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她的真实身份◎
上午初桃收拾好东西后, 就被方芳拉着一起上课,同时朝她这里要八卦听。
初桃只好给她解释一切都是误会,她和靳予辞没有分手, 昨晚他来找她了,因为她这边宿舍住不了, 所以暂时出去一晚上。
“那你昨晚不会把靳予辞给睡了吧?”方芳心脏快跳出来, 果然一手瓜就是最香的。
“还没。”
“还没是什么意思?你有这个打算吗?什么时候。”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初桃羞赧, 她不小心口误而已。
好在老师这时候挨个叫同学上去点评服装穿搭,方芳才停止好奇心询问。
除了理论知识课程, 她们的课上偶尔会有老师抽学生就地取材, 指点一些穿搭,虽是服设专业的, 大一整体新生到底差点意思, 比不上大三大四学姐学长时尚, 一件简单的披肩都能穿出T台风。
入了春, 气候回暖些, 学生们的穿着就随意许多, 正是点评的时候。
老师随机抽了几个,不轻不重点评一些要点和知识点, “你们这个年纪, 大牌不一定是最好的, 找到自己的风格,穿适合自己的衣服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单一用品牌的服装堆砌自身的话, 不仅显得累赘还会产生额外的廉价感, 花棉袄走T台的效果, 和出现在寸头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想要艺术达到高峰,适宜和选择最关键。
这种课都是围着坐的,老师视线流转,放在位置较远的初桃身上,“这位同学今天的色彩搭配就很好,基础款的单品拎出来不足为奇,用低饱和度的色彩中和就起到提亮又松弛的作用。”
这话一出,其他同学目光纷纷递过去。
乍一看,初桃穿的实在是普通,秋冬季节都以黑白灰为主,但如老师所说,再搭配其他饱和度的色彩就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有个女同学嘲笑了声,大言不惭问:“地摊货也能穿出高级感吗?”
那女同学是施黛希的小团体的,宿舍闹掰后,周围响起不少对初桃的流言蜚语,施黛希倒没有大肆宣扬初桃是靳予辞的女朋友,她着重强调的是初桃抢她喜欢的男生,将初桃立于小三角色。
初桃的家境确实不好,平时吃穿用度都很普通,衣服也都很便宜,但这并没有什么可丢脸的,一不偷二不抢,过自己的就行了,没必要和别人攀比。
她对她们的嘲讽无动于衷。
下了课,施黛希的小团队变本加厉地讽笑。
“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二百块钱吧,这种条件怎么想学艺术的。”
“说好听点是穿搭简单,实际上就是穷酸。”
“我们黛希一条围巾,都抵得上她四年生活费了。”
初桃路过的时候对这些话置若罔闻,倒是方芳回头狠狠瞪她们一眼,顺带感慨初桃的心这够大的,被人这样说都无所谓。
周末,晴天。
初桃的一天安排照常是兼职,为此靳予辞险些要把段舟这破店给砸了,太耽搁他和女朋友约会了,但到底他没干涉她想要自力更生的选择,更多时候是陪着她,要么就是拉她翘班。
这天初桃再次接到上次那个陌生电话,怀揣着疑问接听,听见那边响起的陌生男声。
声音虚空缥缈,又有种非常久违的熟悉感。
“初桃。”男人沙哑地唤了一声,“是我。”
“你是谁?”
“我是你……”男人哽顿片刻,“父亲。”
这次初桃确定了,她没听错,就是父亲的声音,时隔这么多年,她应该是认不出来他的声音的,可接到电话的某一刻,冥冥之中浮现起这么一个念头。
是她多年不见的父亲。
初桃比自己想象中更平静,“有什么事吗?”
“我们能一起见面吃个饭吗?”初父犹豫地问道,“我很多年没见到你了。”
“我今天没有时间。”
“今天不是周末吗?”
“我要上班。”
初父又是许久的沉默,他和女儿隔绝太久,对她的生活一概不知,哪怕给她转了足够多的生活费,她仍然把他当陌生人。
“我可以等你下班的。”初父说,“你想见我,我一直都有空。”
他说话语无伦次,生怕她再拒绝似的,又道:“我回榕城看过你外婆了,她让我过来多照顾照顾你。”
外婆这一句话,就是连系他们父女间的绳子。
纵然初桃再不想见他,可这是外婆的叮嘱。
老人家知道自己身体不好,陪伴初桃的时间没几年了,为了外孙女的以后着想,她就算再埋怨女婿,也得让初桃认父亲,有长辈在,孩子总归有个家,不至于太落寞。
挂完电话后,初桃恍惚许久。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初父既然能知道她的银行卡号码,那么也会了解她的其他信息,那么之前为什么不来探望呢,因为怕她连累到他的新家庭吗。
尽管这些年初桃没见到过初父,但从亲戚的耳朵里听到过他飞黄腾达了,早就结了二婚,和现在的妻子育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和她不同的是,妹妹从刚出生就备受关注,生活优渥,父母疼爱,有一个完整无缺的童年和人生。
兼职结束后,初桃来到初父预约的餐厅,一家新开的高档西式餐厅,服务生穿得格外正式。
由人领过去,看到餐桌前坐着的男人,初桃并没有认出这是她的父亲,时隔太久了,在分别的这些年里,她在脑海里试着回忆父母亲的模样,因为遗忘而渐渐丢失,慢慢变得抽象,真正的父亲,早已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初父现在是成功人士,公司老板,不论举手投足又或者样貌气质都比同龄人高出很多档次,但看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后,他和普通父亲一样,只剩下久别重逢的喜悦和无措。
“初桃……”初父笑着叫了声,“你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初桃抿唇,并没有说话,上了年纪的初父不知道女孩子家的想法,面对许久未见的女儿,比面对商场的老对手还要棘手,不知说什么做什么,只让服务生上菜。
他连初桃的口味都不知道。
他甚至还停留在初桃很小的时候的性格,很乖很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目光平静到冰冷,不像一个二十岁姑娘的眼神。
“我早就知道你在A大读书了,一直想来看你,工作太忙没走开。”初父说道。
初桃直接问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初父深呼吸,“爸知道这些年对不起你们,我和你妈的矛盾,不该牵连到一个小孩子身上。”
父母亲闹得太决绝,以至于讨厌自己的亲生骨肉。
初父上了年纪后更希望家庭圆满,骨肉团聚,他好歹早早意识到自己的过错,而初母,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的声息,刚开始的几年会给家里汇钱,后来也没了讯息。
初桃并不想听他回忆往事,嗅觉敏锐地捕捉到异样:“外婆怎么样了?”
初父闭了闭眼睛,“她老人家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我听说住疗养院了就去探望她,情况并不乐观。”
初桃拧眉,“不乐观?”
她和老人家打电话的时候,外婆不都是没事的吗?
“老人家报喜不报忧,你知道的。”初父说,“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体,我去探望的时候,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我很好,你们都不用担心。”
“初桃。”初父望着女儿的脸蛋,和小时候圆滚滚的可爱不一样,现在的初桃早已出落成大姑娘,眼神里没有天真,烂漫,很冰冷残酷。
初桃的意思很明显,就算外婆走了,她也并不想和这个父亲牵扯太多关系。
他给他们汇的钱她一分没有动过,可以原封不动地奉还。
“你外婆让我认你回来,你和我姓,是我的女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没有丢下你的道理。”初父不得不拿出外婆的话去劝解,“外婆现在身体不好,你难道想辜负她的心意吗。”
把孙女安顿好,老人家此生无憾了,初桃要是不好的话,她的病好不了,以后入土了也无法心安。
初桃是外婆带大的,能劝得动她的,只有外婆,初父深知这一点,句句没离开老人家。
“我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这些年亏欠你太多,可除了物质,我不知道给你什么。”初父一边说着,递来一张金卡,“知道你读了服装设计,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送你去法国读书,那里有更合适的资源。”
A大是国内数一数二学府,但她的专业并不是特别顶尖的,在艺术造诣方面,欧洲探寻得更多更广泛。
初父现在是个富商,可以送女儿数不清的余额,车房和更好的教育资源,可这时候又有多少意义,小时候希望父母带她去游乐场的愿望,一起吹生日蜡烛的愿望,终究无法实现,也无法被金钱代替。
饭罢,初父临时有事走了,司机开着迈巴赫,送初桃回的学校,抵达学校附近的小道停车位后,初桃便让司机停车。
初父的司机训练得很有秩序素质,车停得整整齐齐后,主动走到后面开车门,恭敬道:“大小姐。”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初桃被这个称呼愣了下,不习惯地迅速下车,车厢里常用的那块十几块的帆布包和几百万的迈巴赫格格不入。
她刚从车上下来,迎面看到之前专业课上阴阳怪气的几个女同学,在她们诧异的目光下,拎着包小跑离开。
第42章 42
◎叫哥哥◎
没回头, 但能听到那群女生对她的议论。
周遭声音吵闹,初桃戴上耳机,世界清寂不少, 她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一轮弯月隐约悬挂。
月如当年, 心境早已变化莫测, 她和外婆度过的无数的中秋和除夕团圆节,都曾幻想过, 如果父亲母亲在会是多么温馨和谐的画面。
如今父亲来了,她却起了逆反抗拒的心理。
初桃走到校门口, 接到靳予辞的电话。
靳予辞有开演唱会的打算, 最近的忙碌应该也是为其做准备,一般情况初桃不会打扰他。
“消息不回, 电话不看, 桃桃, 你是打算冷落你男朋友了吗?”
初桃咦了声, 吃饭时和初父谈话太投入, 没注意到他的消息, 失笑了下,“不好意思, 没看见。”
“你今天怎么这么客气。”
还说不好意思。
要是平常的话, 她可能会“嗯”一声故意气他。
初桃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明显, 情绪都写在表面,很难瞒过靳予辞, 她深呼吸, 指尖攥紧衣角, “没什么, 就是太累了。”
“在哪,找你一起去吃饭。”
初桃陪初父吃过了,不过没吃多少,本来沉闷的心情,一想到能见到靳予辞,雾霾被无形中扫清不少。
靳予辞开车来接的她,车鸣好几声没动静,他下车后看到初桃半靠在栏杆前,耳朵里插着耳机,神情发呆。
“发什么呆?”他顺势摘了她的耳机,听到一段熟悉的乐声。
这是他的歌。
初桃轻轻“啊”了声。
“喜欢听男朋友的歌早说嘛,我给你听现场版的。”靳予辞揉揉她的发,“下车别在路边发呆。”
靳予辞带初桃去的都是她爱吃的餐厅,初桃中国胃,南北方菜系适宜,而他通常会随着她将就。
靳予辞见她吃饭缓慢,小脸无光,以为真是因为兼职累着了,二话不说给段舟敲了个电话过去,让他店里多找几个员工,少来压榨他女朋友。
段舟:“你有病吧,怕她累让她不干就行了,和我说干嘛。”
因为和初桃说的话,她不听。
没能耐让女朋友听话,只能从兄弟这里下刀,恩爱秀到脸上,段舟骂骂咧咧答应了。
初桃低头,抿了口甜汤,心窝荡漾起异样,靳予辞这样的人,也是可以做到细枝末节的关心的,只要他想,就会去做,就算再忙也会抽出空来陪她。
同样的,她父亲这么多年没找她,就是不愿意见她,是和她母亲的仇恨也好,还是没把她当女儿看待也好,他对她的父女情,肯定比不上现在小女儿的多。
哪怕现在初桃认回去,她依然是被遗弃在角落的一个,再丰厚的物质条件无非填充爱意。
初桃并不想和父亲有过多牵连,可是又不想让外婆担心。
咬了会儿筷子,犹犹豫豫的,初桃看向对面的靳予辞,“你觉得你是个大方的人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
“如果有一天,有个你一直不肯原谅但是很亲近的人,很多年后突然回来找你的话,你会原谅吗?”
在回答这类问题前,靳予辞要事先弄明白前因后果,“你被什么人找了吗?”
初桃点头,“我爸。”
她没细说她和父亲之间的事情,但靳予辞知道她从小到大是被外婆带大的,父母并不在身旁,现在应该是父亲回来认她了。
“我很小气,既然是之前不原谅的人,那以后也不会改变主意的。”靳予辞说,换位思考,如果是他的父亲,他是不可能原谅的。
他遵循从一而终法则,不可变数。
“那如果他试着弥补你呢?”初桃又问。
“我什么都不缺,需要弥补什么?”靳予辞淡笑,“他弥补的是他空缺的良心。”
而不是真正的关怀。
如果真的有爱的话,不会等很多年。
靳予辞自私唯我,果断无情,他如果面对初桃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原谅的。
看初桃沉思,靳予辞问:“你想原谅吗?”
初桃摇头。
“你想的。”靳予辞一眼看穿,“不然你不会问我,也不会思考那么多因素。”
就像抛硬币问题,硬币抛出去的瞬间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初桃是想原谅的,只是在给自己找合适的台阶和借口。
一来为了外婆,二来,那是她的父亲,她仍然寄托于,她那空缺无数遗憾的童年,需要人来弥补。
年少所失之物,终究会惦念一生。
柔软的淡白色光下,她面庞愈显温静,咬唇纠结的样子也透着小女生的踌躇和犹豫。
靳予辞抬手,拨了拨她耳际的发,轻笑道:“我们家桃桃的心到底是太软了。”
因为心软,所以容易原谅,容易被哄。
但靳予辞不知道的是,心软的根源底来自于她残缺的童年,她容易为爱心软感动,同样的,有一天也会心如坚石。
饭罢时间很晚了,靳予辞带初桃回别墅区,因为和舍友矛盾加深,她来这里住过不少次,习惯住客房,不再像之前那么生疏。
回回她过来,对狐獴的兴趣都比他要多,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亲亲摸摸的,整得靳予辞还得吃自己儿子的醋。
“别抱了。”靳予辞把狐獴从她怀里拿下来,“想不想听歌。”
“什么歌。”
他带她去了楼上的音乐室,这里堆满各式各样的设备,干净无尘,却给人非常压抑的氛围,这里是不允许别人进来的,卫生都是靳予辞自己处理的。
靳予辞正在挑选合适的吉他,“给女朋友唱现场版的。”
初桃不免好笑,他还真的说到做到。
她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的环境,她认知有限,只认出架子鼓和钢琴凳常见的乐器,不同于其他歌手张狂奔放的房间,这里非常整洁,像是一个新的世界天地。
看到茶几上有一本谱子,初桃拿起来翻了翻,“这是你最近写的歌吗?”
靳予辞丢过去一眼,面色一变,很快恢复平静,“不是,是宋寄生前留下的。”
初桃慢慢放下,“哦……”
“他只留下一半,还有一半说是让我们自由发挥,但我和顾从深都写不出来。”
靳予辞负责演唱,顾从深负责填词,各有各的分工,作曲方面,还是宋寄在行。
“写不出来怎么办?”初桃问,“不能找人续写吗?”
“没想过。”靳予辞骨节均匀的手指拂过吉他的琴弦,“以前留在歌坛是想和他们越走越好,现在我也不知道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等哪天把他留下的曲子写完,我可能就退了。”
补完最后的遗憾,他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
这个圈子给他带来的欢乐和痛苦并存,当方向感渐失,退圈是必然的。
初桃突然意识到,光芒耀眼的靳予辞,未必一直都是如此,他前面的光越亮,后面的阴影就越大,他一边承受着朋友去世的压力,一边试图完成最后的遗憾。
恍惚间,吉他的前奏响起,靳予辞唱的就是她耳机里的歌,现场版听就是不一样,声色空灵清透,带有本来的最原始感,靳予辞不是个长情的人,可他的歌掺杂着纯净情意,低沉的嗓音容易将感情寄托。
有个大歌星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听歌都是现场live独奏版的,可惜她不会跟着他的歌曲哼调子,方芳要是知道的话,指不定骂她暴殄天物不知珍惜。
“你现场明明可以唱得这么好听,为什么没有举办过演唱会。”初桃好奇问。
“过阵子就有了。”靳予辞放下吉他,“之前觉得挺没意思的。”
因为他实在不够“宠粉”,黑粉不比真粉少,真开演唱会的话会闹出更多的事端,而且第一场演唱会,本应该是他们三个人共同创作完成的,宋寄去世后,靳予辞就没这个想法。
“那现在怎么又想举办了?”初桃没懂。
“以后再告诉你。”
初桃“哦”了声,这事确实和她没什么关系。
尽管有很大的落差感和惋惜感,又总能自己默默释怀,小时候练成的通病之一就是,她很容易妥协,很容易被哄好。
靳予辞把吉他放下,“刚才的歌节奏太快了,要不要听别的。”
初桃心思游离,“什么?”
靳予辞站在电子琴前,指尖敲了歌曲的前奏。
降了0.8的调,是一首治愈的英文歌曲,《Shadow Of The Sun》。
“They say they\''ll give you all that you wan
and I\''ll be waiting in the shadow of the sun……”
在暗淡的光影里静默等候。
就像等待黎明的黑暗,终究会被照拂。
这首歌在这朦胧的夜晚听起来非常动情温馨,仿佛穿入童话里,凛冽冬日里两只抱团取暖的小动物互相依偎的情景。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靳予辞回身,“怎么样?”
她点头,“好听。”
“怎么看起来漫不经心的,在想什么?”靳予辞挑眉淡笑,“夸得太敷衍了。”
“那我夸什么……”初桃正正神色,简单回忆下圈子里的夸赞,“哥哥好棒,哥哥绝绝子?”
不忘举起双手,象征性摇了摇虚无的荧光棒。
看靳予辞似笑非笑走来,初桃以为自己不小心玩大了,往沙发另一侧挪了挪,“我开个玩笑,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换个词再夸……”
他却饶有兴致,“再叫一声?”
“什么?”
“叫哥哥。”
初桃懵然,眼前的靳予辞已经走到她跟前,颀长的身形挡住大半的光,投落深沉的阴影,胳膊撑在她腰侧的沙发软垫,唇际拂过她的耳旁,“乖,我喜欢听。”
真让她叫反而没法正常发挥,初桃下意识摇头,“不叫,你又不是我哥哥。”
这奇奇怪怪的癖好都是从哪里来的。
“不叫吗?”
“不叫。”
靳予辞俯下的身子稍微起来一些,抬手往她腰际一摁,那身段立刻就软得塌陷下去,她被迫靠在狭窄的软垫上,周围空间被他圈禁得死死的。
他慢条斯理压住她的手,“真不叫啊?”
“嗯……”
“那我亲到你叫了?”
“靳予辞?!”
她惊呼的瞬时,靳予辞已经俯下了,薄唇却不是对着她柔软泛红的脸蛋,而是穿过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拂在清晰分明的锁骨上,那寸肌肤白得像牛奶似的,带着淡淡的发香。
带有惩罚性地,靳予辞轻轻咬了下,位置不偏不倚,正是白皙脖颈上的一颗红痣,这里,他很久以前就想亲了。
初桃倒吸一口凉气,无意识抓住他的胳膊,奈何力道不敌,怎么着推不开,她声音细小如蚊,“别……”
“放心,我不往下亲。”他笑得散漫又恶劣,像个地狱修罗,坏到极致,“当然,如果你还是不肯叫的话——”那就说不好了。
就像故意磨着她的耐性,靳予辞不往下,可气息尽数烫下去,初桃被摁得无法动弹,心跳止不住,分不清是紧张还是被他挑起来的神经末梢的躁动,欲哭无泪,“靳予辞,你坏死了。”
“别夸我,会有反应。”
“……”她真的要哭死,这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靳予辞逆着光,侧颜棱角冷冽分明,眉骨锋利鼻梁挺直,漆黑眼底一瞬不瞬把她覆盖,理智稀少得快要消失,喉结干涩得上下滑动,神色太危险,几乎随时将她吞吃。
“嗯,叫一声?”
眼看着他真的要胡作非为,她实在挨不过,犹豫好一会儿,清甜的嗓音细弱如蚊子,“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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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你没有感觉吗◎
小得几乎快听不见的一声“哥哥”。
越小越软, 反而越能激起他骨子里的那股劲儿,无法避免幻想此时如果在身下这样求饶是什么样的情景,难以收敛抵御, 愈发变本加厉。
靳予辞低头看了看软玉似的小姑娘,只觉喉间干涩, 莫名闷热。
她衣领微微敞开, 隐隐约约可见白皙弧度,锁骨间印着的一枚朱砂痣像是被画上去的, 鲜明透亮,周遭洇着淡淡的红印子和水渍, 是他刚才的杰作。
尽管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 因为声音太小,靳予辞掰过她的下巴, 又在唇际亲了亲, 撩着坏笑, “没听见, 再大点声音。”
“靳予辞……”初桃脸颊的温度飙升, 声音越来越细小, 眼眸泛起雾蒙蒙的委屈,“你这人怎么这么得寸进尺。”
“没办法, 天生的, 要你调.教才行。”
和混蛋是讲不出半点道理的, 他就是这样浑,坏都是写在明面上, 丝毫不藏着掖着, 她能拿他怎么办, 被温热的气息包裹着, 初桃睫毛不禁颤动,“你真的想听吗,你不觉得肉麻吗。”
怀里的小姑娘哪里都软,亲一下都能眼角泛红,柔软的头发丝不经意地往领口里钻,靳予辞抬手给衔了出来,半眯眼低头,没个正经地笑了声:“那换个。”
“换什么。”
“叫老公。”他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叫老公也行。
不过是觉着她叫哥哥的声音新奇又勾人。
以前靳予辞没察觉,现在不得不想到段舟那小子,和孟冬意既是伪兄妹又是情侣,天天过得不是自在死了。
初桃就知道自己不该和这个浑种讲道理和商量,像个小动物屈身圈成一团,认真脸:“不行,我们没结婚,你不要占我便宜。”
第一次恋爱,她的观念没那么放得开,老公这样的正式称呼是要放在领证之后才叫得出口的,哪是现在就能随便喊的。
“那就叫哥哥。”
思忖一会儿,知道他讨不到好处饶不得人,初桃被磨得没办法,主动抬手抱着他的脖颈,让自己稍稍起来一些,贴近他耳侧,脸上的热度愈升一个度,“靳予辞……哥哥。”
“再叫一声。”
细密的睫毛眨了眨,她又轻轻叫了声:“哥哥?”
声音不大不小,软度刚刚好,清晰地萦绕回荡,感受到脖颈两只温软小手似有似无的触感,靳予辞略一迟疑,乍然失神,漆黑的眸底深邃难测,箍着她的力道也不自觉松散,他喉结不受控制滚动吞咽,闭了闭眼睛,体内的火难捱。
很热。
“你怎,怎么了?”初桃小心翼翼询问,“不舒服吗?”
靳予辞“嗯”了声,声线格外沙哑暗沉,眼底的欲围绕她纯净无辜的小脸,“玩大了。”
“什么?”
“有点难受。”
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靳予辞已然起身,拿起矮几上的矿泉水瓶,拧开后猛灌一大口,冰冷的水适时浇凉他愈发难受控制的意识,却杯水车薪,那股子冲动随时都可能迸发。
在初桃懵懵然的时候,靳予辞将空了的矿泉水瓶扔垃圾篓里,随手转身离去,背影利落步伐迅速,看得她越来越困惑,不是按他的意思叫哥哥了吗,怎么反而不和她说话了。
靳予辞回了自己的房间,初桃不明所以在门口等了会,许久没见出来,她敲了两下门,仍然没动静,从原先的困惑逐渐变为担心,又等一会儿她终于没忍住拧门进去。
房间里没人,浴室那边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响。
原来是在洗澡。
她舒缓一口气,准备出去的时候,浴室的门突兀开了。
冲完冷水澡,靳予辞身上没有热腾腾的雾气,黑色的碎发和面庞沾着一些水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流落,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宽肩窄臀,比例极好,劲瘦而不夸张,腰腹间系了条松松散散的浴巾,位置偏低,隐约可见深陷下去的人鱼线,不经意间透着禁欲的性感。
初桃呆愣原地,下意识错开视线,可已经迟了,这次她比前两次看得更多更全。
靳予辞也没想到自己房间何时多了个小姑娘,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碎发,迈着大步走来,“你怎么在这里?”
“我……”
“偷窥我。”
“不是。”初桃忙否认,“我看你刚才好像不舒服,有点担心,所以就来看看什么情况。”
敲门也不回应,过去这么久,她能不担心吗。
“哦。”靳予辞似懂非懂,薄唇挽起散漫的笑,“借着担心的名义偷窥我?”
“……”
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快点穿好吧。”初桃背过身,“我什么都没看见。”
男生穿衣服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儿,靳予辞就潦草穿完了,头发的水也被擦拭得差不多,他眼眸比刚才清醒不少,沾了些水,灯光下盈着亮度,“被看光的人是我,你羞什么。”
“……”初桃半分理不占,“不早了,我走了。”
还没转身,就被靳予辞拉住手腕,直接从背后捞入怀里抱着,他下巴轻轻靠在她柔软的发顶上,“再陪我一会儿。”
“你没事就行了。”她咬唇,“我怕你出事。”
“我能出什么事。”
她真的在担心。
因为那年冬天他赛车出事的原因就是状态不好,养病期间心绪漂浮不定,这些可能和宋寄有关系,她刚才不小心拿了宋寄的乐谱,怕让他触景生情。
初桃单纯得没有想到其他方面,看他一切正常放下心来,“没事就行,我去睡觉了。”
“就这样走了吗。”
“那还要怎样。”她转过来,男生琥珀色瞳孔倒映着她温静的小脸,“要晚安吻吗?”
她今晚简直要人命。
天真无知地来勾引人。
靳予辞放开了她,再这样下去,他很难保证在这样的夜晚下不会对她做出什么禽兽的事情,男生克制力再好也禁不住三番两次的挑火,偏偏她自己不自知,漂亮脸蛋微微仰起,似在等待他。
“不要了。”靳予辞嗓音经过克制后变得沙哑暗沉,“明天再亲。”
她一知半解地,没弄懂他怎么回事,“哦……”
“我怕亲出事。”
“什么事。”
他快要拜服给这姑娘了,她是一点都不懂吗。
靳予辞摁了摁眉心,继续压着对她的那股火儿,朝侧后方指了指,“看见那张床了吗?”
“嗯?”
“我怕亲着亲着,把你摁上面做了。”他和她隔着有几十厘米的距离,气息却危险地逼近,眸底暗沉得像是随时随地都可能吞噬。
初桃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退两步,朝他看看,“那你刚才难受也是……”
也是因为在音乐室弄的吗。
不是,他们又没做什么。
只是保持同一个方位亲了下,她哪能想到他会这样,轻而易举地就会发生异样。
“不好意思。”初桃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点玩过火了,一边说一边退,“我离你远点,拜拜……”刚才的晚安吻就当她没说。
像是逃脱陷阱一般那小步伐迈得飞快,却在开门的时候被男生的长腿追上,靳予辞反手将她捞来,摁在墙板上,一只手捧着她的后脑,肆无忌惮吻了下去。
初桃懵懵然。
不是会难受的吗。
靳予辞的吻从不克制,一直蛮横像是将人生吞,咬着她柔软的红唇,撬开贝齿汲取一寸又一寸的呼吸。
“好……好了……”初桃的声音被吞没着,不由自主抓着他的衣服,声色细细碎碎的,“你不是难受吗……”
他停下来,双眸对她早已不再掩饰,是明目张胆的欲,“不亲你更难受。”
想过了,就算难受还是想亲。
就算再冲个冷水澡也不想放她轻易走,明知放纵,仍旧沉迷。
看她被吻得气喘吁吁的,靳予辞低笑,“你好笨,怎么这么久了还不会换气。”
“我……”她哑口无言,“我不会。”
这些事情,她的反应比较迟钝,未谙世事。
“你有没有感觉?”他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引着她的思维走动。
初桃完全不理解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感觉。”
“没有吗?”
那双氤氲着雾气的眸子抬起,摇摇头,她会有什么感觉。
自家姑娘纯成这样,靳予辞太想引导她后续的事情了,又舍不得对她轻易下手,按捺着心绪,“以后就知道了,去睡觉吧,晚安。”
“嗯,晚安。”
初桃羞过的脸颊温度就没褪下去过,走的时候像个溜走的兔子落荒而逃,心跳止不住地快,她真的不理解他所说的是什么感觉,但他刚才亲她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种奇怪的异样。
说不出来,明明是靳予辞说难受,她好像也有一点。
初桃并不排斥和他的任何亲密行为。
从拥抱到接吻,再到更亲近的,她都不会排斥,甚至带有好奇和隐约的期待感。
回房间洗澡的时候,初桃看见褪下去的小裤上洇的痕迹,瞳眸不禁放大,红着脸给洗了。
她不淡定了,终于明白靳予辞话里是什么意思。
是这种感觉吗。
好奇怪。
关了灯,沉浸黑暗中,初桃枕在软乎乎的枕头上,看着头顶上方的天花板,一想到靳予辞,心乱无神,思绪乱飞,情不自禁用被子盖住小半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逐渐进入睡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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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为她开的演唱会◎
靳予辞的首场演唱会定在五月假期。
404宿舍, 等施黛希走后,方芳拉住初桃的胳膊,兴致勃勃询问:“你男朋友的演唱会你会去吧。”
因为宿舍关系一直不好, 关于靳予辞的话题,方芳都会等施黛希走了后再说, 之前互相浇过被子后, 吃硬不吃软的施黛希收敛很多,不再一味互相伤害, 但仍然没给过她们好脸色。
初桃比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一边收拾课本, “嗯。”
“那能给我弄一张内场票吗?”方芳万分激动, “你知道的,我是靳予辞头号铁粉。”
她是真的喜欢听靳予辞的歌, 歌单里都有单曲循环。
“没问题。”初桃想了想, “我们到时候一起去。”
“啊, 桃桃, 爱死你了。”方芳激动万分, 靳予辞演唱会的内场票, 她压根想都不敢想,据说当天在0.01S的时候就被抢完了, 有人花几千买的抢票软件都没用, 粉丝量极其庞大。
“真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方芳翻开手机日历, “而且演唱会那天还是靳予辞生日呢。”
“他生日?”
“对啊,他应该是特别选在生日的时候, 和粉丝一起庆祝。”
那天是生日的话, 初桃就没法陪他一起过了, 但他应该不缺她这一次, 毕竟有那么多粉丝陪伴,现场一定热热闹闹的。
初桃不知道去演唱会要准备什么,靳予辞的演唱会是她看过的第一场,好在有方芳陪同,不用做太多的功课,她是实打实的圈外女友,不仅和娱乐圈不沾边,对粉圈也不了解。
本来在方芳建议下,定制一块关于助威的灯牌,听说内场不能带后又给取消了,方芳建议她看微博粉圈里的小妙招,把灯牌塞进衣服里的话就可以不被发现。
怕给他的演唱会造成混乱,初桃到底没这么做,认真仔细阅读一遍演唱会须知内容,尽量不给他们惹麻烦。
演唱会前夕,各大社交平台热度始终维持第一,粉丝讨论量不断。
【还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梦想成真见到偶像了。】
【小道消息,靳予辞的歌曲栏目有一首并没有发表,是一首新歌。】
【啊啊啊他终于出新歌了!】
【听说现场会抽一百位粉丝送专辑,好期待。】
【不敢想象如果我抽到靳予辞的新专辑该是个多么开心的小女孩。】
初桃这个正牌女友,对靳予辞的了解还没有粉丝的多,她不知道靳予辞出新歌了,她之前听他现场唱的是之前出的歌,还有一首别人家的英文歌。
出于好奇,初桃在下面评论询问一句:【能问一下靳予辞的新歌叫什么名字吗?】
她的微博号并不是刚注册的,但冲浪频率不高,没发过动态,用的原始头像和用户和数字组合的昵称,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小号,遭到粉丝团警惕的排斥和询问,她是不是哪家来的卧底。
靳予辞的粉丝之所以这么敏感,在于他的粉丝数量庞大,因此粉丝的任何发言都要鉴定一下粉籍,免得认黑粉回家后被反挂嘲笑智商盆地。
某个粉丝质问:【你是什么人?】
初桃小心翼翼思忖,【我是他的粉丝。】
【他的粉丝?那你用的什么头像名字,也没有牌子,动态都和他没关系,你是对家来的吧。】
接连被扣了几个帽子,初桃只好把名字改成自己的原名,又换了个风景图头像,但这期间已经有不少粉丝来质问她的粉籍。
她耐心回复:【我是新粉,因为好奇想问问,没别的意思。】
认真解释这么多,并没有一个人信,没问出结果来的初桃作罢,去现场听就知道新歌是什么了。
靳予辞忙于演唱会事宜,初桃只朝他要了两个内部票,并没有麻烦他其他事,但检票入场的时候,她还是看到靳予辞发来的消息。
【来了吗?】
【嗯,刚到。】
他给她发了造型间的照片。
靳予辞的衣着主打简约散漫风,台上要收敛矜贵一些,天生衣架子,着装感胜过原装model,第一场出场造型稍微亮一些,黑镂空金丝刺绣,古典贵公子氛围拉到极致。
知道她台上看不清,所以他对镜给她发的高清造型照,【怎么样。】
【衣服很好看。】
【一般吧。】他说,【以后等你给我设计。】
【我没那个水平。】
她现在才大一,差的可不是一般的火候,靳予辞不着急,【等得起。】
初桃不禁挽唇,【那好。】
聊天太麻烦,靳予辞干脆给她打来视频通话,镜头怼着脸照的,侧颜轮廓流畅利落,鼻梁高挺眉眼深邃,不施妆造单拎出去也是非常抗打的颜。
初桃这边网不好,人还拥挤,戴上耳机也不能听到他说的话,可也没舍得挂断,明明常相见,就是很想他。
尽管方芳拉她的手一起走,半路还是不小心撞到了某个粉丝,初桃忙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粉丝没介意,朝她手机看了眼,惊讶道:“哎,那不是阿辞吗,他现在有直播吗?在哪个平台?”
初桃讶然,下意识把手机给关了,再这样下去,迟早要露馅了。
方芳看她慌乱的样子,担忧道:“桃桃,你好像很怕别人知道你是靳予辞的女朋友。”
“嗯……我们没打算公开。”
方芳想说两句,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初桃知道她的意思,但不公开这件事是双方都心甘情愿决定的,怕方芳多想,初桃挽住她的胳膊,岔开话题去寻找入场口。
第一次参加演唱会,最大的感觉就是太热闹了。
人山人海,哪儿都是攒动的人头,粉丝们各凭本事带来了各自的灯牌,靳予辞的粉丝类别太多,事业粉和妈妈粉最多还有部分女友粉,但他那隔三差五就传绯闻的性子,女友粉的心脏受不住,留下的都是包容度很高的。
初桃和方芳坐在内场中间靠前最舒适的位置,这里除了她们,隔了两三排,还有段舟唐复等不少好哥们,兄弟的首场演唱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不知是不是初桃的错觉,隐约中看见混乱的人群里有顾从深的身影,定睛看去,人又不见了。
演唱会正式开始。
靳予辞一入场,台下的粉丝们歇斯底里的欢呼。
大家都没想到他的演唱会办得这么早,唐复那帮人都预言过他可能这辈子都不办演唱会,只唱自己洒脱的歌,现在却真真切切站在舞台上,迎着聚光灯闪耀的光亮。
“妈呀,靳予辞今天真是帅绝了!”
“老公好帅,老公看我!”
“啊啊啊靳予辞!生日快乐!”
各色的嘈杂的声音混在一起,还有集体喊口号的,粉丝们太热情,靳予辞示意好几次安静的手势都没用,他也不急,唇际勾着笑,很耐心等大家闹完。
他之前从来不宠粉的,这样的表情还是头一回,估计今晚就会有营销还给他打上“宠粉”tag了。
靳予辞开场唱的是他出道后的第一首歌,是他们三个人乐队的成名曲,熟悉的旋律,欢快的节奏,曾经以为的不想触及的乐声此时就这样在感官中过渡回忆。
他会迎着光,迎接新的未来和方向,灵魂得以安放。
高-潮部分,靳予辞的话筒是对着台下的,粉丝们闹的时候特别闹,配合的时候也非常配合,曲调整齐划一地唱完全了。
初桃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看着台上无限闪耀的少年,心情复杂,她真的很想很想,和他有以后,她希望以后的每一个生日,每一场演唱会,她都可以在场,希望以后,他能穿上她设计的衣服登台表演。
希望他的身边,永远有她。
恍惚间,演唱会到尾声,除了唱歌和必要的互动,靳予辞很少演讲说话,此时他站在台上,别着扳指的手握住话筒,嗓音低沉性感:“接下来这首歌,我想献给我最爱的女孩。”
全场不由自主“咦”了一声,是疑惑和惊讶。
“这首歌的名字是《热恋》。”靳予辞平静看向台下的某个方向,一片的荧光棒海洋,早已将他想看的人淹没,视线却从来没有移开过。
“也献给所有正在热恋的朋友和一路陪伴的粉丝,有你们在,光才会更明耀闪亮。”
台下的声音几乎淹没了靳予辞的话,有大声附和的,有挥着灯牌狂喊的,也有吃瓜群众的质疑。
靳予辞恋爱了吗。
他这次不单单和绯闻女友的事,而是正儿八经地恋爱,甚至是热恋,甚至到了给女朋友写歌的地步。
在有人同情女友粉的时候,女友粉的群体都非常地淡然,花花公子恋爱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她们都习惯了。
《热恋》这首歌是靳予辞独自作曲作词,就连后期加工都是自己亲力亲为而做成的,在演唱会之前没有传播出去,现场的歌唱是独一档的。
不同于之前歌曲挥洒青春的热情奔放,《热恋》就像是他自己的影子,跟随他的状态而行,全篇歌词没有一句表白,有夏日的风冬日的雪,可字里行间都在表达热恋的情绪。
初桃看着台上熟悉的面孔,心底涌起温热感,原来这就是他举办演唱会的原因吗,之前没意思,现在和她在一起,写歌都变得有意思了。
“这是浪子写出来的情歌吗,好绝啊。”一旁的方芳感慨,“封神了。”
在此之前的靳予辞不写不唱情歌。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桃桃,这是他为你写的!”方芳抓住初桃的胳膊,“感动死我了,谁要是给我写一首,我就直接嫁给他。”
“你上次不是说,谁要是有八块腹肌你就嫁吗,又换啦?”
“……与时俱进嘛。”方芳嬉笑,“你呢,想不想嫁给为你写歌的靳予辞?”
“还没想过。”
“那你现在想嘛。”
“我是说,就算他没为我写歌,我也……”初桃微微低头,“很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完啦,你坠入爱河啦。”方芳故作唏嘘。
坠入爱河,英译fall in love,爱情是无意识和没道理的,深陷之人完全被动,不受自主地坠入。
同样的,如果有一天想爬上来,也很难依靠自己的意识。
演唱会结束后的粉丝互动环节,抽奖环节,还有粉丝送礼等环节,拥挤得人山人海,后援会准备各式各样的礼物送给靳予辞,都由他的团队助理给整理了。
散场后,初桃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她没有加入后援会,对这边地形不清不楚,知道靳予辞忙,只给他发了条询问位置的消息,像个无头苍蝇乱蹿了会儿,摸摸索索,无意中从安全通道摸索到后台了。
这边有数名保镖把手。
看到地上无数的脚印和掉落的灯牌荧光棒,初桃猜测不少粉丝也找到这条路了,她在外面等了会,被保安大哥看到,毫不留情轰出去,“去去去,这里不能逗留。”
“我就站一会儿。”
“不行,有规定,这里要保持清静。”
另一个保安大哥看初桃没有恶意,调侃道:“行了,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个干嘛,人家又没像刚才那些人捣乱。”
“捣乱?谁?”初桃拧眉问。
“还能有谁啊,大明星刚下台就被黑粉滋一身水,现在正在换衣服呢。”
“他没事吧。”初桃一脸担忧,不由地往通道里面看去,“他人在哪。”
“肯定在休息间啊。”
初桃心口悬着,怎么还有这种事情,不知道黑粉滋的是什么水,会不会对健康有影响,第一场演唱会就弄成这样,后面该怎么办。
她看了眼手机,靳予辞没回消息,愈发担心他会不会有事。
“我能去看看吗?”初桃不确定地问,她没有志愿者和工作人员的牌子,纯路人群众是不可能被放进去的。
保安大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们这些粉丝就别瞎操心了,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不是粉丝,我是他……”
“是他什么?”保安大哥笑了,“女朋友?”
初桃犹豫,没敢直接承认。
另一个保安大哥哈哈大笑,“这已经是今天第十三个说自己是靳予辞女朋友了,你们这些追星女孩,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初桃咬唇,握紧手机,想着要不给靳予辞打电话问问。
问一下应该不会太打扰他。
她翻出熟悉的号码,正要拨出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动静,是一阵脚步声以及男人熟悉的身影。
第45章 45
◎一起睡觉吗◎
脱离舞台后的靳予辞换上常服, 白衫黑裤,袖子挽起三分,很清冷斯文的贵公子打扮, 又因腕上的纹身背着光愈发黝黑,而带了几分恶劣和痞坏的气质。
走道被清理干净, 已经不像刚走才的时候那样乌烟瘴气满是作祟的人, 助理怕出事仍然亦步亦趋跟在靳予辞的左右,当看见保安大哥在阻拦一个姑娘的时候, 挥挥手示意。
“靳予辞来了。”保安大哥立马会意,抬手阻挡住初桃的步伐, “你赶紧走吧, 别耽搁我们工作。”
刚才工作没做好就挨了骂,现在对初桃自然严格许多, 看她还没走, 另一个保安大哥正要抬手拉扯, 想将她强行拖出去, 那边传来轻飘飘的男声:“住手。”
保安大哥忙停手, 讷笑, 生怕怪罪他们的工作没做到位。
初桃见他们都没再动,趁机小跑过去, 保安大哥紧张地大叫, 靳予辞的身边的助理也忙抬手阻止, 生怕狂热粉丝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别拦,她是我女朋友。”靳予辞嗓音清晰吐出。
“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助理一心想要阻拦, 大脑转不过弯, 好一会儿呆愣原地, “什么?女朋友?”
众目睽睽之下, 靳予辞很自然地朝初桃招手,看人靠近后轻轻揽过细削的肩侧,不由得箍紧往怀里靠了靠,懒散朝他们各扔了个眼神,“怎么,不行吗?”
助理虽是助理,却因靳予辞是个自由音乐人,并不在公司,很多事并不了解,只有演唱会这样的场合才会被弄来帮忙,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外人,满是担忧,“阿辞你这,不会玩真的吧。”
保安大哥也变成吃瓜群众,两脸懵逼,逮错人了吗,这个是真的女朋友。
“怎么,我还要向你们证明我们是真的吗。”靳予辞眼角一斜,睨视对方,“还是说要我介绍,她就是我今天新歌的女主角。”
助理不敢吭声,看到他们相握的手,“外面有很多摄像机盯着,你自己小心点吧,现在黑粉越来越猖狂,什么事儿都能拿出来做文章。”
比如今天黑粉故意向靳予辞滋水,靳予辞不仅不能发作,还得忍着,不然明天的热搜就是他耍大牌,因“粉丝”无意洒水而发火等等。
靳予辞自己无所谓那类名声,可舍不得初桃被人随便议论,想了想还是没太亲热,松开初桃的手。
初桃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红唇抿着,“那我去别的地方等你吧。”
“不用。”靳予辞把助理的帽子和工作牌摘下来,往她头上一扣,“这样就好了,陪我一起。”
假装助理的话,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至于真助理,让他走前面勘察周遭是否有隐藏的狗仔。
看他们小情侣这样恩爱,两个保安大哥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刚才拦错人了,不知道算不算工作的失责。
但靳予辞没有责怪的意思,走之前拍拍他们的肩膀,“辛苦了。”
初桃也朝他们微微一笑。
情侣两人都挺有礼貌的,弄得保安大哥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到后台的休息室,靳予辞摘了耳钉,靠在沙发上,长腿大喇喇一放,接连几个小时的歌唱不仅废嗓子也耗很大的精力,还有配合互动环节,他一个不喜欢被拘束的人被无数人包裹着去按章法做事,属实不符合他的个性。
初桃第一次看到后台的样子,怪新奇地环顾四周,看到旁边有一些湿漉漉的衣服,想起来保安大哥的话,“你是不是被人滋水了。”
“嗯?是吧。”靳予辞不在乎地抬了下眸,“过来,给我抱抱。”
她拿起那件衣服走过去,刚到他膝盖前就被男人的胳膊给捞入怀里,身子动弹不得,秀眉蹙了蹙,“你等我看一下衣服,会不会被人喷了硫酸之类的。”
“没有,已经有专人检查过了。”
“是吗……那就好。”初桃放下心,也是,他团队那么多拿钱办事的,这点事肯定能照顾周到。
就像他粉丝有那么多,她在台下只是不起眼的一员,荧光棒的光芒再亮,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一道光影。
靳予辞揽过她的腰际,单手摁她坐腿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柔软红润的面颊,“就这么担心我啊。”
她没否认,“担心也没用,我想第一时间去找你,被人拦住了。”
“怪我疏忽,给你个工作牌就好了。”
给个工作牌就能随便进出了,但是他又只想让她在最好的位置听他给她唱歌,并不想让她像助理那样在人挤人的过道上来回穿梭。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初桃撇嘴。
“那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我是听朋友说的,她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没法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你准备了什么?”
她想从他怀里下去,奈何靳予辞不让,像是抱小狐獴一样掐着她的腰际让她继续坐好,初桃正对着他,犹豫一会儿,拿出一条红绳,中间坠着一颗菩提珠,表面光滑细腻,柔润光亮。
“这个。”初桃说,“是相思结,珠子和我脖子上的是一样的,寓意是窥视天际,长保平安。”
寄相思,祝平安,愿他佛祖护佑,生世圆满。
那红绳编织的手法并不是机器打下的,做工细致但偶尔可见瑕疵,接口处还有手工的痕迹,靳予辞接过来,打量一会儿,“你编的吗?”
“嗯……你能看出来吗?是不是编得不太好。”
“看出来。”他拿起她的手指,摸了摸指腹周边的痕迹,“这都快磨破了,能看不出来吗?”
“其实不难,是我手法不行。”
“心意到了就行。”靳予辞伸出手腕,“那现在帮你男朋友戴上?”
“你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他眸底倒映着她俏丽的面庞,声声低沉而清晰,“更喜欢送礼物的人。”
初桃低头,一点点给他系上,他手腕的纹身痕迹明显,红绳色彩光鲜亮丽,二者各有各的吸睛点,互不相让,仿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象征。
红绳衬得靳予辞手腕的肌肤偏白,腕部精壮,筋脉突兀,张力感无形中拉满。
系好了绳子,初桃又说:“还有一个。”
“嗯?”
“我怕你不喜欢手工制品,所以买了个打火机。”她买的是银色浮雕貔貅收藏宽,四位数的价格,他们圈子里的人什么都贵,打火机都是五位数往上走,用完就丢的那种,相比起来她送的也不上台面。
靳予辞看她手里的火机,快赶上她手心大小了,她每个月兼职费有限,买的东西都是省下来的,但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他最好的了。
也头一回意识到,她在他这里并不完全自我自信,不然也不会担心手工作品会不会被喜欢了。
他的小姑娘,不应该这么自卑敏感。
靳予辞看了火机很久,初桃小声询问:“怎么了,这个款式不喜欢吗?”
“没有,都喜欢。”他不由自主将她抱得更深更紧,“桃桃。”
“嗯?”
他喉间积压很多话想要告诉她,最终又滚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相关的一句:“要陪我一起去看星星吗?”
“去哪。”
“跟我走。”
时间很晚了。
靳予辞开车两小时,带她去了一处山顶。
初桃对安城不了解,不知道还有什么山水风景,看靳予辞的车穿过几道防线不仅没有阻碍并且保安亭的人亲自下来恭敬招呼时,不得不意识到,这里好像更像他的私人地盘。
山顶没有住人,路灯稀少,借着月光可见一座古典大庭院,民国古老风的复式别墅,花园里栽种的虞美人随风摇曳。
初桃不禁问;“这是哪?”
“我母亲的故园。”
她诧异时,靳予辞已经停好了车,看守的防护线那么多,别墅区却并没有住人,漆黑一片,已故之人曾经的住处,在很大程度上保持原先的一致,除了风雨侵蚀,没有被损坏的痕迹。
初桃感觉手被靳予辞牵了起来,跟他往前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深幽苍老的嗓音:“大少爷,来之前怎么不提前说声。”
初桃被吓一跳,回头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
“因为我想安静点。”靳予辞没理。
管家还想说点什么,靳予辞已经带初桃进去了,直接去的顶部玻璃天文房,在这里有足够宽阔的视野仰望天上的星星,也有昂贵的专业天文望远镜。
整个顶楼都是用来看星星的,不论地理位置还是周遭的环境适配度极高,哪怕不看星星,光开着窗吹着风看山下的霓虹夜景也是非常享受的。
初桃屈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脸好奇。
这么美好的夜晚,用来看星星最好了,好在今天的天气很给面子,没有漫天的乌云,风意柔和。
门这时被敲响。
刚才的管家捧着一个托盘进来,迈步和弯腰的动作都非常标准,他恭恭敬敬将一杯水和一盒药放下,“少爷,这是你每晚要服的药。”
那是助眠的药物。
靳予辞需要药物助眠的这个习惯,管家自然最了解。
但初桃第一次发现。
靳予辞不仅没说过,还因为她失眠来哄她睡觉。
“不用了。”靳予辞拿起药片,随手往托盘丢去,“去酒窖拿瓶酒来。”
“可是……”
“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管家颔首,照做了。
管家是看着靳予辞长大的,他对身边人并非全部无礼,大概是不小心被管家暴露了自己的事情,语气才那么暗沉,而初桃果然担忧,要每天晚上服用助眠的药物入睡,精神状态能好吗。
“之前失眠,现在不用,喝点酒就能很快入睡。”靳予辞斟上半杯酒,薄唇浅浅抿了一口。
“酒还有这个功效吗。”
“嗯。”
“我能喝看看吗?”
“不行,度数太高了。”
“一点点。”
“我可以给你叫个一点点外卖。”
“……”
小气鬼。
谁想喝奶茶了。
靳予辞放下杯子,调笑着用手蹭她的下巴,“有时候也不用喝酒,有你在,想到第二天能见到你,我就很想睡觉了。”
“你就贫吧。”初桃嗔了句,内心又止不住地欢喜。
靳予辞牵起她的手,过去调节天文镜上的目镜,“来,看这个。”
初桃半疑半惑过去,按照他所说的照做,看见一颗灰白色的星体,中间有一圈条纹,“这是什么。”
“木星。”
木星上印着一颗小红斑,是它本身自带的巨大风暴,周边还有很小很小的点点,应该是围绕它周边运转的卫星。
不同目镜下看到的星体拥有不同的形态,月亮离地球近,是最好观察的,初桃头一次接触这些,只觉新奇,“这个地方是特意建来看星星的吗?”
“嗯,小时候我不开心的话会来这里放松心情。”
最初,是靳母引导他看的天文,温雅知性的女人一颗一颗教他认星星,然后告诉他,太空的星体千千万万,个体不一,人肉眼看到的未必就是最耀眼的那一颗。
在靳家这个家教严格的大家族里,只有母亲对儿子最慈爱,她不要求他做最闪亮的星星,天上的云,海里的鱼,地上的花草树木,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道风,都是汇聚这个精彩世界必不可缺的部分。
“那你现在不开心吗?”初桃认真问。
“没有,我只是想带你看星星。”靳予辞侧首,“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也不用吃药助眠了。”
他带她来看星星,也像是在给去世的母亲传递一个信息,他身边有人陪伴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初桃是他的氟西汀,小太阳似的驱散他受困许久的阴暗。
“……我也是,好喜欢和你在一起。”
初桃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以前总想我这一生过得太潦草了,遇见你之后,我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久一点,想和你把一辈子过好。”
软软的脑袋抵在这里,声音含含糊糊的,可最后一句靳予辞听得很清楚,修长手指摸了摸她,“和我过一辈子,这是你说的。”
“嗯……”
她额头不自觉垂了下去。
靳予辞这才发现她醉了,再看自己随手放在旁边的酒杯,分量明显少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用来助眠的酒被她这个馋猫给偷摸着喝了两口。
别看表面很乖顺,九十斤的身子,长了八十九斤的反骨。
靳予辞轻轻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她懵懵然地醉着,稀里糊涂的,双眸也半睁半闭着,他额头贴了下她温红的脸颊,“困了的话就不看星星了,送你去睡觉。”
“好……”
从顶楼下楼走了一段时间,男生力道不仅大而且特别稳,下楼时初桃依然安然靠在他怀里,一条胳膊勾着他的脖颈,快到房间门口时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要一起睡觉吗?”
喝多了酒,脑袋不清醒就算了,耳朵也失灵了。
靳予辞眼角漫着宠溺的笑,“嗯,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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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46
◎亲哪儿◎
那杯酒, 初桃没喝多少,是她自己好奇心想知道他是怎么用酒助眠的,结果不胜酒量, 微微一抿就把自己抿醉了,身子软成一滩泥窝他怀里, 大脑混乱思绪游离, 意识忽有忽无。
连哄带骗的,靳予辞把她哄到卧室, 没有直接放床上休息,姑且搁置在沙发上, 然后给管家打电话, 让送一点醒酒茶过来。
他到底不能放任她这样一直迷糊下去,不是个正人君子, 也不好趁虚而入, 靳予辞半俯着身, 单指替她拢拢碎乱的发际。
这里的房子上了年头的, 又不能翻新, 保持十几年前的结构, 古欧式的贵族真皮沙发,丝质流苏窗帘, 还有名贵的波斯手工地毯, 初桃努力睁眼打量周遭环境, “这是你的房间吗?”
“不是。”
“哦,可是好漂亮。”
“喜欢吗。”
“嗯。”
“那就嫁给我, 做这里的女主人。”
她没有一丝犹豫地点点头。
太好骗了。
本来就好哄, 醉酒后说什么应什么, 给颗糖就能跟人走。
管家敲门, 送来了醒酒茶,又朝里面看了眼,识趣地问道:“大少爷,要准备安全用品吗?”
这里别墅区没有人居住,生活用品并不全,这么年靳予辞始终没有带领过女朋友,初桃是头一回,所以家里没有适合小情侣用的东西。
“不用。”靳予辞接过茶杯,“你去休息吧,没有事就不用出现了。”
“真的不用吗,可是靳先生那边……”
门已经关上了。
管家隔墙看人。
管家是这里的管家,听靳予辞的话,也听他父亲的话,确切地说是靳父那边的人,管家知道靳父要靳予辞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像今晚和女生不小心“闹”出人命的话,会不好收场的,出于担忧和负责,这件事情,管家务必会通知上去。
靳予辞走到初桃跟前,微微俯身像哄小朋友似的,“喝点醒酒茶。”
初桃很困了,半躺靠着,连睁眼都费劲,无意识摇摇头,她不想动了,好困好累,她只想休息。
“喝完再睡。”他依然很有耐心。
“不要。”
“乖,又不是喝药。”
“我没醉。”
“真的吗?”
“嗯……”初桃揉了揉眼睛,努力想证明自己没醉,结果眼皮犯困地打架,愈发的迷糊。
“你再不喝。”靳予辞没再哄着她,杯子放下后倾身过去,长指勾起她的下巴,“那我亲你了。”
“那你亲吧,亲完我睡觉。”
“……”
反正就是不喝醒酒茶。
就是觉得自己没醉。
初桃真的不想喝什么东西,也不想接吻,只想睡觉,那酒可能真的有助眠的作用,没喝多少就困成这样。
靳予辞低哼一声,双眸眯起的笑肆意又危险,亲她比给她喂茶要简单太多了,轻轻捏过下巴就能吻住那片柔软的红唇,初桃尽管没学会换气,在他的攻势下也学会了回吻,加上醉酒的缘故,吻技好很多,不像之前笨拙得好似被人欺负似的。
靳予辞稍稍起来一些,眸色讳莫如深,低垂一瞬不瞬看着油盐不进不听话的小姑娘,“真不喝啊。”
“嗯……”
“那继续亲。”
她稍愣了的那一下,脖颈忽然覆上一片温热感。
热乎乎的雾气如风似的席卷弥漫,从耳根到锁骨再到下,初桃衣领下的温度一点一点升高,忘却挣扎,两只手抵着他的肩侧,任由他的手剔掉了扣子。
有些事情靳予辞并不习惯,掌心从她腰际揽过去,覆在一片瘦削的蝴蝶骨上,凭着感觉摩挲到拉扣,解的速度很慢很慢 ,磨得初桃稀里糊涂的意识都快要清醒过来,漆黑的眸底瞪圆,“靳予辞……”
开了。
那松懈的瞬时,像是拨开云雾的湖心,含苞待放的白色莲花盛开,灯色之下似雪细腻柔软,美丽到极致。
初桃混沌的意识里出现短暂的苏醒,委委屈屈问,“……你这是亲哪。”
“我没说只亲嘴。”
“……”
两朵莲花间挂着的红绳和靳予辞手腕上的相呼应,透着极致的红,两人佩戴的菩提珠也如同磁场般碰撞吸引,最开始他说想看的菩提珠,不过是压着禽兽的那股原始想法。
他想拉圣洁的她坠入淤泥,受之污染,与他共欢。
菩提子的红绳是他买的,能系能解,靳予辞握着菩提珠,将它从她的脖子上拿走,没了佛性的干扰,对她更加难以抵抗,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随后又到下巴,最后落在莲花尖上。
初桃的酒意瞬时醒了,不由自主抓住他的肩膀,脸颊的红快要滴出来,“靳予辞……”
不过蜻蜓点水碰了下,她像是坠入深海似的捞不着方向,轻飘飘的难以控制,抓他的手力道小得几乎可以忽略。
靳予辞喉间黯哑到极致,“桃桃……”
“你怎么亲这。”初桃完全醒了,声音带着隐隐约约的哭声,“我喝还不行吗……你好坏……”
她想打他,又使不出力道,靳予辞坐起来一些将人捞到怀里,挨了她不疼不痒的一下,下巴蹭蹭她的耳垂,“这就坏吗,我没对你怎样。”
“你刚才明明……”
“只是亲一下。”他没个正经地笑了下,“不给亲吗?”
他怎么说得那么理所当然的,这是亲一下的事情吗,初桃还想和他理论,后知后觉发现衣领松得不成样,下意识用胳膊遮挡,头顶上的男声又坏又痞地笑:“迟了,看过了。”
亲都亲了,还不让看。
他家姑娘人看着不大,分量却不小,沉甸甸的。
初桃对他又羞又恼,忍不住抬手拍他,“我不想理你了。”
“别。”
坏事做得快,靳予辞认错也比谁都快,将人搂得更紧,不让她走,给小猫咪顺毛似的摸摸她的头发,“宝宝我错了,我下次不这样了。”
她声音呜呜咽咽的,“你还想有下次。”
“那上次做过了,我总不能坐时光机回头吧。”就算做时光机回十分钟前,他也还是那个禽兽,该做的混账事一件没落下。
初桃试着去松他的手想挣开,奈何两只手加扭动都比不过他一只手的力气,被他摁得死死的,就靳予辞这力道,现在把她往那边的被褥上一扔做一夜她都没有翻身的机会。
“你放开我。”初桃红着脸。
“不放。”靳予辞声音放低沉,“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觉得被占便宜的话,要不你亲回来,哪儿都可以。”
他摆出随便她收拾的样子。
“放开我,我要去睡觉。”初桃不想和他说话,和混账能讲出什么道理来,酒的醉意醒了大半,依然带着些许困意,本来演唱会结束后的时间就很晚了,算是路程加上刚才看星星的时间,现在怕是都快凌晨两点,她再不睡觉的话要成熊猫眼为了。
靳予辞半点醒悟的意思没有,眼里透着无赖,“不是说好一起睡的吗?”
“我刚才醉了,说的话不算。”
“你耍赖。”
“就耍赖。”
“……”
他还真的拿她没办法。
初桃继续挣扎,没一会儿,靳予辞的声音低哑得快要没了调,“桃桃,别乱动。”
“又怎么了?”初桃起先没察觉,听他闷哼一声后逐渐感知到自己被什么咯到了,条件反射地一动不动,本就羞红的温度愈发地在脸颊升到最高。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睫毛连续眨动像是灵动的小扇子,震惊和羞赧同时出现在眸底里,在靳予辞迟疑的片刻,她连忙下去。
“你,你……”
“我什么?”靳予辞起身,走到她的跟前,垂落下去的声音蛊惑,“都怪你,现在很难受,怎么办。”
“我不知道……”
“负责。”
初桃快站不稳脚跟,下意识摇头,她没有丝毫的准备。
“那你打算放任你男朋友就这样下去了吗?”靳予辞捏了捏她的腰际,带着几分示软的意思,“是不是你挑的火,小没良心的,嗯?”
“那又怎样。”她理所当然反驳,“谁让你刚才欺负我的。”
如果刚才他不欺负她的话。
她当然……也不会怎样,但言语方面至少会给他鼓励,不会和他拌嘴了。
“时间不早,我去别的房间洗洗睡了,你自便。”初桃打了个哈欠,小脸上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笑,“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出门。
他们这间是客房,旁边也是客房,她随便挑选一间就行了。
瞧着那没良心小姑娘的背影,靳予辞喉结滚了滚,能怎么办,就这样呗,自己的女朋友不供着能干嘛。
不知过什么时候,月亮从窗户的左边跳到右边,月色凉如水,树影婆娑。
靳予辞拧开一间客房的门,找到正在熟睡的初桃。
他差不多消了火,困意也消了,很难再入睡,倒是初桃,因为时候太晚了,在陌生的地方也睡得很熟,柔软的身子骨侧躺在鹅绒被上,睡颜温静美丽。
既然说要一起了,就没有分开的道理。
靳予辞靠在她侧面留存的位置,明明每个夜晚一样的寂静如水,和她在一起总让人额外心安,他侧身,手轻轻搭过她的腰身,“晚安。”
第47章 47
◎宝宝能帮忙吗◎
靳予辞的演唱会连续巡回好几个月, 暑假假期初桃辞掉了зимой的兼职,陪他去各个城市游玩,这是她最辛苦也是最快乐的假期, 可以一直陪着靳予辞,辛苦的是每天都要替他关注黑粉的事情。
几乎每场演唱会都会出现捣乱的黑粉, 他们无恶不作, 无缝不钻,纵然保安系统做得再完善他们都能趁虚而入, 通过调查发现,他们像是有组织有目的一样, 规律且有秩序, 不像普通的黑粉。
有几次当场抓到捣鬼的黑粉送到警察局,但以寻衅滋事拘留七天后就毫发无损地出来了, 靳予辞对此不置一词, 习以为常, 初桃耿耿于怀。
“为什么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呢。”初桃好奇问, 杀鸡儆猴也罢, 总归比直接放过他们好。
“太多了, 管不过来。”靳予辞看小姑娘这么控诉,漫不经心笑了笑, “骂我没事, 只要不牵扯到你就行。”
目前黑粉的攻击力伤害不到他丝毫, 只要不触及初桃,一切都好说。
转眼到了新学期, 404宿舍人数没变, 施黛希并没搬走, 每天打扮得光鲜亮丽再找机会嘲笑初桃, 就算初桃现在和靳予辞在一起,她笃定他们两个绝对无法长久的,靳予辞外边的花边新闻隔三差五就能冒出来一点,初桃这种没背景没家世的,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初桃从来没和她计较,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新学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要把英语过了,把学分都修完,还有专业实践,有本事的同学已经自己在外面接设计的私活了。
当然,空下来的时间,她要陪靳予辞。
工艺课上,方芳照例开小差,装模作样地打版,实际上脑袋往初桃这里凑,“你这个暑假都和靳予辞在一起吗?”
“嗯……”
“那你们两个那个过没有?”
“……哪个?”
“就是那个啊。”
初桃牙齿磕着唇瓣,只是摇头。
方芳以为她还是不懂,有点急了,“就是睡觉。”
“没有。”初桃快败给这妮子了,拉住她的衣角让她小声点,“你别想那么龌龊。”
“这龌龊什么啊,都是成年人。”方芳撇嘴,“你不是很喜欢他妈,难道你不想和他更亲密吗?”
“……没有。”
“那可是靳予辞诶,咋睡咋不亏的。”
“……”
这怎么还有亏不亏的。
身体是自己的,只要不违背自己当时的意愿,是没有划算和亏损这一说的。
方芳平常会在被窝里看一点日本漫,同样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的她在这方面的知识比初桃丰富很多,纸上谈兵的功夫十分了得,给初桃认真做科普。
“那个东西一定是要准备的……”
方芳说得正起劲,没注意到老师什么时候走到她们的身后,背着手笑眯眯问:“准备什么?”
“啊……老师。”方芳反应极快,迅速拿起一枚别针,“我是说想做好一件衣服,打版是非常重要的,初桃你说对吧。”
初桃点头附和,“嗯。”
不得不佩服方芳的临机应变,巧舌如簧地将老师给糊弄过去,这种课上靠的是交流,学生零零散散的,想要他们专注上课是不可能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初桃不想再听方芳扯太远,岔开话题,“那你呢,暑假在干嘛。”
“我啊,报了个游泳班,看帅哥。”方芳提起这个,两眼冒星光,“我们游泳教练的身材真好啊,有胸肌有腹肌,可惜有女朋友了,哎,我看上的肌肉男怎么都有女朋友。”
“你对林楠彻底放弃了吧?”
“不然呢。”提起这个,方芳撇嘴,“可惜他和我一样都得不到喜欢的人,苏学姐一直追逐顾从深,上次我看她朋友圈发了emo文案,好像是说自己累了。”
提起他们的三角恋,方芳口若悬河,总算没有拉着初桃问这问那儿的。
课结束后初桃才看见两个未接电话,是初父打来的,她回拨过去询问什么事。
“这个周末想陪女儿一起吃饭来着。”初父笑道,“桃桃你有空吗?”
“这个周末……可以。”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现在就订餐厅,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饭菜,粤菜还是西餐?”
想不到大女儿答应得这么快,初父心情愉悦,一连串问了很多,顺便关心她最近的状况,两人也提到外婆的事情,初父让初桃放心,这些年亏欠她的,他后续都会弥补回来的。
原谅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初桃仰望辽阔的蓝天白云,只觉未来光明可期。
初父订的是一家地道的中餐私房馆,周五就把地址发给初桃了,但到了周天,初桃却被告知,初父被临时的事务给绊住脚,没法陪她一起吃饭了。
想起上次饭吃完后父亲就匆匆忙忙地去忙工作了,初桃尽管失望也表示理解,正值事业上升期的中年男人嘛,工作是最重要的。
初父因为愧疚,让助理亲自过去接初桃,送来包包首饰等作为补偿,并且为她定了一辆车。
包包是Hermès,首饰BVLGARI家的,车也是百万级别以上。
助理车开到校门口,来接初桃的时候,初桃并没有接受,她一个学生要这些做什么。
“初先生说了,之前给大小姐的卡一分钱没动,大小姐要是再不接受礼物的话,他不知道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助理也是替人办事的,初桃没有再拒绝,先把东西送回寝室,再下来的时候,看见助理在一旁打电话,她没想打扰,就没有出声。
“大小姐,初总已经去接您了,您再等五分钟就行……是的,我没和初总在一起,我在外面办别的事情……”
初桃静静地听完助理这一番话,从他恭敬的语气里可以推断出那边说话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初父今天没陪她一起吃饭,是被二女儿叫走了。
就算事先约好,就算初父内心愧疚,在父爱这个天平上,永远偏向于二女儿的。
二女儿能因为父亲迟到五分钟就对助理抱怨,被他们哄着,而她这些年所有的孤单,只能一个人承担。
初桃若无其事坐进助理为她拧开车门的后座,本对车子没有任何兴趣的她忽然问前面道:“我父亲的女儿,她喜欢什么车?”
“您是说大……二小姐吗?”叫习惯的助理乍然改不过口来。
“是。”
“她平常坐的是保时捷。”
“那我今天能挑一辆保时捷吗?”
“可以的。”助理虽疑惑,但没过问太多。
初桃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可能和妹妹要一样的东西,能感受带一样的爱吗?
童年空缺的洋娃娃和蛋糕,长大后能用香奈儿和保时捷弥补吗。
4S店里,导购员礼貌地引领初桃参观。
她不懂车,初父的助理是了解的,为她一一介绍各款适合的车型,初桃心不在焉地最后选中一辆适合女生开的,后面的手续和缴款都由助理去负责,届时她来提车就好。
4S店里有提供试驾服务,初桃坐上去体验一圈,总体感觉都不错,但她还是那句话,她的车,能停在哪里,她没有家。
“这个不用担心,初先生房产很多的,届时你随便挑一处住着就行。”助理笑着回答。
有房产,但没有家的含义。
初桃坐在富丽堂皇的车厢里,失神片刻,没注意到拐角处驶来一辆车,下意识踩刹车,对方的司机反应比她更快,在两车碰撞之前及时停住了。
并没有酿成大祸。
初桃连忙下次道歉,对面车上先下来的是司机模样的人,文质彬彬的只让她注意一点,随后车厢后门打开,出现在眼前都是一个拿着柱杖的中老年男子,穿着工整洁净的灰色西装打蓝色条纹领带,举手投足间尽显优渥家境的优雅和从容。
“这位小姐。”男子率先开口,“我见过你。”
初桃困惑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隐约想起来她之前在靳予辞别墅中看到过他的面孔,他是靳予辞的父亲,她视线转移到他手里的柱杖上,已经换成崭新的了。
“方便喝杯茶吗?”靳父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的茶水挺不错的。”
4S店对于贵宾的服务都是顶尖的。
初桃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去了,期间没忘记和助理知会一声。
没有私人空间,只在4S另一个大厅,两面都是通透的玻璃墙面,可以看见外面的绿化带,行人稀少,服务生给他们上完碧螺春后就退下了。
尽管在宽敞的大厅,明亮的环境,可坐在靳父对面,初桃很难保持冷静,隐约猜到靳父是有话要说的,聪明的中年男子却不直接步入主题,像个慈爱的父亲似的询问她的学业和未来规划。
“学习……实习……工作。”初桃抿一口茶,没有沁香,苦得慌。
靳父双手交织,有着成功商人的冷静,“那靳予辞呢?在你的什么规划中?”
“……在,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这是诚恳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靳父点头,“没有考虑过和他分手吗?”
他这次问得太直接了。
初桃不知其用意如何,摇了摇头,“没考虑过。”
“如果我说,为了他好的话,你要和他分手呢?”
面对无法回答的问题,初桃适当反问:“您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我从来没有赞同过他学音乐,不论为他还是为家族考虑,未来是必然要读商科的。”靳父有条不紊地讲述,“读完后再和适宜女孩结婚,这是他未来的路,也是他们圈子里其他人的必经之路。”
靳父句句没逼她分手,字里行间更是温润有礼,不无委婉告知靳予辞以后会面临什么,他对初桃的态度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礼貌,越是如此,越让人不寒而栗。
初桃是靳父第一个找来谈话的女孩,在她之前靳予辞的花边女伴对靳父而言只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刚开始他觉得初桃同样如此,直到他们交往的时间越来越久,靳予辞还带初桃去了靳母住过的山顶别墅,可见她存在的意义。
“你是个听话懂事的姑娘,应该知道我的意思。”靳父淡笑道,“要是能劝劝他早点赴美读书的话就更好了。”
“那他呢,因为不听话懂事,所以挨打了吗。”初桃问,“不知道你说的懂事是懂什么事,是你们所以为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
如果是别人的事,为什么要靳予辞懂,如果是靳予辞自己的事,他们又何必来插手。
靳父没想到她还会这样反驳,眯了眯眸似乎猜到她看似温顺的外表,实际上藏有利骨头。
“我不会和他分手,也不会劝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初桃放下冷掉的茶杯,起身,走之前颔了颔首算作告别,靳父稳如泰山,只说了句:“那希望你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这个周末过得属实让人不愉快。
晚点,初桃打算去靳予辞那边蹭饭,他那里阿姨的厨艺很好,有家乡菜的亲近感。
阿姨看她来了,笑着说要做她爱吃的白斩鸡。
“阿辞还在楼上睡觉呢。”阿姨在厨房忙活着,“最近经常晚上写歌,作息颠倒,姑娘你得骂骂他,这样下去身体可怎么得了啊。”
初桃失笑,没有血缘关系的阿姨都这么关心靳予辞,他的亲生父亲,眼里只有家族利益。
抵不过阿姨,初桃选择上楼看看,上半年的演唱会进展得十分顺利,下半年的巡演也快提上日程,靳予辞最近是挺忙的,她不想直接打扰,进门的时候小心翼翼。
卧室里没人,她看向洗手间的方向,没一会儿,里面的男生听到动静,嘴里塞着一支牙膏,懒洋洋依靠墙壁,含糊道:“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进来,又想偷窥我啊。”
“我才没有。”初桃嗔他,“阿姨说你在睡觉,我怕打扰你就没有敲门。”
“那你上来干嘛,不是偷窥的,那是看我睡觉的?”
“……我不能想你吗?”
他笑了,过去默摸摸她的脑袋,“能,随便想。”
靳予辞回洗手间洗漱完后,再出来时身上带着薄荷的清香,头发没有整理,但并不乱糟糟的,反而有一种随意的凌乱感,碎发下的眉骨锋利,鼻梁直挺,瞳眸含着几分笑意倒映着她。
“阿姨让你以后早点休息,不能老熬夜写歌。”初桃重复阿姨的话,“再这样的话对身体不好。”
“没事,偶尔,写完就好了。”
“你最近在写什么歌?”
“就你上次看到的,宋寄的谱子,我想把它续完。”
写其他歌的话用不着这么费心费神,完成宋寄的谱子是靳予辞最大的心愿,但这事急不得,全靠灵感,他不想草草了结。
“续完的话,你会退圈吗?不学音乐了吗?”初桃问话的速度有点急。
“可能吧,但还想给你写几首再退。”他勾唇笑了笑,“当做一种回忆,以后我们老的时候慢慢听。”
他很随意地描绘了他们未来的蓝图,仿佛那真的会存在,仿佛迟早有一天会到来。
可这到底是太难了,家里人一直逼他退圈,而她,也未必会陪他到老。
初桃冷不防吸了吸酸涩的鼻子,眼角不禁泛红。
“怎么了?”靳予辞很快察觉出一样,指腹刮了刮她的眼尾,“今天周末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累了吗?”
“没有。”
“谁欺负你了?”
“没有。”
“肯定有。”他摆起烂来了,“不和你男朋友说是吧,那我不理你了。”
“哦,那不理吧。”
“不行。”
没到半秒,靳大少爷就服软了,抬手把她捞过来坐沙发上,指尖去脑她痒痒,“到底怎么了,说不说。”
“我真的没事。”初桃深呼吸,她真的不会伪装,一不小心就被看穿心事,“我就是……被爽约了。”
“谁敢爽我们桃桃的约。”
“我爸。”
“……”
岳父大人,那没事了。
靳予辞俊脸正了正神色,“怎么爽约了,他临时有事吗?”
“嗯……”初桃撇嘴,可能她真的在为这件事伤心,可更多的是靳父找她谈话的内容更让人难以释怀。
“小事。”他低笑了声,“以后我陪老丈人喝酒下棋的时候多赢他几次,帮你出出气。”
这点事儿实在不值得他家小姑娘伤心。
看他信了,初桃也笑着接话:“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可以。”靳予辞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胳膊将她捞得很近,“这不亲个十分钟表达下谢意。”
“太久了。”
“九分五十秒也行。”
“就少十秒钟?不行。”
“不许讨价还价。”他握她腰际的力道大了些,无赖地耍流氓,“哪有人表达谢意还这么啰嗦的。”
初桃实在好笑,笑着笑着,心里的酸涩不自觉蔓延放大,她真的好喜欢和他在一起,舍不得分开一分一秒。
胳膊主动圈住他的脖颈,初桃半跪在沙发上,主动凑到跟前,红唇印在他的薄唇上,软软地贴了两下,她很少这么主动投怀送抱,靳予辞略怔片刻,熟练地接住她笨拙缓慢的吻,卷着她的舌尖一点点撬开唇齿牙关。
大下午的,主动过来找他,还这么撩人,哪能受得住。
靳予辞抱她坐在怀里,面对面着,他指腹捻好她垂落耳际的发,声音不自觉沙哑,“今天怎么这么乖。”
“不是你说的吗,要表达下谢意。”
女孩温软香甜的气息毫无例外地萦绕飘荡,靳予辞喉间干涩,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深邃难测,有那么瞬间不是没察觉出她的异样,更多的是被主动和小姑娘的柔软给扰乱心智。
“现在几点了,阿姨让我们到饭点记得下去吃饭。”初桃说着,想拿手机看时间,被靳予辞钳住了腕。
“不看,不想吃饭。”
“你不是没吃饭吗?”
“那也不想吃。”他手抚在她的后背上,慢条斯理拨开了扣子,“想吃桃桃。”
初桃懵然片刻,似有似无感受到坐的位置好像和刚开始不太一样,想起之前的事故,不由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逃脱,却被靳予辞摁住,当着她的面,将解完扣子的小衣料给拽了出来。
“靳予辞!”初桃不由得惊呼。
“让我亲一会儿。”
“……不要。”
“可是桃桃,我很难受。”他声音沙哑到极致,“你让我亲亲,我自己去解决。”
入了春秋,初桃着的薄薄的毛衫,浅色的,款式有些宽松,却禁不住身形的衬托,隔着衣物靳予辞拿住了她,骨节均匀修长的手指就这样肆无忌惮。
毛衣没一会儿起了皱褶。
初桃眼角像是哭过似的红,不由得低咛一声,“靳予辞……”
这一声太不是时候,本能自我控制的靳予辞大脑神经完全无法调节了,闭上眼睛,漆黑的思绪里是关于她的画面。
光靠他自己肯定不行。
在此之前克己复礼那么久,冷静调节那么多回,惟独这下扛不住。
“宝宝。”靳予辞靠在她耳后,眼底掺杂着翻滚的情绪,每一声又哑又沉,“你能帮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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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
◎刚占过老子便宜就想这些?◎
家里并没有任何的准备。
对于这件事, 现在并不在靳予辞考虑范围里,倒不是不想,而是看她太单纯的样子实在忍不下去动, 不然他就真的跟段舟那家伙差不多了,每天都骂段舟是个禽兽, 将姑娘家啃得骨头渣都快不剩, 结果自己可能要变得和他一样。
说这话的时候手还在毛衣底,初桃红着脸推也没把他推开, 意识慢慢被勾得混沌不清,“你别这样……我也好难受。”
“嗯?是吗?”
靳予辞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似的, 收了手然后将人打横抱起来, 往浴室走去,“我好奇我们桃桃有多难受。”
他的浴室是简约黑白风, 结构简单, 盥洗台面很高, 初桃被放上去, 后面的镜子倒映着纤细瘦削的背影, 和他一比, 她小胳膊小腿的,光气势上就输一截, 没有丝毫挣扎的余地。
盥洗台面是大理石制品, 凉得像冰块, 入秋后的天寒气逼人,初桃再暖乎的毛衫仿若不存在似的, 皱褶得早已不属于她, 嫌碍事靳予辞好心好意替她褪了。
没开灯, 只靠着门半遮半掩透来的房间的光。
正值傍晚, 方形西窗夕阳映照,腾着橘红色的云,像一副绚烂的国画。
折回的光打在镜面上,镜中倒映着一片圣洁的背和蹁跹若飞的一对蝴蝶骨。
初桃肌白似雪,哪哪都生得极好,极易让人眷恋流连,她原本是叫他去吃饭的,可餐桌上的食物一口未碰,她快要成了他的盘中餐。
她迷迷糊糊闭上眼睛,想自己是不是昏了头,可又无法对他产生抵抗,任由靳予辞过来亲遍各个角落,在这方面她经验实在匮乏,找不着东西南北的调。
换来的是靳予辞无比胜多的耐心和温柔的指领,生怕吓着自家这未经人事的小姑娘。
靳予辞手指天生漂亮修长,从小就用来弹奏乐器的,五岁学完基本钢琴,是这圈子里天赋异禀的神才。
但家里人让他学音乐可不是为了从事这方面的事业,不过是拓展下兴趣爱好,殊不知乐曲会伴随他这么久。
同样的,因为弹奏吉他,指尖生了一层薄茧,和她肌肤比起来糙了不少,稍微碰一下,初桃就往后退缩。
“别怕。”靳予辞低声哄着,捧着那寸蝴蝶骨,耳际厮磨,“桃桃。”
声音分外有效,初桃没有再退,可实在难堪,额头垫在他的胳膊上,像个小树袋熊似的攀附,看到他那只用来弹琴的手过来,她不由得闭上眼睛,在他胳膊上抓住一道血印,低呼:“靳予辞。”
靳予辞停顿,才看到自己的手指上有扳指,这扳指跟随他很久了。
那年冬天送给了她,现在又回到自己的手里,兜兜转转的缘分微妙而难得。
“这个扳指可以吗?”他像是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藏好大尾巴后伪装成绅士礼貌的君子,“我不想取下来。”
她乍然没听懂什么意思,以为他怕麻烦不想把戒指取下来,迷迷糊糊点了头,殊不知那戒指是被他送到里面。
扳指又慢又轻地刮过去。
“呜呜靳予辞……”初桃牙齿咬得都快要碎掉了,别扭得快上不来气,那双红透的眼睛扑闪着泪珠,声音又爱又恨,“你别动。”
不可否认,这姑娘挺难伺候的。
他从来没对姑娘家这么温柔耐心过,惟独栽她这里,一整个心神都凝聚,既想为所欲为,又克制冷静,扰得靳予辞极致自持下,瞳孔深邃,情绪翻涌得越来越复杂。
终于等人适应,靳予辞抬手往她眼前晃了晃,恶趣味地捏她下巴,“你的。”
“你走开……”她别过脸。
“自己嫌弃自己?”
她快要恼死这混账东西了,抬起脚去踹他,反应哪有他快,靳予辞握住细小的足尖,轻而易举摆到一侧,“我帮过你,是不是该你帮我了。”
“帮什么?”
“想赖账是吧?”
“我不知道……”她红红的脸蛋一片茫然和不解。
靳予辞怎么给忘了,她纯得跟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吃猪肉见猪跑,连主动亲他的次数都是手指头数得过来的,盯着她漆黑的眼眸看了会,他声音拂过去,“嗯,是我不好,没教过你。”
夕阳落下地平线,橘色的光淡去许多,空间沉暗暗的,靳予辞垂眸,突然有点不忍心了,拨了拨她的发,“要不你出去吧。”
“怎,怎么了?”
“你出去,我自己来。”
初桃刚才懵懵然被抱进来,又不知所措地被赶出去,她赤脚刚着地,又被靳予辞拉回来,把拖鞋往她两只莹白的脚上一套。
走到门口初桃的步伐顿住了,镜子里,男生衬衫被抓得皱乱,黑色长裤也不似在外面那样工整,她不是没注意到异常,既疑惑又好奇站了会,含含糊糊说道:“那我走了哦。”
“嗯。”
“你自己快点。”她抿唇,“阿姨等着催我们去吃饭呢。”
“知道了。”
“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初桃临走前随口问这么一句,这次前脚迈到门口,后脚就出不去了,门砰地关上,隔绝房间里的光,整个陷入彻头彻尾的昏暗,依靠外面的霓虹,男生的俊颜轮廓模模糊糊地呈现在眼前。
初桃的后背抵在门上,前方是将她左右前后的路都堵死的靳予辞,她咽了咽口水,紧张感瞬间飙升,“靳予辞……”
“爷都让你走了。”他闲散地歪了下头,额间碰了碰她的发,“你不走,现在没机会了。”
“我只是……”
“解释没用了,桃桃。”
他耐心是有限度的,本来能克制住自己尽量不去做个禽兽,偏偏她一来二去的,简直要人命,这里的空间本来就不大,又是封闭式的,将她堵截到墙角,那是半点没有逃离的机会。
靳予辞抓起她的腕,手太小了,刚才就是不太忍心让这么小的手去做一些事,既然送上门来,他没客气,喉间滚了滚,哑着嗓子道:“宝宝,拿好了。”
楼下阿姨早就做好了晚餐,一直没有喊他们,都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小情侣在一起的话能有多少腻腻歪歪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完全黑下去,楼梯口才见两人出来的动静。
刚刚仿佛经历过梦境似的初桃脸上的温度就没褪下去过,本来几分钟的路程硬是拖拖拉拉到十来分钟,步伐缓慢得如同一只乌龟,靳予辞耐心地在前面等着,走一步回头等一下。
“你能不能别看我。”初桃咬唇。
“这么害羞啊,看都不让看了?”靳予辞饶有兴致继续等在楼梯口,“不是要吃饭吗?你再这样下去,我们是准备去吃早饭吗?”
“……”
以她现在的速度,明天早上都不一定下得了楼梯。
可初桃现在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一看到他脑海里不可避免回想到盥洗室里的情景,明明没开灯,什么都看不见,跟着指引后她羞得脑袋都抬不起来,一头栽进他怀里。
靳予辞不客气笑了好几声,她怎么这么可爱,怎么帮了人自己还站不稳脚跟的,靳予辞又哄又骗地带她下去吃饭,她后知后觉过来,总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应该是没缓回神来。
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放她走,琥珀色眼底倒映着她红彤彤的脸蛋,一声比一声调侃,“我们桃桃虽然编红绳的手法不行,但是其他手法是很行的。”
“靳予辞你混蛋,讨厌死了!”
“骂轻了。”
“……”
油盐不进,无可奈何。
她还能怎么办。
吵不过骂不了,初桃平缓心境,“算了,我想回学校了。”
“怎么了?”
“我想避开你,调整下状态。”
“你男朋友有这么洪水猛兽吗。”靳予辞好整以暇倚着楼梯扶手,“让你帮几分钟而已,后面不都是我自己来的吗,你……”
话还没说完,刚才走得跟蜗牛似的小姑娘立刻蹿到身前,抬起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再说下去不知道得编成什么离谱的话。
靳予辞眼角漾着笑意的弧度,摸摸她的额头,“没事儿,这不是挺正常的吗,以后习惯就行了。”
还有以后。
初桃一点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不许说了,再说我走了。”
“嗯,走吧。”他懒懒应着,“我看你能不能从我这里走掉。”
真要走的话,估计人不到三步就被他连人带身子地抓回来。
初桃不是真想走,是怕自己太异常被看出来,她揉揉脸颊试图抚平情绪,应该看不出来吧,要是贸然下楼被阿姨看到的话她都不敢再来这边了。
实际上阿姨做好饭菜后就离开了,没有打扰他们两个小情侣,阿姨的厨艺十分丰富,中餐西餐都很在行,因为初桃喜欢吃中餐,大部分时候都按她的口味来做。
之前都是阿姨帮忙盛饭盛汤,阿姨不在,靳予辞揽下这些事,每道菜都给她夹一样,没一会儿,初桃跟前的瓷盘里就堆得跟小山似的,她不由得惊呼:“你是要养猪吗?”
“哪能啊。”他哼笑,“养祖宗差不多。”
“够了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初桃撇嘴,眼前的分量快要比她两顿饭的分量都要多了,靳予辞真把她当猪喂了吗。
“难为我们桃桃刚才体力消耗得多,得多吃点。”
她瞠目,双眸睁圆恶狠狠瞪他,“不许说了,我才没有。”
“那刚才是谁说手酸的。”
“我……那是因为……”
好好的在吃饭干嘛说这些事情,初桃又羞又恼,用筷子戳了下他刚才夹的菜报复,细白的贝齿轻轻咬了下唇,好一会儿将责任推卸出去,“是你太……”
“我什么?”
她咬唇,死活不肯把后面的话说出去,分明是他的问题,她那一只手哪能握得住,越想越羞恼,初桃用筷子又戳了下菜,“没什么,吃饭吧。”
靳予辞没什么饿意,最大的兴趣就是看对面的小姑娘细嚼慢咽地吃东西,她吃饭的样子很温静安宁,刚开始没在一起的时候小姑娘眼里就只有吃饭,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饭吃完,像个乖得不行的孩子。
平时她只是正常吃饭,并不怎么玩手机,因为接连收到两条方芳的信息,初桃才看了两眼。
【我去,你们家靳予辞又上热搜了。】
【这次被曝出来的事情怎么这么严重。】
【他黑粉太多了吧,一不留神就给他整点事儿出来。】
初桃问:【什么事?】
方芳:【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有人说这件事早就有了,不过被靳予辞团队压下去了,但愿他公关能起点作用吧。】
方芳给她发了个简易截图,是营销号转发的内容,除去一些不痛不痒的黑料,最引人异议的就是宋寄事件,当初宋寄和顾从深很少露面,却是实打实存在的乐队重要组成成员,老粉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存在。
后来靳予辞和顾从深打架,大家理所当然觉得乐队解散了,至于宋寄,由于遭受过黑粉的人-肉和扒底,一直都很低调,并没有被人注意到,哪怕之前有人爆料说他跳河自尽也没能激起太大的风浪。
这次爆料的标题是【因内部矛盾,靳予辞前队友跳河自尽。】
简单几个字将靳予辞拉进洗不清的污水之中,不论这件事是否和他有关系,他都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本来就缠绕心魔的事情时隔多年,席卷而来。
初桃呆滞地看着手机。
脑海里想起的却是靳父的话。
她会后悔的。
这就是靳父的手段吗。
那是他自己的儿子,他竟然可以用子虚乌有的罪名污化儿子。
想来之前对靳予辞都是能下狠手的,这种事情又何尝做不到,只是事发突然,初桃毫无防备,她抬头看了看靳予辞,他暂时并不知道这件事,一旦知道的话,他还会不在乎黑料吗。
被盯着看的时间久了,靳予辞反问道:“看我做什么,眼神这么呆。”
“……靳予辞。”
“嗯?”
“如果有一天……”
他们分手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初桃如鲠在喉,她意识到是自己太嫩了,身居高位的靳父,想要拿捏他们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没有想象中让她拿钱走人,或者逼迫她,而是以靳予辞作为威胁。
“如果什么?”靳予辞接她的话,“怎么吞吞吐吐的。”
“没什么。”初桃深呼吸,“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我们分手的话,你还会找什么样的女孩。”
会和之前一样吗。
还是,继续换口味。
或者会先按部就班听家里人的话读商科,相到他们圈子里同等身份的女孩结婚生子。
可能在那一瞬间,她心疼的不是无法陪他继续到老的自己,而是不能随心所欲过自己洒脱一生的靳予辞。
“想什么胡话呢。”靳予辞眉间皱了皱,毫无在意,“刚占过老子便宜就想这些?”
“谁占你便宜,你不是也……”初桃嗔怒。
“对啊,那互相扯平了,彼此负责。”他低哼一声,接话道,“一直到老。”
第49章 49
◎我的字典里没有分手◎
有时候他的一些话, 像是一句轻飘飘的承诺,既想当真又虚幻得抓也抓不住。
初桃恍惚片刻,脑子里关于靳父和刚才所看的黑料新闻来回不断运转, 身侧的阴影不知何时投落,靳予辞站在她的面前, 像是伺候大小姐似的拿起纸巾替她擦了擦唇际的汤汁, 又捏起下巴,带有警告和威胁, “以后不许做这种假设。”
她迟疑,“我……”
“我的字典里没有分手。”他低沉的嗓音清晰落下, “就算你提了, 我也会当它们不存在。”
这两个字不存在于他的世界里,意味着她提分手, 他可以置若罔闻, 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永远不可能和她分手的。
话已经摆在这里, 初桃垂眸, 很轻地“嗯”了声, 她也不想提,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他们的时间永远定格在这里。
初桃没和靳予辞说热搜的事情, 但没一会儿, 他的电话就有人打进来。
“我勒个草, 哥们,你摊上事儿了。”唐复这人一说话就一惊一乍的没个消停, “看新闻了吗?”
“没有。”
“不知道哪个对家给你上的黑料, 就差把你吃奶尿床的事儿给抖落出来。”唐复唏嘘, “本来段舟不让我说来着, 但这事他也压不住。”
迟早会被知道的。
所以不如尽快说了,然后商量对策。
唐复说话没前没后的,啰里啰嗦一大堆后靳予辞才了解到具体的情况,最让人在意的无非就是宋寄这盆脏水往他身上泼,营销号下清一色都是请来黑他的水军,说他没有道德,踩着好友的尸体上位等等。
其中闹声最大的就是宋寄自尽这件事和靳予辞是否有直接关系。
是否因为乐队里的矛盾而跳河自尽的,如果是的话,那么靳予辞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一旦证据确凿的话别说他的音乐生涯,日后的名声都无法再保全。
初桃也在浏览具体的新闻状况,很少评论的她写下一长串澄清的话,没多久就被刷下去了,靳予辞的各大粉丝群不是吃素的,在大粉带领下和黑粉斗智斗勇,当然其中不乏倒戈的。
【阿辞如果真的把好朋友害死的话,我肯定会脱粉,我们不可能粉一个杀人犯。】
【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来,就算宋寄的事情和他没关系,好朋友死了,他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吗。】
【老粉表示宋寄真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现在才知道他的死讯,真是可惜了。】
宋寄生前遭到大批人的辱骂和嘲讽,死后却莫名其妙冒出一堆粉丝,实在让人觉得讽刺。
初桃都不知道如何回复这些吃里扒外的人。
她担忧地抬头,看了眼靳予辞,今晚夜色极好,饭罢后他陪着小狐獴在外面赏月玩耍,似乎并没有因为网络上的黑料而萎靡不振。
“靳予辞……”初桃小声地叫他,“你没事吧。”
唐复跟他说了事情大概,也让他别担心,他们会有解决方案的,会有其他热搜盖过他的,也让他不要看网上的评论。
这些靳予辞都知道,他连大眼软件都很少打开更别说上网看评论了,不过就算不看也能想象得到自己是怎么被骂被议论的。
“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舆论吗?”靳予辞忽然问。
她摇头。
“不,我在意。”他这次给出一个令人意外的回答,“但我不是在意自己,我在想,当初宋寄被人这样说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现在把自己代入宋寄的角色里去了。
那时候宋寄因为家世的残缺,五音不全的嗓子,还有怕生怯弱的性格,遭到黑粉大量袭击,他们说他不配创作音乐,说靳予辞和顾从深的乐队没有他的话会发展得更好,用各种各样的语言辱骂他。
是对家派来的卧底也好,真情实意的黑粉也罢,尚且年轻的宋寄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而那时候靳予辞并未察觉到他的异常。
如果早些知道的话,如果当时能借到他最后一个电话的话,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这件事一直是他的心魔,挥之不去,只能尽量不去想,一旦想太多,靳予辞很难自控得住。
初桃握住靳予辞的手腕,鼓励安慰道:“那些都和你没关系,我们都是凡人,没有逆天改命的本事的,靳予辞……我希望你开心。”
她是第二个希望靳予辞过好自己生活,开心每一天的人。
她宁愿他不做个闪闪发光的明星。
“我没事。”靳予辞反握紧她的手腕,“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他们随便骂我,不牵扯到你就行。”
他只在乎她一个。
可当事情越闹越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怎么可能不牵扯到别人。
初桃忙着考试,和靳予辞联络的次数很少,给他发的信息并没有回复,以为是在闭关写歌并没有打扰。
早上,初桃看见常用的帆布包破了一个口子,用的时间太久磨损坏了,她没有准备替换包,扒拉一番柜子看见上次初父送她的X家包包,内胆不小,应该挺实用的。
正要出门迎面撞上施黛希,冤家路窄,施黛希堵住门口的路,目光鄙夷地上下扫量一遍,最后定格在初桃手里的包包上,“这不是我的包吗?”
包是大众款,在街上偶然都能撞见,被错认不奇怪,初桃赶着去上课,否认一句:“我自己的。”
她想走,施黛希一把拎住包带给拎了回来,横眉正要怼,看见这只包是新的,和她旧的那只不一样,脸色这才好转许多,“哦,是靳予辞送你的吧。”
“我说了是我自己的。”
“你那点兼职费能买这么贵的包包吗?”施黛希冷嘲热讽,“靳予辞出手一向很大方,而且喜欢给女孩子送包,据我估计,在你之前送出去至少几十个。”
初桃指尖不由得蜷紧掌心,这都是他过去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哦,你还不知道吧,靳予辞最近不仅黑料缠身,就连他的那些前女友都被曝出来了呢。”施黛希嬉笑道,“你也在其中,可惜排不上档次,你说我要不帮你弄点热度?”
初桃让靳予辞不看网上的传言,她自己也不会去看,最多会听方芳聊一些,特别不好的传闻,方芳不会主动告诉她。
施黛希如果不说的话,初桃不知道自己受到议论。
和靳予辞比起来,前女友们的料少得可怜,无非就是和他走在路上拍下来的照片,但由于数量多,加在一起就显得料很大。
初桃的料没被扒得彻底,应该是之前封锁得好的缘故,但由于一直和靳予辞在一起,想一直美美隐身是不可能的,校园论坛里有人匿名发帖挖她的底,从家境到平时生活都说了个遍。
知道得这么清楚,只可能是身边的人,而施黛希那样的口吻足以说明就是她爆出去的。
【知情人爆个瓜,那个初桃就是穷酸女,无父无母,家境贫寒,跟靳予辞就是为了钱。】
【她绝对是靳予辞女友圈里条件最差的一个。】
初桃草草浏览一遍论坛的内容,心境竟然出奇地平静,她现在不关心自己的情况,只在想她都这样了,靳予辞会被人说成什么样。
下课后她继续给靳予辞发消息,仍然没回,电话拨过去,却是唐复的声音。
“哎哟喂,嫂子啊。”
初桃开门见山:“靳予辞呢?”
唐复声音听起来略感疲惫,“他现在状况不太好。”
“他在哪,我去找他。”
“别……”唐复犹豫片刻,“算了我不瞒你了,阿辞现在在私人医院接受治疗,医生诊断为双相。”
“双相?怎么会这样。”
“嫂子你别急啊,不是什么要紧事,这么多年阿辞的病已经好很多了,要怪就怪最近曝光的事情太恶劣了。”唐复耐心解释,“段舟说后面有人运转,想压也压不住。”
如果一直压不住的话,靳予辞后面的演唱会不仅仅是延期那么简单了,可能再也无法登上舞台,可能会面临退圈。
然而这不是最主要的,他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好,黑料勾起了他对宋寄的亏欠,沉浸在自我愧疚的世界中所引发的抑郁病症。
听他们的意思,靳予辞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初桃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时候的靳予辞可能就是抱着寻死的心吧?
他把自己代入宋寄的角色中去了,体会宋寄的黑料,痛苦。
明明之前还说没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初桃深呼吸一口气,声音哽咽,“我能去看看他吗?”
“要我说还是别来了吧,阿辞吃了药在睡觉,他也没说想见你。”唐复轻轻叹一口气,“应该是不想让你担心,嫂子你就别操心了。”
说罢,唐复挂断电话。
余下的忙音越发让初桃茫然无措,无意识蹲下了身子,心底的黑洞越放越大,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她害的吗。
是她没有答应靳父的要求,才变成这样子的吗。
明知道靳父不可能对自己的儿子心慈手软,却依然不肯按他说的分手。
如果刚开始答应的话,结果会不会好一点。
靳予辞的黑料不会被爆出来,他也不会旧疾复发去医院治疗了。
蹲的时间久了,初桃有点贫血,再起来时脑子晕乎乎的,眼前冒星光,感知到胳膊被人扶了下,下意识以为是靳予辞来了,努力睁眼去看,并不是想象中的面孔。
“没事吧?”
顾从深穿着深咖色的长风衣,单手抄入口袋里,鼻梁上架着的斯文眼镜底下是一片温和的笑意和关切。
“顾社长……”初桃低叫一声,无意识地后撤步,“谢谢。”
“在想阿辞的事情吗?”顾从深问。
“嗯……没……”
“没事,你不用躲着我,我都知道。”顾从深说,“宋寄是我们的朋友,他的事情现在被挖出来,我看了也很难受。”
说到底,他和靳予辞的矛盾无非是宋寄的事,他有那份深重的兄弟情,才和靳予辞闹掰的。
撇开这个层面,顾从深并没有其他过错,初桃似乎不用特意防着他。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都见不到他。”初桃小声喃喃,“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一旦出事,他就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他现在住在段氏医院吗?”
“段氏医院?”初桃微怔,“那是什么地方?”
“一家私人医院,之前阿辞也被带进去待过一段时间,里面的医生都是国外请来的顶尖专家,如果在那里的话,他的病情会得到有效控制的。”
初桃抿唇,作为靳予辞的女朋友,说来可笑,她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信息不回,电话是别人接的,她想见他一面难如登珠峰。
晚点,初桃还是忍不住出了校门,去了靳予辞的别墅区,抱着撞运的想法见到他,结果希望渺茫,并没能见到他,别墅区里只看见阿姨,站在院门口,和一个男子说话。
看他们的样子,应当也是讨论靳予辞的事情,阿姨把靳予辞当成亲儿子看待,得知他的情况一脸担忧,而男子则淡然许多,和上司一样漠不关心,只在表面客气。
“那个……你好,能带我见一下靳先生吗,我有话想和他说。”
初桃忽地走过去。
她见过这个男子,是靳父的司机兼秘书。
秘书点头示意,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恭敬的同时带着些许了然如掌的信心,“初小姐,靳先生工作繁忙,如果你想见他的话需要预约时间。”
等阿姨走后,初桃说话直接了许多,“不用预约,你替我转达话就行了。”
“好,您想说什么。”
“如果天下父母都像靳先生那样唯利是图的话,那生孩子的意义还不如多做几笔买卖。”
秘书怎么都没料到这姑娘突然伶牙俐齿说这些,额头直冒冷汗,“初小姐……这些话,我不能转达。”
“你会转达的,不转达,那我剩下的话你可以当成耳旁风。”
“剩下的话是什么?”
“我会和靳予辞分手,离开他。”初桃小脸决绝,晶莹的眼眸却蕴藏犀利,“希望靳先生撤销对所有他不利的黑料。”
能将黑料做得如此天翻地覆,段舟都挡不住的地步的人只能是靳家自己了。
也许之前的黑料也是靳父做的,为的就是比儿子退圈,但那时候没有这么狠,而现在这么做,就是为了逼他们分手的。
秘书没有否认靳父做的一切,微微迟疑,“初小姐是因为这个才愿意分手的吗?”
“不然呢?”
“没什么,我会如实转达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4 19:14:29~2023-10-15 18:3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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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既然来了,今晚就别想走了◎
看着秘书的车离去, 初桃坚决的眸底终于松懈,眼睛酸胀得厉害,下意识仰望天空, 稀稀疏疏的云随风飘荡,他这里的窗口看夕阳格外漂亮, 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她这辈子, 是不是注定,无法得偿所愿。
初桃转过身, 僵硬的腿走了两步,听到背后唧唧的动静, 回头看见狐獴从院子里跳出来, 直奔她而来,三两下扒拉她裤脚要往上钻, 初桃蹲下来将它抱在怀里, 轻轻摸了摸它的额头。
“你在这里乖乖的。”她小声说, “等你爸爸回来, 他会给你带虫子吃的, 我以后, 就不来了。”
狐獴听不懂她的话,仍然往她怀里钻, 小家伙身子暖暖的, 初桃终于忍不住, 眼睛越来越红,泪珠滑落面庞, 滚落在地, 她和狐獴的缘分, 终究是太短了。
和靳予辞也是。
回学校的初桃再无异样, 按部就班上课考试,回到原先平静的生活,靳予辞这个人仿佛从来没有在她的世界里出现一样,只有当触碰到脖子上的菩提珠时,会意识到自己曾把最好的暧昧,都交付于了他。
天气降温,初桃接到父亲嘘寒问暖的电话,约去一起吃饭,这次初父没有爽约,提前五分钟抵达餐厅。
“上次是爸爸不好,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搁了。”初父解释,“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本来说好的合作伙伴突然改变主意,我忙得找不着头绪,不仅爽了你的约,也耽搁和你妹妹约好的事。”
初桃握着杯子,抿了口水,“什么情况?那天,你在忙工作吗?”
“是啊,那阵子差点以为我这几年的心血要功亏一篑了,还好有惊无险,挽救回来了。”初父笑道,“靳家到底是安城的大家族,和他们合作值得信赖。”
“靳家?”
初桃的心凉了下。
无形之中,她差点让她父亲掉入一个坑里了吗。
原来靳父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她不同意分手,靳父会有其他无数个让她后悔的办法。
现在靳予辞的黑料爆出来,娱乐圈的名声身败名裂,哪怕现在黑料正在一点点地消失,也会成为靳予辞抹不去的黑历史,靳予辞不得不出国读书,而她就是他的拖油瓶,只有分手了,才能彻底完成家族的使命。
不可否认,商界里只手遮天的中年男人,不择手段起来,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
初桃翻看手机,她和靳予辞的聊天记录只有她绿色的对话框,他一句没有回,可能手机没在身边吧,明知看不见,初桃还是发送一句:【我想见你。】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复。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初桃看见一个陌生号码。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冒出三个字。
靳予辞。
她按捺住内心的忐忑和激动,抱着渺茫的希望接通,那边许久没有出声,她主动问:“靳予辞?”
有一种预感,对面的是他。
“嗯。”靳予辞很低很低地应了声,“是我。”
“靳予辞,真的是你吗……你没事吧。”
“没事儿。”靳予辞笑了下,“刚睡醒。”
“你怎么又作息颠倒了,唐复说你在医院,你没有好好养病吗?”
他没说在打这通电话之前他一直都是昏迷的状态,许久没有说话,嗓音哑得不像自己的,药物治疗和刺激下,靳予辞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精神状态,惟独有一个理念。
他很想她。
在这乱糟糟的世界,她是唯一的解药。
是让他黑暗空间中,迷途知返的光。
可他也知道,现在的他见不了她,状态太差了,靳予辞看了眼扣在自己手腕上的铁拷手,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让医生护士这样对他,真的就是精神失常成为一个废人了吗。
他无奈嗤笑了声,苍白的薄唇动了动,“桃桃,我想你。”
千言万语集结在这几个字中。
手机都是他偷来的,偷之前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偷到手之后手指无意识去拨通印象里最熟悉的那串数字。
医生说他情绪不该受到太严重的波动,所以段舟不让他见外面的人,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见初桃,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见了只会让人担心。
可是他真的很想她。
靳予辞少有的几次清醒的时间里都想到那个笑起来腼腆羞赧爱脸红的小姑娘,冰冷的病房惨白的床铺只能依靠过去的回忆支撑他所剩无几的精神。
初桃哽着发不出声,她无法对他说出“分手”两个字,她怕她一出声就控制不住情绪,电话里都这样,如果见了面,她又能变成什么样子。
谁能想到,说分手这件事都要她练习很多遍才不会拆穿。
在他的前途和她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靳予辞……”初桃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闭上眼睛,“我们……”
分手。
两个字如鲠在喉。
怎么都吐不出。
那边,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医护人员嘈杂的动静,靳予辞偷手机这件事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初桃听见那边有唐复和段舟的声音,似乎和靳予辞起了争执,以前凡事都是靳予辞说了算,他是爷儿都得听他的,但现在他是个病人,他们不能不为他的健康着想,不得不收手机,避免他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通话没关,初桃不仅听到了靳予辞手腕上铁链子碰撞的声响,还有东西摔裂的动静,紧接着靳予辞忽然没了声,护士大声呼叫主治医生和急救部门。
初桃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混乱之中手机不知被谁捡去把通话掐了,她这边听不到任何的动静,不知道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靳予辞,靳予辞……”她接连呼唤好几声,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是不是出事了。
他的状态到底是怎样的,唐复他之前说的话是不是骗人的。
他不会有事吧。
初桃连忙跳下床,草草套上一件外套,动作匆促得方芳好奇勾头看一眼,“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初桃看了她一眼,“学校大门是不是关了?”
“肯定啊,你宿舍都出不去的。”
“那怎么办?”
“翻窗户?不过一楼的窗户都被封了,二楼倒是可以,但是太危险了……”方芳不觉得初桃这样的乖性子会去干大半夜偷摸翻窗户溜出学校的事儿。
事实却是她的话没说完初桃就没个人影儿了。
“哎?”方芳想喊都喊不住,回忆刚才初桃走的神情,她第一次看到初桃这样果决。
二楼的窗户要从走廊翻下去,宿舍楼上了年纪,没有翻新过,整体构造简陋,下面是一片乱糟糟的草地,听说有不少老鼠出没,女生很少这样翻出去。
把手机放口袋里,初桃单腿跃过窗沿,仗着身子小巧,很轻松地跃过去了,下面黑漆漆的看着十分骇人,她犹豫的时候,听见楼梯那边传来宿管阿姨的声音,来不及思考太多,闭眼一跳。
双脚着地,随后膝盖跪在草地上,疼得缓了好一会儿。
她想,这大概是她做过最冒险的事了。
初桃打车去了地图上搜到的段氏医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过去了。
这种私人医院保密性极强,不出意外到门口被安保拦下,这里的安宝比派出所值班的人还要多出几倍。
“探望病人是需要证明的。”安保公正地陈述,态度还算温和,“如果没有,这位小姐请你回去。”
毕竟来这里的病人都是大客户,探望的人身份可能都不一般,没人会轻易得罪他们。
怕惊扰到唐复他们,初桃不能直接闯入,也不能报靳予辞的名字,在边上等了会,寒风凛冽,她吸了吸鼻子,离他越近,心反而越平静了。
“初桃,你怎么在这儿?”
身后忽然传来孟冬意的声音。
初桃像抓到救星,“冬意,你能带我进去吗……”
孟冬意看了看她又看向安保,很快会意,“你跟我来吧。”
孟冬意的身份无需多言,安保不仅没有阻拦,颔首目送她们。
“靳予辞在哪?”初桃抓住孟冬意的手。
孟冬意就是陪段舟过来的,她知道靳予辞的位置,不过他现在情况不好,正陷入昏迷,段舟现在守在旁边,初桃想见的话估计有点难度了。
“其实他没有大碍,你没必要过来一趟。”孟冬意说,“靳予辞不想见你,他不想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他真的没事吗?”
初桃现在连孟冬意的话都不信了。
孟冬意看她来都来了,怎么着也该去见一面,叹了口气,“那你跟我来吧。”
路上孟冬意给她讲了靳予辞现在的情况,由双相引起的不少并发症,出现幻听幻视的错觉,情况最重的时候将自己当成了死去的宋寄。
“宋寄已经死了,如果他再分不清自己的话,可能会和宋寄一样。”孟冬意尽量说的很委婉。
这些,初桃都不知道。
她没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
孟冬意说现在情况好很多了,可她在电话里听到的明明十分惨烈,这也算好很多吗。
“唐复那家伙上次开玩笑说是不是宋寄的鬼魂附身了。”孟冬意冷笑,“明明是靳予辞这些年来一直没有释怀过,从来没找到自我过。”
本来童年就在惨淡的环境中成长,好不容易寻觅到知心同伴却再次遭到心理阴影的辐射。
哪怕是现在的靳予辞,他也不在乎黑粉和黑料,他在乎的,是当时处于这种情况的宋寄,和那通自己没有及时接听的电话。
“怎样让他找到自我?”初桃问。
“谁知道啊,你得让他知道自己是谁。”孟冬意叹息,“反正药物和心理治疗都用过了,效果甚微,段舟说暂时这样养着。”
初桃跟随孟冬意来到病房门口。
这层楼只住他一个病人,光值班就有十来名医护人员。
孟冬意刚到门口,听见动静的段舟起身过来,比他们先一步拧门,看到初桃后漆黑瞳眸眯了眯,“她来做什么。”
“太担心了,看一眼。”孟冬意说,“你让开。”
“阿辞不让。”
“他现在不是睡着了吗,看一眼又不知道。”
“我也不让。”段舟这次没客气,视线定格在初桃的脸上,“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引起的,她心里有数。”
“什么意思?”孟冬意没听明白。
初桃乍然也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意识到段舟是不是知道这件事背后作祟的是靳父,而靳父做这一切的原因,是逼迫她分手吗。
之前黑料都是段舟压的,这次压不下去,他不可能察觉不到背后的始作俑者。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这件事和初桃什么关系?”孟冬意不悦皱眉,“明明是你自己公关不行,早点把事给压了不就好了。”
段舟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半分钟,隔着门口看一眼就行了,别进去。”
“半分钟够看什么?”
“爱看不看。”
不管在哪,这俩人总能第一时间吵起来。
“半分钟行了。”初桃说,“冬意,算了。”
孟冬意没听,继续怼着段舟,“她是靳予辞女朋友,凭什么不能看他,医生让我们帮他找回自我,你怎么没想过让初桃过来。”
段舟朝初桃递了个冷淡的眼神。
那一眼,仿佛洞察一切。
他仿佛知道他们无法在一起。
所以别说让初桃过来,现在他都不希望初桃见到靳予辞。
假设初桃真的能让靳予辞恢复自我,那么后面呢,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吗,她一旦离开,不照样会旧病复发。
“你能不能别事事和我对着干,我做的都是为阿辞好的,她对阿辞只会有负面影响。”段舟皱眉。
“我也是为他们好的。”孟冬意不依不饶,“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靳予辞不是很开心吗,凭什么……”
话还没说完,被初桃拉了拉衣角。
自始至终初桃就像个配角看他们议论,低头沉默不语,眼睫低垂,许久缓缓吐出几个字:“……段舟说得对。”
“什么?”
“……我和靳予辞,是要分手的。”
孟冬意瞳孔一震。
她看到初桃膝盖沾染的泥灰和一脸担忧的表情,可想而知是怎么从学校赶过来探望的,这样的她,说想和靳予辞分手吗?
“为什么?”孟冬意脱口而出。
初桃说不出来,吸了吸鼻子,她没想好编造个什么理由用来分手,她很难去证明,她和靳予辞分手的原因是她不喜欢靳予辞。
她不可能说出真实原因,供出靳父,让他们本就破裂的父子关系雪上加霜。
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陪伴的女友,他的父亲和前途只有一个。
门这时忽地开了。
忽然传来的一阵冷风吹醒几人。
衣着病服的靳予辞就这样贸然地站在眼前,他瘦了很多,眼色发青,碎发凌乱,和舞台上熠熠发光的大歌星有很大的差别,多了颓废感,胜在一张抗打的五官俊颜,哪怕阴沉着脸,依然显现出病态俊美,眼眸里的寒意毫无掩饰地迸发,忽视其他两人,直直地落在初桃的身上。
他肌肤本来就偏白,现在更是惨白得可怕,初桃一眼就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和菩提珠,这时候了也没摘下来,她鼻尖酸涩,越发想要逃离。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的,也不确定刚才的话被听到多少,看他神色难堪却并不像之前那样失控,没听到的可能性大一些。
段舟眼色闪过不确定的情绪,沉静开口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靳予辞勾唇笑了下,很自然地抬手,长指勾住初桃的衣服,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心电感应,知道女朋友来了,所以自然醒了。”
“那你吃点东西吧。”孟冬意神色也惊了下,“初桃,你让他吃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嗯……”
初桃刚应完,门又砰地关上了。
两人被关进去。
段舟皱眉,这次没阻止,而旁边的孟冬意没再和他争吵,问道:“刚才我是不是听错了,初桃说,要和靳予辞分手?”
“你没听错。”段舟说,“靳予辞……也没听错。”
病房的墙格外冰冷。
初桃刚进来就被男生压在墙上,铺天盖地的吻扑面而来,他像个黑夜里的吸血鬼,贪婪地啃噬她唇齿间的气息,恨不得一寸一寸将她腹腔里的氧气剥夺干净,他眼里情绪复杂深邃得无法辨认,牙齿宣泄似的咬住她的唇瓣,没有把握力道的意思,重得将柔软的红唇磕出血来。
尝到铁锈的气息后更加肆无忌惮,愈发没了分寸,初桃躲不开,挣扎不了,哪怕靳予辞现在病着她也半点不敌他的力道,整个人被压制在墙面上,双手被他钳住放在后面,男生一只手捧着她的下巴,不管她任何感受,只要全方位配合他接吻。
在灼热滚烫的气息下初桃被吻得呼吸断断续续得,难受得快要喘不上气来,正对着病房顶上的白炽光,眼眸也蒙了一层细碎朦胧的光影。
吻够了,靳予辞没松开她,感受着她轻微的颤栗,温热的气息烫在她的耳垂上,“知不知道老子有多想你。”
无法克制的,发疯地想她,想要她。
初桃吸了口气,说:“手疼。”
他箍得她手疼死了。
靳予辞置若罔闻,唇齿磕上她柔软的耳垂,一字一句:“说想我。”
“靳予辞……”
“说。”
“我知道你听见了。”
靳予辞的神色一滞。
“我们在门口的谈话,你听见了。”初桃喃喃重复,“我说分手的话,你也听见了。”
她是想说分手,可不是这个时候。
她想给段舟澄清下,她不会和靳予辞纠缠的,所以,让她多看他几眼。
可谁能想到,一直昏迷不醒的靳予辞会在这个时候醒来,不知是听到她的话,还是在孟冬意和段舟吵架的时候就醒来了。
“我没听见。”靳予辞逆着光的面容显得格外阴暗,清晰的轮廓在此时变得尤为可怖,“桃桃,我说过,有些字眼,在我这里等同于不存在。”
“我没开玩笑,我想过了……”初桃指尖扣着掌心,“我不想做你的地下情人,我也不想官宣和你一样被人公开处刑,要怪就怪之前没考虑好,我们刚开始就不应该在一起。”
做公众人物的女朋友太累了,既想公开,又不能公开。
她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靳予辞听明白了,可仍然如同过耳旁风似的,双眸的聚焦点一瞬不瞬落在熟悉温静的小脸上,试图辨认出几分真假,他知道初桃不擅长说谎,是背着光的缘故,一时间竟然无法分得清。
所以是因为他被公开处刑怕自己受到牵连和影响吗。
靳予辞不知道外面对她的流言蜚语是什么样的能让她这样退缩,此时自身难保无暇顾及她的状况,闭了闭眼睛,亏欠和无奈浮在心口,“对不起,我也不想的。”
如果可以这道漩涡由他一个人承受就行了,不希望她卷进来哪怕一丝一毫。
“我们可以暂时分开。”靳予辞抬起的手心手背都是被不知名利器刺过的伤痕,带有薄茧的指腹粗粝地捏起她的下颚,“直到风波结束,嗯?”
他说的分开,是暂时不想她受到影响。
是哪怕他们不说这个,他们现在也出于彼此分离的境地。
这段时间,现在的靳予辞是最清醒的时刻。
纵然宋寄的事情对他构成再大的影响,心里阴影持续蔓延放大,也抵不过初桃和他说的分手,他不得不从虚假世界里回过神来,去处理他和初桃的事情。
去哄他的小姑娘,不要分手。
早在刚才初桃的情绪就快要绷不住,听他道歉后几乎下一秒就要崩塌,红得厉害的眼角滑落晶莹的泪珠,靳予辞捏她下巴的手劲稍微松了点,她皮肤向来娇嫩,碰一下都要留好久的红印子。
女孩白皙的下巴位置落下深红的印记,他失控地收回手,以为是被自己掐哭的,低头薄唇吻过她的眼角,尝到淡淡的咸湿,嗓音更哑一层,“桃桃,你说句话。”
告诉他,刚才都是假的。
告诉他,他们最多就是暂时分开。
“……我想走了。”初桃别过脸,“你自己好好呆在这里养病吧。”
别说走了,她现在身子被他固定在臂弯间,挪不动半点步伐,靳予辞原先好说话的冷静面孔此时似有似无地嗤笑,“不可能。”
面庞上的泪珠沿着下巴滑落到领口,他俯首也跟随其位置,在她白皙的锁骨上印上炙热的吻痕,气息萦绕飘离,“既然来了,今晚就别想走了。”
她不由得瞠目:“靳予辞……你干嘛,你疯了……”
“你才知道。”他冷笑一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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