烟凝一愣，沈建国他们在这还有别的亲戚？
她还没有来得及发问，沈贵林就笑着跟她介绍，“这是沈牧的亲妹妹。小丽，这是你嫂子！”
柳烟凝一愣，她从来没有听沈牧说他有妹妹啊！
沈小丽的视线投向柳烟凝，在飞快地打量了一眼之后，她压了压唇角，很勉强地叫了声，“嫂子！”
第113章
柳烟凝仔细打量沈牧的妹妹， 她穿着灯芯绒的裤子，已经洗得每个凸起的纹路都磨毛了。上衣是一件旧棉衣，脚上的球鞋也已经发黄。
沈小丽并不怎么跟柳烟凝说话， 等柳烟凝走的时候，荷花送柳烟凝出来， 柳烟凝忍不住问她， “怎么我从来没听沈牧说过他还有个亲妹妹啊？”
荷花笑了笑，“他不说也正常的， 小丽从小就被送人了， 不在同一个村， 兄妹两个也很少见面。年龄差得也大，小丽比沈牧都还要小十岁呢。不过刚生下来就送人了。”
柳烟凝一愣，“差这么多？”
荷花点头， “我婶娘当时是老蚌怀珠，意外怀上了，没办法才生下来， 生下来看到是女儿， 就不要了。”
柳烟凝点头，她实在是很难想象，会有人辛苦地十月怀胎将孩子生下来却又不要的，但这种情况却很多，好一点的情况是送人，更差的是生下来就当垃圾一样处理了。
晚上跟沈牧打电话，柳烟凝问他， “你还有个亲妹子？”
沈牧一愣， 嗯了一声，“是有一个， 怎么了？贵林他们告诉你的？”
柳烟凝说道：“不是，她今天来医院看望大伯了。”
沈牧长长的哦了一声，“小丽，她怎么会到北京？”
“考上北京的大学了。”
“是吗？”沈牧听起来很高兴，“那太好了，这姑娘从小就很坚强，性格也像男孩子，我很多年没见过她了，没想到竟然考上大学了。”
柳烟凝有些无语，“是你亲妹，你怎么不管不问的？”
沈牧叹了口气，“这些年工作太忙了，再加上天高地远的，实在是顾不上。”
柳烟凝心想，难怪沈小丽在医院对自己这么冷淡，沈牧都没怎么关心过她，她不认自己这个嫂子也正常。
她正想着，沈牧说道：“烟凝，既然小丽考上大学了，你帮我包个红包给她吧，算是做哥的心意。”
柳烟凝直言不讳，“她考上大学之前才是最艰难的吧，现在她都已经考上大学了，你再去关心人家，人家未必肯领情了。”
沈牧说道：“小丽没有赶上好时候，去年应届毕业生就取消分配了，今年大学更是取消公费，开始收学费了，学费不是一笔小数目，她养父母家里条件也不好，她能顺利来北京上大学，估计家里已经欠了很多债了。”
柳烟凝一愣，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个，因为阿宝上学是免学费的，她一时间就忘了今年大学开始收学费的事情了。她隐约记得，一年的学费是三千多块钱，这对农村家庭来说，确实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柳烟凝问他，“那你想包多少钱？”
沈牧现在工资涨到了六百多，就是沈牧，如果他要养家还要供一个大学生的话，都会有压力，更别提农村了。
沈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小丽有骨气，她知道她两个哥哥都在北京工作，都已经考到了北京来，愣是没有找上门来。”
柳烟凝沉默，其实她内心对支持孩子上大学这个事情是没有意见的，她虽然只见了沈小丽一面，但是从沈小丽肯来看望沈建国这个事情上就能看出，这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行吧，我知道了，我给小丽包八百块钱吧。”柳烟凝说道，太少没有意义，太多估计沈小丽也不会收，八百块钱，省着点用，能用三四个月了。
“谢谢你，烟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第二天，柳烟凝来到医院，沈小丽没在，估计回学校了。
柳烟凝问沈贵荣，“小丽怎么知道大伯生病了？”
沈贵荣说道：“我爹牵挂小丽，让我去学校看看她，我就去了，她知道我爹生病，就跟我一起过来看望。”
柳烟凝说道：“沈牧跟他妹妹都没有联系，你们还有吗？”
沈贵荣点头，“之前没有，小丽考上大学，我爹说小丽到底是我们老沈家的后，考上大学也是光宗耀祖，给拿了五百块钱。”
柳烟凝看向病床上的沈建国，沈建国和沈建华两兄弟真是截然不同的人，沈建国厚道，淳朴，沈建华懦弱而自私，幸好沈牧不像他爹。
沈建国常年生病，家里都没什么积蓄，送出去的侄女考上大学，他还能拿五百块钱。
柳烟凝从包里取出红包，对沈贵荣说道：“沈牧听说小丽考上大学之后，也说给她分个红包，表示个心意。大哥，要麻烦你跑一趟，将红包送给小丽。”
沈贵荣去学校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沈小丽，好在他知道沈小丽的专业，才顺着找到寝室，他站在寝室大门口等，等到了下课的沈小丽。
沈贵荣说道：“既然是你们给小丽的，你亲自送过去不更好吗？”
柳烟凝摇头，“我跟小丽又不熟悉，我送过去，她未必肯收下，还是你帮忙送一下吧，我可以开车送你去她学校。”
沈贵荣还没说话，沈建国说道：“贵荣，你就跑一趟吧。”
柳烟凝笑道：“主要是昨天我不知道小丽过来，不然就将红包带在身上，给她做个见面礼。”
沈建国看着柳烟凝，连连点头，这孩子真是懂事又善良。
沈贵荣听沈建国都发话了，将红包接了过去，“行，你不用送我，我坐公交车就过去了，很方便的。红包我一定送到小丽手上。”
沈建国的手术排到了下午，术前检查昨天就已经做了，今天倒没有别的事情了。
柳烟凝还是开车送沈贵荣去了，快去快回，免得病房这边有什么事情，荷花一个人处理不过来。
从医院开车去学校，差不多要二十多分钟，还是挺远的，沈贵荣坐公交过去得四五十分钟，来回就是两三个小时了。
“大哥，嫂子跟着来北京这么久，孩子怎么办呢？”
“你大伯母带着呢，孩子都一岁多了，早就不吃奶了。”
柳烟凝点头，阿宝差不多是十个月的时候断的奶，农村没有奶粉，断奶时间会迟一些。
到了学校，柳烟凝直接将车开到了宿舍门口，停在不挡路的地方，她和沈贵荣下了车。
沈贵荣说道：“烟凝，你都亲自过来了，这红包，你就亲自给小丽吧。”
柳烟凝自己给也没有问题，但就怕沈小丽不收。
沈贵荣说道：“我来劝小丽，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会收下的。”
昨天沈贵荣过来的时候，他只能站在宿舍门口等，因为他不能进女生宿舍，柳烟凝则可以进了，她问清楚是哪个专业，来到宿舍，一进门旁边就是宿管阿姨的房间，她询问道：“阿姨，请问核技术是在几楼呢？”
阿姨拿出一个本子，翻开看了一下，“在二楼，213这个宿舍。”
柳烟凝道了谢，来到二楼。这个点沈小丽未必在宿舍，有可能上课去了，那样的话，他们就得等。
但柳烟凝走到213宿舍敲了敲门，里面有人扬声问：“谁呀！”
“你好，同学，我找一下沈小丽。”
开门的正是小丽，看到门外的柳烟凝，她明显地愣了一下，才问道：“嫂子，你找我有事吗？”
柳烟凝笑道：“有，你没上课吗？”
沈小丽点头，“上午的课已经上完了。”
“我们去外面说话吧，你大哥还在外面等着呢。”
沈小丽听说沈贵荣也来了，吃了一惊，“大伯不是今天做手术吗？怎么贵林哥还过来？”
沈小丽说的是普通话，带着一点口音。
听见她话音焦急，柳烟凝连忙解释，“大伯的手术要下午才做呢，我们是抽时间过来找你的，你快跟我出来吧。”
沈小丽嗯了一声，回头跟她们舍友说了一声，“我出去一下。”
柳烟凝和沈小丽并肩往外走，沈小丽并不主动开口说话，柳烟凝说道：“你哥这几年都在外省工作，不在北京，听说你考上大学了，他很高兴。”
沈小丽嗯了一声，并不接话。
柳烟凝飞快地扫了沈小丽一眼，其实她能理解沈小丽，她刚出生就被吴桂芬他们抛弃，和沈牧几个哥姐也没有感情，她能去看沈建国，也是记沈建国那五百块的情。
沈小丽根本就没有将自己再视为沈家的一份子了吧。
柳烟凝挺能理解她的，毕竟自己也因为苏婉清撇下自己而埋怨了多年，苏婉清还是不得已，吴桂芬他们则是故意将沈小丽送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小丽怎么怨恨吴桂芬他们都是不为过的。
到了校门口，看到沈贵荣，沈小丽终于露出了笑容。
“大哥！”
沈贵荣没想到柳烟凝真将人找出来了，今天他们还挺投运的，“小丽。”
沈小丽走到沈贵荣身边，笑道：“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沈贵荣看了一眼柳烟凝，“不是我找你，是你嫂子找你有事情。”
沈小丽疑惑地看向柳烟凝。
柳烟凝抬手看了一眼，上午十一点，差不多也到饭点了，她说道：“不如我们在附近先吃个饭吧，这会儿也快到饭点了。”
沈贵荣知道柳烟凝是想带沈小丽吃顿好的，点头说道：“好啊，正好我也饿了。”
沈小丽犹豫，不知道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
柳烟凝笑道：“小丽，走吧。”
沈小丽以为他们特意过来一趟是要带自己去吃顿饭，她飞快地看了柳烟凝一眼，她对沈建华这一家人没有任何好感，但她还记得，很小的时候，沈牧曾经来看过自己，还给自己买了很多文具，虽然只有那一次，沈小丽也牢牢地记得。
但这么多年，再也没有沈牧的消息了。原来他已经结了婚，娶了这么漂亮的嫂子。
她听沈贵林他们说了，两个哥都在北京安家落户，娶了城里的嫂子，她以为这个城里嫂子会嫌弃她，没想到她还主动来看自己。
沈小丽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谢绝，又不忍心辜负人家的好意，最终还是沉默地跟在柳烟凝他们身后。
柳烟凝对沈小丽说道：“你坐副驾吧，小丽。”
说着柳烟凝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沈小丽站在原地呆了呆，她一出门就看到这辆小轿车了，火红色，很难不让人注目，但是这轿车竟然是嫂子开过来的？
沈小丽呆滞地上了车，她还不会系安全带，柳烟凝又帮她将安全带系上了。
开车出了校门，柳烟凝一边开车一边向道路两边张望，她想找个饭店。
沈贵荣问沈小丽，“小丽，你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饭店吗？”
沈小丽沉默了一瞬，她没出来吃过饭，还真不知道。
“小丽肯定不知道，学生都在食堂吃饭。”柳烟凝说道，她顺利地看到了前方有个饭店，“没事，那边都是饭店，我们找个稍微好一点的餐馆。”
将车停好，三人下了车，柳烟凝找了一个看着环境还不错的参观，要了个小包房。
沈小丽第一次来饭店吃饭，不免局促。
柳烟凝将菜单推给沈小丽，让她点自己喜欢的，沈小丽连连摇头，“嫂子，你点就行了，我不挑食。”
柳烟凝看着点了几道肉菜，又点了一道素菜，一道汤，对沈贵荣说道：“一会儿我们就在饭店打包，给嫂子带回去。大伯今天要做手术，不能吃东西，做完手术应该也只能吃流食，就先不带了，后面你买热乎的。”
点了菜，沈小丽也不怎么说话，沈贵荣只好主动找话说，“小丽，你两个哥都在北京，以后可以多联系。”
柳烟凝顺着说道：“是，放假了就来家里玩。我们家在航天院家属院，你过来就问沈牧家在哪里，就知道了。”
沈贵荣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你可以去烟凝嫂子家玩，沈贵荣家就算了。”
沈小丽听他这么说，心里明白了。她看向柳烟凝，心里已经有了好感，城里嫂子没有看不起她，真心待她，沈小丽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当年抛弃她的是吴桂芬两口子，沈牧夫妻俩还将她当成妹子看待，她不能不识好歹。
“好的，嫂子。”
沈贵荣眼见沈小丽态度亲近起来，心里也很欣慰，毕竟小丽一个人在北京求学，确实很辛苦，如果能有嫂子看顾，那是她的福气。
上了菜，柳烟凝先让服务员拿了个纸做的打包盒来将每样菜都夹了一些出来，想到要打包，所以她多点了两道菜。
“这是给嫂子留的，一会儿再让打一份米饭一起带走就行了。”
沈小丽确实很久没有好好地吃过肉了，养父母家很穷，但是对她视为己出，虽然家里穷，但是已经给了她最好的关爱，沈小丽从小就独立，性格也强势，愣是靠着毅力考上了大学。
咬了一口肉，沈小丽想起了远方的养父母，为了给她凑钱上大学，他们都给亲戚磕头了，想起养父母受的委屈，沈小丽鼻头一酸，差点掉眼泪。
吃了饭，柳烟凝和沈贵荣将沈小丽送到学校。
站在车旁，柳烟凝从包里取出红包，塞给沈小丽，“小丽，这是我和你哥的一点心意，你已经考上了大学，大好的人生才刚开始，要努力学习，以后不管是考研还是工作，你的人生都已经改写了，要乐观自信，和过去和解，你要相信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个全新的不一样的人生了。”
沈小丽听着柳烟凝的肺腑之言，心里漫过感动，很奇怪，这个嫂子虽然是她亲哥的老婆，可毕竟也很陌生，就是这么陌生的嫂子，却让她的心里生出了难以形容的亲近感。
“嫂子，心意我收下了，红包我不能收.”沈小丽还要推辞，柳烟凝一把将红包塞进她的棉袄口袋里，“这件棉衣太单薄了，我有好些穿不了的衣服，过两天我空了就给你送过来。”
沈小丽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孩子，她望着柳烟凝，一时间喉咙哽咽。她风雪中踽踽独行十数年，走到了这，有人给她撑了把伞，即使这把伞只是暂时地阻挡了风雪，也足够温暖她的心了。
送沈贵林回了医院，柳烟凝去了趟公司，她好几天没去，得去看看了。
宋怡前段时间也请了两天假，宋嘉和结婚，她去做了伴娘。
“烟凝姐，你们什么时候去泉市？”宋怡看到她来，跟着她走进了办公室。
杂志社的事情，柳烟凝本来想交给宋怡，但又觉得不太稳妥，宋怡还没结婚，万一她什么时候突然结婚了，不一定会继续上班。
柳烟凝有些头疼，杂志社现在办得越来越好，每一期的发行量已经超过五十万册了。这要得益于国内女性的时尚意识的觉醒，时尚这本杂志现在越办越好了，高莹的能力也很强。
让柳烟凝更头疼的是梁坤前几天给她打电话，说要辞职去干老本行了。
眼看陈峰和胡导演他们都已经拍了好作品，他也按捺不住，不甘心继续做一个杂志的编辑。时尚这边就算宋怡有一天不干了，还有高莹能顶着，《影视频道》那边柳烟凝过问得不多，现在做得也挺不错的，梁坤能力强，为人也正直，将杂志办得风生水起。柳烟凝也没亏待他，给了他高薪待遇，这就让梁坤的经济缓过来了，一缓过来，他就想再去干老本行。
柳烟凝想起了一个人，她大嫂陈惜珍。陈惜珍家族有个娱乐公司啊，现在港城那边的影视在大陆非常火爆，《影视频道》以后也可以穿插做港城影视艺人的专栏。
柳烟凝拿办公室的电话给陈惜珍打了过去。
陈惜珍准备要回港城了，这边太冷她受不了，接到柳烟凝的电话，在听到柳烟凝的来意之后，陈惜珍笑道：“可以啊，没问题，好多你耳熟能详的艺人都是我们公司名下的。”
柳烟凝现在要物色一个能信得过的人来做主编，梁坤倒是给她推荐了一个人，但是因为跟对方不熟悉，柳烟凝本人又不在北京，不太能信得过。她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曾经给暖春做过编剧，柳烟凝跟她合作的时候挺愉快的，这个人对影视圈非常熟悉，且感兴趣，她又是做编剧出身的，文字功底也不用怀疑。
但柳烟凝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她专门给胡导演打了一个电话。
“胡导，我是柳烟凝，我想请你帮个忙。”知道对方忙，接通电话之后，柳烟凝也就开门见山。
胡导演笑道：“是柳女士啊，好久没见了，我听说电影《暖春》已经在排挡了，春节可能就要上映了。”
这个柳烟凝还真不知道，档期还没有排出来，陈峰也不会特意给她打电话说。
“是吗，我没听说呢。胡导，之前跟我一起给《暖春》做过编剧的刘春雪，你有她的电话吗？”
胡导演哦了一声，“还当你要我帮什么忙呢，刘春雪啊，应该有，我给你找一找。”
过了一会儿，胡导给柳烟凝提供了一个电话号码。
柳烟凝打了过去，但是没人接。
阿宝今天上课去了，柳烟凝没时间送他，下午是秦姨送过去的，柳烟凝下班就去补习班接孩子。
将事情处理完，柳烟凝下班了。
到补习班的时候还早，阿宝都还没有下课，柳烟凝刚上楼就看到走廊上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课，走廊上回荡着阿宝稚嫩的声音。
窗前都沾满了人，所有人都看着教室里的黑板，没人注意柳烟凝上来。
阿宝太矮了，他伸手写板书只能写到黑板的下半部分，相当于一整块黑板，他只有一半能用，剩下的那一半他写不到。
他每次将黑板快写满，就会有前排的学生主动上去帮他将黑板给擦了。
阿宝这节课讲的是物理，乏味的物理知识从阿宝口中说出来，竟然也格外的有趣。不是他讲得有趣，而是他稚嫩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发出来，就自带有趣，绝不会让人听得打瞌睡。
学生们埋头记笔记，还不时有没听懂的学生举手提问，虽然阿宝只是个小孩子，但是在他的课堂上，所有学生都很尊敬他，绝不会捣乱，说闲话。
因为他们从王英池的舅舅口中得知，沈星星是想要帮助他们才抽时间过来给他们上课，他是不收钱的，他们都不愿意辜负沈星星的心意。
阿宝只上了短短六七节课，但那些每一节课都跟着他走的学生，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物理提升了，在解题的时候，用阿宝教的思维去解题，会发现特别的顺畅，以前觉得很难学不懂不会运用的知识，也学懂了。
所以阿宝的课程变得越来越火爆，每次学生们都要提前半个小时，甚至是一个小时来占位置，来晚了就只能站在走廊上，要是再晚一点，可能连走廊都没位置。
柳烟凝是文科，不用学习物理，但她还是站在一旁听着，前面人多，她完全看不见阿宝，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为了照顾到走廊上的学生，阿宝将扩音器的声音调到了最大。
正这会儿，柳烟凝看到人群中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坐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也聚精会神地朝教室里面看着，那男人应该是她爸爸。
柳烟凝以为学生是她爸爸，也没太在意，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异样了，小女孩的爸爸没做什么，小女孩将本子铺在他爸爸的头上，往上面写着什么，很是专注。
阿宝下课时间应该是五点钟，但是因为提问的学员太多，拖了阿宝半个小时才下了课。
下课的时候，阿宝不走出教室，其他学生是不会走的，除非有学生在问阿宝题目，耽误了他，剩下的学生才会往外走，因为人太多了，大家都很自觉，怕挤到阿宝。
学生们这样自觉地保护阿宝，让柳烟凝也感到放心。
阿宝从教室里面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张望。
“阿宝！”柳烟凝叫他。
阿宝朝柳烟凝挥了挥手，“妈妈！”
柳烟凝走过去，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快喝点水。”
阿宝确实渴了，上课的时候，他讲到高兴的时候，经常忘记喝水。
母子俩正要走，一旁有人叫住了他们，“你好，请留步！”
即使对方没有叫他们的名字，柳烟凝也有感觉是在叫他们，她扭头看去，是那个托着小女孩的爸爸在说话，他正看着他们。
小女孩还坐在她爸爸的肩膀上，黑碌碌的眼睛看着阿宝。
柳烟凝疑惑地问道：“你好，请问你是在叫我们吗？”
男人点头，将女儿放到地上，微笑道：“我女儿想认识一下大名鼎鼎的沈星星，不知道可以吗？”
柳烟凝和阿宝都看向小女孩，小女孩很白净，圆圆的小脸很是乖巧。她看着阿宝眨了眨眼睛，“我叫任倩倩，沈星星。”
阿宝看着对方，礼貌地点头说道：“你好，任倩倩。”
柳烟凝看着男人，她刚刚就感到疑惑了，任倩倩坐在她爸爸肩膀上，显然不是为了好玩，而是因为前面的学生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坐在她爸爸肩膀上听课呢。因为柳烟凝见过很多小天才，所以也没那么惊讶，她问男人，“倩倩是过来听课的吗？”
男人笑道：“是，倩倩这次也参加了高考，她考了全市第十九名，被清华录取了，因为她的物理没有拿到满分，所以想过来跟沈星星学习学习。”
柳烟凝有些惊讶，那任倩倩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她想起来了，当时阿宝参加考试的时候，她就听说有个小女孩也参加了高考，那想必就是眼前的这个任倩倩。虽然成绩没有阿宝那么闪耀，但是全是排名第十九，这个小女孩也很不同凡响。
女孩的爸爸笑道：“倩倩从小就对数学特别感兴趣，这次也是想去试一试，虽然没有沈星星小朋友考得那么好，现在进了清华，本来还以为能跟沈星星小朋友成为校友，没想到沈星星没有去清华。”
柳烟凝笑道：“那倩倩也非常的优秀。”
任倩倩已经走到了阿宝身边，开始跟阿宝说话了，她在问阿宝是怎么学习的，平时都看一些什么书，最后她问阿宝，有时间了能不能去找他一起学习。
阿宝有些不知所措，他很少遇到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主动的朋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柳烟凝见这小姑娘落落大方的，也挺喜欢，笑道：“倩倩，你是经常来上阿宝的课吗？”
任倩倩摇头，“不是的，这是第一次。”
他们也是最近才听说阿宝在这里上课，才赶过来的。
阿宝讲的知识任倩倩都懂，但是她也听得格外认真。任倩倩在这之前没认识像阿宝这么聪明的小朋友，她身边同龄的小朋友都还在学习加减乘除运算，和她根本就说不上话，在发现阿宝之后，她像发现了宝藏一样。
任倩倩激动地问阿宝，“你们家有电话吗，下次我过来找你学习之前，我先给你打电话好吗？”
要是这个学生是十几岁的补习生，要来家里上课，柳烟凝肯定会拒绝，但是任倩倩只是个小朋友，而且她的目的明显只是为了交朋友，柳烟凝心里更宽容点，她看着阿宝，不知道阿宝会怎么反应。
阿宝看着任倩倩，他感觉有点熟悉，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任倩倩是有点像叶蓓蓓。
叶蓓蓓有几天没来找他了，也没给他打电话，阿宝想着回到家，他要给叶蓓蓓打个电话。
任倩倩看着阿宝发呆，对阿宝说道：“沈星星，我成立了一个小神童协会，你加入进来，成为我们的会员好吗？”
阿宝一愣，“小神童协会？那是什么？”
“就是神童协会啊，里面只有十三岁以下的人才可以进去哦！现在已经有七八个会员了哦，怎么样，沈星星，你来吗？”
阿宝皱着鼻子想了一会儿，他问道：“在里面能做什么呀？”
“能大家一起交流学习呀！我已经在我们老师的帮助下申请了协会资格，这是正式的协会哦，不用缴纳会费，所有的费用，我全权负责。”任倩倩说完，又对阿宝说道：“你有没有小神童朋友，也可以邀请他们加入协会，我们将会每年组织一次游学，不用你们出钱，所有费用我爸爸说了，他会出，我们可以去看山川湖泊，还可以去国外，那将会很有意思的。”
柳烟凝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忍不住插嘴说道：“但是你们全都是小朋友，出去游学的话会不会太危险了？”
“我们会请两个带队老师，我爸爸还能给我们安排保安，保护我们的安全，肯定没问题的！”
任倩倩急切地想要阿宝加入进来，“沈星星，你加入我们吧！”
阿宝听她说可以出去游学，有点心动。
任倩倩的爸爸任斌说道：“到时候你们可以来我们家举办学习派对。”
柳烟凝看向任爸爸，这人看着其貌不扬，听口气还是个富豪，不然也不能支撑任倩倩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过她也挺支持阿宝加入的，她能预感这个协会以后肯定能壮大起来，本来阿宝他们这种特殊的小孩就很难交到同龄的朋友，阿宝的朋友已经算多的了。
任倩倩又说道：“到时候我哥哥会帮我联系国外名牌大学的教授，我们可以去世界各个名牌大学学习交流，这些都是我可以给你保证的。”
在任倩倩的糖衣炮弹轰炸下，阿宝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好吧。”
任倩倩高兴得挥了挥手，“太好了！沈星星，我回去之后就给你准备资料，明天将入会的资料送给你，你填写一下基本的信息，就可以成为我们的会员了。”
柳烟凝心里警惕起来，还要看明天任倩倩提供的要填写的资料是什么，而且这个协会到底正不正规，别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成立的洗脑组织。
晚上柳烟凝给沈牧打电话，沈牧有BP机，柳烟凝要找他就给他打过去，沈牧看到了，有时间就会回过来。
柳烟凝着重的给他讲了今天的事情，“不知道这个协会到底正不正规，我就怕是有心人借着小女孩的手，专门成立一个协会，将所有有天赋的小朋友集中起来，对他们进行洗脑。”
“这确实不能不防备，烟凝，你可以去协会管理中心查一下这个组织。就算这个组织确实已经备案过了，阿宝真的要加入的话，你也要提防一下。”
柳烟凝听他这样说，皱眉道：“那干脆就不加入了吧，还这样麻烦。”
沈牧说道：“那也不能因噎废食啊，我听你说起来，虽然这个协会是小女孩成立的，但是如果这协会是正规的，能给阿宝提供很多很好的学习机会，尤其是里面都是一些天才小朋友的情况下，会给阿宝带来很多学习的机会。”
柳烟凝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她沉吟了一会儿，“行，我让国密局的人查一下。”
沈牧笑道：“这样也好，让他们查一查，我们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任倩倩真的将资料送到了家里来，她第一次来，还给阿宝带了个小礼物。
柳烟凝看了一下资料，上面就是基础的信息，没有什么不妥。
阿宝填写了，交给任倩倩，任倩倩高兴地笑道：“沈星星，你是我们的第九号会员。”
阿宝想到了叶蓓蓓，问她，“我还有些朋友，能邀请他们进来吗？
任倩倩眼睛亮亮的，连连点头，“那太好了！”
第114章
任倩倩很有礼貌， 第一次来阿宝家里，她很规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管是秦姨给她端牛奶还是柳烟凝给她拿小点心， 她都很礼貌地道谢。
秦姨笑道：“这孩子真有礼貌。”
到了练琴时间，阿宝问柳烟凝， “妈妈， 我要不要去练琴啊？”
毕竟有客人在，阿宝有些拿不准， 之前王英池和叶蓓蓓在这的时候， 到了练琴时间， 阿宝就去练琴了。
柳烟凝笑道：“一会儿吧。”
任倩倩看向阿宝，“你也会弹琴吗？”
阿宝点头，“会呀。”
任倩倩笑道：“我也会， ”她扭头看向柳烟凝，“阿姨，我可以跟沈星星一起弹琴吗？”
柳烟凝点头笑道：“当然可以呀。”
任倩倩看向阿宝， “沈星星， 我可以跟你一起弹琴吗？”
阿宝之前就跟方玉华合奏过，练习了很久，对两人合奏也比较熟悉了，知道任倩倩会弹琴，阿宝也有了兴致，“好啊，倩倩， 钢琴在书房， 你跟我来。”
任倩倩这才跟着阿宝走进了书房。
不一会儿，柳烟凝听见书房传出了流畅的音乐声， 她侧耳听了听，阿宝的弹奏水平已经很好了，但是任倩倩和阿宝一起弹奏，竟然分不出哪个是阿宝，哪个是任倩倩，两人竟然旗鼓相当！
柳烟凝挺惊讶的，因为阿宝在钢琴上确实很有天赋，柳烟凝弹了这么多年，都快被阿宝反超了，这个小姑娘的水平能赶上阿宝，甚至可能比阿宝弹得更细腻，足够说明她的天赋了。
弹了琴出来，任倩倩和阿宝之间就已经很熟悉了，音乐似乎为他们构架了一座沟通的桥梁。
任倩倩和阿宝从书房出来，她对阿宝说道：“我们入会是需要审核的哦，沈星星，你想邀请几个朋友？”
阿宝想了一下，他以前在小天才班的时候，认识很多小神童，像靳博啊，查尔斯这些都挺厉害的，但是现在都没有联系过来，王英池也很厉害，但是王英池现在专心赚钱，未必会想入会，阿宝真正想邀请的人是叶蓓蓓。
“一个朋友，她可厉害了，她之前和我是小天才班的同学哦！”阿宝说道，“不过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入会，我要问问她。”
任倩倩点头，“好，既然和你是同学，那肯定也很聪明，可以入会。”
任倩倩从她精美的小背包里取出一只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
阿宝见过手机，是宋嘉和的，很大一只，但是任倩倩用的这只手机小巧得多，可以放在她的背包里。
任倩倩见阿宝投来好奇的目光，将手机递给他，“你要看看吗？”
阿宝问道：“你这个手机怎么这么小巧呀，我宋叔叔的比你的大得多。”
任倩倩笑道：“这是从国外买来的手机，比国内的要小很多。”
阿宝想起来，好像舅舅也有一个，不过他不怎么拿出来。
不多时，任倩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没接，站起来说道：“阿姨，沈星星，我们家司机来接我了，我要回家了，多谢招待。”
小孩子要回家那肯定就是要回家了，柳烟凝没留她，和阿宝一起将人送到了家属院门口，亲眼看着任倩倩上了那辆奔驰轿车，柳烟凝才带着阿宝往家走。
阿宝兴奋地对柳烟凝说道：“妈妈，任倩倩弹琴好厉害，我感觉她比我厉害。”
柳烟凝最开始没听出来谁是谁，听了一会儿就分辨出来了，任倩倩在节奏的处理上确实比阿宝更加细腻。
她笑着对阿宝说道：“阿宝，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要永远保持虚心，好吗？”
阿宝深有感触地点点头。
还没走到家门口，柳烟凝听见背后有个声音在喊阿宝的名字，娘俩扭头望去，是吴桂芬，提着什么东西从大门匆匆地进来。
柳烟凝的眉头皱了起来，阿宝的小鼻子也皱得厉害。
吴桂芬健步如飞，很快就赶上了娘俩。
“阿宝长这么高了！”吴桂芬惊喜地说道，她望着阿宝，像狼外婆一样笑着，“阿宝，奶奶给你买了好吃的！”
柳烟凝往她手里的网兜扫了一眼，里面装着辣片，干脆面，等等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
不过阿宝从来不吃这些，他警惕地看着吴桂芬，几年过去，阿宝对吴桂芬的敌意丝毫不减。
柳烟凝说道：“阿宝不吃这些。”
吴桂芬不相信，“小俊最喜欢吃这些了，阿宝怎么会不喜欢，小孩子都喜欢，阿宝，给，这是奶奶专门给你买的！”
阿宝将手藏在身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要！”
柳烟凝看向吴桂芬，“你不用白费心思了，阿宝不吃这些，你也不用买其他的东西来，买什么我们都不要。你不来打扰我们，我们就领你的情了。”
吴桂芬讪讪地笑着，她也能屈能伸，“烟凝，以前是我不好，我已经知道错了，你总得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呀！”
柳烟凝看着她，吴桂芬突然换了个脸，她还有些不习惯。
“你别来打扰我们，我们就领你的情了。”柳烟凝还是这样说，她拉着阿宝就走。
吴桂芬抓着网兜，站在原地追也不是，走也不是。她想了想，还是转头就走，她算是知道柳烟凝的性格了，要是她强扒着不放，柳烟凝只会更加恨她。
吴桂芬现在是来求和的，不是来惹人厌烦的。
回到家里，阿宝见奶奶没有追来了，松了口气，对柳烟凝说道：“妈妈，奶奶为什么要给我买东西？”
柳烟凝冷哼一声，“不知道，不过阿宝，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们不要她的东西。”
阿宝点头，“我知道的，妈妈。”
阿宝走到电话机旁边，找出叶蓓蓓的电话，给她打了过去。但是接电话的是照顾叶蓓蓓的阿姨，叶蓓蓓不在家。
阿宝只好给阿姨留了言，让叶蓓蓓有时间就给他打电话。
柳烟凝开始学习数学了，凭记忆硬背的东西她可以提前准备，背上一年，什么都应该记住了。但是数学不一样，高中的数学知识点本来就多，她上学那会儿就没怎么学会，多年过去，所有的知识都已经还给老师了，几乎是从头开始学习。
这就苦了阿宝了。因为像政史地，就算从头开始背诵，柳烟凝自己就能搞定，不需要阿宝的帮助，数学不行，她得让阿宝像老师上课那样，给她讲解每个知识点，讲通，讲会，光这样还不行，还得教她做题。
柳烟凝这脑子就不适合学习数学，即使已经有阿宝这样好的老师，阿宝按照教科书，一章一章，一个小节一个小节地给她讲解，柳烟凝还是感觉像是在听天书，简单的不用费太多脑子的知识点还好，尤其是那种要在脑子里转几个弯的，柳烟凝能直接想迷路，怎么也想不过来。
所以现在阿宝就有了一个新的任务，给妈妈辅导数学，这样的辅导已经开始了两天了。
不过阿宝有个很好的地方就是，他对妈妈永远有耐心，即使一个很简单的东西，他反复讲了几遍，妈妈还是学不会，他也不会生气，还是会给妈妈耐心地讲解n+1遍。
不过柳烟凝自己快学崩溃了。她学不会数学的逻辑，更不可能会有那种热爱数学的人在学习数学时会感觉到数学跟自己的思维发生碰撞的感觉，就算是撞，那也是一次就将她给撞晕了。
柳烟凝摊开了数学教科书，一看到上面的数学公式，她就开始头晕脑胀，阿宝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妈妈，咱们开始吧。”
柳烟凝看向阿宝，阿宝还是白白净净的，像个福娃娃一样可爱。
“阿宝，你觉得妈妈可以吗？”如果可以的话，柳烟凝真不愿意学数学了，她根本就不是这块料，但是她要想考上大学，数学就是横在她面前一座绕不过去的大山，她必须得往上爬。
阿宝给柳烟凝加油打气，“妈妈，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柳烟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她心里没底。
阿宝理了理数学课本上的褶皱，“妈妈，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呀，有我在，让你数学考上八十分，是没有问题的。”
阿宝如此的自信，也感染到了柳烟凝，是啊，她也不要求自己能考高分，差不多总行吧？考个七八十分，她就有自信自己能考上。
阿宝又说道：“其实试卷上面的题目也不全是难的，妈妈，我想了一下，我们就定一个目标，太难的题目我们直接放弃，简单的题目我们要学会，中等难度的题目，你会做一部分就可以了，这样你考个六七十分是没有问题的。”
听见阿宝这么说，柳烟凝心里也有了底气了，她又不是笨蛋，努力努力，肯定可以的。
“妈妈，这个数列其实是最简单的，只要你把其中的逻辑弄名表了，你就能把题目做出来.”
阿宝之前没有系统地学习过高中的数学知识，为了给妈妈补课，他还特意将高中的教科书都翻了一遍，用高中的知识点去给妈妈讲题，他当时考试的时候，想到什么解题方法就直接用了，也不管方法是大学的知识还是高中的知识，但是他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教妈妈，因为妈妈的数学知识储备非常有限。
他绞尽脑汁用最简单的方法给妈妈讲着这些基础数学知识。
但是有时候很简单的东西，柳烟凝也学不懂。换成是父母教孩子，遇到这种情况，也许就要抓狂了，可是阿宝始终都很有耐心，一遍遍地给柳烟凝讲着其中的数学逻辑，希望在她的脑海里建立起数学思维。
“.妈妈，懂了吗？”阿宝再一次详细地讲了一遍之后，询问柳烟凝。
终于看到柳烟凝点头，阿宝轻轻地呼了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好，妈妈，我找个见习题给你试一下，你慢慢地想一想，巩固一下。”
阿宝就在教科书上找了一道比较经典的习题给柳烟凝做。他就坐在一旁看着，妈妈学得很慢，他在辅导班也上过这一章，他基本上每节课能讲两三章的知识，多数学生都能跟上。但是这个方法对妈妈不行，快了她就听不懂，反正时间还多，慢慢地打基础也好。
柳烟凝皱着眉头，苦苦地思索着。
阿宝看了一眼就知道要用什么公式来解这道题，甚至他不用现成的公式也能解出来。
他见妈妈在苦思冥想，悄悄地从书房来到客厅，给妈妈的茶杯续水。
秦姨见阿宝要自己倒开水，吓了一跳，“乖乖啊，你喊秦奶奶，秦奶奶来帮你倒啊！可别烫着你了！”
阿宝乖乖地放下杯子，“秦奶奶，那请你帮我倒吧。”
秦姨看向书房，问阿宝，“宝贝，你妈妈还在做题呢？”
阿宝点头，“嗯嗯。”
秦姨摇了摇头，她不太明白柳烟凝的想法，都已经是孩子他妈了，都从学校出来多少年了，现在竟然天马行空的想要去考大学！
到时候柳烟凝得跟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做同学啊，那多尴尬！
但是秦姨不会插嘴，除非是柳烟凝遇到难事她才会多嘴，其他时候她就恪守自己作为保姆的本分。
阿宝喝了水，又自己看了会儿书，书房还没动静。柳烟凝要是将题目写出来了，就会叫他，这会儿了还没有叫他，阿宝又来到了书房。
他看到妈妈将手插在头发里，显得非常的焦躁。
“妈妈.”阿宝小声地叫了一声。
柳烟凝抬头看过去，“阿宝，妈妈想不出来。”
“没事没事，妈妈，咱们慢慢来！”阿宝凑到柳烟凝身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先喝点水，妈妈，休息一会儿。”
阿宝担心柳烟凝会情绪崩溃，本来就学不懂的东西，要是逼着自己一直想，可能会崩溃。
柳烟凝喝了一口水，将浮躁都压下去了，看着阿宝担心的目光，其实考大学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决定，没有人逼她，就没有怨言一说，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她自己。柳烟凝心里的烦躁散了大半，剩下的在看到阿宝的那瞬间也都烟消云散了。
“阿宝，妈妈没事。妈妈这一生没被什么东西打败过，却在数学底下成了败兵之将。”
阿宝被这形容逗得笑了起来，“妈妈，阿宝替你打败它！”
娘俩在书房说笑，一下午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阿宝突然想起一个事情，问柳烟凝，“妈妈，上次舅舅不是说要让你去陪外婆去学校签协议吗，为什么第二天你没去呀？”
前两天苏纪林他们要给师大捐钱，本来商定的是第二天签订赠与协议，苏纪林临时改了一下主意，要先让师大那边做一个大楼的预算出来，等预算做出来了，大概算出要多少钱，苏纪林到时候再拿预算去找专业的机构评估。
但是要做预算就得先做设计图，没有设计图，预算也做不出来，这样一来，捐赠的时间就拖得久了。
柳烟凝说道：“现在时间还没有确定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捐赠呢。”
阿宝突然说道：“我听叶老师说我们学校也没有钱啊，舅舅能给我们学校捐点钱吗？”
柳烟凝听着他稚嫩的童声，忍不住笑起来，“阿宝，这捐钱可不是小数目，外婆和舅舅要给师大捐一百万修新教学楼。”
阿宝点头，“我知道，上次我听见了。那舅舅他们能给我们学校捐一栋吗？叶老师说学校没有实验室，修个实验楼吧。”
柳烟凝忍不住笑，“你们学校的校长不知道得多感谢你，这么为学校着想。”
阿宝是真的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感慨道：“要是舅舅能给我们学校也捐一栋楼就好了，那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舅舅！”
柳烟凝简直笑得肚子疼，“行啊，你给你舅舅打电话说吧，看他怎么说，他不捐钱他就不是好舅舅了？”
阿宝摇头，“那倒不是，不过他要是肯捐钱，那一定是最好最好的舅舅！”
阿宝还真的跑去座机旁边，翻出舅舅的手机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没几声，苏纪林接了起来。
“喂？舅舅，我是阿宝呀！”阿宝抱着听筒，声音软软的。
苏纪林这些天有点忙，听见阿宝的声音，浑身骤然放松了下来，往老板椅上一靠，放松地说道：“阿宝，怎么突然想起给舅舅打电话了？想舅舅了？”
阿宝咯咯地笑了几声，单刀直入，“舅舅，我能不能跟你说个事情呀？”
苏纪林嗯了一声，“你说，阿宝，舅舅听着呢。”
阿宝很认真地问他，“舅舅，我想问问你，我们学校也没有新教学楼，你能不能给我们学校也捐一栋楼呀？”
苏纪林没想到阿宝要跟他说的事情竟然是这个，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过了一会儿，他才笑着问阿宝，“阿宝，你怎么想到要舅舅给你们学校捐楼呀？”
“因为我们学校也没有新教学楼呀，现在的教学楼都很破旧了。”
柳烟凝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听着阿宝跟苏纪林打电话，阿宝虽然很聪明，但毕竟还是小孩子，很多事情就是以小孩子的思维去思考，阿宝可能都没有想过一栋楼得多少钱，这么大的一笔钱，就是苏纪林能拿得出来，他已经给师大捐钱了，未必肯再给H大捐钱。
退一万步说，小孩子的话，苏纪林估计也不会当真，所以柳烟凝没有阻止阿宝给苏纪林打电话。
电话里，苏纪林对阿宝说道：“这样吧，阿宝，你邀请舅舅去你们学校参观参观，如果你把舅舅哄开心了，认真地带着舅舅参观，舅舅就答应你。”
阿宝高兴地说道：“真的吗？”
“那当然，舅舅怎么会骗你呢。”
挂了电话，苏纪林想了想，给陈惜珍打了一个电话。
柳烟凝见通话结束了，她问阿宝，“舅舅怎么说？”
阿宝的眉梢都是飞扬的喜色，“舅舅让我邀请他去学校玩，如果他高兴了，就同意给我们学校也捐一栋楼。”
柳烟凝有些惊讶，阿宝分辨不出来苏纪林的真实想法，柳烟凝听出来了，苏纪林多半是同意了，不然他不会说这个话，苏纪林不是那种说好话哄骗孩子的人，他既然说了要去阿宝的学校参观，那肯定就是去考察了。
她说道：“行啊，阿宝，那到时候你就好好地陪着你舅舅，将你舅舅哄开心了，那你舅舅可能就会给你们学校捐楼了，你得好好地表现啊。”
阿宝握紧拳头，“妈妈，你放心吧，阿宝肯定能完成任务！阿宝一定会将舅舅哄高兴的！”
柳烟凝没阻止阿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阿宝不是找舅舅要钱自己花，他是为学校考虑，柳烟凝觉得这点非常难能可贵，这说明阿宝有一颗感恩的心，他受了学校的恩惠，记在了心里。
除了对苏纪林的钱包不合适之外，对阿宝对学校都是件好事。
从这天开始，阿宝每天给苏纪林打电话，跟他约时间，邀请他去学校考察。
苏纪林忙了两天，终于在第四天抽出了时间，亲自来家里接阿宝去学校。
阿宝还不知道苏纪林已经跟校方联系好了，他还在磨拳霍霍，今天要好好地表现，一定要将舅舅招呼好了，将舅舅哄开心了，让舅舅掏钱。
所以苏纪林一到家，阿宝就忙前忙后，端茶递水果，坐在苏纪林身边，随时要帮他服务。
“舅舅，你喝不喝花茶呀，秦奶奶亲自做的哦，我妈妈很喜欢喝的。”阿宝问苏纪林。
苏纪林看着阿宝讨好的小脸，忍着笑，“阿宝，男人不喝花茶，那是美容养颜的，只有女人才喝呢。”
阿宝点点头，“那就喝茶吧舅舅，舅舅，你吃早餐了吗？”
苏纪林点头，“吃过了，阿宝，我们这就出发吧？”
阿宝高兴地站起来，“好，好，舅舅，我请我妈妈送我们过去好吗？”
不仅阿宝自己要将苏纪林服侍周到，还拉上了柳烟凝一起。
苏纪林笑道：“没事，舅舅开了车过来的。”
其实是司机开过来的，苏纪林还没有拿到内地的驾驶证，这里的方向盘方向和港城那边是相反的，苏纪林还开不习惯。
阿宝点头，“好，舅舅，那我们走吧。”
阿宝跟妈妈打了声招呼，柳烟凝看着苏纪林，从苏纪林正式的穿着，柳烟凝猜测他今天恐怕要去见校方的领导了，她问阿宝，“阿宝，要不要妈妈陪你去呀？”
阿宝摇头，“不用不用，妈妈，有舅舅跟我在一起呢！阿宝很安全！”
柳烟凝笑了起来，阿宝不动声色地拍了苏纪林的马屁，那谄媚的小模样看着乖巧极了，“行吧，那你和你舅舅一块去吧。”
阿宝主动拉着舅舅的手，“舅舅，我们走吧！”
坐上车，苏纪林问阿宝在学校学习怎么样。
阿宝连连点头，“我学得很好哦！就是教室太破旧了，我们需要新教室，舅舅。”
苏纪林忍笑不接他的话，“阿宝，要是舅舅给你们学校捐了楼，你要怎么报答舅舅呢？”
阿宝下意识地说道：“舅舅，那我肯定给你养老送终！”
这话让苏纪林愣住了，港城那边讲究多子多福，但他和陈惜珍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是苏纪林身体的问题，连试管婴儿都做不了，生孩子的事情就这么一直搁置下来了。
苏纪林自责不能要孩子，一度想要离婚，陈惜珍不愿意。如果能有孩子确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没有孩子她也不会放弃苏纪林。陈惜珍家里和林昌祺是商业伙伴，他们相识于商业宴会，但却对彼此一见钟情，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虽然爱情淡去，早已蜕化成了亲情，无法割舍了。
但孩子确实是夫妻俩的心病。
如今看到冰雪聪明的外甥，不管是苏纪林还是陈惜珍，心里的沉疴好像在慢慢地痊愈了。苏纪林爱阿宝，从第一眼就爱得不得了，所以在听到阿宝的请求时，苏纪林想都没想就要满足他的心愿。
第115章
到了学校， 刚到校门口，阿宝就看到了张久霖，他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像是在等人。
而舅舅让司机将车停了下来。
寒风呼呼地刮着，张久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等看到有轿车停下， 连忙大步走过来，而苏纪林也将车窗摇了下来， 礼貌询问， “您好， 请问你是张校长吗？”
张久霖看到苏纪林的脸，顿感意外，他接到了要捐赠的电话， 为表谢意，带着教务处主任到校门口来迎接，但没想到捐赠人竟然这么年轻。
张久霖点头， “是， 我是张久霖，请问您是苏先生吗？”
苏纪林刚刚点头，阿宝就从苏纪林的身边冒出头来，对着张久霖微笑问好：“张老师！”
张久霖看到阿宝竟然也在车上，十分惊讶，他看了看阿宝，又看了看苏纪林， 拿不准他们是什么关系， 微笑着跟阿宝说话，“沈星星同学， 你也在呢。”
苏纪林对张久霖说道：“张校长，我们去你的办公室吧，请上车。”
张久霖看了一眼身边一同等待的两个老师，虽然车坐得下，但是这样一来不免挤到苏纪林，对教务主任说道：“你们回去吧。”
苏纪林客气地说道：“这几位老师也一同上来吧。”
张久霖说道：“没事，他们成天在教室教书育人，都没怎么锻炼，寒风一吹就冻得受不了，让他们走走路，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嘛。”
苏纪林笑道：“那请张校长上车吧。”
阿宝坐在中间，张校长和苏纪林坐在他两边。
张久霖看着阿宝笑道：“星星，你今天没有课吗？”
阿宝点头，“有的，在下午。”
回答完，刚好路过体育馆，阿宝指着体育馆对苏纪林说道：“舅舅，那是我们的体育馆。”
苏纪林顺着看过去，体育馆是个不大的建筑，看着外立面有些年头了，他问张久霖，“张校长，贵校是什么时候成立的？”
听见阿宝对苏纪林的称呼，张久霖才明白他和苏纪林的关系，他本来也在想苏纪林这个港城的实业家为什么青睐他们学校，要为他们学校捐楼，原来是因为沈星星在他们学校就读的缘故。
张久霖心里感慨不已，他们得了沈星星这个小神童不说，沈星星还为他们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这些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听见苏纪林提问，他连忙回答道：“我们学校最早成立于1956年，是□□批准成立的公办学校，我们目前有在校师生.”
张久霖将学校的基本情况都介绍了一遍，还不忘指挥司机往行政楼开。
苏纪林笑道：“张校长，我们先不去办公室吧，我们围绕着贵校走上一圈。”
张久霖点头笑道：“也好，也好。”
走了一圈，苏纪林发现这个学校的建筑比师大更少，就这说明学生的学习资源非常紧张，连图书馆都是很小。
但即使这样，苏纪林也只能捐一栋楼，多了他也无能为力了，要更新教育资源，只能依靠国家的力量，民族强大起来，才能做到。
阿宝趴在窗户边，舅舅将他抱在怀里，阿宝虽然来学校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了，但是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也没有在学校逛过，这次就才算是跟着舅舅将整个学校看完了。
他想起了叶老师，丹丹师姐，他们好久都没有消息了。
苏纪林跟着张久霖来到副校长办公室谈捐赠的事情。
“师大是我外公生前任教的地方，前些天我母亲决定给师大捐一栋楼，已经让师大做大楼的预算了，我们会拿去给专业的机构来审核预算的合理性，在这些做完之后再捐款。”
张久霖连连点头，“是，苏先生和令堂都是非常有爱心的人，我谨代表我们H大对苏先生的慷慨解囊表示感谢。”
阿宝坐在沙发上，他听不太懂苏纪林和张久霖两人之间的客套官腔，不过他听明白了，舅舅愿意捐楼了，阿宝心里很高兴，但还是按捺着心情，安静地等待着。
苏纪林表示他们捐楼不仅仅是主体大楼，还包括里面的装修，桌椅，以及多媒体设备，这些统共算下来一百万都不够，所以要做一个预算，如果苏纪林自己的预算不够，他再想办法。
等商议完事情，已经上午十一点了，张久霖说道：“苏先生，快到饭点了，中午请留在学校，我请你们吃饭。”
苏纪林说道：“不必不必，我们回去吃就行了。”
张久霖笑道：“苏先生想必已经从学校毕业多年，不如趁此机会，再次感受一下学生时代的味道。”
苏纪林一愣，没想到张久霖说的请吃饭是在食堂吃，他看向阿宝，问他，“阿宝，你们食堂的饭菜好吃吗？”
阿宝点头，“好吃呀。”
其实对比起来，肯定是没有秦奶奶做的好吃的，毕竟食堂是大锅饭，但是阿宝也明白苏纪林问这话的意思，所以他说好吃。
苏纪林看向张久霖，笑道：“既然阿宝都说好吃了，那我们就去尝尝吧。”
张久霖还有随后赶到的教务处主任，还有几个阿宝不认识的老师，一行人出发前往食堂。
食堂十一点半就开饭了，他们到的时候，菜才刚摆出来，食堂只有零星几个学生。
素菜两毛一份，荤菜三毛，米饭五分钱。
阿宝端着餐盘，他是学校特别批准的吃饭免费，张久霖他们都还得拿饭票打饭菜，阿宝只需要端着盘子直接走到窗口就能打饭了，食堂的所有打饭的阿姨都认识他。
但是虽然吃饭免费，阿宝也很少来食堂吃。
张久霖笑着对苏纪林说道：“沈星星是我们学校的小宝贝，不仅学费全免，吃饭免费，还有奖学金呢。”
苏纪林听了很高兴，忍不住夸了一句，“阿宝确实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孩子。”
下午阿宝还要上课，苏纪林干脆中午也不回去了，就带着阿宝在车上休息，他的车是进口车，有空调，车上还有小被子，睡着一点也不冷。
阿宝美美地休息了半个小时，舅舅将他送到教学楼，阿宝跟舅舅告了别，自己去找教室。
苏纪林有点不放心，“阿宝，下午要不要舅舅来接你？”
“不用了，舅舅，下午我妈妈会来接我的！”
阿宝朝舅舅挥了挥小手，转身去找教室了。
一路上好多同学跟阿宝打招呼，阿宝几乎都不认识，他只好微笑着回应。
两个师姐从对面走过来，看到阿宝，两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这不是沈星星吗！你好呀，沈星星！”
阿宝仰脸笑，“师姐，你们好！”
“沈星星好有礼貌呀，小脸也肉肉的，想捏一捏。”师姐捂嘴笑着。
阿宝连忙捂住自己的脸，他都已经有经验了，有时候上大课，经常会有大姐姐坐在他身边，趁着跟他说话的时候就捏捏他的脸，阿宝仿佛又体验到了跟着妈妈去商场购物时候被柜姐捏脸的恐惧了。
师姐见他这个动作，笑着走开了。
上完了课，阿宝乖乖地在楼下等着妈妈来接他，柳烟凝手上有他的课时表，在哪个位置上课上面也有，妈妈现在都很熟悉他们学校的教学楼分布了。
“沈星星！你又在等你妈妈来接你吗？”
“沈星星！沈星星！”
跟阿宝打招呼似乎已经成了这些学生的乐趣之一，阿宝每次来学校上课，能听到自己的名字成百上千遍，他也不认识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自己这么热情。
但是阿宝能感觉到他们都是善意，别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会认真地回应。
柳烟凝的红色小汽车总算是出现在视线之中了，还有学生提醒阿宝，“沈星星，你妈妈来了！”
上了大学还要家长接送的，或许只有阿宝了，而且没有人会嘲笑他。
阿宝个子矮，视线被大哥哥大姐姐挡住了，他垫起脚张望也没看到妈妈的轿车，他走了几步，绕到人群外面，总算是看到了柳烟凝的轿车，刚好稳稳地停了下来。
人群中的阿宝也格外的好辨认，柳烟凝没有下车，在车上跟阿宝招了招手，“阿宝，快上车。”
阿宝背着书包走到了车边，费力拉开了车门，坐了上去。
“妈妈。”
柳烟凝笑着问他，“怎么样，你舅舅同意捐楼了吗？”
阿宝点头，“同意了呀，舅舅太好了！”
柳烟凝笑道：“行啊，这么好的舅舅，我已经打电话给他让他们明天晚上来家里吃饭了，到时候你要怎么报答舅舅？”
阿宝转了转黑碌碌的眼珠子，“我给舅舅编游戏吧程序吧，舅舅说那个能卖钱，他捐了好多好多钱呢，我得帮他挣钱。”
柳烟凝笑了起来，苏纪林捐的可是上百万，游戏能卖多少钱啊？但是阿宝的想法还是值得鼓励的，柳烟凝笑道：“行啊，那你就给你舅舅编程序吧。”
阿宝干劲十足，刚到家，就往书房跑。
可能是阿宝两三岁就开始玩游戏，他对这个也特别敏感，上次编写的游戏也只是他编着玩，现在要好好地构思一下了。
在苏纪林他们来家里吃饭之前，阿宝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想法，他自己想出来了还不算，还给王英池打电话，让王英池给他出主意。
王英池对电脑比阿宝更有天赋，他提了几个建设性的意见之后，激动地对阿宝说道：“阿宝，就是你不给我打电话，我也要给你打了，我给我外公买房子了！”
阿宝也替他感到高兴，“真的呀，买的电梯房吗？”
王英池嗯了一声，“我舅舅也出一部分钱，不然我还没有这么快能买呢，买了个两居室的电梯房，还没有装修，等拿到钥匙了，就可以装修了，我打算自己来设计。”
阿宝惊讶地问：“池池哥，你还懂装修吗？”
王英池笑道：“不懂，这不是要准备学吗？我外公外婆年纪都大了，我想给他们设计便捷的房子，我舅舅说外面的那些装修队都是胡乱地对付。”
阿宝不懂装修，“池池哥，加油，你肯定能行的。”
王英池笑道：“阿宝，这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们的补习班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我舅舅说了，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阿宝却说道：“我不要红包，我之前都说过了，我是免费来给学生上课的。”
王英池也直来直往，“可是我们不是免费让学生上课的呀，学生在我们这都交了钱的，你不收费，是不跟我们收费，学生还是要交费的。”
阿宝一愣，随即有些生气，“池池哥，你怎么能这样呢，我都说了不收费，那肯定是不收学生的费用！”
阿宝想得很简单，他是免费去上课，王英池他们却跟学生收费，这不是变相地欺骗他吗？
王英池一时间也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宝说，“可是我们是统一收费了的啊，一个学生补习费用五百多块钱，是一开始就缴费了的，你就是不去给他们上课，也是这么多钱。”
阿宝还是生气，挂了电话。
柳烟凝在书房里似乎听见阿宝在跟谁争吵，从书房走了出来，“阿宝，这是怎么了，你跟池池吵架了？”
阿宝抱着手，小脸上还有余愠，“妈妈，我是去免费给学生上课的，可是池池哥他们却跟学生收费，那不是相当于我不是免费嘛！我是想帮助那些没考上大学的哥哥姐姐们，我不是想挣钱！”
柳烟凝听见是这个原因，明白过来了，对阿宝说道：“阿宝，你要知道，池池他们办培训班是要挣钱的，而且他们是按人头收费，不是按课时收费，你去不去，都是这么多钱。池池他们也为你提供了这么大的场地，他们没有欺骗你。”
阿宝闷闷地坐在了沙发上，还是很不开心。
柳烟凝坐在阿宝身边，“本来池池他们办补习班就是要收钱的呀，就是你免费，你不收钱，其他的老师要收钱的呀，场地费也需要，人员运营工资这些都需要，如果不收费的话，他们就办不下去了，你懂吗？”
阿宝点点头，虽然听明白了，但是心里还是很不舒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这时，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阿宝看了一眼，没走过去接，柳烟凝走过去接起来了。
电话那头是王英池，听见是柳烟凝的声音，王英池低声询问她，“阿姨，阿宝呢？”
“阿宝在喝水呢。”柳烟凝随口帮阿宝找了个不接电话的理由。
王英池的声音有些低落，“阿姨，阿宝是不是生气了啊！”
柳烟凝笑道：“没有，阿宝怎么会生气呢。”
“他生气，觉得我们骗了他。”王英池说道，“可是我们是按人收费的呀，每个补习生定价就是五百六十块钱，每个学生都是这样，不管是上谁的课，几节课都是这么多钱。阿宝最开始说免费过来上课，我以为他是不收我们的钱，我舅舅还说要给他封大红包。”
柳烟凝不喜欢听孩子谈钱，她就算要谈钱也是跟王英池的舅舅谈，“没事的，池池，我知道你的意思，阿宝会想明白的。”
王英池低落地说道：“阿姨，如果阿宝还是不开心，那我跟我舅舅说，给学生们退一部分钱，那就相当于是他的课是免费了。”
听到王英池这么说，柳烟凝心里挺舒服的，池池能为阿宝做到这一步，已经很能说明他对阿宝是真心相待了。
柳烟凝说道：“这个事情，我去跟你舅舅谈吧。”
柳烟凝得将事情跟王英池的舅舅说清楚，阿宝过去的时候就说过是要免费上课，学生们按人头收费，其实跟课时费差不多。
挂了电话，柳烟凝回到阿宝身边，对他说道：“池池说，可以给学生退一部分费用，这样就算作是你的课是免费的了。”
阿宝狐疑地抬起头，“真的吗？”
柳烟凝点头，“当然是真的，我给他舅舅打个电话吧，说一下这个事情，池池毕竟是个小孩子，他做的决定，他舅舅未必支持。”
但是在柳烟凝看来，王英池的舅舅是个聪明人，他应该不会不同意。
其实这个事情，阿宝生气也是应该的，他去之前就说过是免费上课，王英池不懂，他舅舅不应该装傻，其实确实也应该给学生退钱。
而且王英池的舅舅应该很清楚，阿宝给他们带去的绝不止是学费收入这么简单，阿宝的状元身份给他们带来的名声效应，让他们迅速扩张了两个分校，报名的学生越来越多。
听妈妈这么说，阿宝点点头，其实他心里也很为难，如果王英池他们继续收费，阿宝就不想去了，可是如果他不去，那些学生肯定会很失望，阿宝又不想违背初心，所以一时间很为难。
如果王英池他们能退学生一部分费用，那就最好了。
柳烟凝给王英池的舅舅打了个电话，将他们的想法给他说了一下。不出柳烟凝所料，王英池的舅舅立马就答应了，“没有问题，哎呀，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确实这个事情就应该这样办，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没有来得及跟你们说呢。”
柳烟凝也顺着客套了几句，他们有这个态度就行了，至于退多少钱，柳烟凝不管，因为阿宝去上课的时间也很少，也不能要求人家退太多。不过柳烟凝觉得王英池的舅舅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怎么办合适。
王英池也给他舅舅打电话说了这个事，得知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之后，他给阿宝打了电话，“阿宝，我舅舅同意退钱了，这就相当于你的课是没有收钱的，你这下不生气了吧？”
阿宝是挺满意这个结果的，“池池哥，你太好了。”
见阿宝不生气了，王英池又高兴起来，“你的游戏构思得怎么样了？”
阿宝又跟他聊了起来。
苏纪林还没有忙完，苏婉清带着陈惜珍先过来了，他们来的时候，阿宝还在跟王英池打电话，见客人来了，阿宝对王英池说道：“我外婆和我舅妈来了，我不跟你说了，池池哥。”
挂了电话，阿宝走到门口迎接，他喊了外婆和舅妈之后，朝后面张望，没有看到苏纪林，阿宝问道：“舅舅怎么没来呀？”
“你舅舅还在忙呢，晚一点就来了。”陈惜珍将苏婉清推到沙发边，迫不及待地拉起阿宝的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阿宝，你是不是哄着你舅舅，让他给你们学校捐楼啦？”
阿宝看向舅妈，他小小地惊慌了一下，生怕舅妈会不高兴，他已经知道了一个家庭是夫妻两个做主，那么大一笔钱，要是舅妈不愿意的话，舅舅也不能给了。
陈惜珍看出阿宝的担忧，笑道：“怎么了，你怕我会阻止你舅舅捐钱吗？”
柳烟凝在一旁没有说话，这么大的事情，苏纪林肯定做决定之前已经给陈惜珍商量过了，她不太清楚这夫妻俩到底有多少钱，但是能捐一百来万眼睛都不眨，可见财力之雄厚。
“放心吧，舅妈也同意的，这是做慈善，舅妈也支持舅舅的。”陈惜珍笑道，他们在港城还设立了儿童基金救助会呢。
阿宝高兴起来，大声地说道：“谢谢舅妈！”
陈惜珍看着精灵可爱的阿宝，眼神里流淌出慈爱，要是她和苏纪林也能有个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阿宝虽然可爱，他们都很喜欢，但毕竟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但让陈惜珍心里暗自惊讶，她娘家家族也很大，孩子也不少，说起来，她跟自己娘家的孩子应该会更亲近才对，阿宝毕竟是苏纪林妹妹的孩子，何况这么多年也不联系。但她对阿宝却是最初见面就很喜欢，越相处就越喜欢这孩子，这孩子不仅聪明，懂事，还知道分辨善恶，很懂亲近人。
看着乖巧坐在自己身边的阿宝，陈惜珍心里又多了几分喜欢。
阿宝朝门口张望，他期待快点见到舅舅。
第116章
等到六点钟， 苏纪林终于姗姗来迟。
阿宝第一个冲到门口，高兴地大喊，“舅舅！”
苏纪林一进门， 阿宝就像小炮弹一样砸进了他怀里，苏纪林都吃了一惊， 一把将阿宝抱起来， “阿宝！今天这么高兴？”
阿宝嘿嘿笑，“舅舅， 你怎么才来？”
阿宝撒娇的语气将苏纪林哄得开怀大笑， “舅舅工作忙了一会儿， 忙着挣钱啊，不然哪里有钱给你的学校捐赠呢。”
阿宝顿时心疼起来，“舅舅， 我也会帮你挣钱的！”
看着阿宝坚毅的小脸，苏纪林又笑了起来，逗他， “你打算怎么帮舅舅挣钱呢？”
阿宝眯着眼睛笑道：“舅舅， 你不是说阿宝编写的游戏能挣钱吗？阿宝给你写游戏啊！”
苏纪林的公司不是不是专门做游戏的，游戏只是顺带的业务，之前阿宝做出来的成语游戏已经准备上市了，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能挣多少钱，但是游戏内测已经做过了，效果非常不错。
听到阿宝说要给自己编写游戏，苏纪林既错愕又感动， 阿宝真是个好孩子。
他摸了摸阿宝的头， “阿宝，你用心的学习就行了， 舅舅有钱，不用你帮舅舅挣钱！”
阿宝看着苏纪林，“没事啊，我用空闲时间写就好了，我有个朋友，他编写程序比我厉害多了，他还能帮我呢。”
苏纪林感兴趣的哦了一声，比阿宝还厉害？那是个人才，他顿时就动了惜才之心，问阿宝，“你那朋友在哪里上班呢？”
阿宝回答道：“池池哥没有上班啊，他跟他舅舅开补习班呢，他还开电脑培训班哦！”
苏纪林听说人家是自己创业的，顿时感觉希望不大，像这种有本事的人才，在哪里都是抢着要的。
“你这个朋友，什么时候能介绍我认识认识吗？”苏纪林问阿宝。
阿宝点头，“可以呀，舅舅，你什么时候跟我去他的补习班就能见到他了，池池哥很厉害的哦，我的电脑语言最开始就是他教我的。”
名师出高徒，听阿宝这样说，苏纪林更想见见人了。
柳烟凝在一旁听了，知道苏纪林心里在想什么，说话断了他的念想，“池池也是个小朋友，他比阿宝大上几岁，现在已经有十三岁了吧？”
苏纪林瞪圆眼睛，十三岁？他看向阿宝，心里感叹，果然人以类聚，小神童的朋友也是小神童。
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柳烟凝过去接了，是叶蓓蓓打过来的。
这几天阿宝给叶蓓蓓打电话，接电话的都是她的阿姨，她告诉阿宝，叶蓓蓓出去玩去了，这几天都不在家，想必是今天回来了。
“蓓蓓，你这几天上哪里去玩了呀，阿宝一直找你都找不到你。”
叶蓓蓓说道：“阿姨，我跟我舅舅去见我妈妈了。”
柳烟凝吃了一惊，叶蓓蓓去见了她妈妈了？
她忍不住问道：“见到了吗？”
叶蓓蓓嗯了一声，“见到了。”
柳烟凝从叶蓓蓓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来，到底叶蓓蓓的妈妈对她是什么态度呢？叶蓓蓓是个很敏感又聪明的小姑娘，她懂得察言观色，如果她妈妈不喜欢她的话，蓓蓓能分辨出来。
“那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还在国外。”叶蓓蓓补充了一句，“她说她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就回来，让我跟舅舅先回来了。”
“你妈妈.对你怎么样？”柳烟凝问道。
叶蓓蓓沉默了片刻，怎么样？她很期待见到妈妈的，这次跟舅舅不远万里飞到国外见她，但是妈妈的反应比叶蓓蓓想象中平静多了。舅舅帮蓓蓓找到了妈妈，妈妈也请舅舅带她去国外见个面。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叶蓓蓓是很开心的，她以为妈妈也很想见她，所以不远万里的要团聚。可是等见面的时候，宋月娥看着她，目光平静得仿佛看的只是一个陌生人，叶蓓蓓本来看到宋月娥的时候，她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的，可微笑被宋月娥冰冷的表情给逼了回去。
宋月娥跟她只说了几句话，就那么几句，叶蓓蓓记得她说的每一个字，但是她很快就不跟宋月娥说话了，只是跟宋嘉和说话，话里是在请求宋嘉和帮忙照顾叶蓓蓓。
宋月娥最后说她将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就会回国，让宋嘉和带着蓓蓓先回来。
叶蓓蓓感觉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
“挺好的。”叶蓓蓓最终说了这三个字。
然而她的语气太平静了，瞒不过柳烟凝，可柳烟凝即使知道见面可能没那么愉快，她也安慰不了叶蓓蓓，叶蓓蓓太聪明了，是环境造就了她的聪明，这种聪明太让人心疼。
旁边的阿宝得知是叶蓓蓓打电话过来，走到了电话旁边，柳烟凝看了阿宝一眼，对叶蓓蓓说道：“阿宝要跟你说话。”
阿宝接过了话筒，“蓓蓓，你这些天去哪里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叶蓓蓓听到阿宝的声音，沉闷的心像厚重的乌云被阳光破开了一道豁口，新鲜空气挤了进来。
“阿宝。”
阿宝答应了一声，“蓓蓓。”
“阿宝。”叶蓓蓓又喊了一声。
阿宝感觉不对了，“蓓蓓，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叶蓓蓓没说话，积攒了几天的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她用手背一把抹去，妈妈她也见过了，其实之前她也没有这么高的期待值的，如果不是宋月娥安排她去美丽国见面的话。
“阿宝，我可以过来找你玩吗？”
阿宝用力地嗯了一声，“可以啊，蓓蓓，我给你说哦，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创办了一个小神童协会，里面全是很聪明的人，我已经加入进去了，我跟她说了，要将你也拉进去，蓓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进去啊？”
叶蓓蓓想都没想，“好啊，要我做什么？”
“要填一些申请表吧，我给任倩倩打电话，将你也拉进去。”
叶蓓蓓嗯了一声，“阿宝，我还想学钢琴。”
“好啊，你来我家吧，我教你。”
叶蓓蓓突然又想哭了，这次心却并不难受。
晚餐吃完，阿宝带着苏纪林进了书房，将他想出来的游戏讲给苏纪林听，这是一个单人闯关游戏，苏纪林平时也不怎么玩游戏，听着还是听有趣的。
这只是一个想法，要将想法付诸实践，还有非常复杂的程序要写，苏纪林摸了摸阿宝的小脑袋，“阿宝，要是太辛苦了就别做，舅舅真的有钱的，你别担心。”
阿宝以为舅舅只是在说话安慰自己，他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压岁钱，再加上自己做老师挣的钱，学校的奖学金，这些加在一起，都才一万多块钱，舅舅一口气要捐赠一百多万，那得是多么大的一笔钱。
话虽这么说，但苏纪林感觉阿宝这个单人对战游戏还是挺有趣的，有点像火影，但是跟火影又有区别，日子国现在有个游戏公司，旗下有几款游戏都非常火，其中一款跟阿宝想的这个有点像，苏纪林也玩过，但是他感觉阿宝的这个游戏可玩的点更多，要看成品，游戏界面以及功能，都非常影响游戏体验感。
之所以苏纪林同意让阿宝做这个，是因为这是个脑力活，阿宝做这个除了占用时间，可能没有别的害处，不过苏纪林也担心一个问题，阿宝如果因此沉迷游戏，荒废学业，那就不行了。
他试探着问阿宝，“阿宝，你喜欢打游戏吗？”
阿宝愣了一下，喜欢吗？他摇头又点头，“偶尔会喜欢吧，但是我事情太多了，没有时间打游戏。”
阿宝将自己最喜欢玩的游戏给苏纪林点了出来，是电脑自带的单机游戏，排列纸牌，从A排到K，顺利地将四种花色排完，游戏就算通关了。阿宝喜欢玩这个游戏的原因是，他喜欢挑战自己，用最少的步骤将所有的花色排列好。
这是益智游戏，苏纪林看着阿宝纯净的眼睛，“阿宝，你可以玩游戏，但是千万不能沉迷，你要始终牢记自己的使命是学习有用的东西。”
阿宝点头，苏纪林又说道：“每个人都会有喜欢的东西，就算你是喜欢游戏也没有关系，但是你要学会克制，游戏玩多了就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时间，你就算再喜欢玩，也要学会克制，知道吗？”
阿宝其实也不是很喜欢玩游戏，但是舅舅的脸色特别认真，阿宝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舅舅。”
苏纪林摸了摸阿宝的脑袋，似乎大人都喜欢摸阿宝的脑袋，摸完之后，苏纪林对阿宝笑道：“阿宝，你知不知道，有人摸你的脑袋的话，你以后就长不高了。”
阿宝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苏纪林。
苏纪林还以为是吓住了阿宝，“舅舅摸了你的脑袋，以后你长不高了，怎么办阿宝？”
阿宝认真地说道：“舅舅，按照遗传学来说，我能不能长高是取决我的爸爸妈妈的遗传给我的基因，如果给我的基因是高个子基因，那我就能长高，如果我爸妈遗传给我的基因是矮个子基因，那我就长不高，舅舅，你应该学过生物的呀！”
苏纪林被他一番科学的发言弄得哭笑不得，“阿宝太棒了，是舅舅迷信了。”
阿宝眯着眼睛笑看苏纪林，“舅舅，你还要多学习哦！”
苏纪林问阿宝，“阿宝，你想好要怎么报答我了吗？”
阿宝瞪大眼睛，“我给舅舅挣钱！”
苏纪林摇头，“不，我不要阿宝给我挣钱，舅舅想要其他的报答。”
阿宝看着苏纪林，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除了帮舅舅挣钱，他还能用什么方式报答舅舅了。
苏纪林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亲舅舅一口，就算是报答舅舅了，怎么样？”
阿宝一时间有些愣神，亲亲就能报答？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阿宝不像小时候那样大方了，稍微大点，再亲亲就会不好意思。
尤其是苏纪林弯下腰，侧着脸，将脸对准了阿宝，微笑着看着阿宝的时候。
阿宝一时间有些呆愣，他现在只亲亲妈妈，也只让妈妈和爸爸亲亲了，舅舅虽然很好，但是阿宝还没有和舅舅亲近到要亲亲的地步。
可是怎么办呢，舅舅才刚刚帮了他一个大忙，舅舅付出的可是一百多万，他付出的只是一个亲亲而已！
阿宝如是在心里想，最终还是将小嘴凑过去，在舅舅的脸上贴了贴。
感觉到阿宝湿漉漉的嘴贴在自己的脸上，苏纪林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趁着阿宝没有撤回小身体，飞快地在阿宝肉肉的小脸上使劲地亲了一口，发出‘波’的一声。
苏纪林心情大好，捏了捏阿宝的小肉脸，“阿宝，这回我们爷俩扯平啦！你也不用绞尽脑汁帮舅舅做游戏，能做出来就做，做不出来就算了，你的任务是学习和好好地长大，知道吗？”
阿宝的小脸已经红了，舅舅亲了他一口，让阿宝很不好意思。
苏纪林看着阿宝红红的小脸像苹果一样，忍不住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陈惜珍在客厅听到书房穿来苏纪林爽朗的笑声，她笑道：“这爷俩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这么高兴呢？”
柳烟凝笑了笑，她知道阿宝要给苏纪林编游戏的事情，估计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吧。
柳烟凝不知道阿宝的主意能不能行，不过这总算是他的一片心意。
苏婉清突然对柳烟凝说道：“烟凝，我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柳烟凝看向苏婉清，陈惜珍也看向苏婉清，陈惜珍要回港城了，这两天应该就要走了，看陈惜珍的表情，她应该是知道苏婉清要说什么的。
苏婉清清了清嗓子，“我都是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想将后事提前交代交代，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你跟阿宝应该就要去泉市了，到时候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该交代的事情，我想先交代了。”
柳烟凝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苏婉清说道：“我到了港城之后，跟着你林叔叔学习做生意，虽然我双腿残疾，但是这些年在他的帮助下，也攒下了一份家业。”
听到这里，柳烟凝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了，她沉默地听着。
“烟凝，妈妈知道很亏欠你，不管妈妈做什么，都无法弥补你，这是妈妈的错，但是妈妈已经没有办法了。”
苏婉清捶了捶自己的腿，“我这腿，前两年还有些知觉，这两年已经没有知觉了，病痛也多，我这一生跌宕起伏，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垂怜，让我能再死前见见你，见见阿宝，如今我的心愿已了，没有牵挂了。”
“烟凝，我在港城有一些股票，已经请你林叔叔帮忙套现了。等套现出来，预计有五六百万，这笔钱，我想分成两份，一份给阿宝，一份给纪林两口子。”
柳烟凝眉头微皱，“阿宝不需要，你要怎么分配是你的事情，阿宝不需要。”
她知道苏婉清的意思，如果苏婉清直接说将钱分给她，柳烟凝一定不会要，所以她说要将钱给阿宝，这样也是变相地给了柳烟凝。
但是没料到柳烟凝还是不要。
苏婉清声音有些急切，“烟凝，这笔钱我是留给阿宝的，我这个做外婆的，别的不能帮他做，这是我能给他做的惟一的事情了，你不能拒绝我！”
陈惜珍也劝道：“烟凝，这是妈对晚辈的心意，我和纪林没有孩子，阿宝是妈唯一的孙辈，别说这钱分一半给阿宝了，就是全部都给阿宝，我和你大哥都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柳烟凝摇头，“不是，这么多钱，对阿宝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人都是有惰性的，这笔钱，或许会让阿宝从此不思进取，守着金山过日子。”
没料到柳烟凝是因为这个原因拒绝，苏婉清和陈惜珍都有些意外，苏婉清想了想，说道：“阿宝是个好孩子，他肯定不会的。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因为有钱而不思进取，港城那边也有很多的富豪家庭，孩子都培养得非常优秀。我希望这笔钱能成为阿宝的底气，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正确的想做的事情，不用为了生活而发愁，更不必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去做不喜欢的事情。”
苏婉清最后的话触动了柳烟凝，确实是这样，人活在世上，生存是最基础的目标，在这个基础的目标都无法达成的情况下，要谈兴趣谈其他，根本就不可能。
而苏婉清就是为阿宝铺就了这样一条路，让阿宝以后能不必顾忌生存，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一时间沉默下来，苏婉清说道：“这笔钱，我会以基金的方式给阿宝，等他成年之后，才能支取，那个时候，阿宝已经长大成人，能分辨是非了.”
苏婉清考虑得如此周到，让柳烟凝不由得心生感动，或许苏婉清确实愧对她，但是苏婉清不亏欠柳烟凝的孩子。或许苏婉清这样为自己考虑，柳烟凝还没有这么大的触动，而苏婉清如此善待爱护阿宝，让柳烟凝冰冷的心，也感到了丝丝温暖。
柳烟凝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她不会用这笔钱，但她不得不为阿宝考虑。
见她点头，苏婉清露出了轻松的微笑，“钱暂时会放在港城那边的信托公司，内地暂时还没有这样实力强盛的公司能托管，这笔钱是流动的钱，信托公司会以最稳妥的方式来打理这笔钱，等阿宝成年的时候，这笔钱应该不止两三百万了。”
柳烟凝补充道：“我有个要求。”
苏婉清点头，“你说。”
“在阿宝成年之前，不能让他知道有这么一笔钱。”柳烟凝说道。
苏婉清点头，“可以，他成年之前也无法支用。”
柳烟凝自信能给阿宝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阿宝成长得很好，根正苗红，柳烟凝相信阿宝不会长歪，她也会帮他掌好人生的舵。
书房里，苏纪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黑色的手机，递给阿宝，“阿宝，你的生日已经过了，舅舅给你补一个生日礼物。”
阿宝一眼认出这是手机，非常贵重，妈妈都舍不得买呢，他将双手藏在背后，“舅舅，这是手机，很贵的，阿宝不能要！”
苏纪林笑道：“别人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才不能要呢，这是舅舅送你的，你要拿着，知道吗？”
听舅舅这么说，阿宝犹豫了一下。
苏纪林补充道：“舅舅就是除了你妈妈和外婆之外最亲的人，舅舅给你的你就要收下，不能推辞。”
苏纪林将阿宝的小手拉出来，将手机放在他手上，“你平时在外面的时候，要将手机放好，别被人给偷了。”
苏纪林之所以敢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阿宝，就是因为阿宝几乎不会独自外出，就不会发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事情，他可能会独自在学校上课，但是上下课都有柳烟凝接送。
手机挺沉的，阿宝看了一眼，这个手机和任倩倩用的那个差不多大，舅舅一定要他收下，阿宝还是不敢，这东西太贵重了，阿宝觉得自己无法做主。
他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对柳烟凝说道：“妈妈，舅舅说要将这个手机送给我，我可以要吗？”
柳烟凝看向手机，看向跟着出来的苏纪林，“大哥，你送阿宝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贵重不贵重的，主要是实用啊，入网费和电话费你们都不用操心，我会全权办妥，这手机放在阿宝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孩子要联系，方便啊。”
柳烟凝看向阿宝，这么小的孩子揣上手机，要是被贼人惦记上了，还真是个麻烦事，毕竟现在一台手机就要好几千，就是卖二手的，也能卖一半的价钱呢。
但是苏纪林说得也对，保不齐什么时候阿宝一个人在一处，他有个手机放身上，也方便联系，就是得叮嘱阿宝好好地将手机放好，寻常时间不能拿出来。
“既然是舅舅送你的，你就收下，谢谢舅舅吧。”柳烟凝对阿宝说道。
听见妈妈允许了，阿宝才敢收下，毕竟是收到新鲜的礼物，阿宝捧着手机看来看去，嘴里不忘感谢舅舅。
第117章
吃了饭， 苏纪林他们没着急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说话。
柳烟凝询问苏纪林，“大哥， 我听大嫂说，你最近在跑内地的公司， 你成立公司之后， 是不是要回内地发展了？”
苏纪林看向苏婉清，他从小在港城长大， 但是受见苏婉清的教育， 他对内地的感情是很深的， 如今苏婉清年纪大了，要落地归根，要回到北京， 他作为苏婉清的儿子，肯定是要跟着回内地来给母亲养老。
苏纪林在港城那边的事业多半是跟岳丈家里挂钩，如今他提出要回来， 岳丈他们都不赞同， 幸好陈惜珍还是支持他，跟着他回到了北京。
如今苏纪林想把事业移到北京来，暗中遭受了不少的阻力，他岳丈一家对内地很是看不起，认为内地经济不发达，太穷，根本就没有投资的环境。
苏纪林来北京之后， 却发现了虽然内地目前还不是很发达， 但是人民对幸福生活的向往却是很强烈的，这也就造就了整个国家经济欣欣向荣， 热火朝天的势头。苏纪林预测，内地的经济水平在未来二十年绝对有质的飞跃，他现在回来正当时，赶上了国家发展的红利期。
前几天陈惜珍的父亲还给苏纪林打了电话，勒令他回港城，如果坚持不回去的话，他在港城的产业只能交给陈惜珍来打理，一分钱都不许带走。
苏纪林要给学校捐钱的事情他岳父一家还不知道，他岳父一家对国家没有归属感，要是得知苏纪林要捐两百多万给内地的学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苏纪林的生意虽然不是仰仗岳父一家起家，但是这几年他岳父一家确实给了不少的助力。而且即使苏纪林年少有为，在陈家人眼里，他终究不是本地的皇太子，而是内地来的暴发户，没有家族底蕴，对他们家作用不大，要不是苏纪林自己有本事，不知道会被嫌弃成什么样。
苏纪林是个儒雅的谦谦君子，他有风度，也有涵养，但他绝不是软柿子。
面对陈惜珍，苏纪林不会说什么，但是他越发坚定了要将生意转移到内地的想法。
陈惜珍看向苏纪林，在陈惜珍看来，她当然是希望苏纪林能留在港城，她的家人都在港城，内地和港城比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尤其是天气，她在这生活不太习惯。
最开始苏纪林也不是想将所有产业都移到内地来，他最开始的想法是在内地城里一个公司，相当于是试一试水，但是才回来没几天，苏纪林的想法就改变了。
陈惜珍作为苏纪林的妻子，当然要站在丈夫的这一边，可是苏纪林无法生孩子，查出问题了，陈惜珍还没有跟家里人说。港城都讲究多子多福，这些年陈惜珍一直被家里催着生孩子。
这些事情陈惜珍都埋在心里，不敢告诉家里人。
“是啊，我打算将事业慢慢地都移到内地来，除了高科技的公司还是只能留在湾湾。那边是高科技的产业区，内地现在暂时没有这样的环境。”
陈惜珍听苏纪林这样说，垂着头沉默。
苏纪林突然对柳烟凝说道：“回来这么久，我还没有去见过父亲，烟凝，不如我们明日一起去见见吧。”
柳烟凝没料到苏纪林会将话题突然移到这上面，但她立马就摇头拒绝了，“我不去，大哥，你自己去吧。”
柳烟凝不知道苏纪林知不知道柳远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苏纪林从两岁就跟着苏婉清离开了内地，不管他知不知道，或许他都会想见一见柳远平，‘父亲’这个词对孩子有着不同凡响的意义，不管对谁都是一样的。
如果不是柳远平破坏了‘父亲’这两个字在柳烟凝心里的印象的话。
柳烟凝自己讨厌柳远平，但她不会阻止苏纪林去见他。
因为苏纪林如果不自己亲自去感受一下，柳远平在他的想象中，可能永远都是好的，是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
苏婉清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她虽然也知道柳远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一个理智的母亲，永远不会去破坏孩子对父亲美好形象的想象，那对孩子是一种伤害。所以，苏纪林长到现在，他也从来没有在苏婉清口中听到过半句柳远平的不好。
即使当初是柳远平嫌弃他生病，和苏婉清离婚之后，主动提出让苏婉清来抚养苏纪林。
但是苏婉清也有她的办法，既然柳远平抛弃了苏纪林，那她就改了苏纪林的姓名，仿佛改了一个姓，就能断绝了和柳远平之间的父子联系。
陈惜珍也不知道柳远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道：“上次我们去人大的时候就应该去拜访公公的。”
但是当时苏婉清以天色太晚为理由拒绝了，苏纪林可以去见柳远平。苏纪林现在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苏婉清不主动告诉他柳远平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相信苏纪林自己能分辨是非。
柳烟凝不愿意去，苏纪林也不强迫她。
阿宝躲在书房里，用舅舅送给他的手机给他的朋友们打电话，他迫不及待地告诉他朋友这个好消息，以后就可以给他的手机打电话联系他了。
正说这话，铃声响了起来，柳烟凝走过去，看到显示屏上是一串陌生的电话，她接了起来。
没想到打电话的人是顾曼。
柳烟凝挺惊讶的，顾曼竟然会给她打电话。
“烟凝，你去看望大伯没有，大伯的病情怎么样了呀？”顾曼问道。
柳烟凝说道：“大伯就在医院，你们去看看不久知道了。”
顾曼尴尬一笑，“我们上班太忙了，最近孩子又生病，实在是没时间。”
“没时间啊.”柳烟凝重复这句话，故意说道：“人没时间，心意总得表示表示吧，那可是大哥的亲大伯，上北京来治病，你们不闻不问的，不太好吧。”
顾曼笑道：“我们也没有不闻不问，我们这周末就过去看望一下。”
顾曼其实就是想打听一下，沈建国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会不会找他们借钱。吴桂芬他们之前倒是去看望了一次，被沈建国骂走了。
顾曼其实也想撒手不管，可是人言可畏，他们现在虽然住在城里，但是保不齐什么时候要回乡下，就是吴桂芬两口子，死了还得往老家埋呢，不可能在城里办后事，吴桂芬他们也不会愿意，两人嫌城里办事冷清。
如果他们对沈建国都如此冷情，传回老家，底子面子都丢光了，以后回乡难免尴尬。
柳烟凝说道：“行啊，既然大嫂要过去就最好了，我家里还有客人，就先挂了。”
沈建国手术是花了不少钱，大医院看病都是这样，要做任何治疗之前，都得先拿钱，钱不拿够，不给做手术。
沈建国做这个手术，还没有进手术室，医院就先让交三千块钱，沈贵荣他们身上一共就带了一千多块钱，怎么都不够手术费，是柳烟凝先把钱给了，还让沈贵林不告诉沈建国，让他安心治病。
师大将大楼图纸设计出来了，他们学校就有建筑系，老师个顶个的有能力，得知有爱心人士要给学校捐大楼，好几个不同专业的老师熬了几个通宵，加班加点地将设计图给画了出来。
算量套价要更麻烦一些，就连专业成绩排名前几的大三的学生都被拉了过去充当小兵小将，又是几个通宵，才将土建的预算做出来了，至于设备设施的预算学校做不了，那得去市场上询价以及苏纪林想要捐赠什么档次的设备，这都是有关系的。
苏纪林给了具体的平方数，因为是新教学楼，所以想尽量地满足教学需求，所以苏纪林在跟专业的机构咨询之后给出了三万平方的建筑面积，这已经是非常大的一栋楼了，预计修筑六层楼，占地面积约五千平方。
等预算出来，这样一栋楼的土建造价在一百四十万左右，土地成本是学校的。
苏纪林也请专业的机构做了设备的预算，这样一栋楼要配备齐全桌椅，多媒体设备，造价大概在七十万。这已经超出了苏纪林他们最初的预算，不过苏纪林在跟苏婉清商议之后，苏婉清出一百五十万，苏纪林则出剩下的费用，因为苏纪林还答应给阿宝的学校捐赠大楼。
费用定下来了，签约仪式也择日定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师大那边也总算是安心下来，毕竟预算做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虽然他们之前也接受过社会爱心人士以及一部分校友的捐赠，但是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大笔捐赠，而且最开始苏婉清他们也说过大概会捐赠一百万，这样费用就已经超过了。
没想到苏婉清他们还是愿意捐赠，比预设的金额要高一倍，可以想象，这样一栋大楼如果落成，对他们学校将是多么大的助益。
所以师大对赠与签约仪式非常重视，除了派出学校领导，还请了北京市教育委员会的领导现场作为见证。
柳烟凝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苏婉清给她打电话，说这是以她外公的名义做的捐赠 ，她是唯一成长在外公外婆身边的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情，她理应到场。
柳烟凝只得去了。
她自己开车到了师大，提前到了十分钟，停在校门口等着，她一眼就看到了张久霖，他跟着好几个人站在校门口，应该是来迎接苏婉清他们的。
苏婉清他们也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柳烟凝没等几分钟就看到苏婉清的车出现在视线中。
张久霖一众人迎了上去，苏纪林下了车，跟张久霖他们握了手。
等张久霖他们动了起来，柳烟凝才看清藏在人群之中的柳远平，他个头太矮，被其他老师挡住了，所以柳烟凝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柳远平大概是没有资格来校门口迎接贵宾的，柳烟凝猜测应该是他们学校的领导故意安排，因为苏婉清和柳远平曾经是夫妻所有人都知道，苏纪林不用说，肯定是柳远平的儿子，只是改姓苏了。
苏纪林也没有见过柳远平，连照片都没有见过，实在是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但是张久霖却将柳远平往前面拉，他对柳远平的家庭曾经发生过什么并不知情，他甚至以为苏纪林和柳远平肯定已经见过面了，父招待子，这问题不就简单了吗？
柳远平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他心里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他预想到了只要苏婉清和苏纪林没死，这辈子肯定会有见面的一天，苏婉清就算了，虽然是结发夫妻，但是这么多年过去早就形同陌路，只有苏纪林，他这个亲生儿子，柳远平愧对于他，不愿相见。
但是他不能对校领导陈情，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想见亲生儿子。
柳远平到底还是被推到了人群前面，他也看到了苏纪林。在看到苏纪林的第一眼，柳远平就吃了一惊，这个儿子比他想象的成长得更为出色，他真是人中龙凤，出类拔萃，高大帅气，几乎不像他柳远平的儿子，这不由得让柳远平怀疑起来，苏纪林是不是他儿子，难不成是苏婉清改嫁之后生的儿子？
苏纪林的视线从柳远平身上平淡地扫了过去，父子俩相见，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校领导赶到奇怪，询问柳远平，“柳教授，难不成你们父子还没有相见？”
柳远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他儿子了。
苏纪林终于重新看向柳远平，这矮小的男人是他父亲？柳远平？他上下打量柳远平，人到中年的柳远平的身体开始变得干瘪，显得更加瘦小了。
柳远平尴尬一笑，询问苏纪林，“你是柳岑吗？”
柳岑是苏纪林没改名字之前的名字，但是苏纪林并不知道，他从记事起，就是叫苏纪林。
校领导看出了父子俩之间的尴尬氛围，连忙解围，“柳教授，是不是一时间看到令郎，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
柳远平尴尬一笑，他不好意思跟人说，他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他儿子。
苏纪林主动询问：“您是我爸爸柳远平？”
柳远平听他这么问，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上下看着苏纪林，当年他不要的儿子，如今已经成长得如此出色，给学校捐款，所有的校领导都步行到大门口来接他。
这使得柳远平心里更加惭愧了，但与此同时他又不由得想，这一切就叫造化，如果不是当年他跟苏婉清离婚，阿岑现在未必能有这么大的成就！
“这里不是寒暄的地方，苏先生，请到我们的会议室就坐，教委会的领导已经到了，就等着您呢。”
张久霖询问道：“敢问苏婉清女士一同过来了吗？”
苏纪林点头：“过来了，在车上呢。”
听见苏婉清这个名字，柳远平的瞳孔一缩，当年的事情他确实不地道，是苏婉清念着孩子的情分上，没有大吵大闹，他才没有落下抛妻弃子的名声。
但是苏婉清肯定会跟阿岑说自己的坏话，柳远平一时间不敢开口，担心苏纪林会当着众领导的面怒斥自己，那真是面子底子都掉光了。
可是苏纪林虽然没有再跟他说话，但是也没有将当年的丑事当众揭露出来，让柳远平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
柳烟凝开着车，跟在苏婉清的车后面，慢慢地开着。
一众校领导因为苏纪林对柳远平都客气了几分，之前因为柳远平和他女儿柳烟凝闹得满城风雨，损害了学校名誉，柳远平这两年待遇都变差了很多。
但是从今天起，柳远平能预想到自己会因为苏纪林而重整旗鼓，学校的领导肯定会看在那栋新教学楼的份上，将功劳算在他头上。
自从名声臭大街之后，柳远平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风光过了。
他感觉自己的背脊都能挺直了。
到了会议室所在的大楼门口，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等着苏婉清从那辆商务车上下来。
苏纪林上前，和司机一起，将苏婉清从车上抬了下来。
柳远平多年没有见到苏婉清，再次见面，对方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这让他着实没有想到。
而且现在坐在轮椅上的苏婉清跟他记忆中的模样已经截然不同，如果没有人告诉他这是苏婉清，他几乎不能认出对方来，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浮起，那个白净美丽的女子，已经变成了轮椅上的干瘪的老太太，这让柳远平心里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伤感。
柳远平觉得多年重逢，他应该上前去说些什么，毕竟这么多人在，他必须得大方一点，然而还不等他想好要怎么上前去打招呼，苏婉清看都没有看他，只是微笑着跟张久霖一众人打了招呼，便示意苏纪林将她往里面推。
柳远平愣了一下，他以为对方没有见到他，或者是没有认出来，毕竟多年过去，自己也已经成了中老年人。
但是很快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柳远平的心神。
柳烟凝从她的轿车上下来了，柳远平一看到她，脑门上的青筋就突突地跳了起来。
但是柳烟凝也没有看他，跟在苏纪林的身边。
校长谭进和副校长张久霖跟在母子身侧，谈笑间很是客气，是啊，怎么能不客气呢，对方可是给他们捐赠了一栋崭新的教学楼，这不仅仅是提供了教学场地，学校还会因此得到许多方面的助益。
苏婉清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她谈笑自若，知性优雅，她身后的一儿一女皆是风华不俗，让人羡煞。
柳远平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起来，齐薇给她生的女儿虽然最得他喜欢，但是不管是在苏纪林面前还是柳烟凝面前，都相差甚远。
苏婉清毕竟是名门之后，她的孩子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进了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不少的人，教委会的领导已然在座，谭进带着苏婉清母子走过来，一一为双方介绍。
苏婉清其实并不想搞得这么张扬，但是这座教学楼是为了纪念她的父亲，不经过正式的签约命名也不行。
柳烟凝全程充当背景板，她没有兴趣去认识这些大人物，她只是想看到外公的名字永久的镌刻在他奉献了数十年的地方。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谭进也开始后悔了，他们只想到了苏纪林和柳远平是父子，两人好说话，没想到苏婉清和柳远平的关系，两人见面肯定会尴尬，到这个时候，苏婉清都没跟柳远平说上一句话呢。
客套完毕，众人就坐，柳远平的座位偏偏安排到了苏婉清旁边。
第118章
也不知道是谁排的位次， 柳远平因为心思烦乱，等坐下来才发现苏婉清就坐在他旁边，苏婉清是轮椅， 她的位置没有安排椅子。
柳远平吃了一惊，他下意识地就想躲开， 一扭头， 却发现旁边就是柳烟凝，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坐下来的， 不声不响， 却堵住了柳远平的退路。
柳远平只得硬着头皮坐着。
第一个发言的是校长谭进， 他作为校方代表，“苏适老先生永远是我们师大的功勋教授，他为师大做出的贡献， 我们师大人将牢记于心，我们同时还要感谢苏婉清女士.”
等谭进发表完讲话，会议室响起了一阵阵掌声， 谭进询问苏婉清， “苏女士，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婉清笑道：“先父确实在教育上确实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生前最牵挂的就是他的学生们，每个月的工资除了必须的生活费，剩下的部分全都资助了贫困学生，我只是将先父的遗志发扬光大， 看到师大的教学资源相对匮乏， 我也很是心痛，如果能为师大的学生们做点事情， 我想先父九泉之下也会深感安慰。”
谭进笑道，“老先生对师大的贡献，苏女士您对师大的贡献，我们师大人将永记于心！”
说完，他拿出手稿，表情严肃地说道：“下面，我将要为大家读一读，苏适老先生生平事迹，老先生为教育和文学界都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是值得我们尊敬和铭记的教育家，文学家.”
柳烟凝突然插嘴，“对不起，我要打断您一下。”
所有的目光看向了柳烟凝，苏婉清也看向柳烟凝，她知道柳烟凝对柳远平的敌意非常大，但是她不希望柳烟凝在这个场合对柳远平发难，那不仅仅是在为难柳远平，也会丢了他们自己的脸面。
但是苏婉清没有说话，她要以沉默来支持柳烟凝的任何决定。
柳烟凝嘴角挂着冷笑，对谭进说道：“谭校长，您可能不知道，柳远平曾经是苏老先生的学生，我觉得要歌颂苏老先生平生的事迹，让他曾经的学生来为大家朗读，不是更好吗？”
谭进笑道：“对，对，是我思虑不周，竟不知道柳教授曾经是苏老先生的学生。”
谭进将手稿递给了柳远平，“那就由柳教授来念吧。”
柳远平只得硬着头皮接过来，手稿准备得很长，苏老先生虽然已逝，但是他的生平就像是刻在玄武岩上的图案一样，风吹不散，雨浇不毁，永恒地流传下去。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柳远平只得硬着头皮念了起来。
在读到苏适将自己的工资大半用来资助学生的时候，遥远的记忆突然突破了封锁，浮出了水面。
柳远平确实曾经是苏适的学生，读书时期柳远平家里很穷，在学校都吃不上饱饭，那个时候的苏适很爱护学生，时常将柳远平带到家里吃饭，改善伙食。
苏适甚至最后还将女儿嫁给了他，并帮助柳远平在毕业之后能留校任教。
柳远平心里那仅存的羞耻心在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脸也开始涨红起来，他这一生，其实最愧对的人就是他前岳父苏老先生。
柳烟凝惊讶，“柳教授，您怎么脸红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柳远平看了她一眼，还算好，柳烟凝算是给他留了点脸面，没有直呼他的大名。
谭校长也关切地问道：“柳教授，你没事吧？”
柳远平正要回答，柳烟凝替他抢答了，“柳教授一定是感觉非常不适，毕竟这是为了纪念苏老先生的捐赠签约仪式，柳教授心中有亏，他坐在这肯定浑身不适。”
柳远平的脸更加的涨红了，他都能预判到柳烟凝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柳烟凝看向苏婉清和苏纪林，他们也都在看着她，柳烟凝到底给苏婉清留了脸面，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将当年的往事说出来，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受的委屈，再在众人面前提起，那就是耻辱。
柳烟凝对谭进说道：“谭校长，柳教授受过苏老先生的大恩，理思报答，但是他却是以怨报德，如果这等人能参加捐赠会，那我们为纪念苏老先生的初心就会受到污染，会议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柳远平的脸已经彻底地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柳烟凝，“你这逆女.”
柳烟凝表情丝毫未变，她看向苏婉清，问她，“苏女士，您说对吗？”
苏婉清看都没有看柳远平，点头说道：“确实会令苏老先生泉下不安。”
苏婉清没有进一步解释什么，但是她说这话就已经是赞同了柳烟凝的说辞，也就是证明了柳远平确实做过亏心事，他对不起苏家人，苏家人才会这样恨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他留情面。
苏纪林看着柳烟凝冰冷的脸，他也没有料到柳烟凝竟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柳远平难堪，柳远平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亲生女儿都这样恨他。
他看向苏婉清，苏婉清从不曾跟他说过柳远平的半句不好，但是此时她也赞同了柳烟凝的说辞。
谭进一脸的尴尬，本来为了表示诚意和谢意，才办得这样正式隆重，没想到才刚开始就遇上了这样的情况，他看向柳远平，柳远平的脸赤白交加，格外的难看。
谭进不知道柳远平到底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让苏家人这么恨他，他现在关心的是苏婉清他们会不会因此迁怒不再捐款了，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还是不得不防。他只好对柳远平说道：“柳教授，不如你先去忙你的事情？这里不用你帮忙了。”
柳远平惊怒地看向谭进，这个时候谭进不仅不帮他解围，还将他踢出去！
然而此时和两百万的捐款相比，柳远平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张久霖走过来，拉着柳远平的胳膊，“柳教授，我们出去说话。”
柳远平不得不跟着走，他留下来只是更自取其辱而已。他早就听说了苏婉清要给学校捐楼，他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的，他不相信苏婉清会当着众人的面自揭其短，他没想到柳烟凝会跟着来，当众狠狠地羞辱了他这个亲爹。
而别人也肯定会想，柳烟凝都不顾及父女情分，这样当众让他下不来台，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柳远平简直恨死柳烟凝了，后悔当初她出生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一把将她掐死算了，也免得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三番五次地让他这个亲爹下不来台。不对，柳烟凝眼里早就没有他这个爹了。
柳远平难堪地跟着张久霖走出了会议室，会议室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没人敢轻易开口了。
“谭校长，我们继续吧，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呀！”苏婉清笑道。
谭进连忙笑道：“苏女士，您说的是，苏先生说赠予协议由你们这边来准备，所以我们也就没有准备了。”
流程进行得差不多了，苏婉清让苏纪林将赠与协议取了出来，给谭校长过目。
谭进身边专门带了一个懂得合同法的老师，他看完之后，顺手就将协议给了他，笑着对苏婉清说道：“苏女士大义！”
苏婉清说道：“说起来，我这些年一直在港城无法回来，替我陪伴在先父先母身侧的只有我女儿烟凝，她对外公外婆感情很深，唯一的女儿不在身边，先父先母晚年无人照顾，我实在是惭愧，如今以父亲的名义捐赠新教学楼，只是我一己之私，企图以这样的方式弥补父母。”
柳烟凝说道：“外公外婆晚年住在老家属院的步梯楼，虽然在三楼，上上下下很是吃力，学校分给他的住房被人雀占鸠巢，我外公为人厚道，一直不对外人道明，妈妈，我个人认为，新教学楼可以安装电梯，如果当年外公外婆的老房子能有电梯，他们晚年生活也能舒适一些。”
母女俩一言一语几乎就将柳远平的不孝展示得淋漓尽致了。虽然柳远平跟苏婉清离了婚，可毕竟苏适于柳远平有大恩，不管离不离婚，他都应该孝敬苏老，可他不仅不照顾，还占了学校分给苏老先生的独栋房子，苏老先生腿脚不便，如果住在他的独栋房子里，生活必然会便利得多。
柳远平的小人之态，就这么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在这个时候，几乎无人再计较柳烟凝对生父的刻薄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柳远平确实没有资格再参加捐赠仪式了。
苏纪林紧紧地抿着唇，沉默不语，他想象中的父亲的形象已经一再崩塌。他看向苏婉清，苏婉清从来不曾在他面前说过半句柳远平的不是，但是他才刚见了柳远平一面，柳远平自私虚伪就已经彰显无遗。
苏纪林不是浑然不懂的青春少年，他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如果母亲在他小时候就将他父亲真实模样讲给苏纪林听，那个时候苏纪林的人生观都未建立完善，心里就会对柳远平生出怨恨，他未必能成长得这么好了。
而现在苏纪林见到了柳远平，知道了柳远平的真实面目，虽然心里失望，但也不能伤他分毫了。
苏纪林握住苏婉清干瘦的手，他必须要留在内地，陪伴在母亲身侧，使她得以颐养天年。
第119章
捐赠仪式完成之后， 张久霖邀请苏婉清一家去家里看看，“实在是惭愧，苏老的故居苏女士无私返还学校之后， 学校将苏老的故居分给我们一家人居住了，如今苏女士及苏公子重回旧土， 是否愿意重瞻故地？”
苏婉清看向苏纪林， 她从小是在那栋房子里长大的，多年不曾相见， 心里确实还惦记着。
苏纪林很清楚妈妈的心思， 点头说道：“那就叨扰了！”
谭进等人没有陪同， 这种场景嘛，当然是在场的外人越少越好，所以谭进他们都没有跟随。
张久霖带着苏婉清母子三人来到了家里。
外立面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 内里的装饰已经截然不同了，因为苏婉清在归还房子的时候，找人将里面的家具都搬空了， 因为这些家具是她妈妈的陪嫁。
苏纪林推着苏婉清在房子里游走， 苏婉清平静地给苏纪林讲着当年发生在这所房子里的事情。柳烟凝也沉默地听着，她跟外公外婆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的，外公平生节俭，他的稿酬以及工资，除了基本的生活所需，剩下的全部都捐出去了，即使是在晚年多病痛的时候， 外公也不舍得将钱花在医院里。
张久霖一家在楼下的客厅等着， 让他们母子三人自行参观。
房子里多了很多曾经没有的东西，这是张久霖一家的生活用品。这些东西给房子带来了新的生气。
柳烟凝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她在母亲和哥哥陪伴下一帧帧的重顾时，心里残余的怨结也都烟消云散了。
学校本来安排了饭局，苏婉清婉拒了，参观完，张久霖一家送他们上了车，徐徐地开出了师大。
柳烟凝握着方向盘，缓缓地跟在苏婉清的车后，心情很复杂，但又感觉格外的轻松。
陈惜珍在签完协议之后，就回了港城，柳烟凝还带着阿宝去送她了。
北京的冬天已经很冷了，柳烟凝接到了沈牧的电话，电话里，沈牧告诉柳烟凝，现在航天院经费紧张，所以经过研究决定，要将家属院的房子从公有变成私有，想买下来的在年前就能办手续，不想买的，从年后就要开始交房租了。
柳烟凝有些惊讶，“交房租？这么多年都是免费住，现在收房租，员工能同意吗？”
“这是上面领导决定的，你不是想买下来吗。我估计，如果要收房租了，多数人还是会买下来的。”
挂了电话，柳烟凝穿上外套来到胡雪华家里，暖气是从前几天就供应了，家里都暖洋洋的。
从柳烟凝这得到确切消息，胡雪华笑道：“总算是走到这一步了，这房子我肯定是要买下来的，烟凝，你不知道外面的房子价格涨得多快，我们之前买的时候才二十几万，现在涨了四五万了。”
“是吗？涨了这么多？”
胡雪华说道：“当时你要是听我们的，先把房子买了，不就省了这笔钱，依我看啊，这房价还得涨！你要是想买房，得趁早了。”
柳烟凝想起了苏纪林他们买的那个四合院，和胡雪华他们买的商品房比起来，那简直大得舒适，有花园有厢房，几百个平方，比紧凑的商品房住起来舒适。
柳烟凝笑道：“我也打算买，不过暂时不买商品房，住小平房习惯了，突然去住楼房，肯定会不适应。”
胡雪华笑道：“先把你们住的这个房子买下来也行，你知道价格标准吗？”
柳烟凝摇头，“还没有出来呢，不过我估计十几二十万吧。”
胡雪华笑道：“推迟一些也好，再早一点，我们也拿不出钱来。”
很快家属院的大门口就张贴了房屋私有化的公告，公告一出来，顿时就引起了一阵阵哀声哉道。
大家都已经免费住这房子好多年，现在突然要私有化，私有化也就算了，不想将房子买下来的人后面还得交房租！有人想买房子，就有人不想买，买这房子也要不少钱，公告上面也写清楚了，现在市场价是一千四百块一平，他们这家属院的房子每家都是上百个平方，那就是十几万，多数人家都拿不出来。
“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啊，这房子是单位分的，人家其他单位都是免费分房子，怎么航天院还卖钱！早知道这样，当年我们家那口子别在航天院干，说不定房子早就攒下了！”
“这房子买到手上才是自己的，现在是单位的，说不定单位什么时候就要收回去，这谁能知道呢？”
柳烟凝算了一下，他们家房子大概有一百二十多平，算下来也是十六七万，在预算之内。
胡雪华来柳烟凝家说这个事，“这房价比我们之前买楼划算不少，这可是平房，现在的人都不爱住平房，想住电梯房，但是要我说啊，平房是不太方便，幸好我们家属院每家都有厕所，当年修的时候，将下水给修了，好多那种院子，像大杂院里面，连下水都没有，天天倒痰盂！这生活就不方便，还是得买电梯房。”
柳烟凝嗯了一声，她去苏纪林买的那个四合院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四合院修了几百年，那个时候哪里有下水呢，现在住在里面都得倒痰盂。
不过苏纪林说以后要长期住在四合院的话，就得改造一下下水，自己出点钱就行了，也不是改造不了。
但是在那之前，得先把小红砖房给买下来，这房子毕竟住了多年，现在都已经有感情了。
公开交钱的是在一周后，公告上说明了，如果家里没有这么多现钱，单位也可以帮忙申请银行贷款，现在好几家银行都已经推出了住房贷款业务。
但是愿意贷款的人很少，一想到为了买个房子要背上十几二十年的债，就让人难以接受。
柳烟凝回到家，客厅里没人，她喊了一声阿宝。
阿宝在书房里答应她，柳烟凝没去书房，她知道阿宝肯定又在捣鼓电脑呢，他说要给舅舅写个游戏，柳烟凝也不管他。
“阿姨。”
柳烟凝回头一看，毛宁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家门口，没直接进来，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呢。
毛宁宁不像平时那样笑，显得不太开心，这倒是少见，柳烟凝以为他被他妈妈教训了呢，笑道：“宁宁，怎么了，快进来，阿宝在书房呢。”
毛宁宁点头，脱了鞋踩了进来。
他熟稔地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阿宝？”
阿宝没有回应，毛宁宁也没有直接闯进去，他知道阿宝肯定沉迷在计算机里没有听见敲门声，他也不进去打扰阿宝，转身走到沙发旁边，坐了下来。
柳烟凝好奇地看着他，“宁宁，你怎么了？”
毛宁宁摇头，他抬头看向柳烟凝，问道：“阿姨，我能看看电视吗？”
“当然可以，你自己去打开吧。”
毛宁宁打开电视，将声音开得很小，安静地看了起来。
柳烟凝见状，也忙起自己的事情了。
阿宝差不多一个多小时之后才从书房出来，看到毛宁宁坐在自家沙发上，有些惊讶，“毛宁宁，你什么时候来的呀？”
毛宁宁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四点半来的。”
“那你怎么不去书房叫我？”阿宝奇怪地问。
“知道你在忙呀，我自己看会儿电视咯。”
阿宝去洗了手，他下午一直在忙着编写程序，都错过了下午吃点心的时间了。
秦姨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晚饭，阿宝自己从柜子里掏出饼干盒，递到毛宁宁面前，“吃饼干，宁宁。”
毛宁宁拿了一块，送进嘴里慢慢地啃了起来。
阿宝很快就发现毛宁宁的情绪不对劲了，他凑到毛宁宁跟前，“宁宁，你怎么了啊？”
毛宁宁咬着饼干，没有说话。
阿宝摇着他的肩膀，“怎么了，你说话呀！”
毛宁宁将饼干从嘴里掏出来，对阿宝说道：“阿宝，我要是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阿宝一愣，怎么好端端地特意跑来说这个？他想了想，分析了一下，问道：“宁宁，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啊？”
毛宁宁这几天在参加排练，北京卫视的元旦晚会邀请了毛宁宁去演小品，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表演功底已经很浓厚了，刚好北京卫视排了一个有小孩子的小品，毛宁宁被人举荐到了导演那去。
毛宁宁本来挺高兴的，因为之前阿宝也去过北京电视台表演，因着这个关系，毛宁宁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这些天一直在排练小品呢。
毛宁宁闷着头不说话，将阿宝急得汗都快淌下来了，“毛宁宁，你说话呀，你是不是被人欺负啦？”
因为小时候阿宝总感觉家属院的其他人在欺负自己和妈妈，所以他对这个非常反感，现在这件事落到了毛宁宁头上，他又不说出原委，让阿宝很是担心。
毛宁宁看向阿宝，“也不算欺负我吧，就是.就是他们说我脑子笨，才去上了艺术学校，还还说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参加晚会，因为我太笨了.”
阿宝脸色一沉，“他们凭什么说你笨？”
毛宁宁说道：“因为我现在上的是艺术学校啊，他们说只有脑子笨的人才去上艺术学校，脑子聪明的都在普通小学呢。”
阿宝拉着毛宁宁的手，哼了一声，“谁说脑子聪明的都在小学，真正脑子聪明的都没去念过小学呢。”
听到这话，毛宁宁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破涕为笑，“是啊，是啊，阿宝，你这么聪明，你连小学都没上过呢。”
阿宝自己反倒愣了一下，他其实想说的是自己身边很聪明的小朋友都没有去上过小学，想拿这个做例子，没想到他自己也没有上过小学。看到毛宁宁笑了起来，他也放松地笑了，“是吧，我可是状元，我不也没有上过小学吗？”
毛宁宁笑了一会儿，又不开心起来，“可是他们肯定都不相信，最聪明的人没有上过小学。”
阿宝想了一会儿，对毛宁宁说道：“你下次排练的时候，我陪你去吧。”
毛宁宁看向阿宝，愣了一下，“你去做什么？要打架吗？你个子太小了，打不赢他们的。”
阿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跟小朋友打过架呢，听毛宁宁这么说，他也愣了一下，摇头说道：“不打架啊，我陪你去，谁都不敢说你笨了。”
毛宁宁虽然不知道阿宝要怎么做，但也担心阿宝去了之后一样要受欺负，他自己受委屈可以，但是他不能让阿宝跟着受委屈。
阿宝看着他，“毛宁宁，你相信我。”
毛宁宁看着阿宝坚毅的眼神，心里不由得涌出无限的勇气，重重地点头，“好。”
等毛宁宁走了，阿宝才跟柳烟凝说他周三要陪毛宁宁去电视台排练节目。
柳烟凝一愣，“周三你学校有课呀！”
阿宝翻了一下课程表，他周三是有课，答应毛宁宁的时候忘记这个了，“妈妈，但是我已经答应毛宁宁了。”
柳烟凝皱眉，“阿宝，你做任何决定之前，都要先想一想自己能不能完成，学校的课，没有特殊情况你是不能缺席的，这是你上大学的时候，妈妈就跟你说过的事情，你也答应妈妈了。”
阿宝愣愣地看着妈妈，一时间心里很是为难。
柳烟凝看了一下时间，对阿宝说道：“你可以问问毛宁宁排练的时间，看看跟你学校的课有没有冲突。”
阿宝去问了毛宁宁排练的时间，毛宁宁说排练是在上午十点，阿宝一听，松了口气，他上课是早上八点到九点半，中间有半个小时，足够他赶过去了。
到了周三，柳烟凝一大早就开车送阿宝到了学校，因为柳烟凝现在也要学习，所以就干脆在阿宝他们教室旁边找了个空教室学习，阿宝在隔壁上课，等他上完课，就过来找柳烟凝，母子俩再一起回去。
柳烟凝买了好几本习题册，全是数学的，她冥思苦想，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阿宝一下课就飞奔过来找妈妈，“妈妈，快走吧！”
柳烟凝坐了两个小时，没写出几道题目，她本来想让阿宝帮自己解答一下，想起阿宝着急去电视台，也就站起来收东西了。
毛宁宁坐在电视台的休息椅上，今天比平常早了一个小时，导演昨晚上临时给他家打的电话，早上毛宁宁出发前去阿宝家里找他，阿宝不在家，秦姨告诉毛宁宁，阿宝上课去了。
毛宁宁有些意外，阿宝答应要陪他过来排练的呀！
毛宁宁稍微大点了，胡雪华觉得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毛宁宁现在的工作量也减少了很多，就去爸爸的印刷厂里做会计工作，因为是自家的印刷厂，时间比较自由。
胡雪华将毛宁宁送到电视台就走了，要等到中午的时候才过来接他。
电视台的排练室有些紧张，毛宁宁他们用一个小时就要腾给另外的节目用，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不过这个时间也不算浪费，可以自行联系，背一背台词。
毛宁宁正在背台词，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女孩从一边走过来，看到他们过来，毛宁宁赶忙用台词本将自己的脸遮住，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针对他，毛宁宁想来想去也没发现自己得罪过谁。
但是即使这样，他们也没有打算要就此罢休，干脆就在毛宁宁身边停了下来，明显就是故意要来找茬。
“真笨，背了这么久还是背不下来。”
“是啊，别到时候上了台忘词了，就麻烦了。”
王雨欣看着毛宁宁，恨意在她略显稚嫩的眼睛里一闪而过，最开始这个小品定的人选是她的双胞胎弟弟，她弟弟得知消息之后高兴得当天就在家里开始准备起来，结果准备了几天，却被空降的毛宁宁给代替了。
毛宁宁看了一眼不停地发出冷哼声音的王雨欣，王雨欣他们是跳舞的，都长得很漂亮，尤其是王雨欣，很难不让人注意她，但是这个小姑娘也是对毛宁宁敌意最重的，毛宁宁听指导老师说起过，这些小朋友都是少年宫推荐来的。
听他们的口气，应该就读的学校挺厉害，不然不会这么看不起人。
虽然他们不会对毛宁宁动手，但是会拿话挤兑毛宁宁。
一开始毛宁宁还会辩解，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越辩解，这些人就越喜欢找他麻烦，几次下来，毛宁宁干脆就不说话了，任他们在自己耳朵边像苍蝇一样嗡嗡叫。
但是听多了，毛宁宁也会生闷气，他还是个孩子，别人的恶意能轻易地伤害到他。
“我妈妈的同事有个女儿，我妈妈经常说她同事的女儿很笨的，就是因为学习不好，才送去跳舞，结果跳舞也跳不好，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啊，笨孩子才会送去艺术学校呢，所以我爸爸坚持不让我去。”
毛宁宁扁了扁嘴，他才不是笨孩子呢，他虽然没有阿宝聪明，但是他不是笨孩子。
“我不是笨孩子。”毛宁宁在心里小声地反驳，他不敢说出来，他一旦反驳，这些孩子会更来劲，他要是不说话，他们说一会儿就走了。
但是今天王雨欣却凑到了毛宁宁跟前，看着毛宁宁的眼睛，“毛宁宁，你说，你是不是笨蛋？”
毛宁宁对上了王雨欣漂亮的眼睛，他不明白，这么漂亮的眼睛里怎么会满满都是恶意。
毛宁宁性格本来就虎，他牢记着妈妈说的在外不能惹是生非，可是今天他忍不了了，他不说话，别人就真的当他是小哑巴，小傻瓜了。
“我不是笨蛋，你才是。”毛宁宁霍地站起来，反唇相讥。
王雨欣愣了愣，她没想到毛宁宁竟然敢反驳，她冷哼了一声，“我爸爸带我国外测试过IQ，我的IQ高达165，比你们都聪明！”
毛宁宁愣住，什么是IQ？他没听说过。
王雨欣见他愣愣的没反应，嫌弃地撇了撇嘴角，“你不会连什么是IQ都不知道吧？”
毛宁宁反驳道：“我朋友比你聪明！”
“你都这么笨，你朋友肯定也是小笨蛋！”王雨欣讽刺道，她身边的小帮手们也不停地说道：“小笨蛋，小笨蛋！”
毛宁宁毕竟是个小孩子，在面对这么多来势汹汹的恶意时，他心里很委屈，他不是小笨蛋，他朋友也不是，要是阿宝今天跟着他过来就好了，毛宁宁心想。
正这么想，他听见了阿宝的声音，“毛宁宁！”
毛宁宁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寻找，在人群外面看到了站在柳烟凝身边的阿宝。
看到有大人来，王雨欣等人要一哄而散，毛宁宁一把拉住了王雨欣，“你说我是小笨蛋，我朋友也是小笨蛋，他来了，你敢不敢跟他比一比谁聪明？”
王雨欣毕竟是小孩子，看到有大人来，也不敢当着大人的面欺负毛宁宁，她冷哼一声，“毛宁宁，你是告状小狗！”
阿宝已经看到了王雨欣等人围住了毛宁宁的场景，他想起了自己更小的时候，大院里的其他孩子都欺负他，只有毛宁宁不会欺负他，也只有毛宁宁肯跟他一块玩耍。
现在要换成他来保护毛宁宁了。
阿宝蹬蹬地跑过去，看了王雨欣一眼，他问毛宁宁，“就是他们说你是小笨蛋？”
毛宁宁点头。
阿宝从来不会仗着自己聪明就看不起别人，他看向王雨欣，“你上什么学校呀？”
“三小。”王雨欣微抬下巴，姿态高傲。
阿宝看向毛宁宁，询问道：“毛宁，你听说过吗？我没有听说过。”
毛宁宁也跟着摇头。
这一前一后的摇头将王雨欣彻底激怒了，也不管有没有大人在场，她小嘴像刻薄的刀剑一样，说出来的话专门戳人心窝子。
“笨蛋当然不知道了，能进三小的都是聪明的孩子，笨孩子进不去的！”
她本来以为毛宁宁听到这话肯定会很生气，没想到毛宁宁不怒反笑，而且是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王雨欣一开始还恼怒，以为毛宁宁是装腔作势，故意发笑，但是很快，她就发现毛宁宁是真的觉得她说的话好笑，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毛宁宁搭上阿宝的肩膀，对阿宝说道：“阿宝，你听见了没有？她说笨孩子才不知道三小呢。”
阿宝一来，毛宁宁的底气瞬间就足了，就算他是笨孩子，阿宝也绝对不是。
阿宝也咧嘴笑。
王雨欣气得脸都红了，指着毛宁宁，“你们笑什么？”
阿宝在车上就告诉柳烟凝为什么要过来了，她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没插手，坐在一边，让阿宝他们自己解决。
她看向王雨欣，王雨欣是跳舞的，长得漂亮，身材也匀称，本应该是个很优秀的小姑娘，怎么喜欢欺负人呢？本来她教育阿宝男孩子要让着女孩子一点，但是要是对方太过分的话，就不会理会这么多了。
不过她还是教阿宝，通常情况下，要让着女孩子。她且在一旁看着，看阿宝要怎么处理。
毛宁宁笑得脸都红了，这么久心里憋的闷气一扫而空，他高兴得嘎嘎直笑，仿佛只要阿宝站在这里，他不需要做什么，他们就已经赢了。
王雨欣感觉他们的笑声满满都是对自己的嘲弄，毛宁宁他们怎么都不对自己说他们在笑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傻瓜，毛宁宁他们还在笑，王雨欣的眼睛已经红了，被当成傻瓜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王雨欣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毛宁宁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向阿宝，阿宝也看向他，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呢，对方就已经不战而溃了。毛宁宁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太脆弱了，怎么能别人说几句他就开始怀疑自己，开始生气呢，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他也没有那样。
毛宁宁心想，如果他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比现在勇敢。
阿宝握住毛宁宁的手，其实他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帮助毛宁宁，他只是想站在这里，支持毛宁宁，他也不会再为别人嘲笑他是傻瓜而感到愤怒，因为阿宝知道自己不是。
柳烟凝本来还以为这三个小孩要起言语冲突呢，没想到小女孩就这么哭着跑开了，而毛宁宁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神情也变得有所不同了。
阿宝坐在毛宁宁身边，将妈妈口袋中的饼干要了过来，和毛宁宁分享，是毛宁宁也喜欢吃的小熊饼干，毛宁宁因为吃糖太多长了蛀牙，所以家里都没有零食，实在嘴馋了，他就去阿宝家里，阿宝家里有很多小零食，柳阿姨都不怎么限制阿宝吃零食。
有一次毛宁宁没忍住问他妈妈，为什么阿宝都可以吃零食，他不可以。
胡雪华当时是这样说的：“因为阿宝讲卫生，爱干净，他吃完零食就会主动去刷牙，你吃完东西就呼呼大睡，牙也不刷，你什么时候能养成阿宝那样的好习惯，妈妈就什么时候准你吃零食。”
但即使这样，毛宁宁也养不了阿宝那种吃了甜食就刷牙的习惯，那太麻烦了。
所以他也就没得零食吃。
吃完了小熊饼干，指导老师过来了，毛宁宁赶紧拿起剧本，开始背台词，其实这些台词他已经背会了，现在主要是熟悉，他现在排练的时候还是会卡词。
看到柳烟凝，指导老师跟柳烟凝说了几句话，得知柳烟凝是毛宁宁的阿姨，在这等毛宁宁，指导老师跟柳烟凝夸了毛宁宁几句，走开了。
柳烟凝拿出阿宝的手机，给胡雪华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告诉胡雪华她中午带着毛宁宁回去，让她别来接了。
毛宁宁听见柳烟凝打电话，高兴得欧耶一声，要知道，他妈妈来接他就是带他去印刷厂的食堂吃饭，虽然说是他爸爸的印刷厂，但是食堂里面的饭菜是真的不好吃，毛宁宁算是不挑食的孩子了，每次都是逼着自己吃完。
和柳阿姨他们在一起不同，柳阿姨会带他和阿宝去吃好吃的。
果然，等到中午他排练结束，柳烟凝就对两个孩子说道：“是吃肯德基还是北京烤鸭，你们自己选。”
阿宝看向毛宁宁，“宁宁，你选！”
毛宁宁看了阿宝一眼，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们去吃白胡子老爷爷？”
柳烟凝听得好笑，毛宁宁说的白胡子老爷爷是肯德基门口立着的白胡子老人的雕像，孩子们不说肯德基，说白胡子老爷爷，去吃肯德基，说去吃白胡子老爷爷，听着还怪渗人。
柳烟凝当即开车带着孩子们往肯德基赶，今天是工作日，肯德基应该没什么人。肯德基已经在北京开业好几年了，到现在生意依旧很好，大人们的新鲜感已经过了，小孩子还是很喜欢吃。
就比如阿宝，很喜欢肯德基里面的土豆泥，秦姨在家里也能做出相同口味的土豆泥，但是阿宝就不喜欢在家里吃，仿佛肯德基里面的土豆泥要香一点。
柳烟凝从后视镜看坐在后排的两个孩子，她突然发现几年过去，孩子们的变化很大。她还记得毛宁宁很小的时候，头上总是留着朝天揪，又白净又胖乎，像个福娃娃。阿宝小时候也胖，跑起来像个小炮弹。
但长到八岁的小朋友，身体都抽条了，就像春天的种子，最开始萌芽是一个圆圆胖胖的小苞，迎风就长，逐渐长成翠嫩的枝条，在阳光和雨露的浇灌下，茁壮成长，以期长成参天大树。
阿宝突然问毛宁宁，“宁宁，你们家会搬家吗？”
毛宁宁一愣，“我妈妈说等交房了，把新房子装修好了就会搬过去。”
这话说出来，两个孩子都沉默了，等到那一天，就代表他们要分离了，虽然还在一个城市，但是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经常在一起了。
柳烟凝听见了孩子们的对话，也没有做声，孩子们在成长的过程中，要学习的最重要的一刻，就是享受相聚，也要接受别离。
第120章
一周时间到了， 航天院专门派出一个出纳一个会计一个法务，连同银行的工作人员来到了家属院，在院门口支起了一个小棚子， 方便要买房的人过来办理手续。
胡雪华和柳烟凝今天都没有出门，本来还以为得跑去航天院办手续， 没想到航天院直接将办手续的点摆家门口了。
柳烟凝和胡雪华准备好了需要的证件， 结伴往手续点走。
柳烟凝昨天晚上才听沈牧说，航天院的领导本来没有想过要将航天院这些家属房卖出去， 本来这些也是分给员工住的， 分下来了， 就没想过要收回去，但是这毕竟是集体用房，产权还是属于航天院的。
不过经过沈牧这么一询问， 倒是提醒了航天院的领导们，是啊，航天院现在这么差钱， 为什么不将这些房子的产权卖出去呢， 不卖这些房子也收不回去啊，那还不如卖呢，得来的钱，也能解燃眉之急。
柳烟凝倒是无所谓，本来她也是打算将房子的产权买下来，房子属于自己心里才踏实。
胡雪华更是，她现在都已经停薪留职了， 她很有可能哪天就正式辞职了， 一旦辞职，她就不再属于航天院， 这房子说不定就会被收回去。
不过柳烟凝劝她，航天院难进，她还这么年轻，等宁宁稍微大点，肯定还是要去工作的，暂时就不要正式辞职。
胡雪华不像柳烟凝，柳烟凝之前是没有上班她也有自己的事业，根本就不会无聊，自己也能挣钱，也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胡雪华不一样，她一旦不上班，就完完全全是家庭主妇了。
两人走到门口处，已经有不少人早于他们先来了，都在围着航天院的会计和出纳问东问西，这房子如果不自己买下来的话，再想居住就得掏钱，谁愿意呢，他们都已经免费住了这么多年，总归房子的产权是人家的，人家想收费就收费。
看热闹的人不少，真正办手续的没两个，大家都在观望，他们都在担心，万一现在将房子买下来了，万一将来单位免费将房子赠予员工了呢，那提前购买的不就血亏了吗？
柳烟凝和胡雪华挤进了人群，非常爽快地将证件递了过去，柳烟凝先办，“同志，这是我们家的资料，我们要买房子。”
出纳和会计都是胡雪华之前的同事，笑着跟胡雪华说话，柳烟凝是第一个来办手续的，她们都非常热情，查看了证件，发现没有沈牧的，就询问道：“你爱人同意买房子吗？”
柳烟凝点头，“同意的，我们商量好的。”
银行的人说道：“是这样的，柳女士。”他顿了顿，“因为你们现在买房子属于是夫妻共同财产了，如果你们要贷款的话，就必须得有夫妻双方的证件以及签名，才能办理按揭。”
柳烟凝摇头，“我们不办理按揭，付全款。”
这话让人不免惊讶，付全款？沈牧分到的这套房子一共有123个平方，算下来差不多十七万，柳烟凝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大一笔钱？
旁边听见这话的邻居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他们都知道柳烟凝有钱，几年前就能买得起小轿车了，但是没想到柳烟凝在购买了小轿车之后，竟然还能一次性拿出十七万买房子？
柳烟凝到底是怎么有这么多钱？这个问题萦绕在围观的人心头，他们都好奇极了。
但是柳烟凝不会给他们解答，她问法务，“房产证就写我一个人的名字，这样应该不用我丈夫回来签字吧？他出差在兰城那边。”
法务摇头，“不用，如果你是全款买，只写你自己的名字的话，确实不需要你丈夫回来签字。”
柳烟凝点头，“那就行。”
法务将一大叠资料递给柳烟凝，“先把这些资料填写了，填写之后我们带回去给领导审查，审查通过了，你就先把房款交了，我们会给你收据，然后单位就会统一办理产权证。”
柳烟凝点头，她并不担心航天院会收钱不办事，这么大个国家单位，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柳烟凝在一边写资料，胡雪华也开始办理手续，但是胡雪华在经过跟毛晓峰商议之后，还是决定要贷款，之前胡雪华他们买商品房是全款买的，买完之后家里的生活水平就直线下降，这次毛晓峰说什么也不同意全款买了，买完之后不仅家里没了余钱，连印刷厂的流动资金也会受到影响。
胡雪华要贷款，就得毛晓峰过来签名，但是今天毛晓峰不在家。
会计对胡雪华说道：“雪华姐，没有关系，你让我毛大哥明天过来签个字就行了，明天我们也在这里。”
胡雪华答应了。
有人领头，犹豫不决的人也就下定决心了，慢慢地就有人跟着办理了，但也有人不愿意买也不愿意租房的，这几天家属院闹得沸沸扬扬，几户不愿意出钱的人家准备联合所有人，去航天院抗议，本来这家属院就是分给员工的，现在要收租金像什么话！
但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么想。虽然房子是单位的，还是有不少有先见之明的人愿意将房子买下来，变成自家的。
柳烟凝办好了手续，就在一旁等着胡雪华。
“沈牧真是好福气，娶了个好老婆！”
柳烟凝看向这些人，她在家属院住了这么多年，跟他们也几乎没什么来往，即使这些人因为阿宝的聪明而想要来巴结的时候，柳烟凝都是客气而坚决地将人拒之门外。
直到现在，当柳烟凝能拿出全款买房的钱的时候，他们才发现当初错得多离谱，整个家属院过得最好的就是柳烟凝，他们当年都以为柳烟凝是在挥霍沈牧的钱，没想到人家本身就是个富婆。
看到别人比自己有钱无数倍真是一件叫心窄的人很难受的事情。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人群中，见到她的人都惊呼起来。
“蒋丹！你这是.你也是来买房子的？”
家属院的人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蒋丹了，这会儿突然看到，难免惊讶。
柳烟凝看过去，蒋丹正微笑着跟人打招呼，“是，我听说家属院的房子要私有了，那房子是肖强的，我得替他买下来。”
即使是在银行贷款，也要自己先出一部分钱，大概是两三万，这笔钱也让人发愁，因为现在航天院的工资并不高，一家人生活成本也大，一年下来，根本就存不到多少钱。
蒋丹也看到了柳烟凝，在家属院看到柳烟凝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柳烟凝沉沉地看着蒋丹，自从叶蓓蓓被宋嘉和接出来之后，她就很少见到蒋丹了。
蒋丹并不跟她搭话，走到办公桌前询问办手续的事宜。
胡雪华已经填好了资料，她也看到了蒋丹，并不以为奇，蒋丹毕竟还有房子在家属院，她要过来办理手续也属正常。
“走吧，烟凝。”
柳烟凝没动，她低声说道：“再等等。”
胡雪华疑惑，她不知道柳烟凝要等什么，但是还是依言站在了柳烟凝身边。
柳烟凝侧耳听着，蒋丹应该不能一次性拿这么多钱来买房子，那她就需要贷款。
果然，蒋丹一次性拿不出这么多钱，她咨询起贷款的问题，银行的工作人员将贷款的条件给她讲了一遍。
“如果是结了婚的，不管房本上写谁的名字，都需要夫妻双方签字。”
蒋丹下意识地说道：“那要是丈夫不在北京呢？”
柳烟凝皱起眉头。
银行人员说道：“那也要他签字才可以办理。”
柳烟凝拉了拉胡雪华，“走吧。”
胡雪华和柳烟凝一道往家走，见柳烟凝一路上都在沉思，胡雪华问道：“怎么了，你和蒋丹还有什么纠纷吗？”
柳烟凝摇头，她听蒋丹话里的意思，跟叶庭应该还没有离婚呢。
回到家，柳烟凝给叶蓓蓓打去了电话，最近叶蓓蓓不怎么跟阿宝联系，这些天她也没有来上钢琴课，柳烟凝给她住的地方打过两次电话，叶蓓蓓回了一次。
今天刚巧叶蓓蓓在家里。
“蓓蓓，你最近怎么不来上钢琴课了？”柳烟凝问道。
叶蓓蓓沉默了一会儿，“阿姨，我不想学了。”
柳烟凝顿了顿，“怎么了？为什么不想学了？是太难了吗？”
叶蓓蓓否认，“不是，你们很快也要去泉市了，我住的这里也没有钢琴，我到时候也学不了了，最近我在跟老师做课题，时间太紧了，就没有过去了。”
柳烟凝听叶蓓蓓的声音，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化了，她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叶蓓蓓的声音非常平淡，平淡得好像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柳烟凝的心突突地跳，将声音放得更加柔和，低声地询问她，“蓓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来阿姨家里好吗，阿宝都说他想见见你了。”
听到阿宝，叶蓓蓓仿佛像注入了活力的木偶，有了生机，“阿宝最近在忙什么，阿姨？”
柳烟凝说道：“他最近课比较多，每天都要去上课呢，周末要去补习班给学生上课。”
听见阿宝很忙，叶蓓蓓的声音低沉下来，“这样啊，那我等阿宝有时间了再过来吧。”
柳烟凝连忙说道：“你可以和阿宝一起去学校上课啊，之前毛宁宁都跟阿宝一起去上课的。”
叶蓓蓓没有答应。
阿宝去毛宁宁家里了，柳烟凝连忙朝秦姨做手势，让她去将阿宝叫过来，自己则找话跟叶蓓蓓说。
等到阿宝进来了，柳烟凝笑道：“蓓蓓，阿宝来了，你跟他说话，好吗？”
“阿宝来了吗？”叶蓓蓓的音调升高不少，“好。”
阿宝将话筒接了过去，他接到叶蓓蓓的电话挺高兴的，“蓓蓓，你好呀！”
柳烟凝在旁边低声对阿宝说道：“你邀请蓓蓓过来跟你一起去上课。”
阿宝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还是听话地说道：“蓓蓓，你有没有时间呀，你过来和我一起去上课好不好？”
叶蓓蓓似乎有些犹豫，说了几句，阿宝说道：“没问题的呀，老师又不会管的，只要我们在课堂上保持安静，遵守纪律，老师就不会说的。”
听他这么说，叶蓓蓓答应了下来，“明天好吗？”
阿宝嗯了一声，“我明天早上有两节大课呢，要从八点钟上到十一点五十，你上午都有空吗？”
“有的。”
“那好，到时候我们来接你。”
柳烟凝送叶蓓蓓回去过，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第二天，柳烟凝开车带着阿宝去接叶蓓蓓。
北京的初雪已经下过了，大清早严寒冻骨，北风呼呼地刮。
叶蓓蓓的小身影站在寒风里，与以往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照顾她的阿姨站在她身旁，才让她的身影显得不那么让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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