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絮风的声音在手机那一头好?像噎了一下?。似乎是在为通话?人回复的冷淡而隐隐受伤。
但他马上打起?精神, 声音里含着笑:“真的没想到,今天会见到你,我很意?外, 也?……很高兴。”
钟晴在心里?冷笑。
“也?没有什么想?不到的, 毕竟大家学的同一个专业,毕业后都要在同一个圈子里转, 早晚见得到。”
“……”
景絮风一时没了声音。
钟晴想?, 有些矫情的寒暄, 就该打一记直拳直接轰掉。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挂了吧。”钟晴准备挂断电话?。
景絮风立刻求她?:“等下?!”
他马上说:“我就是想?约你一起?坐一坐, 吃顿饭聊聊天。”
钟晴回得直接:“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顿了顿, 语气里?捎带嘲讽,“再说让你女朋友知道你还和前女友联系,会不高兴的。”
景絮风在那边气哽了一下?, 发出?恳求:“小晴, 别这样……好?吗?”
钟晴屏蔽他恳求声里?听起?来的可怜相:“叫钟晴吧, 小晴这么亲昵的叫法, 不适合给你用。好?了,我还要?忙, 挂电话?了, 以后没什么事不要?打过来了。哦不对,有事也?别打过来, 因为你的电话?我都不想?接。”
“好?吧钟晴, ”景絮风立刻换上一副谈正经事的嗓音,继续挽留这通通话?,“你别多想?, 我这次给你打电话?其实就是想?约你出?来聊下?工作的事,你不是也?在跟进佳迈健身?的项目吗, 我们可以沟通一下?。”
钟晴顿住挂电话?的动作想?了想?。既然通惠资本是竞争对手,倒是可以知己知彼一下?。
她?答应下?来,但和景絮风做了约定:“见了面如果谈私事,我起?身?就走。”
景絮风连声说好?的,然后提议明晚下?班后,两个人在旭日餐厅见。
一听到这名字,钟晴立刻拒绝。这是当年她?和景絮风第一次约会时去的餐厅。
她?想?男人真奇怪,分手时决绝,分手后又变得黏黏糊糊,时不时就藏着小心机企图勾起?你的往日回忆。
简直有病。
而她?最讨厌这种黏黏糊糊的行?为,既然分手,就干净利落点,别拖泥带水的。去那家餐厅,他想?暗示什么?又想?达成什么?
真是没意?思?得很。
她?告诉景絮风:“我明天得加班,去旭日餐厅不方便。这样吧,你到我们这边来,我们就在CBD附近吃碗面吧。”
就这样,他们把会面地址定在了CBD附近的牛肉面快餐店。
第二天下?了班,钟晴收拾好?东西,准备去牛肉面店会一会景絮风。想?着吃过饭直接回家加班,她?把笔记本电脑也?一并带上。
因为离CBD更近,她?到得比景絮风早。刚坐下?,手机叮咚响起?,是景絮风发来信息,说他十?五分钟后到。
钟晴不想?专心去等他,那不值得,无异于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干脆翻开笔记本电脑加起?班来。
改了一会文档,手机忽然发出?一声警报提示音,预示电量已经极低,再不采取措施就要?关机给她?看?。
钟晴把电脑放到桌面上,起?身?去吧台扫码共享充电宝。
谁知道刚对准二维码,没等扫出?个结果,手机就哼唧着关机音乐给了她?好?看?。
就差那么一点点。钟晴又好?气又好?笑,问吧台服务员现借了充电器,一边冲着电等开了机,才扫出?共享充电宝。
就这么耽误了几分钟。
再走回餐桌时,景絮风已经落座在她?座位旁边。
他手里?正扶着她?的电脑。
钟晴立刻快步上前,把电脑拿过来收好?。
景絮风抬眼看?到她?,眼底闪烁出?雀跃,笑着说:“你还是那样,干什么都急匆匆地不稳当,人不在座位电脑也?不收好?,刚刚服务员路过时一刮差点掉在地上,还好?我给你扶住了。”
他说着说着嘴角带了笑,笑里?还溺起?了一点宠。
就跟从前他们还在一起?时一样,就好?像他们现在也?没分开似的。
钟晴沉下?脸。
他呈出?这幅模样是要?干什么呢?当初分手两个字,明明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那时易强没了,程素怡浑浑噩噩出?了车祸住进医院,命垂一线。夫妇俩所有家产都被拿去抵债了,易家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易澄澄慌乱无措,而她?作为由易家资助长?大的养女,那时要?咬紧牙根扛起?一切。她?要?忘记自己也?是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副肩膀也?是单薄瘦削的。
她?要?把所有脆弱和惧怕都藏起?来,然后留下?果敢和坚毅,成为程素怡和易澄澄的支柱。
那是她?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是最需要?有人能给予她?一点点关怀和力量的时候。
可就是在那个时候,本该陪伴她?的、本该给予她?关怀和力量的景絮风,对她?提出?了分手。
他很诚实,说他怕了,怕被易家的败倒连累到,怕还没从自己家的贫穷和苦难里?爬出?来,就又跌进易家的贫穷和苦难里?。
于是他眼含热泪痛哭流涕,拉着她?的手,痛苦万分地对她?说了分手。
好?像很忍痛割爱很难过不舍却不得不那么做似的。
不久后,程素怡也?撒手走了,把易澄澄托付给了她?。
在她?抱着精神崩溃的易澄澄,再次承受家破人亡的惨境时,她?却听说,景絮风已经和一位白富美在交往。白富美很给力,直接把他弄进了一家不错的金融机构实习。
她?这才回过味来。
他当时提出?分手时还表现得那么痛——可想?必那时,他其实已经找好?白富美这个下?家了吧。
她?的心一寸一寸地泛起?冰凉和隐痛。原来人在极大哀默时,可以那么冷静。冷静到她?像站在了往事的第三视角,俯瞰回顾着过去,把很多事都想?通透。
她?不得不承认,当初景絮风和自己交往,也?许是喜欢自己的,可他更喜欢的应该是易强这位视她?如同亲女般的资助人,易强曾承诺将来会给她?准备和亲生女儿?同等的嫁妆。
那时她?和景絮风刚交往不久,她?把景絮风带回易家见家长?,易强对他很满意?,于是直接表明态度:“小晴看?起?来是个孤儿?,但其实不是的哦,她?的条件可是很优渥的!这么多年啊,我和素怡对小晴早已经如同对待亲生女儿?,以后澄澄有的,小晴都不会少。将来她?结婚,我们一样会给她?准备大房子,毕业后如果工作不好?找,她?也?可以带着女婿一起?回我的公司上班。将来等我和素怡走了,家产也?会分成两份,他们两姐妹各得一份。她?是我们易家的女儿?,你可要?好?好?对她?。”
那时易强怕她?被人看?低,说了这样一番话?给她?抬身?价。
易强不知道,其实景絮风的贫苦家境比她?曾经的家也?好?不到哪去。父亲去世,母亲生病,没有劳动能力;他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都很年幼。他虽然学业上进,长?得也?不错,是大家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永远处在一种需要?钱的窘迫状态中。
他们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易强知道了他的家境,因为觉得他不错,帮了他和他家里?许多忙,也?就那两年,他才活得从容了些。
可后来易家出?事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他对她?痛苦万分地提出?分手。
他诚实地对她?诉说苦衷,哭到哽咽地说对不起?,每句话?都有极大的无奈和哀伤。
他说他的家人是他不能不管的负累,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为了他们他不能找一段会为成为负累的婚姻,他的婚姻一定要?成为他的帮衬才行?。可现在,因为易家的破败,她?未来的婚姻会拖累到她?的丈夫。所以尽管他很痛苦,也?不得不和她?分手。
因为两个有负累的人,就算再相爱,也?无法走到一起?过日子,那样只会让负累叠负累,让彼此都活得没有丝毫指望。
钟晴听着那番话?,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她?想?他这人真是的,到头来,连个美丽的谎都不肯撒,说的竟全都是心底实话?。可这世上实话?最伤人,最剜人心。
按他说的,为了不拖累彼此,他们分开了。
可现在他又一副好?像没分开过的样子,对她?说话?的神态语气还像以前那样,嘴角溢着笑,笑里?溺着点宠。
可他凭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钟晴沉着脸,把笔记本电脑装进包里?,用不咸不淡的语气,不冷不热地说了声:“那可真是谢谢你帮我扶住电脑了。”
景絮风被她?这语气一扫,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神色。
但他马上打起?精神,维持住溢在嘴角的笑和涌在眼底的热切与关心。
服务员送了两碗面过来。
钟晴告诉景絮风:“你没来的时候我直接点了两碗经典牛肉面,你要?是不爱吃就自己再点,这碗我可以打包。”
她?说完就垂眼开始吃面。
景絮风看?着钟晴的面孔,眼神一瞬都移不开。好?久不见她?了,她?好?像有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仔细看?,她?还是她?。不一样的地方或许是眼睛里?被生活逼出?了一份坚毅和狡黠。
生活的苦没有压垮她?,反而激发她?活得更鲜活努力。这让她?看?起?来,更有味道和更迷人。
她?一直垂着眼吃面,看?也?不看?他,长?长?睫毛轻轻抖动,像扫在他心上的两把小扇。
他不禁动容,问向她?:“最近过的好?吗?”
钟晴飞快抬眼看?向他,一笑:“很好?。”
那笑容公事化得可以拿去参加假笑大赛。
她?说完又垂眼去吃面。
景絮风不甘地追问:“你不问问我吗?”
钟晴用筷子翻动着面条,在吃面间隙她?抽空回他:“哦,不想?问。”
景絮风学着她?的动作也?用筷子翻动着面条。他忽然说:“我分手了。”
钟晴仿若未闻,抬头招手叫服务员:“帮我加杯水。”
景絮风放下?筷子,架在碗边,继续说:“我和她?不合适,相处起?来不舒服。”
服务员端了杯水过来给钟晴。钟晴喝一口,放下?水杯,对端坐在对面的景絮风若无其事地问:“你不吃吗?再不吃面该坨了。”
景絮风不动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钟晴说:“同事们又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女孩子,都是家境很好?的,符合我的要?求。”
钟晴垂眼,继续专心吃面,她?把面吃得飞快,剩下?两口时有点撑,索性不吃了,放下?筷子自顾自喊服务员买单。
景絮风继续说着:“但我都不喜欢,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服务员拿着打印好?的小票过来,放在桌面后又转身?走开去忙别的。钟晴拿起?手机对准小票上的二维码自行?付账。
扫完二维码,页面跳转,钟晴在付款栏里?写下?这餐饭一半的钱数,点击付款。
景絮风心无旁骛,看?着钟晴继续说:“直到今天再看?到你,我明白我自己是怎么回事了。是你长?在我心里?头,拔不出?去,所以就进不来新的人。小晴,以前是我错了,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景絮风的语气变得急切冲动,“小晴,我现在不需要?女方家世的帮扶,我凭我自己也?可以撑起?我身?后那个贫穷的家了。我有能力,你也?有能力,我们只靠自己,不用谁来帮衬,一样能把未来过好?!”
钟晴扫完码,终于抬起?头,肯正眼看?一看?景絮风。
她?看?着他,笑了。
那是一种纯然看?着陌生人般的笑,那笑容一下?就把人拉开到千里?之外去。
钟晴一字一句地对景絮风说:“在我最艰难、最需要?你陪伴的时候,你离开了。现在我把一切都熬过去了,你说你要?回来,要?重新开始。景絮风,你说我有什么必要?答应你呢?”
钟晴收起?笑容,表情变得轻描淡写:“看?样子你今晚并不是要?跟我谈公事。而这顿饭,按说我们现在的关系和陌生人差不多,不用你请我,而我也?不想?请你,不如我们AA吧。我的那份我已经付了,你吃完记得扫码付自己那份。我还有事,先走了,希望不用再见。”
钟晴说完收起?手机拎起?电脑包,径直起?身?离开。
景絮风坐在座位上,看?着她?的背影,面容不受控制地难过起?来。
可在难过的同时他也?前所未有地看?清自己的内心,对这样一个有个性的女孩,他更加不想?就此放弃。她?的个性,恰恰是她?对他致命般的吸引力-
钟晴从面店里?走出?来,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阴天的关系,她?觉得胸口闷闷的。
忽然不想?回金嘉公寓。
她?给施雅妮发了信息,告诉她?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然后坐上公交车,一路驶向郊区小院。
今晚车况居然很好?,路途畅通,回到小院时,天刚擦边黑,易澄澄也?刚吃过晚饭,还没来得及睡。
六婶见她?回来,就回去了自己家。
易澄澄见到钟晴,开心得不得了,笑得灿烂极了,像个容易满足的小孩。
洗漱过后,钟晴和易澄澄躺在一起?准备睡觉。
易澄澄蹭过来,像只娇弱的小猫。钟晴满心怜爱地把她?揽在怀里?。
这么脆弱的小姑娘,也?正变得一天比一天好?。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看?着易澄澄,笑起?来。
她?们把最难的时候都熬过去了。现在,她?们不需要?靠谁。
她?需要?景絮风的时候已经彻底过去了。景絮风这个人,也?过去了。她?不会回头的。
她?笑着笑着忽然感觉到易澄澄的手落在她?脸上。
下?一秒易澄澄倏地坐起?来,一边往她?脸上擦,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她?,惊惶的眼神在对她?问:你为什么哭了?
钟晴笑着拉住她?的手,拉着她?躺回来,安抚地拍着她?,轻轻地告诉她?说:“没事的。就是忽然觉得,我们俩能一直在一起?,真好?。澄澄,我们以后也?会这样一直在一起?的。”
原来在她?们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不只是她?照顾易澄澄,原来也?是易澄澄在慰藉着她?。
她?告诉自己,这是她?躲在夜里?、躲在易澄澄的身?边,最后一次为那段逝去的、不可回头的感情掉泪-
钟晴本以为这一晚会睡不好?,可眼睛闭起?再睁开,就已经是第二天一大早。
这一夜倒是睡了个好?觉。
或许把什么东西彻底放下?了,睡梦就变得从此无负担。
钟晴飞快收拾了一下?,和易澄澄告别,钻进通往市里?的公交。
坐上车拉开些车窗玻璃,外面清晨的风一股股地向面颊涌来。她?闭起?眼微仰脸颊,享受着晨风给自己脱胎换骨。
真好?,没有什么事是在时间里?熬不过去的。睡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到了公司,什么烦思?琐绪都立刻抛在脑后,滴地一声打卡后,人格自动进入紧张忙碌的工作状态。
项目书已经完成初稿。接下?来乔明轩带着钟晴反复磨合修改,一部的申浩东也?依然很热心地给予指导和帮忙。最后阶段,由乔明轩主导,结合投资方纳洲投资和融资方佳迈健身?双方的情况,经过几次建模测算,他们和投资方确定好?最终的投资架构和投资金额。
整个过程不可谓不艰辛,钟晴虽然还是试用期新人,却已经由乔明轩带着,提早进入了职业人的社畜状态。
钟晴也?在心里?,再度对乔明轩的工作能力刮目相看?。
他这个人一旦工作起?来,真的很强。好?像就没有什么意?外是能够打乱他的情绪的,一个岔子生出?来,他总能很快很冷静地想?出?办法把岔子应对掉。
钟晴和施雅妮在工位聊天时说漏了嘴:“不得不说,乔总做事真是稳。”
施雅妮问她?:“怎么个稳法?”
她?脱口就说:“简直稳如老狗。”
意?识到这话?有点崩人设,赶紧往回找补,“我是说,稳如泰山。”
但已经来不及,施雅妮听得一清二楚,并且哈哈大笑。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形容乔总的,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这时鬼故事发生了。
乔明轩的声音在她?们工位旁幽幽响起?。
“有人怎么形容我的?”
施雅妮和钟晴双双打一个激灵。
钟晴连忙说:“是我说您做事很稳,稳如泰山。”真不知道他这背后听话?的本事修炼到了几级,刚才到底听到了多少。
“哦。只是这样吗,这有什么可称得上是胆大包天的?”
……果然,听到了不只一句。但不管了,能凹尽凹吧。
钟晴硬凹道:“泰山,就是老丈人,您还没结婚,我就把您比作老丈人,这确实有点胆大包天。”
她?凹得一脸认真,施雅妮在一旁忍笑忍得辛苦。
乔明轩看?了她?们两眼,眼风淡淡,没说什么,却比说了什么更叫人忐忑。
钟晴以为这关过了。
没想?到下?班前,遇到了乔明轩的胡子脸朋友。那人风风火火地往乔明轩办公室走,但在途径施雅妮工位时,急刹车一样停下?来,问施雅妮:“小施,老乔在干嘛呢?忙着呢吗?”
施雅妮和他打招呼:“宗总来啦,找乔总有急事儿??”
宗勇八卦的表情连那脸胡子都挡不住,翻着花地往外冒:“有点急,急着想?撬撬他的嘴!下?午他居然打电话?问我什么叫稳如老狗、这词褒义贬义、怎么来的,我问他为什么问这个词,他死?活不说。你不知道,他这人,嘴里?就没吐出?过这么不着调的词儿?;对别人说的不着调的词,也?从来不会有这么刨根问底的兴趣。这事对他来说可太不一样了,我感觉一定是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过,我得去问问去!”
他说完就一阵风地进了乔明轩办公室。
钟晴已经在一旁喷了一口水又噎了一口水。她?在呛死?自己之前,赶紧收拾东西逃似的回家里?加班去了。
当晚宗勇死?皮赖脸地贴着乔明轩不放。他去哪他去哪,他回家他跟着他回家。
一进门,小狗子冲着两个人飞冲过来,宗勇大叫一声:“哎呀呀,我可想?死?你了,小瓜片!”
乔明轩又好?气又好?笑,一脚轻踢在蹲在前面准备接狗的宗勇屁股上。他自己瓜兮兮的不说,非把别人小狗的名字也?叫得瓜兮兮的。
宗勇蹲得不稳,直接侧摔开,小狗子成功跃进乔明轩怀里?,还不忘冲宗勇汪汪两声,语气不怎么好?,像在控诉他叫错自己名字。
“奶片,是奶片,记住了吗?”
乔明轩简直是在替奶片做翻译。奶片满意?地汪汪两声,脑袋瓜使劲朝着乔明轩蹭。
宗勇切地一声:“奶片瓜片,不都是片吗?差不多差不多。”
他站起?来对奶片重新打开双手:“来哥哥抱。”
奶片回给他一个不屑的斯哈。
宗勇立刻教训它:“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你忘了是谁把你带到这来的了?是我,是我!我才是你的第一哥哥!他,”他指着乔明轩对奶片说,“这个人,他当初都不想?要?你!是我强把你按在他面前他才养你的,你忘了吗小瓜片?你真的忘了吗?”
乔明轩捂住奶片的耳朵,不让小狗子听不靠谱大胡子的挑拨离间。
宗勇攻击一个物种不成,开始调转枪口攻击另一个:“乔明轩,你可真够忘恩负义的,你现在当着狗子的面说,当初是不是打死?我你都说不养狗?后来我没被打死?,你才慢慢接受了它?”
乔明轩像临时耳聋了一样,不听宗勇啰嗦。
宗勇不气馁,一个人的独角戏也?唱得声情并茂:“现在看?,还得是我啊!要?不是我把瓜片儿?安排过来,让你这有点喘气的动静,你说你得多寂寞吧?活得跟个清高老神仙似的,别人不能牵挂你你也?不牵挂别人的,我啊,就是要?用瓜片教育教育你,在这个世界上,两不牵挂是最没意?思?的,最有意?思?的就是有个什么东西拽着你,让你放不下?对它的牵挂,而且还是无怨无悔地!”
乔明轩不阴不阳地回了他一句:“你说的这种情况,不叫有意?思?,它叫贱。”
宗勇立刻说:“贱才好?啊,人哪有不贱的?你觉得你不贱,那是你还没到犯贱的时候。”
他抬手去胡噜奶片的脑袋瓜,奶片一边躲一边咬他,烦他烦得要?死?。
乔明轩觉得奶片要?是能说话?,现在已经开口问宗勇了:“烦你不知道吗,你贱不贱呐。”
但宗勇毫无自觉,躲着奶片的小嘴巴,继续胡噜它的脑袋瓜,一边胡噜一边问乔明轩:“说说吧,稳如老狗这个词,到底怎么来的,从你嘴里?居然还能问出?这么狗的词儿?,真是鹅妹子嘤啊!”
按照乔明轩的性格,他一向对这类奇奇怪怪的词语毫无兴趣。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感兴趣了,那么一定与这个词本身?无关。
而应该是,与说这个词的人有关。
而有个人说的话?,竟能令乔明轩在意?到想?寻根问底——这才是让宗勇今天精神亢奋的关键所在。
那个人是谁?Ta说的话?为什么能对乔明轩造成影响、令他在意??这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要?知道乔明轩从来都是一个过分独立的人——生活独立,情感独立,做人独立,他不为别人所影响,也?不去影响别人;他站在自己的边界里?,不许他人轻易踏入,哪怕是他母亲。他独立地活着,自得其乐。
而现在,终于有人对他有了一点影响。这不是不可思?议是什么?
为了解惑这份不可思?议,宗勇打定主意?胡搅蛮缠到底。
乔明轩也?实在嫌宗勇烦,想?尽快把他打发了,索性说了实话?:“有新进员工在背后这么评价我。”
宗勇反应了两秒钟,爆出?惊叫:“我就说有事吧!奇了奇了,你乔明轩有一天居然也?开始在意?别人对你的评价了!快告诉我,这个新进员工是谁?ta怎么这么敢?怎么什么话?都勇于用在领导身?上?ta也?太棒了吧ta!”
“……”
乔明轩轰宗勇出?去。
他很费解:“就这么丁点事,值当你跑我公司去,又跟到家里?来,刨根究底地问吗?你是不是太闲了,全司最丑设计得主?”
这一下?直接击打在宗勇的要?害上。
宗勇站在玄关,一手扶门框一手抚胸口:“我这么关心你,你竟然这么对我!瓜片,咬他!”
奶片鸟都不鸟他,甚至气他,开心地舔着乔明轩的手。
“……忘恩负义的人养忘恩负义的狗!”宗勇无差别攻击。
临走前,他放下?话?,告诉乔明轩自己之所以这么兴奋,原因是——
“智者都擅长?以小窥大懂吗?虽然从你嘴里?询问出?什么是稳如老狗这件事很小,但我的智慧能感觉到它是一块小石头,朝你的心湖里?一丢,你平淡的生活马上就要?泛起?不一样的大水花来了!”
乔明轩这次真的把他轰出?门:“这么有文采学什么设计,去学文学写言情小说吧。”
“也?不是不可以啊!”宗勇那张胡子脸倔强地扬起?在砰的一声关门后-
钟晴回到家,一边加班还一边忍不住尴尬。
真是要?命,乔明轩,他其实什么都听到了。
好?在第二天上班,乔明轩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不知道他前一天是怎么打发掉他那好?奇心比胡子还要?旺盛的朋友的。
钟晴告诫自己,以后聊天时要?时不时旋转身?体,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不能发生这种灵异事件。
最近她?一直忙,中午已经顾不上和施雅妮或者凌娜、吕鹏山一起?吃午饭。
在项目书定稿出?来这天,钟晴总算松口气。中午她?得空和凌娜吕鹏山一起?约吃午饭。
凌娜和吕鹏山还各自待在韩向风、欧金荣的项目组没下?来。他们两个看?到钟晴连第二个项目都快要?见曙光,表现得艳羡/酸爽不已。
艳羡的是凌娜,酸爽的是吕鹏山。
凌娜对钟晴说:“钟晴你好?厉害,我能感觉到,你这回又是一次一飞冲天般的成长?。听说乔总工作起?来很魔鬼,但能在这个魔鬼手下?熬出?来,工作能力都会得到飞升。我原来不太信,但现在看?到你我有点信了。”
钟晴连忙笑出?一脸老实相:“等你轮换到乔总手下?做项目,你也?会取得一飞冲天的进步的。”
凌娜却有点犹豫:“虽然知道跟着乔总干,会成长?很快,但我还是觉得不要?分到他的项目组比较好?。”她?说着说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虽然乔总看?着挺温和的,但我总觉得他有点可怕,只要?谈起?工作,他的气场就陡然一变立刻像长?满刀子,随时要?扎向不优秀的人似的。”
钟晴觉得凌娜描述得实在有点精彩,她?差点喷出?一口饭。
她?觉得他们这一代?年轻人,真是好?有特点,再害怕领导,也?敢于用最真实的比喻去形容他,不会为了升职加薪一味地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或者这就是七零后八零后的前辈们说的,所谓的九零后零零后整顿职场吧。
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好?。
她?和凌娜聊得正开心,吕鹏山准时地又插.进酸味的话?来。
“你都跟长?在乔总的项目上了似的,谁知道他下?个项目是继续带你做还是让我们上啊。”
钟晴一脸老实真诚:“要?是乔总继续带我做,那你就在旁边好?好?看?着我怎么做,一样会进步的。”
“……”吕鹏山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钟晴给噎成这样。
他嘴硬地回:“我干嘛要?在旁边看?你?你长?得好?看?怎么的?”
钟晴竟然一脸实事求是地点点头:“我应该是长?得还不错,”她?还转头向凌娜求证,“是吧凌娜?”
凌娜点头:“当然了!”
“你看?,我确实长?得还行?,你想?在旁边看?还是有的看?的。”她?很单纯似的就事论事,却把事情说得好?像越来也?歪。
“你……”吕鹏山憋得满脸通红,“你够不害臊的!不是,谁想?在一边看?你啊?不是,你这人……”
他还要?说,被凌娜打断:“好?啦,吕鹏山,你收嘴吧。你还没发现吗,你每次都找茬,但你哪次也?没占过钟晴上风,你……还是认命吧!”
她?忍着笑拍拍吕鹏山肩膀,和钟晴一起?端着餐盘走了。
吕鹏山站在她?们身?后,有气没处发,把自己的脸涨得红彤彤,活像一个大圣屁股-
一切准备就绪,到了给佳迈健身?递项目书这一天。
因为深度参与了每一个过程,完成了每一步的工作,且是在乔明轩的亲自指导下?,因此钟晴对项目书里?的投资报价很有信心,
她?很淡定地坐在会议室外等。景絮风也?来了,他也?留在会议室外。
他们照面时,钟晴淡定得体地打了招呼,像对每一位不那么熟的同行?人。
景絮风好?像从前几天那顿饭的浑噩状态里?清醒过来了,言语和态度没有再黏黏糊糊,也?很公事至上地回复了招呼。
只是他的眼神像长?满了带倒刺的钩子,刮在钟晴身?上就摘不下?去了似的。
钟晴对他的眼神视如不见,专心等待会议室里?的比价结果。
很快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先走出?来的是其他FA机构的人,摇摇头,笑着说句“重在参与”,带着下?属离开了。
然后是乔明轩。
他面上神色是一派如常的温雅淡定,喜怒皆不形于色,让人看?不出?什么名堂。
钟晴心里?有些急,但也?不忘自己眼下?人设是憨且老实,凡事不能显得过于精明急躁。
她?走到乔明轩跟前,眼睛张得又圆又憨,叫了一声乔总,剩下?的什么也?没问。
不等她?从乔明轩的神色回应中看?出?什么,薛远堂也?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他身?边还有佳迈科技的老板裘敬德,他们彼此满面笑容地握着手一起?走出?会议室。
钟晴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佳迈健身?最终选择的合作对象,是通惠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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