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商南臣特别善解人意, 装作没看见景娴的尴尬地问。
“想生女儿呢。”
说完,景娴身子一僵,下意识抬头, 正好对上商南臣似笑非笑的眼眸。她装作无事发生一般,默默地移开视线,打算躺回去装睡。
咔嚓。
门被插上。
商南臣像敏捷的猎豹一样蹿上炕,直接把她压在身下。
景娴急忙双手抵住他:“快下去, 这样像什么样子!”
他非但没起来, 还抱着她亲了亲,低沉的嗓音带着不易被察觉的兴奋:“你想给我生女儿?”
生什么女儿?
景娴立刻否认:“不生!生什么女儿?生下来嫁到别人家被人欺负吗?”
“怎么会被人欺负?她有四个哥哥,谁能欺负她?”商南臣怎么可能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女儿。
他觉得生个像景娴这样的女儿也挺好,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会甜甜的叫爸爸。
想想就有点迫不及待。
“咱们生个女儿吧!”
景娴看着跃跃欲试的商南臣, 捂住他的嘴:“求你了,别说话!”
她闭着眼也能察觉他的视线有多灼热。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还有——
剧烈的心跳。
她紧张的样子真的特别招人疼。
商南臣忍不住亲她,额头到鼻子再往下,特别珍视。
不知不觉变了味道。
中途,景娴想起她制作的药没有了, 想让他停下。
后来一想反正就一次, 也不会真的倒霉就有了。
万一真的有就生下来。
景娴后来就睡着了,孩子们几点回来的她都不知道。
等她再睁开眼睛,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坐起来,两条腿像面条似得, 腰部以下感觉不是自己的。商南臣不在屋子里, 她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才五点钟。
商南臣估计已经去跑操了。
她坐在炕上,缓一会儿,起身穿好衣服下地洗脸刷牙然后做饭。
灶膛里的灰已经扒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商南臣做的。
早上做点疙瘩汤,里面打上几个荷包蛋,再放上一把青菜,加上一个去了皮的柿子。
饭差不多做好的时候,孩子们都起来了。
福生第一个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景娴,一脸担忧地问:“妈,你身体好些了吗?”
“啥?”
景娴怀疑自己听错了。
福生说:“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你都睡着了。我爸说你不舒服,所以睡的早,他让我们小点动静不要吵着你。”
景娴:“……”
她怎么不知道她身体不舒服。
想到昨天晚上某人在她耳边说的话,景娴的耳朵瞬间通红。
“已经没事儿了,你们赶紧洗脸,放桌子吃饭。”景娴故意大声催着小家伙,免得这小子又问。
“我去个厕所。”
说完,福生跑出去。
铁蛋从里面出来,看到景娴也问:“妈,你身体好点没?”
景娴:“……”
她很想说,她身体没问题。
“好了,赶紧去洗脸吃饭。”景娴这次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小崽子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大毛出来,看到景娴也问:“妈,你昨天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我没事儿了,都好了,你们赶紧洗脸吃饭。一会儿上学该迟到了。”景娴这么说着,内心已经平淡无波,掀不起半点波
浪的。
转身,小毛就站在旁边看着她。
景娴不等他说话,就说:“我已经好了,没有不舒服,现在去洗脸吃饭。”
小毛绷着酷酷的小脸,眨了眨眼睛说:“妈,我裤子坏了。”
景娴:“……”
她真的受够了!
“行,你拿过来我看看。”
小毛把裤子递给景娴,景娴让大毛把早饭端上去,她看着裤子上刮的口子,让小毛先去吃饭。她回到西屋,把缝纫机拿出来,穿上针线。又起身去柜里,找了一块同样颜色的布,没有剪成方块,而是剪成了一个猫脑袋形状。
她用缝纫机用这块布,把裤子给补好,拿过去让小毛穿上。
另外几个孩子,顿时用同样的眼神看着她。这种眼神真的一点都不陌生。
之前也发生过。
景娴立刻警告几个小家伙:“你们要是故意把裤子弄破,我就用别的颜色的布,剪下来给你们补上。”
另外三孩子顿时歇了小心思。
早饭商南臣也没回来,剩下一小盆疙瘩汤,景娴就给放在锅里热上。
要是商南臣晚点回家还能吃上口热乎饭。
景娴到医院门口,鹏达了许凝,许凝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她惊讶的问:“你不会今天早上才赶过来吧?”
“没有,昨天晚上就到了。”许凝指着楼上说,“我先上去,一会儿下来跟你说。”
“行,你去吧。”
景娴去药房检查药品,做统计。
孙红霞坐在椅子上嗑瓜子,看到景娴进来也没跟景娴说话。景娴也没搭理她,上午也没人来看病,景娴统计完药房里的药,忍不住皱眉。
孙红霞又把过期三年的药拿给病人用了。
“叩叩。”
景娴坐在办公室里,扭头看到许凝过来,招呼她:“进来坐。”
许凝走进来,在她旁边坐下,脸上就差没写着郁闷俩字。
“你这是回婆家遇到挫折了?”景娴问她。
许凝摇头叹气:“也不是遇到挫折,就是每个女人都会遇见这种事儿。以前不觉得,等轮到自己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景娴在写病案。
一分一分的仔仔细细的整理好,统一放在柜子里。
“扥你忙完了再说,这样会打扰你个工作的。”
“我忙完了。”景娴写完最后一份病案,起身放在柜子里,回头对许凝说,“你赶紧说。”
许凝坐直身体说:“我这次回去,我婆婆催着我生孩子。”
“正常。”
景娴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不管在哪儿都有人提生孩子的事儿。
许凝苦笑:“是正常,可是我和宋峥我们两个一个月在一起的时候不到六天。这还是我们努力的结果。有时候,一个月也就是见一次,住两晚上就分开。这让我们怎么生?”
“你没跟你婆婆说?”
“说了。”
“她怎么说?”
景娴不用问也知道,结果肯定不乐观。
“我婆婆让我回市里的医院。”许凝真觉得自己的婆婆有点天真,“她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西医日子有多难过。我要是中医,肯定就回去了。可我不是,我要是回到市里,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
“你婆婆没说让宋峥过来?”
“别提了,她还觉得宋峥一个月来一两趟就是穷折腾。她的意思是让我懂事点,不要折腾自己的爱人。”许凝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委屈的快要炸了,“我不心疼宋峥吗?他两头跑我就不担心他路上会遇见点什么吗?每次他过来,我都担心一整
天。走的时候,也提心吊胆的,担心夜路不好走,万一出现点意外,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景娴把手绢递过去,“新洗的。”
“我又不嫌弃。”许凝擦了擦眼泪,又重新振作起来,“这些话我没办法跟我爸妈说,也不能跟家里其他人说。更不能跟宋宁说。”
宋宁能帮她出头,可真事儿宋宁一个小姑娘不好掺和。
再说,她也不能总让宋宁站在自己前面。
“其实你们一直分隔两地,也是个事儿。宋峥比商南臣也没小多少吧?”
“就几个月。”
“……”
这是景娴没想到的。
许凝也不是不懂事:“我婆婆想要孩子的事儿,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他年纪不小了。同龄的孩子都好几个了。最大的都读好几年书了。我也不是不想生,我们现在这样怎么生?”
“宋峥咋说的?”
“还能说啥,看缘分呗。”
景娴:“那你还愁。”
“心里不痛快。”许凝双手撑着下巴,“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和婆婆相处,我真的不太擅长。以后要是真的有孩子,她肯定要过来帮忙带孩子。我一想那样的日子,就头大。”
景娴说:“到时候你找个人帮忙带孩子不就行了。”
“再说吧。”许凝起身,“我上去了,晚上去你那儿再说。”
“行。”
下午,来了个病人。
腿脚不好的。
景娴给开了一副自己制作的膏药,让他回去贴。
为这事儿,她还特意去找了一趟院长。
防止以后有麻烦。
晚上回去的时候,景娴顺便去副食厂买两块豆腐回来。
她煮了一锅小米饭,在西屋锅蒸上。
摘菜的时候,宋宁来了,提着一个布兜子,里面装了两罐麦乳精,还有一包奶糖。
“你拿这个过来干嘛?”景娴说什么都不要。
宋宁把东西放柜子上:“你别跟我撕扯,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几个孩子的。再说,这点东西,没吃两天就没了。也就是个心意。”
“东西留下可以,那我把钱给你。”景娴要掏钱给她。
“你这人真没意思。”宋宁坚决不要钱,“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收下,就多给我做几条裙子穿。”
景娴狐疑地看着明天心虚不敢看自己的宋宁,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蠢。
“你找我做衣服就直接说,布是你弄来的便宜布。你想要几条裙子,有啥不好开口的。还用的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景娴没想到,宋宁还挺捧场。
宋宁挺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担心你忙嘛!”
“再忙也能抽出时间给你做衣服。”景娴说着拿出本子和笔,问宋宁,“你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我相信你。”
“那到时候你可别说不好看。”
“不会的。”
景娴想着宋宁常年穿着军装,常服似乎没有几件。
到时候再给她做两件褂子。
她正想着,宋宁忽然像个好奇宝宝似得,凑过来小声问:“景娴,你都结婚半年多了吧?怎么你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啊?是不是商南臣不行?”
第72章
“???”
景娴刚要说话, 宋宁就说:“算了,你别说了,我不关心。我就是觉得,他要是不行的话, 你趁早想想自己的后路。别傻乎乎的给人家养完孩子, 到老了没人管。”
宋宁说完, 又特别真诚地问景娴:“我这么说, 你该不会生气了吧?”
“不生气。”
“真的吗?”她看着怎么那么不像呢?
景娴说:“真的没生气。我奶奶就是二婚,带了一个儿子跟我爷爷结婚。她后面也没给我爷爷生个孩子,自己的儿子当兵去, 据说死了。继子没把她从老房子里赶出去,那是碍于村里的人不敢这么做。到死, 继子都没回来看过她一眼。她还要给继子女儿, 不然可能真的会被赶走。挺可怜的, 是吧?”
宋宁张了张嘴,这一次没有直接脱口而出,而是认真地在脑子里过了几遍才敢说话。
“你就是那个继子的女儿吧?”说完, 宋宁就想给自己两巴掌。
第一次, 她觉得自己的嘴很致命。
“不不不,你当我放屁,啥也没说。”宋宁不想知道了。
景娴却觉得这不是什么事儿:“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 才生下来没几天,就丢到乡下给我奶奶带。我奶奶用所有的钱,买了一只母羊,还有它生的小羊羔。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把我喂大的。闹饥荒那几年, 她一口都舍不得吃, 全都让我。要不是我师父, 我和我奶奶肯定会死在那场饥荒里。他还教我中医,让我能有立命安身之本。”
宋宁震惊地看着景娴。
“你比我厉害。”宋宁很少佩服一个人,景娴是一个。
“我不厉害,厉害的是我奶奶。她一个年轻的寡妇,带着儿子改嫁,吃了不少苦。到死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真恨自己没早点长大。”
景娴更恨自己没回到奶奶没死的时候。
如果奶奶没死,她肯定会让奶奶长命百岁的。
到时候,她带着奶奶嫁人,现在就算生了孩子,也不担心没有人帮自己带。
景娴觉得眼眶有点热,她飞快的眨眨眼睛,笑着说:“好了,不少这些事儿了。说说你,听说你这次回去还相亲了?”
“呵,说起这事儿我就来气!”宋宁撸起袖子,想着不雅观,又把袖子放下来,“我妈真的是脑子长包,什么歪瓜裂枣都给我介绍。我拒绝了人家,回家她还骂我。”
“你妈给你介绍的人还能不好?”景娴觉得宋宁她妈应该不至于这么拎不清。
“我舅妈是介绍人,你觉得呢?”
宋宁真不想跟景娴说他们家的糟心事儿。
可她忍不住。
她忍了又忍,坐在板凳上,义愤填膺地说:“我跟你说,我大舅妈这个人,真的是极品。你知道她极品到什么程度吗?小时候,我的裙子洗干净放在院子里晒着,她过来的时候,看到裙子就说,‘哎呀,这个裙子真好看。你雯雯表姐穿着肯定更好看。’我可去她的吧!韩晓雯比我大四岁,能穿我的衣服?”
“确实离谱。”
景娴不太理解这种便宜占了有什么用。
宋宁为她解惑:“有次我去我姥姥家,一群孩子在大院里玩。我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穿着我的裙子。我一问,才知道那个小姑娘大有来头。你说我舅妈真的就是个天字一号大傻逼!脑子里装的全都是稻草。她没就想过,万一我当时闹起来,怎么办?丢人的难道不是她?送礼还拿我穿过两次的裙子,你说她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你舅舅现在还好吗?”景娴真诚地发问。
这次轮到宋宁沉默了。
宋宁叹气:“我舅舅被赶去烧锅炉了。”
“……”
理解,非常能理解。
景娴已经无力吐槽,毕竟宋宁的大舅妈是真的极品。
吃过晚饭,景娴担心许凝和宋宁回去路上不安全,亲自把她们俩送回去。
回来的路上,她再也没听见什么离谱的事情。
看来上次的事儿影响还是很大的。
整个农场现在管理的十分严格。
她难得走一次舒心的夜路,走到半路,她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路口,笑着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
“过来接你。”商南臣让她坐到自行车上,骑着车子带着她回家。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的。”
“不回来我去哪儿?我还想跟你生个女儿呢,怎么可能会不回来。”
生女儿这事儿是不是过不去了!
“药我没做,等我什么时候做了药再说吧。”
景娴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商南臣只是逗逗她,并没有真的打算现在就要个孩子。什么时候生孩子,全看景娴的意思。结果一不小心把人给惹生气了。
路上刚好碰到人,跟商南臣打招呼:“才回来啊?”
“嗯。”
等骑着车子过去后,话题也过去了。
商南臣有心想说几句,奈何气氛不对。
回到家,他殷勤地给景娴倒洗澡水,服务非常周到。
“冬天用这个洗澡有点冷。今年冬天,我让他们做个洗澡桶,到时候坐在里面洗澡就不冷了。”商南臣拿着毛巾放在旁边的凳子上也没走。
景娴瞅了他一眼,他才进屋。
真不想说他,表现的实在太明显了点。
她想装作看不出他的心思都不行。
两人躺在炕上。
商南臣凑过来抱着她,小声说:“真不行吗?”
这人真的好烦。
他为什么非要问,问肯定是不行。
“睡觉。”
景娴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商南臣长这么大就没对谁这么妥协过。
她是第一个。
不能碰,总能抱着睡的。
商南臣累了一天,回到家,抱着媳妇,闻着媳妇身上淡淡的香气,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
不消片刻,他就睡着了。
景娴听着均匀的呼吸声,一时无语。
没多久,她也睡了。
翌日。
她睁开眼,商南臣没去部队。
趁着天气不错,把家里的床单被套全都洗了。
“你怎么不用热水?”景娴把冷灶里倒上水,又添了两把柴火,“就是两把柴火的事儿。几分钟就是一锅热水。现在天气热,水热的也快。你不要图省事,到时候老了手指头骨节疼有你受的。”
商南臣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听媳妇的话,没有错。
“你今天不用去部队吗?”景娴问他。
商南臣点点头:“恩,这几天我休假。你不用去上班吗?”
景娴惊讶地看着商南臣,觉得有点过分巧。
“我今天也不用去上班。”
“那就几个孩子去上学?”商南臣忽然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景娴的错觉,她好像看都商南臣眼里有光。
景娴想到上次的事儿,脸有点红,压低声音隐晦地提醒他:“我今天很忙的,很多事情要做。”
“我和你一起做。”商南臣极快地说。
景娴:“……”
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去做饭。”
景娴才转身,商南臣就说:“我饭我做了。煮
的小米粥,热的窝窝头,剩菜一热乎就够吃了。”
“茄子可以吃了,我看看能摘几个,蒸个茄子吃。这个熟得快,放锅里,一会儿就熟。”景娴不等商南臣说话,就去摘茄子。
经过几天不懈的努力,景娴催生出不少茄子。
茄子秧还没长成茄子树的模样,不过都生机勃勃的,开着小花,一个个绿色的小茄子挂在上面,看着就喜人。景娴又暗搓搓催生一部分,摘了几个看着很大,实际上很嫩的茄子下来。
她做的蒜蓉茄子,整个茄子直接放锅里蒸。
等上桌的时候,几个孩子都特别喜欢吃,明明蒜有点辣,他们还吃的特别欢。
等孩子们去上学的时候,商南臣溜达到茄子秧那边,看到上面不少茄子,扭头问景娴:“这个茄子是不是也能吃了?再不吃过几天就老了吧?”
景娴看着自己昨天晚上特意催生出来那几个比较小的茄子,默默地指着另一边说:“你去那边看看,那边我记得有几个大的,今天应该可以吃了。”
“是吗?我去看看。”
商南臣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走过去看了看。
景娴:“……”
为什么当初她会觉得这个人很可靠呢。
一定是眼睛瞎了!
景娴看着黄瓜和柿子,觉得自己现在又能再催生一波。可惜商南臣在这儿看着,景娴可不敢冒险。
千万不能挑战一个军人的职业素养。
否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衣服泡的差不多了,我现在就洗。”商南臣又拿出平时洗澡用的那个大盆子,放在旁边,里面放满清水,等衣服洗完一件就放里面。
还有床单被套,都是大工程。
景娴想着自己要做药,也开始忙碌起来。
两口子一个坐在窗户下那边守着炉子,一个在洋井旁边洗衣服。
马淑芬进来看到商南臣洗衣服,都愣住了。
“商团长咋还洗衣服了?”马淑芬嗓门有点大,“真应该叫我们家老张过来看看,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他别说洗衣服,就是酱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人。吃个饭还要三请四请,咸了淡了也要说上半天。景娴,你可真是服气,能找到商团长这样会疼人的。”
景娴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她其实最开始也是惊讶的。
没想到商南臣会帮忙干家务,其实从之前的方方面面都能看出来,商南臣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嫂子,你有啥事儿吗?”景娴微笑着问。
马淑芬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红盒子递给景娴:“这可是好东西,你是大夫应该懂。这东西你泡酒或者弄成别的样给你们家商团长吃。保准你能早点怀上。”
第73章
“这啥玩意?”
景娴接过来打开一看, 立刻把盒子盖上塞回马淑芬的手里。
马淑芬说啥都不接:“你这是干啥?”
“嫂子,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要。”虽然是切成跟纸一样的薄片的东西,景娴也一眼就认出那是鹿茸。
鹿茸很贵的。
而且现在没门路根本就弄不到这东西。
“我也不白给你。”马淑芬其实是个挺爽利的女人, “你们家天天卤那个猪头, 你要是有时间也给我卤个呗?之前我就想找你帮忙来的, 这不是不好意思嘛!”
“那我也不能收。嫂子, 你买猪头过来我给你卤可以,但是这个东西我不能要。”景娴说什么都不要,马淑芬只好说, “那你给我们家丫头再做一条裙子总行了吧?就做文工团那个小姑娘来的时候穿的那条裙子。”
天气热了。
大家都换下棉衣,穿上单衣服。
不少人都穿着背心长裤, 外面穿一件褂子。
宋宁那天穿着一条乳白色的长裙出现, 顿时引起家属区这边所有人的视线。
左邻右舍住着, 没什么秘密。
马淑芬知道景娴家里有布,也知道裙子是景娴给宋宁做的。
她知道自己这样挺不好意思的,可是也没别的办法。女儿年纪大了, 知道臭美了。看到漂亮的裙子也想要一件。
马淑芬这是拉下脸来才拿着东西上门找景娴的。
“我可以给钱的。”马淑芬把布票和钱放在桌上, 脸上全是窘迫。
“嫂子,我今天给你开这个门,明天就会有别人来找我。我不是开裁缝铺子的, 也不是专门卖吃的人。现在也不允许私下里做生意,你给我这些东西,要是传出去可是会害死人的。”景娴没要鹿茸,也没有要钱, 直接把人送走了。
马淑芬也知道自己这事儿没做好。
回到家, 女儿眼底的光熄了。
马淑芬把东西放回柜里, 看着坐在院子里,默默地干活的女儿,心里不是不心疼。女儿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从小穿的衣服都是哥哥剩下的。
一个女孩子穿哥哥的衣服长大,甚至都没穿过一条裙子,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
要怪就怪她这个当妈的没本事。
隔壁。
商南臣发现景娴脸色不好,走过来问:“她过来说什么了?”
“想让我帮忙卤个猪头,还想让我帮她女儿做一条裙子。她还给我钱和布票,这事儿要是传出就完蛋了。”景娴还没眼皮子低到为了几块钱就断送商南臣前途的事情。
商南臣觉得这不是事儿:“就是邻里之间帮忙而已,没事的。”
“那要是别人找过来,让我帮忙做裙子,还给我钱给我票,我拒绝还是不拒绝?”景娴从来不会低估一个女人的爱美之心。
末世的时候,还有个女人每天穿着白色的鞋,白色的裙子。景娴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不敢相信会在末世里看到这样的人。
“你是对的。”商南臣也觉得景娴的想法很对,“口子不能开。”
她嘴上说着拒绝,实际上私底下还是给那马淑芬的女儿做了一条裙子。不过只有一条半身裙。半身裙是复古的马面裙,小姑娘上面搭配别的衣服就行。
她吃饭前,把裙子给马淑芬送过去,一直都是笑模样的马淑芬竟然哭了。
“这个你必须拿回去。”马淑芬说什么都要让景娴把鹿茸带回去,“这东西我除了泡酒,别的也不会做。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还有,谢谢你!”
“不用,就是嫂子别说是我做的就行。”景娴也没拿鹿茸就走。
马淑芬追上她,把盒子塞到她手里:“今天这事儿是我做的不对,你没跟我生气是你大度。你还给我们家丫头做了一条裙子,东西你要是不收,裙子我也没办法留。”
景娴看着快哭了的马淑芬,只好把东西收下。
回到家,商南臣正坐在院子里,用荆条编筐子。
“送过去了?”
景娴点头:“这是隔壁嫂子送的,非要我收下。这东西可一点都不便宜。关键是有钱也买不到。你说我要不要把东西还回去?”
“还回去做什么?她想送,肯定是有求于你。你不是说这东西不好得吗?既然不好得你就自己留着。”商南臣哪里看不出来,马淑芬这是送东西送到了景娴心坎儿上。
一个制药师最看中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药材。
马淑芬送来的还是极好的药材。
而且,景娴这个人嘴硬心软。
“可这东西很贵的。”
商南臣走过来,打开盒子看到上面那几片鹿茸,说:“也没多少钱,收着吧。”
“不贵吗?”
景娴只知道鹿茸很贵,但是对这个不是特别了解。
商南臣忽然觉得她还挺好骗的。
“人家就拿了这么点东西给你,你就被吓唬住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骗呢?这东西不贵,你那一条裙子刚好够。”
“不贵吗?”
“贵,只是这么点,不贵。”
景娴听明白他的意思,明白自己还是见得少,眼界不够宽阔。
她没经历过正常的世界,也不知道正常的物价如何。
只是从小别人说,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东西应该是很贵的。
所以当马淑芬拿出这东西的时候,她一眼认出来后,第一感觉就是很贵,不能收下。
其次,是看到了对方的诚意。
商南臣看着她沮丧的样子,好笑地捏捏她的脸蛋。
摸上去的第一感觉是手感真好。
跟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有什么好沮丧的。”
景娴捂脸:“我还没见识啊!”
“嫂子也以为这东西很贵。”一句话就把景娴给安抚了。
不是她没见识。
是大家都没见识。
她幽怨地瞪了眼商南臣,眼前这个人不算在内。
“你那个药膏制作出来没有?不少人跟我要呢。”商南臣转移话题的本事非常高明,不过景娴还是感觉到了。
“没做膏药,不过制作了别的。”
前几天,景娴跟着孩子们去了一趟后山,采集不少东西回来。在家里鼓捣好几天,最后弄出一瓶子黄色的,味道有点刺鼻的药水。
商南臣看到她拎着瓶子出来,上面还用木塞塞住,就知道这东西是她自己做的。
“这是啥玩意?”
“就是比如你们肩膀疼,腰疼,腿疼,或者是手腕疼,涂上点就管用。比膏药管用,但是治标不治本。想短暂缓解疼痛还是很管用的。不过,这个要是涂上按摩一段时间,也是管用的。”
景娴发现商南臣盯着自己手里的瓶子看,表情似乎有点复杂的样子,沉默了一下。
“这瓶子是汽水瓶子,颜色看上去似乎也有点像,实际上不是的。我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瓶子,才用这个瓶子装的。”
景娴这个配方可不是普通的配方。
这是末世的配方。
末世的人杀丧尸,变异植物和丧尸动物,总是会在战斗中受伤。
异能者很强大,恢复能力也很强,但依旧难免会受伤。治愈系的人很稀少,普通的异能者根本见不到。后来有一
位老中医研究出来一个配方。
跌打损伤之类的喷雾,喷一喷就可以了。
景娴用了好长时间,才找到相关的植物,进行培育。
又花了好几天,才弄出这一瓶子来。
“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就拿回去了。”景娴提着东西要进去,商南臣伸手拉住她,把瓶子拿过来。
景娴诧异地回头,就看到商南臣拔掉木塞,往自己的腿上倒了点,然后胡乱摸开。
刺鼻的味道也不是很难接受。
商南臣只觉得涂抹的地方火辣辣的,过一会儿就热乎乎的,腿上原本疼的地方,不到一分钟就不疼了。
很神奇!
他眼睛一亮:“这东西可是好东西!”
景娴警惕地说:“制作工序很复杂的,而且还需要很多草药。”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种药材。
“最主要这个东西只是我自己做,给自己用的。”
商南臣看着她警惕的眼神,好笑地揉揉她的头:“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你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敢问我。”景娴转身往屋里走,商南臣也跟着进去。
“好东西想着多准备点,能用上的人不止我一个。”
他是个团长。
心里装着他的兵。
景娴转过身,抱住他的腰,把脸靠在他怀里:“商南臣,这个东西需要很多药材的。如果你能准备很多药材给我,我可以帮你们多做一点。”
“先不用。”
他的拒绝让景娴很意外:“为什么?”
“过段时间你就懂了。”
“神神秘秘,爱说不说。”
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景娴哼一声转身进屋,“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刚才去给马淑芬送裙子,缝纫机都没收回去,景娴又把缝纫机装好。
一转身就被商南臣给扛起来压在炕上,他压着她亲了亲:“先不吃饭。”
他的眼眸变深,抱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紧,低头就亲她。
景娴被他亲的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得到机会说话:“商南臣,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转移话题。我告诉你,你最好老实坦白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办完正事儿再说。”
商南臣低沉的嗓音十分严肃,好像他说的正事是多么严肃的事情。
景娴没想到他这么厚脸皮。
她用手推他,被他抓住手腕举到头顶上,再次亲下来。
“腿没事儿。”
他这样说,景娴可不信。
景娴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腿上,想用异能看看,又害怕被他察觉。
忽然,她攥住他的作乱的手:“窗帘,窗帘拉上!万一有人站在大门口看见怎么办?”
第74章
“谁这么不要脸, 站在大门口往人家屋子里看?”
景娴想翻白眼:“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胡同里进来,经过人家大门口的时候,是不是下意识往里面看一眼?”
商南臣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拉窗帘!”
景娴推他。
商南臣没动:“你不觉得大变天拉窗帘才有问题吗?”
景娴身子一僵, 恰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 恼羞成怒直接把他掀翻。
商南臣:“……”
“我又被你推倒了!”
他躺在炕上, 说完自己都笑了。
景娴:“……”
她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我没用大力。”
商南臣扭头看着一脸内疚的景娴, 把人搂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
“媳妇,你以后可以不用力。我觉得你手指一戳, 我就能被你推开。”商南臣说这话的时候,眼底带着笑。
景娴哪里看不出来, 他这是在调侃自己。
她直接坐起来, 把衣服拉好:“吃饭, 我都饿了。”
景娴站在地上觉得很不爽,看到桌上放着的红色盒子,又跟商南臣说:“这东西晚上我给你整了吃。”
“我吃这玩意干啥?我又不肾虚。”才说完, 商南臣就盯着景娴。
景娴也在看着他, 下一秒景娴转身就往外面跑。
她躲到东屋,把门插上。
几秒钟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就两下, 很敷衍。
“开门。”
商南臣的声音隔着门板有一种很淡漠的感觉,语气听上去很平静,但是景娴却能感觉得出那份平静下的汹涌。
景娴拿起麻布擦擦柜子,也不出声。
反正只要他不出去, 商南臣就不会把她怎么样。
“不是说吃饭, 你不出来怎么吃饭?”商南臣似乎完全没有找茬的意思。
景娴心生警惕:“不吃, 你吃吧!”
想骗她出去,不可能的。
她可太清楚质疑商南臣的下场了。
上一次的教训,可是血粼粼的。
“我保证不会做什么的。”
商南臣可没走,靠在门框边上,冲着屋子里说话,他还把门帘掀开,通过上面的玻璃,看着景娴忙碌的小身影,眼底眸色渐深。
景娴不理他。
商南臣说:“都中午了,吃饭要紧。你们中医不是很注重养生的吗?你不吃还怎么养生?”
“你要是不信我,我就出去吃。”商南臣转身走了,掀开锅盖,把饭拿出来。
桌子就放在外屋地上,饭菜端上去,还摆好碗筷。
他冲着里面喊道:“你真不出来吃吗?”
“唔,你告诉我你的腿怎么回事,我就出来吃。”景娴觉得商南臣和别的团长不一样,他训练的那些兵可不是普通的士兵。
说是特种部队也差不多。
这半年来,他可从未间断过,忽然放假在家,很明显有问题。
“老毛病了,所以休息几天。”商南臣知道瞒着景娴的下场,再说,他的腿只是受伤,旧疾复发,又不是断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景娴打开门,从里面出来:“我给你检查检查。”
“先吃饭,一会儿菜都凉了。”商南臣给她盛了一碗汤,“吃完饭,你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
两个人吃饭,都是很简单的菜。
一盘卤菜,一盆凉拌菜,还有一份早上炖的黄豆咸菜,里面放了点干辣椒,不是很辣,但是有点辣味,吃着很下饭。
景娴起身去外面,摘了两根黄瓜洗干净拿进来。
商南臣接过去:“我来拍。”
“生菜长的可好了,晚上摊点煎饼吃吧!煎饼鏊子等我找出来,洗干净了用。正好小葱也能吃了。”景娴已经好多年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小时候觉得吃煎饼最痛苦。
每次都是大葱蘸酱,萝卜条蘸酱,再就是咸菜疙瘩。别说炒菜,就是炖菜都少的可怜。炖个白菜,和水煮的差不多。
她当时的梦想是,等长大以后,再也不吃这些东西。
到了末世,她吃了很多以前没吃过,也没见过的东西。
那时候不管东西是不是过期的,只要能吃就行,才不管会不会拉肚子。
反正末世人的身体素质变强,也更能适应那个恶劣的环境。
那时候,她最想吃的就是小时候最讨厌吃的东西。
“行。”
“几个孩子会不会不喜欢吃?”景娴有点担心。
商南臣说:“他们几个灶火好烧的很,什么都吃。”
“那我多做点,到时候你想送人也可以。”
家里今年是不缺粮食的。
景娴想到农场分给她的那块自留地,旁边是一块荒地,草都长了两米多高,上面说那就是他们家的自留地。
地方不大,也就五分地。
景娴趁着商南臣不在家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把草都解决掉。别人锄草,先用镰刀砍掉,然后再用镐头刨出来,很费力气。
她不需要。
她只需要把那一片地上的荒草里的能量都吸收掉,草全死光后,轻松从地里扒出来。然后堆积在地里,烧完当肥料。
那一块地,她没种别的,种的都是谷子。
她初步估计了一下,那块地很肥,再加上她的异能,可以想到是大丰收。
“咱们家有小米面吗?”商南臣问出关键的问题。
景娴微笑:“这个就交给你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先把他的腿看看再说。
景娴把碗筷子收拾了,洗干净之后,擦了擦手说:“进屋,上炕。我看看你的腿。”
商南臣直接进屋,往炕上一躺。
“……”
景娴对他的配合表示非常满意。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能,景娴用金针封住他的腿,让他短暂的失去知觉。
景娴催动异能顺着他的腿游走。
她以为吴占福的腿里残留着东西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商南臣的腿,比吴占福的严重得多。还好这半年,她的异能比之前粗了不少。
要是换成半年前,给魏师长治病那个时候,她肯定有点棘手。
说起来也要感谢商南臣。
是他的辛勤耕耘,拼命奉献的精神,才让她能一口气把他的腿治好。
“我要给你治疗了。等会你直接去把小麦磨成粉,我正好睡个午觉。等我醒来后,就摊煎饼。”景娴知道自己给商南臣治好这条腿,到时候肯定会累到虚脱。
她睡一觉起来就能缓解些。
到时候再吃点东西,商南臣也看不出什么来。
景娴想得好,拿出其他的银针,辅助她来给商南臣治病。通过阴沉,能异能最大化。商南臣把堵住的地方疏通,再进行修复。
可能是植物系异能的关系,治疗的效果比不上治愈系,也比其他的系强得多。
景娴用异能打通堵塞的地方,顺便修复了膝盖骨头受损的地方。
正常来说,这种是根本无法修复的,只能靠养着。要是养不好,等年纪大了,不能吃力,腿瘸瘸哒哒的都是常态。
像商南臣这样的,估计会提前转业。
这对商南臣来说肯定是致命的打击。
景娴以为很容易,没想到比想象中棘手的多。
她停下来喘了口气,思考要如何一口气把最严重的地方打通了。
“旅市前几天来电话了,说我结了婚,让我带孩子过去看看。”商南臣本来不打算说这件事儿,可他看到景娴皱着眉,想说些事儿分散点注意力。
而且这事儿也不能瞒着,早晚要跟景娴说。
景娴扭头看他,没明白旅市的电话是谁来的,还直接问:“谁啊?想看孩子就让我们带过去看看?他以为他是你爹啊?”
商南臣:“……”
景娴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商南臣说话,扭头看过去,后知后觉地问:“真是你那个后……恩,亲爹?”
“是他。”商南臣点头。
“啧。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景娴对商南臣的爹不感冒,该嘲讽的可半点没少。
商南臣脸上面无表情,眼底甚至一点光都没有:“也有可能从东边落山的。”
“叫了咱们就去,可别不能给人家落下话茬子。至少在礼上,不能让他们挑出半点毛病来。”景娴想着,“正好月中是端午节,到时候我提前包点粽子带过去,也不再买点海鱼。也不算是两手空空。”
“那我借个车?”
话落,受到景娴的表扬。
“借个车挺好,到时候咱们一来一回不用那么辛苦。四个孩子呢,拖家带口的,进一趟城可不容易。”景娴说着话,忽然豁然开朗,她拿起银针,准备继续给商南臣疏通堵塞的经络,“你别说话,我要继续了。”
商南臣立刻闭口不言,视线却专注地落在她身上。
她专注的样子非常美。
本身景娴长的就很美,皮肤是少见的白,睫毛纤长浓密,一双眼睛清亮有神,有时候仿佛里面装满了沧桑,有时候又单纯的让人觉得她是个孩子。
说她冷,她又容易心软。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景娴抬起头,擦擦额头上的虚汗,把最后几根银针拔下来,问他:“动动看,感觉怎么样?”
商南臣闻言动了动那条腿,又动了动那条好腿。
随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景娴。
景娴蹙眉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着,她又要伸手。
伸到半空的时候,商南臣忽然拉住她的手,都没用力就把人搂在怀里,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景娴还有点蒙:“到底好还是没好?”
“很好。”
商南臣眼底精芒乍现,迸发出灼热的光,死死盯着景娴。
景娴想推他,但是没什么力气。
“既然好了,你就去把小米面整出来。我睡两个小时起来摊煎饼,晚上正好能吃上。要是好吃的话,等到端午前一天咱们也摊点煎饼给你爹拿过去。”
“那个不急。”
“会来不及的,两个小时都不够吧?”景娴上次做的粉条可是用了不少时间。
做出来的粉,现在还没吃完。
说着,景娴忽然想吃了。
“明天早上咱们做粉吃吧?早上你早点起来,咱们买点大骨头,熬点高汤。”景娴越说越饿,甚至想起来弄点吃,可是她身上没力气。
“好。”
商南臣的嗓音暗哑。
他想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实际上也这么做的。
一个多小时后,商南臣穿好衣服起来,景娴懒洋洋地躺在炕上,嗓音像是早上刚醒来时那么哑:“你就不能等晚上吗?”
商南臣意味深长地说:“我怕你等不起。”
“!!!”
景娴身体蓦地一僵,被子下的手倏地握成拳。
她抿着唇,没说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不过是几个呼吸,传来开门声,她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过去整小米面了。”
“好。”
景娴觉得这声音不像是自己的。
听到脚步声走远,景娴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害怕。
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所谓的,不害怕的,却没想到不是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
末世都没害怕,现在却怕了。
她在怕什么?
景娴没有深想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害怕的景娴下一秒睡着了。
等她醒来,商南臣已经回来了,正在外面洗煎饼鏊子。
她穿上衣服出来,看到他穿着背心在洋井边上洗东西,路过的小媳妇还会特意放慢脚步往里面看两眼。景娴皱着眉看过去,那个小媳妇立刻极快地走了。
景娴转身进屋,把她给他做的半袖褂子拿出来。
“穿着背心像什么样子,外面过来个人都看到了。把这个穿在外面。”景娴把褂子丢在他背上。
商南臣回头诧异地看着她,那眼神的意思可是多了。
景娴转身进去弄面,准备摊煎饼。
看她那样子似乎不打算说,商南臣也没问,两人很有默契的把事儿忽略掉。
“你什么时候给我做的?”
商南臣把衬衫穿上,发现衬衫的领口是衬衫半袖,和现在流行的领口不太一样。不过这样的半袖能把扣子系到领口。
对此,商南臣很满意。
“前几天。”景娴已经把面调好了。
整整一大盆,也不知道她要摊多少煎饼。
商南臣把冷灶的大锅拿下来,把煎饼鏊子放上去,回头问她:“这样行吗?”
“可以。”
景娴觉得挺好。
她拿着板凳坐在那边,商南臣帮忙把东西摆好,景娴就开始摊煎饼。
商南臣坐在她对面烧火,景娴就负责摊煎饼。
第一个出来,他让商南臣尝尝:“看看味道怎么样?”
“挺好。”
景娴大眼睛看过来:“真好吃吗?”
“真好吃。”
商南臣可没说假话,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煎饼。
“那一会儿给街坊邻居送点过去。”景娴说着继续摊煎饼,她开始还手生,到后来越来越娴熟。
一张一张的煎饼,摊好直接折叠放在盖帘上。
等孩子们放学回来,一人卷着一个煎饼出去吃。
“大毛,你骑自行车给你大姑和你老婶送点煎饼去。”景娴让商南臣把煎饼装好,让大毛给宋宁和许凝送去。
大毛吃完一张煎饼,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铁蛋,这个给你马大娘家送去。”煎饼摊的足够多,景娴也没吝啬,送的还不少。
“福生还有小毛,你们来这个给狗剩儿他们家送过去。”
最后一份是给李禹他们家的。
等会儿大毛回来,让大毛骑车送过去。
景娴不单单让人送了煎饼,还一家送了一把生菜和两根黄瓜。黄瓜切成条放在里面,不像放葱,放不少葱,吃的时候会很辣。
大人还行,孩子吃着有的会受不了。
家里的黄瓜和柿子都有人盯着,景娴送的人家又多,也就是一家两根黄瓜。
他们家的土黄瓜是那种看着很粗,黄瓜味很浓的黄瓜。
在景娴催生下,长的非常迅速,看着比其他的土黄瓜都大
,但是非常嫩。
一般两根黄瓜也差不多够吃了。
“你去吃,我来。”
商南臣接过她手里的工具,让景娴过去吃。
景娴问:“你会吗?”
“早就会了。”
景娴半信半疑,看到商南臣似模似样的弄了一个,挑了挑眉。要不是知道他头一次做,她还真以为他之前做过呢。
商南臣由生到熟,摊的煎饼是越来越好。
剩下的那些都是商南臣一个人摊完的。
“明天早上起来吃煎饼,到时候打个汤就行。”
景娴想着家里还要咸菜疙瘩,明儿早上用一块五花肉和切菜炒,再往里面稍微放点辣椒调个味,到时候放在煎饼里卷上,味道肯定也特别好。
最近的早饭本来都不用她做了,现在看来明天早上还是要她起来做饭。
“可以。”
商南臣没意见,几个孩子也没意见。
“那我先进去了。”景娴有点累,洗了澡就躺在炕上。
院子里,商南臣盯着几个孩子洗衣服。
外面还放着广播。
等孩子们洗完衣服,就在院子里洗澡。
这时候,气温升高,天也黑了。
商南臣把孩子们轰进屋里睡觉,自己把大门插上,也回屋去睡觉。
他以为景娴睡着了。
其实景娴就是躺着休息。
她下午睡了那么一会儿,现在还不困。
商南臣进来,她就先紧张起来。可他没开灯,摸着黑上炕,也没碰她,更让她的心提起来。
就在景娴以为这事儿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今天是不是吓着你了?”
景娴的心顿时提起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犹豫着,商南臣又开口了。
“别害怕,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问,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这样说,反而让景娴想坦白。
念头不过是一瞬间,景娴又缩回壳子里。
她对商南臣还是有戒备心的。
异能的事情真的没办法说。
她也知道像她这样的异类存活下来有多难。
就算是在末世的时候,异能者也是会被解剖研究的。听说,唯一的光系异能者,就被抓进了实验室。
她不敢赌。
也不会轻易赌。
或许,她临死前会告诉他。
景娴沉默许久,才缓缓闭上眼。
忽然,他猛地起身压下来,把景娴吓了个半死。
她刚打算开口,就听他说:“鹿茸就是算了,那东西给我吃也是浪费。为了不让你肆意浪费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还是先验证一番比较好。”
“???”
啥玩意?
随后,景娴明白了。
商南臣是真的牲口。
他简直不是人。
景娴还打算早上起来做饭,结果天亮了他才放她去睡觉。
她很想大喊一声:“你知道我这一晚上是怎么过的吗?”
景娴醒来的时候,怨念颇深。
她不善地盯着商南臣,都没给他好脸色看,甚至也没搭理他。
她走到哪儿,商南臣就跟到哪儿。
景娴觉得浑身的异能无处安放,想催生一下,结果他就站在旁边看着。
景娴:“……”
忽然,她觉得现在也是一个契机。
他既然感受到了,那么她什么都不说,让他看着就行。
也算是一个试探。
这是昨天晚上景娴得来的教训。
她走到葫芦秧
前面,葫芦已经开花结葫芦了。葫芦可是不少的,但是葫芦一棵秧子上最多三个葫芦,否则其他的小葫芦会被气死。
景娴手放在葫芦秧子上,面前的几个葫芦瞬间变成大葫芦。
她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商南臣的脸,结果商南臣在她异能发动的那一刻,转过身去摘了根黄瓜。
景娴:“……”
她不是没有给他机会,而是他自己放弃了。
景娴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家里的其他菜,还是不要随便给别人吃。”
商南臣吃着黄瓜说完,就朝着外面走,也没看景娴手里抱着的大葫芦。
这真的是……
有点气人。
孩子们中午回来,景娴把葫芦给炒了。
“妈,这是啥玩意?真好吃!有一股不一样的香味,清香!”福生上学后,词汇量明显增加。
景娴说:“葫芦。”
“那不就是咱们家水瓢吗?这东西还能吃?”大毛震惊地问。
另外三个小家伙也同时瞪大眼睛。
不敢相信那个黑乎乎的水舀子还能吃。
“嫩葫芦是可以吃的。等成熟之后就不能吃了。到时候要制作成水瓢。”景娴说完,几个小家伙才恍然大悟。
等他们吃完饭,就到院子里去看葫芦。
景娴坐在屋子里都能听见几个孩子大声说:“原来这个也能吃啊?我还以为就是用来装东西的呢!”
“嗯?”
葫芦装酒也是可以的!
她可以给几个小家伙弄几个水壶。
军用水壶还是沉了点。
再说,孩子多,水壶少,给这个不给那个也不行。
干脆谁也别给。
一眨眼,端午节到了。
商南臣有假,景娴也有假,孩子们也放假了。
商南臣借车回来,开车带着景娴和四个孩子去旅市。
“到了地方,你们记得叫人。”景娴在路上叮嘱几个孩子。
等真的到了地方,看到这个大院子,再看看站在门口的警卫员,景娴的眸子倏地就眯了起来。
车子停在院子里。
他们从车上下来,屋子里的人也没出来。
都走到门口,一个上四十多岁的女人才从里面出来:“是小商吧,快进来!你可有好长时间没来啦。你爸天天念叨你呢。”
景娴扭头看商南臣,用眼神询问:“这就是你后妈?”
商南臣没说话,因为他们已经进去了。
景娴看到坐在沙发上那个长的不算多漂亮,但是气质很不错的女人,才意识到这个保养的很好的女人才是商南臣的后妈。
第75章
“南臣, 你们来了?先坐,你爸爸他还在书房里, 我去叫他。”女人微笑着站起身, 冲着保姆说,“给他们倒点水来。”
“这就去。”
保姆也走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一家六口。
景娴挑眉,低声说:“你后妈看起来很年轻啊!”
“跟着老头子没吃过苦, 怎么可能不年轻。而且她比老头子小九岁,今年才四十。她儿子二十一, 据说去年已经结婚了,孩子才三个月大。”商南臣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说的不是自己的事儿。
景娴怔住。
“你一直关注这边?”景娴看着商南臣, 特别心疼他。
商南臣今年二十八, 他后妈比他才大十二岁。
再想想商南臣他爸身居高位, 娶了现在的媳妇之后, 仿佛没有前面的儿子一样。现在莫名其妙把人叫过来,不知道要干什么。
不管他要干什么,她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商南臣的。
商南臣黑着脸说:“我关注他们做什么?是宋峥上次过来说的。”
宋峥那个人把商南臣是真当兄弟处着的,也知道商南臣家里的事儿。因此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但凡知道就会告诉商南臣。
用宋峥的话来说:“你可以不跟那边联系,但是不能更不知道那边的事儿。这叫知己知彼。”
商南臣觉得有道理。
比如这次,老头子突然把他叫过来, 他傻乎乎的过来, 可不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宋峥这人能处。”景娴张了张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商南臣挑眉没再说话, 是因为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景娴心里冷笑。
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头一次上门,表现的一点都不积极。可见他对这个儿子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景娴算是看出来了, 有后爹就有后娘, 这话是真的一点都不假。
商永昌看了眼大儿子皱了皱眉, 说:“都坐下,站着做什么?”
这语气,这态度,可真是让人不爽。
景娴才不忍着,直接说:“主人不在,客人擅自坐下不太好吧?”
商永昌锋利的视线看向景娴,不悦地皱起眉,随即怒斥商南臣:“这就是你给自己找的媳妇?”
“我觉得挺好。”商南臣也不是软柿子。
徐秀英伸手拉了下温怒的商永昌,笑着打圆场:“南臣,这是你自己的家。你这么说,让你爸多伤心?”
她话里话外都没搭理景娴,可是处处都在说景娴不好。
商南臣冷硬地说:“景娴说的也没有错。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过来,这里可不是我的家。”
“你这是在怨我把你丢在老家吗?我当初没把你接过来吗?是你不过来,你要跟你爷爷奶奶在一起。”商永昌看着大儿子就一肚子气。
这些年,他根本见不到人,也不知道这孩子去了哪儿。
要不是上次听人说起他的名字,他又让人查了查,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然就在旅市。
“所以我说这里不是我的家,有错吗?”商南臣的臭脾气可不怎么好,一开口就把他爸气的七窍生烟。
“永昌,你不是一直都想着南臣吗?现在南臣好不容易来了,你好好跟他说话。我去厨房看看咱们今儿中午吃什么。”郑秀英劝完商永昌,朝着景娴友好地笑了笑,朝着厨房走去。
换成其他小媳妇,看到郑秀英的暗示,估摸着也就跟着郑秀英去了。
可景娴不是其他的小媳妇,也不想头一次登门,就要动手给别人做饭。正经婆婆还好,一个没养过商南臣一天,还让商南臣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委屈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让她去厨房做饭。
想驯服她,让她当个乖顺的儿媳妇?
真是异想天开。
她心安理得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父子俩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对峙。
就在景娴以为商永昌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说话了。
“这四个孩子都是你媳妇给你生的?”
此言一出口,景娴瞅商永昌的眼神都不对了。
商南臣正要说话,景娴故作吃惊地问:“你爸都不知道你是二婚吗?”
一句话,又把刚刚缓和的气氛搞完蛋了。
“商南臣,管管你媳妇。这里有她说话的份吗?”商永昌额头青筋直跳,他不会跟儿媳妇对上的,但是会骂自己的儿子。
自己的男人自己心疼。
景娴觉得自己过的苦,可商南臣过的也不怎么样。
他们还真是半斤对八两,天生一对呢!
“你吼他做什么?我说错了吗?你连自己儿子什么时候结婚都不知道。为什么离婚也不知道,为什么又结婚也不知道。自己的孙子也认不出来,是谁给你的脸骂他的?你有什么资格骂他?就因为他身上流着你的血,就活该被你骂吗?那你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有你这样的父亲?”
景娴可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商永昌留。
她咄咄逼人地说:“你死了老婆,立刻娶了二房,这也没错。可你娶二房是为了自己娶的。商南臣离婚后再婚,是为了孩子娶的。她娶我,是为了要照顾孩子们。你有了新家,想过他吗?他为什么不跟你过,你自己就没想过为什么?从进门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有。看到我们来了,说一句话就进书房半天才出来,可真是够虚情假意的。”
“你要是打算用这点血脉亲情来拿捏商南臣,抱歉,你打错主意了。”
景娴把包好的粽子还有鱼提起来,拉着商南臣就说:“走吧,这里也不是你家,人家不欢迎你。”
几个孩子瞬间朝着门口走。
商南臣主动把东西接过来提着,跟在景娴身边就往外面走。
商永昌什么时候被人指着鼻子这么骂过。
他的两眼冒火:“商南臣,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说得好像你心里有他这个儿子似得?”景娴嘲讽完,就拉着商南臣往外面走。
有些话商南臣不能说,可景娴能说。
一个孝子压在头上,父母纵然有太多不是,也不能说。只能默默地承受着。
景娴吃够了这样的苦。
哪怕她从末世回来,也只想着逃离那一家人,离他们远远的。
她不想因为那些人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人不能活在仇恨里,不能因为仇恨毁了自己。
她知道那些人过的不好就行了。
再说,她也不是没有报仇。
可轮到商南臣身上,她只觉得心疼。
她只想把商南臣受过的委屈说出来,免得总被人用这点亲情压着。
东西她也不给他们留。
凭什么他们家辛辛苦苦做的东西,要给无关紧要的人。
就算是拿去喂狗,狗还知道看家护院。
给他们,他们肯定还会嫌弃东西不好。
离开大院,几个孩子坐在车子后座上一言不发。
景娴低声问商南臣:“你会不会觉得我刚刚说的太过分了?毕竟这不是一个做儿媳妇的该说的话。”
放在现在也太叛经离道了。
“不会。”商南臣把手伸过来,抓住她的握住,“这样很好。”
她维护他的样子,他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真的?”
景娴说完其实也后悔了。
她害怕商南臣以后想起今天的一切,会责怪她。
商南臣似乎察觉到她的不安,笑着说:“其实我不打算来的。但是他喊我,我不去,传出去不好。所以我来了。我以为他会让孩子们叫爷爷,给点见面礼。会问问我过的好不好。可我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斥责。”
“商南臣。”
景娴担忧地看着他。
“我没事儿,孩子们该饿了,咱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带着孩子们好好逛逛。今天晚上就住在招待所,明天出去好好玩一天,晚上再开车回去。”
商南臣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景娴看着他真没事儿,才说:“那走,吃饭去。”
大院里,徐秀英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嘴角微不可见地上扬了下,才化作担忧地朝着沙发那边走去。
“你说你好不容易盼着他来了,又非把人惹生气了。亲父子之间,哪里有什么隔阂,把话说开不就行了。”徐秀英柔声细语地说。
商永昌生气的说:“他娶的那个叫什么?进门不问好,见人不说话,开口就顶撞人。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女人,真是丢人现眼。”
除了长得好看一点,商永昌真看不到那个女人身上半个优点。
“当初我就说给他介绍一个旅市的姑娘,你非要说孩子的事情不着急。家有贤妻旺三代,贤妻夫祸少。这些话不是没道理的。”徐秀英看着商永昌脸色越来越难看,嘴角就翘的越来越高,“你呀,也别生气了。反正现在又不是不能离婚。到时候你让他离婚,娶了革委会主任妻妹不就行了。那姑娘现在可是在文工团工作,长的也是水灵,人也挺不错的。就算没有革委会主任这层关系,也是个不错的姑娘。”
商永昌怒气冲冲地说:“你别管他!媳妇是他自己选的,等以后有他哭着来求我的时候。”
景娴可不知道有人还等着看她和商南臣的笑话。
他们一家六口已经到了饭店。
饭店的菜量很大,两个人点一个菜就差不多了。
但架不住他们家人多,除了她之外,还个个都是饭桶。
景娴点了六个菜。
全都是荤菜。
难得出来吃饭,不吃肉怎么能行。
一家人吃的满嘴流油,就连商南臣都吃的特别饱。
吃了饭,先去招待所,找好住的地方。
商南臣开着带着几个孩子出去转转,先去的百货商场,家里人多,还开着车,能买不少东西。景娴看到需要的就买点,反正他们难得来一次旅市。
有宋峥帮忙,又去厂子里买了不少肥料。
至于为什么买化肥,景娴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后来发现商南臣都是买的最好的那种化肥,而且还是新研制出来的新化肥,脑子里灵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商南臣。
晚上是宋峥请吃饭,吃过饭回到招待所。
孩子们睡在一个房间,他们俩睡在隔壁房间。等几个孩子睡着后,他们俩才回房。
景娴躺在床上,很想问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可是话到最边上,她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
“今天的事儿你不用放在心上,那些话我虽然不会说,但是也不会留在那里。你替我解释清楚,拉着我走,比我直接跟他闹僵反而更好。”商南臣洗漱完回来,坐在床上说了第一句话。
景娴扭头看他半晌,抿了抿唇说:“你以后别怪我今天站出来就行。”
“为什么要怪你?”商南臣反问,“你说的都是事实,还是美化后的事实,有什么错?”
就算错,错的也是他爸,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揉揉她的脑袋,把人抱在
怀里啃了一口,哑着嗓子说:“睡吧,跑了一天还不累吗?”
不累。
这跟末世的时候比可是轻松多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景娴靠在他怀里,忽然鼓起勇气问。
察觉到他身子僵硬了下,又恢复自然。
紧接着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那是你的秘密,我不会因为你有秘密就逼问你什么。”
“你不好奇吗?”她问。
他说:“好奇。”
“那你不问?”她好奇他为什么不问。
“你愿意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商南臣说着闭上眼睛,可抱着她的手没松开,还威胁道,“你要是不睡觉,我不介意干点别的。”
景娴立刻闭上眼睛,嘴上却说:“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你会吗?”他问。
她说:“不会。”
她永远不会伤害他。
“那就是了,胡思乱想什么?不管你有什么秘密,不想说就不说。但是以后要注意点,咱们家那么多地,就算是用上化肥,也没有现在那么夸张。”
景娴:“……”
他是不问。
可是该说的都说了。
估摸着心里差不多也有数。
最多心里搞不清楚具体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至少不是两眼一抹黑。
上次被怀疑的事儿,景娴心里还是有气的,但也不是那么气,就是有点小别扭。
她故意说:“你上次可不是这样的。”
“上次我们不熟。你的身手过分的好,一点都不像个乡下姑娘。就算你会医术,身手也不一定好。而且,那反应速度和力道,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就算是怀疑她也没有问题吧。
毕竟局势紧张,不能不防。
景娴一阵无语。
心里还有点甜。
第二天,商南臣起来的早,出去买早饭。
他拎着包子回来,看到停在招待所外面的车,正准备绕过去,一个男人拦住他的去路。
商南臣看到坐在车里的人,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司机打开车门,示意商南臣坐进去。
商南臣冷淡地开口:“不用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孩子们还等着吃饭呢。”
商永昌沉着脸说:“你和她离婚,我给你重新找了个媳妇。人在文工团上班,家里的条件也不错,对你工作上也有帮助。”
商南臣觉得好笑。
他爸看不上景娴就要求他离婚,根本没有问自己意见的意思。
“为什么要离婚?”商南臣故意戳他爸的伤口,“她说了些实话就让你恼羞成怒想要我离婚?既然你也知道那些都是真的,凭什么以为我会听你的?我是不会离婚的,你可以登报宣布和我脱离父子关系。”
说完,他转身就走。
商永昌气的脸色铁青。
商南臣提着东西回到房间,景娴发现他的情绪不对,狐疑地问:“你刚才是不是碰到谁了?”
“很明显?”商南臣意外的问。
“不明显,和平时差不多。”景娴很随意的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不高兴。”
商南臣还以为她看到了呢。
“老头子刚刚找过来了。”
景娴挑眉:“看来没说什么好话。”
“的确不是好话。”
商南臣没打算告诉景娴他爸说了什么,她也没必要知道这些话。知道了反而会影响心情。
景娴也没问。
吃过早饭,商南臣开着带着景娴孩子们四处走走看看。
等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孩子们早就在车上睡着了。
商南臣把孩子一个一个抱回去,又烧水让景娴洗洗澡。
景娴在车上没睡觉,一直陪着商南臣。
这会儿她反而有点困了。
刚闭上眼睛,商南臣就带着潮气上了炕,从身后抱着她。
景娴以为他就打算这么睡觉,谁知道他的手动了。
她按住他的手,软声说:“我困了。”
“没关系,你睡你的。”商南臣亲亲她,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景娴开始还真的睡着了。
可是也就是睡了短暂的几分钟,她就被他直接给弄醒了。
景娴被他弄的上不上下不下,心里憋了一口气:“你要么快点,要么就出去,这样是折磨谁呢?”
“你。”
“嗯?”
尾音还未消失,景娴就迎来一阵疾风骤雨。
她想,完蛋,她刚才就不应该说话。
反正第二天也是放假,景娴不用去上班,不然肯定丢脸丢到外面去了。
孩子们也没去上学。
中午吃着迟来的粽子,碗里放着红糖,洒了一点点水,让孩子们蘸着红糖水吃粽子,免得烧心。她又炒了不少青菜,就是防止孩子们吃多粽子胃不舒服。
景娴正好要去地里后面自留地看看他们家的菜,商南臣自然也跟着一起去的。
两人闲聊的时候,景娴问他:“你那个弟弟的媳妇的家里是不是条件很不错?”
“大院里的。”
那肯定是背景很不错。
景娴又问:“你那个继母是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女学生,毕业后就在图书馆工作。”商南臣把知道的全告诉景娴了。
“咱妈长的也挺好看的。”景娴莫名其妙地说。
商南臣轻嘲:“再好看也不一样的。妈和他没感情,只是家里订了婚,他必须要娶。哪怕他们之间有个孩子,也不是他喜欢的。”
“你这个爸,可真不怎么样。”景娴觉得很没担当,更瞧不起他了。
要是不喜欢的话,就彻底反抗算了。娶回家不善待人家,算什么男人。
商南臣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一暖,嘴里说着:“前几天又来了一封信,你看了没有?”
“我看你的信做什么?”景娴下意识以为是商南臣的信。
“不是给我写的,是给你写的。”
“嗯?有吗?在哪儿?”
“柜上。”
景娴转身就往家里走,回到家果然看到柜子上有两封信,其中一封好像是上次商南臣收到的信。
知道自己的秘密他差不多猜到了,也没有打算把她送去研究所去,潜意识里对商南臣的信任上了一个新台阶。
她把那封信拿出来打开看,内容一目十行地看完,又看着结尾,眼睛倏地眯起。
“这是你前妻给你写的信?”
“嗯。”
“你竟然还留着?”
“留着给你看。”
景娴:“……”
她吼道:“你有病吗?给我看做什么?告诉我你们之间感情很好,当初的事情只是个误会,所以打算和你重修旧好?”
她快气炸了。
商南臣反而勾唇:“她日子过的不好,那个男人因为跟她在一起所以很倒霉。”
“所以想吃回头草?”景娴语气不善,“她可真是不要脸!”
景娴骂完,盯着商南臣。
商南臣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回答很重要,一不小心可能老婆都没了。
“是的,非常不要脸。”
他的样子差点把景娴逗笑。
景娴倒是也不生气了。
她继续往下看,边看边冷笑:“她还想来看孩子?真是脸大。她都没还钱!”
说起钱的事情景娴就瞪商南臣。
“你说你当时为什么那么傻,直接揭发她不就行了吗?”景娴说,“难不成你心里还有她?所以才会对她手下留情?”
“自然不是,我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当时孩子不是留在他姥姥家照顾的吗?万一这事儿揭发了,你让孩子们怎么还能抬得起头来?”商南臣是多方面考虑,才决定放那个女人一马。
可没想到她竟然得寸进尺。
真是脸皮厚的子弹都打不穿。
“你回信了吗?”景娴黑着脸问。
商南臣理所当然地问:“为什么要回信?她要是真心想看儿子,直接把钱打过来就行。人过不过来不重要。”
“你最好一直这样想。”景娴没再继续说这事儿,把信扔在桌上,开始看自己的信。
信是刘丽娟写来的。
上面说着一些琐碎的事情。
忽然,景娴视线一凝,眉心蓦地皱起。
“怎么了?”商南臣凑过来,看到最下面的内容,把人抱在怀里,“他们要是真有本事找过来也不用怕,有我在。”
第76章
“怕什么?我有什么可怕的?”景娴眼底没有半点温度,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来呢。”
商南臣挑眉:“要不咱们回去找他们?”
“不觉得晦气?”景娴把信丢在桌上,找纸笔给刘丽娟写回信。
商南臣就喜欢泼辣的景娴, 这样的女人就是典型北方人性格。看着厉害, 实际上又傻又耿直,还特别心软。
“是不是你那个堂姐回去说什么了?”
“谁知道了。”
景娴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知道肯定不是井红玉说的。
井红玉能千里迢迢找过来, 其他人肯定也能。
不过,井家人处心积虑找自己做什么?
景娴埋头给刘丽娟写信, 先问问她最近过的怎么样,又说自己一切都好。最后跟她说, 井家人就算去找她, 她也装作和自己不熟的样子, 什么都不用说。
井家人手段不是一般的阴狠, 而且心眼儿也小。
刘丽娟和石怀明两个人太朴实,万一井家人使坏,他们根本招架不住。
写完,她把信封上,回头问商南臣:“你不给你前妻回信?”
“你这是恶心我呢。”商南臣把信接过来,“我明儿给你邮出去。”
“现在说恶心?当初是谁对她心慈手软的?”景娴没生气,就是觉得商南臣对那个女人过分仁慈。
可也正因为这份仁慈, 才让她觉得这是个可以信任的男人。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商南臣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我那不是对她心慈手软。她名声不好, 对孩子们也有影响。说实话,当初结完婚我就去了战场。我当时想着, 她要是没孩子等我死了就直接能改嫁。有一年,我在战场上, 没办法和家里联系, 等我回来才知道自己有了两个儿子。再见面, 就是离婚。你说,我对她能有啥感情?”
景娴:“也许一见钟情了。”
商南臣:“……”
景娴可没打算把人逗生气了。
“你说,你前妻会不会来找你?”景娴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商南臣烦躁地说:“谁给她的脸找我的?”
“我就打个比方。”景娴也不想提,但是总有这种感觉。
万一商南臣不在家,他前妻真的来了,她可不好处理呢。还是问清楚了,以防万一。
商南臣没好气地说:“来了就赶出去。这是你家,你自己不会做主吗?你要有身为女主人的自觉!”
景娴眼底荡漾出笑容。
“哦,原来这是我家,我可以做主的啊?”
商南臣忽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朝着她压过来,强势的压迫力逼得她连连后退。
他低头亲亲她,故意使坏:“这个家难道不是你做主?给我发零花钱,管我和孩子们衣食住行?”
“可你前妻哦,那是多敏感的人物。”景娴顺势坐在炕沿边上,往后用手撑着身子,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万一她后悔想和你重修旧好,你要选哪个?听说娟姐说,你前妻可是个大美人。”
“没你好看。”
“那要是比我好看,你就真的要跟她复婚啊?”景娴表情十分生动,“反正也是,她才是孩子的母亲,比我更适合带孩子。肯定不如你前妻更合适……”
唔……
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不是用来说这些话故意气他的。
商南臣咬住她的唇,惩罚似得啃她。
非常粗鲁。
察觉到她呼吸加重,他的眸色也渐深。
她平时太矜持,晚上也不许他开灯。
那天下午,他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她的反应,她
因他失神,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他想再看一次。
偏巧她又给了他借口。
他怎么能辜负她的好意。
她太娇弱,皮肤太嫩,碰一下就红了。
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她推的力气也没那么大,几乎是半推半就。
商南臣噙着她的耳朵,低声说:“就在这儿,行吗?”
景娴:“???”
很快,她就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她后面也没力气挣扎,反正受累的是他,跟她有什么关系。
景娴家的柿子接的太多了,孩子们连着吃一个月,也快吃够了。景娴就把柿子摘下来送人,送隔壁,送同事,让宋宁和许凝回家的时候多带点。
每次她们俩回去,都带着不少蔬菜回去。
看着不贵的东西在城里可不好买。
海鱼不少人吃。
卖的也不贵。
最重要的是不要票。
不要票的东西买的人就多,景娴天天给孩子们买海鱼吃。
发工资那天,景娴就给孩子们包饺子。
鱼不只是清蒸,还给他们红烧。
不然总这么吃孩子们也会吃腻的。
她预想中的前妻后悔过来找人的事儿也没发生。
一眨眼,进了七月。
麦子成熟。
整个农场都开始组织收割麦子,学校也放假了。
军队有自己的麦田,整齐的收割。
家属院这边开荒的地,她们自己负责收割。妇女们在前面割麦子,顺便捆好,孩子们在后面扛着麦子出去。一部分人负责用车把麦子拉回去,用机器脱粒。
六天时间,所有的麦子都收割完。
大家开始去广场那边打小麦。
一袋子一袋子的麦子扛到农场那边去,等到到时候统一给大家分下来。
麦秸垛一大垛一大垛的,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地方。
从墙上跳下去,直接陷下去,然后从里面滚过来。
一群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往下跳,到处都是孩子们的笑声。
“这个柴火烙饼最好了,火不大不小,刚刚好。”景娴看着玩闹的孩子们,收了一筐麦秸子回家去做饭。
这几天都累坏了。
景娴在副食厂买一只鸡,自己拿回来杀完,打算用鸡油烙饼。
鸡油烙饼是最香的。
小时候,她跟着师傅去河北给人家看病,一个老太太特别会做千层饼。里面放上鸡油,就用麦秸子烧火,烙出来的饼,又软又香。
当时她吃了两张大饼,哪怕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那是她到现在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正好家里还有白面。
景娴就打算烙饼吃。
她用砂锅炖鸡,冷灶烙饼。
福生也不出去玩,听说烙饼就在家里帮忙烧火。
“妈,麦秸子不够我就让哥哥们去拿,你能多烙几个饼吗?”福生已经是小学生了,说话跟之前比,显得有水平多了。
景娴好笑地说:“可以呢。但是这点面粉吃完了,后面只能吃窝窝头,蒸糕什么的。面条肯定是不能吃了。但是能吃疙豆子。”
福生毫不犹豫地代表哥哥们点头答应下来。
“妈,你做。”
“那行。”
烙饼怎么也要让孩子们吃饱。
景娴下狠,和了一盆面。
用大擀面杖擀面,做成一个个面剂子,最后擀成圆圆的饼。她擀出来一个饼就放在锅里,然后又擀另外一个。中间还出来给饼翻个面。
不多时,商南臣回来了。
看到景娴来回忙活,就说:“我来擀。”
“不用,你擀不好。你去烙饼。”景娴害怕他把饼擀出乱七八糟的形状,就把人给赶走了。
商南臣拿着铲子在外面烙饼。
景娴一会儿就出来一趟,看着之前放进去的,对商南臣说:“这个好了,放在上面控控油,然后盛出来就行了。”
“好。”
烙了很高一层的饼。
景娴让商南臣端进去,她切了几个西红柿,用西红柿和鸡蛋打汤。汤做出来放在盆里晾着,开始炒菜。现在青菜多,随随便便都能炒几盘子菜。
景娴炖了一盆鱼,又清炒个葫芦,最后出锅的是五花肉青椒。
“你把砂锅里的鸡找个盆倒出来。”景娴开始端菜的时候,让商南臣帮忙。
商南臣看到砂锅里的鸡,又看看桌上的鱼,刚准备说话,铁蛋和小毛回来了。
铁蛋说:“妈,今天啥日子?咱们家咋整这么多菜,是不打算过了吗?”
景娴:“……”
“这几天秋收,累着了,给你们补补。”几个孩子也出力不少,景娴也想给几个孩子补补,“去看看大哥回来没。”
大毛去叫宋宁和许凝了。
她说着,转身进屋拍了一盆黄瓜,又凉拌一小盆柿子,最后的凉拌豆芽和卤菜自然是少不了的。
人多,菜难得多,分量照旧不小。
几个孩子贪长了,饭量明显增加。
话音刚落,宋宁和许凝就出现在门口。
“真是不禁念叨,才说完你们就到了。快点过来坐下吃饭,饭都好了。”景娴说着又进去拿别的东西。
他们就在院子里吃饭,用两张桌子拼起来的,八个人围着桌子坐,就像是在外面吃席一样。
大毛最后进来的,还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可是那霸道的香味早就传出去很远。
不少人都在闻。
“这是谁家在烙饼呢?味道可真霸道。”
“还炒了肉吧?可真舍得。”
“这也不知道炖啥呢。”
……
路过的人三五成群,都在讨论是谁家做饭呢。
等看到商家天还没黑,就关上的大门,再闻闻这浓郁的香味,真想推开门看看,他们家到底做啥好吃的。
院子里几乎没有说话声,因为都忙着吃饭呢。
许凝都顾不上矜持,大口大口的吃着饼。
她长这么大,也算是家里比较受宠的姑娘,没吃过苦。
可这么好吃的饼,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吃。
“真好吃啊!景娴,你以后嫁给我吧!”宋宁都不想结婚了。
她觉得结婚以后,肯定也吃不上景娴做的饼。既然吃不到,还嫁什么人。
许凝第一次没反驳宋宁的话。
其实,她也希望自己嫁的人是景娴。
商南臣脸一黑,很想把宋宁用粪叉子叉出去。
他还在这儿坐着呢,她就想让自己媳妇跟自己离婚。
“你先变成一个男的,然后我再考虑考虑。”景娴总觉得宋宁说的话有点似曾相识,她看到许凝后,蓦地想起来了。
宋宁叹气,也在看着许凝。
不过,她没说话。
许凝抬头对上宋宁的视线:“你要不以后跟景娴做邻居?”
“邻居?”宋宁瞬间瞪大眼睛,激动地说,“你说的对!远亲不如近邻,以后我就要和景娴做邻居。”
“你记得自己带来粮食过来。”景娴也不嫌弃,她巴不得自己的邻居是宋宁。
熟悉的人总比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陌生人来的好。
鸡肉
用砂锅炖的很烂,也非常入味,吃起来简直不要太香。炖的鱼也不是那种汤汤水水的,而是红烧的鱼,味道非常好。
景娴已经按照最大分量准备的,结果全部都吃完了。
就连凉拌的西红柿,那个汤都被四个小家伙美滋滋的分了喝光。
饼还剩下几个。
可以留着明天早上吃。
早上,景娴没起来,商南臣煮了一锅小米粥。
景娴想了想,把饼都切了,做炒饼吃。
商南臣和孩子们吃的赞不绝口。
“妈,还想吃。”福生说完就叹气,“咱们下个月也这么吃吧。”
景娴当然会满足儿子的小心愿:“可以。”
几个孩子都高兴地欢呼起来。
就连商南臣眼底都带着期待。
晚上,商南臣躺在炕上,跟景娴说:“年底魏师长就要退了,在这之前,还有一次军事演习。”
他没说后面的话,景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又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嗯,明天就出发。你要是有事儿就去找宋峥。不管什么事儿,找他就行。”商南臣说着人就过来了,这次还不知道要去多久,如果效果好,可能要三个月才会回来。
他用力把人抱在怀里,低声说:“可能要三个月,也有可能一个月,具体时间不太清楚。总之,没有危险,你不用担心。你在家要好好的。津贴什么的,我让人直接给你送过来。”
“不用,等你回来之后一起领了就行。反正家里的钱还够呢。”景娴也舍不得商南臣。
前段时间,他休假在家那一个礼拜,他们关系突飞猛进。
每天在一起,和每天晚上回来相处那么点时间,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知道要奋力,景娴难得表现的很热情。
商南臣顿时就失控了。
第二天早上,景娴没睁开眼,商南臣就做好了早饭,吃完走了。
等景娴起来商南臣都走很久了。
她忽然没什么胃口吃饭。
几个孩子还不知道他们亲爹这段时间不在家,吃了饭就出去玩,麦秸垛中间被孩子们掏了不少洞。现在那些麦秸垛都是孩子们的宝贝。
广场那边到处都是孩子们的笑声。
景娴上班,不少人腰疼过来看病。
大多数人腰疼都忍着,忍忍就好了。能来看病的都是疼的直不起腰的,有点甚至走不了路的人。
景娴一天治疗好几个病人,来的人还越来越多。
这些人的病情没有魏师长严重,景娴治疗起来很轻松。
她不说药到病除,基本上每个病人针灸过后,都会买几贴膏药回去。
膏药卖得好,还卖的合情合理。
从早上到晚上,景娴都没停下来过,也没有去药房那边。
孙红霞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到景娴下班之前过来,进了药房开始做统计,就忍不住翻白眼。
“有的人脸皮真好,不干活还要拿双份工资。”孙红霞说话也是阴阳怪气的。
景娴一般不会跟这样的人计较。
格局不一样。
孙红霞这种人就很蠢,她自己的爹都让她跟自己道歉,她还摆出一副自己是副院长女儿的姿态。病人来拿药,那傲慢的姿态真的很丑。
“喂,我跟你说话,你到底听见没有?你最好把这边的工作辞掉,反正这边也用不到你。”孙红霞鼻孔朝天,“你这样的人要是被举报,是没有好下场的。”
景娴听到举报二字,转过身,冷冷地问:“我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被举报?是我哪里的工作没做好吗?”
“你还明知故问,脸皮子比城墙还厚。”孙红霞把手里的东西重重往桌上一丢,正要开口说话,就见有人来拿药,“给我看看!”
病人把医生开的单子递过去,宋红霞拿着单子往里面走,回来时候把药直接放在窗口。
“等等。”
景娴走过去,直接从孙红霞手里把单子拿过来,扫了两眼,对病人说:“稍等一下,这个药我要和你的医生商量一下。”
病人有点不懂:“还要商量吗?”
“是的,稍等一年就可以。”
景娴拿着药就往外面走,孙红霞气的追上来,扯住景娴的袖子,气急败坏地说:“你拿药干什么?医生开了药就要让病人拿走。你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景娴冷笑,“你知道你的身份吗?”
景娴懒得跟孙红霞掰扯,她拿着药从里面出来,准备去找给那个病人开药的医生。
孙红霞立刻跟上去,黑着脸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景娴,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靠我爸的关系才能进来的?”
景娴脚步一顿,孙红霞差点撞在她身上。
她淡淡地说:“难道不是吗?”
孙红霞震惊地看景娴,不敢相信她会这样说自己。
她冲着景娴的背影大喊:“我是凭借真本事进来的!”
“呵,你自己信吗?”
景娴把孙红霞气的七窍生烟,潇洒得往楼上走。
到了二楼,景娴走进办公室,看到坐在里面的医生走了进去。
景娴把手里的药放在桌上,连着医生开的单子一起,她跟医生说:“这两种药不能一起吃。这个药可以单独吃,但是搭配这个药,二者会……”
后面有病人进来,景娴压低了声音。
就在这时,孙红霞冲下来,冲着景娴吼道:“你赶紧出来,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就在这里指手画脚。医生开的药怎么可能会有错?”
医生皱眉看着孙红霞,起身感激地对景娴说:“景大夫,还好有你在,不然我这下麻烦可就大了。我当时只想着哪种药适合病人,没想到会出现这种问题。”
景娴说:“这款药医院之前没有,你们注意不到也是正常的事情。再说,这本来就是我工作的职责。”
“谢谢,谢谢,太感谢你了。”医生说完,把上面的药方改掉,还问景娴,“这两种药,你觉得可以吗?”
“李大夫,您要是不当大夫,其实可以改行的,一定也是这个!”景娴竖起大拇指,拿着药方下去找病人。还顺便把孙红霞拉走。
孙红霞的力气哪里有景娴的力气大,直接被景娴拖走了。
她们俩来到走廊上,周围没有病人的时候。
景娴压低声音,冷冷地说:“孙红霞,你可以傲慢,可以瞧不起我,可也可以犯蠢。但是等你的专业素质过关之后再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可以吗?否则,真的显得很丑陋。”
她看着面色涨红,恨不得吃了自己的孙红霞,歪着头想了想,才说:“就像是跳梁小丑,这个你能理解吗?”
孙红霞气的快要哭了。
她恨不得发出疯狂的尖叫声,可是对上景娴那冷冰冰的眸子,愣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看景娴转身离开,气的掉眼泪。
这事儿没多久就传到副院长耳朵里,副院长把孙红霞叫过来,黑着脸训斥道:“我在家里和你说了什么?我有没有告诉你,好好跟着景娴学东西?你看看你都在干什么?你真以为你是我女儿,就能耀武扬威了?你那什么东西耀武扬威?就你那点水平吗?你知道人家是什么水平吗?”
副院长气的恨不得把这个蠢女儿塞回娘胎里重新生一遍。
真是气死个人。
“你看不明白就少说话,不然会显得自己很可笑。”副院长骂的很凶。
副院长的爱人心疼小女儿,上前埋怨道:“有你这么说自己的女儿的吗?红霞学的不好吗?那是老师都说她学的好的。只是一点不如人,又不是处处不如人。”
孙红霞哭的心梗。
她妈这话还不如不说,说的她更生气了。
“要是就这一点不如人就算了,可你问问她,她是一点不如人吗?她不是,她是处处不如人家。比人家还大,没人家稳重。本事也没学好就张牙舞爪。你知道什么叫活到老学到老吗?”
副院长指着孙红霞的鼻子骂:“我的老脸都快要给她丢尽了。”
“那我不去了行了吧!”孙红霞大声吼完就要跑。
副院长冷笑:“你威胁谁呢?你爱去不去。我告诉你孙红霞,你要是不去,以后就是出去要饭呢,也别来求我。”
“谁会要饭?”
孙红霞憋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外面跑。
副院长爱人埋怨副院长:“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是你闺女,你怎么还向着外人说话呢?”
“我那是让她看清自己,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副院长连自己的爱人也骂,“都怪你,把她宠的不像样子。明天你趁早把她给我嫁出去。”
副院长家的事儿,景娴不知道。
她回到家,看到站在门外的女人,又看着两个炸了毛的小孩儿,瞬间想转身就走。
就在这时,福生看到她了,顿时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妈!”
景娴:“……”
别喊,喊她干嘛?
福生冲着那个女人说:“我妈来了,你赶紧走,不然我就派人抓你。”
景娴微笑着走过去,看到那个楚楚可怜的女人,发现她也是长的有点好看的。
不过,景娴没说话,拿着钥匙开了门,跟几个孩子说:“你们怎么不开门进去,站在外面干嘛?看看你们几个的衣服,等会你们自己把衣服都洗了。”
背后忽然传来那个女人的说话声:“你怎么能让孩子们自己洗衣服呢?他们才五岁,怎么可以自己洗衣服?”
“他们六岁了。”
景娴转过身,淡漠的视线对上女人的眼睛,只剩下冰冷。
她最恨这种管生不管养的女人。
为了自己的幸福不管孩子们的死活,任由自己的亲妈磨搓孩子们。
景娴这辈子都忘不了,自己看见两个小孩儿时候的样子。
他们真的比闹饥荒那些年的孩子看着还可怜。
“不管六岁还是五岁,他们都太小了,不可能自己洗衣服。是不是因为南臣不在家,所以你才这样对待几个孩子?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如实告诉南臣的。”女人别看长的柔柔弱弱,说出口的也真是够恶心人的。
特别是景娴听到她嘴里喊南臣,南臣的时候,只想一脚把人踹飞。
“这位同志,请问你和我爱人是什么关系?”景娴冷飕飕地问。
孙文欣一怔。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景娴好笑地说:“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
“就是,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妈凭什么要认识你?”铁蛋站在旁边,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桀骜不驯地说话。
才说完,就被景娴摸了摸头:“别乱说话。”
铁蛋不服气说:“可我又没说错。”
是没说错,可这个女人是铁蛋的亲妈,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说。
他毕竟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不管怎么说,还养了四五年。
孙文欣不高兴地说:“我是南臣的前妻,是这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我知道你和南臣是重组家庭,带着两个孩子嫁过来也不容易。可这不代表你能在南臣看不到的地方欺负我的儿子。我虽然和南臣离婚了,可我也是孩子的母亲,我会保护他们的。”
景娴知道孙文欣误会自己了,也没准备解释。
“保护他们?那你告诉我,他们两个吃不上饭,饿的跟皮包骨似得时候,你在哪里?”景娴讥讽地说,“就你还保护?你有去看过他们一眼吗?你有给他们买过新衣服,买过鞋子吗?”
孙文欣红着眼睛说:“你怎么知道我没买过?”
“你买的衣服都是给孙宝玉的!”福生气势汹汹地吼道,“你买的鸡蛋也都是给孙宝玉买的!我和哥哥一口都没吃到。”
“不可能。”孙文欣泫然欲泣,“我都说了,都是给你和你哥哥买的。”
景娴抱住铁蛋,冲着孙文欣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想你自己应该也能离开。就不送了!你要是心里有什么疑问,回去问问你妈就全清楚了。”
说着,她把门砰的一声关上,还在里面插上了。
孙文欣没想到会这样,她拍门说:“你不能让我在外面吗?南臣不会允许你这样对我的!”
景娴真的恶心坏了。
她打开门,冷笑着说:“这位女同志,麻烦你庄重一点,那是我爱人。请你不要这么亲昵的称呼他,麻烦你叫他商同志。”
景娴又把门给关上了。
孙文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这个女人会这样说。
“你开门!开门啊!”孙文欣喊的声音不大。
门,瞬间被人打开。
孙文欣动作一顿,冲着景娴露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你能让我进去吗?”
“进去做什么?想还钱就在这里直接还了就行。”
第77章
孙文欣茫然的看着景娴:“还什么钱?我第一次和你见面, 没有欠你钱吧?”
“你妈之前跟我爱人要钱,还不给孩子饭吃。这个钱难道不还给我们吗?”景娴说话的时候可是看着孙文欣的反应。
孙文欣看上去并不像不知情, 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心里真是一阵腻歪。
有这种亲妈, 也真是够铁蛋和福生shoul受的。
“我还一直在想,为什么南臣要这样对我。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你让南臣出来,这些话我跟你说不着。”孙文欣长相娇滴滴的, 讲话也温温柔柔的。
跟很多爽朗的东北女人差的太远。
一看就是满肚子坏心眼儿。
别的姑娘说话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 可讲话没这么恶心人。
“你想见商南臣,可以的, 不过他现在不在家。你过一段时间再来吧!”景娴把门给关上, 也不管那个女人在外面怎么拍门, 就往里面走。
大毛和小毛在屋子里, 很懂事的把空间留给铁蛋和福生。
铁蛋阴沉着小脸,愤怒地瞪着门口,看到景娴把门插上走过来,拧着小眉心说:“你跟她废什么话?”
景娴挑眉。
这一刻,茶精附身。
“她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亲生母亲,我总不能真的不搭理她吧?有些话总要讲清楚是不是?你们要是觉得这样不好, 我就让她进来, 反正……”
“进来什么进来?她是谁亲妈?我们根本不认识她。景娴同志,我们只有一个妈, 那就是你。那个女人再跟你说话,你就把她打出去。算了, 你不能动手, 别人会说三道四的。我来!”
铁蛋拿着烧火棍子就往外面走。
这哪儿行!
景娴说啥也不让铁蛋去, 伸手就把人给拉住,压低声音,格外严肃地说:“蛋,这事儿你不能出头。你不能说你亲妈半点不好,不然以后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她再怎么样也是生了你们,把你们养到四岁的。就算她千不好,万不好,你都不能说她半句不好的。等她老了以后,你们还要养她老。”
铁蛋气红了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凭什么?”
“就凭她是你亲妈,把你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这一点。”
景娴心疼的抱着小家伙,又朝着旁边死死咬着嘴唇,非常非常难过的福生伸出手。福生走过来扑在她怀里就哭了。
小崽子哭不是那种很凶的哭。
而是无声无息的,整个身体都颤抖着的哭。
这可把景娴心疼坏了。
“没事儿,等你们养她老的时候,还有好几十年呢。现在哭什么?也许那个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跟你们认错了呢。”
景娴安慰两个小家伙,亲亲他们的额头。
“你们现在还小,这些事爸妈会帮你们处理好。你爸爸不在家,她想干什么都没有用。”还有些更残忍的话,景娴不能也不会告诉两个孩子。
女人是不容易的。
一个女人结婚后丈夫就走了,她自己孤零零的在家,还怀了孕。后来又自己带孩子,把俩孩子拉扯到四岁。
换成是景娴,景娴心里也有气。
可是男人每个月的工资,从开始的三十几,到四十几,再到五十几,全都一分不差地打回来。这说明男人还是顾家的。
她要是真不愿意,可以离婚。
但是跟人家搞破鞋,后面也不管孩子。离婚的时候,只要钱不要孩子,就已经把以前所有的苦都抹平了。
婚姻里,没有人不会犯错。
原则性的错误是不能被原谅的。
商南臣在战场上九死一生,保家卫国。
她身为军属,做出这样的事情,又怎配得到原谅。
景娴听着拍门声,眼神一团冰冷。
她哄了好久,才把两个小孩儿哄好,晚上还特意给两个小崽子做了他们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妈,其实我是感谢她的。”吃饭的时候,铁蛋忽然来了一句。
景娴挑眉:“为啥?”
铁蛋跟小大人似得说:“要不是她,我和弟弟会很排斥你。人家都说后娘不是好东西,有后爹就有后娘。等你以后生了自己的小孩儿,就会对我和弟弟非常不好。”
“你怕吗?”
景娴觉得她小看了铁蛋。
能护着弟弟,没让弟弟生病的小崽子,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小朋友。
可景娴想让他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长大。
铁蛋摇头:“不怕,你不是那样的人。妈,你生个弟弟吧!多生几个也没关系。我可以在家帮你带孩子。到时候让那些长舌妇看看,你才不是那些坏心眼儿的后妈。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最最好的后妈!不,你是我和弟弟的亲妈!”
“我不想养那个女人,妈妈,我想给你养老。”福生凑过来,靠在景娴身上,软乎乎地说,“妈妈,你生完弟弟,再生个妹妹吧!我会领着弟弟妹妹玩的。”
景娴:“……”
她现在还没打算生呢。
“吃饭,不是最喜欢吃红烧肉吗?这个月吃了,下个月可就没有了。不过,你们要是高高兴兴的话,下个月我再买一只鸡,给你们烙饼吃。”
景娴这么一说,福生顿时不悲伤春秋了。
他拿起筷子,夹一大块红烧肉放在嘴里,专注地吃起来。
“铁蛋不爱吃红烧肉啊?”景娴笑眯眯地问铁蛋。
铁蛋也不生气了,拿起筷子就吃红烧肉。
景娴又给大毛和小毛一人夹一块,很自然地说:“不管你们是谁生的,你们都是我的孩子。受了委屈就跟妈说,有什么难处也跟妈说。有妈在,你们就什么都不要怕。”
她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做不到不偏心。
但是,她会在他们四个受委屈的时候,保护他们,成为他们最强大的后盾。
这是她唯一能为孩子们做的。
吃过饭,四个孩子收拾桌子,洗碗筷。
景娴想着孙文欣的到来,可能让他们家成为别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想着听听孙文欣又作什么妖。于是,她大大方方地从家里出来。
孙文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外面没看到人。
倒是有旁人站在外面,坐在路口那边说话。
赵秀芝看到她,第一时间走过去,把她拉到旁边小声问:“今天来你们家那个女的就是商团长的前妻?不管铁蛋和福生的缺德娘们儿?”
景娴:“……”
她真是想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赵秀芝会跟自己说这些话。
“是的。”她点点头。
赵秀芝冷哼,怒其不争地说:“你可真是!之前跟我打架的时候不是挺凶的吗?怎么这个女人上门来,还那么亲亲热热的叫商团长的名字,你都不一巴掌打回去?”
景娴深深地看了眼赵秀芝,问道:“这话你有跟大娘说过吗?”
“我跟我婆婆说什么?”赵秀芝一脸懵逼。
“你还是问问大娘,然后在来跟我说吧。”她知道赵秀芝有点笨,没想到这么笨。
不过,倒是没啥坏心眼子,就是蠢的有点过分。
赵秀芝再笨也知道景娴这是在嫌弃她:“你说你这人,我这不是为你好吗?还不是怕你吃亏,才给你出主意的?”
“我打她,为什么打她?怕她抢商南臣?所以我才出手打她?”景娴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赵秀芝才明白过来,“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铁蛋和福生的亲妈,我总要给两个孩子留面子。”
她们俩闹起来,谁都没脸,最受伤的就是俩孩子。
孙文欣但凡心里有孩子,就不应该自己贸然过来。
可是,不管是孙文欣,还是井红玉,到底是怎么进的军区?
他们这边可不是什么简陋的小军区。全军上下也是一个师的兵力呢,进出非常严格。
“嫂子,咱们军区能随便进人吗?”景娴扭头问赵秀芝。
赵秀芝说:“当然不能啊!你当外面的关卡是摆设啊?能进来这边的只有一条路,要是没有……”
她说了一半,明白景娴的意思了。
“人不是你们家商团长让进来的?”
景娴:“……”
还是让赵秀芝蠢死算了。
“商团长都走了好几天,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她过来?”景娴想着这事儿得找个明白人,她想着就去找了张连生。
商南臣带了不少人走,其中就有几个营长和副营长,吴占福和陈保民都跟着走了。
留下的营长是张连生。
“这事儿得向上面反映反映。我感觉咱们军区很随意,似乎想进就能进。”景娴说着去找张连生。
赵秀芝也知道严重性,追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张连生才吃完饭,看到景娴和赵秀芝进来,正打算躲出去,没想到人家是来找他的。
“张营长,有件事儿我想向你反映一下。之前,我让姐井红玉来我们家,我也没太注意。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的。今天,铁蛋他妈也准确地找到我们家来。可我们没人过去把她们俩带进来,她们到底是怎么找到这里,怎么过来的?”景娴倏地想到什么,又说了一句,“而且,每次还都是商南臣不在家的时候,她们才来的。就像是她们好像知道我不懂咱们军区的规矩,所以才会挑着时间过来。”
张连生本来还没太在意,听到一半瞬间从炕上下来,严肃地说:“这件事儿先不要对外声张,我现在就去查。”
这可不是小事。
“另外,我能保证,我来到军区之后,只跟一个人有过联系。而那个人和井红玉根本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井红玉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又怎么找过来的。”
景娴知道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找到井红玉头上,到时候要找井红玉问话,她不能直接跟张连生说,我把井红玉催眠了。
那她的麻烦就大了。
她很隐晦地对张连生说:“张营长,你们要是去找井红玉的话,能不能帮我先问问,她是怎么想到来找我的吗?我问她,她说什么都没说。”
张连生看着局促不安的景娴,皱了皱眉:“这很重要吗?”
轮到考验景娴演技的时候到了。
她苦笑着说:“我不想我爸妈知道我在哪里,也不想他们来找我。”
听到这话就知道里面有隐情,可能是人家的私事儿。
张连生也不好问,就直接去了部队。
他是走了,可是八卦留了下来。
赵秀芝好奇的问:“你爸妈对你不好?”
“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了半条命。我生下来没多久,她就把我丢给了我奶奶。我是我奶奶用羊奶一点一点喂大的。”
赵秀芝觉得景娴比自己可怜,亲妈都不喜欢,可真惨。
“反正你都嫁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想跟你们家里联系也是挺正常的。她就是生了你,也没养你。生恩不及养恩,你没错。”赵秀芝安慰景娴,“你看看你,现在过的比大多数人都好。你现在还是大夫,不
少人都比不上你。你还有四个儿子,多好。”
“无痛当妈吗?”景娴开了个玩笑,“当初可是不少人觉得我傻呢。”
“是挺傻的。”赵秀芝心直口快地说。
马淑芬:“……”
景娴:“……”
跟赵秀芝说话,真的很憋气。
“我要是有别的选择,就不会嫁给一个二婚老男人了。”现在这个年代,这个环境,她留在盛市,不知道哪一天就碰到井家人了。
井家人是不会放弃吸她血的。
她不想葬送自己安稳生活。
这要是在末世就好了。
景娴垂眸,眼底闪过一抹厉芒。
她这副样子落在别人眼里,看上去就可怜兮兮的,好像一个被家里人厌弃的小媳妇。
“商团长知道你这么说他吗?”赵秀芝眨着眼睛问道。
这么悲伤的气氛,被赵秀芝一句话冲淡了。
马淑芬终于忍不住开口:“景娴今年才十九,商团长今年是不是二十八了?差这么多,怎么就不是老男人了。虽然商团长对咱们来说,还是个年轻人。对景娴来说,可不就是老男人。”
“你说的有道理。”赵秀芝冲着景娴说,“你也是没个依靠,爹妈人不行。幸亏是嫁给的商团长,这要是嫁别人,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被磨搓呢。”
赵秀芝真的是吃够了婆婆的苦。
她在家里也算得上刁蛮的了,亲爹亲妈都拿她没有办法,其他姐妹也整不了她。可是到了婆婆面前,人就跟矮了一头似得。
她婆婆从来不骂她,也说一句重话,偏偏就这样还是让她怕的跟猫似得。
聊了一会儿天,天色晚了。
景娴起身打算回去,赵秀芝也跟着走了。
马淑芬把她们俩送出门。
景娴和赵秀芝在门口分开,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几个孩子已经洗了澡,在炕上玩呢。
景娴洗了澡,把水泼在院子里,插上屋门,叮嘱几个小家伙早点睡,自己回了西屋。
她在想,如果商南臣知道他前妻真的找上门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此时,山里。
下着雨,战士们自己找地方休息。
商南臣和吴占福,还有陈保民坐在帐篷里讨论事情。
等讨论完,他们三个坐在一起闲聊。
陈保民话很少,吴占福看着斯文,其实话也不少,就是有点耳朵软,不是怕老婆,就是听老婆的话。
商南臣平日里在外面不苟言笑,那些兵给他的外号是黑脸阎王。
“也不知道家里下雨没。”
吴占福看着头顶上那黑压压的云彩,又看着远方还有点白的天空,想着家里八成是没下雨的。
陈保民瞅着商南臣,又看看吴占福,多少还是有点情商的。
“等这片云彩过去,雨就没了。最多下几个十几分钟。”陈保民面无表情地说,自从离婚后,陈保民的脸色好看多了。
也不像之前那么阴沉沉的。
“不下雨才好,这要是下雨咱们的进度就得拖慢。”吴占福倒是想着这次能早点结束,完成任务就能回去。
商南臣沉声说:“战场上不管下雨还是不下雨,该有的战斗不会因为下大雨就停止的。军事演习的时候,时间都是定好的。忽然下雨难道就要停了再继续?战场上瞬息万变。这场雨要是能下个两天最好。”
“你说的对。”吴占福一般不佩服什么人,商南臣算是一个。
陈保民若有所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里竟期盼着来一场大雨。
“有件事儿我挺好奇的,不
知道能不能问问。”吴占福忽然来了一句。
陈保民没说话,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你想问什么?
商南臣则没开口。
“刘彩兰你是怎么发现她有问题的?”吴占福设身处地想了好几次,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发现的。
陈保民没觉得这不能说的:“结婚那天我就发现她不太对劲。正经的大姑娘结婚当天,不应该是那样的。她面上娇羞,实际上一点都不害羞,甚至还有点敷衍的意思。”
“洞房花烛夜,你在想啥?你在怀疑你媳妇?”吴占福震惊了。
陈保民很冷静地问:“我才见她第二面。要不是我大姐说这个姑娘是个不错的姑娘,我也不会那么仓促的就结婚。虽然咱们的假期很少,但是可以通过写信等等,多了解了解。她还能来探亲,和我多接触一段时间再说。但是她没有,说到结婚,显得有点迫不及待。我自认为不是值得她迫不及待要结婚的对象。”
论冷静,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人能比得上那个时候的陈保民了。
他简直不是人。
“你竟然能说这么多话。”吴占福惊讶的说。
商南臣嘴角一抽。
吴占福跟赵秀芝真不愧是夫妻俩,有些地方还真是很像。
“商团长当时不也怀疑他媳妇了?”陈保民该展露情商的时候,偏偏把情商丢到八竿子后去。
一句话,把俩人都给得罪了。
说起这事儿,其实三个人都还挺尴尬的。
当初暗地里搞事儿的是刘彩兰,被当枪使的人是赵秀芝,针对的是景娴。
商南臣沉声说:“我怀疑她,不是因为赵秀芝同志说的那些话,而是因为她的身手很不错。力气也很大,反应能力非常迅速,所以我才会怀疑的。”
“这就怀疑了?”吴占福错愕的问。
陈保民望天。
商南臣解释:“她一个十八岁的姑娘,长的文文静静,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风一吹就能倒。从哪儿能学一身好功夫?虽然是野路子,可也不是一般女孩子该会的吧?她身手这么好,又怎么可能躲不过别人推她那一下,直接撞到头呢?”
处处都是疑点。
想不怀疑也不行。
更重要一点,商南臣没说。
凭什么人家那么好看,又有本事的小姑娘,非要嫁给他一个二婚带着俩孩子的老男人?
他自认魅力没有这么大。
在商南臣看来,他个子高,长的还算不错,可当时才养好伤,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就算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立过战功,父亲身居高位,自己又是最年轻的营长,也都不算什么。
正常点的小姑娘都不会选择他的。
既然选择他,说不定还别有用心呢。
当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直到那天他发现她身手不错,才产生这一系列的怀疑。
不怀疑行吗?
不行。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问题。”吴占福问,“那后来呢?”
“我直接跟上面打报告,然后派了几波人去调查。调查回来的结果都是人没问题。她小时候,跟着老中医倒是走南闯北,但那个时候是给人看病的。后面就再也没出去过。”商南臣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解释一下。
至少要让吴占福知道。
吴占福问:“那她为啥会功夫?”
“她会功夫,还是那个老中医特意让人教她的。她是个小姑娘,又长得好看,老爷子不放心,在外面让她都是扮成小子。有功夫,也是让她防身的。”
这么一解释倒是通了。
吴占福又问陈保民:“那后来你是怎么确定的刘彩兰就有问题的?”
“她想往外面传递消息,找我肯定不行。只能找别人,她勾搭职位高,有权力的,要么就是有家世背景的。陈冬霞不是正经女人。她是想利用自己的身体,换取别人的帮助从而传递消息。可惜,她眼光不好,碰上的都是一些废物。我盯着她很久,才找到把柄。没揭穿她,是因为害怕打草惊蛇,想看看她真正的意图。”
吴占福觉得陈保民是真的是个人才。
“大兄弟,你可真行!”换成其他男人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吴占福又瞅瞅商南臣,商南臣想让他闭嘴,可惜晚了。
“弟妹的手艺挺不错的,啥时候我也买个猪头,能不能让弟妹帮个忙?”
第78章
商南臣犀利的眼神看过来, 眉心拧成一个川字。
吴占福有点不好意思抓抓脑袋,说:“你也知道我媳妇那个人嘴巴不怎么样,经常干得罪人的事情。她其实人不坏, 后面认认真真给景娴同志道歉了。就是不太好意思跟景娴开口, 求她帮个忙。”
“那我也帮不上忙。”商南臣冷酷无情地拒绝他, 显得很没有人情味。
□□的事情,他擅自作出决定, 其实已经很对不起景娴了。
他的工资别说养四个孩子,就是养六个孩子也绰绰有余。
但是他不在家,孩子都是景娴照顾的。
受苦受累的都是景娴。
他怎么还会答应这种事情。
吴占福被拒绝,有点尴尬,就是陈保民听着都不好意思。
商南臣也不是不懂人情味的人, 他还是解释道:“景娴很忙的,带四个孩子,做家务, 还要上班。她工资不比我少。我哪儿有脸开这个口。你们家要是想吃, 就让嫂子去找她。她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你这么怕媳妇?”吴占福像是找到了知音, 眼底竟然放光。
商南臣一点都不脸红, 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说:“我这是怕媳妇?我这是疼媳妇!我怕我媳妇累着, 不接这个事儿。但若是你媳妇有本事, 能让我媳妇帮忙, 那我就啥话也没有。”
吴占福大声说:“说的对!”
陈保民:“……”
不想评价。
“不过保民, 你准备找媳妇不?我媳妇让我问问你, 你要是有这个意思, 她可以帮你介绍介绍。”吴占福又扭头去给陈保民保媒拉纤去了。
陈保民没想到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他面无表情地说:“最近不考虑。”
“你难不成还惦记着刘彩兰?不能吧!”
陈保民瞳孔在地震, 他万万没想到, 平日里看着挺斯文的吴占福竟然是这么个德行。
大为震撼!
“刘彩兰是女特务, 一个很蠢的女特务。”陈保民打心里瞧不上刘彩兰,“她来这边一年,骗个男人帮她传递点消息都传递不出去。你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说完,陈保民还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商南臣都忍不住想笑。
吴占福:“!!!”
感觉有被冒犯到。
“不是,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呢?你嫂子是笨了点,可她脑子没坏。她可是立场坚定的女同志,怎么可能会跟个傻X似得去当特务?”吴占福觉得自己老婆挺好,虽然缺点不少,优点也不少。
至少她立场没问题。
之前有那么点瞧不起人,高高在上的感觉,也被他妈一锤子给打蔫儿了。
现在老老实实的,跟街坊邻里也处的挺好。
说起来,当时刘彩兰被抓的时候,她还被叫过去问话来的。
刘彩兰暗示她给找工作,总之挺多事儿的。
自从那次之后,赵秀芝就再也不扯淡了,别人家啥事儿都不掺和。
“不过,你当初察觉到她有问题,怎么就没提醒我一声?”吴占福觉得陈保民这小子看着老实,这心也有点黑啊。
陈保民饶有深意地看着吴占福不说话。
吴占福呆愣半晌,反应过来他那个眼神的意思,爆了句粗口。
“草!”
他撸起袖子就站起身,“不行,咱们俩出去比划比划。这口气我真咽不下去。”
说他媳妇蠢这件事儿是不是过不去了?
商南臣也跟着笑起来。
第二天早上起来,雨没停,还真是遂了商南臣的心意。
难度升级
所有人都在雨中奔行,没有一个人退缩。
吴占福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有一次我们打仗,当时也是在下雨。敌军以为我们不敢出来,打算偷袭我们。谁知道我们在战壕里就等着他们过来。那一仗打的可真爽。”
商南臣眼中也露出怀念的神情。
他可不知道自己的前妻真的来了,正心无旁骛地带兵训练。
景娴打开门,看到穿着一条裙子站在门口的女人,挑了下眉,继续把灰倒在对面的粪堆上,转身进了屋。
她也没关大门,就在院子里做饭。
没一会儿,几个孩子也起来了。
“大毛看着火,铁蛋,你去摘几个柿子跟黄瓜洗了放在那儿,等我回来切。我去一趟副食厂,等会儿就回来。”景娴说完,骑着车子就走了。
她骑车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嗖地一下就从孙文欣的身边冲了出去。
孙文欣吓得连忙后退,盯着景娴的背影直皱眉。
也不知道商南臣从哪儿找来的女人,真是上不得台面。
孙文欣心里厌恶地抬起头,对上铁蛋冷飕飕的小眼神,立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铁蛋,妈这次是专门来看你和弟弟过的好不好的。”孙文欣知道自己想要和商南臣复婚的关键,就在两个孩子身上。
她开始设想的很好,却没有想到,商南臣会这么快再婚。
孙文欣想到景娴那比自己还年轻漂亮的脸蛋,心底就一片阴霾。她不自觉的带到脸上,恰好被铁蛋看见了。
铁蛋站在院子里,也不开半门子,根本没有打算让孙文欣进来的意思。
“你现在看到了,我们生活的很好。可以走了吗?”铁蛋一脸不耐烦地说。
他记着景娴说的那些话,虽然态度不是很好,但是尺度掌握的很好,并没有留下让人诟病的把柄。
孙文欣眼底含着泪,伤心地说:“你不是很想妈妈吗?妈妈现在来了,你是不是特别高兴?以前是妈妈太忙,以后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福生顿时警惕地走过来,奶凶奶凶地问:“你不离开我们是什么意思?你想赖在这里不走吗?我爸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麻烦你不要来打扰我爸爸的生活。”
“福生,你难道不想妈妈吗?”孙文欣以前就不喜欢这个小儿子,现在更是不喜欢。
这个时候不向着自己这个亲妈,反而站在那个女人那边。
她把他们生下来,还带了四年。
那个女人和他们在一起才几个月?
福生果断摇头,还理直气壮地反问:“你经常不让我和哥哥吃饱饭,我们为什么要想你?”
站在院子墙根底下的赵秀芝一阵唏嘘。
商南臣前妻看着长的挺温柔的,没想到心这么狠。
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快走吧!你在这儿会让我妈不高兴的。你赶紧走,找你丈夫去。等你老了以后不用担心我和哥哥不给你养老的。我妈说,你是生我们的人,给你养老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所以,你快走吧!别让她看到你之后心里不舒服。”
周围偷听的人,听到福生这话内心十分复杂。
他们其实都在等着看商南臣的笑话。
不是说故意的,就是人有这么个心理。
都觉得商南臣娶了那么好看的小媳妇是养不住的,就算养住了,对前头上的那俩孩子也不会好的。现在是看不出来,等景娴生完自己的孩子就看出来了。
到时候家里肯定一团糟。
日子绝对比不上他们这些人的好。
此时,他们听见福生说的这些话,才知道他们看错了人。
景娴年纪是小,可人家通
透。
这样的人别说嫁给二婚老男人,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她的心里有一杆秤。
纵然偏心自己的孩子,也不会让两个继子吃大亏。
孙文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骂着小白眼狼,面上还要做伤心状。
“铁蛋,福生,妈不是来让你们养老的。妈是想……”
铁蛋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想什么不重要。你要是担心我们吃不饱穿不暖,那大可不必。我妈会给我们做红烧肉吃,还会给我们烙饼吃。给我们做新衣服,做新棉袄。还会给我们做鞋子。让我们吃饱穿暖,舍得买香给我们擦脸。从没打过我个弟弟,也舍不得戳我们一手指头。你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会比之前过得好一千倍一万倍,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福生叉腰:“你要是不走,也别在我们家门口站着。”
大毛和小毛走出来,站在铁蛋和福生身边,四兄弟面色不善地盯着孙文欣,好像孙文欣是什么大恶人。
孙文欣气的压根儿痒。
她看到旁边有人探头探脑的看热闹,想到儿子说的话,脸上挂不住匆匆走了。
福生看到他走了,松了口气,又担忧地说:“哥哥,她不会还要来的吧?”
“肯定会来!”铁蛋神情和商南臣不笑的时候,几乎一样,颇有几分气势,“来了又怎样?不管她打什么主意,都不能如愿的。”
他是不会让她欺负阿妈的。
铁蛋拿着烧火棍往回走:“我去摘柿子,你们把水压出来。”
大毛个子高,说:“我去摘黄瓜。”
“好。”
小毛属于人狠话不多类型,他把棍子放回厢房里,过来帮福生压水。
福生小声跟小毛嘀咕:“四毛,你妈妈对你好吗?”
“不好。”
“为啥不好?”福生想不通就问,“难道也跟我妈一样喜欢别人吗?”
小毛摇头:“她没有喜欢别人,她更喜欢自己,所以抛弃我们了。”
要不是因为她,爷爷不会被下放,爸爸或许也不会死。
他们也不会改名字。
以前,他们跟着妈妈姓,现在跟着爸爸姓。名字中间加了一个灵字。从沈修,变成谢灵修。
小毛喜欢现在的名字。
这样显得他们跟爸爸更亲一点。
这段小插曲,景娴不知道。
她买了猪肝回来,磨拳霍霍,打算气气商南臣的前妻。结果她回来,人不见了。
景娴推着车子进来,小毛跟懂事的半门子关上。
“门口那个人呢?”景娴小声问小毛。
小毛说:“走了。”
“嗯?”
走了?
孙文欣怎么可能会自己走?
这里面绝对有故事。
“说吧,怎么回事?”景娴也不问小毛,直接去问罪魁祸首。
“我们说不欢迎她,让她快点走。她就走了。”铁蛋说的非常简练,直接提取中心思想。
景娴:“……”
孙文欣明摆着是有目的的,怎么可能会轻易走。
“你们说,还是我问?”景娴看看铁蛋,又看看福生,最后看看大毛和小毛。
福生说:“阿妈,我告诉你。”
“说吧。”
景娴听着。
听完之后神情复杂地看着两个小崽子,她揉揉他们的脑袋说:“今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青椒有点红有点绿,看上去也丑巴巴的,不怎么好看。
景娴把青椒掰成块之后放在盆儿里,又把猪肝切好,处理完之后,开始烧火爆炒猪肝。
霸道的香气传出去很远,街坊邻居都咬着牙。
赵秀芝看了眼儿子,转身进屋,咬牙切齿地骂:“景娴这个败家娘们,一天到晚做好吃的。她也不怕被人举报她腐败。”
吴老太太恰好路过的时候,听见她说的话,淡淡地说:“人家两口子一个月两百多块钱,还有病人过来找她看病,给拿点东西。人家是四个小子,可是人家两口子任何一个,都比你们两口子加一起赚得多。人家也是有条件吃点好的。你在这里胡念八说什么?不要学外面的长舌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长点记性。”
换作从前,吴老太太才不会说这些话。
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会让赵秀芝闭嘴。
可这不是村子里,农场的负责人也不是他们老吴家的人。说话这么不过脑子,得罪人的事儿她干了,到时候被穿小鞋的人肯定是她儿子。
吴老太太这才开口。
赵秀芝委屈地说:“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有用吗?”吴老太太问。
赵秀芝尴尬的摇头。
吴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就转身继续去做饭。赵秀芝被婆婆教训,也不敢有任何情绪,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过去帮忙。
她做饭不好吃,还糟蹋粮食。
家里的孩子都不喜欢她做饭。
特别是狗剩儿,那都是明目张胆的讨厌。
狗剩儿从外面进来,看到锅里的豆角干饭,跟赵秀芝说:“妈,明天你也买点排骨回来,我想吃排骨。”
赵秀芝张口就骂:“吃排骨有啥用?你个傻子。排骨是骨头,都没有肉。人家都买肥肉,你倒好,还想吃排骨。我是不会给你买的。”
狗剩儿才不怕他妈,直接说:“人家铁蛋他妈做的排骨可好吃了。我就吃了一口。那味道真的是比咱们家所有的肉都好吃。”
吴老太太来了之后没要吴占福的钱,赵秀芝也不想把两人的工资给婆婆。可是吴占福发话,赵秀芝就只能把每个月的工资上交。
吴老太太没全要,每个月给他们两口子留了五块钱。
“奶奶给你买。”吴老太太心疼孙子。
虽然买骨头划不来,吴老太太还是愿意给孙子买点尝尝。
没道理人家能吃,他们家不能吃。
再说,吴占福现在津贴一个月八十块钱。拿出四十块钱养一家子这日子都过的非常好。吴老太太也不会舍不得。
狗剩儿抱着吴老太太说:“奶奶,你真好!”
“去洗脸,吃饭了。”
吴老太太高高兴兴地说。
赵秀芝嘴里小声嘀咕:“那是我赚的钱。”
她可不敢让婆婆听见,含糊不清地嘀咕完,转身就去搬桌子,拿碗筷子吃饭。
另外一家,马淑芬看着自己炒出来的菜,没等孩子们唉声叹气,她自己就先叹上了。
“你就不能跟人家小景同志学学?”张连生看着桌上的饭菜,也是一点都吃不下去。
马淑芬也是有脾气的:“你说让我跟人家小景同志学,人家放那么多油,你舍得吗?你要是不往家里寄钱,我就学着。人家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谁不想吃点好的,油大的菜。
她就算是手艺再不好,油大一点,味道也好吃。
那不是家庭条件不允许吗?
马淑芬心疼地看着几个孩子,让孩子们先吃饭。张连生爱吃不吃,不吃就饿着,她还不伺候了。
张连生也就是嘴上抱怨,该吃的还是要吃。
就是隔壁做饭的香味,时不时传过来,真的是让人馋的想过去尝一尝她到底做了什么好吃的。
景娴还以为孙文欣还会再过来,谁知道她再也没出现。
“难道走了?”景娴回头问几个孩子,“你妈没再来找你们吗?”
铁蛋超横地说:“她敢来吗?”
福生在旁边说:“她没有脸再来了!”
景娴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或许,她举报的事情有眉目了。
后面几天,孙文欣也没出现,景娴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家里的菜长的特别好,就算不用景娴催生,都接二连三的熟了。吃不完,景娴就给街坊邻居送,李禹隔三差五就会过来跟着景娴学做饭,每次走的时候都拎着不少蔬菜。
今天是一个葫芦,明天就是两个茄子,后天是几根黄瓜。
树上的杏儿熟透了。
孩子们吃不完,景娴就把杏晒成杏干儿。如果太阳晒,温度不够,还有可能把杏干儿晒长毛了。她用异能抽取里面的水分,让每一个杏干儿都能快速的晒成干。
她们家的杏仁儿是甜杏仁,景娴还挺意外的。
她把杏仁儿砸开,花了几天时间,把杏仁儿挑出来,给孩子们做五香杏仁儿当零食吃。
宋宁觉得好吃,还偷偷的装走一点,免得被几个孩子看见。
“嫂子,你再多栽一棵杏树吧!明年我来帮你砸杏仁,这个真的好吃了。”宋宁现在已经叫景娴嫂子了,叫的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许凝也觉得好吃,嘴上没说,看着也是那个意思。
“对了,我怎么听说前几天商南臣的前妻来了?”宋宁前段时间很忙,忙着准备活动,因此有半个月都没过来这边。
她没来,许凝也没过来。
平时景娴做了点什么,就让几个孩子给她们俩送点过去。
因此,宋宁知道这事儿也没机会问。
景娴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是不是都知道了?”
“也不算都知道吧?还有不少孩子都不知道这事儿呢。主要是他们知道也不懂。”宋宁这话可真是扎心,“咱们这个地方也就这么大,有点破事儿就擦混的众人皆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景娴咬牙微笑:“你说的对。”
许凝头疼的扶额,又不能说宋宁说的不对。
就是因为对,所以才气人。
“她走了?”宋宁想给景娴撑腰,“要是没走,等她上门的时候,你叫我过来。我倒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景娴摇头:“不知道。那天我去买东西,回来人就走了。可能是商南臣不在家,所以她就没过来了吧!”
“可真行。”
宋宁没见过那个女人,也听她哥哥说起过那个女人的事儿。
那女人一家子都是极品,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初也就是商南臣在战场上,觉得自己让人家守活寡五年,还给自己传宗接代。再加上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才没跟她计较。可这不是那个女人得寸进尺的原因。
“你说你,当初看上谁不好,非要看上商南臣。”宋宁说着瞅了眼许凝,“你看我嫂子眼神就很好,看中了宋峥。宋峥好歹没那么多麻烦事儿。”
景娴挑眉:“我可没有你嫂子有福气。”
“也是。”
宋宁说错了话,可是真心虚,都不敢看许凝了。
许凝还能不了解宋宁:“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当你嫂子,我厨艺一般,基本上是属于能吃的范畴,谈不上好吃。你喜欢景娴我也理解,毕竟我也想拥有景娴这样一个小姑子。”
有本事就来啊,互相伤害呗!
没什么大不了的。
遭受到暴击的宋宁:“……”
她知道
错了还不行吗?
景娴给她们俩逗笑了。
“这次农场发了不少面,周末你们俩过来,咱们杀一只鸡吃。”景娴这么一说,宋宁眼睛都亮了。
“我也发了面粉,到时候我都拿过来。你多做点,然后给我拿回去五张饼就行了。”宋宁不想做饭,每天都是在食堂吃。
可是谁能顶得住景娴烙的饼呢?
没有人!
她拿五张饼,一顿吃半张饼,刚好可以吃五天。
“不用都拿来,剩下的你自己留着自己做饭吃。做疙瘩汤也行,这个比较简单。等过几天天冷了,早上正好做点吃。”景娴叫她们俩来吃饭,可不是占他们俩便宜的。
宋宁说:“面那儿还有不少呢!不差那点面。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让我嫂子别拿了。我哥过来吃饭的时候,她手艺不行,还能用细粮拯救一下。”
许凝:“……”
“宋宁。”她喊。
宋宁外头,问:“咋地?”
许凝微笑:“廖宇喜欢话少的姑娘。”
第79章
“廖宇是谁?”
景娴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她看着瞬间脸红的宋宁, 又看看许凝,许凝颇有种把宋宁拿捏住的感觉。
“不喜欢就不喜欢。”
宋宁到底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跟自己没扯上关系的时候, 她大方的很。等到真的说起她自己的事儿, 她完全扛不住, 还起身跑了。
景娴:“???”
一头雾水。
这怎么就跑了呢?
“以前她说起自己结婚的事儿不是挺洋邦的吗?”
景娴坐在小板凳上,还朝着宋宁的背影看。
宋宁大约察觉到她的视线, 跑的更快了,一眨眼就消失在门口。
“知道害羞就行,我真担心她一辈子不知道害羞为何物,以后嫁不出去。”许凝身为宋宁的嫂子,又跟宋宁很好, 看着宋宁年纪不小了,也很担心她的婚姻大事。
难得她有个能看上眼的对象,许凝是真心替她高兴, 又在心里发愁。
“啧。”景娴这是明目张胆的笑话宋宁, “没想到宋宁也有今天。”
许凝也笑了。
“其实我也挺意外的。”许凝真是自己都没想到会有这个结果, “廖宇是才分配到我们医院来的, 长得挺高, 技术过硬。我们医院里的那些医生, 还有护士都盯着他。还是林主任找我, 问我宋宁有没有对象的事儿, 我才想起来的。”
“林主任还干这事儿?”
不是景娴惊讶。
是在景娴的印象中, 林清雯就跟许凝是一挂的, 不染半点烟火气的那种人。
许凝说:“我也挺意外的。你知道当媒人, 还是给自己小姑子当媒人, 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们俩过的好还行, 要是过的不好,我肯定会被我婆婆指着鼻子骂。”
她是懒得管这事儿的,吃力不讨好。
但是,廖宇看着条件的确是挺不错的人。
听说家庭条件也很好。
许凝也真心不愿意宋宁错过这么一个人。
于是前天,她特意把宋宁喊到医院去,在林主任的安排下,俩人见了个面。
没想到宋宁还挺满意的。
许凝把过程跟景娴说完,景娴惊讶的挑眉:“宋宁这是红鸾星动了。”
“我也没想到。不过,我给宋峥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宋峥查查廖宇。要是人不错,两人处的还行,说不定年底就能把婚事给办了。”
“那挺好的。”
景娴也替宋宁高兴。
“等她订婚那天,我买点排骨卤上。要是今年年底结婚,我再给她烧一锅肉。她喜欢的卤菜,我全部都给安排上。”这么一说,景娴到现在开始就要攒肉票。
许凝看到景娴这么想,也挺高兴的。
平时她自己也不买肉吃。
每次的肉票都是攒着的。
“我这还有肉票,后面再攒攒,到时候算我一份,咱们给她送一份大礼。”许凝想着宋宁看到这些礼物肯定会特别开心。
“我之前给你那个给宋宁调理身体的方子,你记得让她用。别断了。另外,美白养颜的那个我也调制出来了。你让她用着。这个可是我发动不少关系才凑齐的。”
现在找点东西,真的是千难万难。
景娴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给整出来。
“已经调制出来了?”许凝特别惊喜,“真的来的太是时候了。”
“前面的方子主要是调理身体,后面这个擦脸的,有点美白的作用,更多是让皮肤好。听老头说是宫廷秘方。再就是不要让宋宁晒太阳,太阳大的时候少出来走。”
景娴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许凝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跟景娴说:“你那个调理内里的方子我也在用,泡澡的也再用。虽然麻烦点,但是我感觉每次泡完澡,第二天早上起来,整个人都会轻松很多。精神状态也很好。你这个方子可是个好东西。要是换做之前,你靠着这个方子就能赚不少钱。”
“不赚钱也没啥,现在也挺好。”景娴非常知足。
很多人都是熬资历。
熬到一大把年纪,才能拿到高的工资。
景娴当时在制药厂的时候,一年才拿那么点工资。后面说能给自己涨到八十块,她其实是不信的。如果她拿那么多,绝对会有人不服气。
最多也就是五十多块钱的工资。
她带着档案走,到医院这边工作的职位又是药师。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甚至被很多人忽视的工作,也是要看资历和真本事的。她是运气好,才能拿到八十块的工资。
现在又成了大夫,给病人看病,能拿四十块钱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她过的比很多人都好。
更何况,商南臣工资也不少,她特别知足。
不然也不会大手笔去买自行车和缝纫机什么的。
说到收音机,景娴最欣慰的就是几个臭小子,从来不拿收音机出去。他们只是每天到固定的时间,跑回来听评书。听完之后,再跑出去玩。
一个个小小年纪就知道财不外露,值得夸奖。
“对了,明天医院要下乡,你知道吗?”许凝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
这事儿景娴知道。
“通知我了。去的人不算多,你们西医不方便,我是中医更合适。到时候我会带一些常用的药,去乡下跑一圈。”景娴扭头问许凝,“难道你也要去?”
许凝摇头:“我的意思你要是下乡,一天肯定回不来。晚上你估计要住在老乡家里。孩子们就让宋宁帮忙带,吃饭的话就吃食堂。”
景娴说:“那正好,家里还有不少菜,都给宋宁拿过去。这两天就辛苦她了。”
宋宁没再回来,许凝坐一会儿就走了。
等几个孩子玩够回家,景娴把钱给大毛点,又给铁蛋点。
“钱不能放在一个人身上,万一丢了,你们这两天就要挨饿。”景娴看着几个小家伙排排坐,认真听她讲话就想笑,“我可能去两天,也可能去三天。具体情况还要看看。家里的菜和肉什么的大毛都知道在哪儿。你们去找宋宁小姑吃饭的时候,记得把这些都带上。家里的柿子和黄瓜,还有茄子什么的。不要等老了再吃。你们吃不了,就送给左邻右舍。”
景娴叮嘱完孩子们就睡了。
早上起来,她用煎饼鏊子烙馅饼,韭菜鸡蛋的馅饼,里面放了不少虾皮。
等几个小崽子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烙了不少馅饼。
“去,骑车给你宋宁姑姑,和你许凝婶儿送点去。”景娴指挥大毛,大毛骑着自行车,铁蛋坐在后座上,怀里抱着盆,兄弟俩嗖地一下就走了。
没多久,俩孩子回来,铁蛋的盆里放着一袋绿豆糕。
“妈,这是小姑给你的,让你下乡的时候带着。热了的话,就泡一块绿豆糕喝了解暑。”大毛把绿豆糕放在景娴那屋的炕上,防止景娴走的时候忘记拿。
景娴说:“知道了,快洗手吃饭。”
馅饼里白面少,玉米面多,烙的饼吃着很软。
景娴还在里面放了不少猪油,烙出来的饼那叫一个香。几个孩子吃的狼吞虎咽。
隔壁吴家。
赵秀芝站在院子里,闻着馅饼的香味,唉声叹气:“你说她一大早上折腾啥呢?吃个破饭,啃两口干面子不行吗?非要这么折腾,简直不想让人活了。”
暑假赵秀芝不用去
上班,就在自留地里忙活。
因为婆婆在这儿,也不敢睡懒觉。
她早早起来,还要承受这种折磨,整个人暴躁的想吼两嗓子,让景娴别太过分。
赵秀芝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就看到吴老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去了后院。
她站在原地硬生生打了个冷颤,随即苦着一张脸老老实实回去扒灰烧火。
“妈,你咋烙这些饼啊?”
福生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一边用烧火棍往里面添柴火,一边用筷子吃着碗里的馅饼,觉得这真的是神仙日子。
景娴说:“等会儿我下乡的时候带几个,你们兄弟几个中午还要吃。还有你许凝婶儿和你小姑都要吃。自然要多做点。难道你们想去吃食堂?”
福生软乎乎地说:“妈,我还没吃过食堂呢。”
怕孩子们吃不惯食堂的景娴手上动作一顿:“……”
“就这点,马上就好了。”
景娴一边烙饼,一边吃,等全部烙完也吃完了。
她走的时候,又叮嘱几个孩子:“没事儿不要乱跑,就在家附近玩。不允许去山上,也不能去河边,更不能跑去海边上玩,明白吗?”
“明白!”
“天黑之前就回家,把门插好。谁来喊也不要开门。有事儿就找隔壁的大爷大娘。白天的话就去找小姑和婶儿。”景娴千叮咛万嘱咐,很不放心的才走。
到了医院,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医生一起下乡。
三人骑着自行车到了一个村子之后,大家就分开了。按照大队分工,三个人去了三个不同的大队,这样能速度快一点。
有的大队上就百十来户人家,平时生病头疼什么的,都是自己挺过去的。
不少人上了年纪的腰都不好。
这次景娴过来,仗着自己有自行车,带了不少自己制作的膏药。给村民看病是不要钱的,他们一个个也穷,一家子可能都掏不出一块钱。
可没人找景娴看病。
景娴去的这个大队的人信不着景娴,觉得她太年轻,信不过。
景娴也不在意,反正总会有人上门的。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黝黑,身材高大的汉子抱着个孩子一边喊着一边跑了过来。
“大夫,大夫,求求你看看我儿子!”
汉子抱着孩子就要给景娴跪下,景娴指着后面简陋的小屋,大声说:“你这是干啥?还不快点把孩子送到屋里去!”
她手劲儿大,愣是没让汉子跪下来。
那汉子心急如焚,自然也没注意到自己是被一个看着也就弱不禁风的小大夫给提起来的,抱着孩子就往屋子里面冲。
景娴跟进去发现孩子是高烧昏厥的。
她按住孩子的人中,都给孩子的人中掐清了,孩子慢慢地睁开眼。
可现在没有冰块。
只能物理降温。
“谁家有双花,姜,还有胎菊?”景娴冲着后面的人大声喊道。
村子里的人说:“我们家有姜。可是双花是啥?没有胎菊!”
“我知道,我们家有。”
这个季节不少人家里的双花开的正好。
他们跑回去找。
“艾蒿有吗?没有胎菊就拿艾蒿,快点烧水。不用太多,只要把水烧开就行。”景娴说完,又让人准备一盆水,给孩子擦身上,做物理降温。
孩子精神状态很不好。
浑身都滚烫。
景娴把体温计夹在孩子腋下。
几分钟后,景娴拿出体温计一看。
38.5度,还好!
那些回家拿姜,去拔艾蒿的都回来了。还有人拿了一小簸箕的双花。
“大夫,我们拿来了!”
景娴把毛巾塞给孩子的父亲,厉声说:“我刚才怎么做的你都看到了吗?给孩子继续擦。”
孩子的爸爸坐下就给孩子擦身上。
还好外屋就有锅,点着火两把柴火水就能开。
景娴来到外屋,用刀把姜切成片,又把双花抓了一大把丢在里面,最后把艾蒿也放进去一起煮。
“你们谁家有木桶,最好是能装下那个孩子的。”景娴知道水桶很贵,一般人家都是用来挑水的,她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有个小老头开口说:“大夫,我们家有木桶,让我儿子回去给你拿过来。”
“谢谢你,大爷。”
“这谢啥呀?你救的是我们大队上的娃,你需要什么我们有的就给你准备出来。”
大爷是在前面排队的,原本是打算观望一下的,没想到看着看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还有两把刷子。看这不慌不忙的样子,就知道人家心里有数。
别看这些老头老太太有的没读过书,但人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小大夫,你来给老头子看看,老头子这个腰疼。”老大爷成了第二个找景娴看病的人。
景娴说:“大爷,你坐这儿,我看看。”
景娴的手顺着大爷的腰摸上去,瞬间皱眉。
她说:“大爷,你趴在这儿我再看看。”
大爷心里嘀咕,这趴着就能看的好了?
景娴检查完,心里也有数了。
把自己的膏药给老头拿点:“这个是我自己做的膏药,你连着贴个一星期。不过以后别干重活,你这个腰得养着。不然以后就要在床上躺着,还疼的睡不着觉。”
大爷的脸瞬间就沉下来。
景娴半点不惧怕:“您别怪我说话难听,我从来不拐弯抹角,我只说实话。您要是不爱听,不想遵医嘱,那您就使劲儿糟蹋自个儿的身体,等真躺在炕上起不来了,也别怪我今天没提醒您。行了,下一位。”
大爷拿着手里的膏药,觉得这个小女娃有意思。
这脾气可不是一般的暴躁。
老头的儿子上前来说:“大夫,我爸这腰是不是养着就没事儿了?”
景娴看了看老头的儿子,点了点头,说:“是的。”
“那就行。”老头的儿子冲着后面的老太太说,“妈,我爸干不了重活了,不然会瘫痪在床上,你听见了吗?”
老头:“……”
这个缺德小子!
一个衣着干净,裹着小脚的老太太走过来,严肃地说:“我会盯着他的。”
景娴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样朴实幸福的人啊,虽然日子过的很苦,可人家一家人的心是在一起的。
真好。
“大夫,谢谢你!”
老头儿子走过来,朝着景娴鞠了一躬,就到后面去排队了。
排在第二的是个妇女,她坐在椅子上,挺不好意思地说:“大夫,我这儿疼,我也不知道我是咋的了。最近疼的我直冒虚汗。我现在的腰也直不起来了。”
“你进来,我给你看看。”
景娴带着女人进了另外一个屋子,这个屋子是按照景娴要求打扫干净的,就是为了给一个女同志看病。
“这里疼吗?”
景娴按着女人的肚子,女人疼的直皱眉。
她又按了另外几个地方,实际上是用异能在给女人检查她肚子里的情况。
“你的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景娴问的女人脸一红。
她小声说:“我一个月来一次,可这次的还没来,都推迟半个月了。”
“你怀孕了,不过现在肚子里是死胎,要打下来。不然会影响你生育的。”景娴声音不高,这种事情一般的人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女人顿时含着泪问:“大夫,我能怀孕?”
“是的,你身体很健康,为什么不能怀孕?”景娴刚才给女人把脉的时候,可是很确定这个问题。
女人又哭又笑,擦掉眼泪问:“那我肚子里这个死胎打掉了,我啥时候能再怀孕?”
“这就要看你们自己了。不过,最好两个月不要同房。”景娴仔细打量女人,发现她其实年纪不算大,也就是三十不到。
“那我能知道为啥我肚子里这个会是死胎?”女人看上去很冷静。
景娴说:“原因有很多种,比如你丈夫的种不太行,或者是他抽烟喝酒等等,也会造成死胎。再有就是你的肚子遭到重击,也会有这种情况。你自己也要小心,怀孕后不要干重活什么的。”
“我知道了。”
女人手指紧紧握成拳头,心里却更冷静了。
景娴猜女人可能是因为没有孩子,估计一直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估计不好过。
她想到末世里看到的书籍里,有相关有利于怀孕的知识。
“你的月经是什么时候的,周期是多久。”景娴耐心告诉她周期是怎么算的,等着女人说完,她给了个大概的时间段,“你要是想要孩子,就每个月的这些时间和你男人同房,不要让你男人抽烟喝酒。”
他们这边不少人家都在院子里的墙角嘎啦重点烟。
男人不管年纪大小,还有不少老太太,天天叼着旱烟抽,还说抽旱烟有劲儿,干活不累。
旱烟能是什么好东西,都呛人!
女人红着脸,却认真的把景娴说的话都记下来。
她不笨,相反还很聪明。
等景娴给她开了药,让她自己回去就吃:“你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吃完之后,明儿过来找我,我再给你看看。这段时间,你好好养着。养俩月再要孩子。孩子肯定会健健康康的。你要是不放心,就让你爱人过来,我给他也检查检查。”
“行,谢谢你大夫。”
女人提着药走了。
这个要是景娴特意带过来的,也幸好带过来了。
不然,她可没办法给人家开这个药。
“大夫水都开半天了。”
门外有人喊景娴。
景娴出去,正好看到木桶也带过来了。
景娴没想到能在这个村子里看到浴桶。
“往锅里多放点水。”
有了景娴的话,倒了两筲水进去。
灶火里还有不少火。
水烧得温热后,倒在木桶里。
“把孩子放进去。”
汉子一怔,抱着孩子进去,把孩子放在里面。
景娴说:“让孩子多泡泡,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行。一会儿我再过来看看。锅里的火继续烧着,万一孩子体温降不下来,等会还要泡。”
众人听话,继续烧水。
景娴出去给病人继续看病。
从景娴这里拿着药回去的女人,自己找出药罐子开始煮药。
她婆婆看到她,脸色不怎么好的瞪她一眼。
唐慧就当作没看见,继续坐在板凳上熬药。
没一会儿,她男人回来了。
看到她在熬药,走过来说:“你去看大夫了?大夫咋说的?咋还给你开了药?”
唐慧看了眼自己的男人,低声说:“我肚子里有个死胎,要打下来才能怀孕。”
“死胎?”
崔宝柱怔住。
他看着媳妇的肚子,知道这里有个孩子,现在死
了。
一个大男人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唐慧平静地说:“按照大夫说的,孩子要是在,现在一个半月了。明年春天就能出生。我问大夫造成死胎的原因是什么。她说可能是你不行,或者你抽烟喝酒,身体不行,所以才会有死胎。还有一个原因。”
崔宝柱的手都在颤抖。
“还有一个原因是啥?”
唐慧说:“腹部遭到重击,也有可能会造成流产。上次我肚子疼不是月经来了,是流产的意思。可是孩子没下来,死在了我的肚子里。”
唐慧不是啥也不懂的女人。
她读过书的。
有些话问过明白人之后,自然心里明镜似得。
她吃了打胎药,晚上躺在炕上,看着男人精心伺候她。又听着外面骂骂咧咧的话,还有小姑子阴阳怪气的说话声,她挣扎着坐起身。
崔宝柱说:“你坐起来干啥,赶紧坐下。”
她婆婆和小姑子也掀开门帘子进来了,后面跟着大嫂子和三弟妹。
一家的女人全都在这儿了。
唐慧看着担心自己的崔宝柱,狠下心说:“我们离婚吧!”
第80章
“离婚?你开什么玩笑。不行, 我不同意,我不会和你离婚的。”崔宝柱瞬间激动地握住唐慧的手。
他喜欢唐慧。
小时候,第一眼看得到唐慧的时候就喜欢的不行。
长大之后, 他想尽一切办法才把唐慧娶进门, 结婚这么多年, 他们两个也没红过脸。他想和唐慧过一辈子,白头偕老, 就算他们之间没有孩子也没关系。
他只要唐慧一个人。
崔老太太刻薄的脸上带着冷笑:“离!现在就去把离婚证给办了。”
“妈!”
崔宝柱回头大声喊道。
她能不能添乱!
这是他妈,他啥也不能说,只能回头哀求唐慧:“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不好。”唐慧也心疼,可是她不想这样过一辈子,“崔宝柱, 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
“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崔宝柱死活不同意。
崔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儿子低三下四的去求一个女人,脸顿时就垮下来, 尖酸刻薄地说:“一个不下蛋的母鸡, 你还当成宝贝!今天这个婚, 我做主离, 必须离!”
“够了!”
崔宝柱大吼, 他怒视着自己的亲妈, 又看看自己的妹妹和嫂子们, 第一次怪自己没勇气, 给不了唐慧平静的生活。
唐慧想要什么他心里都清楚。
可是出于孝道, 他只想让唐慧忍忍, 只要再忍忍, 两个人有了孩子他妈对唐慧的态度就改变。
他没想到孩子来了。
他都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时候, 孩子就已经悄悄地走了。
那是他期盼了很多年的孩子啊!
他怎么能不痛苦?
他也理解唐慧为啥要跟他离婚。
“宝柱, 你这是干啥?”崔老太太不高兴地喊。
崔宝柱没理他妈,而是对唐慧说:“唐慧,你给我点时间,等我回来,咱们再继续谈。你现在先好好躺着,不要动气。”
唐慧静静地看着崔宝柱,其实心里已经隐隐知道他的打算。
崔宝柱朝着门口走,黑着脸说:“你们别在这里打扰唐慧休息。她身体不好,要好好养着。这段时间,她就不上工了。家里的活也别让唐慧做。”
崔老太太还要说话,已经被崔宝柱从里面推了出去。
崔宝柱把门关上,还冲着门喊:“小慧,你把门从里面插上。”
“你想干啥?你疯了吗?为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你就这么跟我说话?”崔老太太跟在崔宝柱身后,嘴里骂骂咧咧的,其实都是指桑骂槐。
崔宝柱没理她,去把自己的爹和哥找回来。
崔老太太就坐在门口开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
唐慧的心情却不受影响。
过了今天,她将迎来新生。
不管是自己一个人生活,还是和崔宝柱一起生活,都是崭新的,充满希望的。而不是压抑的,令人窒息的生活。
崔家的人都回来了。
崔老头说:“叫我们回来啥事儿?说吧。”
“我要分家。”
崔宝柱的话瞬间让崔老太太跳起来。
“不行!我不同意分家。”
崔宝柱不看他妈,只看他爸,说:“小慧小产了,孩子死在肚子里。”
“呸,就是一个不下蛋的母鸡,就算下蛋也是个软蛋。”崔老太太三角眼一横,恨不得踹开门,把唐慧拉出来,赶回娘家去。
崔宝柱面色阴沉地看着他妈:“半个月前,你和小妹打唐慧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们踹她肚子,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还说她这样的女人活该给咱们家当丫
鬟。早晚有一天,你们会把她赶出去。”
骂骂咧咧的崔老太太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瞪着眼睛哑巴了。
她没想到那一幕都被儿子看见了。
“我当时就想跟唐慧离婚,让唐慧再找个好人家。可我又担心,万一她真的不能生,可能嫁不了好人家。以后会孤苦无依的过一辈子。还会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我都打算跟外面的人说,是我不能生,不是唐慧不能生。是我耽误了唐慧,等有合适的,我们俩再抱养一个孩子。”
唐慧在屋子里听着,也红了眼睛。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哭,所以强忍着眼泪。
她不在乎自己吃了多少苦,只要她男人知道心疼她,站在她这一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崔宝柱一个大男人眼睛通红:“可我没想到,不是唐慧不能生,我们本来应该现在有个即将到来的孩子。是你们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他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汉子,脖子上青筋突起:“爸,这个家,你们不想分也没关系,我和唐慧今天就搬出去住。”
说完,崔宝柱就要去找唐慧,收拾东西离开。
“坐下!让外人看见像什么话!”崔老头磕着烟袋吼完儿子,黑着脸冲着崔老太太说,“去把家里的钱都拿出来,不要私藏。”
崔老太太都傻眼了,听到这话,瞬间尖声骂道:“你想分家?不行!不能分家!这传出去不让人家笑话吗?”
“你觉得外人还没看够笑话吗?”
崔老头眼睛一瞪,崔老太太就怕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拿钱。
崔老头办事公道,不一会儿就把家给分了。
所有都是平均分的。
只有小女儿,啥也没有。
崔老太太哭也没有用,崔老头诚心给女儿一点教训。
打嫂子,传出去还能有人家要?
都是死老太婆惯的!
崔宝柱很高兴,回到屋子里,把钱都给了唐慧:“小慧,我跟队长说了,咱们村头那个小破院子给咱们住了。虽然房子破了点,以后那就是咱们自己的家。我现在把东西都搬过去,晚点我再接你过去。你放心,我会努力赚工分,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唐慧听着听着就抱着崔宝柱哭了。
崔宝柱手忙脚乱地说:“别哭,你别哭,你现在不能哭!”
“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
唐慧没想到自己还能等来这一天,这一切全都是那个大夫指点自己的。
当天,崔家就分家了。
分家是大事儿。
一个大队上就有数的几户人家,有屁大点事儿,就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你们说的崔家是不是上午第二个在我这儿看病的那个媳妇家里啊?”景娴心里隐约觉得,那个小媳妇肚子里的死胎可能是有隐情的。
老乡立刻说:“是的,那媳妇叫唐慧。唐慧她男人崔宝柱想分家,还特意把崔老头子叫了回去。没多久,崔家就把家给分了。崔宝柱带着他媳妇,住到大队上头上那个小破院去了。小两口看着特别高兴。”
“依我看,这是好事儿。崔家那个老太婆可刁棒了!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一天到晚看不上唐慧。觉得唐慧不能生,让她儿子以后没人摔盆儿。”
“那也是她作的。”
……
老乡们七嘴八舌的,很快就让景娴了解了崔家的情况。
她出声说:“唐慧身体没问题,能生孩子。”
“大夫,你咋知道的?”这人问完之后,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哎哟,瞧我这个脑子,跟猪脑袋似得。人家是大夫,肯定能知道唐慧能不能生。”
景娴笑了笑没说话。
别人要是怀疑唐慧的男人不能生,那也没关系。
唐慧男人要是足够疼唐慧,被人指指点点说几句也没关系。最多半年后,唐慧可能又会再怀上孩子。到时候,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
傍晚,景娴做完统计,这个大队基本上快要看完了。
她打算拿出自己烙的馅饼吃上一口,没想到队长端着一盆儿菜过来。
“景大夫,你也别嫌弃,我们村子里也没啥能吃的。这点东西,你可千万别嫌弃。”朴实的大队长,把一个玉米面白面两掺的馒头,和一盆水煮的海鲜放在桌上,掉过头就走了。
水煮的海鲜味道非常好。
她怎么能嫌弃呢?
馒头景娴吃不下去,看到门口有个小孩儿,饿的眼睛发绿,就把小孩儿叫过来,给了他半个馒头,又把自己带来的馅饼分给他两个。
“你叫啥?”
小孩儿没舍得吃馒头,看到馅饼,吃了一口发现馅饼是比馒头还好吃的东西,正犹豫着,景娴就说了:“馅饼不是给你俩吗?你吃一个没关系的。”
小孩儿偷偷看着景娴,把馅饼给吃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啥呢?”景娴剥好一只虾塞到小孩儿嘴里。
小孩儿这才小声说:“我叫田大宝。”
“你也是来找我看病的吗?”
景娴觉得自己好像很受小孩儿欢迎,比如狗蛋,比如李禹,再比如马淑芬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挺喜欢她的。
她觉得眼前这个小家伙应该也是喜欢她的。
“我想让你给我奶看病。”小孩儿不安地看着景娴,“我奶奶起不来了,就在炕上躺着。你能跟我去看看我奶奶吗?”
景娴就是下乡给老乡们看病的,自然不会拒绝:“行,吃了饭咱们就去。”
海鲜一小盆有不少。
景娴一个人吃不完,给小孩儿吃不少。等吃完了,她才收拾东西,跟着小孩儿往他家里走。
田大宝家住的有点远,就在村子后面那条街。
木头做的大门,门钉被人抠了下来,上面只剩下一个一个洞。
让景娴意外的是,田大宝家里的房子竟然是青砖大瓦房。
院子里的地面上也是铺着青石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奶,奶,我给你请大夫过来了。”田大宝跑进房间里,冲着炕上的老太太喊。
景娴走进屋子里,发现屋子里啥也没有,桌子腿都是断的,用石头垫着。但是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比大队给她准备的那个房子要干净的多。
景娴看到里屋炕上躺着的老太太,语气温和地说:“大娘,我是大夫,先给你把个脉。”
老太太看着年纪大,实际上也就五十出头。
过去的人结婚早,生孩子也早。
有了孙子,年纪也不太大。
景娴发现老太太的腿断了,现在还有长歪的趋势。
明明很疼。疼的老太太脸色煞白,老太太愣是一声都没吭。
“大宝,你先去大队那边帮我看着,万一有人来看病,你跟他们说一声,等我一会儿,我给你奶奶看完病再过去。”景娴说完,小家伙担忧地看了眼奶奶,转身就走了。
等田大宝一走,老太太就开口了。
“大夫,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景娴一怔,笑着说:“如果我没来,你可能没多久好活着。但我来了,你还多活几年。”
一听到自己还能多活几年,老太太眼底迸发出希望的光,颤抖着声音说:“我真的还能多活几年?”
“是的。”
景娴自信的样子让老太太简直不敢相信。
老太太说:“多少钱,你说
个数。”
“不要钱。”景娴看到老太太警惕的眼神就知道她误会了,她也没解释,只说,“但是有点疼。你的腿摔断了,现在长歪了。想要恢复,首先要把腿打断,然后重新接上。而且我没有麻药,你可能会疼的受不了。”
“能好是吗?”老太太问。
景娴点头,肯定地说:“能。”
“打断吧,重新接上,我不怕疼。”老太太是个狠人,直接说,“你动手吧!”
老太太抓起一块白色的布放在嘴里咬着,看的景娴一怔。
她拿出银针,在老太太的腿上扎了几针,然后手高高抬起,在老太太错愕的视线中,狠狠的敲在她的腿上。紧接着景娴把老太太的腿用木板子固定住。
在这之前,她拿出黑色的药膏给老太太涂上。
“这东西很贵的,还难做。量不多,你要遵医嘱。不然就浪费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养着吧。等下周我再过来给你换药。”景娴把银针拔下来,老太太就感觉到了疼。
她错愕的看着景娴,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下手竟然这么狠。
但是医术看上去很不错,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景娴回到大队,看到田大宝乖巧地坐在那里,跟每一个过来看病的老乡说:“景大夫去给我奶奶看病了,她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再等等。”
小家伙口齿清晰,非常稳重。
让景娴不禁想起家里的几个小崽子。
她有点想家了。
“景大夫!”田大宝看到景娴立刻高兴地喊。
景娴走过去,揉揉小家伙的脑袋说:“真厉害!”
田大宝羞涩的笑了。
忽然,他嘴里多了个东西,甜甜的非常好吃。
“回去看你奶奶吧!三个月后,你奶奶就能像以前一样了。”景娴说完,小家伙激动地后退一步,心怀感恩地给景娴鞠了一躬。
“谢谢你,景大夫。”
说完,小家伙嗖地就跑了,迫不及待地回家看奶奶。
景娴当天晚上就住在大队里,第二天早上去了隔壁的大队。
或许是两个大队挨着,一有点风吹草动这边也能知道。
她过来的时候,老乡们早就排着队,等着让景娴看病。其实老乡们身体都不错,都是一些小问题。景娴带阿里的膏药全部都分了出去。
最后是大队那边统一结账。
景娴说用草药可以抵,结果队长说啥都不让,非要给景娴钱。景娴坚持不要,最后收获了不少草药。
这些草药是可以送到医院的药房,药房也会收的。
如今都白给了景娴,景娴就想着回去多做点草药,下次过来田家那个老太太的时候,就把现成的膏药都留下。
景娴到傍晚到时候才跟另外两个大夫碰面。
每人后座都带着不少东西。
大家心照不宣,谁也没说这个,一路上聊着各种病人,七八点钟才回到家。
现在太阳落山是七点四十。
景娴回到家的时候,几个孩子都没睡,不过听话的把门给关上了。
她拍了拍门,不一会儿大毛就出来了,站在院子里问:“谁呀?”
“是我。”
话音未落,门就被人打开了。
福生一下子扑到景娴怀里,委屈的直哭:“妈,你怎么才回来啊!我好想你啊!以后你下乡的时候也带着我好不好。”
景娴一下子就笑了起来。
“好,以后也带着你。”
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不妨碍她在这里哄孩子。
福生满足了,抱着景娴说:“妈妈我好想你啊!哥哥们也很想你
,可是他们不好意思说。”
“妈妈,我跟你说,哥他们兴高采烈的去吃食堂的饭。第一口饭差点没吐出来。真的好难吃啊!你看看我,我是不是都瘦了?”
景娴看着福生白嫩嫩,圆嘟嘟的脸蛋,怎么都不像瘦的样子。
她很配合地露出心疼的表情:“哎哟,妈妈的小福生怎么都瘦了啊?”
“是吧,这都是想妈妈掉的肉,绝对不是因为食堂的饭不好吃。”福生着重强调了后面一句话。
景娴忍俊不禁。
铁蛋翻白眼,毫不留情地拆穿弟弟:“也不知道是谁,因为食堂的饭太难吃哭着喊妈妈。”
福生捂脸:“不是我。”
“我也没说你。”
“……”
景娴笑。
小毛更是恨不得把耳朵堵上,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大毛则贴心地帮着景娴把东西拿进去。
最大的那个很沉,景娴担心他不会用力,一不小心闪着腰,或者是抻着胳膊。她伸手把东西拎下来,直接拎到厢房。
屋子里很热,这个东西不适合放在屋子里。
“这几年,有没有人来咱们家?”景娴主要担心孙文欣过来。
铁蛋说:“人没有,但是有信。”
“大毛,你明天骑着车子去副食厂买点肉回来,明天中午妈给你们好吃的。”景娴拿出肉票,让大毛早上要是起来的早,就直接去买肉。
说了一会儿,景娴让几个孩子回去睡觉。
她也进了屋,拿起柜上的信拆开看。
信是刘丽娟写的。
刘丽娟告诉她,有人来家里找她堂姐井红玉了。把井红玉带走之后,人到现在都没有送回来。井家人现在都吓的瑟瑟发抖,听说他们以为你死了呢。
景娴看到这里挑眉。
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结果?
真的是有点意外。
后面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还跟景娴说,让景娴好好过日子,不要总给她邮寄东西什么的。石怀明现在已经拿二级工资了,一个人工资的一半就能让他们过的很好。
景娴也知道,自然也没有担心的。
她没急着给刘丽娟回信。
外屋的锅里烧着水,水热乎了,景娴躲在屋里洗个澡。她换了身衣服,也没吃晚饭,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家里睡觉和外面不一样。
外面睡觉稍微有点动静就会醒。
但是在家里不一样,家里睡着很踏实,潜意识就有种安全感。
景娴难得睡个好觉。
等她起来,洗脸刷牙。
大毛正好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提着二斤猪肉。
景娴做的肉酱,煮了一锅挂面。
孩子们吃的特别快,就连平时看起来吃饭很斯文的大毛,速度都比之前快很多。
他们这样放景娴怀疑他们这几天根本没吃饭。
“食堂的饭那么难吃吗?”景娴疑惑地问。
几个孩子吃饭的动作一顿,随后啥也不说,吃的更快了。
孩子们出去玩,宋宁正好过来。
“你和廖宇怎么样了?”景娴还以为宋宁会害羞。
没想到宋宁大大方方地说:“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景娴看着宋宁穿着她给做的裙子,皮肤虽然比普通人稍微黑一点,但是整个人的五官真的很漂亮。特别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有种张扬的美,充满了青春和活力。
“就是现在处着,彼此感觉还都挺不错的。”宋宁说完,才觉得不好意思。
她偷偷看着景娴,发现景娴没笑话她,偷偷松了口气。
“廖宇家里边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景娴觉得有必要和宋宁好好说说这个,有些话许凝不好说,主要是她的身份不行。但是景娴来说,就没这个顾虑。
“知道啊。”宋宁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景娴,“他们家世代都是医生,比我嫂子他们家还要牛。他爷爷好像是给首长看过病。他哥哥也很厉害,还有他嫂子也是医生。”
景娴又问:“所以他们一家人只有你不是大夫?”
不是大夫就算了,还是文工团的。
廖家能看上宋宁吗?
“对啊!不过他说,他不喜欢大夫。”宋宁害羞地低着头,耳朵都红彤彤的。
景娴知道,宋宁是陷进去了。
“宋宁,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和他结婚之后,还要和他的家人相处。”
景娴担心性格这样开朗的宋宁,会在嫁给廖宇之后,因为身份的关系,与廖家格格不入,从而吃尽苦头。
宋宁听出景娴话里话外对自己的关心。
她冷笑说:“我不会被欺负的。我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她宋宁不是受委屈的人。
“那就好。”景娴看着时间,正好中午了。
她去地里拔几个胡萝卜。
昨天晚上,她特意偷偷催生的胡萝卜,个头可真不小。
浓郁的胡萝卜味道,让人很有食欲。
景娴直接炒了一大锅。
几个孩子吃的喷喷香,轮到宋宁这儿,宋宁说:“嫂子,咱们能打个商量吗?”
“商量啥?”
“就是,你不是要等我结婚的时候给做点肉吃吗?你觉得里面是不是放点胡萝卜会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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