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归南臂弯里抱着沉甸甸的少年，手掌没遮没掩的触及对方柔嫩的皮肤，暗香扑鼻，沈归南默了几秒，把少年放到沙发上，顺手抄起一边的薄毯把对方裹得严实。
少年抬着眼睛，异色的瞳仁干净透亮，安静地和他对视。
“你不喜欢我的人形。”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带着点显而易见的生气。
沈归南指尖依然残留着滑腻腻的触感，像触摸过品质最好的羊脂玉，他蜷起手指不大自然地捻了捻，“为什么这么说？”
简棠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毯子，被一起裹在里面的手动了动，薄毯鼓起两团，“你一直很回避我的身体。”
“……”
他很认真地在询问沈归南：“这具身体很丑吗？”
“……”
男人的沉默是最好的回答，简棠受伤地垂眸，整个人都蔫巴下来。
——饲主一点也不喜欢他的人形，甚至觉得有点丑。
简棠越想，就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沈归南从昨晚开始就没有抱过他了，也不愿意跟他一起睡，更拒绝带他出门……
简棠觉得很难过，他在心底恼恨地迁怒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为什么要变成人呀，做一只饲主最喜欢的小猫不是很好吗。
简棠垂着脑袋，用手指捏着毯边紧张摩挲，把自己想得难受，低着头不说话了。
就这么硬生生憋着气，没多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眼眶有点委屈的生热。
在简棠跟自己较劲、浑身难受的时候，他听到了饲主的声音，“抬头。”
简棠下意识地仰起脸。
于是沈归南就看到了这一幕。
少年紧咬着下唇，脸颊微微鼓动着，全身都裹在毯子里，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沈归南仿佛被什么力量击中心脏，全身都酥麻了一瞬，过电似的。
他缓缓在少年面前蹲下来，两人视线刚好持平。
简棠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眼睫潮湿。
“你刚刚……”
沈归南顿了一下，对上少年干净澄明的目光，他有点不忍心说出“人和猫咪是不一样的”。
猫咪已经变成人了，以后大概也只会以人形生存。他现在要做的，是帮助少年了解和学会人类的社交尺度和隐私保护，帮他把这模糊的界限变得明朗。
沈归南斟酌自己的措辞，唯恐会让少年感觉到丁点儿的不舒服，“你现在可以自由切换人形和猫形了是吗？”
简棠想了想，乖乖地点头。
沈归南道：“好，定个规矩，以后不可以随便在别人面前变化，变人变猫都不行，记住了吗？”
简棠嘴角撇了撇，嗓音糯糯地道：“我不会的。”
他是一只很有原则的小猫，只会在饲主面前展示自己漂亮的一面，根本不可能在外人面前暴露。
“很好。”沈归南点头，“现在我们来说第二点。”
还有第二点吗？简棠愣愣地抬眼。
“变成人以后必须要穿衣服，这不是身体好不好看的问题，人类穿衣服并不只是为了美观，很多部位……也就是衣服能盖住的部位，那是隐私，不可以在别人面前袒露的，记住了？”
简棠稍微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歪着头问：“可你不是这样的。”
沈归南一愣：“什么？”
“那天在泳池，你就没穿。”简棠一字一句道：“还有好多人围着你，夸你好看。”
沈归南想了一下，登时无奈。那天他在拍广告，有一个镜头需要赤·裸上身，小家伙记性太好，翻个旧账都这么有时间、有地点。
“我那是工作。”沈归南试图解释，“跟你不一样。”
简棠试图听从沈归南的解释，但发现自己根本没法领略。
人类社会真的是一个很复杂的群体。
“总之，”沈归南道：“你记好，第一，衣服必须穿。第二，出门在外不可以随便变化形状，这是要求，必须要做到。记住了？”
简棠眨了眨眼睛，“那你喜欢我的人形吗，你觉得和猫咪相比，哪个更漂亮？”
“……”沈归南呼吸一滞，想起少年漂亮的身体，声音哑了一瞬，“都好看。”
少年不依不饶：“哪一个更好看？”
眼神期待地看了过来。
沈归南喉咙滚动：“人形。”
简棠眼睛乍然亮起：“那我以后多变给你看。”
“……不行！”
简棠想了想，“我只在家里变。”
沈归南：“不行。”
“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
少年鼓起脸颊，一字一顿地数落他：“你不讲道理。”
沈归南：“……”
小猫咪什么都不懂，搅合人却是一把能手。
不给点颜色是镇压不住了。
沈归南沉着脸给人立规矩，“我说的话，都记住了？”
简棠梗着脖子闷闷道：“……记住了。”
沈归南满意地点头，站起身来，“你先把衣服穿上。”
少年动了动，沈归南总担心这不谙世事的少年，会在下一秒掀开蔽体的薄毯，于是急忙补充道：“去卧室穿。”
“哦……”
简棠乖乖地照做，抱着衣服走进了卧室。
折腾了半天，简棠勉强把衣服穿好，正在不熟练地系扣子，就听到饲主在门外轻声问，“会穿吗？”
简棠看了看胸前皱皱巴巴的布料，连忙扑扑拍平，一边答应道：“我会穿。”
十分钟后，他穿好衣服来到客厅，眼巴巴等着男人带他一起出门，“我准备好了。”
沈归南站起身，帮少年把领口两颗系歪了的扣子重新系好，随后，视线落在少年独特的双瞳颜色上。
这双眼睛太有特点，几乎让人过目不忘。
他养的小猫刚消失，身边就出现了这样一名拥有相同特征的少年。
沈归南有点担心被人联想。
他想了一会儿，拿出一副墨镜给他戴上，并嘱咐了在外不可以摘下。
“为什么？”墨镜尺寸偏宽，松松垮垮地支在耳朵上，压得耳尖生疼，简棠不大习惯地摸了摸。
“不舒服吗？”
“嗯。”
少年不安地扭动脖子，眉心也皱了起来，沈归南忙摘下眼镜，“算了，别戴了。”
小猫咪能变成人这事儿，实在匪夷所思，一般人也联想不到这上面。
万一真的有人发现了什么……
沈归南身侧的手掌蜷缩了一下，他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好少年。
从沈归南的表情里，简棠有些明白了这幅墨镜的作用——是用来遮住他双瞳的颜色的。
饲主是在保护他。
简棠主动拿过眼镜重新戴上，笑了笑，反而来安慰男人，“没关系，我很快就会习惯的，以前流浪的时候，我总是饿肚子，最开始受不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简棠本意是安慰饲主，说自己适应能力强，沈归南却被他笑得有点难受。
他轻轻抚抚少年柔软的发丝，道：“以后不会饿肚子了。”
简棠很信任地点点头。
出门在即，过去的艰难困苦都被抛之脑后，他急呼呼地在男人手臂上扑扑拍拍，“我们快走吧快走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用人形到外面走一走了。
从前做猫的时候，简棠不敢四处乱跑，担心有人把自己拐了卖掉或者吃掉。
但现在，他变成人了，和大街上所有人类都长得一样，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异常，也不会伤害他。
简棠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沈归南再次出口，掐灭少年跃跃欲试的小火苗。
简棠眉心一皱，有点不耐烦了。
他不是一只很有耐心的小猫咪，现在只想马上出门，虽然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嘴里却在不满地嘀咕：“……你真的好多问题。”
还让不让猫出门了。
沈归南几乎气笑，没忍住心中瘙痒，在少年光滑软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烦我了？”
简棠捂着脸躲开，“没有。”
只是觉得你啰嗦，他在心里无声逼逼。
沈归南看了看空落落的指尖，那份软腻的触感消失，连心里都像是空了一块。
他收回手，正色道：“说正事，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叫小猫，我给你起个名字？”
少年皱着脸：“简棠。”
“什么？”
“简、棠。”以为饲主没听清，简棠一字一顿地重申了一遍，“这是我的名字。”
“你有名字？”沈归南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一只流浪猫，居然有这么正统严肃的人类名字，连名带姓，比家养的还纯正。
沈归南不由得怀疑道：“你真的是流浪猫？”
简棠小猫啄米，“对呀。”
沈归南心思一沉，意识到少年从前大概是有主人的，只是意外从家里走失，迷了路，在成为流浪猫之前，应该也是被人好好养着的。
想到这一点，他看向少年的目光不由得复杂起来。
如果以后有人找上门来，他会把猫咪还回去吗？
沈归南有点不舍得。
简棠并不清楚饲主的百转千回，看到饲主脸色不好，他凑上去问了问，“你怎么了？”
沈归南唇线绷着，表情严肃得厉害：“谁给你取的名字？”
简棠被他的脸色吓得紧张，小声道：“我爸爸取的，不好听吗？”
沈归南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再度惊讶，“你爸？”
“嗯。”简棠回想起自己过去五年的流浪，失落道：“我爸爸是很厉害的猫，给家里每一只小猫都取了名字，我叫简棠，哥哥叫简明，简恒，简阳，简春……”
“等等，”沈归南被他数得眉心直跳，“你有几个哥哥？”
“八个，”简棠掰着手指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我走丢的那年，妹妹还不会走路。”
“他们……”沈归南措辞：“也跟你一样，可以变成人？”
说到这一点，简棠鼻尖发酸地垂眸，嗓音低低的：“我不记得了，我走丢的时候还太小。”
“……”
沈归南先是震惊了一瞬，他有点不敢想象面对一家子妖怪是什么场面，但看到面前温温软软的少年，很快又释然了，转而被淡淡的心疼所取代。
流浪了这么多年，小家伙受了不少苦，他目光柔和地看向少年，“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简棠反应了一会儿，头摇得很乖：“我不知道。”
他是一只文盲小猫，不识字。
沈归南：“……”
算了，小猫咪身上的奇异之处多了，也不差这一点，他站起身，“算了，走吧，”
垂眸时，接触到少年期待的目光，他唇角扬了扬，道：“简……棠。”
少年眸光璀璨地仰起脸，“嗯！”
第22章 你不抱我吗（精修）
第一次以人类身份行走，简棠格外兴奋，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蹦跶。
跟在沈归南身边颠颠地跳动。
沈归南看他这么高兴，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在少年歪得快摔倒时伸手扶了一把：“到了片场别乱跑，要玩什么都告诉我，如果有人问你是谁，你就告诉他，你是我的助理。”
“嗯。”简棠傻呵呵地笑起来，圆圆的猫眼尽是兴奋和期待。
电梯叮声到达。
沈归南用手挡住门，带着少年走进了狭小的箱子。
简棠从没来过这种地方，看什么都好奇，偶尔嫌弃墨镜碍事，还会扒到鼻尖挂着。
沈归南按亮-2层按钮，电梯箱颤了一下，开始下行。
简棠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接着被失重感淹没，怕得抱紧了沈归南的手臂，脸蛋发白地扎进他怀里。
——还是跟猫咪一样的习惯。
“别怕。”沈归南轻轻安抚着少年的后背。
简棠两只手抱住男人的腰，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倾，他身材偏瘦弱，因此看起来，更像是被沈归南完完全全抱在怀中。
好不容易电梯下到-2层，沈归南半搂抱着把他带出电梯，脚踏实地之后，简棠才怯生生地从男人怀里钻出来。
“这个东西有点危险。”简棠道：“晃得太厉害了。”
少年眼里满是浓浓的紧张，眉心皱起小巧的疙瘩，保留着趴伏在沈归南胸口的姿态，歪着头去打量男人身后的电梯。
大概是少年还保留猫咪的神态和动作，沈归南总觉得他一举一动都很可爱。
非常可爱。
他快速用简单的语言解释了一下电梯的工作原理，少年迷迷糊糊地点头，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终于不再纠结于这个吓人的小箱子了。
走出电梯间，熟悉的保姆车已经停在了出口等待着，助理小张尽职尽责地按开后座的门。
简棠认识这辆车，之前做猫的时候他没少在后座玩。
沈归南道：“进去坐。”
“好。”
小张冷不丁听到陌生的声音，抬眼看向后视镜。
后座里多了一名少年，脸上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但从身形动作来看，应该是陌生人。他转回头，好奇地道：“南哥，这是……”
“新来的小助理。”沈归南早就想好了借口，不欲跟他多解释：“走吧，要来不及了。”
“啊……好……”话是这么说，但小张却压根儿不信。
——废话，那一身品牌私服还是他给南哥取回来的呢，那是定制款，独一无二，他不会认错，只是现在这身衣服却端端正正地穿在了这陌生少年身上。
……是助理才有鬼了。
但他毕竟是靠沈归南吃饭，不敢多问，老板隐私只当没看见，做他们这一行的，就得少问。
车门自动关闭，简棠盯着嘟嘟作响的地方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转回头来，却发现男人坐在了汽车的另一边，离他很远。
中间隔着老大一条空隙。
“你不抱我吗？”简棠有点惊讶。
以往出门，他都是坐在饲主腿上的。
车厢狭窄，轻易就把少年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前座的小张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激灵，车厢朝前剧烈地耸了耸。
小张：“……”
我……操？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简棠被一个急刹甩得朝前扑去，差点在前座挡板上磕了个包，他撑着挡板坐直，呼呼拍拍心口，又吓一跳……
沈归南看得直皱眉，转眼看向前座，正对上后视镜里一双慌里慌张的视线，“抱歉，南哥。”
“开稳点。”
小张也吓一跳，连忙握紧方向盘，什么都不敢再乱想了：“啊，好、好的。”
沈归南转回头，倾身过去，把少年身后的安全带系上。
汽车摇摇晃晃，他离少年太近，小家伙又不懂得避嫌，温热的呼吸都喷撒在他脸颊一侧，痒痒的。
沈归南快速扣好卡扣，退到自己位置上。
半晌，眉间再度蹙起。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又不舒服了。
简棠刚被惊吓过，现在又被安全带紧紧固定在座位上，男人抱不抱他的问题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现在一门心思地跟胸前这根带子做斗争。
猫咪生性喜欢自由，这条带子给他一种被束困的不安感。
……他觉得自己动不了了。
“一定要捆着吗。”简棠拎着安全带委屈地发声，“我不舒服。”
沈归南正在看今天的嘉宾名单，这是他第一次参与真人秀拍摄，需要提前了解每一个环节，这本来应该是昨晚的工作，可意外撞上少年化形，心跳嘭嘭了一晚上，直拖到现在才得以抽空看上一眼。
他短暂地从名单里抬头，快速解释：“这是安全带，必须系好，是保护你的。”
说完又垂眸继续看，样子看起来有些冷淡。
简棠听了这话，并不懂，只觉得男人在糊弄他。
转过脸去看男人的神情，见对方始终绷着脸，不言不笑，再结合他化形之后，男人的种种变化。
简棠觉得，饲主是真的不喜欢他的猫形。
他有点伤心地垂头，鼓起脸，转眼去看窗外倒退的街景。
不喜欢就不喜欢。
反正他也不要变回去。
……
好在这一段路不远，一个小时后抵达真人秀现场。
这是一座巨大的主题乐园，为了拍摄综艺，节目组租下了整个片区。简棠看什么都新鲜，好奇地东张西望。
人类的视角比猫咪高了不少，以往在他眼里巍峨如山的东西，从人类视角看来，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剧组场务笑眯眯地迎上前来，“沈老师来了，请跟我来，咱们到化妆室先准备一下。”
“好。”沈归南点头，转眼看到少年东张西望地动作，小脑袋都要转得晕了。
他笑了一下，说：“想去玩吗？”
简棠唰地转头，期待地道：“想！”
“我让小张陪你去。”
简棠看了眼身边跟着的男生，对方回了他一个尴尬的笑脸，他失落地垂眸，“你要忙了吗？”
出门前，饲主跟他说起过今天要工作，不能全天陪玩，简棠早有准备，但这一刻真的来临了，他还是有点难受。
“不了。”简棠头摇得很乖，“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旁边小张惊愕地瞪眼。
厉害啊。
这少年看起来纯得很，原来是个会打直球的野心家，怪不得呢，不知不觉就把南哥掰了。
这原来是人间扳手啊。
小张立即意识到，这少年绝非等闲之辈。
需要警惕！
“归南，你来了。”秦冰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俩人新电影刚上，这段时间又被传了点绯闻，正是火热的时候，节目组看重爆点，这才把秦冰也请来了。
但自从出了偷拍事件，沈归南就不再把秦冰当做没心没肺的女汉子了，单方面把关系调整到点头之交，打算互不相干。
至于网上那些空有噱头的绯闻，只要不理睬，过段时间也就淡了。
只是没想到秦冰自己找上门来了。
沈归南不留痕迹地轻轻皱眉，淡淡道：“秦小姐。”
秦冰脸色一僵，旋即迅速恢复，“怎么跟我这么客气，咱俩的关系……”
沈归南几乎不近人情道：“咱俩什么关系？”
秦冰哽住，要真有什么关系她就不用愁了。沈归南从来行止有度，做什么都条理清楚，从不逾矩，能看出来对她是没有一点儿想法的。
但秦冰总是不死心，她长得漂亮，气质好，有钱又有咖，配沈归南，那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放眼整个娱乐圈也没找不出第二个人，能跟她如此适配了。
秦冰笑了笑，掩去脸上的苦涩，撩动长发，落落大方道：“你是为了昨晚的事生气吧，抱歉，这不是我的主意，我们公司一直想让我跟你炒绯闻，你没点头，他们应该有点着急了，我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
“而且我想跟你说，公开恋情这事儿对你我有益无害，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什么考虑一下？”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你们俩要公开恋情？”
沈归南一听到这声音就皱眉。
是宋云知。
“你怎么在这儿。”
宋云知丽朗地笑了笑，俏皮道：“看你这话说的，我在这里，肯定是节目组请来的。”
沈归南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在节目名单里看见宋云知的名字，节目组也没有提前通知，显然是临时加的。
宋云知这人，说好听点是没情商，说不好听点就是搅屎棍，但凡沈归南有个什么活动、通告之类的，他总要笑眯眯地来插上一手。角色分量不重要，赚不赚也钱不重要，他只是纯粹地想给人添堵。
是一根胡搅蛮缠的搅屎棍。
当然，这根搅屎棍再臭气熏天、再不可理喻，那也恶心不到简棠身上去。
像他这样的小猫咪，是看不懂人类之间的暗潮汹涌的。
他只单纯觉得有点无聊。
人类好像总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迎来送往，跟猫咪鲜明的好恶程度完全不一样。
旁边的草丛里扑簌而动，像藏了什么小动物。
简棠立即竖起耳朵。
很机警地看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一只小青蛙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浑身都脏兮兮的，后背上有很难看的疙瘩。
简棠最不喜欢这种动物，他觉得很丑，于是兴致缺缺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却不想一抬眼，有过几面之缘的宋云知，好像一声不吭地盯了他好久。
简棠吓了一跳。
宋云知的目光很奇怪，被他看着，总让人疑心自己是不是没穿衣服。
他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是错觉吧。
简棠垂眸轻想。
头顶视线依然停留，简棠怂兮兮地往饲主身后藏了一些。
这才觉得好受不少。
沈归南同样注意到宋云知对少年莫名其妙的关注，他侧身一步挡住，把简棠藏在自己身后的阴影里，“我还有事，你们聊。”
说完，他转头捉住简棠的爪子，快步走开。
秦冰这时候才注意到沈归南身后还跟着一个戴墨镜的少年，她眸光微闪，狐疑道：“你们认识？”
宋云知视线在简棠身上略过，淡色的唇瓣勾起，笑容有些奇异，“认识啊，老熟……人了。”
秦冰没留意他怪异的停顿，问：“他们什么关系？”
宋云知收回视线，勾唇笑了下，“不知道。”
秦冰：“……”
不是说老熟人了吗！？
“友善提醒，”宋云知瞥了眼身边的女人，眼里闪过几丝恶意，“沈归南这人清高，你不把他逼到绝路，没办法把人就地正法的。”
“你说什么？”秦冰被他语气里满满的恶意惊到，恍然意识到这人似乎有两副面孔。
“听不懂算了，我随口说的。”宋云知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又恢复了平常的温文尔雅，只是这种表情怎么看都是一副不怎么熨帖的假面。
秦冰被他生生笑出一后背冷汗来。
宋云知插着兜，慢慢踱步走进了片场，脸上笑意浅淡，一副翩翩君子样儿，任谁都想不到他心底满怀恶意。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撺掇秦冰搞沈归南？他们俩炒不炒绯闻，跟你有什么关系？”
路过无人的转角时，宋云知身上传来诡异的声音，这声音尖细而无力，低哑沉闷，和宋云知相差甚远。
且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如果有人恰好路过，能随机吓死一位幸运观众。
宋云知听了这话，嘴角笑意扩大，瞳仁变幻出诡异的竖瞳，表情和眼神冷热分化，诡谲得骇人。
“我坏啊，单纯想看沈归南倒霉。”
第23章 蛇精病
简棠被沈归南带进一间安静的休息室里，他敏锐地察觉到饲主情绪低落，身为猫主子，简棠觉得自己有义务安慰自己的饲主。
“你为什么生气？”他轻轻晃动手臂。
沈归南牵着他爪子的手也被带动晃起，带起很幼稚的弧度，但他心底里那份隐忍的不爽也被少年这轻飘飘的小动作拂去。
他摇了摇头，“没有生气。”
“你有。”简棠凑近了看他，修长的手指轻点他的嘴角，一字一句道：“你不笑，嘴唇也抿着。”
少年靠近间，一股熟悉的暖香扑鼻，沈归南轻轻愣住。
少年贴得很近，衣襟相磨，松弛的墨镜顺着挺翘的鼻梁下滑，露出一双瑰丽的异色瞳孔。
他微微皱起眉，宝石似的眼睛眨了眨，下了定论，“你在不高兴。”
初变人形的少年，单纯又懵懂，压根儿不知道人类之间有保持社交距离这一说。少年不问，沈归南也很奇异的没有提醒。
任由少年十分信任地倚了上来。
但沈归南转念又一想，简棠太过单纯容易被人骗，他平时工作忙，万一一个不小心被姓宋的勾搭跑了……
男人漆黑的眸色渐深，他捏了捏少年柔软的手掌，沉声道：“刚才那个男的，以后离他远一点。”
简棠回想起那道让猫发冷的视线，不用沈归南叮嘱，他自己也不喜欢宋云知，被那双眼睛盯着，像在跟冷血残暴的蛇类对视，夏日里也觉得阴冷。
他因此很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不喜欢他，你也要离他远一点。”
简棠总觉得宋云知身上有一股奇怪又难闻的味道，他说不出来是什么，但小动物的本能已经提前拉响警报——危险危险危险。
“乖。”沈归南满意地点点头，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他揉了揉少年刚及他胸口的脑袋，毛茸茸的触感仿佛在揉捏一只可爱的猫咪。
“南哥，导演组叫了——”小张推门的动作戛然而止，僵立在门外，像是窥见了什么诡秘的禁忌之恋，他讪笑着后退，“我……”
“要开始了？”沈归南把少年鼻梁上的眼镜扶好，转头。
“额……对，”小张局促地摸了摸鼻子，眼珠快速转动。
……他好像打扰南哥的好事了？
沈归南看了眼时间，道：“我接下来要忙几个小时，没有时间陪你，这一片区域不作为拍摄场地，你乖乖待在这里，我让小张留下来陪你。”
简棠看向门边的青年，对方摸着鼻子一脸怪异，视线很明显的回避着，所有肢体语言都在表现紧张。
简棠顿了下，“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你要快一点回来。”
少年声音软软，撒娇似的，沈归南笑了笑，忍住想揉捏对方的冲动，道：“好，有摄像机的地方不能进，这房子后面有个小花园，无聊了可以去逛逛。”
“好。”
时间迫近，沈归南再不能耽误，快速交代了简棠几句就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拍摄任务之中。
休息室里有一扇窗能清晰的看到外面。
简棠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张望。
可惜他离得太远，看不清也听不清，怪没意思的。
这一次地拍摄现场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要更热闹。
简棠做猫时，也跟着沈归南走过不少现场，勉强算是一只见过世面的小猫，但这次真人秀的现场，比他之前见过的世面都要更乱一些。
因为人很多，除了摄制组工作人员和参与嘉宾，临时封闭的乐园之外还汇聚了大量的人类观众。
他们欢呼、尖叫，还有许多闪光的设备对着里面拍。
这是一种简棠看不懂的热闹。
他只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看了看寂静的休息室，想起饲主的叮嘱，他打开后门走了出去，果然在屋后看见了一片景致很好的园子。
凉亭荷花，碧塘泛波，岸边还有一片沁着香味的迎春花。
简棠先站在原地打量了一圈整个小园。
虽然意外化出了人形，但他仍然保留着做猫咪时的警惕，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都会先谨慎地观察一会儿，确认没有危险才会放松下来。
小花园静悄悄的，显然剧组早先的清场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简棠缓步走在碧色的小径上，他脚下踩着防滑的石子路，可步子却十分轻盈，仿佛脚不沾地一般，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朝着院中的凉亭走去，转过两个弯，他惊诧地顿住脚，目光奇异地呆看着凉亭里的画面。
——视线里，一名人类少年悄悄地蹲在地上，面前的地板湿了一块，放着一根湿漉漉的鱼干。
至于那名人类少年，正双手捧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鲜红观赏鱼要往嘴里送。
“……”
“……”
场面有一瞬间的凝固。
凉亭里的少年脸色苍白，支支吾吾地把鱼藏到身后，他皱着眉，像是在思索措辞用以粉饰自己怪异的行为举止，但脸都憋红了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最后还是简棠先开口，“那个不好吃。”
他朝前走了两步，凉亭里的少年顿时慌张地站起，一脸戒备。
简棠只好停下。
“你怎么知道……你？”少年愣了愣，忽地抬头看向简棠。
两名同类小动物见面时，甚至不需要特殊的暗号和变出真身亮明身份，仅凭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和感觉，就能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异类。
简棠目光紧紧盯着少年，瞳孔在墨镜中收缩跳动，他很轻易地看穿了少年的伪装，发现了对方没有藏好的一截黑乎乎的猫尾巴。
他有点惊讶。
宋云知是妖怪，这名少年也是妖怪。
人类社会的含妖量，居然这么大吗？
“你的尾巴露出来了。”简棠友善地提醒。
少年一愣，慌忙捂着屁股站起来，把黑得油亮的尾巴藏进了尾椎里。
他欣喜道：“你，你也是猫？”
简棠抿了抿嘴唇，点头。
少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你吓我一跳。”
对方放下戒备，简棠轻轻走进凉亭。
地板上鲜红的金鱼不停翻腾，鱼嘴开合，就快要干涸而死。
简棠蹲下，将奄奄一息的小鱼捧起，轻轻放进了旁边的池塘里。
金鱼一进入水中，鱼尾欢快地摆动，在简棠指尖轻轻拍了两下，游进草丛深处再也看不见了。
“你把我的午餐放走了。”身边的少年道。
简棠试图解释，“这种鱼不好吃。”
少年固执地道：“它很漂亮。”
简棠皱起眉，想要说服对方，可他竟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形容那金红色小鱼的怪异口味，梗着脖子坚持道：“……真的很难吃。”
简棠在流浪期间基本什么都吃过，有时候饿得太厉害了并且嘴巴馋了的时候，他也会尝试自己去捕鱼。
但一些河流湖泊里的小鱼他抓不到，水太深了，于是他只能把主意打到人类养在观赏池里的一条条漂亮的金色小鱼身上。
这种鱼小巧又漂亮，游动时胖乎乎的身体摇摇晃晃，特别肥美。
他因此觉得这种鱼口味一定很棒。
于是，简棠终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溜进了一座公园，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上来两条小鱼。
但当尖利的牙齿刺破鱼鳞，那泛着酸涩的臭味浮动上来时，简棠才呸呸呸地松嘴，一脸嫌弃地把小鱼踢回了水里。
——被骗了，这种漂亮鱼难吃得很。
简棠那天饿了一晚上，因此记忆深刻。
“我饿了，只有这个池子里有鱼。”
简棠想了想，他记起沈归南来时在背包里给他装了一些人类的小零食，他叮嘱少年待在原地，快步跑回了休息室。
沈归南的背包稳稳当当地放在椅子上，简棠从中翻出几袋零食，抱着正要离开时，恰好休息室大门敞开，被简棠单方面拉黑的宋云知走了进来。
“小猫？”宋云知勾唇轻笑，“你怎么在这儿？”
简棠戒备地收拢手臂，怀里的塑料包装被他挤压得哗哗作响。
“别紧张。”宋云知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威胁，“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简棠抱着零食后退，“我不跟你聊。”
“为什么？”宋云知道：“我们是同类。”
简棠皱了皱眉，“你不是，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猫咪不喜欢这种味道。”
宋云知愣了一下，脸上笑容淡去，他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似单纯懵懂的少年，竟能如此警惕地看破他身上的奇异之处。
他确实不是猫妖，但对简棠十分感兴趣。
说来奇怪，他居然在一只流浪猫身上闻到了香甜的鲜血之味。这种味道很特别，闻一口就让人身心舒畅。
宋云知舔了舔后槽牙，金色眼瞳闪烁，死死盯着简棠，“小家伙，你不是普通小猫吧，从哪儿来的？”
简棠抿着嘴后退，小动物的直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不关你的事。”
这家伙居然还真是拐骗小猫的坏人！
不对，坏妖！
简棠为自己的机警表示庆幸，还好半个月前这人对他示好，他没有上当。
这个坏东西果然就是来骗他的！
宋云知抬手捏住脖子，左右活动了两下，展露唇下利齿，鲜红的舌头舔舐牙尖，笑得诡异，“不回答也没什么，等我抓住你，什么秘密就都知道了。”
宋云知一点点靠近，简棠抱着零食慌了神。
“乖一点，你自己跟我走。”宋云知轻柔手腕，笑得惬意，仿佛简棠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我不会伤害你，但你如果不识好歹非要逼我动手，最后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休息室面积不大，后门的位置距离太远，简棠不想这么快地暴露自己的逃跑路径，只得一点点后退，计算着逃生路线。
小屋里诡异的腥臭越发浓郁，这味道堪比死了七天的金鱼一般刺鼻难闻。
……这妖怪是从来不洗澡的吗，这么不爱干净！
后背撞上冷硬的墙壁，退无可退，简棠往左侧的后门看了一眼，宋云知立马猜到他的心思，“别挣扎了，你逃不掉。”
简棠深吸一口气，猛地把怀中零食扔向宋云知，趁对方抬手遮挡视线时，快速往后门扑去。
但人类身体他还不能随意操控，慢了两秒，就被宋云知轻易拎住了后衣领，力气很大的把他拖了回来。
简棠快要被这股力量勒得窒息。
他狠狠在对方脚上踩了一脚，翻身滚到桌下，真身变做白猫，快速往右侧的窗户外扑去。
他从来没想过把宋云知引到后院，那只是他声东击西的手段罢了，毕竟后院还有一只傻乎乎的小黑猫。
转瞬间，简棠跳上窗台，正要跳出窗口，一阵劲风席卷而来，他慌张地转脸，看到了一条泛着青光的碧绿蛇尾。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他后腰上被抽了一记，火辣辣地滚下了窗台。
第24章 你凶我
窗外是一片柔软的厚草坪，乐园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简棠被大力击打背部，从窗台滚落，因为这片柔软的草地才没有摔伤，他抖了抖毛，忍着后背的疼痛感快速逃走。
他要去找沈归南。
宋云知是一只坏妖怪，他必须提醒自己的饲主要小心防备。
然而简棠并没有获得走出休息区的机会，他刚钻出草丛，就看到宋云知一脸阴沉地从大门入口处绕了过来。
一双泛着冷光的竖瞳警惕地打量所有可以藏住猫咪的角落，几秒钟后，他眼眸闪了闪，眼神定定地落在简棠的藏身之处。
这是一个弧形的小花园，只有一个出口，其余三个方向都有高楼耸立，外壁光滑，不远处则是不知深浅的池塘，根本没有任何可依附或者逃跑的通道。
简棠猫忐忑地进草丛里，祈祷自己不要被发现。
然而，蛇类对猎物的感知总是区别于普通动物的——他们通常靠着舌头和热窝来对猎物进行无比精准的“热定位”，任何活物都逃不过他们的势力范围。
简棠在那双竖眼看过来时，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被发现了。
而在宋云知的视角里，世界变成蓝白两色的透明状，唯有远处一撮草丛呈现一团不停游动的红色气团。
那热气畏畏缩缩，磨磨蹭蹭，轮廓形状显然是一只小猫。
宋云知咧嘴轻笑，分叉的细舌丝丝吐露，下颌处异光浮动，几片蛇鳞一闪而过，英气的五官也变得阴损狡诈。
“一只普通的猫妖而已，你浪费什么时间。”耳边传来轻缓的沙哑声。
宋云知收敛笑容，一点点朝着简棠靠近，“亏你还自诩大妖，这小家伙的血这么香，你就一点都闻不到？”
那声音又问：“什么味道？”
“说不上来，”宋云知眯了眯眼睛，鼻尖耸动，俊美的五官显得阴沉诡谲，“很香，比我们之前接触过的所有‘猎物’都好吃。”
“那就快点，别等沈归南过来了再惹上麻烦。”
“呵，我怕他？”宋云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显然没把沈归南放在心里。
“别嘴硬，你这么长时间了，连他一根手指都没碰到吧，磨蹭什么赶紧的。”
“啧……”宋云知不耐地拖长声音，不再跟神秘声音瞎扯，快步朝着草丛走近。
简棠心智不熟，压根而也不知道蛇类的习性，但小动物五感强大，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
再不想办法逃跑，他可能真的就见不到沈归南了。
简棠紧张地摩挲爪爪，心慌得快要窒息。
死亡阴影笼罩，彻底激发了他的求生本能，在宋云知还没走近时，简棠炸着毛冲向池塘——这是他肢体的下意识反应，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像是基因里早就埋下的传承。
池塘边有一小片低斜的草坪，坡度不低，简棠脚下没有刹车，一个猫扑就顺着斜坡咕噜噜滚进了池塘里。
“噗通！”
惊跑了一大片金色的鱼群。
简棠：“……”
好在池水不深，他还会游泳，小猫咪马上猫猫祟祟地浸在水里，只留一颗白色的小脑袋，朝另一边的水岸游了过去。
凉水泡透了猫咪的皮肤，遮掩热度，宋云知热感应失效，他来到岸边时，只看到了一圈还没散尽的水波纹。
小猫咪早已没有了踪影。
宋云知不可能像一只没有开化的野猫一样随意变回原形，他的身份太夺目了，附近都是娱记狗仔，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好事的人类捕捉研究。
——毕竟人类社会早有传言，建国以后不许成精。
宋云知深以为然。
水波纹完全散开，池水风平浪静，他暂时放弃了捕捉小猫。
“连只小猫妖都抓不到，你可真能耐。”口袋里传来啧啧的取笑声。
宋云知不怒不喜，冷冷淡淡地怼了回去，“你行你上啊。”
没有实体、无法变换形状的老妖：“……”
气死！
“呵。”宋云知启唇一乐，转身离开了池塘边。
……
对岸，简棠从湿漉漉地爬出池塘，他欢快地抖了抖身上劫后余生的水珠，喵喵地庆幸着，“终于逃出来了，好可怕的老妖怪。”
简单地抖干净水珠，简棠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自己已经顺着水流游出了乐园，休息室的屋顶掩映在碧绿的树丛之中。
他害怕饲主担心，随意舔了舔毛就焦急地往回跑，他不敢原路返回，害怕在空无一人的地方在遇见宋云知。
那他真是跑得没有地方跑。
还是去人多的地方吧，可以呼救。
简棠觉得自己很聪明。
乐园外聚集了很多粉丝，举着花花绿绿的牌子，尖叫呼唤。
“沈归南，南哥，我爱你，看这边！”
“啊啊啊啊老公看我看我看我！”
简棠被这一阵尖啸震得耳朵生疼，他不明白，刚才还安安静静的人群怎么突然就炸了毛。
但当他一转头，看到沈归南正跟一名青年男演员经过时，马上就明白了。
简棠眼睛亮起，从栏杆的缝隙处钻了进去。
“饲主！”
“喵！”
“啊啊啊啊啊啊！”
人群沸腾，简棠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潮中。
但远处沈归南却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外围。
“怎么了？”身边的男星问。
沈归南视线从人群里扫过，没有看到熟悉的脸，更没有看到白色小猫，他缓缓收回视线，“听错了，我还以为我家猫在叫我。”
“噗嗤，”身侧男人笑话他，“猫还能叫人啊，你肯定幻听了，走吧走吧，其他队伍都快获得胜利了。”
“嗯。”沈归南最后看了一眼躁动的人群，转身继续任务。
于是，当简棠好不容易钻出一片矮树丛，走到饲主刚才站立的地方时，男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小猫？”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简棠下意识回头，看到了岑鸣。
岑鸣则是一脸狐疑地盯着地上的小猫咪。小家伙毛发湿成一缕一缕，在树丛里沾了满身灰尘和枯叶，怎么也不像是沈归南家里娇养着的猫咪，如果不是这双眼睛太过奇特，他还真不敢认。
“你是……沈归南的小猫吧？”岑鸣道：怎么弄成这样了？”
他蹲下身，见小猫咪没跑，越发确定这就是自家艺人养着的猫主子。
平日里皎洁如玉的小白猫，现在却变得比在影视城时还要脏乱，岑鸣将小猫咪抱起，“走吧，我带你去休息室洗洗。”
简棠很乖地没有挣扎。
他已经很累了，从宋云知手底下逃跑、在水里游了一大圈、又在灌木丛里拱过，他已经累得不想再动。
哪怕被岑鸣抱着没有饲主抱起来舒服，他也很大方地不计较了。
简棠乘着这一不太舒服的座驾，顺顺利利地回到了休息室，让他炸毛的是，宋云知竟然还在屋子里，正蹲在地上检查他刚脱下来的衣服。
简棠哀嚎一声就要跑，却被岑鸣按住，“别动小猫，我给你洗洗，你太脏了。”
简棠哪里还管得了洗澡，真进了休息室他只怕就要没命了。
猫咪挣扎太厉害，岑鸣险些抱不住。
“需要帮忙吗？”宋云知走了过来，仍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假面戴得十分熨帖。
岑鸣不知道宋云知的真实身份，可却看到对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怀中的小猫。
小猫也一反常态的挣扎哀鸣，怯生生地仿佛受了极大委屈。
岑鸣暗自思忖，小猫这么怕宋云知，这家伙不会趁着沈归南不在欺负猫咪了吧？
他狐疑地看了宋云知一眼，摇头道：“不用了。这里是沈归南的休息室，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岑鸣眼神落到地面一堆衣服上。
视线猛地一顿。
如果他没看错，这是沈归南的衣服。
宋云知在做什么？岑鸣回忆自己刚进门时的一幕，宋云知蹲在地上，指尖拎起一片衣领，放在鼻尖闻了闻……
“我真是操了……”岑鸣喃喃道：“你在做什么？！！”
这哥们是什么极品痴.汉吗？！
宋云知意识到岑鸣误会了，但他却没法解释，假面上的表情险些龟裂。
“请你出去！”岑鸣一面安抚猫猫，一面侧身，语气很不客气地把宋云知赶走。
宋云知面色一冷，瞳孔括约了一瞬，然而大门外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沈归南。
拍摄结束了。
宋云知暗叹时机已过，只好沉着脸离开了休息室。
门外，沈归南结束拍摄，手里拧开了一瓶水，跟身边西装革履的好友聊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慎笑了笑，眼里宠溺流淌，“陪个小孩儿拍节目。”
沈归南抿了口水，拧上盖子，从好友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雀跃，“什么小孩儿啊？让你一个大老板抛下公司到这儿来当助理。”
裴慎也没想瞒着他，大方道：“你应该认识，叫贺允舟。挺乖的一个小孩，要是有机会帮我照顾一下。”
熟悉的名字让沈归南挑起眉，他想起餐吧里那次示警，如果不是贺允舟，他的绯闻应该满天飞舞了。
他笑了笑，“不是普通小孩吧。”
裴慎一愣，眨了眨眼睛，“对，我男朋友。”
现代社会，主流对同性恋爱并不包容，尤其是他们这样身具一定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对这一点几乎是避之不及。
裴慎却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咱们多年朋友了，我也不想瞒你，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沈归南点头，“好。”
“说起来，我比你还小几个月，你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真打算禁欲到死？”裴慎勾着沈归南肩膀，啪啪拍了两下，“马上奔三的人了，该回归家庭了，你又不靠娱乐圈吃饭。”
沈归南淡淡地嗯了一声，脑海里忽地回想起少年的身影，他心口烫了一瞬，耳尖飘出薄红。
“好了，我先走了，”裴慎毫无所察地松开手，“待会儿还有事，有空到我那聚聚。”
沈归南颔首答应，与裴慎分别后，快速往休息室走去。
脚步越来越快。
……他有点想见简棠。
刚走到门口，印象中的漂亮少年没见到，一道灰影眼窜了出来，湿漉漉地撞了个满怀。
简棠激动的扭动身体，挣脱岑鸣怀抱，跳着扑到了男人怀里。
喵呜喵呜委屈告状，也不管自己身上多脏，哼哼唧唧地往饲主怀里最安全的地方钻进去。
只留一只脏兮兮的猫屁股止不住的颤抖。
沈归南一时不查，被小猫咪撞得趔趄，但他所有注意力都被手心湿漉漉的触感夺走，“简棠？”
“喵呜。”
衣服里的猫屁股动了动。
“怎么搞成这样了？”
岑鸣被折腾得满头是汗，随手抹了一把额间，气喘吁吁道，“我也不知道，我在门口看到它钻灌木丛，就把它抱回来了……好家伙，在我手里这一顿折腾啊。”
沈归南脑海里闪过什么，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产生幻觉——刚才他是真的听见了小猫的叫声。
不过离开了一会儿，小猫咪又变得脏兮兮，沈归南借口换衣服，把一无所知的岑鸣叉出去，锁好了门窗，才看向小猫咪。
“说说吧，怎么回事？”沈归南嗓音淡淡的，“怎么弄这么脏。”
简棠委屈巴巴地从他衣服里仰脸，偷偷打量饲主的表情。
看起来是有点生气了的。
简棠委屈得眼眶生热，张了张嘴，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猫咪，没办法口吐人言，于是闭上眼，爪爪蹬起。
沈归南被这熟悉的画面震惊，连忙捞过一边的外套，快速把猫咪裹严。
下一秒，大腿一沉，一名眼眶通红的少年带着哭腔扑进他的肩窝，光.裸的手臂缠绕上来，委屈得几乎哽咽，“我刚才遇到危险了，差点没命……你怎么还凶我啊。”
沈归南下意识扶住少年，入手却是一片温热紧实的肌肤，他连忙松开手，一时间无处可放。
“什么危险？”
怀中少年像是受了一场大委屈，不安地抱着他寻求安慰，“宋云知是妖怪，很恶心的那种蛇类，他想吃我。”
少年描述得简单，可调理清晰，表达完善，沈归南听得清晰。
如果在几天以前，有人跟他说人类世界里混杂着不少妖怪，那沈归南肯定一字不信，可自从亲眼看见小猫化形，沈归南不得不接受“建国之后还有精怪成精”这一说法。
他花了几秒钟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回过神来时，手掌已经不自觉抚上了一截颤动的细腰。
“你伤着了吗？让我看看。”
“……嗯！”沈归南手掌稍稍用力，即刻换来少年隐忍地痛呼，怀中身躯颤抖，“疼……”
沈归南扶住少年柔软的身躯，侧眸一看，只见白皙的后腰上横亘着一条长长的红痕。
那伤口不深，没有破皮，但少年皮肤白得过分，衬得红痕尤其严重。
沈归南心口疼了一瞬，眼神变得冷戾，“这是宋云知打的？”
“嗯。”简棠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他下意识动了动屁股，委屈道：“我都这样了，你还凶我。”
沈归南被蹭得浑身一僵，视线不自觉向下，看到了半圆洁白。！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衣服帮少年盖好，喉结滚了滚，眼神撇向另一侧，“……你先把衣服穿好。”
声音已带了些粘稠的沙哑。
简棠却毫无所查，他不可置信地抬起脸，鼻尖红红的，“你都不安慰我吗？”
沈归南：“……”
能穿好衣服再安慰吗。
第25章 猫薄荷饲主
“你果然不喜欢我。”
安静无人的休息室内，沈归南听着怀中少年嗓音糯糯的数落自己的罪过。
“你什么都不懂。”
“一点都不会养小猫咪。”
“我都受伤了你也没安慰我。”
“你还不愿意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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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还好，就这么一件一件数了一遍后，简棠把自己结结实实气了一回。
他把自己说得有点难过，嗓音越来越闷，还带了点嘟嘟囔囔的鼻音。
少年人软在沈归南怀里，眼睫悄无声息地垂下，鼻尖和嘴唇都很红，应该是刚才委屈哽咽时染上的哭色。
前面的控诉沈归南都还耐心听着，但听到最后一条，他表示不赞同。
男人踮起脚尖晃了晃膝盖，把少年吓得东倒西歪，连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稠密的睫毛抬了起来，眼底都是惶色：“你做什么。”
“没抱你？那你现在坐在谁的腿上？”
简棠这才想起来他坐在什么地方，屁股下是修长健硕的人类大腿，柔软的布料贴着皮肤，还挺舒服的。
他沉默地想了一会儿，自觉在这一点上暂时抓不住男人的错处，但也不想就这么落了下风，闷着声音不服输地狡辩道：“这不算。”
沈归南：“为什么不算？”
简棠皱着好看的眉心，“是我自己跳上来的。”
他很认真的想了几秒，歪着头，一字一句地道：“你没有主动抱我。”
沈归南盖棺定论：“我现在就是在主动抱你。”
“嗯？”简棠瞪眼。
这个人类在试图狡辩什么东西？
“我没有推开你，让你安安稳稳地坐在我的腿上，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沈归南道。
这确实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简棠没想到沈归南还能倒打一耙，一时间没想到反驳的话语，愣愣地看着沈归南发呆。
“别想了，先穿衣服，”沈归南克制地保持视线不放低，只盯着对方气鼓鼓的脸看。
半晌，少年低下头沉默不语，眼睫一颤一颤的，不知道又在翻什么旧账了。
沈归南叹息一声，打断他苦思冥想的思绪，道：“我从来没养过猫，回家以后你好好教教我，行吗？”
简棠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眼眸亮起，“真的？”
“嗯，”沈归南一面把衣服拿来，一面安抚怀里这只磨人的小猫咪，“我会认真学，你教不教？”
“教！”简棠兴奋得晃着脚想要跳下地，“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等等。”
少年一挣扎，刚才堪堪蔽体的外套松散掉落，露出单薄的肩膀和大片白色的胸膛。
沈归南眉心急跳，“你先穿衣服！”
“……哦。”
简棠乖乖把衣服穿上，弯腰穿裤子时，他视线一动，突然看到了散落一地的零食。
简棠猛然想起什么：“……！！！”
遭了，忘了后院的小黑猫了。
他急吼吼的三两下套好衣服，并不熟练的动作把衣服穿得乱七八糟也来不及打理，捡起地上的零食就往后院跑。
“饲主你先等等，我去一趟后院。”
沈归南一直背着身，不去看身后的少年穿衣服，只听着一阵阵让人面红耳热的衣料摩挲声，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少年丢下一句话就急匆匆地往后门跑。
等他转过身来，只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通往后花园的小门外。
沈归南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小白鞋，皱着眉捡起鞋子，顺着后门追了出去。
小猫咪刚刚经历一场凶险，身上还带着伤，稍微不在眼前看着，他便觉得十分不安。
……万一姓宋的妖怪还没离开怎么办，万一小猫咪又被其他什么别的妖精惦记上怎么办。
依照少年傻乎乎的性格，肯定连自保都费劲，又要被欺负得一身伤痕淤青。
沈归南被自己脑补的后果吓到，脸色阴沉地走得更快。
“……归南？你还没换好吗？”
休息室外的岑鸣两手笼在脸侧，趴在窗户上往室内看，却被厚厚的窗帘阻隔，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岑鸣急得直跺脚，在门外来回踱步外加唉声叹气。
……他要怎么跟沈归南开口，他被宋云知这个变.态.痴.汉盯上的事实？
……
简棠着急赴约，连鞋都没来得及穿，抱着满怀的零食就哒哒哒往凉亭跑。
他心里着急。
小黑猫看起来没有什么生存经验，傻乎乎的，他这么久没回来，不会又去抓那些难吃的小金鱼了吧。
从休息室到池塘的路，是人造的蜿蜒曲折，迂回得能让人多走一大圈，简棠急得甚至想直接变回猫形了。
不过想起饲主的三令五申，他还是忍住了冲动，拼命跑得更快。
然而等他穿过草地和树林，终于来到池塘边时，，凉亭里早已经没有人了。
简棠围着凉亭找了两圈，也没看到刚才的小黑猫。
大概是到别处觅食去了。
想起小黑猫饿得惨兮兮的模样，简棠有点愧疚自己的失约，他垂头丧气的在凉亭里站了一会儿，耳朵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乱跑什么。”沈归南沉着脸教育不听话的小猫，“再被妖精盯上怎么办。”
简棠正要说话，却见男人蹲下身体，把一双鞋放在了他光溜溜的脚边，“抬腿。”
花园小径并不平整，镶嵌着许多防滑的鹅卵石，这一路走来也有很多小石子，简棠刚才跑得急，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现在却在沈归南蹲下为自己穿鞋时觉得脚底生疼。
他扶着男人肩膀站稳，任由男人端起自己的脚，手掌在脚心处拂去碎石灰尘。
简棠被摸得有点痒，不自觉地挣了挣，立马换来男人的喝止，“别动。”
简棠道：“痒。”
沈归南便放轻了动作。他是第一次蹲下为别人穿鞋，因为对象是少年，因此并不觉得怪异。
少年还是小猫的时候就被他养着，现在变成了人形，沈归南却还总是把他当小猫看待，需要照顾着、保护着，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被人拐骗。
沈归南也听说过别人养宠物的日常，但比起看小猫咪讨好卖乖，他更喜欢身边少年气鼓鼓地跟他顶嘴。
可爱得很。
少年两只脚掌都跟身体皮肤一样白净，指头圆润，踩在褐色的木地板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他把鞋袜给少年套好，这才去关注少年怀里的一堆零食，“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遇见一只小黑猫，他很饿。”
沈归南略一思索，明白了几分，大概是附近流窜的流浪猫吧。
从前沈归南从不在这些小事上留心，但自从把身边这只小猫咪捡回来，他对流浪猫这个词就有了浓浓的亲近。
毕竟他就是用几块鱼肉，就把这只流浪的小猫骗到手的。
“它应该已经走了。”花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飞掠的风声，连一声猫叫都没有，沈归南转头看向少年，“回去吧。”
简棠不舍地点点头，“好吧。”
……
岑鸣在门外等了半个小时，休息室的门才打开，他刚要把打好的腹稿告诉沈归南，抬眼时却见沈归南带着一名少年走了出来。
岑鸣：“？”
少年戴着墨镜，看不清脸，但仅从脸型五官来看，无疑是一位极有姿色的尤物。岑鸣顿时警惕，“他是谁？”
沈归南眼也不眨地扯谎，“我新找的助理。”
简棠附和地点头。
岑鸣微微瞪大眼睛，“什么时候找的，我怎么不知道？”
“今天。”沈归南含糊不清地搪塞过去，顺势岔开了话题，“你敲门这么久，有什么事。”
有宋云知这位痴.汉在前，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岑鸣一脸难色地看着沈归南，低声道：“你知道吗，宋云知……好像喜欢你很久了。”
简棠耳朵一动，偏头看了过来。
岑鸣：“？”
沈归南一瞬间脸色铁青：“……你在说什么鬼话。”
岑鸣急道：“是真的，我刚才还看到他躲在你的休息室里，拿着你的衣服闻……”
他视线一顿，看到少年身上穿着熟悉的衣服，话音随之减弱。
这不就是宋云知偷闻的那身衣服吗？
怎么是这少年在穿？
岑鸣有点混乱地扶额，“等会儿等会儿，我现在怎么有点搞不清状况了呢……”
沈归南不可能跟岑鸣解释真相，关于身边少年的秘密，他只想一个人独享。
但岑鸣说起的事情却让他十分在意。
宋云知已经盯上了简棠，不仅想要把人抓走，连衣服都要仔细地检查。
他在找什么？
简棠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他这么在意？
沈归南眉心越皱越紧，对宋云知的厌恶程度更加浓郁，想起少年后腰上深色的红痕，男人眸色顿时冷了下去。
他拒绝了岑鸣送他回家，让小张也提早下班，自己驾着车把简棠带回了家里。
宋云知的妖怪身份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他只是一介普通人，如果宋云知发难，要带走简棠，他该怎么护住少年？
夜晚，沈归南一个人坐在宽敞的客厅里，手里拿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主卧的浴室里传出哗啦水声，少年正在洗澡。
人类的洗浴器简棠并不会用，沈归南教过一遍，但他很快就又忘了，一边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一边摸索着洗澡。
沈归南在这声音里感受到了短暂的平静。
他喝下最后一口辛辣的液体，指腹攥紧了杯子。
无论如何，少年都是他的小猫，他绝不允许任何妖怪伤害到少年一分一毫。
……
水声戛然而止，浴室门轻响，简棠裹着一身湿气跑了出来。
简棠在卧室没看到沈归南，他狐疑地找了一圈，才终于在客厅的沙发一角，看到了发呆的饲主。
简棠马上跑过去，在男人身边坐下，还没开口，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
这味道是从饲主身上传来的，简棠便扑过去蹭着男人的侧脸轻轻嗅闻。
这味道单独闻起来辛辣刺鼻，但混合着男人身上浅淡的香气，浓辣的酒味也变得醇香。
简棠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有点晕乎乎的。
像在吸之前能让猫咪产生幻觉的小香包。
人类根本不能指望一只懵懂的小猫咪存有什么边界感。
沈归南被他湿润的唇瓣蹭得难耐，捏住少年的下巴，把人扶正，拉开了距离，“坐好。”
简棠被这酒气熏得头脑发晕，傻乎乎地道：“你好香。”
他还想凑上前再闻一会儿，肩膀却被男人桎住。
简棠不满地抬起眼，却正正对上男人漆黑入墨的危险双眸。
那双眼睛里藏着汹涌的暗潮，如一群凶猛的兽类蛰伏其中，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冲出来，把一切弱小的动物全都撕碎。
简棠小动物的直觉警告危险，他下意识想跑，被在刚起身时被男人拽住手腕拖了回去。
“饲主……”
简棠惊呼一声，扑进了男人炙热的怀抱里，手臂都被紧紧抱住，两人胸膛相贴。
简棠第一次为这样亲密的接触感到心慌，他轻轻挣扎了一下，换来男人更用力的拥抱，耳边呼吸沉热，烫得他两颊发烫。
“沈归南……”简棠有些害怕了，语带哭腔地第一次叫出了饲主的名字，本以为能唤醒饲主的神智。
却不想下一秒，他被轻易地放倒在沙发上，男人沉重的身躯压了上来，两片柔软在他颈侧用力地擦了一下。
简棠一僵，浑身都红了。
沈归南沉浸在酒精里，被少年略一撩拨就失了智，抱着人反复揉搓。
直搓得简棠更加晕乎了。
第26章 给你报仇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沈归南缓缓睁开了眼睛。
头有些疼，大概是昨晚喝酒太多的缘故。
他抬手想揉揉眉心，肩膀却沉甸甸的，像压着什么东西。
沈归南垂下眼，看到了趴在自己怀中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少年。
客厅沙发虽然宽敞，但躺下两个男性还是略显逼仄。
少年侧身躺着，被沈归南完完全全抱在怀里，鸦羽一般稠密的眼睫安安静静地合拢，雪白的宽松睡衣被揉皱揉散，领口的皮肤露了出来，简棠的皮肤是柔软的奶白色，光滑、干净，很像他猫形时的毛发。
沈归南克制地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少年颈侧的两枚红痕上。
很小的痕迹。
颜色却艳。
一上一下的占领了少年颈侧最显眼的一片皮肤，像两颗熟透了的草莓。
暧昧而温热。
沈归南僵硬了一瞬。
酒后断片是很少见的情形，尤其他喝得还不多，昨夜发生过的旖旎暧昧，电影似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倒带。
“饲主。”
“……沈归南。”
“呜……”
少年略带鼻音的哀求，间隔着遥远的几个小时还能精准地把他烫了一下。
沈归南有点尴尬。
欺负人的尴尬。
小猫咪什么都不懂，估计被他吓坏了。
沈归南轻轻抽出少年头下的手臂，把人放平，他撑起上身想起来，沙发起伏的动静却惊醒了一侧的少年。
简棠混混沌沌地眯开了一点眼睛，被吵醒也很乖，迷迷瞪瞪地抬眼，对上沈归南如临大敌的视线，他很快清醒了。
昨夜被掀翻的经历对他来说简直是一场闻所未闻的冒险，他不知道饲主想对他做什么，但他有点害怕。他的身体在饲主的揉搓下渐渐发烫，热乎乎的，像浸在温度偏高的热水里，小腹下那种熟悉的热烫感卷土重来。
这很反常，全身的骨头都懒洋洋的，身体不受控地发软发烫，却又有一点心慌的舒服。
简棠觉得自己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对劲了。
简棠本能地蜷缩了一下身体，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动作会使他离男人更近，又飞快往后退去。
沙发就那么大，简棠不慎退到边缘处，一不小心悬空，整个人就要滚下地板，沈归南呼吸一滞，动作很快地把人捞了回来。
温热的躯体相贴，胸腔嘭嘭。
简棠被搂得扑到男人怀里，鼻尖蹭在对方热乎乎的胸膛上，听到了男人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昨晚……”沈归南旧事重提，刚睡醒的嗓音有点低沉，仿佛藏着看不见的电流，简棠一个激灵，从耳朵一路麻到了尾巴尖。
“噗。”
下一秒，沈归南怀中的少年大变活人，眨眼间缩小成猫形。
白色小猫咪捂着脑袋滚进了靠枕之下。
沈归南：“……”
猫形很小，猫咪又团得认真，几乎全身都藏进了靠枕和沙发间的缝隙里，只有一小截尾巴尖露在外面。
“出来。”
沈归南看得好笑，摸了下那一小截尾巴。
下一秒，毛茸茸的尾巴尖嗖地缩进了缝隙里。
简棠浑身滚烫地缩在缝隙中不愿出去。
他有点不舒服。
而且不知道具体哪里不舒服。
皮肤很热，一靠近男人就心慌意乱，小腹处也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像是受到季节的召唤，像春天开放的花，他的身体很想离沈归南再近一点。
简棠并不清楚放任这种冲动的后果是什么，他只是单纯的为这种陌生而浓郁的感觉感到害怕。
于是他逃避了。
变成猫，躲进缝隙里自闭，不愿去听男人如雷的心跳声。
“乖乖待着，我去洗澡。”
沙发轻轻弹动，沙发恢复平整，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归南离开了客厅。
简棠悄悄钻出一只小脑袋，确认饲主已经走开，这才松了口气，瘫在沙发上等体内陌生的冲动消散。
……
沈归南本以为小猫咪也就别扭那么一会儿，毕竟他们一直同吃同睡，小猫咪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人类的羞耻心。
但没想到，这小东西居然以猫形躲了他好几天。
平时要抱要摸，现在却躲得远远的，搞得沈归南一连几天拍戏都心不在焉，视线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场外翘着尾巴扑蝴蝶的小猫。
“卡——”
“这条不对。”导演邱明举着喇叭起身，指着场中两位男主演道：“沈归南，你是亡国皇帝，面对敌国大将不要一脸游离，你一直往场外看什么呢？有钱啊？！”
“噗嗤！”宋云知听了这话忍不住轻笑。
“还有你！”邱明转向宋云知，眉心拧得更紧，一条戏拍了三次还不过，他气得直骂人：“笑什么，没说你是吧，你现在是阶下囚，在被严刑拷打，你看沈归南的时候，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荡漾？你在挨打啊大哥，仇恨呢？不甘呢？你俩逗我玩呢吧？啊？！”
宋云知：“……”
远处，简棠被大喇叭声吼得一愣，从草坪里翻身而起，往片场内看去。
自从被宋云知打了一下之后，他就有点怕这条毒蛇，跟着沈归南拍戏时也只敢在外围远远的待着。
他歪着头往片场里看了一会儿，没发现饲主有什么危险，便转回头继续跟几株摇摇晃晃的狗尾巴草较劲。
……
邱明是业内盛誉的国宝级导演，资历与能力对等，眼光毒辣，拍摄时通常只看演技不看咖位，因此骂起人来毫不留情面，管你是影帝还是菜鸟，拍得不好一样骂得狗血淋头。
两位主演一起吃了瓜落，整个剧组都静悄悄的。
邱明扔下喇叭，“休息二十分钟，你们两个好好整理一下情绪，下条争取一把过。”
沈归南到场外坐下，懊恼地捏了捏眉心。
小猫咪还在远处的草地上扑腾，蝴蝶追累了，就躺在暖和的草坪上打滚，扭着屁股，抱着一撮狗尾巴草轻轻地咬，好不快活。
沈归南却一整天无法集中注意力。
那次醉酒，意外把少年啃了一通，还留了痕迹，他很想解释，无奈少年根本不给机会。
是生气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沈归南为自己的酒后失德而懊恼不已，甚至耽误了工作。
“我还以为影帝都是不会出错的，原来也跟我们一样会挨导演的骂啊。”宋云知扇着扇子从片场里走出。
他还没换衣服，仍穿着一身遍布血痕的囚衣，头发蓬乱，污秽狼狈，淡色的眼珠里却满是嘲讽的意味。
沈归南想起少年后腰上的红痕，眼神顿时变了。
他还没找到机会报那一鞭之仇，这贱兮兮的蛇妖居然又凑了上来。
沈归南看了他那一双冷津津的蛇瞳，道：“前两次NG都败在你的失误上，别说是我，哪怕换个演技炉火纯青的老艺术家来，照样被你拖累。”
宋云知笑意收敛，瞳仁在某一瞬间变幻成了冰冷的竖形，看得人浑身发冷。
沈归南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宋云知身上变幻莫测的妖力对他产生不了威胁，他笑了笑，道：“我真怕邱导气出毛病来，下一场，我帮帮你吧？”
宋云知顿时皱起眉心，沈归南才不会好心地帮他，“你有什么阴谋？”
沈归南放下手里的剧本，一言不发地走开。
宋云知眸光疑惑，被沈归南简单两句话搅合得心神不宁。
沈归南离开休息区，走向了远处的草坪。
脚下草地被踩得簌簌作响，惊醒了其中昏昏欲睡的小猫。
简棠一个激灵，翻身而起，看到是沈归南，浑身的筋骨又都放松了不少。
他抖了抖毛，下意识地想跑，却被男人快步抓回怀里。
“喵……”
简棠轻轻挣扎，“你别抱我。”
不然又要不舒服了。
“别动。”沈归南轻松把小猫抱进怀里，捏了捏他软软的下巴，“看好了，我给你报仇。”
简棠仰起脸。
啊？
……
“5镜4次，开始！”
昏暗的人造牢房里，宋云知被锁链捆住四肢，绑在了大字形木架之上，轻薄的里衣遮不住渗漏的鲜血。
镜头外的休息区里，一只小猫咪很乖地坐在椅子上，伸直了脖子远远看着拍摄现场。
简棠是一只很记仇的小猫咪，而且也没什么耐心，宋云知那一尾巴抽得他后腰到现在还疼着，他很生气，如果不是自己打不过，他早就冲上去挠他一脸了。
简棠有点好奇。
这大庭广众的，饲主要怎么给他报仇啊？
机器运作，镜头推进。沈归南一袭黑色龙袍，被几个小将簇拥着走进监牢。
宋云知被吊着，浑身都被“打”得破烂，嘴角渗血，却仍目光凶戾地盯着沈归南，像一条永不知悔改的毒蛇。
邱明看着屏幕里的两人，暗暗点了点头，这种你死我活的氛围终于出现了。
剧情继续推进，沈归南身边一名小将拿着特制的软鞭走向宋云知，这种鞭子是软绵做的，看似柔韧，其实只要注意力度，打人根本不疼。
就在小将走向宋云知时，饰演皇帝的沈归南抬手阻止了他。
小将微微愣住，鞭子递给了皇帝。
沈归南手握软鞭，缓缓走到宋云知面前。
宋云知眼神瞪着，终于明白了沈归南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
“你挑起战火，灭我国民，踏我疆土，可有想到今日下场？”沈归南说完台词，缓缓扬起长鞭。
宋云知暗道不好，“等会……”
“啪！”
长鞭裹挟着啸戾的风声，狠狠抽在他腹部，一如他那天抽击柔软的小猫。
“嘶。”
宋云知疼得面容扭曲。
他是妖怪没错，但这一副人类的身体根本抗不了疼……
场外，邱明微微皱眉，这一鞭子跟剧本安排不一样，但效果却意外的好，一条拍完，他笑着喊了卡。
“这条不错，你们两个人商量着改的？”
沈归南点头，“嗯，宋老师说想要真实的痛感。”
邱明赞赏地拍拍宋云知的肩膀：“不错不错，很专业。”
宋云知满脸苦涩：“……”沈归南你大爷。
邱明心情不错地摆摆手，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先收工。”
沈归南转身离开，并不理会被公报私仇抽了一鞭子而脸色漆黑的宋云知。
简棠愣愣地看着饲主走近，心软得一塌糊涂。
以往他受了伤挨了打，总是一只猫躲到角落独自舔毛疗伤，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他身上的伤痕而要□□。
简棠有点感动，为这几天冷落饲主而感到内疚。
于是沈归南靠近时，收获了一只主动跳进怀里的可爱小猫。
“喵。”
“谢谢你。”
沈归南视线一直落在简棠身上，小猫咪的神色让他心情愉悦，“不跟我闹别扭了？”
简棠拱着脸在饲主脖子里蹭蹭，“才没有闹别扭。”
沈归南握着小猫腹部举起，一人一猫视线平齐，道：“下次再躲着我，鳗鱼饭就不给吃了。”
简棠总是被鱼肉拿捏得死死的，猫咪天性，割舍不下鱼肉的诱惑，于是耷下耳朵嘀咕抱怨，“知道了，就会威胁猫！”
沈归南不理会他的嘀嘀咕咕，心情愉悦地抱着小猫离开。
片场外，宋云知腹部火辣，捂着伤处的手掌紧握成拳，眸光阴鸷。
“沈、归、南……”
第27章 撞破
简棠舒舒服服的被饲主抱进了车里。
他被轻轻放在后座的椅子上，饲主摸了摸他脑袋，“我去卸妆，乖乖待着别动。”
简棠打了个哈欠，在后座趴好，玩了一天他也有点累了，压根不想乱跑，“喵。”
“知道了。”
沈归南提着厚重的戏服去了更衣室。
简棠下巴靠在腿上，睡成了慵懒的圆形，他正昏昏欲睡，就听见前座一直传来清脆的音乐声。
“Bonus time！”
“Great！”
“Unbelievable！”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奇异音效，热热闹闹的。
简棠有点好奇，顿时睡不着了，跳下座椅，从中间的小窗钻到了前座。
驾驶座上，助理小张正捧着手机刷刷点个不停，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简棠摇了摇尾巴，忍不住凑近了去看。
但他太小了，也不够高，根本看不到那四四方方的小方块里有什么神奇的东西。
他原地转了转，轻轻跳上了扶手箱。
“Excellent！”
小张正热火朝天地炸小鸡，手臂一侧突然伸出了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白色小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钻到了他身边，圆润的眼睛正盯着他手里的手机。
因为离得远，小猫看不清楚，甚至伸出一只爪爪搭在了他的手臂上，爪垫软乎乎的。
“喵。”
小张愣了愣，这只小猫咪从来不让沈归南以外的人抱，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小猫咪毛色雪白，鸳鸯眼又透又亮，目不转睛盯着人看的时候，简直能把人看得心软。
“你想看这个？”小张注意到猫咪的视线，主动把手机往他面前靠了些。
简棠就乖乖在中央扶手箱上坐了下来，拿爪爪轻轻碰了碰屏幕。
然后期待地等着那音效传出来。
结果手机半点反应也没有。
简棠再碰了碰，还是没有半点声音。
他有点丧气，抬起爪子勾住小张的一只袖子，把他的手放到了屏幕上。
“还是你来吧。”
“呃，你是……让我玩？”小张狐疑地试图解读小猫咪的意图。
简棠点点屏幕，“喵。”
小张被这小猫咪少见的灵性感到惊讶，他呆了一会儿，低下头去点。
“Amazing！”
一组方块成功消掉，令人愉快的提示音在耳边响起，他注意到身边的小猫咪眼神骤然亮起，软软的身体贴得更近了。
小张看着倚在他手臂上的小猫，“你喜欢听这个声音？”
“喵～。”继续继续。
简棠伸爪爪催促。
小张就连连点击特效，屏幕里的小动物头像炸得劈啪作响，每炸一次，身边的小猫咪都兴奋得直搓爪爪。
小张陪着玩儿了好一会儿。
直到岑鸣的电话打了进来，他不敢不接，对简棠道：“小猫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待会儿再陪你玩儿。”
小张这一通电话，接的时间有点长，简棠百无聊赖，跳到了仪表板上，雄赳赳地巡视领地。
视线一转，透过前挡风玻璃，简棠看到了正从远处走来的一名少年。
简棠微微瞪大眼。
——是那只小黑猫！
简棠连忙跳到副驾驶上，想下车，但他打不开门，急得在上面挠了几下。
“喵……喵喵……”
小张刚挂电话，就听到一阵利爪挠门的声音，伴随小猫尖哑的叫声，他不知道简棠要干什么，伸手把他抱了回来，“小猫乖，不能挠门，爪子会受伤。”
来不及了！
简棠急得扭动身子，从小张手里挣脱，继续趴到门上，转头对他直嚷嚷。
声音急得不行。
小张总算回过神来，“你要出去？”
简棠疯狂点头，爪爪指着门外，“喵喵喵。”
小张见猫咪急成这样，忙伸手帮他打开了车门。
车门刚张开，简棠就迫不及待地从缝隙里钻了出去，蹦蹦跳跳地跑了。
“哎，别跑这么快，等等我……”小张担心猫咪有危险，连忙下车去追。
……
简棠迫不及待地跑向远处的少年，越来越近，转角处却突然走出了一名青年男性。
那是个身材很高大的男人，比起沈归南来也不遑多让，身上穿着笔挺的黑衣，背对着他站着，正在小声地跟小黑猫说话。
简棠疑惑地歪了歪头，脚步慢了下来。
他蹲在草丛里远远地看了一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靠近。
“允舟，你去哪儿？”裴慎急急抓住出走少年的手腕，生怕人转眼跑了。
“我不要你管。”贺允舟扭动手腕想挣脱男人的手掌，却因力气小而无法成功，眼眶都憋红了，“松开！”
少年张牙舞爪，又凶又野，激得裴慎也有些失控，大力制住他乱打的双手，把人压在了墙角的隐蔽处，“别动。”
贺允舟气得要哭，“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裴慎一见他要哭就投降，松开了他的手，却仍然把少年困在墙角，躬下身轻哄道：“别哭，我不抓着你了。”
贺允舟咬着嘴唇瞥开脸，气得哽咽，“你让我走。”
裴慎：“你去哪？”
贺允舟：“签约。”
“不行！”
贺允舟一愣，眼眶顿时红得更厉害了，“你混蛋！”
裴慎叹了口气，“混蛋就混蛋吧，总之那部戏你别想。”
贺允舟咬着牙奔溃，“你……。”
“乖，除了那部戏不行，其他的任何剧本我都能给你找来，行吗？”
贺允舟恃宠生了娇，固执的造反：“我就要那部。”
裴慎气得眯起眼：“你再说一次？”
贺允舟傻乎乎梗着脖子坚持：“我就要……唔！”
墙角处，黑衣健硕的男人把黑猫少年压在了墙角，用嘴唇舔舐对方的嘴唇，小黑猫起先还挣扎，慢慢的就软了下来，呼吸沉重的任由对方作为。
简棠傻傻地看着。
眼前一幕超出了一只普通小猫咪的认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墙角两人的动作，他脑海里就立马浮现出几天前沙发上的混乱。
简棠心中一慌，连连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全都赶出了脑海。
“小猫。”身后传来张助理的呼唤。
简棠猛地回神，张助理已经来到了身后，把他抱了起来。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简棠回过神来，再去看墙角，只见刚才的一人一猫都不见了。
“南哥快回来了，我们回去了。”
简棠难得安静，乖乖被小张抱回了车里。
后座车门向后划开，简棠一抬眼，看到了端坐其中的饲主。
沈归南抬眼：“去哪了？”
小张慌忙道：“应该是车里太闷了，小猫出去跑了两圈，南哥放心吧，我一直跟着的，它没事。”
男人低低嗯了一声，把简棠抱到了自己腿上，“回去吧。”
“好嘞。”
身下的大腿健硕宽敞，安全感十足，但简棠却总是觉得对方肌肉紧绷着，薄薄衣料下的皮肤也带着浓重的灼意。
简棠心里本来就乱着。
除了为撞破小黑猫的秘密而觉得紧张外，他还……为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想到沈归南这件事感到无所适从。
现在又被近距离地抱着。
……简棠心里更乱了。
于是在饲主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背时，简棠像只刚被逮住的偷吃小野猫似的，慌张得整只猫都抖了一下。
“怎么了？”沈归南曲起手指抬起小猫的脸。
他担心简棠不舒服或是又受了伤，把小猫咪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通。
简棠浑身被摸遍，耳根生热，一阵心浮气躁。
“……别再摸了。”
直到确认小家伙身上一根毛发都没有损伤，沈归南这才安下心来，放过了小猫。
“喵呜……”
简棠则快速缩着尾巴跳下饲主的膝盖，一个人坐到了旁边的座位里。
心慌意乱地团成一坨。
沈归南挑了挑眉，不知道这小家伙又闹什么脾气。
不过也不着急，反正回家就可以问清楚了。
然而沈归南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晚上八点，沈归南眼睁睁看着小猫咪趴在餐桌一角啃完了鳗鱼，然后摇着着尾巴离开，窝到沙发上舔毛去了。
一直不见变出人形。
沈归南觉得奇怪。
以往在家里，少年都是以人类面目行走，在家里到处跑。
今天是怎么了？
这种奇怪的现象一直持续到晚上睡觉。
十一点，沈归南洗完澡出来，小猫咪正趴在床上玩他的手机。
说是玩，屏幕却都没解锁。
只是伸出爪爪碰了碰，屏幕便亮起，小猫咪马上兴奋地在被窝里乱跳。
好几次被柔软的被子绊倒，摇摇晃晃地爬很久才能爬起来。
嘴里喵叫着细细的软音。
沈归南被他可爱得心尖发软。
他踩着拖鞋走进，床上的小猫咪听到声响，转过头来，水润的眼珠特别明亮，不见一点疲色。
“玩一天了，还不困？”沈归南系好睡衣的腰带，掀开被子躺进了床上。
以往同床共枕都是简棠要求的，毕竟他从一开始做猫的时候，每个晚上都是挨着沈归南睡的，早就习惯了。
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
男人穿着睡衣躺到身边时，简棠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想到了白天在墙角见到了那一幕。
下意识想躺下的动作顿住，简棠犹豫了一下，迈步朝床边走去。
太奇怪了。
他想，他还是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消失了，过几天再跟饲主一起睡吧。
“去哪？”但他刚走到床边就被一只大手捉了回去。
沈归南掀开被子把猫放到身边躺好，“睡觉了，明天再玩。”
简棠抱着小肚子紧张兮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腹部逐渐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异样感。
沈归南注意到他的动作，皱了皱眉，“肚子疼？”
简棠连忙闭上眼睛，摇头。
“不疼。”
沈归南一靠近，酥麻感便越来越严重，简棠不敢再看男人，缩着脑袋滚进了被子里。
“简棠？”
沈归南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怎么了？”
脊背处被摸得发痒，那股怪异感越来越严重，腹部和背部相互连接缠绕，全身的经络都变得滚烫。
简棠立即被刺激到，身体陡然麻了一瞬，脑海也变得空白。
他觉得自己在飘飘忽忽的云间行走，脚下是虚无缥缈的水汽云层，一不小心，就从云层里跌落，让人害怕的失重感将他层层包围。
直到一双手臂把他接住，简棠睁开眼，已经变做人形趴在了沈归南胸口。
他听到了混乱的呼吸，急促的心跳，但搞不清楚是谁的。
简棠有点害怕了。
“呜呜饲主……我变得好奇怪啊……”
第28章 太欺负猫了
……
“哪里不舒服？”
怀中少年哼哼唧唧的磨蹭，把沈归南也蹭得心浮气躁，他腰部往后挪了半寸，总算离这一团热浪远了些。
少年肌肤滚烫，沈归南还当他是生病了，一时间没有心思去计较对方没穿衣服这件事。
“就是……不舒服。”简棠一开口，被自己浓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少年声音变得酥软，拖着撩人的魅意，在沈归南心尖勾起无数波纹。
胸膛剧烈起伏几下，沈归南才哑声开口，“我带你去医院？”
“不要不要……”简棠扒着沈归南胸前的衣服拒绝。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体内像是藏了一只小火炉，底下的火苗烧得旺旺的，要把人烫化。
只有挨着男人时才稍稍舒服一点。
这种奇妙的感觉是简棠%做猫时从未感受过的。
他心慌，又害怕。
只能紧紧挨着饲主，又不知道怎么寻求安慰。
差点把人都逼出火来。
沈归南呼出一口气，想把少年扶起来，然而一靠近，他的身形就猛地顿住了。
腰腹间，似乎有东西碰着他了。
沈归南垂眸看向怀中软得不成样子的少年，终于明白了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想起了少年一整个下午的不对劲，似乎在从片场回来的路上，少年就已经有了点不同寻常的变化。
“呜……下午，看到小黑猫以后，就怪怪的了。”
沈归南一愣，继而心脏里涌出大片酸意。
简棠的话太具有诱导性，在沈归南看来，他就是看到小黑猫之后，身体便产生了异常反应。
换句话说，简棠是因为喜欢那只同类小野猫才变成这样的？
喜欢到无可自拔，半夜三更还难受。
沈归南说不出的胸闷气短。
他好吃好喝的养着这不谙世事的小猫咪，结果呢，给他出去勾搭小野猫？
沈归南几乎要气笑了。
少年自从化形之后，仍保留着猫咪的单纯习性，他也乐意宠着少年胡闹，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任少年在外面瞎勾搭小野猫！
到了这个地步，沈归南不得不承认，他对怀里这只磨人的小妖精产生了一点不为人知的念想。
但小猫咪太单纯，沈归南本想再等等。
等少年开了窍再跟人挑明，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居然被一只小野猫勾着跑了。
呵。
沈归南气得用被子裹住少年，四周都团了个紧实。
简棠：“？”
简棠只觉得莫名其妙又被束缚住了，挣也挣不开，他抬起湿润的眼眶，“你干嘛呀？”
沈归南垂眸把人看着，语气冷淡道：“你不是不舒服吗，忍着。”
男人语气极淡，仔细听还能辨出几分浅藏的气恼。
简棠委屈：“你不帮我吗？”
男人脸色深沉：“帮不了。”
这也太欺负猫了。
简棠使劲挣扎，扭动着身体想像猫咪一样从出口里钻出来，但人形对他来说总是不熟练。
拱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拱得气喘吁吁外，什么作用都没有。
一抬眼，看到饲主正好整以暇地看戏。大概正在为成功欺负了猫咪，而感到无比愉悦。
他就这是这样一个以欺负猫咪为乐趣的人类。
这一点简棠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见识到了。
饲主的声音响起：“怎么？”
简棠不想吱声，默默翻滚了个方向——背对饲主，自己一个人生起了闷气。
不过自从离开了饲主，他身体里火烧火燎的滚烫就渐渐消失了，没过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简棠摸了摸热度消减的小腹，意识到沈归南是正确的，但这一点点功勋也不足以抵消男人对他的恶劣。
简棠拉过被子把脑袋蒙住，打算暂时不要跟饲主说话了。
刚蒙好，就听身后饲主嗤笑了一声。
床垫晃动，男人靠了过来。
然后他身上的被子就被扯了扯。
温暖的气息离得很近，简棠脊背一阵酥麻，紧张地抓住被子口，慢慢露出一双眼睛来，“你做什么？”
沈归南把团紧的被子解开，简棠被折腾得在床上翻滚，然后他听到人类说，“你把我被子都卷走了。”
简棠：“……”
他气得攥紧拳头，刚想把被子抢回来，眼前突然一黑，被沈归南用被子盖住了脸，“睡觉。”
啪的一声，房间陷入黑暗。
简棠在黑暗中瞪着饲主的轮廓，但没过多久他就眼皮往下掉了。
刚才的异常消耗了他大部分体力，累得很，房间一安静下来，他不知不觉就沉进了梦乡。
黑暗中，沈归南轻轻睁开眼睛。
身边少年已经睡沉了，两只手臂抱着被子一角，睡得离他远远的。
沈归南看着少年气鼓鼓的侧脸，抬手把室内温度调低了几度。
空调嗡嗡作响，冷气席卷了卧室。
简棠在睡梦中察觉到冷意，往被子里躲了些，可还是冷，他不由自主地翻了个身，感受到身边一大块热源，马上贴了过去。
沈归南计策得逞，用被子包好少年□□的身.体，接着把人抱好。
男人缓缓呼出一口气。
算了，小猫咪情窦未开，怎么可能懂得什么七情六欲。
今晚的事他就当是个意外，以后会更加看好少年，不让他乱跑乱勾搭，好好待在自己身边。
心中占有欲作祟，沈归南把这只软乎乎的猫猫球搂紧了些。
……
简棠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时天光大亮，南向的卧房里照进来大片阳光，刺眼而温暖。
简棠掀开被子坐起来，迷迷瞪瞪发了会儿呆，才迟钝地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了。
卧房里安安静静，只有他一个人。
饲主不会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了吧？
简棠着急忙慌地爬起来，发现枕边放着一套折叠整齐的干净衣服。
他抓过来胡乱套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跑了出去。
客厅里，沈归南正坐在沙发上看剧本，听到响动转回头，只见少年一脸惶色，脚掌也光着，“怎么不穿鞋？”
简棠抿着唇不说话。
他还记着昨晚的旧账呢。
少年的脸色太好懂，什么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了，沈归南笑了笑，指指洗手间，“去洗漱，我给你买了鱼片粥。”
简棠愣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走进洗手间里。
宽敞的双人台盆边，一只蓝色的牙刷上已经挤好了口味凉爽的牙膏，连水也接好了。
简棠拿起牙刷闻了闻，是他并不排斥的海盐味牙膏，塞进嘴里，瞪着镜子胡乱地在牙尖上蹭蹭。
“好好刷。”门口传来饲主的声音。
简棠吓了一跳，他怎么看见的？
简棠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悄悄伸出一颗小脑袋偷看，客厅里的男人连头都没回，就精准捕捉了一只小猫咪：“别看了。”
简棠嗖地缩回来：“！”
不得了，饲主难不成也是只妖怪？
洗漱完，简棠的气也消了大半，餐桌上一粥两菜都是他爱吃的，他暂时不去回忆昨晚的气急败坏，认真吃着饭。
沈归南余光一直注意着不远处的少年。
吃得两颊鼓鼓，埋头喝粥时，眼睛也会盯着盘子里的小鱼块看，似乎在盘算着待会儿要先吃哪一块，圆乎乎的眼睛里满是天真。
沈归南不知不觉盯着少年看了半天，直到门铃响起，他才回过神来。
餐桌边少年耳朵竖起，很警惕地转头看向玄关。
“别怕，是我叫来的。”沈归南起身走向大门。
听到男人这么说来，简棠才稍稍安心，但他对陌生人还存有警惕，跑进了卧室里，只留一个门缝偷偷的往外看。
“沈先生，我们来了。”门外婆文海棠废文都在抠抠裙依五而尔七五贰八一，三名穿着时尚的青年提着几个大箱子等在走廊里。
沈归南侧身让他们进来，“嗯，进来吧。”
一转眼，刚才还坐在餐厅里的少年突然没了影子，只有卧室没关严的门缝，昭示着少年的去处。
沈归南让几人把东西搬进来，自己走向了卧室。
少年在门口处探出脑袋，见到沈归南走来，歪了歪脑袋，小声地询问，“他们是谁啊？”
客厅里几个青年好奇地四处打量，简棠紧张得把男人拽进卧室，关上了门。
沈归南看着简棠两只漂亮的异色瞳孔，垂眸片刻，抬手在少年眼尾处摸了摸。
动作轻柔缓慢。
像在抚弄什么珍贵的玉器宝物。
简棠被摸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做什么？”
掌心肌肤光滑暖嫩，沈归南有些舍不得收手，少年也懵懂地没有躲开，“那些人是我找来的，趁今天休息，给你调整一下眼睛的颜色。”
简棠老早就不想戴那沉甸甸的墨镜了，压得猫耳朵疼，还不好看。
但他又有点担心，眼珠颜色还能怎么调整，难道是要把眼珠整个挖出来修改吗。
那得多疼？
简棠皱着眉，眼睫忍不住颤了一下。
沈归南略扫一眼就知道少年在想什么，连忙轻声解释道，“不挖眼睛，只是在眼睛上加一层东西，盖住你眼睛本来的颜色。”
“会疼吗？”简棠紧张地问，他最怕疼了。
“不疼。”沈归南道，“但你两只眼睛颜色不一样，不用全部遮住，可以保留其中一个颜色。”
简棠静静地听着，半晌，他突然靠近饲主，仰起脸，眼睛睁得圆圆的，“那你觉得，我哪一边的眼珠颜色更好看？”
沈归南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喉结不自然地滚动，连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一些。
简棠一心等着男人的回答，没有注意到这种微末的变化。
“嗯？”
得不到回答，简棠不由得靠得更近，身体几乎倚进饲主怀里。
他手掌扶着男人的胸口，踮起脚，漂亮的五官几乎凑到了男人眼前，眸光清亮地跟男人对视，“你看看，我哪边眼睛更好看？”
少年脚下不稳，晃了一下，嘴唇意外磕到男人下巴。
简棠：！
他心里慌了一下，捂着嘴唇想要自己站稳，沈归南却在这种触碰里耳根微红，猛地抬起了手。
简棠被搂得往前一扑。
耳后传来男人滚热的吐息。
“都很漂亮。”
第29章 乖一点
滚烫的热息落下，简棠觉得自己薄薄的耳廓莫名发痒，他抬手揉了揉，眼神发着愣去看头顶的男人。
饲主眸光微沉，脸上没有笑意，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眼底铺开厚重的一层，莫名的，简棠觉得这眼神有点吓人。
他眨了眨眼，本能地想跑。
却被男人握住腰肢搂了回来。
沈归南揉摸他柔软的腰肢，勉强克制住心底想触碰少年更多的念头，声音低不可查地哑了，“乖一点，否则我会忍不住想欺负你。”
简棠偏圆的小猫眼瞪了起来：“你不是一直在欺负我吗。”
从第一天见面到现在都没停止过欺负猫猫。
饲主怎么敢说这种话的啊？
“那种程度不算欺负。”沈归南垂眸道。
简棠皱着眉听不明白，只单纯的觉得不可思议——假如之前的程度都不算被欺负，那真正的欺负是什么样的？把他脑袋上的毛全部剃光然后卖掉吗？
简棠已经体会过了男人此前的恶劣手段，他觉得那就已经是最严重的欺负了，再多一点点他都会受不了的。
但现在听饲主的话，人类居然还有更厉害的欺负猫咪的方式。
这一点让他有点忐忑，清亮的眉眼顿时耷拉下去，随即又想到什么，有点害怕地仰起脸，“你是要给我拆蛋吗？”
他想起上次人类小姑娘给出的建议。
这是简棠知道的欺负猫咪最恐怖的方法了。
沈归南：“……”
他莫名想起少年还是猫时，被他翻来覆去的摸了个遍，甚至还在拍广告时的更衣室里摸了一把毛茸茸的猫铃铛。
现在想来，真是有点流氓的动作，也幸好少年没开窍，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轻薄了。
少年做猫时他就没打算送去节育，现在变成人了，他还对人存了那种心思，就更不可能伤害对方的身体了。
眼见简棠还要再问，男人眉心急急跳了几下，握住怀里少年的肩膀把人转过身，把他半推半抱地带出房间，“不会，别胡思乱想。”
简棠松了口气，被推得急走了两步，突然反应过来。
他现在不是猫了，是人，比猫咪大只，手掌也很灵活有力气，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趴菜，他可以反抗饲主的暴.行了。
于是，简棠猛地顿住脚，仰头看向沈归南，举着小猫爪晃了晃，凶巴巴地道，“再欺负我就挠你！”
沈归南看了看少年光秃秃又透着粉白的十指，不仅不害怕，还伸手捏了捏，“嗯，挠吧。”
简棠：“……”
他觉得自己的威胁，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效果。
……
简棠被带到客厅。
宽敞的地面上多了几架简棠看不明白的小型机器，三名青年正在调试设备，茶几上被许多大小盒子占满。
其中一名金发男人看到简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他的眼珠颜色很特别，怪不得沈先生需要预约□□。”
沈归南轻轻点头。
少年总是戴着墨镜会引起别人怀疑，换成美瞳就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用在简棠身上的东西，他总担心不够好，反而伤了少年的眼睛，于是千挑万选出了这家口碑很高的配镜中心，预约了□□。
“可以开始了吗？”沈归南道。
金发男子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了，我们会先给这位先生做个瞳孔检查，配出最适合他的美瞳。”
沈归南轻轻颔首，在简棠肩膀上捏了捏，“别怕。”
才放过狠话，简棠不想承认自己的胆怯，只好鼓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配镜全程都很顺利，简棠没感觉到任何不适就结束了，等了半个小时，成品就做出来了。
一共三种颜色，除了简棠原本眼珠的湖蓝和琥珀色，沈归南还特意做了副黑色的。
“成品已经做好了，您试戴一下，如果不舒服我们会马上调整。”金发男人递上其中一副美瞳。
简棠正要接过，身侧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把小巧的盒子拿在了手里。
他转头，看向沈归南。
沈归南也收回手，垂眸看着他，“到卧室去戴。”
·
卧室的洗手间里有一面巨大的镜子，简棠洗干净手，看着小盒子里薄薄的镜片出神。
他怀疑。
这么小的东西，能放进眼睛里去吗？
薄薄的一片，看着就脆弱，要是碎掉了怎么办？
而且……
他有点紧张地看向身旁的男人，“我不会弄。”
沈归南好似就等着他开口求助，走上前，洗了手，接过盒子，动作利索地挑起他的下巴，“抬头。”
简棠慌张地握住身后冰凉的大理石台，控制不住闭上了眼睛。
少年献祭般仰着脸，紧张得眼睫都连连颤抖着，像搁浅的鱼尾，沈归南轻轻拍他的后背，像哄小朋友，“别怕，我帮你戴。”
简棠还是紧张，但已经慢慢睁开了眼睛，“那你轻点。”
“……”沈归南手一抖，差点把镜片扔洗手池里去。
他轻轻咳了一声，咳走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废料，低低地嗯了一声。
美瞳的佩戴过程比想象当中的顺利，少年很配合，一次就成功。
但由于他是第一次佩戴，眼圈红了一些。
沈归南看着眼前这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有那么一瞬间，他产生了正在欺负人的错觉。
简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眼眶里异物感明显，但并不难受，也不影响视物，反而一些原本细小的东西看得更清晰了。
他转头，镜子里的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润润的，颜色看不出任何差异。
“好厉害的办法。”简棠趴在镜子前仔细欣赏，爱不释手地摸着镜面。
最后一个难题解决，以后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走在人类之间，而不必担心泄露身份。
这时，手腕传来冰凉的触感，简棠低头，看到饲主正往那上面系一条银光闪闪的链子。
“这是什么？”
简棠晃了晃手腕，银链下坠着的一只猫咪小吊坠就跟着晃动。
他好奇凑近看了看，发现这只吊坠小猫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连瞳孔都是异色的。
“这是我。”简棠抬起眼，兴奋得眼神亮晶晶的。
沈归南不自觉地跟着勾起唇角，“这条链子不可以摘下来，知道吗？”
白色小吊坠简直是简棠最完美的缩小版，在他手腕间轻轻摆动。
简棠觉得很有意思，玩够了，他把吊坠小心地放进袖子里，抬眼道：“我很喜欢，不会摘下来的。”
沈归南打好的腹稿又咽了回去。
他以为少年会十万个为什么追问这东西的用处，但少年没有，显然十分信任他这个饲主。
当然，这条手链也确实不是什么单纯的饰品。
沈归南在小吊坠中加入了某科技公司最新研发的定位芯片，这样一来，少年无论跑到什么地方，他都能把人找到。
不是他偏执，而是少年意外不断，总让他担心。
有了这个定位装置，再发生意外时，他就能够最快地赶到少年身边。
做都做了，沈归南坦坦荡荡地承认，“只要戴着这个链子，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简棠觉得这很神奇：“任何地方吗？”
“对。”
“很远呢？”
“也行。”
“山里呢？”
“可以。”
“那……”简棠还想问，被男人截断了话语，“任何地方都行。”
沈归南指了指小吊坠的脖子，那上面嵌着一颗小小的圆珠，因为是纯白色，和吊坠浑然一体，简棠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
“猫咪眼睛里藏着微型摄像头，遇到危险，马上按下这个按钮，我就能看到你了。”沈归南看着眼前的少年：“记住了吗？”
简棠爱不释手地把玩吊坠，点头道：“记住了。”
沈归南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三指宽的牛皮小纸包，塞进了简棠胸前的衬衫口袋里。
“下次宋云知再想抓你，你就把这东西撒他脸上。”
简棠扯开衣服看了一眼，“这又是什么？”
今天的饲主，好像总是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塞给他。
沈归南盯着他胸前敞开的小口袋，道：“雄黄。”
古往今来的蛇妖，不论修为水平有多高，除了七寸，雄黄是他们一辈子都逃不掉的物种弱点，虽然无法重伤蛇类，但这种刺激性物品会让他们的感官失控，何况，这些雄黄粉是经过大量提纯和蒸馏，纯度很高，沈归南给简棠每一套衣服里都塞了一包。
只要宋云知敢再向简棠伸手，够他喝一壶的。
第30章 心机boy
难得的休息日过去，第二天，沈归南又投入到了紧锣密鼓的拍摄任务之中。
简棠依旧跟在身边。
今天要拍摄的是铁血厮杀的战场，宋云知饰演的反派逃离监牢，卷土重来，纠集叛军逼近皇城，重燃战火，沈归南御驾亲征，两人在万军之间对垒，生死决战。
这是一场十分重要的戏份，是整部电影最精彩的地方，导演邹明十分重视，为了拍好这个大场面，直接大手一挥，请了几百名群演，整个片场内外都热热闹闹。
简棠一下车，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人气。
群演们都穿着统一的士兵服装，手持刀枪剑戟，脸上还涂抹了硝烟熏染后的黑痕，说话间，犹如一块块黑炭上长出了白牙，滑稽得怪异。
但这在猫咪看来，就显得有些凶神恶煞了，简棠一下地就警惕的瞪圆了眼睛。
沈归南看到少年的身体顿了一下，再结合眼前的状况，轻易猜到少年在怕什么。
男人轻轻皱了皱眉，转身把简棠带到临时搭好的休息帐篷中，“别怕，那都是假的，拍戏结束能洗干净。”
话没说完，一阵暖香袭来，少年猛然凑近，眼神盯着他的脸，有一点出神，怔了一会儿后才问：“你也要那样吗？”
今天这场戏要演绝地厮杀，沈归南当然也要下场，战火硝烟弥漫，他的脸不可能干干净净。他盯着少年近在咫尺的脸，道：“嗯，怕吗？”
简棠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沈归南便以为他是怕的，打算待会儿回来先洗干净再进帐篷，免得吓到了少年。
然而简棠只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微微垂下眼，很平静地叙述：“不怕，你长得好看，变黑了也好看。”
沈归南短暂地愣了一下，唇角不受控制地笑了。
能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的，谁不是有一张人人称道的好脸，沈归南也没少被人措辞严谨地夸长得帅，但那些娓娓动听的溢美之词，居然都比不上少年一句平淡的夸奖。
“归南，化妆师准备好了，你先……”岑鸣一脚迈入帐篷，看到沈归南怀里抱了个漂亮少年。
两人一仰头一低头，距离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嘴唇相贴，岑鸣立刻吓得瞪大了眼睛。
帐篷外人影幢幢，都是跟来的剧组工作人员，岑鸣毕竟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过，立马反应过来，一杵脚跟退了出去，挡住身后众人。
“哈哈……那什么，归南还在换衣服，你们先等等，半小时后再过来吧。”
简棠往后退了两步，倒不是察觉这距离不对，而是他感到脖子酸了。
沈归南太高，他不管是做人还是做猫，交流时都要仰着头，时间长了脖子就会发酸。
简棠揉了揉后颈，转眼看向帐篷外，“他为什么又走了？”
怀里变空，沈归南心也跟着空了一块似的，眼也不眨地道：“他忙。”
于是简棠就露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乖乖信了，“哦。”
十几秒后，岑鸣一脸大难地走进帐篷，反手锁上门帘，他看起来很着急，在帐篷里转了几圈也停不下来。
于是简棠视线下垂，盯着他的鞋看，他怀疑岑鸣鞋底有石子。
因为他被咯着爪爪时，也会这样快速地移动，想把石子甩出去。
沈归南被他转得头晕，道：“别转了。”
“我能不转吗？”岑鸣急得抓了抓脑袋，好好的发型给挠成了鸡窝，“不是你什么情况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好上这一口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走捷径的吗？他……”
岑鸣转头看了眼简棠，恰好对上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
小椅子上，年轻人乖乖巧巧地坐着，姿势很端正，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琥珀色的眼珠里满是懵懂的平静。
“……”岑鸣嘴里想好的措辞突然哑火，又憋了回去。
他本以为这少年是娱乐圈哪个想走捷径的小演员，结果转头一看，好家伙，居然是那天有过一面之缘的“助理”。
原来，沈归南早就瞒着他把人藏在身边了。
岑鸣还抱着一丝侥幸：“你不是认真的吧。”
“你觉得呢？”沈归南轻轻扬眉，眸底都是晦暗的认真。
岑鸣：“……”
简棠眼神放空，表情逐渐变得呆滞。
他们在聊什么？
猫咪根本听不懂。
他轻轻转身，正准备低头玩一下手腕上的小吊坠，视线突然被旁边桌子上的小球夺去了注意力。
那是一颗小小的塑料球，不知道什么作用，白色，在漆黑的桌面上非常显眼。
简棠直勾勾地盯着那小球看了一会儿，像是受到什么召唤，慢慢伸出了手。
岑鸣正被这消息震得老眼昏花，捂着额头喘气，眼睛一瞥，刚好看到少年往桌子上靠，慢慢伸出了手。
然后，状似不经意地，勾了一下桌面上的小球。
小球滚动，轻轻停在了桌子边缘。
然后他就看到少年抿了抿唇，手指一顶，把那小球推下了桌面。
“咚。”
实心的小球在地面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沈归南被这声音吸引，转头走到简棠身边，“怎么了？”
简棠无辜地指指地面，“掉了。”
沈归南捡起小球，重新放好，“没事，我要忙一会儿，你可以在剧组附近玩，但别走远，手链和口袋里的东西保管好，拍完戏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简棠眼睛立刻从小球上移开，“鳗鱼？”
“不是，”看着少年眼神暗淡了一瞬，沈归南道：“是很多鱼。”
简棠兴奋得眼睫都颤了颤，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那你快一点结束。”
沈归南一笑：“好。”
岑鸣全程目睹，本以为少年长得乖乖巧巧，眼神也干净，应该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孩儿。
然而，人心险恶！
他亲眼看着少年把小球推下桌面，试图吸引沈归南的注意力，然后，他成功了。
少年顺利打断他们的谈话，把沈归南引去了自己身边！
岑鸣：“……”
这个心机boy！
心机boy简棠开开心心地跟着沈归南走出帐篷，他期待着收工之后饲主带他去吃好吃的，也不想在附近玩了，搬了个小凳子，在远处的一个空地上坐下来，眼巴巴地等沈归南收工。
今天是大场面，要拍外景，剧组早在片场外的山坡里搭好了拍摄器具。
沈归南一袭戎装，骑着高头大马，率领士兵和宋云知在荒山里狭路相逢。
两军对垒，刀兵相向。
简棠伸长了脖子有点紧张。
他怕那些泛着冷光的刀枪剑戟伤到饲主。
随着一声“杀！”的叫喊，两方人马嘶吼着冲到了一起。
在一片混乱扬尘中，简棠轻易地把视线聚焦在沈归南身上。
双方交战，沈归南和宋云知被围在当中，两人经过武术老师的指导，打斗动作有力而专业，旗鼓相当。
沈归南握紧手中的长戟，照着套路跟宋云知“厮杀”，但每一次兵器相贴时，沈归南都被震得虎口一麻。
他抬起眼，正好捕捉到宋云知嘴角嗤起的嘲讽弧度。
宋云知感受到了疯狂的兴奋，眼睛发红，他抓住双斧，不管不顾地朝着沈归南砍劈而下，两板大斧和长戟相接，发出铮铮响声。
沈归南用兵器一挑，踢开了宋云知，往草丛了一滚，然而宋云知已经操着双斧从两侧砍来，沈归南挡住一侧，另一侧却躲避不及。
斧头泛着冷光朝他脑袋袭来，带着冷咧的风——这已经不是开拍前商量好的招式。
沈归南意识到，宋云知在报复。
他仰头躲避，却还是慢了一秒，被斧子蹭到了下巴。
“卡！”
邱明大惊失色地站起，“快叫医务人员！”
现场乱做一团，邱明正想下场看看沈归南伤势，耳边却突然刮过一阵清风，。
一名少年脚步轻快地避开所有障碍，穿梭在乱糟糟的现场，像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到了沈归南面前。
少年几乎是一路跑向了沈归南，在男人身边蹲下。
小猫咪不懂人情世故，冷着脸把没有防备的宋云知推了个跟头。
“你走开。”少年气呼呼地道。
也不管人群如何惊呼，他急得眼眶红红，捧着沈归南的脸，神情焦急，“你受伤了。”
沈归南松开手，下巴上被刮了一条浅浅的血痕，还在往外渗血，看起来非常吓人。
少年急得眼底起雾，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声音都带着发软：“好严重。”
沈归南看着眼前急呼呼的少年，知道把人吓惨了，忙勾着少年肩膀，借力站了起来，“别哭，我没事，小伤。”
简棠才不信。
他刚才在场外看得真真的，宋云知没在最后关头收手，越打越起劲，几乎想置人于死地。
他转头看了眼跌坐在地的宋云知，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毒蛇了，气得想挠他一脸花。
“简棠，看我。”沈归南抬手碰碰他的侧脸，把凶巴巴的少年吸引过来，“扶我回去休息。”
简棠一听，立刻把毒蛇忘了，小心翼翼地扶着饲主走出混乱。
拍戏的群演也被吓着了，愣愣地给沈归南让出一条路。
岑鸣带着医务人员赶来，看到两人亲密的姿态，心里咯噔一声。
“归南，没事吧？”邱明从人群中挤出。
沈归南露出下巴上的血，皱着眉摇头，“没事。”
邱明皱着眉：“这么严重，快去处理一下。”
岑鸣和简棠扶着沈归南离开，没有去理地上的宋云知，现场群演众多，不需要他出面做点什么，一个小时后，头条就会满天飞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戏是拍不下去了，剧组乱成一团，沈归南被大张旗鼓地送进了医院。
热搜也随之爆炸。
……
两个小时后。
沈归南躺进了病房。
伤口被一小片绷带包住了。
病床边，简棠直勾勾盯着伤处，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的，垂着眼不说话，微抿嘴唇，表情看起来有点凶。
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沈归南抓了抓少年搭在床边的手，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别担心，我没事。”
他其实伤得不重，他只是想把舆论推到最高，把姓宋的架在火上烤，这才顺势躺进了医院里。
一点点撑开少年的手掌，只见掌心里赫然印着几枚发白又发红的月牙。
自己下巴流血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少年手心的痕迹，沈归南却心疼得直皱眉，“别握拳了，疼不疼。”
简棠一脸担忧，“我不疼，你很疼。”
沈归南一愣，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只觉得一颗心软成一团，还被泡在温热的水里，任少年动作很轻的揉捏。
于是鬼使神差般，男人垂下眸，低低地嗯了一声，“确实有点疼。”
少年一听，更加着急了。
“那怎么办？我去给你叫人来。”
沈归南拽住手忙脚乱的少年，开玩笑道：“没事，你给我吹吹就不疼了。”
简棠小小地呆了一下，没做反应。
沈归南看他眼睛都瞪圆了，像被抢走小鱼干的奶猫，呆呆傻傻地不知道作何反应，于是笑道：“开玩笑的，你不……”
沈归南瞪大眼睛愣住了。
少年慢慢起身，伏到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下巴。
凑近。
慢吞吞地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轻拂过下巴，喉结也被扫得发痒。
男人猛然绷直了身体。
简棠本就是轻轻趴在沈归南胸口，立马感觉到他身体僵硬，以为是伤口又疼了，凑得更近地吹了吹。
单纯的小猫咪抬起眼，一脸担忧，“好一点了没有？”
咔哒，门锁转动。
岑鸣推开病房门走进来，一抬眼，收获今天的第三个惊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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