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簌簌吹过,在院中又落下不少雨。
谢秉安转身,推门走进屋里,只迈了一步,脚步便僵在原地,屋里淡淡的海棠花香冲散了药香味,是属于那个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屋里响起极轻极浅的呼吸声,像是从封闭的空间里幽幽传出来的。
他方才心思都在寻找蔚姝的事上,竟大意的忽略了屋里来自另一个人浅薄的呼吸声。
谢秉安看了眼叠放整齐的薄被被人揉成一团,呼吸声正是从薄被底下传出来的。
他走过去掀开薄被一角,一张被闷的通红的小脸映入视野。
女人睡的香甜,鬓边出了一层汗,额前发丝也汗津津的贴在额上,她偏着头,露出一截纤长白净的脖颈,再往下,是随着呼吸起伏的高//耸,被豆绿色的小衣包裹着,外面只罩了一件单薄透色的青烟外衫,外衫朝两边散开,露出女人圆润单薄的右肩。
正是整个东厂把长安城翻了遍也没找到的女人,原来在他房里安心大睡!
谢秉安捏着被角的手指突地用力,忍住了想要掐死她的冲动,看着她睡意香甜的模样,心底的那股慌乱也莫名的平稳下来。
蔚姝侧了个身,抱住了半边薄被,也顺势将谢秉安捏着被角的那只手压在身前的圆润之下,手背热热的触感像是一根根荆刺顺着毛孔刺入全身,让谢秉安半个身子僵住,平稳淡然的呼吸也陡地紊乱了几分。
她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外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与脊背。
谢秉安不自然的别开眼,伸手将她的外衫扯上去,想要抽回被她压着的手,动了一下,手背顿时传来柔软的触感。
而蔚姝,则皱眉轻哼了一声。
女人低低的声音在安静漆黑的屋子里响起,无形中多了一丝丝旖旎的气息。
谢秉安:……
他坐在床板边,皱眉看着蔚姝的侧脸,脸蛋被闷的通红,头发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濡湿了身下的被褥,被角掀开后,闷闷的呼吸声也舒畅了不少。
大夏天的闷这么严实,也不怕把自己捂死。
谢秉安不知她为何睡在自己屋里,但也庆幸她今夜在这,否则就要落入蛇腹。
隔了一个时辰,东冶从外面回来,脸色憔悴了不少,身上沾了许多泥水,是许久都未有过的狼狈。
他正要进屋,屋里传来主子清冽的声音:“就在外面说。”
东冶顿住脚步,道:“主子,潘史还在城外搜,奴才先行回来禀报主子,还是没有找到蔚小姐的踪影。”
谢秉安看了眼抱着他手臂睡的香甜的女人,眸色幽深凉薄:“不必找了,她在我这。”
什、什么?!
东冶怔住,嗓音控制不住尖细了几分:“蔚小姐在主子屋里?!”
甚是不可置信。
谢秉安默了一息,淡声道:“嗯。”
东冶:……
.
天色将亮未亮。
蔚姝翻了个身,感觉身下不是她房里微软的床榻,反而冷硬无比,硌的她后背酸疼。
她睁开眼,入目的不是床榻帷幔,而是什么也没有的房梁,意识渐渐回笼,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条粗长的毒蛇朝她游行过来,她翻窗逃走,在温九的房里睡了一夜!
蔚姝惊得瞪大了眼睛,刚翻身坐起,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打的脑门直抽抽,眼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泪意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身影。
那人坐在椅上,手里端着茶盏,轻呷了一口:“小姐醒了。”
——是温九。
他穿着黑色的侍卫服,屋门大开,淡淡的亮光照在他的半侧身上,将他身影映在半明半暗处,他端着茶盏的手修长如松柏,漆黑的眉眼平静凉薄。
蔚姝看到他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昨晚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绯红的脸颊再度覆上苍白:“温九,我房里有蛇,好粗的蛇。”
她伸出手臂比划:“就跟我手臂一样粗,蛇身是黑红色的,吓死我了!”
她眼眶开始泛红,纤长浓密的羽睫上挂了几滴泪珠,吸了吸鼻子:“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它咬死了。”
谢秉安看到她眼底的泪,清冷的嗓音放柔了几分:“蛇已经死了。”
“真的?”
蔚姝趿拉着鞋子坐在谢秉安身旁,身上青烟色的薄外衫朝两边散开,露出里面的小衣,女子平坦的小腹露出来一点,肌肤肤若凝脂,更衬的豆绿色的小衣颜色亮眼。
“衣裳穿好。”
谢秉安放下杯盏,起身走出屋子。
蔚姝疑惑低头,在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时,脸颊瞬间红了个透底,拢好衣襟,也顾不上温九站在外面,环抱着胸跑出屋子,擦过温九的身子飞奔到前院。
丢死人了!
太丢人了!
她十几年的脸面都在温九面前丢完了,日后见了他都不知该怎么相处了!
尴尬羞涩的场面让她暂时忘却了对昨晚的恐惧,一路跑回房里,蔚姝才想起昨晚闯入屋里的毒蛇,温九虽说蛇死了,可一踏进房里,她浑身就开始冒寒气,总觉得蛇会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
她又退出屋子,正好碰见了起来的董婆婆,董婆婆“咦”了一声:“小姐怎地起这么早?”
蔚姝脸色还透着白,又打了几个喷嚏,谎称道:“我、我房里昨晚好像进蛇了。”
“蛇?!”
董婆婆和从屋里出来的云芝一起惊呼,两人赶紧上前查看,确认蔚姝身上没有蛇的牙印才放下心来,董婆婆拍了拍胸脯:“云芝,你等会去外面买点雄黄粉,夏天蛇虫多,咱们在绯月阁的里里外外都撒上雄黄粉,蛇虫就不敢来了。”
云芝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
蔚姝得了风寒,人到下午时就开始昏昏沉沉,到了晚上就起了高热。
宋大夫被云芝一路拽着赶到了绯月阁,累的宋大夫气喘吁吁,他给蔚姝诊治完后,让云芝跟她去医馆抓药,路过杨氏屋子时,宋大夫皱了皱眉,问道:“杨夫人还没回来吗?”
云芝低着头,忍住眼底的泪意:“还没有,老爷说应该要在那边常住了。”
宋大夫抚了抚胡须。
哎,杨夫人也是个可怜人,这三年他隔三差五的给杨夫人看病,都不曾见过尚书大人一面。
蔚姝烧到后半夜才退下去,云芝让董婆婆先睡下,她守在小姐跟前,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小姐是怎么着凉的?
.
夜风徐徐,吹得窗外树枝飒飒作响。
屋内烛光灼灼,冰冷的地砖上跪着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他不停的在地上磕头,磕的额头溅出血,面目狼狈又惨烈。
“爷,小的错了!小的罪该万死,不该往大小姐房里放蛇,求爷看在小的诚心认错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罢。”
他抬起头,鲜血淌过眼睛,透过一片朦胧血色的视线看向坐在前方把玩着匕首的男人,不禁吓得哭出来:“爷,小的真的知错了!”
谢秉安坐在太师椅上,依旧穿着尚书府的侍卫服。
男人长腿交叠,手肘慵懒的搭在扶手上,手指弯曲抵着鬓角,另一只手捏着匕柄在膝上打着转,闲散的掀了下眼皮看跪在地上的人:“谁指使你的?”
那人眼睛看向地面,来回闪烁了几下才敢抬头对上男人凉薄的眸:“是、是蔚二小姐指使小的的,与小的无关,小的也是被迫的啊。”
东冶皱眉:“主子,是蔚芙萝。”
谢秉安的指尖在锋利的匕刃上弹了一下,轻灵的声音让跪在地上的人浑身一颤,他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在看到男人唇角噙着冷佞的笑时,吓得快速低下头,身子较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
“我耐心有限。”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极具压迫感。
那人吓得眼皮子一颤,他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血沿着眼皮划过眼睛,一并流下来的还有冷汗。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他紧张又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谢秉安看了一眼东冶。
东冶揪着那人的后领子拖拽到足有一个成年男人身高的大缸前,把他提溜起来,半个身子架在大缸上,缸里面盘踞着三条大蛇,蛇身通体黑红,比他偷偷放进大小姐屋里的蛇还要粗许多!
他头上的鲜血滴进缸里,蛇闻到了血腥味,弓着蛇身,朝他“嘶嘶”吐着蛇信子,三根鲜红的蛇信子逐渐逼近他的脸,那人拼了命的挣扎,却完全挣不开东冶的控制。
就在蛇咬过来的一瞬间,那人吓得身子一软,闭着眼大喊:“我说我说!”
东冶将他丢在地上,那人的□□湿了一大片,身子跟烂泥一样摊在地上。
谢秉安嫌弃蹙眉,耐心已尽。
“说。”
“原、原本是、是蔚二小姐指使小的放一条无毒、无毒的小蛇吓唬吓唬大小姐,说是给大小姐一、一个教训,让她别那么嚣张,可、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觑了眼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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