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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 心动


    ◎定时炸弹◎


    祝嘉会被江敛抱在了怀里。


    她枕在他手臂上, 整个身体贴着他胸膛,隐约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以及他身躯的温暖。


    祝嘉会不自然地调整了下位置, 却被江敛以为是要挣脱,反而往怀里抱得更紧了些。


    “别动。”他用很低的气声说。


    声音喷洒在祝嘉会耳廓, 隐隐发烫。


    祝嘉会于是没有再动, 乖顺地任由他抱着。


    彼此的体温在这样的黑夜里微妙交换, 祝嘉会起初有些紧张, 可当接受这样的拥抱后, 心逐渐也平静了下来, 甚至有种奇怪的放松和安全感。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往他怀里靠近了些,闭上眼睛。


    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事已至此,那就先睡吧。


    今晚清醒地感受到拥着江敛睡觉的滋味, 祝嘉会才发现,怪不得之前在杜雪青的那晚让她每每难忘。


    江敛的肩很宽, 胸膛也很厚实,躲在他怀里有种被全世界保护起来的安稳感。


    没过多久,沉沉的困意便涌来, 祝嘉会坦然睡去, 这一夜没有想象中那般慌乱。


    次日早上。


    祝嘉会让杜荃订了下午的机票, 所以早上没敢睡懒觉,可当她八点醒来时, 却看到江敛已经起了床,坐在套房的书桌上办公。


    他早到让祝嘉会怀疑这一夜他到底有没有睡。


    祝嘉会坐起来, 见床边放着一套整洁的新衣服, 问江敛:“你怎么那么早。”


    “睡不着, 就起来了。”


    祝嘉会以为是自己睡相不好打扰了他,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我又蹬被子了。”


    江敛看了她一眼,心想是,但也不是。


    祝嘉会睡觉像小孩,的确乱蹬被子,江敛也并不介意帮她盖。


    可昨晚那样的心情下,他每盖一次被子就看到她睡到凌乱的衬衫,不是领口垮到一边,就是大腿露出一大截。


    他再有耐心也经不住一次次考验。


    干脆也就起来了。


    现在见祝嘉会也醒了,江敛盖下电脑问:“什么时候回去,我让人给你订票。”


    祝嘉会心里一跳,马上道:“我经纪人已经提前订了票,我们原计划就是今天回去的。”


    江敛顿了顿,“哪个航班。”


    祝嘉会赶紧翻出杜荃的微信,把航班号报给江敛后,江敛大概是查了一下,“没票了,退了吧,跟我换乘半小时后的下一趟。”


    祝嘉会连忙说不,“还是不要了,我怕被人拍到。”


    江敛皱眉,“拍到怎么了。”


    他正式的未婚妻,就算被拍到也没有任何问题。


    祝嘉会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好在她反应也快,马上就想到了借口,“因为我跟节目组签了协议,在节目没播完之前,不可以有绯闻传出来,不然会被索取赔偿。”


    江敛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祝嘉会挺怕他这种审视的眼神,会让她没来由地心虚,她稳住自己,下床走到江敛身边,继续道:“我知道你可能说不在乎这个钱,但是做人要有信用嘛,节目这个星期就大结局了。”


    祝嘉会心跳得很快,就怕江敛不同意。见他迟迟不回应,她干脆心一横,直接坐到江敛腿上,抱着他的脖子撒娇攻击,


    “我先回去,在家里等你。”


    安静半晌。


    显然,江敛没逃过祝嘉会的套路,揽过她的腰在她唇上亲了两下,算是默认了她的要求,“去把衣服换了,我送你回酒店。”


    祝嘉会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一起来又被迫牺牲了下色.相,但好在身份信息被曝光的危机暂时解除,祝嘉会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忍不住唾弃自己——


    祝嘉会啊祝嘉会,你也有今天。


    换好衣服吃过早饭,江敛陪同祝嘉会回酒店拿行李。


    停车场里,江敛原本要跟着一起上楼,祝嘉会怕李荃看到了要问三问四,委婉跟江敛说:“你就别上去了。”


    江敛:“为什么?”


    祝嘉会:“酒店住的都是节目组中方的工作人员还有嘉宾,人多口杂,我……”


    江敛虽然有些不爽,但既然已经答应了祝嘉会节目播出前不公开两人的关系,便也不想给她带来什么困扰。


    “我在车里等你。”他说。


    祝嘉会总算得以一个人回了酒店楼上。


    房里,李荃正在跟谁打电话,见祝嘉会回来忙挂断问:“你昨晚去哪了,跟梁粤一起?”


    “没有。”祝嘉会没办法跟她解释那么多,把行李简单收好后就离开,“我先回沪城,节目组那边报酬我不要了,但剩下的我也没法继续录,如果后续有什么问题你再联系我。”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李荃茫然地指着手机,“刚刚PD打电话跟我道歉,说你昨天跟梁粤录的互动因为一些原因无法播放?他们在搞什么啊。”


    祝嘉会:“……”


    祝嘉会和梁粤是节目里人气最高的一组CP,如果不是什么无法协调的压力,这个番外不可能不播。


    祝嘉会隐隐猜到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对李荃说:“没事,我本来也不是为了录这个来的。”


    李荃:“啊?”


    祝嘉会没有再说下去,她提着行李往外走,谁知出门便遇到了隔壁房间的梁粤。


    梁粤看到她手里的行李箱,像是明白了什么,靠在墙上莫名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做了别人的未婚妻,我都不知道。”


    祝嘉会抿抿唇,“我有点事,先走了。”


    梁粤却叫住她,“酒酒。”


    祝嘉会回头。


    梁粤似是提醒她,“你在加拿大有未婚夫。”


    “我哪来的未婚夫。”祝嘉会皱了皱眉,“你不会说的是我大伯让我去相亲的那个吧。”


    她不屑,“他算哪门子的未婚夫,八字都没一撇的事。”


    梁粤语气微顿,“那你的意思是,昨晚电话里那个算?”


    祝嘉会沉默,梁粤便继续追问:“你喜欢那个男人?”


    祝嘉会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这些,她低头,忽地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拿出那根粉色的手绳,递给梁粤,“这个还给你,我赶时间,先走了。”


    梁粤:“……”


    生怕在停车场等着的江敛一个不耐烦找上来惹出更多事,祝嘉会还完手绳便匆匆离开。


    停车场里,她放好行李上车。


    江敛问:“东西都拿齐了?”


    祝嘉会嗯了声,想起李荃说的话,犹豫了会还是没忍住试探江敛:“我昨天录的那个问答,据说不播了。”


    “是吗。”江敛的语气很平静,“你很遗憾?”


    他波澜不惊到甚至都没问一句为什么。


    这档节目是中韩合作,自然有中方的资本,江敛之前既然能进到影棚,足以说明一切。


    祝嘉会其实都明白,于是不再说话,嘀咕一句,“你有点小气。”


    江敛却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在电视前秀恩爱。”


    祝嘉会语塞。


    “所以不是有点。”江敛淡淡地纠正她的话,“我对自己在意的事情,非常小气。”


    祝嘉会:“……”


    仁川国际机场。


    祝嘉会的机票早江敛半小时,她先进了安检。


    短暂的、不到三天的出逃计划在祝嘉会踏上回沪城的航班那一刻,宣告彻底结束。


    万米高空上,祝嘉会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总觉得像一场闹剧。


    而自己,也成了闹剧里最大的小丑。


    眼下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左右都为难。


    梁粤的问题忽然又跳了出来——


    “你喜欢那个男人?”


    祝嘉会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问题。


    她喜欢江敛吗?


    当初程璃发来的那个视频里说,对喜欢的人是无法拒绝身体的接触的。


    昨天江敛那几次的吻,她的身体好像没有拒绝,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会不自觉地迎合他。


    这就是喜欢吗?


    祝嘉会不敢确定。


    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而且她和江敛的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像小说一样被套好了设定,时间久了,她自己都有些分不清——


    当下她的“不拒绝”,究竟是喜欢上了他,还是因为紧张惧怕的不敢拒绝。


    现在江敛要跟自己见家长,荒谬的是大伯祝艋竟然也在这个时候来沪城,棘手的事全都赶在了一起。


    ……


    两个多小时后,祝嘉会落地沪城,刚走到出口就有五六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迎上来接她,“祝小姐,车在外面,请。”


    虽然祝嘉会知道江敛安排了人来接自己,但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些,倒像是怕自己下了飞机又跑的样子。


    兜兜转转,祝嘉会又坐上了回江家大宅的车。


    梅姐见消失三天的祝老师终于又回了家,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说:“祝老师,你去录节目怎么也不说一声,你都不知道少爷发现你不在的时候脸色多吓人。”


    是挺吓人的,祝嘉会在心里想。


    那天在停车场见到他的第一眼,祝嘉会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


    和梅姐随便寒暄了两句,奔波了一天的祝嘉会有些累,先回了卧室。


    她躺在床上发了会呆,分析自己眼下的处境,忽然在想,能不能跟杜雪青商量一下,请求她的帮忙。


    毕竟当初两人签订的协议里,自己强调过是不包任何售后的。


    ——她写过的吧?


    祝嘉会忽然有些不能确定。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当时自己协议里都写了什么内容,干脆起身走到书柜前,想把协议找出来再仔细看一遍。


    祝嘉会记得自己当时把协议夹在一本书的内页里放在书柜最隐蔽的位置,可她在书柜里找了一圈,竟然没看到那本书的影子。


    祝嘉会后背倏地渗出冷汗。


    她定了定心,又开始复盘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是不是不小心夹在了别的书里。


    于是她把书柜上仅有的几本书全都翻了个遍,却没有找到那份协议。


    祝嘉会有些慌了,虽然迟早江敛会知道自己是个假未婚妻,可那份协议带来的侮辱会更直观更强烈。


    没有人能接受自己像个货物一样被写在合同里。


    祝嘉会赶紧出去找到梅姐,问她,“有人动过我的书柜没有?”


    梅姐茫然:“没有啊,我们打扫房间从不碰您的东西。”


    祝嘉会要疯了,这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被投在了江家大宅的不知道哪个角落,然后在某一天不定时地炸响。


    她想了想,决定去江敛的书房找一圈,虽然自己没有这个印象,但万一什么时候昏了头把书放到他那边去了也说不定。


    趁江敛还没回来,祝嘉会悄悄潜伏进他的书房。


    江敛的书房有整面的书架,找起来没那么容易,祝嘉会紧张地从最底一排开始找起,基本每本书都翻开看了一遍,可直到翻到书架的中间那层,不仅没有看到自己丢失的那本书,亦没有在江敛的书里找到那纸协议。


    祝嘉会忽然又安慰自己,会不会是什么时候不小心丢到垃圾桶被人扫出去了。


    毕竟,真的就是一张纸而已。


    正在书架前疯狂寻找,书房门忽地被推开,江敛出现在门口。


    两人四目对望,江敛扫了眼有些凌乱的书架,皱了皱眉,“你怎么在这。”


    祝嘉会:“我……”


    做贼心虚的祝嘉会心脏直跳,声音也带着点颤,张了张嘴,“我想找那对手绳。”


    编出这个借口,就连祝嘉会也佩服自己。


    江敛走进来,站在她面前半晌,拿走她手里的书,“手绳怎么会在书里。”


    祝嘉会:“……”


    祝嘉会赶紧干扰他的注意力,“我又不知道你放在哪,我……我想在你回来之前找到,和你戴上。”


    江敛微顿,似乎没有怀疑祝嘉会的动机,拉着她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侧面一个锁着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包装完好的盒子。


    “在这里。”


    祝嘉会终于又看到了自己当初送给江敛的见面礼。


    精致的包装盒里,静静地躺着两根手工编织的手绳。


    江敛把粉色的那条手绳取下戴到了祝嘉会手腕上,他动作很轻柔,不似那天扯掉梁粤那根般粗暴。


    戴好后,江敛看着祝嘉会,祝嘉会反应了下,马上会意地把深蓝色的那根也系到了他手腕的腕表后面。


    两根手绳都拿出来,祝嘉会才看到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


    看到上面的文字,她终于明白了江敛在首尔那样生气的原因。


    【去和你的哥哥牵手吧。】


    这摆明是一对情侣手绳。


    节目组对她给予早日找到心上人的祝福,而她阴差阳错地把礼物送给了江敛。


    祝嘉会忽然在想,这算不算命中注定呢。


    江敛收到自己的这份礼物,也许想过很多种和自己一起戴的方式,但最后却看到自己和另一个男人戴着同款出现。


    是祝嘉会代入一下都会觉得难过到发疯的地步。


    她都干了些什么……


    书房静悄悄的,祝嘉会顿了顿,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驱使着去牵住江敛的手。


    江敛微愣,没动。


    这是祝嘉会第一次主动牵江敛的手,缓缓的,与他十指紧扣。


    这也让江敛有些意外,“干什么。”


    祝嘉会抿了抿唇,指着盒子里的卡片,轻轻地说——


    “和我的哥哥牵手。”


    作者有话说:


    江总:可是她叫我哥哥诶。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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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  ? 心动


    ◎你的心只能是我的◎


    祝嘉会一句“哥哥”显然肯定了她的心意, 江敛眼底微动,将就着她牵着的手把人拉到自己面前,低头去吻。


    他轻轻捧着她的后脑, 贴上她柔软的唇,小心翼翼地触碰, 暧昧气息掠过唇角, 祝嘉会扬着脸, 心深处莫名有了一丝奇怪的悸动。


    这个吻一直很轻, 祝嘉会被江敛引诱着缠绵其中, 不知不觉地沉浸进去, 直到外面突然传来走动的声音——


    刚刚江敛回来时没关门,眼下书房的门就敞开着,梅姐出现在门外,原本是想问两人晚上想吃点什么, 没想到刚到门口就看到抱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的小两口。


    梅姐赶紧一个转身装隐身闪开。


    可即便如此,祝嘉会还是听到了动静, 她赶紧推开江敛,“……我先回房了。”


    逃到书房外,关上门, 祝嘉会轻轻呼吸着。


    她有些尴尬, 但尴尬的不是自己跟江敛接吻, 而是尴尬被梅姐撞了个正着。


    毕竟都接吻了,梅姐肯定会觉得她和江敛的关系已经修炼成功, 万一去告诉杜雪青的话,按照当时的协议——


    江敛一旦动心就默认合作结束。


    她就得离开江家。


    可祝嘉会现在还不能走。


    今天周四了, 如果祝艋行程不变的话, 明天他就会到达沪城。


    说句自私的话, 祝嘉会现在还需要江家这课大树来做自己的靠山,如果就这样离开,外面的实名制世界分分钟能让她被大伯捉到,那这几个月的时间就都白白浪费了。


    因此,祝嘉会下楼找到梅姐试探,“……你刚刚都看到了?”


    梅姐一脸不知情的样子,“看到什么?”


    “我和江敛——”


    “我在楼下做饭,我怎么会看到你和少爷在干嘛。”梅姐言辞凿凿。


    祝嘉会看着她欲言又止,不好说得太直白,只能拐着弯地暗示她,“总之,还没到时候。”


    梅姐点头:“明白明白。”


    梅姐虽然是杜雪青安排在家里的“助手”,可看着自家少爷能和一个姑娘这样恩爱相处,她才不想祝嘉会走。


    私心里,梅姐恨不得祝嘉会就此留下,做真正的少夫人。所以即便刚刚看到小两口在一起亲热,梅姐也很自觉地装作没看见。


    “你去忙吧,我啥也没看见,真的。”梅姐又强调了一遍。


    祝嘉会也不知道梅姐到底懂没懂自己意思,但她既然这么说了,祝嘉会只能先作罢,上楼回了自己的卧室。


    从首尔回江家才这么一会的功夫,祝嘉会感觉自己已经坐了好几个回合的过山车。


    上一秒发现协议不见了,下一秒去偷找又被江敛抓了个正着,为了引开他的注意转移到手绳身上,偏偏自己又鬼迷心窍地去牵他的手,导致两人又莫名其妙地吻在一起。


    祝嘉会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恼——


    刚刚人家可没强迫你,是你自己上赶着撩的。


    可拍完脑袋,她目光微垂,看到自己系在手腕上的手绳,与江敛十指紧扣的画面浮现出来。


    她说他是哥哥……


    不知怎的,祝嘉会的唇角又抿起一抹弧度。


    只是笑了一会,祝嘉会想起那份失踪的协议,仿佛一个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精分,悸动的神情忽地又整个垮下去。


    那张纸究竟去了哪里!


    眼下什么事都比不上那份协议重要,一天找不到,这颗定时炸弹就会埋在江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


    万一被江敛看见了——


    祝嘉会根本不敢去想那样的画面。


    于是吃过晚饭,一分一秒地磨到江敛回房睡觉后,趁着夜深人静,祝嘉会又去茶室的书架上找了一圈,可惜也是无功而返。


    她甚至连影音室,厨房,健身房都没有放过。


    那本书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这让祝嘉会陷入未知的焦虑中,一夜都没能睡个好觉。


    偏偏第二天刚醒,梅姐就来敲门,说是孟川有事找她。


    祝嘉会猜到这人肯定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果然,楼下,摒退佣人后,孟川告诉祝嘉会:


    “祝总的航班预计下午落地沪城,你要做好准备。”


    祝嘉会两眼一黑,“我做什么准备?我能做什么准备,大不了我躲在江家哪里都不出去,我不信他能进来抓我回去。”


    孟川没有说话,祝艋的到来他阻止不了,祝嘉会是否要被带回去,他也无法干预。


    气氛有点沉闷,顿了顿,祝嘉会又问孟川:“所以呢,你下午就要去跟他会和吗?”


    孟川摇头:“今明两天祝总有一些工作上的事要单独安排,我跟他后天见面。”


    也就是说,至少今天和明天,自己还是暂时安全的。


    祝嘉会短暂地松了口气。


    现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像是吊着一根绳子,稍不注意就能勒死。


    重新回到楼上的祝嘉会已经彻底没了困意。


    她了解自己的大伯,既然能亲自来沪城,必然不会空手而归。


    他应该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带回加拿大。


    怎么办,怎么办。


    祝嘉会躺在床上闭着眼,正心烦时,程璃给她发来了微信:


    「这几天怎么不见动静?你那边怎么样了?还好吗?」


    祝嘉会省略了自己短暂出逃的丢人事件,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打字回她,


    「不好,糟透了。」


    「江敛要跟我见家长,我大伯今天到沪城,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滑稽」


    程璃发来一连串表示无语的省略号。


    「实在不行,我有个办法。」


    祝嘉会眼睛一亮,忙追问:「什么办法?」


    可惜这句话后,程璃好像突然掉线了一样,祝嘉会发过去好几个问号,等到中午她才回来一句:


    「今天工作巨忙,我下班了跟你见面聊吧。」


    可祝嘉会都火烧屁股了,哪里等得住。


    她现在不仅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夹了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的定时炸弹。


    程璃一向点子多,她说有办法,说不定真的可以解决祝嘉会眼下的燃眉之急。


    于是午饭后,祝嘉会实在坐不住,干脆直接冲到了世呈。


    「我现在就来找你。」


    等程璃点开这条消息的时候,她才刚从江敛办公室出来,吓了一跳:「你认真的?」


    祝嘉会:「我在楼下了,马上到秘书办的女卫生间等你。」


    程璃:“……”


    好家伙,不是急到一定地步,祝嘉会不至于这样。


    于是程璃迅速在桌上抽了几张纸,淡定跟同事说,“我去上个大号。”


    五分钟后,秘书办女士卫生间某一格里,两个女孩坐在马桶上聊天。


    “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快说。”


    “嘘。”程璃暗示祝嘉会隔墙有耳,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就跟江总老实招了吧。”


    祝嘉会睁大眼睛,“哈?”


    程璃:“喜欢一个人会包容她的所有缺点,再说这件事的主谋是他妈妈,你顶多算共犯。”


    乍一听好像是有些道理,可祝嘉会很快就摇头。


    “共犯还不是犯。”


    “你没听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趁着他现在正喜欢你,老老实实招供,等你大伯来的时候,直接带着他去见你大伯,说他就是你未婚夫,让你大伯别再抓着你回去相亲了,顺便江总这家长也见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


    不得不承认,程璃的建议让祝嘉会心动了。


    从两头为难到两全其美,只需要她主打一个真诚坦白。


    刚好她那份协议现在不知所终,与其哪天被江敛发现,还不如提前主动承认。


    可这样真的可以吗?


    祝嘉会有些犹豫,“那万一他不能包容呢?”


    “你要不这样。”程璃给祝嘉会出主意,“你把你们的事儿假装套到一个朋友身上,比如说我,你就说我怎么怎么了,问问他的意见,如果他觉得情有可原,你就趁机坦白。”


    ……闺蜜为了自己可真是什么屎盆子都敢往头上扣。


    但不得不说,程璃这招的确是个好办法。


    万一江敛包容了自己,那的确如程璃所说,即便大伯来了,她也能能堂堂正正地带着江敛去赴约,不用提心吊胆被他抓回去相亲。


    祝嘉会陷入了深思,突然,旁边的程璃又道:“不过吧,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祝嘉会:“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璃看了她一眼,“就是,你确定江总只有你一个女人吗?”


    祝嘉会眉心跳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程璃欲言又止,好似有些为难,“我这么说不知道算不算挑拨,可你是我姐妹,我又不希望……”


    叹了口气,程璃还是决定说出来,“就是我刚刚进了一趟江总办公室,看到他在看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个女人的照片,我没看清楚样子,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你猜怎么着。”


    祝嘉会:“?”


    程璃:“他看到我过去后,竟然把相框盖住了。”


    祝嘉会:“……”


    程璃陷入自我分析里:“他为什么怕我看见?他不是知道我俩认识了吗,难道相框里是别的女人,他怕我看见了告诉你?”


    祝嘉会垂着眸,莫名被程璃分析得有些乱。


    她上次去江敛办公室的时候,没看到他桌上摆谁的照片。


    他上着班呢,看谁的照片?看就罢了,还怕程璃发现?


    难道真像程璃分析的那样,怕她告诉自己?


    再长的大号也该上完了,程璃假装按了下马桶,“我先溜了,你去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我,我下班了再来跟你会合。”


    程璃说完就离开了卫生间,剩祝嘉会反反复复想她说的那些话。


    江敛上班到底在看谁的照片?


    还偷偷摸摸的,那么见不得光!


    祝嘉会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点不爽,秘书办就在总裁办楼下,她从卫生间出来洗了把手,又戴上墨镜,看着镜子试图冷静几秒,但最后还是没冷静下来。


    出门,拐弯上楼。


    祝嘉会的动作一气呵成。


    这是她第三次来江敛的办公室,俨然有了轻车熟路的气势。


    祝嘉会无视了办公室外的一众眼神,径直朝江敛的办公室大门走过去。


    在门口就撞见了周岩。


    周岩拦下他说,“祝小姐,江总正在开会。”


    祝嘉会停在门口看了看房间里面,“那你跟他说,我来找他有点事。”


    周岩不敢怠慢,马上往办公室里打了个内线电话。


    电话挂断后,周岩对祝嘉会恭敬道,“祝小姐,江总让您进去等。”


    祝嘉会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江敛面前坐着两个高管,几人手里捧着文件,好像在对江敛做什么工作汇报。


    祝嘉会虽然这会儿情绪不好,但还分得清场合。她没有说话,安静地走到沙发边,正准备坐下的时候,发现江敛桌上的确有个相框。


    离谱的是,那相框竟然真的盖着。


    祝嘉会一分钟里脑补出了999个渣男的故事。


    并且当即在心里决定,如果她待会儿看到这相框里真的是别的女人,马上就会回家收拾东西走人,有足够的理由离开,她也不用愧疚什么协议了。


    而另一头,江敛边听两个高管跟自己汇报工作,视线边时不时地朝祝嘉会那边瞥一眼。


    她突然来找自己已经很反常,而且看上去心情似乎还不怎么好。


    是被谁欺负了,来找自己告状?


    还好汇报工作已经到了尾声,江敛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原本还有的一些小问题也没有再细究。


    工作结束,两个高管离开办公室。门关上,江敛才问祝嘉会,“怎么突然来了?”


    祝嘉会抿了抿唇,一声不吭地走到他身侧位置站着。


    “怎么了?”江敛还是第一次看到祝嘉会这样气呼呼的样子,蹙起眉,“谁得罪你了。”


    祝嘉会直接转身把那个相框拿到手里,“你上班都不专心的吗?偷看谁呢?”


    江敛微怔,顿了几秒,好像明白了原因似的,身体松弛地靠到座椅靠背上,“是你那位粉丝跟你通风报信的?”


    祝嘉会装傻,“什么通风报信?”


    可祝嘉会很快发现,这人怎么好像在笑?


    他不是应该心虚吗?!


    祝嘉会有些懵了,看着手里的相框,想把它翻过来看一看里面的照片到底是谁,可就在她准备翻的时候,江敛按住了他的手——


    “你一定要看吗。”


    ……好你个江敛,坐不住了是吧?


    祝嘉会哼道:“干嘛,你心虚啊?”


    江敛站起来,高大的身形拢着祝嘉会,他轻轻地抱起她,把她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坐下,而后两只手撑在她身侧。


    四目对视,男人声线平静带点笑意,“我不心虚,是你在吃醋。”


    祝嘉会脸蓦地一红,“你少自作多情了,我不过就是好奇——”


    她边说边迅速翻开手里的相框,谁知下一秒——


    相框里的女人明眸皓齿,抱着卡通玩偶笑得阳光灿烂。


    祝嘉会直接愣住了。


    这不是当初江敛帮杜之灏朋友要的那张自己的签名照?


    祝嘉会茫然地看着照片,张了张嘴,“这不是你帮你弟弟的朋友要的吗?怎么在你这?”


    “很奇怪吗。”江敛若无其事地拿走相框,重新放到桌上,“你的心只能是我的。”


    微顿,很慢地补上一句,“哪怕画的也是。”


    祝嘉会起初没明白他的意思,当视线落到照片上,看到自己签名后面画的一颗小爱心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人好可怕的占有欲。


    “祝小姐还有疑问吗。”江敛慢慢道。


    弄了半天是自己的照片,祝嘉会有些尴尬,但仍努力找回场子,“那你为什么要盖着,干嘛,看我照片很丢人吗。”


    “小姐,”江敛似乎也有些无奈,“是你说的,节目播出前不能有任何绯闻,我办公室里进出的人那么多,万一谁说漏了嘴你又要生气。”


    祝嘉会:“……”


    原来是这样。


    呃,好像错怪他了。


    刚刚还真以为他在办公室金屋藏娇。


    祝嘉会低下头,唇角不受控制地翘起几分,又努力压下去,“噢。”


    她的小表情落在江敛眼里,江敛也微不可察地勾起一点弧度,他重新坐到位置上问,“你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求证这张照片。”


    祝嘉会马上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她还想着刚刚程璃给她的建议,现在既然和江敛面对面,倒是个试探的合适时机。


    祝嘉会清了清嗓子,朝江敛那边坐近了些,“主要是程璃心情不好,我来看看她怎么样。”


    江敛:“你还挺关心你粉丝的。”


    屎盆子要扣下来了,祝嘉会在心里默默跟程璃说了一声对不起,“可她的烦恼我也挺难给出建议的。”


    江敛不说话,低头打开了一份文件。


    祝嘉会只好硬着头皮往他身边蹭,“要不你给点儿建议?”


    江敛很冷淡,“我为什么要给她建议。”


    祝嘉会撒娇,拽住他的袖子,“就当帮帮我嘛。”


    江敛没办法,抬起头。


    见江敛不再拒绝,祝嘉会马上分享起了新编的故事,


    “是这样,程璃家里最近遇到了一些事情,她哥哥被一个女人骗了,原本那个嫂子和他哥哥交往得挺好的,可他们最近才知道,原来那个女的最初有点缺钱,刚好看上了程璃家的拆迁款才接近他哥哥的,可两人现在已经有感情了,她哥哥就很烦恼,要不要原谅那个女的。”


    这故事换汤不换药,和自己接近江敛的动机区别不大,都是有自己的目的。


    顿了顿,祝嘉会试探江敛,“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原谅吗?”


    “这种问题还需要考虑吗。”江敛说。


    祝嘉会愣了下,“啊?”


    江敛淡淡合上面前的文件,“对我来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可,如果那个女的对他哥哥也已经有了一点真心了呢。”


    “可能我是一个生意人的原因。”江敛极度冷漠地说,“迟来的真心比草贱,我从不信。”


    祝嘉会:“……”


    蓦地,祝嘉会想起了杜雪青和江敛的关系。


    杜雪青说过,小时候让江敛失望过太多次,尽管后来她醒悟了,想去弥补那份母爱,可江敛好像已经不再需要她,也拒绝接受她迟到的爱。


    是啊,亲生母亲都如此,祝嘉会为什么会天真地觉得江敛会原谅自己这样一个骗子。


    办公室里忽然响起铃声。


    江敛接起桌上的座机,很快说:“好,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江敛起身把祝嘉会从桌子上抱下来坐在自己的座椅上,说:“有几个国外的客户来了,我要下去去见一见。你要是无聊可以先回去,想等我的话,我尽快回来。”


    祝嘉会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笑着道,“好。”


    看着江敛离开的背影,祝嘉会心里五味陈杂,整个人都沮丧下来。


    刚刚这番试探让她深知,那份不知所踪的协议如果哪天被江敛发现,他们的关系应该也就走到尽头了-


    第29届国际贸易战这个月在沪城举行,吸引了国际上许多有实力的集团来参展,来自加拿大的Z集团就是其中之一。


    一个月前,Z集团曾经递来了和世呈某个项目的合作计划书,在得到世呈的肯定后,他们的负责人借着这次贸易展的机会,亲自来到了沪城和江敛见面。


    这是一项金额超过数十亿的跨国项目,洽谈前期,两方负责人都十分重视。


    推开会客室的门,江敛和几个项目主管走进去,里面的人见了他也都站起身。


    为首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风度儒雅地伸出手,“江总,终于见到你了。”


    江敛亦伸手回应——


    “您好,祝总。”


    作者有话说:


    江总:见家长成就达成√老婆消失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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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 心动


    ◎和他道个别◎


    之后的一个多小时里, 双方公司的团队洽谈很顺利,彼此都对对方的公司有了更深的了解,也对未来双方的合作有了很大的信心和展望。


    “那后面的细节, 我会和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继续跟进。”周岩在一旁对祝艋说。


    祝艋咳了两声,笑道, “能跟世呈合作, 是我们公司的荣幸。”


    虽然还没有最后确定合作, 祝艋仍起身, 再次跟江敛握手, “江总, 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我在多伦多随时欢迎您和贵司团队的考察。”


    “好。”江敛也回握住他,见他一直咳嗽,问:“祝总是不习惯沪城的气候吗。”


    祝艋又咳了几声, 摇头,“没有, 沪城挺好的,我还在想之后要不要把公司搬回来,在这边发展。”


    聊起了家常, 江敛不免也因为祝艋与祝嘉会同样的姓氏而对面前的男人多了一份难得的亲切感, 他说:“我未婚妻也姓祝。”


    “是吗。”祝艋笑了笑, “那我跟江总可真是有缘了。”


    微顿,祝艋叹口气, 似是自言自语,“要是嘉会也能像江总这样成熟懂事就好了。”


    江敛:“嘉会是?”


    提起祝嘉会, 祝艋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 “我侄女, 从小被我宠坏了。”


    江敛点了点头,并没有想要继续了解下去的欲望,他站起来,“我还有点事,之后的细节就由专人跟进负责。”


    祝艋起身道别,“好,我们保持联系。”


    从世呈出来,祝艋坐到车上,问旁边的助理,“孟川呢。”


    助理答道:“他在随时等您的通知。”


    祝艋又剧烈地咳了几声,助理递上水,他喝了几口,才缓缓闭眼道:“明天吧,让他把人带来见我。”


    助理应下:“好。”-


    另一头,江家大宅里。


    祝嘉会没有等江敛,闷闷不乐地先回了家,关上门就一头栽到床上。


    她得到了答案,却不是想要的那个答案。


    但祝嘉会其实也明白,她这个试探原本就是多此一举。


    在跟江敛相处的这几个月里,她早就明白,像他那样从小就没有接受过太多温暖的人,原本心就是极度冷淡的。


    她瞎猫撞了死耗子,也不知怎么就让他动了心。可一旦他得知自己最初的接近只是一纸合同,一场调教游戏,别说是他了——


    祝嘉会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是自己,或许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侮辱。


    最初她没心没肺地答应杜雪青的合作,更多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借江家的势力保护自己。


    至于江敛那边,她压根没想过能成功。


    祝嘉会想,如今这样的结果,算不算是她的反噬。


    李荃这时给她发来微信提醒:【今晚节目最后一期了,你在看没有?】


    一共八期的恋综到今天终于迎来了大结局,网络上关注《LoveLove》的网友也在翘首以盼,想知道收官之夜,喜欢的cp是否能牵手成功。


    就连梅姐都不例外。


    李荃的消息刚刚发到,梅姐就在外面敲门,说是江敛回来了,让祝嘉会下楼去吃饭。


    平时梅姐都会等着祝嘉会开门才离开,但今天她好像特别匆忙,消息送到就回了楼下。


    祝嘉会下楼后才发现,客厅的超大电视上,正投屏着她的最后一期节目。


    江敛坐在餐桌旁,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祝嘉会有些懵地看向梅姐,梅姐不好意思解释道:“刚刚少爷看到我在用手机追,特别允许我投到电视上看,毕竟今天最后一期了嘛。”


    她有些兴奋,但又有些不放心地靠过来压低声音问:“您最后该不会真的和梁粤或者那个朴什么的牵手了吧?”


    要真这样,梅姐想提前做好自家少爷的危机公关。


    祝嘉会朝江敛投去一瞥,那人压根没往电视这边给过半点眼神,像是一点都不在乎。


    “紧张什么。”祝嘉会对梅姐说,“你看他都不在意,放松。”


    梅姐:“……”


    祝嘉会走到餐桌前坐下,吭哧吭哧地吃饭,也不说话。


    江敛给他夹菜,她吃到嘴里几口,挑眉看他。


    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祝嘉会低下头,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偷看我的节目。”


    祝嘉会言下之意,装什么装,早看破你了。


    谁知江敛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很意外,平静道:“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了我的电脑。”


    祝嘉会:“……”


    祝嘉会怔了几秒,cpu有点没转过来。


    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掌握了先机,但其实江敛才是那个不动声色的猎人吗?


    祝嘉会语塞几秒,继续发问:“那你这会儿装的不在意的样子干嘛,我就不信你不想知道我最后跟谁牵手了。”


    江敛很轻地笑了一声,没答她。


    电视上刚好这时演到了最后的互选环节,梅姐和几个佣人扎堆儿看得入神,梁粤和韩国男嘉宾已经明确表态选择了祝嘉会,现在就等祝嘉会的选择。


    画外音的观察嘉宾很激动,“wuli酒酒最终会选择谁呢。”


    伴随一阵音乐,祝嘉会缓缓朝两人走去,最后——


    停在了他们的中间。


    梅姐一瞬不瞬地看着屏幕,直到看见祝嘉会委婉拒绝了两个男人,说,“谢谢你们的喜欢。”


    她像是中了彩票大奖似的欢呼雀跃起来,“我就知道祝老师不会选他们!”


    话音落下,祝嘉会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梅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捂上嘴巴。


    “祝老师?”江敛蹙了蹙眉,“你们之间平时都是这样称呼的吗?”


    祝嘉会和梅姐对视一眼,赶紧帮忙找补,“娱乐圈的人都喜欢叫老师。”


    趁着江敛还没有细思这个问题,祝嘉会马上岔开话题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淡定?就没想过我真的会选他们其中一个人吗?”


    江敛的确淡定,但前提是——他到首尔的那天,就已经提前看到了大结局。


    祝嘉会虽然答应梁粤去拍这个恋综,过程中也按照他们的脚本来演戏,但最终的结果她要求必须遵从自己的内心。


    她不愿意给自己扣一个对谁心动的帽子。


    喜欢一个人是很严肃的事情,不可以去演。


    可这个道理,祝嘉会当时明白,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忘了。


    一想到白天江敛说迟来的真心比草贱这样的话,祝嘉会的神情又颓了下去。


    她无精打采地放下筷子说:“我吃饱了,有点困,先回去睡了。”


    江敛察觉她情绪的异样,看了一眼,问梅姐,“她下午回来心情不好吗?”


    梅姐摇头,“没觉得啊。”


    顿了顿,梅姐走到江敛面前,低头委婉地暗示,“少爷,您有时太冷静了,祝小姐肯定是觉得您不够在意她。”


    江敛:“……”


    江敛从小没有得到太多情感上的支持和共鸣,一直很独立,因此在面对祝嘉会突然莫名的失落这件事上,他相信了梅姐的谏言。


    江敛便也没再继续就餐,让人把桌子收拾了后,上了楼。


    敲开祝嘉会的卧室,房里却已经熄灯,一片漆黑。


    江敛走到祝嘉会床边坐下,“怎么了。”


    他说话的时候很自然地找到祝嘉会的手并牵住,按揉她手心,“不开心?”


    祝嘉会微顿,闷闷说:“没有。”


    江敛打开床头的小灯,见祝嘉会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又拉开最上面的被子,像哄小孩一样说:“我没有不在意。”


    祝嘉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疑惑地露出头。


    “事实上是我很在意,在意到去首尔的时候就跟节目组要来了最后一期的母带,提前知道你没有选任何人。”


    祝嘉会:“……”


    祝嘉会愣怔地看着江敛,他脱了白日里的西装外套,干净的衬衫敞开了几个扣,一边说着话一边揉着自己的手心。


    明明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莫名温柔得要命,惹人妄想。


    “我选了别人哪还有你的事啊。”祝嘉会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哝,“我可不是那种脚踩两只船的人。”


    江敛低头,嘴角牵出一点弧度,“那我应该感谢祝小姐选了我?”


    祝嘉会语塞,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


    江敛如果知道真相的话,还会说出感谢吗。


    怕是恨都恨死了吧。


    祝嘉会于是又缩回被子里,“我想睡了。”


    见祝嘉会似乎真的很困的样子,江敛也没有强迫留下来聊天,帮她掖了掖被子就关灯离开了卧室,“晚安。”


    可黑暗中的祝嘉会并没有睡着。


    她翻来覆去都没有困意,脑子里反反复复循环着江敛的那句话——


    迟来的真心比草贱。


    虽然这些日子自己一直在试着了解江敛,治愈他,也好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陪伴,但无论如何,无论如今她的心有多诚恳,日后在得知真相的江敛眼里,也许这一段时光都是不值一提的耻辱吧。


    祝嘉会闭眼叹了口气,心想等大伯回加拿大后,自己还是找个机会自己自觉离开好了。


    总好过某天被江敛赶出去来得体面-


    第二天上午,祝嘉会早早地就醒了。


    她在床上想,今天可能是自己最后自由的一天,也不知道忙过工作后的大伯明天开始会用怎样的方式在沪城掘地三尺找自己。


    下床洗漱,祝嘉会去到一楼吃早餐。


    江敛和平时一样又不在家,祝嘉会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周末总是和工作日一样忙,像台永不停转的工作机器。


    倒是孟川已经侯在了楼下。


    可祝嘉会今天没有出行的计划。


    祝嘉会支开佣人,问孟川,“你这会儿过来,是找我有事?”


    孟川点了点头,说:“您三叔回来了。”


    消息来得太突然,祝嘉会愣了下,瞪大眼睛,“真的?”


    她最初从加拿大来沪城就是想得到三叔的支持,去阻止大伯让她相亲这件事,但回来这么久,三叔却一直没有露面。


    眼下这个紧急关头他却突然出现了,祝嘉会好奇地问:“他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孟川回道,“之前他去执行了一个任务,不方便对外联系。”


    祝家三个儿子,老大祝艋继承家族业务经商,老二祝嘉会的父亲气质非凡,酷爱文艺,早年因交通意外过世,剩下的老三是当初祝老爷子在国内领养的孩子,非祝家的亲生血脉。


    所以当老爷子过世后,他亦选择回到国内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没有参与祝家的集团业务。


    虽非亲生,三兄弟的感情却一直都很好。


    眼下三叔有了消息,祝嘉会连早餐都没心思吃,忙说,“那我们快点去见他,他肯定会站在我这边。”


    孟川顿了顿,“您先把早餐吃了吧。”


    祝嘉会这会儿激动得肾上腺素狂飙,完全感受不到饿意,但她还是回到座位上三两口地把早饭吃完,催促孟川,“快点,我想早点见到三叔。”


    孟川跟着祝嘉会出门,看着她的背影,胸口微微吸了口气。


    汽车从江家大宅出发,路上祝嘉会十分兴奋,跟孟川说了不少小时候和三叔的往事。


    “他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祝嘉会非常自信,暗自开心,“三叔回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十分钟后,孟川把车停在一家宅子门口,下车给祝嘉会打开车门,说:


    “他就在里面。”


    祝嘉会打量眼前的房屋建筑,是一栋老房子,虽然外观看起来有些年代感,但风格一看就有那种深厚的文化沉淀。


    祝嘉会啧了声,“我三叔住得挺好啊。”


    孟川:“这是祝家在沪城的老宅。”


    祝嘉会:“……?”


    他们祝家在沪城还有房子?


    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祝嘉会摇摇头,虽然觉得震惊,但她今天来这里不是为了挖掘自己家里的历史。


    “走吧。”祝嘉会转身催促孟川。


    孟川点了点头。


    两人推开厚重的大门,走过一条石子铺起的小路,到正厅后,祝嘉会终于看到沙发上坐着人。


    她脸上的笑容扬起来,刚要喊三叔的名字,却忽地发现那熟悉的身影并不年轻。


    祝嘉会笑容僵在脸上,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转身想跑,却被祝艋呵斥住,“给我回来。”


    祝嘉会背对着祝艋,面朝着孟川,眼里写满了“你出卖我”的质问。


    明明说今天祝艋还有工作要忙,祝嘉会一点都没有怀疑过孟川。


    孟川垂下眸,对祝嘉会说:“抱歉,小姐,但相信我,您不会后悔今天过来。”


    祝嘉会:“……”


    微顿,孟川又压低声音,“不该说的,我一个字都没说。”


    被欺骗的愤怒让祝嘉会杵在原地没动,她就那么站着,直到身后的祝艋又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祝嘉会心一软,马上紧张地转过去走到他面前,“大伯你怎么了?”


    她蹲在祝艋膝旁,为他轻轻拍着后背。


    祝艋摆了摆手,“没什么,有点感冒罢了。”


    孟川却说:“祝总一个月前刚完成了肺部肿瘤的切除手术。”


    祝嘉会愣住,不可思议地看向孟川:“你说什么?”


    事实上,孟川也是昨天才知道的这件事。


    这直接性地动摇了他维护祝嘉会的心,毕竟在他眼里,即便爱情再好,也比不过亲情。


    尤其是,祝嘉会和江敛这不清不楚,随时无法收场的契约爱情,还不如就此结束。


    孟川面无表情地说:“祝总今年的体检报告提示有问题,但他没有对小姐您说。”


    祝嘉会震惊地看向祝艋,“大伯,为什么不告诉我?”


    佣人给祝艋泡来一杯参茶,缓了几口,他气息平复下来,握着祝嘉会的手,“告诉你你不就是像现在这样,你看你看——”


    祝艋抹了抹祝嘉会眼角溢出的一点眼泪,“多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祝艋对祝嘉会虽然严厉,但也是真的宠爱,所以祝嘉会即便自幼失去父母,但丝毫没有缺失过家庭的温暖。


    这次离家出走是叔侄俩闹的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大的一次矛盾。


    显然,祝嘉会的离开是祝艋的默许,他刚好要手术,便任由她出来,派孟川跟着保护,也免得她留在加拿大担心。


    祝嘉会不敢相信自己在外面玩的这段时间祝艋经历了那么多,难过地说,“那您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顿了顿,她又生气道:“您都这样了还来抓我回去相亲,怎么一点都不爱惜身体。”


    “那我能怎么办呢,你一个人迟迟在外面飘着,我不亲自来带你回家,你都不肯回去。”


    “……”


    “至于相亲的事。”祝艋叹口气,“当初我知道体检报告不好,的确是想着找个信任的人把你托付过去,谁想到你反应这么大。”


    祝嘉会沉默不语,心难受得快拧成一团。


    “先不说这些了,现在大伯来了。”祝艋紧紧握住祝嘉会的手,声音有些沧桑和疲劳,“你肯跟我回家了吗?”


    祝嘉会:“……”


    这一刻,祝嘉会的自责和愧疚到达了极点。


    从小爱护她保护她的亲人,在最痛苦的时刻,她却没有在身旁。


    祝嘉会鼻子发酸,止不住地点头,“回家。”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受,脑子里浮沉许多的画面,最终艰涩无奈地化为一句,“我跟您……回家。”


    祝艋宽慰地轻拍她后背,“那我让人订票,我们尽快回家。”


    说着,祝艋想起了什么,又道:“我听孟川说你在沪城这么久都寄宿在朋友家里,今天就住这儿吧,这可是你祖爷爷留下的老宅。”


    祝嘉会和孟川对视了一眼,终于明白他那句“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提”的意思。


    也是,自己做的那件荒唐事说出来,怕是祝艋又要气病。


    祝嘉会出神地看着地板,良久,摇了摇头,“不了。”


    祝艋:“怎么呢?”


    “我想走之前,”祝嘉会垂眸,深深地吸了口气,“……去跟那位朋友道个别。”


    作者有话说:


    ——那就好好告(do)个别(i)吧


    前方预警,请公主们准时收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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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 心动


    ◎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在老宅吃过晚饭, 孟川送祝嘉会回江家。


    车上两人寂静无言。


    孟川不知道祝嘉会是不是还在怪自己,道歉说:“对不起小姐,当初祝先生让我务必找到您, 跟在您身边保护你的安全,我一直以为是在等您消气了回家, 没想到是他生了病。”


    “他连我都瞒着, 是真的不希望您为他担忧。”


    “所以我觉得您应该回去, 至少祝先生康复的这段时间, 他需要您的陪伴。”


    祝嘉会明白孟川的意思, 她的两个哥哥虽然也孝顺, 但平日里都忙工作,始终不及女儿贴心。


    何况祝艋从小就最宠爱她,祝嘉会哪怕就是在他面前随便甩甩胳膊,他都能拍着手说我们小公主跳舞真好看。


    祝嘉会沉默地看窗外夜色, “我没有怪你。”


    她甚至要感谢孟川,否则自己继续躲下去, 做了无情无义的人都不知道。


    “那江总那边——”孟川欲言又止。


    “我会跟他说。”祝嘉会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其实, 原本我也打算走了。”


    孟川侧眸, 却看到女孩眼里黯淡的眼神。


    他不再说话, 沉默地开着车。


    抉择是很难,但这件事总得有个结果。


    如果是一场游戏, 及时抽身也许会难过一段时间,但回到加拿大, 回到自己的家, 回到自己的朋友身边——


    山高路远, 天南地北,孟川觉得,祝嘉会应该会逐渐忘记这里的一切。


    车安静地开着,祝嘉会忽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给江敛打了个电话,“你忙完了吗?”


    江敛回她,“今晚有个应酬,会稍微晚一点,有事吗。”


    祝嘉会顿了顿,问,“那你在哪?”


    江敛以为未婚妻查岗,随口道:“After会所,你知道的。”


    这是一家非常正规的商务会所,来的人都是正经谈生意或者听音乐的。


    言下之意,是让祝嘉会放心,他不会乱来。


    可祝嘉会却听得一怔。


    在这个自己想要与他道别的夜晚,他竟然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这算不算是老天的暗示,让彼此都回到原点,回到那一晚之前,他们谁也没有踏入对方的世界。


    好讽刺的暗示。


    祝嘉会低头嗯了声,“好,那你忙。”


    挂了电话,她发了会呆,跟孟川说:“送我去After会所,江敛在那边,我去找他。”


    孟川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将车调头,朝会所的方向开过去。


    到了门口,他问,“要我陪你进去吗。”


    祝嘉会道:“最后这点时间能不能让我一个人。”


    孟川明白她此刻想独处的心情,既然江敛在里面,他便也放手没有管,对祝嘉会说:“那您小心,我先回去。”


    祝嘉会一个人进了会所。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眨眼过去,她还记得那晚她刚从首尔回沪城的心情,当时她看着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单纯地只想找个酒搭子给自己接风。


    却没想到,踏入那个会所后,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如今,一切又转回了原点。


    祝嘉会来到当初的位置上坐下,要了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她给江敛发消息,可打开对话框又不知道发什么,想起两人当初在电梯里的事,唇角又不自觉泛起笑。


    回忆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在烦恼的时候还能露出笑容。


    祝嘉会又要了一杯甜甜的鸡尾酒,给江敛发:【我等你下班。】


    江敛以为她在家里等,安抚她:【我会尽快回来。】


    祝嘉会看着消息笑了笑,而后放下手机,端着酒杯看起台上的节目。


    上次她就觉得台上的乐队唱歌好听,可惜被孟川他们打扰得没能好好欣赏,今晚有的是时间,她一定要听个够。


    鸡尾酒续了一杯又一杯,掌声给了一次又一次。


    楼上,周岩出来接电话,不经意间看到一楼大厅某个略熟悉的身影,不确定地又看了一遍,皱眉回到包厢里。


    江敛与友人正说着项目,周岩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祝小姐好像在楼下。”


    江敛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继续着话题,手却在暗中拿起手机,给祝嘉会打电话。


    电话接通,响了几声,却无人接听。


    江敛收起手机,找到机会跟友人说:“失陪一下,我出去有点事。”


    刚走出包厢的门,站在二楼往下俯瞰,江敛一眼便看到了祝嘉会趴在桌子上的身影。


    她面前摆了几个空杯子,人直直地看着舞台表演,时不时地鼓一下掌。


    江敛皱眉,边下楼边问周岩,“她怎么过来了。”


    周岩一脸无助,“这,我也不知道……”


    两人快速来到楼下,江敛走到祝嘉会座位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怎么在这?”


    祝嘉会戴着墨镜,黑色镜片下两片脸颊泛着可爱的红晕,见是江敛,迷糊地笑了笑,“我来等你下班啊。”


    江敛看着她面前的空杯子,几乎都是鸡尾酒。


    这种酒看着温柔,其实上头得很。


    江敛拿走祝嘉会嘴边还没喝完的一杯,牵起她的手,边走边回头对周岩说,“我带她回去,上面你去应付下。”


    周岩点头:“没问题。”


    祝嘉会踉跄地走了几步,把江敛往回拽,“别走那么快嘛,我点了一杯MOJITO还没送上来呢。”


    江敛按下电梯,干脆托着她后背把人抱到怀里,“谁让你喝酒的。”


    祝嘉会切了声,把手搭在江敛脖子上,“准你喝就不准我喝啊?”


    电梯下行到停车场,江敛也没再说什么,开车门,把她送到位置上做好,再系上安全带。


    “坐好了。”江敛返回位置上,启动汽车,对祝嘉会说:“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在家里等我。”


    脱离了会所潮热的氛围,祝嘉会清醒下来,手撑着头,感觉整个胃都在燃烧。


    她今天试了好几种不同度数的鸡尾酒,喝的时候只觉得清甜,喝完了开始逐渐微醺。


    “我送你的奥特曼呢。”祝嘉会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江敛:“在书房放着,怎么。”


    哦,对,放在书房。


    不过可能,很快就会扔到垃圾桶吧。


    祝嘉会想到这些头就发晕,她缩了缩身体,“我睡会,到家喊我。”


    “好。”江敛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她身上,途中偶尔等红灯时转过头,会轻轻帮她拨开挡在脸上的发丝。


    一刻钟后,车停在大宅门口。


    江敛下车打开车门,本想安静地把祝嘉会抱回楼上睡,祝嘉会却先清醒过来,摆摆手,“我自己下,我又没醉。”


    江敛:“……”


    于是祝嘉会披着江敛的外套,自以为很清醒地走进正厅,迎面看到不知在忙什么的梅姐,情绪忽然伤感起来,走上去抱住她。


    梅姐:“?”


    祝嘉会:“要早点睡觉啊梅姐,少点操劳,女人不能熬夜。”


    梅姐惶恐地看着身后的江敛,“……祝小姐怎么了?”


    江敛无奈地叹了口气,“没事,喝了点酒。”


    说完他上前扶着祝嘉会,“管好你自己,走了。”


    祝嘉会笑眯眯的,边走边转过来看着梅姐,“我的书你找到了吗?”


    梅姐:“???”


    梅姐懵了,“什么书?”


    祝嘉会冲她眨了个wink眼,“别问,快找。”


    梅姐:“……???”


    祝嘉会的脚步明显虚浮,江敛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她,“你平时不是说自己千杯不倒吗?”


    祝嘉会一顿,推开他的手,立在门前,“你看我倒了吗?”


    说完她转身拧开房门,“我以前在国外,和朋友开party能喝一晚上。”


    江敛:“……你还去过国外?”


    但他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因为祝嘉会拧开的,是他卧室的门。


    她显然有些分不清方向了,直直朝房里床的方向走,被江敛从身后拉住。


    江敛:“这是我的房间。”


    “是吗。”祝嘉会迷蒙地转过去看了看,接着整个人舒服地躺下去,“随便了……”


    江敛:“……”


    江敛站在床边看了会,拿祝嘉会没办法,只好去卫生间拧湿一块毛巾来,坐在她身边,帮她细心地擦着脸。


    温暖的热气渗透到毛孔里,人也舒服了许多。


    祝嘉会就那样躺着任由江敛给自己擦脸,她看着男人的脸,忽然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江敛轻哂,“怎么不记得。”


    那时祝嘉会像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土匪一样,忽然扯住他的领带占便宜,让他很是莫名。


    可江敛话刚说完,床上的祝嘉会忽然又跟当初一样,伸手轻轻拽住他的领带,把人压向自己。


    “我骗你的,笨蛋。”祝嘉会轻轻地笑。


    江敛不敢太重地压着她,双手撑在两边,“什么?”


    祝嘉会抿了抿唇,说悄悄话似的靠到他耳边,“其实我在酒店重见你的那一次,就已经把你认出来了。”


    微顿,她又偷笑地压低声音,”我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要报恩。”


    江敛:“……”


    当初两人提起电梯里这件事时,祝嘉会装作不记得江敛,让江敛有过片刻的失落。


    但竟然——


    江敛摸了摸她的头发,“那为什么要骗我。”


    祝嘉会笑了,“怕你要我报恩啊。”


    床头昏黄柔和的小灯倒映着彼此的眼神,四目对视,空气莫名安静下来,有情绪在悄悄流动。


    祝嘉会手圈住江敛的肩膀,明明想着要怎么将告别的话说出口,大脑却好像不受控制般,捋不清逻辑。


    只有身体在混乱又诚实地贴近江敛。


    她眼神微动,忽地把江敛的领带又往下拽了些,而后轻轻抬头,主动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几秒的思绪空白。


    江敛声音泛起哑,“这就算报了?”


    祝嘉会觉得自己在发烧,脸热热的,喉咙也干干的。


    她脸红红地看着江敛,大着胆子说:“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再亲回来。”


    江敛:“……”


    祝嘉会湿热的气息贴在脸边打转,那双眼睛充满了清澈的,迷人的欲.望,江敛对视几秒,倏地就低头覆了上去。


    他呼吸亦是热的,微凉的唇融进祝嘉会呼吸里,她忍不住颤.栗。


    安静的房间像是突然被人丢了几簇火星进来,落到地面上,落到空气里,一瞬间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


    江敛肆无忌惮掠夺着祝嘉会呼吸的自由。


    他一只手抽走扎住她长发的头绳,另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衬衫领口,彼此呼出的每一口空气都在迅速升温。


    祝嘉会长发散落在深色床单上,像是瀑布一样,柔软又紧密地缠住江敛的理智。


    江敛在首尔克制下来的冲动被再次唤起,一瞬间将他搅得翻天覆地。


    不知不觉间,房里一地凌乱。


    江敛艰难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孩,喉结微微滚动,下颌线因为过度克制而变得紧绷。


    他忍耐地喊祝嘉会的名字:“酒酒。”


    祝嘉会抬起朦胧的眼睛,望着他,“嗯?”


    “我是谁。”江敛不想不明不白地和祝嘉会发生第一次。


    祝嘉会笑了笑,“江敛啊。”


    “我们在做什么。”


    祝嘉会又笑了,甚至笑出了声音,她伸出食指,沿着江敛的嘴唇下滑到喉结处,而后仰头亲了一下,用暧昧的气声回答了他两个字。


    江敛头皮一麻,整个身体被祝嘉会勾到绷紧。


    他抬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之前杜雪青留下的那盒小雨伞,当时觉得可笑,如今倒觉得——


    老人的担心不无道理。


    情难自禁就在一瞬间,他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江敛低下头,祝嘉会很快便觉得人浮到了半空中般,轻飘飘的。


    她脸色绯红,意识混混沌沌,分不清是酒精带来的微醺还是身体带来的刺激,耳边的声音忽而消失,忽而又变得沉重有力。


    钥匙缓缓打开了欲.望的门。


    交缠的手心温度灼热,整个房间都好像被浓烈的水汽蒸着,散发湿黏的味道。


    祝嘉会一头柔顺的长发凌乱地混着薄汗,眼角有淡淡的水光,红润的唇在灯光下多了几分诱人的欲色。


    每一处都是让江敛看了会难以遏制的失控程度。


    太热了,祝嘉会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她想起了那晚在首尔看的烟花表演。


    快速的,连续的,怦然升空的,再成片炸开。


    她陷在这样的盛宴里,感官被无限放大,脑中浮现曾经问江敛的那个幼稚的问题。


    她抱着他,再一次地问:“江敛,你相信光吗。”


    江敛沙着声音说,“不信。”


    片刻,他温热的气息又落在耳畔:“可我信你。”


    “……”祝嘉会被吻得有些缺氧,视线朦胧,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直到心脏跳得最剧烈的时候,她才听到他停在自己耳畔说——


    “你是我的光。”


    头顶的灯晕成一团模糊的白色,像湖水的涟漪,一层一层荡开。


    ……这一夜并不平静。


    祝嘉会过去觉得江敛沉稳冷淡,却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的难缠令人发指。


    以至于后半夜祝嘉会从飘飘然到彻底酒醒。


    在真实地感受着身体酸痛的感觉时,她整个人也被惊醒。


    她在干什么……


    她——


    祝嘉会想开口说话,然而一张嘴便被堵了回来。


    她傻了,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她不是来道别的吗?


    怎么道别到床上了?


    他们……


    祝嘉会有些懊恼,原本就已经打算离开了,结果却喝酒误事,越扯越乱。


    她不敢看两人的身体,还好没过多久,江敛那边总算偃旗息鼓,房里回归安静,祝嘉会紧紧闭上眼睛装昏睡。


    江敛轻轻亲了下祝嘉会的脸,叫了两声她的名字发现没反应,以为她睡过去了,便独自下了床。


    又过了一会,祝嘉会感觉到江敛在为她擦拭身体,她一动不敢动地躺着,直到江敛冲了澡,再次回到床上躺下。


    熄了灯,江敛很自然地把祝嘉会抱到了怀里。


    黑暗之中,祝嘉会的心脏怦怦直跳,脸颊未褪去的潮热证明了刚刚身体经历的一切,她沉默地睁着眼睛,顿了顿,人主动往江敛怀里靠近了些。


    “再见了,江敛。”


    祝嘉会躺在他怀里,感受他的体温和气息,摸着他戴在手腕上的手绳,在心里默默说,“很抱歉打扰了你三个月的人生。”


    如今道别的话再也无法当面说出口。


    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算是俗气地为两人这段荒谬的关系画上句号。


    祝嘉会睁着眼睛,一夜无眠,等着身边的男人沉沉睡着后,悄悄捡起地上的衣服下了床-


    隔天,江敛的生物钟让他习惯性地在清晨七点醒来。


    他意识回笼,察觉怀里空空的,以为祝嘉会又睡到了什么地方,伸手在床上探,却没有探到人。


    江敛蹙眉睁开眼。


    床上空荡荡的,房里只有自己。


    ……她这么早起来去哪里?


    江敛坐起身,披了件睡衣也下了床。


    梅姐和佣人已经在准备江敛的早餐,见自家少爷下来,和平时一样打招呼,“少爷,早。”


    江敛没发现祝嘉会的身影,以为祝嘉会是不是又回了自己房间睡,于是又折回三楼去找。


    可来到她卧室门前,门是开着的。


    江敛没来由地又冒出一丝熟悉的,不好的直觉。


    他径直推门走进去,打开灯——


    看到同样空荡的房间,江敛心里一沉。


    他马上又回到楼下问梅姐,“酒酒下来过没有。”


    梅姐被问得茫然,“没有啊?这么早她不是应该在睡觉吗?”


    “……少爷?”梅姐很慌,“怎么了?”


    江敛眸色冷了下来,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作者有话说:


    好好好,又跑是吧,一定是我昨晚太客气了,等着。


    =


    锁太多次了抱歉,这章已经改废了,麻了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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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  ? 心动


    ◎这是一场游戏◎


    祝嘉会是凌晨四点离开的江家。


    和上次一样, 她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如果非说拿走了属于江家的什么,大概便是江敛最初送她的那根项链。


    他说叫“掌上明珠”


    那是他们互相送给对方的见面礼, 祝嘉会自私地想留下做个纪念。


    天未亮,家里所有人都在沉睡中, 祝嘉会忍着酸胀的身体来到门外, 上了孟川的车。


    “怎么不等白天再走?”孟川被突然叫来, 有些不解。


    车内亮着灯, 祝嘉会披下长发遮挡脖颈上的一处处痕迹, 说:“就现在吧。”


    孟川以为她是怕白天醒了不好告别, 也没再问,开着车离开了江家。


    祝嘉会从后视镜里看着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家”,这一次的心情竟然和上次截然不同。


    上次她出逃首尔时,思绪百转千回, 有很多的矛盾和不舍。


    但这次,祝嘉会内心竟然格外平静。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身上有更重要的责任, 也明白她和江敛之间的这场游戏到了结束的时候。


    即便大伯不来,那纸合同也是埋在他们之间的一颗炸弹,迟早摧毁一切。


    来沪城的这几个月, 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祝嘉会闭上眼睛问, “大伯订了什么时候的票?”


    孟川说:“今天晚上。”


    祝嘉会:“……”


    确实挺快的。


    但对于祝艋一个刚做了手术的病人来说, 在外的每一秒都是对身体的消耗,他必须尽快回去休养。


    祝嘉会拿出手机, 给程璃发了两条消息:


    【我回加拿大了,回去后再联系你。】


    【江敛那边, 记得, 就说你是我的粉丝, 其他你什么都不知道。】


    安顿好程璃,祝嘉会又继续找到杜雪青的账号。


    上次去首尔的时候还没等自己给杜雪青发消息通知,江敛就追了过来。


    但这次,他应该再也找不到自己在哪里了。


    【杜总,合作结束,我离开了,后会无期。】


    这是祝嘉会和江家交代的最后一句话。


    无奈,也可笑。


    做完这一切,祝嘉会闭上眼,把手机关了机。


    汽车在沪城的大街上行驶,天还没彻底亮,路灯照着灰白的天空,这个不眠夜显得格外寒冷-


    另一头,江敛起床后发现了祝嘉会的消失。


    三楼祝嘉会的卧室是空着的,江敛直觉不对,又回到楼下问梅姐。


    梅姐一早起来就在楼下忙,根本没有见过祝嘉会的影子。


    她敏锐地察觉出不对的气息,心里隐隐一惊,想起祝嘉会之前说的那句——“还不是时候”


    难道,现在是时候了?


    她走了?


    梅姐不敢露出半分知情的样子,但她也不信祝嘉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试探道:“会不会是出去锻炼身体了?”


    说完她问身边的佣人,“看到祝小姐没有?”


    一众人摇头,梅姐暗恼她们没有眼力,马上催促,“都出去找啊,愣着干什么!”


    佣人们作鸟兽散地离开,而楼梯上,半晌未动的江敛重新回了卧室。


    这种反复抓住又失去的不确定感让他十分烦躁。


    江敛回到房间,这才发现地面被细心地清理过,连垃圾桶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些证明两人一夜亲密的痕迹像是被刻意抹去,完全消失不见。


    晃神之下,竟让人开始怀疑,昨天醉酒的到底是谁。


    那一幕幕旖旎的欢愉,难道只是自己的幻想。


    江敛慢慢走到床头,微顿,拿起放在上面的手机给祝嘉会打过去。


    须臾——


    这次更离谱。


    上次至少是关机,而现在,电话里传来的人工女声提示——


    “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听清楚这句话后,江敛忽然笑了。


    这笑只有短暂的几秒,他便把手机扔到了床上,神色乍然间结成了冰。


    她到底要做什么?


    一次又一次!


    显然,那些在外面找祝嘉会的佣人根本不可能找到。


    半小时后,一群人聚集在客厅里,面面相觑,紧张不已。


    大山也过来找到江敛,说:“孟川留了一份辞职信,离开了。”


    意料之中。


    孟川是祝嘉会的人,祝嘉会都走了,他怎么可能还留下。


    “调监控,看他们去了哪。”


    大山已经提前判断了这一点,道:“查过了,孟川把车开到一家租车行后就和祝小姐转另一辆无牌车离开了,之后的行踪很难再去查。”


    江敛低头冷笑一声,“看来这次是做足了准备。”


    江敛不觉得祝嘉会还会去找梁粤那么愚蠢。


    可他又想不明白她要去哪。


    更想不明白,明明前一晚还跟自己温存的女人,为什么醒来后就不见了。


    可眼下,江敛也只有梁粤这一个线索。


    他已经不需要通过杜之灏,上次去首尔就掌握了娱乐圈的一些资源,于是一个电话,江敛轻松便打听到了梁粤的最新信息。


    只是有些可惜——


    朋友说,梁粤就在沪城拍戏,很忙,都没什么空出来应酬。


    如果祝嘉会想见他,根本没必要这样彻底离开。


    更何况,江敛并不认为祝嘉会的目标是梁粤。


    ……


    这个上午,整个江家陷入难以言说的低气压里。


    祝嘉会的再度消失,让江敛敏锐地觉得,上次去韩国或许也不是她说的为了录节目那么简单。


    ……难道是舅舅杜明起在搞鬼?


    杜明起一直希望江敛和万家的小姐联姻,会不会是他从中作梗,跟祝嘉会说了什么,惹得她反复离开?


    可江敛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想。


    首先杜明起没这个胆,其次,祝嘉会也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性格。


    江敛努力复盘着最近发生的一切,还是无法想明其中的原因。


    他坐在沙发上,手抵着额闭目,平静地问家里的一众人,“最近祝小姐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这个问题当然无人得知。


    众人缄默,江敛只得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梅姐,“你说。”


    毕竟平日里祝嘉会和梅姐走得最近。


    梅姐被点名,哆哆嗦嗦,“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就别干了。”江敛语气极度不耐。


    女主人无缘无故地走了两次,梅姐作为家里的首席管家,居然一次都没察觉,实在难辞其咎。


    梅姐有些慌,大脑飞速运转,她不能说实话,但又不得不找点什么像样的东西说出来平息江敛的怒气,于是想了又想,忽地想起有天祝嘉会问她房间的事——


    梅姐“啊”了一声,做出恍然的样子,“我想起来了。”


    江敛抬起头。


    梅姐装腔作势,“有天祝小姐问我,是不是动过她房间的东西。”


    动她房间的东西?


    她丢了什么东西吗。


    江敛皱了皱眉,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深入地去想,蓦地,昨晚祝嘉会醉酒时说的一句话跃入脑海中。


    当时祝嘉会问梅姐——你找到我的书没有。


    江敛以为只是她一句醉话,可现在梅姐这么说——


    一些记忆涌进脑海,前因后果突然就好像被串联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和祝嘉会的离开有没有关系,但江敛还是不动声色地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


    一个多月前,江敛曾经从祝嘉会房间的书架上拿走一本书。


    那段时间,江敛正处在一种对祝嘉会极度好奇和想要了解的状态里,有次去她房间找她,她人不在。


    都说想要了解一个人可以先看她读些什么书。


    当时江敛便去看了她的书架,里面放着的书都是她从茶室搬回来的,没什么固定的风格,章乱无序,唯独一本塞在角落缝隙的,吸引了江敛的注意。


    那是他们刚认识没多久时,祝嘉会在茶室捧着与他交流了半天的欧洲中世纪历史书。


    当时祝嘉会对着他侃侃而谈,说最喜欢读这类型的历史书。


    江敛对这类的书籍不感兴趣,但为了了解祝嘉会,他那天从她书架拿走了这本书,原本记得要告诉她一声,后来工作忙,也就忘了。


    这本书现在还在他床头的柜子里,江敛每天睡前有空的话,会翻几页看一看。


    江敛推开卧室的门,走到床头,打开抽屉。


    书还静静地躺在那。


    祝嘉会是在找它吗。


    江敛拿起书,外观上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打开内页——


    突发奇想,江敛这次从书的后面开始翻起,刚闪过几页,一张纸从里面掉了出来。


    江敛过去一直没察觉,这书里竟然还夹着一张纸。


    他弯腰捡起来,梅姐这时在外面敲门说:“少爷,夫人来了,说要见您。”


    江敛刚要说让她进来,目光落到纸上的内容后,话语倏地顿在了嘴边。


    他诧异又震惊地看着上面的文字,每个字明明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好像都变成了陌生的句子。


    ——《合作协议》


    江敛甚至都没有细看中间的内容,便看到落款处祝嘉会和杜雪青的签名。


    他的心脏忽然猛烈跳动起来。


    “甲方邀请乙方”


    “恋爱导师”


    “合作时间为3个月”


    “一旦甲方之子开窍动了恋爱脑”


    “不包任何售后”


    “不负任何责任”


    ……


    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深深扎在江敛心口。


    江敛站在床头,捏着纸张的手青筋暴露,气血止不住地往上翻涌。


    这页纸上的每个字,每句话,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在干什么。


    他这几个月都在干什么。


    别人的试验品?还是调教对象?


    一些画面在江敛面前急速闪现——


    怪不得,自己表现出对祝嘉会的喜欢后,她反而畏缩逃避。


    怪不得,她之前悄无声息地去了韩国。


    甚至就连那天梅姐在家脱口而出的那声祝老师也有了清晰的解释。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游戏。


    只有他蒙在鼓里,对她热烈地付出真心?


    “咚咚”——


    杜雪青在门外敲了两声门,走进来,面色有些焦急,“阿敛,酒酒走了是吗?”


    江敛背对着她,胸口不断起伏着,好半晌,他才转过来,冷眼看着杜雪青:


    “你很意外吗。”


    杜雪青觉得儿子情绪不对,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江敛反问杜雪青,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把合同纸甩在她眼前,讥讽地问:


    “难道她不是你找来的人,难道不是你们一直在玩弄我,难道不是合作时间到了,她遵守合约离开?”


    江敛一声高过一声,语气带着愤怒至极的颤抖。


    杜雪青震惊地看着他手上的合同,嘴嗫喏了两下,说不出话。


    这一上午对杜雪青来说也是措手不及。


    早上醒来便看到了祝嘉会留下的消息,再打电话去已经联系不上,怕江敛这边胡思乱想,想马上赶过来安抚,却怎么都没想到祝嘉会把这页纸留了下来,并且被江敛发现。


    这完全在她的计划之外。


    杜雪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还是努力安抚江敛,“不是这样的,虽然,虽然我和酒酒一开始是签了那样的协议,但妈妈只是想多个人爱你,关心你,让你的世界不再那么孤单。”


    “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


    江敛很少这样动怒,“你到现在还是把我当成机器对不对?哪怕是婚姻这样的大事上,你也还是要操控我的情感吗?”


    “你安排的人可以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甚至可以把我写在这样可笑的合同里?!”


    江敛愤怒地撕碎了手里的合同,纸屑撒了满地。


    杜雪青:“……”


    杜雪青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的确无言以对。


    她不得不承认,最初和祝嘉会的确源于一场合作,可她只是希望借此撮合两个年轻人,希望他们假戏真做,促成一段良缘。


    明明之前都发展得好好的,杜雪青不明白祝嘉会为什么突然走了,彻底联系不上不说,现在江敛还发现了他们过家家般的合作协议。


    杜雪青垂下眸,母子间的隔阂原本就深,因为祝嘉会的到来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现在这么一闹,只会更加恶劣。


    杜雪青知道再多解释也是枉然,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信封,试图缓和儿子的情绪,“这里面是酒酒家的住址,你如果想找她问清楚,去就是了。”


    “问清楚?”江敛讽刺地笑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江敛想过无数种祝嘉会离开的原因,却怎么都没想过,她的离开是因为他的动心。


    他可笑地动心了,玩家完成任务离开,游戏结束。


    不包售后。


    不负责。


    她竟然可以在彼此那样动情后依然走得那么干脆。


    江敛没有去看那封信封,径直从杜雪青身边走出去,几步后他停下,落下的语气仿佛回到了最初那个凉薄的,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


    “她最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说:


    ——否则我会do丝她


    今天浅浅心疼一下我们江总,不过还是看看他能嘴硬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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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6  ? 心动


    ◎千丝万缕地缠着他◎


    傍晚六点, 沪城国际机场。


    祝嘉会坐在VIP候机厅里,安静地看着落地窗外的飞机起落。


    沪城入冬了,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早, 温度似乎也越来越低。


    祝嘉会在位置上觉得有些凉,缩了缩肩, 却无端想起过去她冷的时候, 江敛总会第一时间把外套脱下来给她。


    那时她会故意逗他, 说想要好心人抱抱。


    而他亦会默认她的一切胡闹。


    但现在, 除了冰凉的座椅和冷瑟的空气, 她身边再不会有那样及时入微的关心。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祝艋这时坐到祝嘉会身边。


    祝嘉会思绪回笼, 摇摇头,对祝艋笑了笑,“没什么呀。”


    祝艋轻握住她的手,“听孟川说你这几个月都住在朋友家, 这次走得急,不然我应该亲自登门感谢你这个朋友的照顾。”


    祝嘉会垂眸, 好半晌才说:“不用了。”


    以江敛的性格,他应该不会想要再见到自己了。


    祝艋没有看出侄女眼中的低落,还沉浸在即将回到家里的喜悦中, 自顾自地说:“你伯母知道你要回去了别提多高兴, 提前就让人把你的房间里外收拾了几遍, 还有你两个哥哥——”


    祝艋说:“别看他们平时忙得不见人影,其实也盼着你回去很久了。”


    祝艋口中的一切听上去都是那么温暖, 令人向往。


    祝嘉会也明白,如果不是之前相亲的事, 她本会在加拿大生活得很好。


    可有时命运大概就是会出其不意吧, 她波澜不惊的人生里, 或许注定会有沪城这几个月的意外。


    室内空气莫名的闷滞,祝嘉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起身跟祝艋说去通风处透透气。


    她走出去,刚好撞到在吸烟区抽烟的孟川。


    目光交汇,孟川灭了烟头,正要转身走,却被祝嘉会叫住,“你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下。”


    孟川看她几秒,没问原因,解锁自己的手机后递给她。


    “我先进去。”


    “谢谢。”


    祝嘉会拿着手机,心里有记得异常清楚的号码,却不敢打。


    她犹豫了许久,才找出提前记下的程璃的号码,给她拨了过去。


    响了几声,程璃接起手机,“喂?”


    祝嘉会抿了抿唇,小声道:“璃璃,是我。”


    那头的程璃怔了下,声音突然扬了好几个度,“你在哪?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要是被你大伯绑架了跟我说,我马上帮你报警!”


    祝嘉会一时间无法跟程璃解释那么多,只说重点,“不是,我是自愿和大伯回家的。”


    “……这样啊。”程璃语调缓和下来,“那我就放心了。”


    祝嘉会握着手机,不知道要怎么跟程璃试探江敛的情况。


    可没等她开口,程璃主动说道:“江总那边你应该也安抚好了吧?我看他今天都正常来上班的。”


    祝嘉会:“……”


    祝嘉会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讷讷重复着程璃的话,“是吗,他……今天没什么异样吧?”


    “没啊。”程璃说:“我早上到公司的时候他已经在办公室了,不过人一直在房里开会,看着挺忙的。”


    祝嘉会沉默片刻,垂下眸,“要登机了,我回去了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祝嘉会站在吸烟处好一会,忽然之间就放下了。


    江敛既然可以照常不误地工作,应该是没什么事。


    也许——


    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贵宾室的摆渡车这时停靠在外,祝嘉会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返回候机室把手机还给孟川,挽上祝艋的手臂,“我们走吧,大伯。”


    飞机缓缓升空,祝嘉会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沪城灯火,像在看一段故事的终点。


    直到最后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剩引擎的轰隆声,她闭上眼,默默关上了舷窗-


    如祝艋所说,祝家的所有人都在迎接这个离家出走了几个月的大小姐归来。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汽车缓缓停在一栋法式建筑楼下。这里是多伦多北面的某处富人区,坐拥全市最著名的高尔夫球场,周边是大片的绿地和森林,环境十分优雅。


    一群人候在门前,等车门打开,纷纷上前抱住祝嘉会。


    伯母肖娴宛如搂着自己的女儿,心疼地摸她脸,“怎么看着瘦了。”


    “能耐了,出去这么久。”大哥祝锐手抄兜里站在一旁,“怎么样,外面好还是家里好?”


    二哥祝铄推了老大一把,暗示别对妹妹这么凶,“当然是家里好了是吧嘉会?下次可不准这样了。”


    当初祝嘉会的父母给祝嘉会取小名“酒酒”的用意,是希望一家人的幸福可以长长久久,谁知后来命运弄人。


    自他们过世,祝家都默契地不再唤她的小名。


    祝嘉会感动地跟大家道歉,“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都别站在门口了。”祝艋让大家回屋,而后悄悄和祝嘉会说,“劳伦斯做了你最喜欢的蓝莓派。”


    劳伦斯是祝家的白人妇人保姆,当看到祝嘉会回去的第一眼,也上来和她拥抱说,“再次见到你真的太好了小姐。”


    温馨的晚餐,家人的陪伴,耳边都是欢声笑语。


    回到家里的第一个晚上,祝嘉会感受到了浓浓的爱。


    她被包围在这种久别的爱里,暂时冲淡了对沪城,对江敛的牵挂。


    隔天,祝艋就返回医院进行复诊和康复治疗。


    祝嘉会陪着他去,跟主诊医生进行了详细的交流后,得知祝艋的肿瘤分期还算幸运,是早期,如果积极治疗的话,应该可以取得好的结果。


    只是祝艋太操劳公司的事了,放不下手。


    在医院里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和文件,祝嘉会劝他休息,他却说闲不下来,活着就得忙忙碌碌的才好。


    祝嘉会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自己尽量陪伴照顾。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祝嘉会逐渐回归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朋友们知道她回来了,跟过去一样邀请她参加各种活动和晚宴。


    她有时陪着祝艋治疗,有时和朋友们聚餐,每天都好像很充实。


    可午夜梦回时,她还是会想起江敛,想起曾经在沪城的那段日子,想起离别前和江敛度过的那个夜晚。


    再醒来时,会看着天花板发呆。


    她换了新的手机号和微信,也重新添加了程璃。


    程璃每天都跟她聊天,说公司的事,说江敛。


    在程璃的口中,江敛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每天去的比员工早,走得比员工晚,两耳不闻窗外事,整颗心都好像放在工作上。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衫,越来越冷漠的感觉。】


    附偷拍照片一张。


    【我终于能进会议室开会了,跟着江总开会真的能学到好多东西啊。】


    又附照片一张。


    祝嘉会就在程璃间断的话语里拼凑江敛的生活碎片,直到有一天,程璃忽然发来一段话。


    【今天我跟着周秘书进江总办公室,发现他之前放在桌上的那个相框不见了。】


    依然附了张偷拍的办公桌的照片。


    宽敞的办公桌上,文件整齐摆放着,而之前放在电脑旁的那个相框的确不见了。


    祝嘉会看着屏幕怔了许久。


    忽地察觉到什么,她放大照片。


    照片露出了半截江敛的小臂,祝嘉会放大才发现,不仅是相框消失,之前他戴在手上的那根手绳也没了。


    如今他腕间只有冰冷的金属手表。


    ……


    祝嘉会深知,那个曾经对自己说“你的心只能是我的,画的也是”的人,或许和相框一样——


    不见了。


    那些与他打打闹闹撒娇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很久。


    久到祝嘉会有时快记不清江敛的样子。


    祝嘉会没有回复程璃,她走出房间推开窗,看着窗外飘落的雪,伸出手去接,冰凉的雪花落到她粉色的手绳上,瞬间就融化不见。


    多伦多今年的冬天特别冷,12月刚过了一半,已经下了两场雪。


    而千里之外的沪城,也一样。


    第一场雪早早地降临,气温比往年都低。


    江敛上个月月底的最后一天没有像平时一样回杜雪青那边吃饭。


    母子俩虽然在公司依然好似无事发生般维持着正常的交流,但一旦离开公司,江敛的冷淡更甚从前。


    那天他没有去接杜雪青留下的那个信封。


    杜雪青离开时便放在了他的床头,一放就是快一个月的时间。


    没人动过,也没人敢动。


    江敛对信封视若无睹,也似乎从没有过想要打开的欲望。


    祝嘉会的离开让江家大宅又恢复了过去的宁静。


    可宁静之中,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的,汹涌沉闷的压抑。


    这天傍晚快下班时,杜之灏来了公司等江敛下班,晚上有个酒会,江敛答应了带他刷刷脸。


    杜之灏来的时候,江敛还有一些收尾工作没做完,便让他先坐着稍等。


    杜之灏拿出手机玩,玩着玩着忽然冒出一句,“哥,今晚还是嫂子做你的女伴吗?”


    他还不知道祝嘉会离开的事。


    一旁的周岩面色骤然变了,不停朝小少爷打眼色,杜之灏却没看懂,反问道:“怎么了?”


    他甚至没心没肺地笑出来,“也是啊,最近怎么都没看到嫂子了?”


    周岩:“……”


    周岩终于明白江敛不肯让杜之灏进公司的原因。


    这个眼力也是绝了。


    周岩已经看到江敛微变的脸色,只好最后救了救杜之灏,“杜少爷,您上次不是想参观新产品的陈列室吗?我现在带您过去?”


    杜之灏直点头,“好嘞!”


    两人退出了办公室。


    杜之灏带来的聒噪瞬间变成压抑的死寂。


    是一种空气里都溢满了压抑的死寂感。


    江敛静了好几分钟,面无表情地合上面前的资料,收拾整理好,打算放到抽屉里。


    可拉开抽屉——


    一眼便看到放在里面的相框。


    和照片上的那个人。


    江敛已经许久不想去记起祝嘉会。


    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一切,他都在努力从脑海中抹去。


    坦白说,他不会,也不愿意去惦念一个骗子。


    从当初看到那纸协议,所有的故事都结束了。


    江敛让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工作里,他似乎没有疲惫,随时随地都在工作,每天累到回家洗了澡就睡去。


    可偏偏——


    每一天,


    每一夜,


    他只要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反反复复都是祝嘉会的脸。


    她像在他的身体里生了根般,千丝万缕地缠着他,不放过他。


    好几次做梦,江敛梦到祝嘉会回来了。


    她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说只是与他开个玩笑。


    江敛好生气。


    他冷着脸,却还是将她一把拉到怀里,堵住她柔软的唇,吻着,咬着,甚至出了血都不解恨。


    他不知疲倦地要着她,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那些压抑的情绪,在每个醒来的清晨,都被不动声色地藏起来。


    日复一日,堆积,再堆积。


    江敛闭眼,一把关上了抽屉。


    也许是不想再失手打开,他又把抽屉上了锁。


    周岩这时敲门进来,告诉他,“杜少爷在陈列室参观。”


    江敛平复情绪,嗯了一声,“那继续。”


    月底了,周岩惯例提前对下个月的工作行程做简述。


    前面已经都说得七七八八,周岩看着工作平板上列出的最后一项,道:“Z集团那边的合约已经初步拟定,稍后会发到您邮箱过目,海外部经理元旦后会跟团队一起去考察他们的公司和工厂,没问题的话,项目会在来年的二月正式启动。”


    之前祝艋来世呈和江敛见面的时候就提过欢迎他们去参观了解。


    江敛停顿片刻。


    “我亲自去。”


    周岩怔了下,“他们总公司在多伦多——”


    “我知道。”江敛转过背椅,看着窗外正在飘落的雪,淡淡重复了一次,


    “我亲自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面,修罗场预警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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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  ? 心动


    ◎这是我侄女◎


    圣诞节过去, 这一年便又到了年尾。


    祝艋的治疗还算顺利地在进行,祝嘉会在陪他的同时,也耐不住想着手自己创业。


    毕竟两个哥哥都事业有成, 她每天在家闲着也很无聊。


    可全祝家一直以来的理念是,祝嘉会从小经历失去双亲已经太苦, 这一辈子就只要被养着宠着, 不需要她做任何事。


    所以尽管读完大学后祝嘉会想进家里的公司做事, 却被祝艋拒绝。


    他说:“有大伯在一天, 你就安心当你的大小姐, 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可祝嘉会现在太闲了。


    一旦时间有了空余, 她就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一些事一些人,然后陷入困扰中。


    她想让自己忙起来,填补精神上的空缺。


    所以这天,趁着祝艋在家, 祝嘉会跟他提了想去公司实习的事。


    祝艋沉吟片刻,却不高兴地背手离开, “大伯还没死,还养得起你。”


    祝嘉会有些茫然,问肖娴, “伯母, 我说错什么了吗。”


    肖娴摇头, “跟你没关系,嘉会你过来。”


    肖娴拉着祝嘉会的手坐下,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公司做事了,是不是哥哥们哪里又欺负了你, 告诉我。”


    祝嘉会马上否认, “没有。”


    “那是待在家里太闷了吗?”肖娴关心地问, “等你大伯这一期治疗结束,我打算和他回温哥华那边疗养一段时间,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去散散心?”


    祝家最初从国内移民是在温哥华,两年前才因为生意的扩张搬来多伦多。


    只是祝艋和肖娴年龄大了,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气候,总想着什么时候搬回去。


    甚至干脆落地归根,回中国养老。


    肖娴这么建议,祝嘉会心想,散心也好吧。


    她心里的确还总是无法平息。


    这些日子过去,祝嘉会慢慢明白,当初自己没心没肺签下的那只协议,带来的是长久的,始终压在心口的愧疚。


    她沉默几秒,应下来:“好。”


    肖娴握了握祝嘉会的手,“你大伯那个人就是责任心太重,总是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你背后没了依靠。之前想让你把婚结了,他也好了一桩心事,可惜你不肯,他现在便又想着在国内留些产业给你和三叔,到时候就算你一直单着,你们两个年轻人也好互相照顾。”


    祝嘉会毕竟并不是祝艋亲生,两个哥哥都是事业心很重的人,祝艋担心要是自己真哪天不在了,与其出现那些狗血的争产事件,还不如提前给祝嘉会准备好。


    他之前说只要自己在一天,祝嘉会就安心做个公主,可现在,他开始担忧自己不在的那一天。


    祝嘉会听完肖娴这些话,终于后知后觉,“怪不得他生着病还回国谈生意。”


    肖娴叹气,“你理解他的苦心就好。”


    祝嘉会的心隐隐难受。


    有时人的成长好像就在短短的一瞬间,她从前觉得凭什么要去相亲,被干预人生。但现在却觉得,有这样一个亲人在背后为自己无私地付出,她那些不情愿,又算得了什么。


    祝嘉会不想祝艋生着病还为自己这样操心。


    她看着窗外茫茫的雪,问肖娴,“当时大伯要给我介绍的是谁。”


    顿了顿,她低着头说,“让我跟他见一面吧。”


    人都会长大。


    人生,也总要学会放下往前走-


    祝嘉会答应去相亲的消息让祝艋很高兴。


    他整个人变精神了很多,告诉祝嘉会:“小伙子现在不在多伦多,我已经电话联系了他,告诉了他你愿意去见他的消息,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祝嘉会至今不知道祝艋安排的相亲对象是谁,问,“大伯,你说的他是谁?”


    毕竟在多伦多,稍微有名的世家公子祝嘉会基本都认识。


    祝艋却笑着保持神秘,“你们见面的时候就知道了。”


    微顿,他又解释,“主要是,他不希望我提前告诉你。”


    祝嘉会觉得这人实在奇怪,但转念一想,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反正对她而言,都是一个情感上的陌生人罢了。


    “对了,这几天有空,让你伯母带着你去买几套漂亮的衣服。”


    祝嘉会:“因为相亲吗?”


    “也不全是。”祝艋看上去心情特别好,“后天大伯要接待一个国内过来考察的客户,很重要,你可是大伯的门面,届时的晚宴还指望你给大伯挣点儿面子。”


    祝嘉会没什么兴趣。


    无论是和神秘对象的相亲,还是即将到来的晚宴,她都没兴趣。


    只是到底拗不过长辈的热情,隔天祝嘉会还是被肖娴拉出了门。


    肖娴给祝嘉会订了好几套漂亮的礼服,甚至还约了当地出名的化妆师,在晚宴当天来祝家给她做造型。


    被簇拥着坐在化妆桌前时,祝嘉会不免又想起了曾经在江家,杜雪青也是这样,请来一堆人为她打扮。


    然后,那场晚宴,她和江敛在一起。


    不可避免地又想到这个名字,祝嘉会赶紧低头喝水,试图压下浮上来的念头。


    “祝小姐,您手上的手绳可以暂时取一下吗。”造型师说,“穿礼服可能不适合戴手绳。”


    祝嘉会垂眸看了一眼,把手绳解下来放到了手包里。


    放在桌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是祝艋打来的电话。


    “我们大小姐打扮得怎么样了?”他语气很温和。


    祝嘉会站起来,整理了下裙子,拿起手包往外走,“可以了。”


    祝艋说:“大伯说的那个男孩子,昨天刚回家,今天也过来了,你们就今晚好好聊聊。”


    祝嘉会脚步一顿,“他来了?”


    “是啊,就在我旁边呢。”祝艋笑,“怎么,不好意思了?”


    祝嘉会才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她缓了缓,吸了口气继续往外走,“没有,我现在出来。”


    今晚的晚宴是祝艋为了欢迎国内的合作客户而设,为了体现对对方的尊重和诚意,场地特地选在多伦多非常出名的一家豪华酒店宴会厅。


    祝嘉会从休息室往外走,隐约快看到厅里华丽的灯时,手机忽然发出提示的铃声。


    是她的备忘提醒。


    祝嘉会微顿,拿出来看——


    【距离江敛的生日还有五个小时】


    这一行字让祝嘉会怔在原地许久。


    她这才发现,原来今天是1月5号。


    她和江敛已经分开了四十多天的时间。


    说长也不长,说短,时间每天却都好像被按成分秒在度过。


    而这个备忘提示,是去年十月她提前给江敛买奥特曼玩具的时候记下的。


    那时她想,如果自己能待到江敛生日的这一天,一定会陪他好好过一次生日。


    但现在……


    还好当时自己提前买了那个玩具送他。


    不过现在应该也跟手绳,照片一样,被他丢了吧。


    他的生日,不再需要她了。


    祝嘉会沉默地删掉提醒,定了定心神,重新朝内厅走过去。


    今晚出席晚宴的除了祝嘉会一家人外,还有很多是Z集团的高层,祝嘉会隐约听说这次是个上亿的合作项目,所以两方公司都很重视。


    她走到厅内,和熟悉的长辈打了招呼,又看到两个哥哥在与人交谈,正四处寻找着祝艋的身影,忽地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祝嘉会转过去,便看到祝艋站在身后,旁边还有一张熟悉的脸。


    梁粤?


    祝嘉会走上前,“你不是在沪城拍戏吗,怎么也来——”


    话还没说完,祝嘉会好像蓦地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怔怔地看着梁粤。


    她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荒谬,“难道你……”


    祝艋笑了,“小粤跟你一起长大,我放心。”


    祝嘉会整个人都呆了。


    她把这多伦多跟自己能匹配的男人都想过,唯独从没考虑过是梁粤。


    因为他们真的太熟了。


    熟到根本不可能把相亲这种事摁到彼此头上。


    祝嘉会很无奈地看着祝艋,“不是,大伯,我跟他……”


    祝艋却摆摆手走开,“你们聊你们聊,客人要到了,我出去迎一迎。”


    “……”


    宴会一角,剩祝嘉会和梁粤面对面站着。


    她有些局促,但更多的是尴尬,“怎么会是你。”


    梁粤轻笑一声,跟过去一样摸了摸祝嘉会的头,“是我不好吗。”


    祝嘉会语塞,微顿,又问他,“你是在逗我大伯玩吗,他生病了,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毕竟在祝嘉会的印象里,梁粤一直都玩世不恭,散漫爱自由,之前传绯闻的也都是些性感辣妹,怎么想都不会是自己这种类型。


    梁粤却嗤了声,“你觉得我会拿你开玩笑?”


    祝嘉会不解地看着他:“?”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喊你去参加那档恋综。”


    “……”


    “之前我们就应该见面了,是你突然跑回了沪城,我只好跟着追过去,把你拉到身边拍节目。”


    祝嘉会后知后觉,“那,那些剧本——”


    梁粤倒是很君子地承认,“是我安排的。”


    话顿,梁粤叹了口气,“你可是我的未婚妻诶,我们演点戏怎么了。”


    祝嘉会震惊地看着梁粤,忽地想起自己出逃首尔那次他说的话——


    原来他早就在暗示。


    可祝嘉会不能接受。


    “可是梁粤,我——”


    “我不介意你在沪城的那个男朋友。”梁粤主动说起两人之间这个敏感的话题,耸了耸肩,“你既然能回来,说明你们已经结束了。”


    忽然提起江敛,祝嘉会低下头,避开梁粤的视线,“别说了,我大伯不知道这些。”


    梁粤沉默了会——


    “所以现在呢。”


    “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另一边,多伦多夜晚的大街上。


    江敛出差,周岩也跟在身边,随时帮他对接国内的公务。


    这趟差原本不需要江敛本人来,公司的业务繁多,每天需要他点头的事太多,如今他来了加拿大,一些特别紧要的也只能通过周岩这边记录整理下来,再转交给江敛处理。


    就好比现在在车上,坐在前排的周岩也抓紧这碎片时间汇报一些待处理的项目。


    江敛视线落在车窗外的夜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不是很专心。


    周岩也察觉到了老板的兴致缺缺,顿了顿,关掉电脑问:“江总,去温哥华的机票还订吗。”


    车内气氛微微一滞。


    江敛眼底不经意地闪过一些情绪,没有马上回应周岩。


    他其实的确没必要亲自过来。


    如果不是那天深夜回家,他无意间听到梅姐和佣人的聊天。


    她们讨论着祝嘉会去了哪里,惋惜那个可爱活泼的女孩不在后家里有多冷清。


    梅姐悄悄说,从杜雪青那得知,祝小姐的家在温哥华的某个小镇。


    江敛不知道梅姐的聊天是不是故意被他听见。


    或许是杜雪青的指示,又或许是她自作主张。


    不管怎么说,江敛知道了。


    ——温哥华。


    祝嘉会竟然离自己那么远。


    江敛想,远远的也好,最好彼此这辈子都别再见。


    否则以他日夜压抑在心里的那些恨,真不确定见面会做出什么。


    可当后来周岩提出这趟去多伦多出差的任务,江敛又鬼使神差地决定要亲自过来。


    那一刻,是内心克制不住的冲动在驱使他,哪怕他没有明确地决定去了后要做什么,哪怕他依然没有打开那个信封,不知道祝嘉会详细的地址。


    可他知道——


    温哥华和多伦多离得很近。


    而现在。


    那个没拆开的信封就在江敛的西装内兜里,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从带着它踏上飞机的那一刻,便像一把隐隐的火,痛苦而又矛盾地灼烧着他的胸口。


    江敛不知道要不要打开它。


    ……


    片刻过去,江敛从窗外收回视线,平静地回周岩,“先应酬了今晚再说。”


    “好。”周岩指着前面的酒店:“我们到了。”


    这里是多伦多最豪华的一家酒店,得知江敛要来,祝艋早早地为他预订了酒店的顶楼套房。


    车在门口停下,白人门童帮忙打开车门,恭敬迎江敛出来。


    祝艋和两个儿子以及几个高管早就闻讯等在门口,见江敛下车,忙上前握手:“欢迎江总远道而来。”


    江敛淡淡回握,“谢谢,有心。”


    祝艋随即把人往宴会厅引,“我准备了一些酒水,待会给你引荐我们集团关于这个项目的工程师。”


    “好。”


    一行人边说边往宴会厅的方向走,早就守在门口的门童提前打开大门,华丽的灯光映射下来,里面的人纷纷翘首看过去。


    “贵宾是不是来了?”


    “应该是。”


    “快过去看看。”


    ……


    大家都朝着入口处看热闹,祝嘉会却还和梁粤站在一起。


    ——现在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祝嘉会不知道怎么回答梁粤这个问题。


    她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几次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原本她接受相亲这件事,就是希望祝艋不要再那么操劳,不要非得把自己的下半生全部计划好才安心。


    对方是谁,没什么区别。


    可她跟梁粤真的太熟了,熟到都无法去接受关系的转变。


    “你知道我只把你当好朋友。”祝嘉会叹气说。


    “没关系啊。”梁粤倒是无所谓,“好朋友也能做夫妻,夫妻之间原本就是最好的朋友。”


    祝嘉会:“……”


    祝嘉会都有点被他气笑了,从侍应生手里拿来两杯酒,一杯递给了梁粤:“你缺心眼是不是?”


    梁粤接过酒,和她碰了碰,“缺心眼没关系,不能缺了你。”


    两人正说着,二哥祝铄走过来提醒祝嘉会:“爸让你过去跟客人打个招呼。”


    祝嘉会回头,便看到拥挤的门口,祝艋和几个认识的叔父把那位似乎是客人的男人围在了中间。


    她甚至都看不到那人的模样。


    祝嘉会点了点头,跟梁粤说:“我过去敬杯酒。”


    梁粤却跟了上来,“我陪你。”


    祝嘉会没有在意,两人一起走过去,可随着一步步的靠近,那人的身形轮廓在祝嘉会眼里莫名有了种久违的熟悉感,还未理清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祝艋看到了她,笑着唤了声,


    “嘉会,快过来。”


    人群循声回头,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被围着的那个身影也终于清晰地出现在视野里。


    祝嘉会脚步蓦地顿在原地。


    视线交错的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了。


    祝嘉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如从江敛漆黑的眼里,她亦看到了同样的诧异。


    梁粤不知道祝嘉会为什么停了下来,轻轻牵住她的手,“走啊,发什么呆呢。”


    祝嘉会脑中空白到忘了反应。


    她身体僵硬地站在那,任由梁粤牵着她往前走。


    她忽然不敢抬头,心脏跳得快要鼓穿耳膜。


    可越走越近——


    祝嘉会看到了江敛笔直的西装裤腿。


    她没来由地想起被西装包裹下他的身体,他难缠的精力,甚至是停在她耳畔的低喘。


    突然都像潮水一样涌到她面前。


    祝嘉会的呼吸忽然就乱了。


    对比她的慌乱,对面的男人却像是格外平静,一直不曾挪眼,就那样看着她。


    “哈哈,来来来。”祝艋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宠爱,指着祝嘉会对江敛介绍道:


    “江总,我跟你提过的,我的侄女嘉会,祝嘉会。”


    江敛微顿,很平的重复了一遍听到的名字。


    “祝嘉会。”


    原来连名字都是假的。


    祝艋丝毫不察身边人眼中的情绪,又指着梁粤笑呵呵地介绍:


    “旁边那个,要是不出意外,就快成我侄女婿了。”


    祝嘉会:“……”


    祝嘉会能感知江敛身上碾压过来的气息,他在沉默冷静地审视着她,不带任何往日的温情。


    半晌——


    “是吗。”


    江敛终于开了口,似是笑了,却冷得刺骨。


    “那真是恭喜。”


    作者有话说:


    大伯,不出意外的话……


    江总:要出意外了-


    额关于加更,公主们,钱钱真的一滴都没有了,每天都是现写,存稿早就离我而去TvT,而且我写文还特别慢- -呜呜呜特别不好意思(大哭)


    发100个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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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  ? 心动


    ◎给自己的猎物做标记◎


    江敛这声“恭喜”, 或许祝艋没有听出什么,但祝嘉会和梁粤都明显听出了其中的冷嘲热讽。


    梁粤皱了皱眉,敏锐察觉到江敛声线的熟悉, 再结合祝嘉会刚刚反常的神色,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祝艋还在一旁做江敛的介绍, “这是国内世呈集团的江总, 小粤, 你经常在国内, 应该听说过世呈, 很有实力的集团。”


    世呈在国内的影响力无人不知。


    梁粤倒是没想过, 祝嘉会的那个男朋友来头这么大。


    这让他莫名有了些紧迫感,故意把祝嘉会的手牵得更紧了些,轻笑说,“嗨, 江总。”


    祝嘉会这时终于回过神,想抽离梁粤的手, 却被他紧紧握住。


    江敛看着他们牵在一起,只目光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不再看,回应梁粤, “你好。”


    他语气平静地好像不认识面前的人。


    祝艋又催促祝嘉会, “嘉会, 跟江总打个招呼。”


    毕竟前些天祝艋说,要在客人面前给他挣点儿面子。


    可祝嘉会怎么会想到要来的客人是江敛。


    她紧张极了, 趁机抽开自己的手,却发现手心满是汗。


    祝嘉会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 朝江敛伸出手, 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 “你好……江总。”


    周围的喧闹好像都消失了般。


    江敛静静看着她,好半晌,才若无其事地回握住过来,“你好。”


    他语调平得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彼此的手握到一起,肌肤短暂的触碰,却像一把炙热的火轰地在空气中燃烧开。


    一些画面急促地在脑中闪现,他们拥抱,他们接吻,他们缠绵。


    他们曾无比亲密地十指紧扣。


    祝嘉会像被烫到了般,快速收回来。


    这些细微的表情落在祝艋眼里,他还以为是侄女害羞,对江敛笑道,“江总,我们这边聊,我给你引荐我们集团的高级工程师。”


    江敛非常平静:“好。”


    两个男人离开,又去了另一个人群中心。


    祝嘉会站在原地,心情许久都没能平复,她垂眸看着刚刚和江敛握在一起的手,仍觉得像在做梦。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大伯之前去沪城见的合作客户,竟然是江敛?


    这是真实的吗?


    祝嘉会忍不住又抬头朝江敛站的方向看过去,然而男人真实地站在那,他个子比一众人都要高,宽肩窄腰,穿着挺括正装的身材尤其成熟矜贵。


    他手里捧着一杯酒,侧颜的轮廓可以窥见他一如往常的清冷疏离。


    祝嘉会垂下眸,心跳快,脸也在发烧。


    “是他对吗。”耳边忽然落下梁粤的声音。


    祝嘉会怔住,低头喝酒掩饰,“什么。”


    “当时来首尔找你的那个男人。”梁粤直接挑明。


    祝嘉会抿了抿唇,转身想离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肖娴这时又走了过来,面带笑容地问:“原来你们两个在这。”


    肖娴跟梁粤打招呼,“小粤,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现在在国内很有人气呀。”


    梁粤回了她几句,肖娴又问起两人参加恋综的事,祝嘉会只好先留下来,偶尔搭几句话。


    但更多的时候,她会偷看不远处的江敛。


    那人神情恣意,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一样,从头到尾都那么泰然。


    祝嘉会心想,江敛这样也正常。


    他经历那样的童年,早就做到不依附任何人的情感生活,自己走的那一天他能无事发生地去公司上班也能说明——


    她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


    好不容易肖娴和梁粤聊完离开,祝嘉会也找借口说:“我去下卫生间。”


    梁粤:“要不要我陪你。”


    祝嘉会连忙摇头,“我补妆,可能要一会。”


    梁粤便没有跟着,目送她离开。


    而内场另一侧——


    江敛的情绪全靠他多年以来强大的内驱在克制,周围衣香鬓影,酒色浮动,他不动声色的沉稳之下,是握着杯子的手在收紧,是杯面轻轻泛起涟漪。


    他手里的酒没停过,却还是无比清醒。


    清醒地看到祝嘉会和梁粤在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低头细语,宛如一对璧人。


    而就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打开那个信封,要不要去找她。


    现实好像明晃晃地扇了江敛一巴掌。


    江敛用尽最后一点耐心应酬了祝艋后,放下酒杯,“祝总,我刚下飞机有些累,有什么可以跟我的秘书谈。”


    祝艋怔了下,表示理解,“好的好的,明天还要去工厂参观,你早点休息。”


    他递上早就准备好的房卡,“房间就在顶楼,需要我让人送你上去吗。”


    江敛拒绝,“不用。”


    江敛转身离开晚宴厅,穿过一段安静的长廊,他走到电梯面前,按键后,等着电梯从30多层下来。


    也几乎是同时,隔壁的休息室门打开,祝嘉会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没有去卫生间,而是在休息室待了一会,调整好情绪才打算返回现场。


    谁知出门就撞见了江敛。


    所有人都集中在内厅里,这里四下无人,只有他们。


    四目对视,祝嘉会觉得血液好像停止流动了。


    微微的穿堂风带着男人眼里的压迫感迎面吹来。


    祝嘉会捏紧手里的手包,微顿,很慢两步走到江敛面前,停下——


    “……江总。”


    他的眼神太冷太陌生了。


    陌生到让祝嘉会不敢,也不好意思再去叫他的名字。


    这声江总,江敛没有任何反应。


    让人窒息的冷场。


    祝嘉会不知道要怎么办好,嗫喏了下唇,只好也不再说话,低着头打算离开。


    可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


    电梯门开了。


    江敛甚至都没有回头,直接拉住祝嘉会的手,把人强势拽进了电梯。


    祝嘉会吓了一跳,措手不及踉跄两步站稳时,电梯门已经关上。


    她不知道江敛要做什么,可在她想开口问的时候,却发现江敛刚刚还平静的眼底,现下却变得深不见底,阴沉汹涌。


    莫名叫人心底发凉。


    祝嘉会下意识地往后躲,身体贴着电梯墙,“你要干什么……”


    可江敛不答她,也不看她。


    直到电梯门开,江敛一言不发地把她拉出了电梯外。


    他拽着她的手腕,刷卡开了房门。


    “啪”一声,门在昏暗中被关上。


    祝嘉会也被抵在了墙上。


    她的手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口红手机散落一地。


    江敛没有开灯,祝嘉会心脏剧烈跳动着,能感受到他压过来的,强烈的沉冷气息。


    “江敛……”祝嘉会有点害怕,“你要干什么。”


    “江敛?”


    江敛轻声冷笑,“难道刚刚祝小姐不是在叫我江总?”


    江敛其实已经尽力让自己视若不见,更尽力让自己忍下这火辣辣的巴掌,可当两人单独相遇,祝嘉会一声江总,让他整晚的伪装彻底撕裂。


    他知道控制不住自己了。


    “睡了就跑,再若无其事地跟别人相亲。”江敛的声音冷透了,“祝嘉会,你觉得我是可以让你随意玩弄的人么。”


    祝嘉会不自觉地往房里退。


    “……对不起。”


    江敛却步步紧逼:“他是你未婚夫,那我是谁。”


    “……”


    “你把我这个未婚夫又放在了哪。”


    祝嘉会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敛,她有点害怕,不知退到了哪,脚下一趔趄没站稳,却被江敛伸手揽腰抱住。


    外面明明飘着浪漫的雪,没开灯的顶层套房却莫名潮热,空气里满是禁忌的危险感。


    江敛呼出的气息有淡淡的酒味,贴着祝嘉会的脸,又热,又烫。


    祝嘉会不敢动,慌乱到只会反复地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江敛讥讽地反问她,“你签的那份合约吗。”


    祝嘉会怔住,惊诧地睁大眼睛。


    ……原来江敛已经看到那份合作协议了?


    怪不得他这样生气。


    祝嘉会愧疚更甚,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


    可她当时的确是想利用他的家庭背景。


    祝嘉会无法为自己辩驳。


    她无言以对,在江敛眼里,便成了谎言被再次证实的画面。


    他气血翻涌得愈加厉害,偏偏这时祝嘉会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在昏暗中透出一点诡异的光亮。


    江敛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梁粤打来的。


    他松了手,很平静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果然,屏幕上显示的是梁粤的名字。


    未婚妻不见了,他着急地找,很正常。


    江敛和他其实已经心知肚明对方的身份。


    江敛把手机递给祝嘉会,淡却命令的口吻,“跟他说你现在没空。”


    祝嘉会:“……”


    铃声一直响,她手微颤地按下接听,梁粤问她在哪,怎么卫生间和休息室找了一圈都没见她。


    祝嘉会:“我,我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朋友?”梁粤或许也有些怀疑,“哪个朋友。”


    祝嘉会:“……”


    她不知怎么回答,旁边的江敛却再次被“朋友”两个字刺痛。


    原来“未婚夫”面前,他成了见不得光的朋友。


    犹如被一箭刺穿了心脏,酒精上头,江敛最后的那点理智也被摧毁。


    他压抑胸中的怒火,在祝嘉会还在想怎么跟梁粤解释时,扯松领带,直接从后面把人拉转身,一个低头,深而用力地堵住了她的唇。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面朝着地毯,谁也不知道通话有没有中止。


    祝嘉会“唔”了声,被他的力气冲击到差点没站稳,连退好几步,最后倒在身后柔软的床上。


    床单深陷,瞬间揉出暧昧的褶皱。


    四周安静得可怕。


    只听得到江敛狂热而发狠的掠夺。


    冰凉的手很强势地扯开了裙子的肩带。


    祝嘉会心里一惊,羞耻又慌张地想要起来,“别——”


    可江敛根本不给她机会。


    他将她双手举至头顶,单手压着,囚禁般地禁锢在身下。


    这几十天克制的爱也好,恨也罢,在这一刻都转换成铺天盖地的狂风暴雨。


    暧昧的气息蔓延整个房间。


    慌乱,紧张,又无法抗拒地上瘾。


    电流般的灼烧感窜遍全身,祝嘉会忍不住颤抖,拼命咬住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偏偏她越忍,江敛越放肆。


    直到他突然在祝嘉会胸前狠狠咬了一口。


    祝嘉会倒吸一口凉气,痛苦地拧眉,带着哭腔喊出来,“……江敛你疯了吗!”


    这个声音终于让江敛的理智回来了一些。


    他像失了控的凶兽,在给自己的猎物做标记。


    过去这些日子的梦里,他做过比这更凶狠,更疯狂的行为。


    甚至是咬破她的唇,咬到出血,他都不能解气。


    可眼下,祝嘉会只是哭了一下。


    他的那些恨瞬间臣服,变成了让他讨厌的心软。


    江敛微顿,深呼吸,好像看到了女孩微红的眼眶。


    他俯身,用自己的唇缓慢舔舐刚刚他留下的那道伤口。


    细碎的吻从胸口往上,下巴,再到唇。


    祝嘉会的情绪很快便被安抚下来。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在两人重逢的此刻,在她再次感受到这个男人炙热的温度时,她无力抵抗。


    那些暗潮一样的欲望吞噬着她。


    她分不清是什么,是思念,是愧疚,还是情难自禁。


    比起祝嘉会的混乱,江敛的所作所为倒像是明显的讨还。


    他竭力在祝嘉会身上讨还着自己想要的。


    感情,或是身体。


    他依然有气,不肯放下祝嘉会的手,不肯与她拥抱,一想到这双手才与别的男人牵在一起,他便抵死地想要弄碎她。


    黝黑的夜,洁白的雪,一次次冲破桎梏。


    落地窗爬满热气,空气亦逐渐变得黏稠,两人仿佛陷入温热的泥沼,朦胧又失控地坠落。


    江敛虽然上来休息,但周岩和团队其他的人还在楼下,所以楼下的晚宴依然在继续。


    肖娴察觉祝嘉会不见有一会了,找到祝艋问:“你看见嘉会没有?”


    祝艋在聊公事,没注意,两人又找到梁粤,“嘉会呢?你没跟她在一起?”


    梁粤握着手机。


    他非常清楚祝嘉会现在在哪,甚至——


    可能在做什么。


    可他没有办法说出来。


    揭穿这一切,对他也是极致的侮辱。


    梁粤只能帮祝嘉会打掩护,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有个朋友临时找她,她先走了。”


    祝艋皱了皱眉,“这孩子。”


    嘴上虽是责怪,但祝艋也没多想,确定祝嘉会只是先退席后便又转身聊起了别的。


    梁粤找了个空旷的窗台,点了根烟。


    白雾从指间散过,他摩挲着手机屏幕,过去许久,还是给祝嘉会发了条消息。


    【方便了给我回个电话。】


    梁粤是ABC混血,思想一直前卫,他的确不在乎祝嘉会交往过几个男朋友,又或者喜不喜欢自己。


    毕竟他年少不懂事时,也曾交往过女朋友,直到成熟长大后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的特殊感情。


    梁粤无所谓。


    只要最后成为祝嘉会丈夫的是自己,那就够了。


    他可以给她时间去处理过去式。


    十点的时候,晚宴终于尽兴结束。


    宾客散去,明亮的大厅剩下喧闹后的寂静和空旷。


    梁粤在回去的路上,而手机没有任何回复。


    十二点,梁粤在家里洗完澡出来,擦头的时候顺便看了一眼手机。


    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他不知道的是,彼时酒店的顶楼,祝嘉会眼尾红润,仿佛陷入湍急的河流,每一寸神经都在与江敛难缠的耐力纠缠不清。


    祝嘉会甚至害怕酒店的床会散架。


    她细腻的肌肤泛着薄薄一层汗,意识混沌,求饶的话堵在喉咙里,连说出口都没了力气。


    直至最后奔赴尽头——


    一切归于平静。


    沉沉的喘息过去许久,江敛低头伏在祝嘉会颈间,


    “你不是说她有了一点真心。”


    他低哑地问,“那一点也是假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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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  ? 心动


    ◎止不住嫉妒的心潮◎


    当日江敛看到那份合约才后知后觉, 曾经祝嘉会试探自己的那些所谓“程璃哥哥”的故事,其实主角就是她自己。


    合约上写了已收300万订金。


    为了钱,靠近自己, 撩拨自己,试图让自己变成恋爱脑。


    和她编出来的故事套路没什么两样。


    可江敛也清楚地记得, 在自己说了不原谅后, 祝嘉会补了一句, “如果她也有了一点真心呢。”


    在江敛眼里, 迟来的真心的确比草贱。


    可如果这一点真心是祝嘉会的——


    江敛又甘愿为她再低一次头。


    他来了加拿大, 他犹豫着想去找她, 可他没想到迎接自己的是祝嘉会和另一个男人牵手的画面。


    而他竟已经成了局外人。


    ……


    江敛所有力气都泄在祝嘉会身上,伏在她颈间问,“所以,那一点真心也是假的吗。”


    黑暗的卧室混杂着酒精, 汗液,以及暧昧不清的黏腻。


    祝嘉会双手被压到发麻, 听到这个问题时,心扯着跳了一下。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地否定:“不是。”


    江敛眼底微动,抬起身体, 在黑暗中看着祝嘉会, 许久才又问, “那是爱吗。”


    真心有许多种,祝嘉会对杜雪青是真心, 甚至对梅姐也是真心以待。


    她对江敛的这份真心——


    是爱吗。


    从一纸合约发展至今的混乱,是爱吗。


    祝嘉会几度欲言又止, 不敢轻易回答。


    她和江敛远隔千里, 如今大伯又在病中, 在已经欺骗别人一次后,她没有勇气再去许诺什么。


    尤其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执着的,到底是对江敛的愧疚,还是喜欢。


    甚至,是他带来的身体上的愉悦,


    戏演久了,分不清了。


    “江敛。”祝嘉会想对他解释,“我……”


    可江敛的眼底已经又冷了下去。


    他只想听到肯定,他不想听那些左右逢源的话,他没耐心。


    她就是个感情骗子。


    江敛不想听了。


    “别说了。”


    江敛低头吻住她的唇,只当自己从未问过这样的问题。


    如果她说不出来,那就做吧。


    ……


    祝嘉会不知道后半夜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精疲力尽,浑身痕迹累累,因为过度地疲惫而陷入昏睡。


    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敲门声吵醒。


    祝嘉会迷迷糊糊醒来,大脑还有些混乱,睁了睁眼睛,发现自己的□□后,才想起昨晚和江敛发生了什么。


    她支撑着坐起来,发现江敛已经起来了,应该是才冲了澡,穿着浴袍从卫生间走出来要去开门。


    两人对视,祝嘉会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可很快,当她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来的人是祝艋。


    他很热情,亲自来酒店接江敛去参观公司和工厂。


    “江总早啊,要不要尝尝我们这边的特色早餐?”祝艋在外面说。


    祝嘉会心跳瞬间飙升,人躲到被子里裹紧,生怕祝艋忽然闯进来看到自己,而后发出尖锐的爆鸣。


    还好江敛没有要祝艋进房间的意思。


    他语气淡淡,“麻烦祝总在楼下大堂稍等我十分钟。”


    祝艋:“没问题没问题。”


    听到门被关上,祝嘉会总算松了口气,可紧接着一颗心又扑通跳起来。


    她察觉到江敛在逐渐走近。


    隐约听到窸窣的声音,祝嘉会等了会,从被子里探出一点头,看到江敛在低头戴手表。


    他已经换好了一身西装,和初次见到他时一样,冷漠又禁欲。


    正看着,江敛忽然转过了身。


    两人视线再次对上,江敛微顿,走到她面前停下。


    缠在身上的滚烫体温好像迎面涌过来,祝嘉会有些不自在,垂下眸。


    “昨晚是我酒喝多了。”江敛早上起来看到了祝嘉会胸上的齿印,又后悔心疼。


    他当时被情绪裹挟,又有酒精的影响,的确没能控制住。


    沉默几秒。


    祝嘉会不知道江敛什么意思,但她第一反应——


    他是在报复自己吗。


    因为她离开前的那晚喝多了,不小心和他上了床,所以他喝多了,也要上回去一次?


    祝嘉会眼睫轻颤着垂下,“哦。”


    她不想大家难堪,无所谓地抿抿唇,“没事,就当扯平了。”


    江敛:“……?”


    好一句扯平。


    她还真是把彼此的关系算得清清楚楚。


    江敛胸前微微起伏,气得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被理智压了回去。


    他转身离开,“那你自便。”


    房间门再次被关上,祝嘉会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忽然想起忘了跟江敛说一句重要的话,当即披上衣服冲出去打开门。


    可过道已经没有人。


    江敛走了。


    祝嘉会不禁有些懊恼,关门回到房里。


    仿佛从一场梦境里苏醒。


    可身上那些酸痛让她明白,昨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发生。


    她和江敛又不清不楚地混乱了一夜。


    祝嘉会揉了揉头发,找到掉在沙发附近的手包,捡起散落在旁边的口红,钥匙,悄悄离开了套房-


    一夜未归,祝嘉会回家的时候,肖娴正在和家里的保姆准备午餐。


    “你这孩子,整夜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


    肖娴和祝艋虽然担心,但祝嘉会毕竟是成年人,而且梁粤说她被朋友叫走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祝嘉会支支吾吾,编了个借口,“Janine找我开派对。”


    “怪不得小粤说你被朋友叫走。”肖娴得空朝祝嘉会瞥了一眼,“瞧你累的,昨晚通宵了吗,快上去换件衣服。”


    “……好。”祝嘉会莫名心虚,赶紧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


    她先把手机插上电,而后去冲了个澡。


    褪去衣服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到处是江敛留下的印记。


    尤其是胸前的齿痕。


    祝嘉会无法想象,江敛到底是多恨……


    甚至整夜都不愿意抱一下自己。


    洗完澡出来,祝嘉会换上干净的衣服,手机也已经开了机。


    她这才看到梁粤发来的内容,距离现在已经过去快12个小时。


    【我手机没电了,才开机。】


    【谢谢你帮我在家人那边解围。】


    发完消息,祝嘉会躺回床上想再睡会,可想着没来得及跟江敛说的那句话,又怎么都睡不着。


    只好下楼,故作随意地问肖娴:


    “大伯回来吃饭吗。”


    肖娴:“他今天接待人家江总,怎么会回家吃饭,你找他有事?”


    祝嘉会忙摇头,“没,就问问。”


    这边刚问完,门外有人进来,祝嘉会扭头一看,竟然是梁粤。


    她坐正皱眉,“你怎么来了。”


    “小粤来接你。”肖娴笑道,“梁叔叔邀请你去他家做客,他有段时间没见你了,说想你了。”


    祝嘉会怔住,本能想拒绝,“可我今天——”


    “给个面子。”梁粤笑:“我爸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


    亲情牌打出来的确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祝嘉会考虑片刻,答应下来,“那好吧。”


    她正好也想跟梁粤单独出去,把一些话说清楚。


    两人驱车离开祝家。


    “你明知道我昨晚跟他在一起。”上车后祝嘉会就开门见山地说。


    “所以呢。”梁粤无所谓的语气,“我不介意给你时间去处理。”


    祝嘉会:“……”


    祝嘉会叹气,“梁粤,我真的只能把你当朋友。”


    梁粤不以为然,“我们在节目上相处得很好,你知道的,外面有很多我们的cp粉,都说我们很配。”


    “那是节目效果,我演的,你也要当真吗。”


    “OKOK。”梁粤不跟她争辩,“你既然答应大伯见面相亲,说明已经放下了以前的男朋友,为什么不能跟我试试呢?”


    “还是说,你还喜欢他?”


    “……”祝嘉会答不上来,莫名被梁粤弄得有些烦,别开脸看窗外,“反正我不会喜欢你。”


    气氛少许的僵。


    祝嘉会反应过来自己语气略冲,又有些抱歉。


    毕竟昨晚如果不是梁粤帮自己解围,可能她和江敛的事已经被发现。


    她无奈,只能缓下口吻——


    “总之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了,大伯还在生病,我想多陪陪他。”


    梁粤没说话,沉默开了好一会车,忽然又问,“你和那个江总为什么分手?”


    “……”


    什么分手。


    她和江敛根本都算不上正式在一起过。


    甚至他和梁粤一样,都是剧本里的临时关系。


    演着演着,演到了如今这样收不了场的地步。


    祝嘉会不想跟梁粤说这些,催促他,“快开车吧,我饿了。”


    梁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餐迎接祝嘉会,他们也算是从小看着祝嘉会长大,很喜欢她。


    祝嘉会中午在梁家用了餐,下午陪梁粤的母亲聊了会天,剪了会花,刚过四点,她就提出还有事要离开。


    梁粤的母亲说:“不留下用晚餐吗?粤准备了你最喜欢的酒。”


    祝嘉会礼貌道歉:“不好意思,我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下次再来看你们。”


    于是梁父梁母也没再勉强,“好,你忙。”


    梁粤其实明白祝嘉会心不在焉的原因,他送她到门外,忽地淡淡问,“我的事有一天也会成为让你觉得重要的事吗。”


    祝嘉会:“……”


    梁粤却笑了,帮她拦了辆车,“去吧。”-


    另一边,今天一整天祝艋都在陪着江敛的团队考察。


    上午在市区的公司,下午又前往密西沙加的产业园区,全方面地介绍了Z集团的创新产业,以及在双方合作时能够提供的技术支持。


    傍晚回程的时候,祝艋对江敛说:“今晚江总想吃点什么?我来安排。”


    江敛已经很疲惫。


    他婉拒,“不用麻烦了,我回酒店用餐就好。”


    “那怎么行。”祝艋想着江敛会不会是吃不惯这边的菜,突然生出个念头,“要不这样,去我家吃顿家常便饭,我会几个拿手的川菜,我夫人厨艺也很不错,怎么样?”


    ——做客,吃饭。


    以江敛的性格,从不可能和哪个客户走到这么近的关系。


    他本应该拒绝。


    可话到嘴边又违心地咽了回去。


    江敛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明知得不到,还是要一再往前。


    哪怕只是看她一眼。


    ……


    “那打扰了。”


    “哪的话,我这就打电话回去!”


    两辆车朝着祝家的方向开回去。


    肖娴收到消息,提前和阿姨准备了一桌的菜,江敛到的时候,她很热情地出来迎接,“欢迎欢迎,快进来坐。”


    江敛点点头,跟着祝艋和肖娴走进内厅,却不见家里还有其他人。


    祝艋这时脱下外套,问出了江敛心里的问题,“嘉会呢,还没回来?”


    肖娴答他,“去小粤家了,估计要吃了晚饭才回来。”


    江敛:“……”


    “哟。”祝艋挺意外,“看来他们处得不错。”


    江敛从前只知道祝嘉会和梁粤是一起上恋综的嘉宾,可现在听祝艋的语气,两人好像早就认识。


    他不动声色地问,“祝小姐跟梁先生很熟吗。”


    祝艋不明所以,笑,“当然熟了,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现在就等着给他们把婚礼办了,我也就放心了。”


    江敛跟着微笑,“是吗。”


    笑意在眼底变冷。


    青梅竹马,结成连理。


    祝嘉会瞒着自己的事还真是一桩又一桩。


    祝艋说到祝嘉会就停不下来,拉起了家常,“小粤在国内发展,嘉会国内还有个三叔,不瞒江总,这次跟世呈合作,我也是想将来在国内留份产业给嘉会。”


    ……


    这顿饭江敛吃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心烦气躁。


    饭后已经晚上八点,祝嘉会还没回家,江敛明明一肚子气,却仍自虐地答应了祝艋留下喝茶的邀请,愣是耐着性子等到了九点。


    可祝嘉会始终没回来。


    九点十分,江敛的车终于离开了祝家。


    时间莫名很煎熬。


    江敛会不自觉地想祝嘉会和梁粤在一起的画面。


    比如,这么晚了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


    有时控制不住冒出一些念头时,他会闭上双眼,止不住嫉妒的心潮。


    回到酒店是九点半。


    江敛从电梯里出来,却意外看到过道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熟悉的纤瘦身影。


    祝嘉会靠在自己房门旁的墙面上,手里提着个正方形的盒子,不知道装的什么。


    江敛心中微动,不动声色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


    祝嘉会站直,捏住手里的盒子,小声说:


    “……我有东西想送给你。”


    江敛:“你不是和梁粤在一起吗。”


    祝嘉会怔住,“你怎么知道?”


    过道骤然安静。


    果然。


    所以呢,先跟相亲对象在一起,现在又来找自己。


    他是她踩的另一只船吗。


    江敛周身的气压立马就低了,看着她手里拎的东西,心底升起一股躁气,“不必了,我什么都不缺。”


    他刷门卡要进去,祝嘉会抿了抿唇赶紧解释道:“是生日蛋糕。”


    江敛顿住。


    “我只是想陪你过生日。”祝嘉会说,“你今天过生日,忘了吗。”


    江敛当然没忘。


    只是生日这种东西,他小时候没过过,长大了也没有太强烈的渴望。


    但江敛没想到祝嘉会竟然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他背对着祝嘉会,胸前微不可察地有了波澜,但最终还是转过来平静问她:


    “你以什么身份陪我过?”


    祝嘉会:“……”


    “别人的未婚妻?”


    “朋友?”


    “还是合约里的祝老师?”


    “……”


    祝嘉会被问得说不出话。


    她张了张嘴,忽然有些难过。


    那种难过不知道怎么形容,涩涩苦苦的无力感,挤在嗓子里,眼眶都跟着发酸。


    明明江敛以前不会对自己这么冷漠。


    女孩低着头,眼睛红红,好像要哭的样子。


    江敛无端又生出一些烦躁。


    他别开脸不看祝嘉会。


    他真的不想看。


    可只几秒,江敛还是忍不住转回了视线。


    原来他的那些坚决,狠心,只需要祝嘉会眼睛红一下就可以击碎。


    江敛觉得自己从头到尾透着一种可笑的分裂。


    他一言不发地打开房门,


    再接着,从祝嘉会手里拿走那个生日蛋糕。


    “进来。”


    作者有话说:


    我每天都啊啊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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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  ? 心动


    ◎无论用任何方式◎


    门打开, 江敛先一步进去,把蛋糕盒放在茶几上,回头, 却看到祝嘉会还愣在门口没动。


    江敛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一角, 淡淡说:“不是说要过生日, 站着过?”


    祝嘉会这才回了神。


    虽然江敛没说太多, 但他接受了这个蛋糕, 祝嘉会能感受到他此刻释放出的信号。


    哪怕只是短暂一刻的友好。


    祝嘉会抿了抿唇, 几分钟前萦绕在心里的酸涩一下就散了, 她走进来坐到沙发上,又指着另一边对江敛说:“那你也坐。”


    江敛微顿,听话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祝嘉会打开包装盒,从里面小心捧出一个蛋糕。


    蛋糕上面, 歪歪扭扭画着一个披着斗篷飞行的奥特曼。


    一看就不是出自专业蛋糕师的手。


    “这是我在朋友店里做的,画得不太像, 你别介意。”祝嘉会边说边拿起两个数字蜡烛,插到蛋糕里。


    她捻开烛芯,点燃打火机, 认认真真地去点蜡烛。


    数字2点燃了。


    可点数字6的时候, 祝嘉会没注意被烛芯燃起的火苗烫到, 倏地“啊”了声叫出来。


    江敛心一紧,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冲过去查看的动作, 可看到祝嘉会收回手后,所有的冲动又都强行忍了回去。


    “其实我买玩偶那次就想给你过生日。”祝嘉会吹了两下手便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打火机, “但没到时间。”


    江敛沉默, 半晌—1銥誮—


    “是你攻略我的计划之一吗。”


    祝嘉会:“……”


    “不是。”祝嘉会想起那天的心情, 真诚看着他说:“当时我是真的,是真的想陪你过一次生日。”


    烛火在彼此之间盈盈晃动。


    两人就那样看着对方,又沉默了好一会后,江敛俯身,很平静地吹灭了蜡烛。


    祝嘉会一愣,提醒他,“你还没许愿。”


    江敛:“我没什么愿望。”


    “怎么会没愿望,每个人都有愿望啊。”


    或许是祝嘉会要求,江敛移开脸,淡淡说:“那就今晚跟昨晚一样地过。”


    祝嘉会:“。”


    祝嘉会没想到精英如江敛也会说出这种浑话,果然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有共同的特性。


    她倏地红了脸,“你咬我那一下还没跟你算。”


    又赶紧把话题岔开,“你就没点正经的愿望吗。”


    江敛视线落到窗外。


    他的确没有什么愿望,从小到大家人总忙得没空陪他,吹蜡烛许愿这种仪式感对他来说,繁琐,没意义。


    但如果今天祝嘉会非要他许一个愿——


    江敛希望能回到几个月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电梯里。


    如果可以,他会在那天主动走到她面前。


    而不是之后,以那样荒谬的方式开始。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江敛说。


    祝嘉会有些尴尬,只好拿起刀叉,“……那就吃蛋糕吧。”


    祝嘉会做的这个蛋糕不大,刚好够两个人吃,她切了一块给江敛,也给自己切了一块。


    空气里流动着淡淡的奶油甜。


    祝嘉会曾经想过陪江敛过生日,一定要像自己过生日那样,给他唱生日歌,给他脸上抹奶油,陪他开心地闹一晚上。


    但如今,彼此的心结注定让一切只能停留在想象里。


    能一起吃蛋糕,已经满足。


    祝嘉会嘴里抿着蛋糕,想起了什么,问江敛,“你什么时候回沪城。”


    江敛:“后天上午。”


    微顿,他又道:“你要是觉得我在这影响到你和梁粤了,我也可以改签明天的机票。”


    祝嘉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祝嘉会放下蛋糕,“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


    她知道他心里堵,可自己心里何尝又不是。


    祝嘉会吸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当时我大伯要我去相亲,我不想,就离家出走去沪城找我三叔,但三叔不在,大伯让孟川他们来找我,我不想回去,刚好阿姨找我来合作,我就想着躲进你家……”


    “我只是想自保,对你真的没有恶意,也不是要玩弄你。”


    祝嘉会说了一堆,江敛却只听到一个重点。


    “那你现在又同意相亲?”


    “我大伯病了,肿瘤早期。”祝嘉会情绪低落,“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地回来,答应相亲也是想他不要总为我操心。”


    祝嘉会坦白完,江敛却没说话。


    半晌,她察觉到什么,皱着眉,“你不信我?”


    江敛却平静反问她,“程璃只是你的粉丝吗。”


    祝嘉会:“……”


    祝嘉会这一个停顿,江敛就已经明白。


    他转开视线,“都不知道你哪句话真的哪句话假的。”


    祝嘉会闭了闭嘴,莫名也生气转过去,“不信算了。”


    他们好像进入了这种奇怪的对话模式,明明很想跟对方说话,可说出来的字却没一个爱听。


    祝艋的电话这时打了过来,催祝嘉会怎么还不回家。


    祝嘉会应付了两句说马上回,而后挂掉手机,“我走了。”


    说完,她却不是马上离开,而是原地蹲了下去,在沙发下面到处看。


    好像在找着什么,却没找到。


    她不死心,又打开手机照明灯,里里外外将沙发周围都看了一遍。


    “找什么。”江敛问。


    昨天因为穿礼服临时取下了那根粉色手绳,祝嘉会记得自己是放到了手包里,可上午她回去的时候,包里压根没有手绳的影子。


    现在江敛问,祝嘉会并不想说。


    他那根蓝色的都没戴了,她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出在意的样子,免得他又觉得自己在演戏。


    沙发下没有,应该是没掉在这。


    祝嘉会便若无其事地站直,“没什么。”


    她起身往门外走,尽管气呼呼的,但关门之前还是转过来对江敛说了声,“生日快乐。”


    说完,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陷入寂静,奶油的香甜还萦绕在空气中。


    江敛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他平静地看着多伦多的夜景,想着刚刚祝嘉会说的那些话。


    其实江敛心里比谁都清楚,祝嘉会说过什么谎,有过多少不得已,他根本不在乎。


    自始至终他在意的,不过是她对自己的感情。


    从前她的喜欢张口就来,如今每一次开口却都小心翼翼。


    江敛垂眸,从兜里摸出早上在凌乱地面捡到的粉色手绳。


    那根由他亲自帮她戴上的手绳,她曾眉眼弯弯笑着说跟自己的哥哥牵手时戴的手绳。


    她刚刚是在找它吗。


    可她又不愿意承认。


    江敛发现,即便是所有谎言都被戳破后的现在,他也依然看不明白祝嘉会的心-


    隔天,是江敛计划在加拿大的最后一天。


    国内的工作几乎堆成了山,他也是挤出了几天的时间来这一趟。


    原本今天的安排,江敛是用在了去温哥华见祝嘉会,但如今人已经找到,刚好祝艋提出就双方合作的内容再开会进行一次深入的探讨,江敛便同意了。


    多伦多市区,Z集团的办公大楼。


    江敛和团队提前十分钟来了会议室,他人刚到,祝艋就收到了消息,从办公室出来去会和。


    谁知刚到会议室门口,竟看到了祝嘉会。


    祝艋愣住,“你怎么来公司了?”


    祝嘉会从肖娴那得知江敛今天会在公司和大伯开会,尽管昨晚被他的话气到,但纠结又纠结,还是决定再来看他一眼。


    毕竟他明天就要离开,之后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又或者,彼此的人生以后再无交叉。


    现在祝艋问,祝嘉会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来旁听。”


    祝艋:“?”


    祝艋很是莫名,“你旁听什么,你听得懂吗。”


    祝嘉会理直气壮,“我怎么听不懂,我对这个项目挺感兴趣的,您就让我听一下,我保证不插嘴。”


    祝艋赶时间,也懒得跟侄女掰扯,摆摆手,“行吧行吧,不过你说的,只听,别说话。”


    “一定一定。”祝嘉会抿唇,遮不住眼底的开心。


    她跟在祝艋的秘书身后,进到会议室,悄悄坐在最偏僻的位置,用一本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可尽管她已经努力让自己没什么存在感,江敛还是在她进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了她。


    对她的熟悉,几乎是到了哪怕看不到脸,也能马上认出的程度。


    那个小身影鬼鬼祟祟地拿本书挡住自己,时不时探出个脑袋,再缩回去。


    模样跟在江家时一样,狡黠,又有些可爱。


    江敛又想起了曾经和她在沪城的那几个月。


    她总是有很多的小花样,脑袋里像是装着八百个心眼儿,让人又气又笑。


    又无法自拔地去爱。


    ……


    江敛发现自己短暂地分了神。


    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收回视线。


    “那我们会议就开始吧。”祝艋朝参会人员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而后便让项目的负责人开始发言。


    大屏幕上,各种数据的PPT一张张讲过去,对祝嘉会来说,这个领域的确有些陌生。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视线一直落在江敛身上,江敛偶尔会提出自己的观点,说话时语气一如既往地淡,却有着强大的说服力。


    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分析判断,他给人的感觉沉稳而犀利。


    怪不得程璃说,跟着江敛开会可以学很多东西。


    脑子里刚想到程璃,程璃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靠,我就请了两天事假,回公司才知道江总竟然出差去了多伦多!】


    【他会去找你吗?】


    祝嘉会悄悄拍了张江敛的照片发过去。


    程璃:【???】


    祝嘉会:【我也没想到,他和我大伯的公司有合作。】


    程璃觉得不可思议,【绝了,这是天赐的缘分啊宝,你们是不是又好了?】


    好什么好。


    明天就要走了,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还不如自己这个骗子,会有些舍不得。


    祝嘉会叹气——


    【好不了了。】


    【他明天回国,今天应该是我跟他最后一次见面。】


    【江总会允许自己一个人回国?】


    程璃完全不信,并发来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不!可!能!】


    祝嘉会抬头又瞥了江敛一眼。


    他看上去云淡风轻,眼里没有半分要离别的不舍。


    【有什么不可能的。】


    【他总不能把我也绑回国吧。】


    程璃不是当事人,又怎么能理解祝嘉会和江敛之间的那些心结。


    无论如何,她骗了他,利用了他是事实。


    那纸合约更是彻底刺伤彼此关系的利刃,明晃晃的白纸黑字,让谎言变得具象,让伤害变得真实。


    彼此的信任更是脆弱不堪。


    屏幕上的PPT快演示结束,意味着彼此的分别越来越近。


    祝嘉会开始想待会怎么跟江敛道别,可这么多人,她可能也没什么机会说。


    就算有,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想着想着,祝嘉会忽然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偷偷从后门先离开了会议室。


    而会议室里——


    最后一些内容讨论结束后,周岩直接说:“针对这个项目的合作,我们世呈可以即刻签约,不过有一个要求。”


    能马上签约是祝艋没想到的,他问:“是什么要求,你说。”


    “我们是第一次和贵司合作,光前期的启动我们就需要投资二十个亿,这么庞大的项目,还是希望贵司前期能派技术团队驻扎沪城,共同发展。”


    这个要求不算什么,祝艋马上答应下来,“没问题,第一年我会让刚刚讲解的ROY先生带团队过来。”


    一直没说话的江敛这时才缓缓开口,“还是祝总的两位公子带队好些。”


    江敛这话一出,祝艋便明白,江敛要的不是一个技术核心,而是能代表他祝家的人心。


    可祝艋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公司,忙自己的事业都顾不过来了,怎么可能有空去沪城驻扎一年。


    “他们可能没这个时间,要不……”


    “您那位侄女也可以。”


    “……”


    祝艋被江敛的建议怔住,下意识便摇头,“她不行,她什么都不会,去了也帮不上忙。”


    “之前听祝总说,后续想在国内开分公司,还把我们合作的产业留给她。恕我直言——”


    江敛不卑不亢地说,“一个连自己的产业是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即便给了她,早晚也只会坐吃山空,被市场淘汰。”


    祝艋愣住。


    他从未想过这些。


    他只想给祝嘉会留下足够的金钱和产业,却没想过,如果某天他不在了,这个从小宠到大的侄女能合理规划那些财产吗。


    万一她碰到坏人,骗走了公司,骗走了钱,她要怎么办。


    退一步讲,就算嫁给梁粤,万一那小子出轨了怎么办,离婚还让祝嘉会净身出户怎么办。


    江敛轻飘飘几句话,让祝艋仿佛被一语点醒,短短一分钟内脑补出了好几种落魄千金的悲惨人生。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汗。


    又蓦地想起前段时间祝嘉会想来公司实习的事,且就在刚刚她还说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祝艋之前总是不让,可现今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无形中遏制了侄女的成长。


    她是想关在笼子里享受,还是出去拓展自己的天地,他从没问过。


    祝艋缓缓点头,“我……考虑考虑。”


    “不急。”江敛低头喝着杯中的茶,“我等你的回复。”


    这茶口感冷冽,初时微苦,咽下去却是久久的回甘。


    让江敛想起小时候很喜欢的那家游乐场。


    那时父母从没有空带他去,他只能站在家里的窗台上看着它每日繁华喧闹。


    就这样日复一日。


    直到他长大,不再是对游乐场感兴趣的年龄,游乐场也破败关闭,但他依然会执着地将它买下,用高高的铁皮围起来,成为自己的私有物。


    如今祝嘉会便犹如他曾经可望不及的游乐场。


    暂时得不到,有什么关系。


    他的执着一旦生根发芽,便会耐心等着花开的那一天。


    无论用任何方式-


    一行人从会议室出来,祝艋和江敛在电梯前握手,“我会尽快回复你。”


    江敛点头,“我相信祝总会有一个正确的选择。”


    话毕,旁边的周岩给祝艋递上一个信封,“这是我们江总给祝总的一份礼物,就当是初次合作的诚意,希望您喜欢。”


    祝艋虽然不知道信封里装着什么,但依然感叹这个年轻人未免也太会处事,拍拍江敛的手,似乎一切已经尽在不言中,“之后嘉会要是真的去了沪城参与项目,还希望江总你多指教。”


    江敛平静微笑:“当然。”


    双方的团队都一一告别后,江敛和团队进了下停车场的电梯。


    眼看电梯从楼上下来,停车场里,祝嘉会对好不容易骗来帮忙的实习生说:“来了来了,千万记得要亲手给他!”


    说完自己便溜到一旁的偏僻角落躲起来。


    很快,负一楼的电梯门开。


    出来的的确是江敛和周岩他们。


    他们才走出几步,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便走到江敛面前,说:“江总,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手里拿着一张便签纸。


    江敛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谁。


    他默不作声地接过来拿到手里打开——


    便签纸上画着一个可爱的小人坐飞机,下面写着四个字:【一路平安】


    祝嘉会不知道要怎么跟江敛道别,当面可能又会说那些满是刺的话,还不如都写到纸上。


    可祝嘉会提笔才发现,想说的太多太多,在这个分别的时刻,千万言语不如一句“一路平安”送给他。


    希望他平安回国,大概便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祝嘉会就躲在离江敛不远的地方。


    她想看江敛收到自己的便签会有什么反应,谁知几秒钟过去,她竟然看到江敛把便签又叠上还给了实习生。


    “不用了。”


    男人淡淡的声音落在空旷停车场里,“这四个字我转送给她。”


    祝嘉会:“……?”


    作者有话说:


    ——他总不能把我也绑回国吧。


    ——我能。


    江总已黑化,抢回老婆计划启动!。感谢在2023-11-11 18:37:38~2023-11-12 17:04: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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