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宝石
◎母胎单身第一次谈恋爱的样子简直藏不住好么?◎
傅明随三言两语就把顾莹气走了。
女孩儿几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还是边哭边跑走的。
没了她哭唧唧的吵嚷声,整个办公室里陷入了空旷的安静——仿佛比平时更静。
许姝垂着眼睛逃避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傅明随问自己什么, 只好硬着头皮主动解释:“那个……”
“刚刚那位小姐问我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说, 你就进来了。”
所以, 不是她故意不说的哦。
“嗯。”傅明随面色平静,点了点头:“是我进来的不是时候。”
“……”许姝感觉他有点阴阳怪气的。
“那姑娘是你的追求者。”她也有点憋闷, 悄悄怼了回去:“而且看起来对这里很熟, 我没立场请她离开吧?”
傅明随从电脑后面抬眸看她,微微挑眉:“你在生气?”
如果是这样, 那倒是挺有意思。
结果许姝想也不想的否认:“没有。”
傅明随长眉一沉。
偌大的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静寂,直到好一会儿后, 他才僵持不过,缓缓开口:“看来真不应该给简节放假。”
“嗯?”许姝一愣,没听懂:“什么?”
“以往顾莹是来这里找过我几次, 都是简节拦着的, 其他助理顾忌她是顾氏的千金, 不敢得罪人。”
傅明随顿了下,继续说:“他今天没来,不就没人来了么。”
也是赶巧,说不上他和许姝哪个更倒霉。
许姝歪头听着, 过了会儿才意识到他是在别别扭扭的解释。
顾莹是来过,但绝对不是‘很熟’这里, 从来都是因为有人拦着的。
今天因为她主张‘放假’这件事, 拦着那千金小姐的人没了。
在自己脑中梳理了一遍, 许姝乱糟糟的心绪柔和了许多。
再抬眸看傅明随时, 只觉得他冷脸的样子并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反倒……挺可爱的。
啧,傅先生还会解释呢,自己可不能不识好歹。
“其实我确实也不对……”许姝垂眸,有些不好意思的呐呐道:“我应该告诉她,我就是傅太太的。”
傅明随修长的手指微顿,眉眼间这才有了点笑意。
但鉴于女孩儿越说羞的声音越低,越小,他没有开口戏谑,只不过心里有了个想法。
这种想法还是刚刚顾莹来这儿闹了一通,他后知后觉意识到的。
“小姝。”傅明随修长的手指转着笔,不紧不慢地问她:“你介不介意去见见我的朋友?”
他们没举办仪式,甚至没有一张合照在朋友圈官宣过,也难怪顾莹会那么自信的说出他‘根本没有结婚’这个猜测。
虽然白蓉带着许姝去参加过一些场合,活动,但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已婚后‘妻子’的存在感还是太低。
关系比较好的朋友问过几次,都被他搪塞过去了。
傅明随本想着等到许姝主动开口,愿意公开关系时再有所行动,但顾莹今天来这么一闹……他忽然就有点不想等了。
他的朋友?许姝眨眨眼睛,看着傅明随笑了笑:“好啊。”
还以为他要让自己做什么,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啊。
能参与进他的生活里,对她而言只有‘愿意’两个字。
“好,等下周出差回来……”傅明随修长的手指点着ipad,看了眼行程表:“春节前吧,我组个局。”
许姝点点头:“好。”
虽然叫人加班的时候统称为‘年底’,但实际上现在离真正的春节还有一个多月呢,很来得及。
“顾莹的事,别放在心上。”傅明随想了想,又解释一次:“我是和她相过亲,妈安排的,但见了两次我就拒绝了。”
是顾莹不肯放弃他,一直缠着。
但这种比较自负的发言,他就算不喜顾莹也不会直接用贬低的口吻说出来。
“我明白。”许姝声音淡定,唇角却不自觉的上扬,又开始不怕死的撩拨了:“傅先生是不会轻易在乎一个姑娘的。”
“你连你前女友的事情都对我交代过,我怎么会因为相亲对象而不开心。”
许姝这话看似宽容却有试探,但更多的情绪还是藏了起来。
就算她真的很好奇傅明随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把一个女人看进眼里,也不能问出口。
只不过傅明随听后却没有沉默,而是若有所思的反问了句:“那你呢?”
“我?”许姝一时间没听懂:“我什么?”
傅明随盯着她,缓缓问:“蓝颜知己。”
……
“我告诉过你前女友的事情。”傅明随似笑非笑:“你是不是也应该礼尚往来一下?”
“傅先生。”许姝愣了一下,随后尴尬地笑了笑:“你这是对我产生好奇了么?”
傅明随:“不可以吗?”
他一直看着她,清晰的在她眉宇间捕捉到了一瞬不自然——仿佛对于许姝来说,有没有前任这件事,看来是很难提。
“当然不是不可以。”许姝转了转眼珠,声音柔柔的却很坚定:“只是‘蓝颜知己’的这种范围很宽泛,很难回答呀。”
他摆明了是在问她以前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有,但不能说,于是只好搪塞他。
许姝用了一种十分狡黠的逃避态度,不会惹人心烦,傅明随无声盯着女孩儿明亮的眼睛,即便是有些失望,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人家不愿意说,他难道还能摆脸子逼问么?
“傅先生……”许姝看着他,试探地问:“你没生气吧?”
“没有。”傅明随笑笑,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把电脑扣了起来:“吃饭吧。”
耽搁了这么久,他还没尝尝她亲手做的菜呢。
景徽年底最大的工作量就是检查子公司的业绩,每年这个时候,傅明随都会全国各地的出差。
从十月份天还没冷的时候,一直到需要穿羊绒大衣的圣诞节前后,他陀螺一样的繁忙行程才总算告一段落。
许姝接到傅明随电话的时候,正在外面和戚悦吃饭。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她犹豫了下站起来去洗手间接,压低声音:“喂?”
傅明随在电话里的声音也很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倦怠的缘故,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干嘛呢?”
许姝有种被羽毛撩拨了心脏的感觉。
“没干嘛,和戚悦一起在外面吃饭。”她低声回应,又忍不住问:“你是今天回家么?”
他记得他出差之前给自己的时间行程表,是今天结束工作飞回江城的。
傅明随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告诉她:“我已经在家了。”
“啊?”这个回答是真的让许姝惊喜,她也笑了:“回来这么早啊?”
“嗯。”
傅明随的回答很简单,但一声‘嗯’,却让许姝听到了一些鼻音。
她秀眉微蹙:“你生病了吗?”
“没什么。”傅明随轻声道:“换季天冷的缘故,小事。”
那就是真的生病了。
“你等等……”许姝顿了下,忍不住叹气:“我给你带粥回去吧。”
也是正好,她今天和戚悦来吃的店就是茶餐厅,有偏清淡的素粥可以给病人吃。
挂断电话回到桌上,许姝也没了吃饭的心思,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碗粥打包带走。
“嗯?这么快走?”戚悦停止了点手机的动作,讶异的抬头看她:“不吃了么?”
“突然有点事。”许姝抱歉的笑笑:“下次再和你出来。”
“什么事啊?”戚悦不明所以:“你还要打包一份粥走?”
“有人生病了。”许姝等待的时候有些难耐,纤细的指尖点着桌面:“我回去照顾一下。”
似乎是看出来她的焦灼,戚悦也很乖巧的没有多问。
只是等到打包好的粥送出来,两个人拎着包离开,临上车前戚悦扯住许姝的袖子:“小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姝一愣,侧头看着她。
戚悦是个偏‘傻白甜’性格的可爱姑娘,但自有自己的细腻和第六感,此刻的问话虽然像是试探,但眼神却隐隐约约笃定她已经是在谈恋爱了。
许姝沉默片刻,干脆承认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切,你还想瞒着我啊?”戚悦忍不住笑,很是得意:“就你这种母胎单身第一次谈恋爱的样子简直藏不住好么?太明显了!”
许姝心头‘咯噔’一下,强作淡定地问:“很明显么?”
“很明显啊。”戚悦用力点头:“你刚刚接电话都忍不住笑,还特意避开我呢。”
“还有啊小姝,谈恋爱的人,头顶会冒粉红色泡泡的。”
“……你别胡说。”许姝有气无力的反驳了一句,心里却七上八下。
如果她‘甜蜜’的状态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傅明随是不是也能看得出来?
毕竟这段时间和戚悦见面不算频繁,她却看出来了。
回去的一路,许姝都在想这件事情。
直到车子开进小区路过药店,她才强迫自己把思绪收了回来,停好车后买了药上楼。
傅明随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苍白清俊的脸上有丝不正常的潮红。
他听见开门的动静微微抬头,见到许姝拎着袋子走进来后笑了笑:“回来了。”
“你生病还在工作?”许姝看了眼他膝盖上的笔电,心里一股无名火起:“就不能先放放么?”
傅明随因为生病而格外亮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盯着她时,竟有丝无辜的意味。
“给你带回来的。”许姝刻意避开他的眼神:“赶紧吃吧。”
她放下袋子在沙发前面的小茶几上就想离开,可手腕很快就被一只大手扣住了。
“你在生气?”傅明随声音有丝哑,闷闷的像是硌过心头的沙粒子:“为什么生气?”
第22章 宝石
◎我想早点完成工作,能陪陪你。◎
许姝知道自己是有些别扭了。
她对傅明随的火气实在是莫名其妙, 一点也不符合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尤其是他现在还是一个病人……
可不是所有的情绪,都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许姝咬了咬唇, 背对着傅明随深吸口气, 平静几秒才重新转过身。
“对不起, 我不该跟你生气的。”她坐在他旁边, 伸手拆开装着打包盒的袋子,找了个借口搪塞:“今天…学校有几个学生太气人了。”
她边说着, 边掀开了纸盒的盖子, 一股清淡的米粥香气飘散在空气里。
傅明随把膝盖上的笔电放在一旁,淡淡道:“没事。”
他似是懒得去厨房拿餐具了, 用的就是餐厅给提供的一次性勺子。
这种难得的‘不讲究’,让许姝稍微有些惴惴不安——因为她不懂傅明随的想法, 摸不准他有没有因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而生气。
但许姝没继续问什么,只是在旁边安静的陪着他。
傅明随不是很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这个她是知道的。
等注视着他把一碗粥吃完, 许姝才试探着开口:“刚才……”
“没什么。”傅明随打断她, 声音很平静:“我没生气。”
说完, 又把放在旁边的笔电放在膝上,专心工作。
许姝默默地盯了一会儿他线条精致的侧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说不生气呢,这分明就是在生气的样子。
只是他在工作, 她也不方便现在打扰。
“你…你别太累了。”许姝站起来,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我泡杯茶给你吧。”
她不喜欢甜腻的饮品, 喜欢喝茶, 厨房里唯一的‘饮品’也就是茶叶了。
傅明随没反对, 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
对于自己刚刚的无端发火, 许姝心里还是挺愧疚的,她认认真真的泡了一杯清爽去火的龙井茶放在傅明随手边,轻声说了句:“那我先回房间啦。”
傅明随:“嗯。”
等许姝走后,他凝视着电脑屏幕的眼睛才缓缓转移到旁边的玻璃杯上,流连半晌。
这个时间不早不晚的,许姝回到卧室后洗了个澡,等吹干头发也才九点多钟。
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没有半分困意的异常清明。
没有玩手机的欲望,女孩儿就静静的躺着,妄图把放空的头脑置身于冥想的效果全当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姝听见房间的门被敲响。
‘笃笃’的两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格外明显。
她愣了下,瞬间坐起身子,遥声问:“怎么了?”
傅明随:“可以进来么?”
“嗯。”许姝用力点头,做完动作才意识到他看不见,连忙补上一句:“可以的。”
说完,她下意识的拿起手机当镜子,照看一下自己现在的形象。
门把手‘嘎吱’一声,许姝抬头,看见傅明随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在卧室的暖光有种浅浅的压迫感。
似乎面积挺大的空间都变得逼仄了。
除了……他手里拿着一个和整体气氛显得格格不入的平安果。
许姝一愣,眨了眨眼:“平安果?”
“嗯。”傅明随走到床边,把包装的花里胡哨的苹果递给她:“今天是平安夜,送给你的。”
许姝这才意识到今天是平安夜。
前些年一直待在意大利,老外那边的春节就是圣诞节,平安夜的时候就已经氛围十足了。
国内不太看重,她时常就会忘记这个节日。
可是,没想到傅明随竟然会记得。
还会送寓意平安健康的苹果给自己。
“谢谢。”许姝回过神来,立刻接过他手里的平安果,唇角忍不住悄悄扬起:“我会吃的。”
见她笑了,傅明随长眉轻挑:“开心点了?”
“…也没有很不开心。”许姝不好意思的垂眸,轻声解释。
“你刚回来的时候,情绪看起来不太好。”傅明随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可能现在的大学生确实太气人了。”
……
不知道为什么,许姝总有种在他面前说谎就会无处遁形的感觉。
傅明随淡淡的应付,总让她能品出一丝他已经看出来自己说谎后的‘阴阳怪气’。
许姝看着手中包装的红彤彤金灿灿的大苹果,半晌后下定决心,深吸口气盯着他:“傅先生,你能…你能坐下么?”
她素白的小手拍了拍床上的位置。
或许男女穿着睡衣,同坐在一张床上太过暧昧——但他们本来就是夫妻。
傅明随看着她澄澈漆黑的双眸,坐了下来:“怎么了?”
他没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变温柔了一点。
许姝其实也没感觉到,但氛围就是在他坐下来后变得‘柔和’了一些,可能是因为男人不再居高临下,而是平视她的缘故。
在这样的气氛中,许姝也更有勇气去开口说她想说的话。
“其实我不是因为学生在生气…是因为你生病了还在工作。”她咬了咬唇,忍着羞涩的情绪低声解释:“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就是没控制好。”
“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当我情绪不稳定吧。”
傅明随看着许姝稍微有点凌乱的组织好语言,说完后又仿佛很懊恼的垂着头,就感觉……她现在特别像是一只毛躁的鹌鹑。
柔柔软软的矛盾着,需要人去安抚一下。
“你不是情绪不稳定。”傅明随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把她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动作细腻温柔,把许姝瓷器一般细腻精致的脸整理的十分漂亮。
刚洗完澡的姑娘,宛若出水芙蓉。
他体贴的弄完,就收回了手,在许姝诧异的眼神中微笑道:“你是因为关心我。”
许姝愣了下,耳根顷刻就有些烧的慌。
在傅明随面前,她是个很容易脸红的体质,也不知道有没有立刻就上脸。
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捏紧被子,她嗫嚅道:“应该的,傅先生对我……很好。”
听了许姝的评价,傅明随倒是笑了笑。
“很好么?我不觉得。”他声音平静,在昏暗灯光中的夜色里仿佛静静流淌的水:“作为丈夫,我是不合格的。”
“和你结婚这几个月来,基本不是在出差就是加班,所以你今天就算真的是因为我工作而生气,也很正常。”
结果许姝生气的居然是自己生病了还要工作这点。
那一瞬间,对于这姑娘的温柔细心,傅明随真的少有一种‘动容’的感觉,虽然……
“其实我是想早点弄完工作的尾声,今天能陪陪你的。”他垂眸看着不肯抬头的女孩儿,轻声问:“一起看个电影?”
许姝眨了眨眼,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他。
傅明随清澈的黑眸像是平静的海,很容易让人多看几眼就有种……溺过去的错觉。
她晕晕乎乎的说了句好。
走去客厅的一路,许姝心口都在不争气的怦怦乱跳。
她其实明白傅明随的意思,无非是想趁着两个人都有空时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毕竟哪怕是协议结婚,结婚后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平平淡淡的。
但是,她还是很惊喜于他‘主动’了一次。
坐在沙发上,傅明随把茶几上的遥控器递给许姝:“你挑吧。”
说着,他坐在了旁边。
许姝也不知道看什么,没什么想看的,在电影频道里乱转了好一会儿,选择困难症都上来了。
“随便点一个就行。”傅明随终于开口:“也就是随便看看。”
现在挺晚的了,以他们两个健康的作息时间,都未必能完整地看完一部。
许姝想想也是,干脆遥控器播到哪儿算哪儿,也没再挑,直接点开了。
电影名叫《钢琴课》,打开后看了十分钟,许姝发现自己误打误撞挑的一部还挺好看。
女主角设定是个没有硬伤却说不出话的哑巴,但一双眼睛黝黑又倔强,能精准地表达出所有情绪,所以即便电影里的台词很少,也不觉得无聊。
就是安静了些。
许姝专注地看着,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和谁在一起看。
等到电影里开始呈现暧昧的一段,男女主吻戏唇齿交缠,她才身体僵硬的不好意思起来。
傅明随……在旁边啊,和她一起看这些。
许姝只觉得脚趾三室一厅,很有种快进的冲动。
可毕竟只是冲动,要是真拿起遥控器来快进,就更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但是身后,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电视屏幕里的喘息声。
许姝坚持了好一会儿,没忍住的悄悄别过头偷看。
只是预想中的尴尬场景没有发生,本来靠在沙发上的傅明随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睛小憩着,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打出一层淡淡的阴影。
甚至有一点点‘黑眼圈’的感觉。
傅明随应该是很累的吧。
连轴转的出差工作了这么久,身体也生着病,还要哄着自己陪自己看电影。
习惯了面面周到的人,真的是很累的。
许姝无声的叹了口气,动作很轻的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然后起身去卧室拿了条毯子出来。
她不打算现在叫醒他,像是傅明随这样思维时常高度紧绷的人,能顺利的眯一会儿本身就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给他盖一条毯子免得受凉,让他自然醒是最好的。
许姝脚步轻轻,动作像是一只灵活的猫,全程无声无息的想把毯子盖在傅明随身上。
只是布料接触到男人的肩膀时,他还是睁开眼睛了。
没有任何预警的,一双黑眸静静地看着她——瞳孔里并无任何困倦,满是清明。
这半点不像刚睡醒的模样让许姝愣了下,讶异地问:“你没睡么?”
她手还抓着毯子按在他肩上,一时间忘了移开。
“眯了会儿。”傅明随淡淡开口,抬起手反客为主,抓住她的手腕拿开毯子:“没好好陪你看成这个电影。”
“没什么啦……”没想到他还惦记这个,许姝抿唇笑了笑,柔声道:“下次再看。”
“你生病了,先好好休息。”
说着,她目光挪到茶几上的玻璃杯,自己刚刚给傅明随倒的那杯茶,他已经乖乖喝完了。
“你喜欢喝茶么?”许姝喃喃道:“我再去给你倒一杯吧。”
傅明随下意识想拦住,抬起手腕抓住她的衣袖:“不用……”
许姝身上的睡衣领口宽大,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他这么一扯,露出一片锁骨和肩膀。
傅明随立刻放开了手:“抱歉。”
他别过眼睛,脸上难得鲜明的露出一丝不自在的样子,僵硬的转移话题:“喝太多茶,晚上容易睡不着觉。”
许姝抓着领口,本来也是尴尬的,但瞧着傅明随不自然的模样,自己心里反倒缓解了一些——怎么说呢,类似于一种‘替代性’的情绪吧。
傅明随代替她尴尬过了,轮到她这儿,反而又生了一股不怕死的念头。
“傅先生,你脸红了。”许姝俯身靠近,弯起眼睛温温柔柔的笑:“是因为生病吗?”
女孩儿红润的嘴唇近在咫尺,身上还有种洗完澡不久后湿润润的香气馥郁。
桃花形状的双眼明亮,带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动……摆明了就是想试探他。
傅明随眯了眯眼,本能知道应该无视,就继续惯着她这点心眼儿算了……可这次无端端的,他就是不想继续放纵她这种‘又菜又爱撩’的反复横跳。
或许是时候该让她知道,不是每次都能这么玩儿的。
“嗯,是生病。”他修长的手指扣住许姝的手腕,干脆牵着女孩儿的手覆上自己的额头,低声道:“你摸摸,热不热?”
第23章 宝石
◎傅明随牵着她的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亲这里。”◎
在许姝情窦初开, 懵懵懂懂的少女时代,她对于傅明随这个人就是有‘欲望’的。
虽然他并不认识她,可在她的心里, 早就把他当成了一种高不可攀却又忍不住给予人遐想的存在。
傅明随是不可侵犯的圣人, 自带一种矜贵清冷又不容触碰的感觉。
可……圣人如果被拉下神坛呢?
脱下禁欲斯文的衣服, 摘掉工作时惯用的眼睛, 如果他只是在夜色里,在床上, 傅明随会不会也有那种凡人都会有的冲动?
譬如, 他会不会想要拥抱一个人,亲吻一个人, 并对她做出各种各样的‘肢体接触’?
当许姝手掌接触到傅明随额头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的都是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肩膀颤了一下, 下意识想缩回手,但却他被抓的很牢固。
手腕处很快就有种火烧火燎的滚烫感。
“热……”许姝轻轻嘟囔着:“我去给你拿药吧。”
“吃过药了。”傅明随看着她,扬眉:“还好奇我为什么脸红么?”
……
许姝真后悔主动挑逗他。
“不好奇了。”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声催促的声音里都有丝埋怨:“傅先生, 你该休息了。”
傅明随笑了笑。
低沉的笑声因为生病的缘故带了点沙哑, 有种闷闷的撩。
许姝被他笑的心头微微一动——她肯定不是那种禽兽到在人生病都会对他想入非非的性格,但是傅明随这种人……
是不是就在生病的时候才会比较容易‘失态’呢?
比如他抓住了她的手,鲜少对她主动有肢体结束,并且现在都没有放开。
正当傅明随说了声‘好, 休息’然后准备松开她的手腕时,许姝干脆反手握住。
十根纤细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摩挲间总有种滚烫的感觉。
“傅先生。”迎着他疑惑的目光, 许姝歪了歪头:“要一起休息么?”
假装不懂, 假装无辜的明晃晃的蛊惑, 甚至是一种‘邀请’。
傅明随是个经历过很多事的成年男人,当然不可能听不懂她的暗示。
他长眉微蹙,看着许姝的瞳孔愈发的沉。
比起单纯的不解,更多的是探究欲。
开弓没有回头箭,许姝既然好意思把这句话问出口,就没想过继续怂下去。
不能总是你来我往,伸出试探的橄榄枝又因为害怕缩回去。
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来打破虚假和平的,如果能有进展,那这个人也可以是她。
“生病了,不太舒服。”傅明随收回视线,淡淡的笑了笑:“怕感冒传染给你。”
他拒绝的理由十分正派,有理有据的客气,却让许姝忍不住咬了咬唇。
“你刚刚还说不碍事呢。”她上前一步,凑的更近了些,明亮的双眸几乎是咄咄逼人的盯着他:“应该不会传染的吧?”
傅明随唇角的弧度一顿,几乎维持不下去。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闹什么。”
有些无奈,又微微带了点宠溺的语气。
许姝听了,只觉得又窝心又窝火。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总是把她当作小孩儿一样的态度……有二十五岁的小孩儿么?
抿了抿唇,许姝干脆抓住傅明随的手,执到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这算是他们之间最‘过火’的一次接触了,以至于傅明随这样平静的人,瞳孔都像是被打散的湖泊,诧异都潋滟的碎出眸子:“都说了,别闹,”
他怀疑这姑娘根本不明白她此刻这么做是意味着什么。
“我没闹,是你一直强调我们是夫妻的。”许姝用了近乎破釜沉舟的勇气,心下一横快速地说:“夫妻难道都要过无性生活么?”
“再说……我前几天和妈一起吃饭了。”
“她暗示我们,应该尽快要个孩子。”
许姝脑筋转的很快,顷刻间就能为自己‘诡异’的行为找个铺垫。
并且,她觉得傅明随不会怀疑——虽然她是编的,但之前白蓉特意给他们安排了婚检,本意不就是为了看看她身体是否健康能不能生育么?
这些事,他们之间心知肚明的。
傅明随听了她的话,瞳孔微顿,垂下来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复杂:“妈暗示你的?”
“嗯……”许姝心虚到不敢抬头看他,只握着他的一只小手抓抓挠挠,轻声回应。
傅明随沉默片刻,干笑了声:“这种话你不用在意。”
“她是不知道我们的情况,才会这么催的。”
情况?他们什么情况啊?
许姝心里恼极了,感觉藏起来的情绪都快张牙舞爪的跑出来挠人了。
“其实……”许姝终于有勇气抬眸盯着他:“我也挺喜欢小孩儿的。”
傅明随皱眉:“这种事不用勉强,水到渠成。”
“都没有水,怎么成?”许姝咬了下唇,继续问:“傅先生,你是不是不行啊?”
傅明随的态度始终是克制的,躲闪的,但听了这句话后,他终于明白许姝就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激他做那种事,无论用什么办法。
意识到这个事实,他眼角的情绪克制不住的锋利了些。
这世界上有些人即便刻意装成绅士的‘绵羊’,尽力表现斯文柔软的一面,可本质还是那种轻而易举能咬断猎物脖颈的森林之王。
傅明随抬眸看她的时候,许姝觉得他就是这样的人。
强忍着心头的颤动,她逼迫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
傅明随抬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耳朵:“你真想这样?”
‘这样’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许姝没有回答,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下颌。
蜻蜓点水似的一下,又退回来怯生生地看着他。
傅明随简直被她逗笑了,又意外于自己竟然不排斥她的靠近。
在小姑娘凑上来的时候,周身萦绕着的只有一种既清新又赋予的香气,而平日里他与人接触过进就会不自觉产生的厌恶感……刚刚是一点都没有的。
他早就在数次接触中发现了这一点,但刚刚是许姝最靠近的一次,也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个事实。
傅明随瞳孔微暗,反手扣住许姝的手腕,把她拉的更近了一些。
客厅只开了几盏筒灯,整体是昏暗幽静的,可近在咫尺,两个人眼底的情绪基本还是无处遁形。
“你该亲的不是这里。”傅明随牵着她的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唇:“亲这里。”
许姝只觉得指尖的酥麻传到了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或许是因为紧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期待。
嗯,她想亲他抱他,不是因为傅明随本身就很完美,更因为他是她渴望的人。
许姝忍着颤抖,双手攀住傅明随宽阔清瘦的肩膀,踮脚亲了上去。
双唇碰触的一瞬间,他轻轻低头迎合了一下。
轻而易举就能含的更深,也让女孩儿本来青涩稚嫩的唇齿动作显得更加主动。
许姝愣住,眨了眨眼还没等回神,纤细的腰就被揽住。
“别停。”傅明随在她唇间喃喃道:“继续。”
他的声音有魔力,让许姝小鹿乱跳的心脏在一片轰鸣中安静了下来,慢慢的,笨拙的开始动作。
唇齿相依间有着淡淡的茶香,是她喜欢的龙井的味道。
许姝迷迷糊糊的想着,没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间被推到了身后的墙上。
直到十指相扣的手,顺着她睡衣下摆把温热带到了皮肤上。
一瞬间,许姝光滑的皮肤起了一小层的鸡皮疙瘩。
她缩起肩膀,下意识的抬手想推他,却在下一秒钟就被捉住了。
“现在已经不能躲了。”傅明随放开她的唇,气息微喘,声音却很沉:“你想反悔么?”
“……没有。”许姝柔声否认。
其实她只是,没有想到傅明随会这么有侵略感而已。
果然真实的傅先生,了解越多就越吸引人。
许姝咬住唇,覆了一层水光的眼睛怯怯地盯着他:“会疼么?”
傅明随不是女孩儿,没替代女孩儿经历过这些事,自然也不会假大空的打包票说什么‘不疼’。
他笑了声,只是说:“尽量让你不疼。”
傅明随声音笃定沉稳,天生带着股让人相信的错觉。
哪怕是呼吸乱了,语气急促的时候,也无端令人沉迷——起码让许姝沉迷。
她沉溺于他的声音,皮肤,和数不清次数的亲密接触中。
到后来,根本已经忘记‘疼不疼’这件事了。
云雨过后,许姝累的睡了过去。
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虽然努力忍着没哭也没叫,但细细颤抖的身子总归展现出了悄悄害怕的一面。
所以,为什么那么倔的要和他现在就发生关系,为此不惜说谎呢?
傅明随倚在床头,垂眸看着许姝雪肤上的红痕,若有所思。
他很了解自己母亲的性格,白蓉虽然希望他尽快有个孩子,但却不会是那种明示他们的人,尤其是在他刚刚结婚的这个阶段。
大家小姐,总归是自持身份的。
或许白蓉会暗示,就像上次安排他们做婚检那样,但许姝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就好像亲耳听见……
那事实就很明显了,是小姑娘在扯谎。
她想故意跟他现在就发生关系,可是为什么呢?
是真的如许姝自己所说,她喜欢小孩儿,还是她本身就对‘傅太太’这个身份十分不安,非得做些什么来证明?
傅明随很少想不通什么事,但对于自己这位小妻子,却始终觉得没有琢磨透。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似乎也不用想的太清晰。
起码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他们‘夫妻’这个关系的相处是有好处的。
看着许姝在梦里睡的并不是很安心的模样,傅明随俯身,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第24章 宝石
◎傅先生,你经常戴胸针么?◎
随心随性放纵了半个晚上的后果就是, 许姝也生病了。
醒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身体发烫。
她勉强掀起绵软的眼皮, 入眸是窗边, 只拉了一半的窗帘能看清外面是鱼肚白的天色, 微暗。
天都没亮呢。
许姝慢了半拍才回神, 在寂静的环境里听到身后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黑眸顺着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看过去,是一根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傅明随的, 几个小时前还在她身上搅弄风云。
许姝深吸口气, 勉强压抑住心头翻滚的情绪,却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转身。
她是第一次和傅明随同床共枕, 不知道他睡觉的轻重程度,怕一个翻身就把他弄醒了。
只是越压制, 身上就越热,血液里像有蚂蚁爬一样,从脚底爬到喉咙, 控制不住的痒……
许姝连忙捂住唇, 却压不住咳嗽声。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生病, 因为一咳嗽就像打开了什么开关,半天停不下来。
下一秒钟,床边的床头灯被按亮,傅明随直起身子过来看她。
男人还没醒透的嗓子带着丝哑, 鼻音闷闷的:“怎么了?”
“没什么……”许姝被他扣着肩膀按在枕上,懵懵的应:“好像, 也有点感冒了。”
傅明随明显还含着困意的眼睛顿了顿, 长眉皱起。
“是我的错。”他叹了口气, 翻身下地:“躺着, 我去给你拿药。”
就算这姑娘摆明了是在撩拨,他也不该在感冒的时候和她发生这种事。
这下子好,两个人都生病了。
许姝乖巧的靠着床头躺着,一双大眼睛随着男人修长的身影转来转去,静悄悄的。
她看着傅明随烧了壶开水,又拿了两个玻璃杯颠来倒去的弄温,然后才和药一起送到她面前。
“吃了。”他言简意赅的命令。
许姝就着他的手吃了药,拿过杯子喝了几口水。
刚醒时的混沌退去不少,她哑声道谢:“谢谢。”
傅明随没说话,起身把水杯放回房间里的桌子上。
“傅先生。”许姝冲他伸手,软绵绵的撒娇:“扶我去趟洗手间行不行?”
“腿没有力气了。”
其实她是全身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估摸着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但此刻一说完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别的,都是微怔。
不过,到底是傅明随比较稳重,很快回过神来走到床边扶她。
许姝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明白。”傅明随打断她,直接弯腰把人抱了起来:“你是因为被我传染了,感冒身体不舒服,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走不动路。”
……
总感觉傅先生在暗戳戳的阴阳呢。
许姝哑口无言,手臂下意识的搂住他修长的脖颈,脑袋鹌鹑似的靠在他肩上。
等到了洗手间门口,傅明随才把人放下来。
目送她进去,然后安静的站在外面等着。
许姝进去了几分钟,出来后见他还在门口,微微瞪大了眼睛:“你干嘛在这儿等着?”
傅明随没说话,又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肢体接触这回事就是这么一回事——没接触之前,总会幻想很多酱酱酿酿的情绪又忐忑不安,但真的碰上了就像摁了什么开关,只会停不下来。
仅仅一晚上,许姝就体验过和傅明随‘各种各样’的接触,此刻当然也不会因为一个公主抱就害羞。
只是……她觉得他挺妥帖的。
不光要抱着来,还要抱着走。
被放在床上,许姝窝在被子里道谢:“谢谢。”
“不用总说谢谢。”傅明随一起躺了下来,隔着被子抱住她:“今天的事,是我的错。”
“你本来可以不用生病的。”
许姝听了,忍不住笑:“傅先生,你还挺善于认错的。”
“但是……我也不是付不起责任的人。”
他们两个之间是谁主动,彼此都一清二楚。
虽然傅明随的话里话外都是在给她找补,但是,许姝其实不那么需要。
求仁得仁,她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了。
就像她自己之前说的,人在想要达到目标时,过程不那么光明磊落也没什么。
抬眸直视傅明随深不见底的黑眸,许姝微微笑了笑,转移话题:“傅先生,平安夜过去了。”
“圣诞节快乐。”
傅明随沉默半晌,轻轻笑了笑:“很少听到有人说‘圣诞节快乐’。”
“习惯了,之前在意大利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要把‘merry christmas’挂在嘴上。”许姝盯着窗外已经开始亮起来的天,喃喃道:“可惜江城不下雪。”
她在欧洲那些年度过的冬天,雪景一向很漂亮,虽然同样很冷。
江城的冬天不冷,但却不够美。
听出来女孩儿的声音里有一丝怀念的味道,傅明随想了想,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要趁着年假回去玩玩么?”
“算了,早就待腻了。”许姝笑,拒绝的毫不犹豫:“就是今天圣诞节,才会想起在国外过年的场景,其实到底和那里格格不入,每年都很想回来吃饺子,放鞭炮。”
“今年不但回来了……还是和你一起的。”
这才是最让她感慨的根本。
傅明随微怔,本来看着窗外的眼睛不自觉的凝视她的脸。
清晨的白色微光中,女孩儿细腻的脸精致又柔美,和床上的象牙白床单融为一体,干净洁白到不忍触碰。
没得到他的回应,许姝侧过头笑了笑。
然后凑过来亲他的唇角,声线很柔:“今天也算是半个新年吧。”
“别……”傅明随猝不及防,下意识躲开:“传染。”
“已经被传染了。”许姝倾身过去扶着他的肩,无辜道:“我不介意病的更重一点。”
但也有可能‘运动’一下让身体出汗,反倒会好的更快呢?
傅明随隔着被单按在她背后的手蜷缩了下,内心的情感与理智交织半晌,最后还是任由自己沉沦在这一抹主动的温柔乡中。
不但如此,他还有点想得寸进尺。
譬如今天不去公司了,和许姝一起互相传染。
这波感冒是冬季来临时整体性的流感,一整座城市的人有一小半都没逃过去。
等傅明随和许姝好的差不多了,也到了新的一年了。
临近春节前的一月中旬,景徽有一场公司年会。
基本是每个公司都会举办的例行年会了,走流程的,放在往年傅明随基本上都不会出面,但今年不一样。
他邀请了许姝一起,想第一次用‘傅太太’的方式和别人介绍她。
许姝的寒假已经开始了,听到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虽然她不是很介意吧,但傅明随在经历过顾莹那件事后,摆明了是想声明一下她的存在感和地位,那她配合就好。
年会那天,许姝在送来的裙子中选了一条旗袍样式的礼服裙穿上。
款式清丽细致中又很简洁大方,和一水儿的那种露背露间的西式礼服裙大相径庭,有种独属于中式民国时期美人的古韵淡雅。
傅明随过来接人的时候瞧见她的这身打扮,瞳孔里闪过一抹浅浅的惊艳。
许姝正在戴耳环,见他出现在镜子里就回过头,笑盈盈地问:“好看么?”
“好看。”他点头肯定,若有所思道:“我用不用换身衣服配你?”
他身上的西装和旗袍不大配。
“不用了。”许姝听到他主动这么说心里十分熨贴,从化妆桌上拿起一枚胸针递给他:“傅先生,你能戴上这个么?”
是和她身上旗袍同款式颜色的胸针,也是…她一点小小的个人小心思。
就,很想得到满足。
傅明随接过,在她期冀的眼神中想也不想的别在了西服胸前的布料上。
“你经常戴胸针么?”许姝继续弄自己的耳环,佯装不经意地问他:“这是不是你戴过最便宜的胸针了?”
毕竟只是陪衬礼服的饰品,还是个女款的……也幸亏他愿意戴。
“还好。”傅明随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你送的,无关东西本身的价值。”
用‘贵不贵’来衡量的话,未免太过俗套了。
许姝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解释:“其实是裙子的品牌方送的……”
她哪好意思邀功啊。
傅明随没介意这个,看了眼手表快到时间了,便俯身帮着她一起弄这个怎么都弄不好的耳环。
实际上是许姝有点笨了,男人手指灵活,三两下的就帮她戴好了。
只是她本来白皙透明的耳朵红的更加厉害。
“怎么了?”傅明随见状,甚至还轻轻吹了吹:“这么红。”
“……”许姝明白了,他就是故意撩人。
她抿了抿唇角,连忙推开他站了起来。
看着女孩儿胸口起伏不定的憋气模样,傅明随无声笑笑,拿起身后挂着的毛绒披肩搭在她身上。
两个人到公司的时候,年会刚刚开了不久。
傅明随带着许姝去简单露了个面,让公司高层人士都知道他的妻子是什么模样,并没有做什么‘登台演讲’宣告主权的设死行为。
这倒是让许姝结结实实松了口气,心想傅先生果然是靠谱的。
虽然她并不算社恐人士,但性格也偏安静,尤其是私底下,更不喜欢被一群人围着问东问西,他的安排为她考虑的很恰当。
眼见着有几个经理似乎有事想和傅明随汇报,许姝知道自己不是内部员工不方便听,便扯了个要去吃点东西的借口,把谈话空间留给他们。
“嗯,去吧。”傅明随拉着她向旁边走了几步,低声交代:“要是累了就去楼下的休息室躺着,一会儿一起回去。”
“嗯。”她乖巧的点头应下来。
白天在家里躺了一天,刚出门不久许姝倒是不累,不过确实有点饿。
她走到自助的流水餐桌旁边,拿起小盘子打算随便吃点。
只是还没吃几口,面前就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由上自下的笼罩住她的身子。
许姝抬头,入眸是容也的脸。
几个月不见,他瘦了一些,连面部轮廓都更立体了。
“容也?”她有些意外,但还是微笑着打招呼:“你怎么在这儿?”
“景徽的人事部邀请了岽阳的员工,就参与过翻译项目的那几个。”容也勉强笑了笑,轻声解释:“倒是…我没想到你在这里。”
许姝笑了笑,没回话。
没想到她在?怎么可能,那他是怎么精准的在这么多人里找到他的?
容也的表哥是乔越,傅明随的助理之一,这点裙带关系是许姝早知道的。
自己整天来傅明随的办公室‘厮混’,乔越起初还惊讶过,到后来……他应该早就告诉给容也了。
所以,还有什么好假装没想到的呢?
看着许姝眉毛都不动一下的平静模样,容也却有点无法继续保持表面的淡定。
“我,我听我表哥说,”他强笑着,试探地问:“你和景徽的傅先生…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是指什么?”许姝把口中的蛋糕咽下去后,才看着他笑吟吟道:“我和傅先生是夫妻关系,光明正大的合法夫妻。”
‘那种关系’四个字,未免让人听着不舒服。
听出来许姝声音中淡淡的不悦,容也实在压不住心头隐忍了许久的一腔愤懑:“我知道,我之前听说了就想问你为什么。”
“明明一起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你和傅先生还是不认识的。”
怎么短短几个月过去就什么都变了呢?
容也之前就听乔越说过这件事,可他心里不信,甚至觉得滑稽可笑。
毕竟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和傅明随差距太大,怎么可能呢?
但亲眼见到了许姝在这里,他不得不信。
许姝没说话,垂眸继续吃自己的。
她觉得……她也没必要和容也解释什么吧?
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只能说是一个有微信的点头之交,她有什么必要和他解释呢?
可看着许姝淡然的模样,容也的愤懑很快就逐渐转移成怒火。
“许姝,你…”他喉结滚动,忍不住问:“你之前说的那个你很崇拜的对象,就是傅先生么?”
那个许姝口中‘完美无缺’的暗恋对象,他本以为是她用来搪塞他的借口,结果现在傅明随出现,他才意识到这个人或许是存在的。
许姝瞳孔一顿,没承认也没否认。
可不说话,基本上就是等于默认了的。
一瞬间,容也不免有种被戏弄了的滑稽感。
如果许姝的暗恋对象就是傅明随,那他成什么了?
他之前对她明确表达过的追求,还牵线搭桥让她参与进来景徽的项目……岂不是都成为他人做嫁衣了?
“你,”容也实在咽不下去这口气,盯着她的眼睛情绪复杂,质问:“许姝,你…你是不是纯粹把我当成一块垫脚石了?”
第25章 宝石
◎专属于成年男女在夜晚之间的交流。◎
听了容也满腔愤懑的质问, 许姝愣了一会儿,忽然就有点想笑。
除了离谱以外,她更觉得莫名其妙。
“容也, 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吧?”她终于回话, 抬眸看着他的眼睛里玩味中带着一丝冷淡, 口气却依旧温温柔柔的:“一开始的方案是我润色的, 我也算是对贵工作室有些贡献,不算完全的借东风吧?”
容也心里‘咯噔’一下, 连忙说:“我……”
“既然如此。”许姝打断他, 继续说完自己的:“又怎么能扯到我把你当作‘垫脚石’呢?”
是她修改过后的方案得到了景徽的肯定,她自己就是自己的石头。
“小姝, 我不是这个意思。”容也急了,声音都不自觉的拔高了些:“我就是不理解, 不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这么快。
一直以来,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和许姝会有什么可能性。
“容也,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许姝笑笑, 软甜的声音里却带着绵绵的刺:“毕竟, 我们也没有熟悉到称呼对方的小名。”
就算之前可以让他叫自己‘小姝’, 但在今天这番质问过后,从前那些本来就淡如水的友谊也基本全都泯灭了。
也见过许多面了,在容也的印象里,许姝一直就像是个业务能力很强很漂亮脾气也很好的姑娘。
甚至对比起自己工作室里的那些女员工, 她算是‘没脾气’的一块瑰宝。
所以容也真的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冷淡的一面。
或许细细想来, 许姝的温柔可以展现给所有人, 因为她不在乎。
但恰恰是这份不悦, 必然是让这样的性格极其厌恶时才能显露出来的。
容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今天‘质问’是没有立场的, 很糟糕的,心里慌了起来,他不自觉的抬手想要碰她:“对不起,我……”
许姝下意识的后退,直到背部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傅总。”容也的声音更慌了。
“容先生。”傅明随修长的手臂虚虚的揽住许姝的肩,淡淡的应了他一声:“许久不见,玩的开心些。”
说完,揽着怀里的人侧身离开。
许姝还没等反应过来,端着的小盘子就被接手,到了傅明随修长的手掌上了。
她抬头看着他线条利落的下颌,眸子里有几分喜悦:“你忙完了?”
“嗯。”傅明随点头,神色淡淡的模样瞧不出来开心与否。
“那个,我刚碰到容也,没说几句话。”许姝想了想,不自觉就软声解释,又有些好奇:“岽阳的人怎么来了?”
傅明随:“我请他们来的。”
许姝愣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
“嗯,也对。”她点头,附和着:“岽阳今年和贵公司有合作,请他们也正常。”
傅明随笑笑:“倒不是因为这个。”
“啊?”许姝不解:“那是因为什么?”
傅明随拉着她到了正在烤肉的桌子前面,伸手拿了夹子夹了块羊排放在盘子里,递给她:“尝尝味道还不错。”
孜然香味扑鼻,许姝本来就饿,立刻接了过来乖乖的吃。
“其实让容也过来是我的私心。”傅明随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回答刚刚的问题:“这小男生看起来喜欢你。”
许姝差点噎到。
她愣愣的看着傅明随,不知道该说什么,后者却很‘体贴’的拿了一杯水果汁递给她:“慢慢吃,别噎着。”
“……”她艰难的把喉咙里的肉咽下去,默默道:“容也不算小男生吧?”
这转移话题的装傻能力,是有水平的。
傅明随看着她心虚到耳朵红的模样,笑了笑:“没比你大两岁,怎么不算小?”
许姝不服了:“我也不算小呀。”
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喜欢装‘长辈’。
傅明随倒是不反驳她,就是笑着说起别的:“那你觉得,容也会和你一样,选择比她大上八九岁的人么?”
“……”
“不会吧?八成追求同年龄段的。”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喜欢’这件事上。
许姝没了吃饭的心思也吃饱了,不自觉的用叉子叉着剩下的一块肉,嘟囔着:“我又不喜欢他。”
“唔,那看来你知道。”傅明随挑眉:“他表白过?”
“……傅先生。”许姝受不了他循循善诱似的逗自己,干脆反将一军:“你该不会是为了宣示主权,才让容也参加景徽的年会吧?”
要真是这样,那她可会非常受宠若惊呢。
但她现在说这个,完全就是又一个转移话题的招数,盼望着自己能把傅先生堵的哑口无言。
只不过傅明随的每句话往往都是出人意料的。
他大方地承认了:“是啊。”
许姝愣住:“什么?”
傅明随回答的理所当然:“对于觊觎自己妻子的情敌,不应该宣示主权么?”
许姝呼吸一滞,被他说的全身上下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脸上表情虽然保持的波澜无惊,但一阵阵的泛热。
傅明随的话是代表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占有欲么?所以才会宣示主权?许姝不敢深入去想,可控制不住……
正当许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时,有人走过来和傅明随打招呼。
他本来站在那里都是焦点,即便刻意选了个偏僻的地方躲着,也总躲不过别人蓄意找过来的攀谈。
“随哥。”一身西装的青年看起来未过三十,整个人还有种青涩未脱的感觉,笑起来谄媚的匠气味儿很重。
傅明随听到声音,对他淡淡点了点头:“嗯。”
“我爸特意叫我来跟您打个招呼,感谢您今年给我们家的款项通融了。”青年眼睛转到许姝身上,有些讶异:“这位是……”
“我妻子。”傅明随很干脆的承认。
青年微微瞪大了眼睛,像是惊讶,又没那么惊讶。
毕竟傅明随结婚了的这件事,圈子里是都知道的。
“随哥,没想到嫂子这么漂亮。”他笑了笑,很识相的告退:“那我不打扰您和嫂子的二人世界,这就撤。”
等青年走了,许姝随口问了句:“他是谁啊?”
“冯氏集团的老三。”傅明随顿了下,若有所思的问:“你知道冯氏么”
许姝眨了眨眼:“是做港口生意的冯氏么?”
“嗯。”傅明随抬了抬唇角:“你知道啊。”
许姝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拽住毛茸茸的披肩,声音轻柔:“江城这些知名的集团,多多少少当然都要了解了。”
傅明随侧头,看着她:“就因为这个?”
许姝脸上笑意不变:“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傅明随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三哥!三嫂!”一道娇嫩清脆的声音横插/进来,还伴随着一抹靓丽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傅韵拉住许姝的手,笑盈盈的:“我来凑热闹啦!”
在傅家,傅韵永远是最鲜活亮丽有‘人气儿’的那一个,比起其他人的按部就班,她时常做出一些惊人之举。
景徽的晚宴是所有傅家人都可以来参加的,只不过大多数人都自持身份,她倒是觉得新鲜,来过几次。
傅明随对这个堂妹的态度也算得上挺宠的,看见她笑了笑:“这儿有什么好玩的。”
“这不是来看看你和嫂子嘛。”傅韵‘嘿嘿’的狗腿着:“三哥,我能单独和嫂子说几句话不?”
傅明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女孩子间有些私房话不想让男人听到,他能理解,虽然……傅韵和许姝也不算很熟悉吧?之前就在傅家老宅那边见过一次。
许姝也是这么想的,听到傅韵要和自己单独说几句,她有点意外,更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嫂子。”傅韵拿起一个盘子,边吃边说:“我想问问你关于出国留学的事儿。”
她像是饿了,吃个不停,脸颊鼓鼓的。
许姝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姑娘还是个高三学生,关心这些也是正常的。
难得,傅家还有这么稚嫩的后辈。
她笑了笑,柔声问:“好啊,你成绩怎么样?”
“糟糕极了。”傅韵撇了撇唇:“要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出国嘛,在国内混不下去了。”
“……”对于她的坦诚,许姝沉默片刻,又问:“那英语呢?”
“也不成,不及格的程度。”傅韵看着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有那种不需要英语好考雅思的留学国家么?能塞钱的就行。”
“有是有,但那种去了也没有意义啊。”许姝失笑,实话实说:“就和国内也有许多塞钱能上的挂牌大学,你想去国外,应该是想渡一层‘留学’的金吧?”
“可现在真的不怎么值钱,国内和海归没什么差别。”
傅韵认真地听着,想了想严肃的回答:“其实我就想混个学历搪塞我爸,免得他老说我。”
许姝有点无话可说。
她是一个做老师的,这种有钱有闲十分骄纵也不需要努力上进的千金少爷都见过,一般而言,她会选择尊重祝福他人的命运,并不会多加劝说。
但眼前的姑娘是傅明随的妹妹,也算是她的‘亲戚’了。
许姝想了想,给出诚恳的建议:“既然想要出国留学了,肯定还是欧洲那边的学校更好。”
“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认真学一学,雅思成绩未必上不去。”
傅韵怔了怔,忍不住笑起来:“嫂子,你对我真有信心,我压根不是学习的料。”
“年纪小的人都聪明,记忆力好。”许姝点了点自己的脑子:“等长大后记东西就没那么快了,还得趁着年轻时候努力一下。”
“真烦啊……”傅韵唉声叹气,随后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侧头问:“嫂子,你英语是不是很好?”
许姝笑着点了点头,没自吹自擂也没说‘不好’。
她是翻译老师,要是说英语不好那就过分谦虚了。
“嫂子,你帮我补补课行么?”傅韵眼睛一亮,扯着她的袖子撒娇:“我基础太差了,想努力都不知道该从什么方向下手。”
“行啊。”这种小事情,许姝想也不想的就点头答应下来:“正好我最近放假。”
当老师就这点好,假期多。
“好耶。”傅韵欢呼了一下:“嫂子,那我明天开始就去找你补课咯!”
回去的路上,许姝和傅明随说了一下这件事。
“帮小五补课?”他皱了皱眉:“什么时候开始?”
“她说是明天来找我……”许姝见他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顿了一下才补充道:“帮她补到我开学,差不多一个月吧。”
傅明随摇头,修长的手臂饶过她纤瘦的肩,把玩似的揉捏她细细的小手。
“半个月吧。”他说:“春节后的年假,带你出去玩一圈。”
之前傅明随出差频繁冷落了新婚妻子的那个时候,曾经说过有年假会带她出去玩这件事,但后来就没有提起了。
许姝以为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会兑现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她真的挺惊喜的,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他一口:“傅先生,你真好。”
他们这段时间‘肢体交流’的十分频繁,自从平安夜那天跨过了那条线之后,仿佛就到了另外一个极端——
无节制的,专属于成年男女在夜晚之间的交流。
相比于那些相濡以沫,此刻的亲吻只能算是蜻蜓点水。
傅明随反应很快,在许姝还来不及撤退时,修长的手指就扣住了她的后脑,把本来浅淡的吻辗转加深。
一时之间,安静的车厢内只有撩拨似的水渍声。
许姝靠在傅明随肩上被按住半边脸颊,感觉贴着他掌心的皮肤滚烫——羞的,毕竟车里还有其他人。
“别……”她软软的闷哼,声音小的不能更小:“司机在。”
贴着她娇嫩皮肤的手指停顿下来。
片刻后,傅明随像是生生压抑住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然后有条不紊的帮她整理好颊边微乱的发丝,声音低沉而温柔:“好。”
他似乎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过分亲昵的癖好,绅士的整理好她坐远了些,只说:“回去继续。”
第26章 宝石
老房子着火, 真可怕。
尤其是禁欲多年的老房子。
这是许姝这段时间以来的实际感受——傅先生不但不是她之前设想过的‘柏拉图性冷淡’,相反的,他很会玩儿。
许是到底比她多了那些年人生阅历的缘故, 有的时候许姝真觉得自己在傅明随面前就是个稚嫩的孩子。
虽然她一直不肯承认。
但傅明随真的孟浪起来, 她不但招架不住, 甚至还会有些后悔自己干嘛去撩拨了……
又菜又爱撩, 许姝知道,但她改不了。
现在被傅明随逼着‘兑现诺言’, 她也只能哭唧唧的受着。
偶尔被折腾的受不了, 想到在床上不要脸一些也没什么,就硬着头皮哼哼着撒娇:“傅先生, 我手疼……”
许姝面前的男人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的碰了碰她的头发:“就这点本事, 之前还说要帮我?”
……总用医院那件事嘲笑她,要求她兑现当时的话。
可她哪知道‘口嗨’真的实践起来会这么费力啊。
“我那是随便说说的。”许姝不伺候了,干脆地躺在床上摆烂, 胸口上下起伏:“太累了。”
手都要破皮了。
简直不知道这么持久干什么, 有的时候真是折腾人。
傅明随也没介意她的半途而废。
反正不用手, 也有别的方式。
自从许姝假期开始不用去上班后,他也不用太克制。
然而‘不克制’的结果就是,许姝向来稳定的生物钟都被搅得混乱。
睡的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许姝揉了揉困倦的眼, 撑着酸疼的身子坐起来靠着床头,第一件事就是去拿床头药箱里的药。
维生素c瓶子里装着的白色药片, 她倒了两片和着水咽下。
中午的时候傅韵上门拜访, 她像个不听话的猴子坐在板凳上, 沉不下心学习, 没一会儿就开始四处走走望望的参观。
许姝早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也没拦着她,只笑着任由她满屋子跑来跑去,发表着参观感言——
“嫂子,这房子是不是我哥搞得装修啊?啧啧,看着就冷。”
“一点暖色调都没有,怎么都是黑白灰啊……”
傅韵边吐槽边看,从客厅走到了卧室。
她目光落在许姝放在床头没收起来的药瓶上,下意识摸了摸唇角:“嫂子,你这维生素c给我吃两片呗,最近换季,我嘴角破了。”
而且她大大咧咧的,总想不起来吃药。
许姝听到‘维生素’三个字,眉心跳了跳,立刻从沙发后面的地垫上站了起来。
“小五,这药过期了,是要扔的。”她动作干脆的把床头的药瓶扔在垃圾桶里,笑着说:“我给你找一瓶没开封的,那种小瓶方便放在包里带着的,你想着按时间吃。”
“嫂子。”傅韵感动,双眸泛着夸张兮兮的光:“你人怎么这么好啊。”
还细心,漂亮温柔的跟个仙女似的。
呜呜呜她都有点嫉妒她三哥了。
许姝仍笑着,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声音也轻飘飘的:“举手之劳而已。”
她算不上什么好人。
两个小时的‘补课’结束,等傅韵拎着书包走后,许姝才折回卧室从垃圾桶里捡回刚刚被她扔进去的药瓶。
挂着羊头卖狗肉,里面根本不是什么维生素片,而是避孕药。
她当然不敢给傅韵吃,同时,也根本担不起女孩儿口中称赞的‘好人’。
人都是有两面性的,许姝常常觉得自己非常残忍,因为她把自己的明暗面分割的很清晰。
她不想撒谎,但从不胆怯于承认自己现在时刻在说谎,玩弄心机。
譬如她想要和傅明随发生关系,做真正的夫妻,为此不惜用‘孩子’当借口,但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真正的怀孕……
许姝其实是有一点情感洁癖的。
不是在‘爱’里孕育的孩子,她就认为不是时候,不想要,所以只能悄悄吃避孕药。
偶尔,许姝也会觉得自己的一些行为是在刀尖上游走……但她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春节前,许姝接到许眉的电话,问她在哪里过年,要不要一起吃年夜饭之类的。
女人的口气是鲜少的温和殷勤,像是有事相求。
许姝想了想,委婉的问她:“姑姑,是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想感谢你一下。”许眉干笑着:“你上次不是给拿了十万块钱么,可解了燃眉之急了,你弟在合西区买了套房,首付也够了。”
“那很好啊。”许姝也笑了,发自内心的恭喜:“您和姑父也可以松口气了。”
“是啊,幸亏你的帮忙。”许眉连忙说着:“这不,想着请你吃个饭道个谢。”
许姝:“姑姑,不用这么客气的。”
“哪里客气了……”许眉见她不应,话锋一转,带了几分强势:“小姝,你不打算给我这个面子啊?”
许姝一愣,喃喃道:“没有…那我除夕前回去一趟。”
既然许眉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只能应下来。
电话对面的女人这才满意,笑吟吟的又寒暄几句,才结束这通电话。
挂断电话后,许姝左思右想了许久,在傅明随回来后还是和他说了一下这件事。
后者听了没什么反应,只点了点头:“行,我陪你一起回去。”
许姝笑:“好。”
其实她和他说这件事,期待的就是这个答案。
也猜到了傅明随会答应的陪她见见家长的,但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痛快。
许姝想了想,还是给他打了个预防针:“那个,我姑姑性格不算特别好相处。”
“没事。”傅明随笑了笑,很淡定的说着大实话:“我也不算好相处的。”
“……我觉得你还挺好相处的。”许姝愣了下,心里话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说完后回过神,触及到男人戏谑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登时有些不好意思。
傅明随觉得她的论调挺有趣,问了句:“在我们没结婚之前,你也觉得我好相处么?”
他虽然不会刻意端着架子,但周围人于他的评价,大体都是认为他居上位久了,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气质。
大多数,都是认为他不好相处的。
傅明随语气中淡淡的自嘲让许姝一怔。
她抿了抿唇,认真回答:“嗯,是这么觉得的。”
迎着男人讶异的视线,她微笑着重复:“就算我们没有结婚,没有任何关系,傅先生也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傅明随眼神闪烁片刻,唇角浮起淡淡笑意:“从什么地方判断的?”
“在不认识我的时候,你就愿意帮助我了。”许姝心里想着‘胸针’那件事,却明白现在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嘴上说着的是另外一件事:“之前,苏菁说我的坏话……是你帮我的。”
“傅先生,你是不是都忘啦?”
傅明随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
之前岽阳的团队在景徽工作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儿心术不太正,还举报过许姝与Goldman的boss恩佐关系‘过于密切’。
啧,他差点忘了还有过这件事。
“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傅明随长眉微挑,调侃她:“当初恩佐还以为你是我的员工,和我要过人。”
许姝眨了眨眼,无辜道:“那是恩佐在开玩笑啦,他知道我不是景徽的员工。”
“你和他说的?”傅明随抬了抬唇角:“看来你们还真的挺熟的。”
“傅先生……”许姝忍不住鼓了鼓脸:“你别捉弄我了。”
她哪里听不出来这是调侃,但即便能听出来,这么游刃有余的调侃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击’。
傅明随笑笑,不再逗她,声音正经了不少:“其实恩佐夸过你许多次,不仅是签约合同当天的那次。”
恩佐年纪虽然不是很大,但个性上却是个高傲又老派的企业家,能被他看进眼睛里的人,必定都是有真东西真能力的人。
恩佐夸奖过许多次许姝,傅明随在不知不觉间也就对许姝的印象更深了一层。
甚至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
直到后来亲身经历了这姑娘的‘大胆’,傅明随才又一次领悟到恩佐夸她‘行事果敢’是什么意思——很精准的评价。
许姝惊讶,忍不住追问:“他怎么夸我的?”
傅明随不说话。
“傅先生……”许姝扯着他的袖子,声音更软了几分:“恩佐是怎么夸我的嘛。”
小姑娘撒娇起来总是让人很受用,傅明随反手握住她的手,缓缓揉捏:“你真想知道?”
他吓唬她,似笑非笑:“说出来,我可能不会很开心。”
许姝眨了眨眼,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了。
可还是好奇,抓心挠肝的好奇。
眼见着小姑娘鼓着脸憋憋屈屈的模样,傅明随笑笑,不继续逗她:“恩佐看起来挺喜欢你的。”
“并且,他想挖你不是说说,而是真的付出了实际行动。”
譬如,恩佐都已经开始调查许姝的工作性质了,查到铁饭碗实在不好挖,才遗憾作罢。
许姝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我不说假话。”傅明随顿了下,悠悠道:“容也,恩佐……看来有的人光是站在那里,就很招蜂了。”
他这明晃晃的阴阳怪气让许姝忍不住伸手捂他的嘴:“傅先生,你别胡说。”
傅明随顺势亲了下她的手心,许姝像是触电似的躲开,眼睛小鹿一样的闪烁。
他站了起来走向书房,处理本就在刚刚应该弄完的工作。
——色令智昏,现在只要是两个人一起待在家里,本来利落的工作进度就会拖慢。
许姝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红扑扑的滚烫脸颊。
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按理说她和傅明随的关系一直都是她在主动进攻,但是……现在更撩更沉浸其中的,反倒是他了。
第27章 宝石
◎接下来这几天都可以陪你。◎
景徽是在除夕的前一天才开始给员工放假。
许姝去找傅明随的时候, 踏进三十层,感觉到整个公司都是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
不仅因为挂了对联和贴了些‘福’字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员工就和学生们迎来寒假的最后一天一样, 整张脸上都写满了‘解放’两个字。
成年人的快乐其实和学生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期望放假的。
“许小姐。”简节看到她, 连忙迎上来打招呼:“新年快乐。”
之前他是称呼她为‘傅太太’的, 可许姝觉得这样在公司里太夸张,还是让他这么叫了。
“新年快乐。”许姝笑着把手里拎着的一盒点心递给他:“简秘书, 拿回去给女朋友吃吧。”
她年纪虽小, 经历却颇为丰富,当然明白作为傅明随这种领导的妻子, 接触他手下的这些心腹是有必要的。
过年送点年货礼物什么的,只是最为基础的人情世故了。
简节也明白, 所以他当然没有推脱,接过许姝送来的甜点后就立刻道谢,语气真诚:“许小姐, 真的很感谢你。”
“傅先生和我说过了, 上次多亏因为有你求情, 我才有假期的……”
“要不然我女朋友都快和我闹分手了。”
“真的不用谢。”许姝可担不起这声感谢,毕竟她也是有私心的,帮简节只是顺带。
垂眸看了眼手表,她转移话题:“简秘书, 你能把这些帮我分给办公室里的其他员工么?谢谢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把剩下的几个袋子也交给简节。
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时, 傅明随正在打电话, 见她进来微微点了下头。
许姝没打扰他, 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
目光扫过前面的小茶几, 她微微一怔——记得前段时间来这里摆着的还是一套瓷制的咖啡杯,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茶具了。
“先这样,其他的事情年后说,初八上班。”
傅明随修长的手指转着笔,看着女孩儿坐在沙发上微微垂着眼睛的侧颜,搪塞了对面几句就挂了电话。
许姝关注着他的动静,听到挂了电话的声音抬起头,笑了笑:“打完了?”
“嗯。”傅明随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
之前就定下的行程,今天去许姝姑姑那边吃个饭。
他随口说了下已经准备好放在车里的几样东西,问:“这些当见面礼可以么?”
许姝愣了下,才说:“可以的。”
傅明随心思缜密,自然不会忽略她犹豫的两秒钟,长眉轻挑:“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倒也没有,就是,”她顿了顿,才笑着说:“我怕你买太贵的东西,我姑姑和姑父都是普通人。”
最重要的是,许姝比较忌惮于在许眉面前‘露富’。
与自己无关,她更害怕傅明随会被纠缠。
可能听起来比较小人之心,不道德,但她清晰知道许眉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主要就是挟恩图报。
许姝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道德绑架,需要‘回报’许眉一家多久才够,她也认为自己有这个责任。
但是,她不想让傅明随和她一起被道德绑架。
现在看到他买了这么贵的东西登门拜访,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好。
不过买都买了,也放在车上了,总不能不让他拿上去。
许姝勉强笑笑,只能先把心里的不安藏了起来。
许眉一家今年是在冯绍买的新房过年,合西区的二手房,不需要怎么装修自然也不用放甲醛,可以很安稳的在新房里过春节。
许姝和傅明随拎着东西上门时,是冯绍过来开的门。
他心不在焉的叫了声‘姐’,在看到她身后的傅明随时倒是稍微瞪大了眼睛:“这位是…姐你处对象了?”
许姝笑笑,全当默认下来。
傅明随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你好。”
他气度不凡,和普通人明显是两个level的感觉,就算冯绍向来脑子缺根弦也能察觉到,下意识的主动给拿了拖鞋,当作招待。
许眉也注意到了门口这边的动静,她看见傅明随,同样愣了下。
“姑姑,姑父。”许姝拉着傅明随的手,在他们讶异的目光中微笑着介绍:“这是我先生,带他来见见你们。”
其实许姝在来之前做了许多心理建设,想着要怎么介绍傅明随才好……但不舍得用‘男朋友’之类的身份让他受委屈,想来还是实话实说最好。
真的说出口了,又觉得没什么了。
结婚不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她也不该有那么多无谓的担忧。
“……你先生?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许眉愣了下,瞬间绷不住地问:“小姝,你是说你结婚了?”
许姝笑了笑:“是啊。”
“小姝,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啊?”一向少言寡语的姑父赵越都惊讶了:“上次过来,你不是还没有男朋友的吗?”
“刚结不久。”第一句话说出口了剩下的就好应对了,许姝游刃有余的解释着。
她声音温和平缓,就算说出来的事情‘惊世骇俗’,也有那个魔力让人想听下去。
傅明随侧头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目光温柔,他没有插话,任凭许姝如何介绍他都无所谓。
等她说完,他才客气的做了自我介绍。
许眉和赵越虽然不明所以,但晚辈过年来拜访,他们短暂的惊讶过后也不能一直处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后就连忙招呼他们坐下了。
傅明随把拎着的东西递过去,形容举止彬彬有礼:“第一次来拜访姑父姑父,一点见面礼,日后还需要你们多多照顾。”
“应该的。”许眉扫了一眼他拿着的东西,吩咐道:“小绍,你把你姐夫带的东西拿到里屋去,小姝,你赶紧带着明随去洗洗手,坐下吃饭了。”
大概是因为傅明随突兀过来的缘故,赵越又去炒了两道菜,把本来的八道凑成十道,这才张罗着开饭。
用餐过程中,赵越和赵绍都先后给傅明随倒酒,让他喝点。
在中国,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在家庭里,酒桌文化向来都是拉近关系的一大绝招。
只是傅明随不太吃这套。
他笑着,淡淡拒绝:“一会儿还要开车。”
“让我姐开啊。”赵绍不以为然,还举着杯子:“我姐也有驾照。”
傅明随:“冬天路滑,我习惯自己开。”
其实没有太多寒暄和客套,傅明随基本一句话就把别人剩下的劝酒词都堵住了。
神色淡然,总有股隐约的冷,这种看似客气但实际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当事人最能察觉到。
赵绍虽然是个没眼力见的,但也能看出来自己和这位‘姐夫’大概率聊不起来,只好悻悻的缩回酒杯。
许眉眼睛在傅明随和许姝之间转了转,思量了一会儿,才开口笑着问:“明随,你和我们小姝是怎么认识的啊?”
傅明随放下筷子,客气的答:“工作上认识的。”
因为景徽雇佣了岽阳的团队才有认识的机会,他基本等于实话实说。
许姝听了,忍不住悄悄笑了下。
“工作上?”许眉一愣:“你也是在大学里工作的?是老师么?”
“不是。”傅明随摇了摇头,回答的很简洁:“我家里做些小生意。”
“做生意的?”许眉眼睛一亮,本来平淡的口气也变得谄媚了几分:“怪不得明随你看起来就挺贵气,家里做什么生意的啊?”
傅明随沉默片刻,才说:“金融方面。”
“金融方面啊……”许眉听不太懂,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装懂,干笑了下:“赚钱么?你别介意姑姑这么问,就主要还是为了小姝操心。”
“还可以。”
“妈,姐夫刚才送来的东西有一箱茅台。”赵绍正在旁边啃鸡爪子,适时插口:“那酒贵着呢,你还担心我姐嫁过去吃苦啊。”
“啊?拿了这么贵的东西?”赵越眉头皱起:“明随,这可不行,你们年轻人自己过日子一定要精打细算一些,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快拿回去。”
“姑父,一点心意而已。”傅明随淡淡道:“不必客气。”
“就是,人家孩子送来的东西哪有让人家拿回去的道理。”许眉立刻接过话茬,拼命给赵越使眼色:“你就别用那老掉牙的说辞教育人了。”
赵越:“……”
接下来的吃饭过程中,也没人再提起关于茅台的事情。
一餐饭结束,赵越去厨房切了些水果,招呼着众人去客厅沙发上坐着吃。
傅明随不喜甜食,也不是很喜欢吃水果,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吃了两块苹果,毕竟是赵越亲手切的。
中途有人来个电话,是公事。
他俯身对许姝打了个招呼,起身走向阳台的方向接电话。
许姝刚剥了个橙子,手上粘糊糊的,她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刚出来就听见赵绍在那儿吐槽:“我姐找那男的可真够装的,吃个苹果都得用纸巾垫着,生怕脏了手似的。”
她微怔,捏着纸巾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许眉低声:“小点声……”
许姝不想听别人说傅明随坏话,快步走了回去。
“小姝,来这儿。”许眉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等她坐下后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你跟姑姑说句实话,这位姓傅的先生怎么样?对你好么?”
“老实说你这结婚太突然,我们都没办法帮你把把关,你要是识人不清遇到个不靠谱的,我可怎么和你爸交代。”
听许眉提起许明华,许姝眉心微动,本来凛冽的眼底松动了些。
“他对我很好。”她抬头看了眼阳台的方向,轻声道:“您放心。”
“这样啊,他家里条件怎么样?我听小绍说那一箱子酒就得五位数。”许眉眼珠子轻转,似乎很不好意思:“会不会让你们太破费了?”
“姑姑,你不用操心这个。”许姝笑了笑:“他家庭条件还不错的。”
“啊,那家里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啊?”许眉迂回半晌,这才终于转到她想说的主题:“你看你弟毕业后就在家里呆着,挺久的了,明随家里那个公司有没有适合他的岗位……”
许姝就猜到她问来问去的是想要说这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姝,你就帮帮忙吧。”许眉见她神色不虞,更哀戚的卖惨起来:“我和你姑父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他工作都混不成一个正经的是真操心。”
“我们年纪大了,也没人脉,真的只能仰仗你了。”
“许眉,你真是的。”赵越皱眉,忍不住打断她:“小姝挺久才回来一次,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
“说说怎么了,你不操心小绍这工作啊。”许眉又气又无奈:“要不是他这么不争气,我犯得着到处说?”
许姝低眉不语,任凭这对夫妻俩在自己旁边争执。
说实话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无法代替傅明随做决定,自然也就不能应承下来‘帮赵绍找工作’这件事。
可许眉却不会轻易放过她,说来说去还是把话题扯了回来:“小姝,你回头帮我问问明随好不好啊?”
“他送个见面礼都能五位数的,帮你弟弟解决一下工作问题也不算什么大事吧?你说实话,你之前给我的钱,是不是有他的帮忙啊……”
许姝终于听不下去,站了起来。
“姑姑,我们下午还有点事。”她勉强笑了笑,眼睛却很冷淡:“先告辞了。”
说完,她走去阳台找还在打电话的傅明随,隐约还能听见许眉不满的嘟囔:“说两句就这样,都是家里人帮帮忙能怎么样……”
都是‘家里人’,这三个字可实在有够滑稽。
他们但凡有一点点把她当作家里人的话,会怀疑自己给的钱是问男人要来的么?
许姝可以接受自己要被道德绑架一直帮助他们的命运,但无法接受这种无端猜测甚至是恶意揣测。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特别像是一个小丑。
吃了一顿氛围并不算好的午餐,离开后许姝的心情一直有些低落。
就算她努力调节,但眉梢眼角还是遮掩不住有一抹不开心藏不住。
“怎么了?”傅明随没急着开车,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问:“谁惹你不开心了?”
许姝不想说自己亲戚的那点破事儿,但又不知道该想出什么借口搪塞他,只能抿着唇沉默。
“不想说就不说。”傅明随看着女孩儿的神色,也能大致猜到是因为什么。
傅明随没有逼迫她现在就把那些不开心的事分享给自己,因为这无疑是剖析伤口的二次伤害。
他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握住方向盘:“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许姝眼睛亮了下,很快又谨慎的眨了眨,像是悄悄伸爪的小猫。
“不会耽误你工作么?”她顿了下,小声说:“你刚刚打了好久电话……”
“不会。”傅明随摇头,声音笃定:“接下来这几天都可以陪你。”
第28章 宝石
◎我在亲你的时候没有洁癖,哪里都很喜欢。◎
傅明随开车带许姝来到了北郊区, 一个场地颇大的摩托车俱乐部。
今天因为去长辈家里摆放的缘故,他开的车挺低调,沈昀过来接人的时候瞧见这车, 忍不住想嘲笑两句:“哥, 你这今天开的什么车……”
话说到一半, 在看到副驾驶上走下来的许姝时, 他立刻闭了嘴。
沈昀一向自诩为‘多情绅士’的黄金单身汉,在女士面前自然是要保持形象。
更何况他其实也是惊呆了, 毕竟从来没见过傅明随在他们面前带过姑娘。
停车场里光色昏暗, 他看不具体许姝的模样,只能从那一头长长的秀发清瘦的身材, 和若隐若现能瞧出很精致的面部轮廓来推断——这是个美人。
沈昀眼珠子转了转,笑眯眯的打招呼:“美女, 你好你好。”
傅明随带来的人,他当然得非常客气才行。
想着,他忍不住扬声, 很刻意的说:“随哥, 今天怎么带姑娘来这儿了?不像你的风格啊。”
傅明随懒得理他, 锁上车子绕过来牵许姝的手。
倒是许姝不忍心让沈昀这么尴尬的唱独角戏,抬起头来微笑着回应了一句:“你好。”
女孩儿的笑容恬静温柔,像是暗夜里散发着微光的皎白珍珠,瞧着就让人十分窝心。
沈昀愣了一下, 很快就想起眼前这姑娘是谁。
毕竟他虽然审美无数,但像是许姝这么气质独特好看的也少见。
“你, ”他声音打了个磕绊:“你是之前在马场时遇到的那个漂亮妞……”
许姝也不意外他认出来自己, 有些尴尬的笑了下, 当然不好直接承认自己‘漂亮’。
“你, ”沈昀下意识看了眼傅明随,不免有些破防:“你不是说自己有男朋友么!”
虽然后面又听到她和朋友聊天说要去相亲就知道‘男朋友’这事儿只是个借口,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姑娘会和他随哥搞在一起啊。
人生中真的处处给人惊吓……
许姝更尴尬了,干脆躲开沈昀幽怨的眼神。
傅明随适时插口,声音平淡中带着一丝不悦:“走吧。”
老大发话,沈昀当然也不敢再追着问什么,虽然他依旧是打心眼里好奇这俩人到底是怎么搞上的。
明明在马场的时候他们还是互不认识的样子。
难道就是那次之后傅明随也觉得这妞漂亮?沈昀脑子里的念头千转百回,思量许久都默默的化成一个‘靠’字。
管傅明随和这漂亮妞是怎么搞上的。
就算给沈昀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质问啊!
而事实上觉得傅明随带了个姑娘离谱的人,也不光是沈昀一个。
走进灯火通明的俱乐部里面,有几个相貌不凡的男人瞧见许姝,都是一愣。
不过很快,他们又想到了傅明随‘已婚’的事实,又大彻大悟了。
傅明随简单和许姝介绍了一下这都是一起开车的朋友,然后揽着她的肩膀去挑选摩托车。
可狐朋狗友们却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放过他,都围了上去。
“随哥,随哥随哥。”有人嚷嚷着问:“这是……嫂子?”
“你觉得呢?”傅明随睨了一眼刚刚说话的男人,声音有种戏谑的散漫:“我会随便带人过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沸沸扬扬的惊呼声。
“啊,这真的是嫂子,嫂子,我是余裴,幸会幸会。”名叫余裴的男人很有眼力见的立刻把视线转到许姝这里,狗腿的伸出双手:“初次见面,没给嫂子准备见面礼……”
傅明随:“别说这虚头巴脑的了。”
看着余裴瞬间吃瘪的模样,许姝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笑。
“随哥,你这可不厚道,娶了个闭月羞花的嫂子怎么还藏着呢!”沈昀气的牙痒痒,立刻随波逐流的加入起哄大军——
“传言都好几个月了才把人带给兄弟们看看,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行不行,你得请客挨宰才成。”
无论身份地位什么样的男人,只要因为兴趣爱好凑到一起混熟了后,总是不免有这些幼稚的场面出现的。
许姝听的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她交际方面虽然不属于社恐,但基本也和社牛毫无关联……
不过还好,傅明随能压的住场。
“闹什么。”他淡淡许了个诺:“年后再说,我请客。”
随便开口安抚了一下,其他人也不会再闹。
等人都散去了,余裴塞了两把钥匙到傅明随手里,嘿嘿一笑:“随哥,刚进了几台车,你试试呗。”
“行,一把就够。”他将另外一把还过去,笑了笑:“我太太不会开车。”
这还是傅明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对她的称呼是‘我太太’,许姝听后愣了下,脸颊控制不住的光速变红。
余裴似乎也有点被秀到了,受不了的酸倒的牙,用‘啧啧’两声来表示感慨。
他很有眼力见儿的没当电灯泡,接过钥匙就立刻遁了。
“余裴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傅明随简单解释了一下:“这儿有不少好车,想试试么?”
“我不会开摩托车。”许姝脸上红晕未退,让她在轻声说话的时候都显得分外娇羞,软绵绵的:“你刚刚也说了……”
“嗯,我知道。”傅明随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你坐在我后面就好。”
在去室外的赛道之前,两个人去更衣室换上了赛车服。
许姝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身上被裹了厚厚的一层,行动都有些不便。
比起她,傅明随倒是一举一动都非常自如,穿衣服戴头盔,像是总来的熟练模样。
“傅先生。”许姝忍不住好奇:“你经常来这里么?”
“嗯,这儿是专业培养车手的俱乐部,不对外开放营业。”傅明随拿起一个崭新的头盔,帮着她戴好。
他清澈的声音隔了一层厚实的硬壳,听在许姝耳朵里有几分颗粒磨过的质感:“和几个朋友有开车的习惯,偶尔会过来玩一下。”
许姝沉默片刻,谨慎地问:“会很危险么?”
在许明华去世后,其实她一度对交通工具都有了心理阴影,尤其是路上的各种车。
摩托车,应该算是保护措施比较少,比较危险的那种类型。
傅明随隔着头盔的护目镜看着她不知为何有些落寞的眼睛,平静道:“不会,因为是我载着你。”
许姝微怔,忍不住笑:“傅先生,看来你对自己的车技很有自信?”
“嗯。”傅明随长腿一迈跨上车座,拍了拍后面的位置:“哪种类型的都有自信。”
男人的语气太过平淡冷静,以至于等许姝坐上车之后回味两秒,才隐约意识到这家伙刚刚是开了个车。
……好家伙,傅先生变臭屁了。
许姝忍俊不禁,细长的手臂搂住傅明随劲瘦的腰。
下一秒钟,她就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多么正确。
傅明随提醒了句‘搂好了’,下一秒油门就踩的很猛——摩托车在赛道上,宛若离弦的箭。
许姝一瞬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感觉心脏被提到了喉咙里,连呼吸都是沉重又急促的。
包括下意识的肢体动作完全不可控,搂着傅明随腰身的动作像是濒死之前抓住了救命稻草——
“傅明随!”她第一次没有叫‘先生’而是直呼他的全名,失控大叫:“我害怕——”
“害怕就哭出来,不开心也可以哭,别憋着。”傅明随的声音在凛冽的风中也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平静中有安抚人心的力量:“每个人都有发泄情绪的权利。”
“在很多人眼里我是景徽的总经理,顶梁柱,可遇到事情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来到这里。”
这就是他发泄的方式,而他希望许姝也能沉浸在这不要命一样的风里,把一切不愉快都表现出来。
为此,傅明随可以把他的方式共享给她。
无论如何,他希望女孩儿的在临近春节的时候,是愉快的。
许姝愣了几秒钟,回过神后鼻子就有些酸。
就连眼眶里,甚至也不自觉的堆砌起一层雾蒙蒙的湿气。
她很想说‘我才没有不开心呢’,但她说不出来,喉咙好像被堵住,即便勉强发出声响,大概率也是呜咽。
在头盔和呼啸风声的掩饰下,许姝默默地哭了一会儿。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也不擅长用眼泪来表达脆弱,所以即便是哭,也是无声无息的啜泣。
等傅明随开了一圈停了下来,帮她摘下头盔的时候,许姝才堪堪从自己沉浸的情绪里回过神。
他笑了笑,拿出纸巾帮她擦脸:“小花猫。”
“……都怪你。”许姝虽然哭了一通,但精神状态却好了很多,眼睛亮亮的瞪着他,瓮声瓮气:“是你把我惹哭的。”
“嗯,我的错。”傅明随毫不犹豫的承认下来,拉着她回去换衣服。
等两个人再次回到车里的时候,天空都已经黑透了。
傅明随没着急开车,反而开了天窗让她从头顶看星星。
许姝不自觉的喃喃道:“好漂亮……”
市中心的空气不算好,可能也只有开车两个小时到楼层稀少的郊区,才能窥见夜间星的全貌吧。
“说说吧。”傅明随问她:“是为什么不开心,谁给你气受了?”
许姝知道他会问自己这个,想了想,她还是实话实说:“我听见赵绍说你…有洁癖,太装了,心里不舒服。”
刚刚哭了一通,心里也悄悄的为今天这顿饭做了总结,她发现自己最耿耿于怀的还是这件事。
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和许眉一家有了太多的接触,许姝在自己身上早就已经练就了很高的‘阚值’,轻易不会再为了他们动怒或者伤心了。
可她今天听到他们说傅明随……这个不行。
她有点不能接受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傅明随也被人阴阳怪气,想来想去还是心里难受。
傅明随愣了下,随后失笑:“就因为这个?”
许姝闷闷的‘嗯’了声,又补充道:“也不全是。”
后面姑姑的话也挺让人难受的,但细想起来,还是他们对傅明随的‘恶意’更让她不舒服。
“傻瓜。”傅明随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在意别人怎么评价我么?”
如果他把每个人对他的看法和批评都看在心里,那他每天悲春伤秋的时间都不够,就不用过日子了。
“我知道。”许姝低声道:“可我就是会不开心。”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小女孩儿’的委屈又矫情的情绪了。
也许最近真的是……被他惯的?
傅明随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把人揽了过来。
“其实我也没那么洁癖。”在许姝讶异的眼神中,他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低声道:“我在亲你的时候没有洁癖,哪里都很喜欢。”
第29章 宝石
◎对她主动凑过来亲亲这件事很受用。◎
这突如其来的‘车’让许姝愣了两秒才回过神, 第一反应就是感觉,她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原来……傅明随连说起骚话都这么淡定平静,要不是脑子转得快的, 都反应不过来呢!
“傅先生。”许姝小手下意识捂住脸, 水眸瞪他:“你……”
“刚刚还叫我名字呢。”傅明随打断她, 淡淡道:“以后直接叫名字吧。”
先生什么的太生疏, 他们是夫妻,又不是上下级的关系。
许姝犹豫了一下, 尝试着:“傅…明随?”
不知道为什么, 称呼他全名都会让她有一种分外羞涩的感觉,耳朵都红了。
“嗯。”傅明随轻笑, 慢慢亲她:“多叫几声。”
在他一下一下的温柔啄吻里,许姝有一种被宠着护着的感觉。
她脑子晕乎乎的, 不自觉的又叫了好几遍他的名字。
叫着叫着,也渐渐适应了。
大年三十,许姝是跟着傅明随一起回傅家过的年。
大概是想着新年就要万事顺遂, 不想惹些不开心的事情又吵起来, 傅坤禄和白蓉并没有硬性要求他们到傅毅那里去拜年。
倒是傅明随知道礼数, 买了些东西当年货,托人送过去了。
四个人就在家里踏踏实实的过了个除夕夜,只是拜年电话接个不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忙碌。
许姝看到许眉打来的电话时心情复杂, 犹豫半晌才接了起来。
许眉同她说了生日快乐,声音听起来也不是很开心, 然后绕来绕去, 最终还是暗示她要帮忙解决赵绍工作的事情。
许姝真觉得挺心累的。
挂断电话后, 她在卧室的地毯上蜷起膝盖坐了许久, 直到傅明随推门进来。
她受惊似的抬起头,看着男人端着一盘水果的修长身影,慢了半拍才说话:“你回来了?不用继续陪爸妈了么?”
今天是除夕夜,他们被白蓉留下来住一宿。
傅明随在家里的卧室被打扫的很干净,就算他们没带什么东西也能直接住下,两个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们家没有守岁的习惯,他们回去休息了。”傅明随笑笑,把水果放在她手边:“别盯着手机了,吃点。”
许姝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摆弄着手机,这也是她闹心时无意识的小动作了。
她羞赧的抿了下唇,接过他递给自己的水果。
傅明随也陪她坐在地毯上,看着许姝刚刚愁眉苦的脸色渐渐转好,才开口问:“你姑姑又给你打电话了?”
许姝没说话,默认下来。
“要不然,”傅明随思索着:“给你那个堂弟随便安排一个岗位?”
昨天回家后,他‘软磨硬泡’着让许姝说出来其他不开心的理由了。
听后,傅明随倒没觉得有什么不悦,反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毕竟在饭桌上,许眉其实已经把那些小心思表现的很明显了。
“不。”许姝听了抬起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要麻烦你帮着安排这个。”
傅明随笑笑:“不麻烦。”
对他而言,帮人在公司安排一个闲职这种事,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全看值不值得,想不想。
他现在就是不想许姝在为了这点事烦心了。
“不用,真的不用……”许姝有点着急,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这种无论如何也不想让他插手自己家这些破事儿的矫情心理。
情急之下,她干脆把盘子放在一边,伸手搂住傅明随的脖子撒娇:“你别管了,行不行?”
这倒是没什么不行的。
傅明随背靠在床尾,对她主动凑过来亲亲这件事很受用。
垂下眼睛浅浅回应了半晌,他眉梢轻挑:“和你姑姑家里,关系不好?”
看起来是有点奇怪的。
许眉那个家庭氛围封建,压抑,对许姝也没多少欢迎的热乎气儿,反倒还挺势力。
可是小姑娘对待他们,态度都是尊敬的。
许姝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和他说了实话:“爸妈都离世之后,没钱租房子,我是住在姑姑家里的。”
“高三那年事情很多,我想维持住成绩考个好的学校,姑姑和姑父帮了我挺多的。”
也正因为如此,许姝才一直心怀感恩,想着报答他们——可是报答的方式有许多种,她可以给自己添麻烦,却不想给傅明随找麻烦。
她比谁都知道赵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工作能力几乎为零,真的帮他找了活儿干,就是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傅明随认真听着,在听到‘没钱租房子’时,长眉轻轻一蹙。
看着许姝低着头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精致柔婉,他什么都没说。
许姝沉浸在自己久违的沮丧情绪里,自顾自地说:“上大学时是申请的奖学金,自己打工赚生活费,可姑姑一开始也给了我一些钱的。”
“等我赚钱后,也想报答他们,可是……”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道究竟是她做的不够,还是他们要的太多。
“既然不开心。”傅明随把人搂过来,修长的手指扒梳了两下她的长发:“就别说这些了。”
许姝感受他手指穿过自己发间的触感,眯眼笑了笑:“你好像蛮喜欢我的头发的。”
总是用手捏着玩儿。
傅明随没接这个茬,只说:“世界上没什么恩情是需要用一辈子去还的。”
“这是《如果爱》里面的台词。”许姝靠在他肩上,喃喃道:“可我和姑姑的关系不是电影里的商业社会,我总感觉……”
她声音顿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事实上,许姝觉得自己的少年时代欠了许多人。
不光是许眉,她也欠傅明随的,只是后者不知道而已。
但只要冠上‘家里人’三个字,就好像还不清一样。
“都说了让你别想这些。”傅明随掐着她的下巴,亲了上去:“有胡思乱想的时间,不如做些别的。”
现在是夜晚时间,不该把情绪耽搁在没用的事上。
许姝明白他的意思,耳根处愈发滚烫。
傅明随的吻有魔力,每次都能让明明不习惯那种事的她……被勾的欲罢不能。
虽然还没办法做到十分主动,但有了他‘亲哪里都很喜欢’的撩拨,她起码能做到享受在其中。
但是今天……好像有点不行。
在傅明随沾着凉意的修长手指顺着毛线衫下摆伸进去触碰到皮肤时,许姝堪堪回神,连忙叫住了他:“等…等等。”
她声音都是被亲软了的娇滴滴,带着一股缱绻的味道。
傅明随停了下来,声音喑哑:“怎么了?”
“我、我想起来还有点事。”许姝脸颊通红,磕磕绊绊的找着借口:“等、等明天回家再……”
再什么,她都不太好意思说了。
傅明随长眉微挑,半晌后轻笑了声放开她,意味深长道:“也行。”
他看得出来许姝是在找借口,说起谎来都磕磕巴巴的,但他不打算追究什么。
或许她只是因为在这里觉得放不开,没关系,不耽误他回去收拾她。
这么轻而易举的‘逃过’doi,许姝轻轻松了口气。
她并不排斥和傅明随做,只是她事先并不知道要留宿在这里,包里没带药。
明天是大年初一,或许还要和傅明随走亲戚之类的,一时半会儿不能回家,如果不在规定时间里吃上药就糟糕了。
所以,还是不做比较安全。
等许姝去洗澡时,傅明随弹了根烟出来,夹在指中摩挲半晌,还是站起来到阳台抽。
他给简节发了条信息过去:[再查一下许姝,要仔细。]
上次那种囫囵大概的,不足以让他了解那姑娘的真实情况——譬如为什么他送给她的胸针明明足以让她这辈子过得衣食无忧,她却说租不起房子?
傅明随相信许姝不会说谎,女孩儿的神态也没有半分作伪。
而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在明明有资金基础的情况下,却生活的那么苦。
做他的助理基本需要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简节有这个觉悟,回信息也很快:[明白,傅先生。]
他没有表达出任何讶异的一面,只做事。
第二天中午,简节就把许姝方方面面的资料都发了过来,显然是连夜办好傅明随交代的事。
巨大的文档传了过去,他还不忘做备注:[傅先生,这个是许小姐在出国前的信息资料,能查到的都查到了,其中包括一些她上大学期间打工的场合。]
看来还真的是勤工俭学读的书。
傅明随眉头微皱,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对了,傅先生,调查的时候还有一件挺古怪的事儿。]简节的消息接二连三的发了过来——
[七年前,许小姐曾经发过寄过快递到公司来,发件人写的就是她的名字,寄件地址也是她姑姑家的地址,不会有错。]
[她一共寄过三次东西,只是不知道寄的是什么,傅先生,您有收到过许小姐寄来的快递么?收件人写的是您的名字。]
傅明随被他问的愣住了。
七年前……那不就是许姝18岁读高三的时候?她能寄什么东西给他?
而且他确实没有收到过她寄来的任何快递,应该说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正处于景徽整改期的阶段,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留意每天都有的一大堆快递。
但有一点傅明随是可以肯定的。
他和许姝的交集并非是从最近半年才开始,而是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了交错。
她知道他,试图联系过他,但自己却并不知道这姑娘的存在。
或许是他随手施以恩惠,却忘记了。
重逢后看似是自己先想起来八年前他们见过的事,可是许姝真的忘了吗?
世界上的很多事,不是不表现出来,就代表遗忘的。
第30章 宝石
◎这是一个她可以‘逾越’甚至‘恃宠而骄’的橄榄枝。◎
初一一大早, 就有不少亲戚朋友来傅家串门,许姝作为刚过门的儿媳,自然是要陪着白蓉一起招待客人们的。
幸好她昨晚用借口避开了傅明随的求欢, 没有什么多余的‘体力劳动’, 精神还好。
虽然来的人她都不认识, 但基本都是亲戚, 白蓉在一旁提点,她只要像机器人一般的挨个打招呼就行。
到了中午快吃饭的时间, 傅坤禄的几个兄弟, 也就是傅明随的伯伯叔叔们才上门。
傅韵也跟着一起来了,见到许姝在, 立刻凑过来笑眯眯的打招呼。
这小姑娘算是许姝在整个傅家唯一比较熟悉的人,见到她来, 许姝是真真松了口气的。
傅韵和傅莞是傅家晚辈里为数不多的女孩子,参与这种家族聚会的时候一贯是黏在一起的。
此刻傅韵跑过来找许姝说话,另外一个自然也跟着。
许姝和傅莞接触不多, 就之前去傅家老宅时见过一次, 印象里是个偏内向的安静姑娘,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她比傅韵大一岁,但整个人的气质就要平稳许多,相貌娟秀清丽。
傅莞在江城本市就读大学,听说了傅韵找许姝补课这件事, 觉得十分新奇。
“嫂子,小五还是第一次主动要学习呢。”傅莞弯起眼睛, 笑容恬静中带着一丝调侃:“我真好奇, 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面对比自己小了六七岁的两个小姑娘, 许姝心态还是比较轻松的, 应付起来也游刃有余。
她笑着说:“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是老师吧。”
傅莞眨了眨眼,问:“嫂子,你周几有公开课啊?我想去听听。”
说完,她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在江大上学,和外国语学校一个校区的,过去很方便。”
许姝虽然对她这个提议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回答了:“周三上午,你要是没课的话可以过来听。”
“对了嫂子。”傅韵拿了块小蛋糕,在旁边边吃边问:“三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提起这个话题,许姝微微一怔,轻声道:“他一早就去公司了,好像是有点事。”
而且傅明随走的挺急的,具体什么事也没说。
“啊?这大过年的,公司能有什么事儿啊?”傅韵不明所以,皱眉道:“再说了,放年假员工不都走光了……”
她还没说完,袖子被傅莞拽了拽,尴尬的闭了嘴。
两个小姑娘眨了眨眼睛,假装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掩饰的模样单纯又笨拙。
许姝倒也不在意这些,笑了笑,带着他们一起去饭桌那边。
无论如何,吃饭最要紧。
至于景徽有没有员工在上班这件事,她倒是不怀疑的——她相信傅明随既然对他说自己去了公司,那就一定是去公司的。
他没必要说话。
事实上,傅明随也的确是一大早就去了公司。
景徽这个时间段没有员工在工作,但他可以现场召回来——譬如某个大年初一就要被杀千刀上次叫回来加班的简节。
一向淡定的简秘书在一早接到了老板的电话后,脸上都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裂痕:“傅先生,我……”
傅明随言简意赅:“奖金三倍。”
“……”简节二话不说道:“傅先生,我立刻就去公司。”
实际上傅明随把人叫过去也不是有什么公事,而是为了一些私人事件。
还是关于昨晚那通电话里说的快递的事。
傅明随想找到那三份七年前的快递,但他自然不会关注到已经换过几波的助理们,也不会知道当时负责接收处理的是什么人,只能找简节来处理这件事。
简节从毕业起就入职景徽,跟在傅明随旁边,十年时间从助理做到第一秘书的位置,对于傅明随办公室的事情,当然是轻车熟路。
关于怎么追溯当年丢失的快递的事情,他脑中很快就过了几个方案,简单和傅明随说了说。
“嗯,你看着办吧。”傅明随点头,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我等结果。”
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打完电话后就没怎么睡好。他睡眠不足就会头疼,现在有点不舒服。
“傅先生,您要不先回去陪家里人吧,今天是初一。”简节见状,忙说:“我联系之前的秘书了解情况也需要时间,怕是最快也得明天才能给您信儿了。”
简节说的是大实话,傅明随心知肚明,点了点头穿外套准备走。
他拍了拍简节的肩膀:“辛苦了。”
大年初一把人叫出来帮自己做事是有些不人道了,但他迫切想知道当年许姝寄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种久违,甚至在傅明随心里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渐在意一个女人,甚至愿意‘了解’她的过去,而不是纯粹调查的状态。
傅明随开车回到家里,正好赶上中午开饭。
一群人见到他,齐刷刷围了上来,里面没有许姝的影子。
傅明随垂下眼睛,和几位叔叔伯伯寒暄了几句,又和二叔傅坤尧聊了会儿公司的事儿,然后才去阳台那边找白蓉。
他问:“小姝呢?”
“你还挺黏你老婆。”白蓉抿了口茶,忍不住笑:“一上午没见到就找了?”
……
傅明随无语片刻,又问了一遍。
“在楼上书房和小四小五一起。”白蓉想了想,不太确定:“刚才好像有人送给小五两只猫,她们几个女孩子一起玩儿呢。”
两只猫?傅明随皱了皱眉,点头后向楼上走。
傅家很大,三层楼的独栋,光书房就有三个,只是他和傅坤禄的书房都是有重要文件常年上锁的,所以几个姑娘在书房玩儿,只有可能在三楼放杂书的那间。
傅明随推开门走进去时,许姝正坐在地毯上逗猫。
她膝盖上趴着一只软绵绵的大肥猫,是品相很漂亮的银渐层,一双大眼睛像是深蓝色的玻璃珠,乖巧又黏人。
许姝喜欢的不行,细白的手指在猫咪的毛发里摸来摸去,见到傅明随进来抬起头,傻乎乎的一笑。
傅明随本来有些焦躁的心绪都被她这一笑给抹的平静了。
倒是傅莞和傅韵立刻站了起来,乖巧的打招呼:“三哥。”
“嗯。”傅明随一并回应了两个人,问了句:“谁的猫?”
“朋友送给我的,家里没人就送到这里来了……”傅韵在他面前就像只乖巧的猫,低声回答:“三哥,掉毛我会收拾的!”
许姝眨了眨眼,被她这怂怂的模样逗的有点想笑。
“行了,卖什么乖。”傅明随笑了声:“又没怪你。”
他顿了下,又说了句:“就想问你这猫在哪儿买的。”
傅韵和傅莞本来刚松口气,一听这话都愣了。
“啊?三哥,你问这问题是要养猫?”傅韵纳闷:“你不是最讨厌这些毛茸茸的动物了么?”
她们之所以这么害怕被责怪,本质也是因为傅明随很讨厌猫猫狗狗这些宠物。
之前老宅有人养猫,他见到总会皱眉,连宠物踏过的地毯和房间都不愿意涉足,怎么现在就变了?
傅明随没说话,只是目光停留在许姝撸猫的手上。
“三哥。”傅莞比较机灵,见状眼睛转了转,立刻调侃:“不会是因为嫂子喜欢,你就想养猫了吧?”
听了这话,许姝和傅韵都抬头看向他。
傅明随没否认,淡淡说:“家里够大,养只猫也没什么。”
许姝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在,也不用阿姨,他平时又忙,或许她一个人在家里确实是太孤单了。
养个宠物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她喜欢就好。
听到这个回答,傅韵和傅莞立刻都夸张的‘哇哦’起来。
许姝被她们浅浅调侃的声音弄得脸红,连忙说:“我、我也不是非要养……”
说话声有些心虚,因为她真的挺喜欢猫猫狗狗的,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和别人合租不方便,其实一直都有想养一只的计划。
“哎呀,嫂子,你就别口是心非了。”傅韵忍不住笑:“你多喜欢这猫啊,我送你吧。”
“不行。”许姝摇头:“这是你朋友给你的。”
她怎么能横刀夺爱。
“这有什么啊,反正我有两只。”傅韵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毫不在意:“我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啊,嫂子你就收下吧,我过来找你补课还能看看猫咪。”
许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求助的看向傅明随。
连傅韵也跟着看向他,仿佛在‘等待发落’一样。
傅明随本来想说不用,他陪着再去买一只就行,可看着许姝好像真的很喜欢怀里那只猫的样子,又改了口。
“行。”他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傅韵:“去买包。”
“靠,哥你真的懂我。”傅韵立刻接过卡,笑的见牙不见眼:“我爸和哥哥正好控制我零花钱……”
傅明随又补充了一句:“和小四一起花。”
“没问题没问题。”傅韵应着,很有眼力见的抱着自己的那只猫拉着傅莞就走了,才不当电灯泡。
书房里从热闹就只剩下两个人的骤然安静,也不过几十秒的时间。
“真的可以养猫么?”许姝揉着猫猫的皮毛,抬眸看他:“你不喜欢小动物呀?”
“不太喜欢,但我也不是猫毛过敏的那种不喜欢。”傅明随顿了下,继续说:“所以,可以尝试着接受。”
男人暗示的很明显。
如果她有喜欢的东西,那么他可以去尝试和她一起去喜欢。
许姝微怔,心口不自觉的乱了几拍。
她不是傻子,不至于听不懂傅明随的意思——他是在告诉她,这是一个她可以‘逾越’甚至‘恃宠而骄’的橄榄枝。
沉默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许姝慢慢抱紧怀里的猫。
她抬起头,看着他笑的很甜:“谢谢,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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