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金就简磨磨蹭蹭前来敲门,还给她带来的晚餐。
前来开门的孟繁秾脸色苍白,眼角微红,散开的长发披散在她身后,她好像刚刚洗了脸,脸上还带着水珠,几根长发黏在她过于苍白的脸上。
她似乎想要掩藏自己不健康的样子,涂了口红,可她涂得有些匆忙,口红溢出唇线。
这样子的孟繁秾偏偏有了一种破碎凌乱的美感。
金就简看着她,忍不住呼吸一滞。
随即,他若无其事地笑起来,举起晚餐,“当当当,请接受您的外卖服务。”
孟繁秾浮现一丝笑意,可这笑就像是夜晚黑漆漆海面上的醉影浮灯,缭乱了夜海上的光彩。
金就简低下头,一贯大方的他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孟繁秾让开门口,笑道:“麻烦你给我带饭了。”
金就简:“没、没什么。”
金就简进来后,正准备关门的孟繁秾突然往走廊深处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孟繁秾垂眸,发丝遮掩了她的眼神。
她若无其事地关上了门。
许久,走廊深处传来一声用力拍墙的声响。
……
金就简进来后就有些坐立不安。
金就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他就是对这种心理咨询很抵触。
孟繁秾接过他带来的饭菜后,笑道:“我太饿了,你不介意我先吃饭吧?”
金就简当即松了一口气,“当然不介意了。”
不如说他乐意的很。
心理测评和咨询这种东西还是能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吧。
孟繁秾一边吃饭,一边无意跟他闲聊。
金就简刚开始时有些拘束,很快就放下来,跟往常一样说话时像讲单口相声一样逗趣。
孟繁秾被他逗得乐不可支
见两人关系似乎稍微亲近一些了,金就简便忍不住想要“蹬鼻子上脸”。
金就简挠了挠脸颊,眼中充满了好奇,“老师啊,我能问一件事吗?这件事真是让我抓心挠肝的好奇。”
孟繁秾似笑非笑睨着他,“可以啊。”
金就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今天中午,我看到你和教练坐在一起,你们两个是本来就认识的吗?”
孟繁秾思量着,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如果你问的是进奥运村之前,那我们说认识也认识,说不认识也不认识。”
“哎?”金就简更加好奇了。
孟繁秾:“应该说我们当时应该处在一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状态。”
金就简瞪大了眼睛,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可这个迷人的女人天生就知道怎么吊人胃口,偏偏不继续说了。
孟繁秾将吃完的饭菜收拾好,笑眯眯道:“剩下的信息就等你下次来作心理测评和咨询的时候再说吧,总要给人生留个悬念嘛!”
“啊!”金就简忍不住大声抱怨,“姐,你也太过分了啊!”
孟繁秾低笑一声,“过分吗?嗯,还可以吧。”
就在这时,孟繁秾的房间门被敲响了。
金就简眼珠子一转,立刻道:“姐,要跟我打个赌吗?”
孟繁秾原本正看着门的方向微微皱眉,听到金就简的声音,她转头望去。
“要打什么赌?”
金就简挤眉弄眼道:“就赌门外的人是谁,如果我赢了,那姐就多跟我说一下那个悬念吧!”
孟繁秾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对我这么好奇吗?”
金就简不住点头。
孟繁秾:“你说外面的人是谁?”
金就简立刻道:“一定是晏南星。”
孟繁秾:“那我就不赌了。”
金就简:“啊——”
他面露失望。
孟繁秾微笑,“因为我也赌门外的人是晏南星。”
孟繁秾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她突如其来的开门动作简直悄无声息,门外的晏南星一个踉跄,一下子摔了进来。
他忙伸手按着墙壁,才没有让自己摔个狗吃屎。
金就简站起身,好笑道:“晏哥,你在门外做什么呢?”
晏南星一脸若无其事地起身,“哦,我刚才依靠着门,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
孟繁秾似笑非笑道:“你要小心一点。”
晏南星偷偷看她一眼,眼神一接触到她的脸就像是陷进沼泽里一样,再难把眼神□□了。
金就简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有些多余。
孟繁秾没有看晏南星,只是伸手将脸上粘的发丝捡到耳后,“你突然过来是找我有事吗?”
晏南星没答话。
孟繁秾瞥了他一眼。
晏南星一个激灵,“唔……我给你送饭菜。”
孟繁秾看向桌子,“我已经吃过了。”
晏南星沉默地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又看向金就简。
金就简:“……”
他起身笑道:“我不知道晏哥你也要来送饭菜,早知你送,我就不送了。”
孟繁秾看向晏南星,“麻烦你了,以后就不用送了,我现在能自己下楼吃饭了。”
“中午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可以的。”
一提起这个,晏南星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金就简感觉晏南星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
他在心里暗暗祈祷:姐,求你了,不要再说了啊!
孟繁秾却继续道:“你如果没事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
晏南星:“我也要做心理测评。”
孟繁秾好笑道:“你忘了吗?我之前找你谈过话的。”
啊啊啊。
金就简捂着脸,简直不敢去看被孟繁秾这样一次次毫不留情拒绝的晏南星了。
现在的气氛真的很不对啊,拜托,谁来救救他啊。
晏南星垂眸沉默,他的白色长发都好像变得无光泽了。
他低声道:“我能在这里听一听吗?”
孟繁秾:“不可以。”
金就简赶紧道:“我并不介意的。”
孟繁秾看着晏南星,毫不留情道:“但是,我说,不可以。”
“晏南星,回去吧。”
晏南星垂着头,脖颈慢慢涨红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好像情绪十分激动。
金就简知道晏南星一向桀骜不驯,之前还总是跟教练起冲突,他真怕他会在这里跟孟繁秾也起了冲突。
然而,晏南星却深深吸了口气,掐着自己的腰,用力点了点头,“我……我明白了。”
他的声线绷的紧紧的。
即便他把自己折磨到这个地步,他却丝毫不敢违背孟繁秾的意思。
他哑着声音道:“那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真的,这一刻金就简简直无比同情他了。
就在这时,晏南星一个抬头,深深看了金就简一眼。
那眼神里的意味儿简直令金就简头皮发麻。
他同情晏南星个鬼啊!
晏南星在孟姐面前是个弟弟,在他面前可是个大哥大!
晏南星离开后,金就简不敢再在房间里待下去了,即便他不喜欢作心理测评,还是催促道:“姐,你要问我什么问题赶紧问吧,我、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
孟繁秾:“测评?已经做完了啊。”
金就简呆住了,“哎?做完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孟繁秾:“刚才我吃饭的时候,是不是没有什么感觉?”
金就简挠头,“我就觉得跟姐你随便聊了聊啊。”
孟繁秾笑了,“对啊,心理测评就这么简单,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金就简:“那是姐你做的,你都不知道之前那些心理咨询师们给我们做心理测评是什么样子的。”
孟繁秾摇了摇头,“以后就不要再担心这个了,我的职业本来就是要为你减压,而不是继续增加你的压力的。”
金就简:“那我就走了?”
孟繁秾点头,还将他送到门口。
临出门前,孟繁秾低声道:“金就简,你也才十八岁而已,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只需要好好训练,认真比赛就行了,其他的有你的教练,还有我们这些工作人员。”
“我们都是为了你们服务的,所以,不要什么都担在你自己的身上。”
孟繁秾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晏南星因为自身性格跟教练相处不好的事情,还有我们这些大人解决呢,你慌什么啊?”
金就简沉默了。
孟繁秾微笑道:“不必担心,晏南星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金就简没有想到自己之前一直背地里做的事情会让孟繁秾看在眼里。
不得不说被人如此郑重对待、细心安抚的感觉真是非常好。
金就简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繁秾笑了,她歪歪头,长发从肩头滑落,“我好歹也比你多吃了几年米,我看得出来你努力做队里的开心果和润滑剂,可是,金就简你还年轻,你才应该是稍微任性一点的存在。”
金就简哭笑不得,“姐,这话你敢不敢当着教练的面说啊,我要是也任性起来,我觉得教练的脑袋就要秃了。”
孟繁秾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放下心中的重担,去睡吧。”
金就简从未如此认真地注视着孟繁秾,他用一种复杂的语气道:“这一刻,我真是非常嫉妒晏南星。”
孟繁秾奇怪道:“你嫉妒他做什么?”
她轻轻叹气,“你也看出来了,因为我,他有多么痛苦。”
“我倒是觉得晏南星应该羡慕你才对。”
金就简瞪大眼睛,“我?可是,我有什么厉害的啊,我什么都比不上他啊。”
孟繁秾笑了,略微有些促狭道:“因为你有个可以跟你分担快乐和痛苦的青梅啊。”
“啊!”脸皮厚如金就简此时也忍不住红了脸。
“什、什么嘛!”金就简好不自在,“辛杳杳她眼里也只能看到晏南星。”
“只要有晏南星在场上,谁还能看到其他人啊。”
“当然有啊。”
孟繁秾竖起一根手指,含笑道:“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偏心的人眼中只能看到让自己偏心的人存在。”
“而我看到的是,辛杳杳会看向你。”
金就简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从脖颈到耳朵尖都红了。
他简直就像是喝了假酒似的。
孟繁秾笑出声,“这下子开心了吧?”
金就简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孟姐真是坏透了!
直到金就简出了屋子,还是感觉胸腔被孟繁秾的话震得发麻。
这时,他眼前突然伸出一条腿,挡住了他的去路。
金就简看到穿着运动服身材分外高挑的晏南星正双手揣在兜里,虎视眈眈盯着他。
晏南星问道:“她……为什么哭了?”
金就简看着将不安掩藏在狂拽态度下的晏南星,忍不住道:“我可真是嫉妒你能被孟姐那样在意。”
“哈?”
金就简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给刚刚戳破自己少年心思的孟姐使点坏。
金就简悄咪咪道:“你也发现孟姐态度不对了吧?”
“我猜那是因为沈教练,孟姐对沈教练的态度……嗯,挺奇怪的。”
晏南星黑沉沉的眼底骤然冒出了两团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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