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狗狗◎
方寒清几人在哨塔里逛着逛着, 外面的战斗结束，小队几人打完架带着一身血回来，危险区都只有一个小队驻扎, 所以危险区老大同样是小队队长, 这里的队长正是庄成义, 她瞧见眼熟的人，心里安定不少，还上前打了声招呼。
“庄队长，战况如何？”方寒清扫过未来的队友们，努力记下他们的样子, 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一直在一区驻守了，自然要和未来队友好好相处。
“那当然是浑身舒爽啊！”
庄成义对方寒清还有点印象, 笑道：“哦！是你啊，我记得你，你的刀很漂亮！回头有空来练练啊。”
方寒清欣然应下：“好啊, 没问题。”她挺想试试自己的刀和庄成义的盾牌谁更胜一筹呢。
“行了行了，一身脏兮兮的，快去洗澡换衣服。”一旁的女人用力一点庄成义的脑袋, “别又给我一身血上床睡觉去, 人家后勤洗衣服的看你的眼神都要吃了你一样。”
龚雯身上要干净许多，她是远程攻击, 不需要离得太近，看着队友们灰溜溜的被训去洗澡, 转而看向方寒清几人：“欢迎来到一区, 感觉怎么样？”
方寒清竖起大拇指：“好极了。”
走在最后的队友听见, 扭头喊道：“等到了秋天, 异种出来觅食过冬，你遇到一天一次小型异种潮，五天一次大型异种潮的时候，就只会觉得累极了！”
“那不是还有两个月吗？现在还是夏天呢。”方寒清摆摆手，“更何况拿多少工资干多少活嘛，虽然我爱钱，但我还是很有原则和职业道德的。”
“说得很有道理嘛，”龚雯挥手让变异人种小哥离开，自己走在方寒清他们身边，带他们熟悉哨塔的布局，“爱钱啊，那你喜不喜欢漂亮衣服？或是金银首饰？”
方寒清不假思索：“那我最喜欢房子了，住在自己房子里，比什么都开心。”
“嗯？我记得上面好像提前给你批了五区的房子。”龚雯挑眉。
“那只是一套啊，我还有朋友嘛，最好能和朋友一人一套啦，钱和房子怎么也不嫌多啊。”
“噗，还真有志向啊，反正五区空置的房子多了是，你争取再搞点呗。”
龚雯笑起来，随即勾过方寒清的肩膀，小声说道：“你现在是危险区驻守异能者了，想花多少钱七神所都会给你批，而且吃穿住行都不需要你花钱，有没有兴趣买点好东西玩玩？”
方寒清诧异，跟着缩小了音量，凑一起嘀咕：“什么好东西？怎么个玩法？”
“一区这里偶尔会有一些地下拍卖会，卖一些从二区及往外旧城的那一大片区域里带过来的东西，那边污染很严重，异种少，人也少，所以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两百年前大灾难时的样子，会有很多稀罕物。”
龚雯说道：“比如旧时代的古董啊，稀有金属啊，奇怪又不知功效的植物什么的，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有些东西挺有意思的，之前我在拍卖会上买到一本旧时代人类的日记本，是一个十几岁小女孩写的，内容很有意思，我无聊地时候就会翻翻看。”
她的语气很有感情的描述了一句小女孩写的东西：“今天老爸又把臭袜子到处扔，妈妈很生气，把臭袜子塞他嘴里了，熏得老爸差点吐了，不知道他以后还会不会这样。”
方寒清汗颜，想起小哥介绍说的，庄成义和龚雯是情侣，那这所谓无聊翻出来看，不会是在警告什么吧？
“除了这些东西外，最重要的，那些拍卖会还会卖变异人种和人类。”龚雯话语一转，“地下场所抓不尽，拍卖会也同样，七神所不好直接出手，一旦惊动那些组织，好不容易找到的渠道又会隐藏到更深处，就需要我们先去把他们买下来，交由销金窟暗地里解决。”
“……所以是工作啊。”方寒清嘴角一抽，亏她还真的期待了一下拍卖会呢，“时间是什么时候？需要我去、呃、买吗？”
“在一区，除了战斗以外，还有很多其他的零碎工作，这里变异人种和流民多，是受难最严重的地方。”
龚雯瞥一眼安静跟在身后的少年，说道：“他是叫月对吧？到时候就让他伪装你的人，跟着你进去。”
“真的可以吗？”方寒清有些犹豫，“我没处理过这种事情，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其他人说不定还比不上你呢。”龚雯叹口气，“我们队里的人最短的驻扎时间都有两年了，捣毁了几个组织之后，那些势力的人早就认识我们是谁了，不可能放我们进去，钓鱼执法行不通，你和月是新面孔，反而好办。”
女人语重心长地拍拍方寒清的肩膀：“时间是明天晚上十点，你做好准备吧，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一定要演出那种不把变异人种当人的感觉！”
方寒清在心里呐喊：我觉得我没有演技！！我哪里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方寒清的郁闷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她努力回想着遇到的那些歧视变异人种的普通人，行为、言语、表情，时时刻刻都在脑子里纠结怎么演，一边表情扭曲一边吃饭，厨师大叔还以为她心情不好，晚饭都多加了一点异种肉。
她苦恼的抓着头发在床上打滚发狂，坐起来对着镜子瞪眼，艰难的调整自己的表情，看自己看上去高冷一点。
演技不好，多说多错，那就干脆不说话就好了！
就在她苦恼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寒清姐姐，我来找你了。”
方寒清刚架起的神态瞬间垮了，她摇摇晃晃地去开门，就见大狗狗站在门外，她一开门，就把手里拿着的绳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这是什么？”方寒清懵了一下，顺着绳子看去，发现它连接着月脖子上的一个项圈。
那项圈是皮质的，勒得有点紧，刚好压在少年的喉结下方，他吞咽的时候，那喉结便勾着它微微上下移动，在脆弱的脖子上蹭出一片泛红的痕迹。
月的皮肤本来就偏白，这么一蹭，那些泛红的地方就格外显眼，加上他露出来的地方还有一些伤疤，看上去让人很有想要狠狠欺负的欲|望。
方寒清震惊，吓得放开手里的绳子，猛地往后窜几步：“你在做什么？”我去，怎么突然快进到成人频道了！
“练习啊，我不是要假装你的……奴隶，去拍卖会吗？”月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不懂方寒清的反应怎么这么大，“我在研究所的时候，遇到过一些同类是从拍卖会被买来的，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了解了一点情况。”
他低头伸手勾了勾项圈：“他们说拍卖会的人就是这么教他们的，要戴着项圈跟在主人身后爬，我做得不对吗？”
“应该、大概……不！不对！不是！”方寒清否认三连，生怕少年说了就做，她对上月无比纯真的眼神，觉得自己的良心好痛，教坏小朋友的罪恶感腾升，“你就当我是那种很好很好的主人就行了，我不需要你戴着项圈跟在我后面爬！！！”
她飞快地将项圈拆下来，把少年推出房间：“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准备睡了，晚安！”
身后的房门重重地关上，听得出来对方有多慌张，月抬手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脖子，低喃道：“寒清姐姐怎么把项圈抢走了？我不能独自离开哨塔，好不容易拜托别人去外面买的呢。”对方看他的眼神真是相当的精彩，但是他看不太懂。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原地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哦！难道寒清姐姐喜欢项圈？”
想到方寒清激动的反应，月觉得自己真相了。
既然这样，那托人多买几个送给她好了，她一定会开心的。
还不知道月即将做出什么骇人举动，方寒清一晚上没睡好觉，还梦见自己养了一条超大的毛茸茸狗狗，她下班回家一进门就被大狗狗飞扑到身上，她埋脸在软绵绵的狗毛里，手一摸却摸到了脖子上的项圈，抬头一看，发现怀里的大狗狗变成了人，吓得她直接惊醒。
狗狗变成人这种事情，发生在现实总觉得十分惊悚呢。
方寒清保持着恍惚的状态到了拍卖会的时间，她抓着同事们问了好多拍卖会需要注意的地方，紧张得腿打颤。
“别紧张别紧张，七神所已经把钱打到拍卖用的账户里了，你尽管出价就行，有看中的其他东西都可以买，想买什么买什么，多快乐啊。”
参与过钓鱼执法的一个变异人种说着，指向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的月：“你看他一点不紧张，适应得很好啊。”
少年换了一身比较暴露的衣服，短款的上衣和腿侧开叉到大腿根的短裤，将腰部和大腿都露了出来，小腿上用防水颜料画了一个花样名字，正是方寒清这次所用身份的名字，脖子上还是挂上了项圈，只不过没有再系绳子给方寒清牵着。
他蓬松的大尾巴更是被打理过了，尽管缺了一截尾巴尖，油光水滑的皮毛依旧让人很想摸，垂到地面上的尾巴一甩一甩，惹得方寒清手痒极了。
哎，仔细一看，狗狗变人不是很难接受嘛，这多可爱啊。
“咳。”方寒清挥散脑子里的想法，轻咳一声，停顿一下想了想，她唤道，“走吧，狗狗。”
月眼睛一亮，点头：“嗯！”
第22章
◎自由者袭击◎
“方小姐, 欢迎您的到来。”
七神所有钱，准备的身份是从某个公司里收买来的高层，和方寒清是同姓, 她表面淡定的跟侍从点点头, 内心已经紧张得揪在一起了。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高贵有钱一点, 她穿了条修身的长裙和高跟鞋，长发散了下来垂到腿根，不是很方便行动，动作间略带僵硬，生怕下一秒就崴脚脸着地。
月倒是很自然的低着头跟在身后, 遇到台阶时就伸手扶一下她，拍卖会跟来一起的变异人种不少，什么类型的都有, 甚至还有拍着拍着撒娇要主人买这个买那个的，少年的姿态不算惹眼，带路的侍从扫了两眼, 就收回了目光。
他们的座位在靠前的地方，方寒清坐下的时候，身旁有不少人了, 见他们要么在逗弄带来的人, 要么在专注的看手里的拍卖物品单，方寒清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人注意到她就行, 待会只管叫价就可以了。
就在她准备拿起小桌上的物品单来看看，就感受到手底下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她低头一看, 就见大狗狗半跪在自己脚边, 趴到了她的大腿上, 将她的手放到了脑袋上面，察觉到方寒清投来的目光，便蹭了蹭头顶的手心。
方寒清不自觉的笑起来，摸了几下：“乖，让我看看清单，你要是有喜欢的，我给你买啊。”
反正七神所批了拍卖的费用，她来之前数了下账户里的零，粗略一看应该有几个亿，既然说了可以随便花，那不花白不花。
拍品就如龚雯所说的，大部分来自二区及旧城往外的污染区域，方寒清看着后面标注的来源地，只有一些是来自三七区那边的海里。
二区在七大区里面存在感很低，它既不是危险区也不算普通区，唯一特殊的，就是它是离人类的旧生存地最近的一个区域，在二区往北的所有地方都被称为旧城，是灾难前人类生活的城市。
这次的拍品里有不少都是从旧城废墟里挖出来的老古董，方寒清翻了翻，光看文字，还真看不太出来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看着看着，拍卖会就开始了，方寒清偶尔抬头看一眼拍品长啥样，发现不感兴趣就无聊地继续专心摸狗头，过了十几个拍品，她就只给两件东西出了价，花一千万拍下了其中一件。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晶状物体，非常透明，据介绍说，检测不出来其中的物质是什么，但是它在天热的时候会散发冷气，相反则发热，拿来玩还是很不错的。
方寒清本来没想要，只是月拽了下她的衣角，眼神亮亮的看着她，撒娇道：“我想要那个。”
被大狗狗可爱到，方寒清“唰”的一下就出价了，很不巧的是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想要，就这么一块不知名的晶体拍到了一千万，最终被方寒清拍下了。
拍品要到结束之后去后台拿，虽然还没拿到手，但月的心情显然很好，用脸蛋蹭了蹭方寒清的膝盖：“谢谢姐姐。”
方寒清定定的看了一会月的头顶，缓缓移开了眼神，强迫自己去关注台上的拍卖，不去在意自己烧红的耳朵。
拍卖进行得很快，转眼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拍完了，台上的帷幕一拉，现场的灯暗了下来，但是没有一个人会以为就这样结束，方寒清提起精神，知道马上就要到关键的时候了。
“各位大人，又到了我们每次拍卖会的压轴时刻了，”台上，拍卖师笑脸盈盈，抬手一拍，合上的帷幕再次被拉开，露出了后方的一个笼子，“这次我们废了很大功夫，给各位带来了两位可爱的宝贝，希望大家喜欢。”
笼子里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她身后长着一对翅膀，羽毛是鲜亮的橘红色，她的头顶也有几根长长的羽毛，和她的黑发相映着，很是漂亮，现场的人顿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变异人种在一区随处可见，这么好看的是真的稀有。
方寒清看向女孩，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抵已经对自己的处境麻木，说不定正在心里祈祷买下她的人能够对她好一点。
“起拍价一千万，请。”
前方屏幕上显示的价格迅速飙升，还没一分钟就已经翻了三倍，方寒清深吸一口气，也报了价格。
价格步步走高，到了六千万之后就慢了下来，有不少人都放弃了加价，方寒清想了想账户里的几个亿，觉得还是够用的，干脆一下子加了一千万。
报价顿时卡在了八千万上面，就当方寒清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有人加到了九千万。
我去谁啊！方寒清咬咬牙，直接加到了一个亿。
嘛，反正等之后销金窟抄了这次拍卖会主办方的老家，这些钱都能拿回来，那就无所谓啦~
对方没有再加，这个女孩的归属就这样确定了，方寒清思索了一下，对月说道：“狗狗，你先去后台交易，把那孩子带走，然后到门口接我。”
她待会还要拍另一个，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说不定刚出拍卖会的门就被人堵了，既然要战斗的可能性很高，那就先把没有战斗力的带走。
“好，我知道了，姐姐。”少年点头，起身往后台走去，他一离开，方寒清瞬间接收到了许多意味不明的眼神。
她镇定的把他们统统忽视，等待下一个变异人种。
“接下来这个宝贝是我们昨天刚接手的，还没来得及教育，性子可是相当的烈呢。”
拍卖师说道：“不过我想这和在场某些大人的口味不谋而合。”
新的笼子被抬了上来，方寒清看过去，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猫耳朵和猫尾巴，还有熟悉的蓝绿色异瞳……
这不是纪宁吗！！！！
方寒清瞪圆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确认台上那个凶巴巴的小猫就是她认识的纪宁。
不是、小猫你不是在六区的吗，一个多月没见，怎么落到一区拍卖会里来了啊！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人抢走，但考虑到之后可能还需要她来参加拍卖会，不能被怀疑身份，只好按捺下冲动，抬手报价。
或许有些有钱人就是喜欢烈一点的，可以亲自教育，叫价叫得比上一个还快还多，方寒清刚加，立马就有人追上，转眼就飙升到了一亿，还在往上升。
小猫啊小猫，这回你欠我好多钱咯。
方寒清心情很是复杂，最终以一亿五千万拿下了，竞价一结束，她立刻就往后台去，甩开了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
侍从讨好的迎上来，一次性花那么多钱的金主属实不多啊：“方小姐，您的狗已经带刚才那孩子离开了，这一个也是现在带走吗？”
“嗯。”方寒清点点头，随意地说道，“毕竟我不清楚他们会不会中途逃跑，总得快点回家才是。”
“好好好，您付款之后，就可以带走了。”
侍从将方寒清带到拍品处，纪宁半跪在笼子里，正要对买下他的人露出恶心的表情，在目光落到方寒清身上之后，整个人卡住了。
方寒清瞥一眼神情扭曲的纪宁，爽快地付了钱：“行了，把他放出来吧，我带走了。”
“这，或许连带笼子一起带走会比较好，毕竟……”侍从有点犹豫，“我们可以提供帮手，将笼子送上您的车。”
方寒清无所谓地说道：“不用，我相信他不会伤害主人的，对吧？小猫。”
纪宁的表情顿时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侍从迟疑的开了锁，就见小猫从笼子里出来，低头跟在了方寒清身后，见他识相，侍从笑起来：“方小姐，出口在这边。”
“我自己会走，你忙你的吧。”方寒清可不想被拍卖会的人发现门口有七神所的异能者在接应。
“好，您慢走。”
方寒清带着纪宁走进通道，脱离了拍卖场之后，她紧绷了一整场的神经放松了些：“我说小猫，你是怎么回事？”
谁料纪宁反倒慌张的开口：“我来送之前研究所救下的变异人种到一区，去哨塔的路上遇见了自由者。”
“是他们把我抓过来的，还在我身上安了定位器，说是要袭击拍卖会，找什么东西！”
“自由者？”方寒清惊讶道。
加入七神所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没有正面遇到过自由者，那些不接受七神所管辖的异能者就跟地沟里的老鼠一样，搞完破坏就火速没有了踪迹，方寒清好几次带人去抓，都没有逮到他们的小尾巴。
“我马上通知同事。”方寒清点开终端，正要联系等在外面的同事，脚下的地面突然一震。
随即就是一声巨大的声响闯进耳朵里，方寒清闷哼一声，拉着小猫往外跑，手里不忘给同事打通讯。
“自由者袭击拍卖会了，火速支援！”
“明白。”
出口的通道被炸了，方寒清拔出绑在腿上的小刀，抽刀一砍，细碎的小型刀芒将大石块切成了小碎石，露出了上方的一个洞口。
两人钻出了地下，一只手伸到了方寒清面前，将她拉起来。
“谢啦，狗狗。”方寒清站稳，下意识抬手拍了拍月的脑袋。
“……嗯。”月愣了愣，指着不远处说道，“自由者打出来的。”
方寒清看过去，只见那地面上被什么东西打出来一个大坑，不断有人从暴露出来的地方爬出来，浑身是血的尖叫着。
“我没看见自由者来了多少人，来接应你的同事已经进去了。”月说道，“你要去吗？”
“那是当然啊，我还没抓到过自由者呢，要知道抓到自由者的奖金可以很多的！”
方寒清一把扯开了不方便行动的裙子，把裙摆撕下来系到了腰上，又踢掉了高跟鞋，朝月伸出手：“狗狗，枪有带吗？”
月从腰间解下枪支放到方寒清的手里。
枪支化作长刀，方寒清光着脚从那被轰开的大坑里跳了进去：“你们就不要跟下来了，离远点，去通知分部！”
月应了一声，乖巧的低头敲终端，一边往远离战场的方向走。
“喂，你谁啊？”纪宁目睹了月和方寒清顺滑交流的全过程，满脸问号，“是七神所的变异人种吗？”
月头都不抬：“算是吧，不过我只听寒清姐姐的。”
这什么见鬼的称呼，这人比自己还大点吧？纪宁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都好多年没有这么亲昵的叫过方寒清了。
“你又是谁？”月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小猫是跟着方寒清出来的，“是寒清姐姐买下来的变异人种吗？”
纪宁炸毛：“你才是买的呢！我是销金窟的，是、是以前被方寒清捡到养的弟弟！”
月眨眨眼：“四舍五入一下，我的确可以算寒清姐姐买回来的。”他被研究所买走，又被方寒清救了，把中间去掉，不就是被方寒清买的吗？
“而且，你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大狗狗歪头，明明眼神十分平静，却好像在挑衅一样，“你不叫寒清姐姐是你的事，我喜欢叫是我的事，你为什么不开心？”
纪宁：“我、你……”啊啊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生气啊！
一定是因为猫和狗反冲！
……
戴着兜帽遮着脸的三人缓步走在地下废墟中，有一部分人逃脱了，但更多的则是因为突如其来的爆炸，被压死在废墟当中，而他们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甚至踩着人走了过去，来到了拍卖会后台。
“诶呀，来晚了，拍卖会都结束了，东西不会被人拍走了吧？”
“那就问清楚是谁拍走的。”
后台倒塌的部分要少许多，其中一人探手，将一个断了两条腿的侍从从废墟里捞了出来。
“有事问你，问完了给你一个痛快。”他打开终端，投影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一块透明的晶状物体，在灯光下泛着光，“这个东西在哪里？”
侍从奄奄一息：“被拍走了，拍走了……”
那人一脚踩在侍从的断腿上，听着他的惨叫声，继续问：“谁拍走的？”
“一个女人，黑色长头发，带着条狗，头发是黑白色的，很特别，她还把两个变异人种商品都买了，拍卖一结束就走了……”
“走了？”那人啐一声，一枪把侍从杀了，“既然买走了，你们两看看那个小猫身上的定位去追，我在会场转转。”
“行。”
那两人离开之后，这人便在会场里查看起来，看见什么好东西就拿出袋子装起来，能来拍卖会的都是有钱人，身上的东西拿去卖能卖不少钱呢。
就在他弯腰准备捡起一块终端的时候，猛地往旁边一跳，方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处弹孔，随后就是连续的枪声响起，他脚下一转，飞快躲到了废墟后方。
“七神所这次来得那么快？其他人没引异种过去哨塔那边吗？”那人思索着，“不对，该不会拍下石头的女人就是七神所的异能者吧？”
“该死，被七神所发现了！”
他急忙给同伴发去消息：“拍走石头的可能是七神所，一定要抢回来！”
那人抬脚准备往通道冲，只是一露头，又是几枪扫射了过来。
不远处，拿着机关枪的青年正紧紧盯着那一片废墟，缓慢的移动靠近着，他是一区小队的武器系异能者项舫，正是来接应方寒清的同事，手里的枪是他的异能。
手环屏蔽着项舫的异能波动，他脚下小心翼翼地绕过废墟和尸体，来到了自由者藏身的侧面，在看见一点人影之后，疯狂开枪。
“该死的七神所！”
自由者开启异能，巨大的火焰朝项舫冲过去，几枚子弹穿透了火光，打在自由者的身前，也打散了部分火焰，露出了双方的身影。
项舫跳到二楼，对着下方就是一顿扫射，可惜都被对方躲了过去，在燃烧的火焰终炸开。
项舫神色不变，这次他发射出来的都是由龚雯附过魔的特殊子弹，并不在意子弹打不打得到对方身上，那些打到地上的子弹就像种子一样，迅速发芽生长，长成了众多的藤蔓，纷纷朝自由者涌过去。
对方的火焰撩到植物，只引起了一点不痛不痒的焦糊，很快便被淹没，没有了动静。
“你的火焰，比六区老大的弱了不知道多少倍啊。”项舫跳下来，对着藤蔓堆面无表情的嘲讽一句。
下一秒，包裹的藤蔓膨胀起来，项舫瞳孔一缩，连忙后撤，一道冲天的火光将周围的植物烧得一干二净，露出了中心身上燃火的男人。
“六区老大？”男人呸一下，“爷爷我玩火的时候，他还在妈妈怀里吃奶呢！”
项舫果断开枪，密密麻麻的子弹朝男人飞射而去，被火焰一烧，都在半路上炸开，他不得不继续后退，拿出另一种附魔的弹匣换上。
“一对一的时候还想着换子弹，还是太年轻了啊！”弹匣刚换上，男人的气息就到了身后，项舫就地一滚，翻身将枪口对准了对方。
火焰和子弹撞在了一起，这次附着的元素是水，子弹炸开之后，滚烫的水雾瞬间笼罩了周围，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嗡——！”
刀芒从不远处飞梭而来，干净利落的斩开了水雾，落在了男人的身上，血花飞溅，让他使用异能的动作一顿，项舫趁机就是几枪，打在了他的手腕小腿和腹部，抬腿一脚把他踢到了一边，枪口指着脑门。
“来得很及时，谢啦。”项舫盯着脚下的男人，微微偏头对出现的方寒清说了句。
“情况怎么样？”
方寒清的头发随便绑了个低马尾，跑动间有些凌乱，她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那一刀特地控制了力气，没把人一下子切成两半，堪堪把胸口斩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项舫说道；“切他一条腿。”
方寒清扫一眼，举刀砍下：“行。”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的脸色跟死人一样白，断腿血流如注，项舫往旁边开了一枪，植物藤蔓生长出来，将断口包裹住，勉强给他止血。
“自由者袭击拍卖会做什么？”项舫开口。
“呸。”男人吐了口口水，大笑道，“你们七神所来拍卖会的目的不是和我们一样吗！那还问什么！”
……啊？目的一样？
方寒清皱起眉，可是她是来解救变异人种的啊，眼前的自由者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人，不然也不会把会场炸掉。
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方寒清心思转了一圈，说道：“一样又如何，是我们先得手了，你们来了也没用，乖乖跟我们回七神所吧。”
男人眯起眼，打量了一下方寒清：“哦，原来是你啊，你就是那个侍从说的，把东西拍走的女人，果然是七神所的异能者啊。”
她拍走啥了，不就是两个变异人种——等等，月好像还让她拍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晶状物体，那就是自由者想要的东西，却被她截胡了？！
遭了，现在月身边应该只有纪宁在，自由者肯定不止一个人，他们有危险！
方寒清脸色一变：“项舫，看着他，月那边也有自由者！我去追他们！”
她原路返回，眨眼就消失了踪迹，地上躺着的男人低低的笑起来：“这一次，到底是谁先得手，还真不一定啊、嘶！”
项舫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胸口，重重的碾压了一下流血的刀伤，他沉着脸，手指架在扳机上，随时可能按下来：“如果带着东西那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死。”
男人呵呵笑着：“那孩子？咳咳，你是说一条狗吗？居然那么紧张一条畜生的命，就算他是变异人种也不至于吧，我可是相当清楚七神所的德性，你们能有多喜欢变异人种，不过是希望他们接受一点小恩惠就感恩戴德，代替你们异能者去死而已。”
“我想想，能被七神所如此关注的——是和神有关？”
项舫枪口下移，抵到了他的嘴巴上：“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闭嘴。”
另一边，正在往哨塔前去的两人停下脚步，月的耳朵抖了抖，回头看向了空无一人的大路。
“有人接近。”他说道。
纪宁呲着牙：“我当然感受到了，怎么办？”
他们两都是变异人种，战斗力好不到哪去，来的要是自由者，那岂不是完蛋？那些家伙可都是异能者！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月很淡定，他还有心情拿出拍卖会上拿到的那块晶状物体，放到眼睛前对着天空看了看。
现在是晚上，天上即看不见月亮，更没有星星，他抬头透过晶体往上看，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怎么能叫没事？你还停在这里做什么，等着被自由者找上门吗！”纪宁觉得自己真是白操心，他一把拽住月的手臂，往哨塔的方向跑。
月放下手里的东西，将它放进裤兜里，说道：“别担心，我们只要坚持……唔，坚持五分钟，应该足够寒清姐姐赶过来救我们了。”
话音刚落，一支箭射到了他们脚边，月反手拉住纪宁往旁边一拽，那支箭便在原地爆炸，燃起了熊熊火焰。
纪宁的猫毛又炸了：“这像是能坚持五分钟的样子吗！还有你怎么确定她五分钟后可以赶过来，我觉得我会被烤成猫咪肉干！”
月辨别了一下路线，拉着纪宁跑进了一条巷子了，嘴上不忘说道：“不知道我变成狗狗肉干好不好吃，要是寒清姐姐不喜欢吃怎么办？”
纪宁想要呐喊，又怕引起自由者的注意，只能绝望地揪着声音小声道：“那就不要变肉干啊！！”
随即又是几支箭落到他们身边，月眼睛一眯，抽出了缠在腰上的长鞭，将几支箭全都卷到了一起扔到了天上。
炸开的火光照亮了黑夜，月将鞭子一甩，圈住了纪宁的手臂，把人扔到了一旁的屋顶上，还丢了一把小刀过去：“有两个，你去应付一下另一个。”
纪宁头晕脑胀，刚一捡起小刀，就有一把匕首从探到了他身边，眼看着就要刺中他的心脏，危机感驱使着纪宁反手一刀，勉强让匕首偏移，在手臂上划开一道血痕。
然而对方的战斗经验可比纪宁好多了，匕首偏移之后，握刀的手腕一转，从后方刺入了纪宁的左肩，他脸色一白，忍疼抬脚对着身旁的手臂一踹，匕首带出的血顺着手臂滴落了下来。
“……我觉得我不太行。”纪宁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不是没有学习过怎么战斗，但这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异能者能操控刀飞来飞去，他又不能！
“还有三分多钟，再坚持一下吧。”月站在巷子里，在墙壁间灵活地来回跳跃着，偶尔打飞朝他射来的箭，只是他看上去表面平静，汗水早已浑身都是了。
他一个多月前还是重伤状态，在五区七神所总部修养了大半个月，鞭子都是闲暇的时候挥一挥，并不算熟练，为了能够避开射来的箭，他将感知力提到了最高，身体超负荷运转，如果五分钟方寒清赶不到的话，他照样完蛋。
更别说箭上附着火元素，每次爆炸都会让周围的温度升高，原本天气就热，现在更是烫得像是进了火炉。
体力消耗得很快，月都顾不上纪宁那边怎么样了，那个自由者将附魔的箭用完之后，开始用异能自带的无限数量的箭，更是铺天盖地地朝这边射来。
一时失误，一支箭穿透了月的腹部，一支穿过了小腿，他咬紧了牙，躲开剩下的攻击，在拐进另一条巷子之后，纪宁就从上面摔了下来，正好掉到他面前。
“……”月对上纪宁有些溃散的瞳孔，伸手拉着他往墙边一倒，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还有多久来着？
月的意识模糊起来，他看见有人接近了他们，抬脚踢了踢他，那块晶体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我就说没搞错吧，你刚才还在怀疑两个小畜生怎么这么能打呢。”那人说着，就要弯腰将东西捡起来。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呲噗！”鲜血溅在了地上，那两个人应声倒地。
月努力睁大眼睛，就看见那两人被拦腰斩开，直接变成了两半，周围的建筑同样分成了两半，朝外倾斜倒塌，扬起了阵阵灰尘。
“真是让人不爽啊。”方寒清不知何时出现了，她走过来，抬脚踩在了其中一个自由者的脑袋上。
异能者的体质强悍，就算被腰斩，此刻还活着，眼球一转，看向了方寒清。
她看见两个少年身上的伤，面目狰狞地喊道：“居然敢欺负我的狗，绑架我的猫！”
“你知道工作稳定猫狗双全的幸福人生有多难得吗！！！”
纪宁奄奄一息的反驳：“谁是你的猫了……”
倒是月眼神一亮：“啊，寒清姐姐觉得有狗很幸福吗？太好了。”
纪宁噎住：……够了，你是变异人种又不是真的狗。
拍卖会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是后续引发的各种问题蜂拥而至。
方寒清解决掉的那两个自由者救回来一个，和项舫那边那一个各自关在了临近的牢房，现场死的人大多都有钱有势，七神所忙得脚不沾地，安抚的安抚，势力分配的分配，查抄的查抄，方寒清甚至没空去看养伤的猫猫狗狗，跟着一起处理各种事务。
纪宁伤得更重些，在病床上躺了一天多才醒，醒来闻到一股香香的烧烤味，扭头就看见那大狗狗坐在旁边啃肉腿。
“我说你啊，”纪宁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不要在治疗室里吃这种东西？”
月递过去：“你饿了吗？要吃吗？厨房阿姨做的很好吃。”
“我不吃……！”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纪宁检查之后，重新帮他的伤换了药，匆匆离开了。
“话说，自由者为什么要追杀我们？”纪宁躺在床上，软绵绵的一动不想动。
“似乎是为了我和寒清姐姐在拍卖会上拍的一个东西，我已经交给七神所了。”
月捧着水杯：“他们问我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只感受到它很重要，我就要寒清姐姐拍回来了。”
“这什么鬼逻辑，所以我被自由者抓走送去拍卖会，定位他们举行拍卖会的场所，也是为了这个咯？”纪宁露出了见鬼的表情，“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啊，还炸了会场……”
除了死去的金主老板，里面可是还有被他们带去拍卖会的变异人种啊。
“自由者，呵。”纪宁闭上眼，不再说话。
月想了想，离开了治疗室。
“咦，月，怎么从里面出来了，刚好我正要找你呢。”一出门还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一区的同事，“那两个自由者交代了一些东西，需要你过去确认一下。唔？有一些是研究所相关的情报诶，自由者居然和公司研究所有合作？不知道寒清有没有需要知道的。”
研究所？少年忆起方寒清和他说过的那个朋友，如果有消息的话，她肯定会开心的吧。
“我去找寒清姐姐！”
他快快的往办公区跑去，方寒清从拍卖会回来就没睡，憔悴得马上倒地不起一样，看见少年跑过来，幽幽地唤了声：“是狗狗啊，有什么事情吗？啊、好累，想睡觉。”
“寒清姐姐，自由者那里有研究所的情报，我们去看看吧。”月说道，“说不定会有你朋友的消息呢？”
方寒清猛地站起来，椅子划拉了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在审讯室吗？我立刻去！”
第23章
◎这什么人啊！◎
“事情怎么样了？”方寒清赶到审讯室。
同事正拿着两份资料核对, 看见她过来，便说道：“两个人分别交代了一些东西，初步核对没有什么出入, 你们来看看吧。”
方寒清翻开资料, 入目第一行就是自由者与研究所的合作。
据那两个人交代, 双方的合作可以追溯到二十几年前，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普通人，并不了解具体情况，至于现在，他们不是搞研究的料, 没有接触过研究所的具体事项，只是大致知道研究所需要什么东西，他们负责去找。
“那块晶体, 我们没有检测出来它是一种什么物质，就好像它本身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一样，无论检测多少次, 都是显示检测失败，就算人工去辨别，也无法辨别出来。”同事说道, “他们说, 他们将这种东西称为神明的信物，通过它, 可以得见神明，见到神所见之物, 聆听到神的声音。”
“我们按照他们说的方法尝试了一下,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确定是他们撒谎, 还是他们实际上不知道这是什么。”
聆听神的声音？那不就跟……
方寒清扭头看向旁边的少年。
月的神色淡淡，说道：“我看了，没有看见什么东西，只有一片白茫茫，啥都没有。”
“白茫茫？”同事诧异，“在我们眼里，它就是一块透明的晶体，透过它看见的还是原本的景象，你能说一说当时的感受吗？”
月歪头，语气略显茫然：“我不知道，没有感觉啊，就是普通的看见了，和平时看其他东西一样。”
同事沉吟：“这样吗？那待会月你过来一趟，帮我们再测试一下好了。”
“等会，研究所做实验，为什么需要和神明有关的东西？”方寒清想到这点，“他们在做涉及到神明的实验？”
这么大胆？月不是说神明再次出现了吗，就不怕受到神明的惩罚吗？
同事：“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研究所的事情我没有权限知道，可能得问一问庄队长吧。”
方寒清陷入思考。
不对，谁说神明没有惩罚的？研究所这不就爆炸了吗？事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七神所始终没有公布爆炸原因，到底是调查不出来，还是调查出来了，却不好告诉他们？
那可是神明啊！如果传出来神明复现，插手人间的事情，得引起多大的动荡？
方寒清顿时头疼起来，觉得事情越发的复杂。
和神明有关的自由者、研究所，以及身旁的少年，可怕的麻烦一件一件的冒出来了。
“对了，”同事翻到了什么，说道，“当时七神所调查研究所的事情暴露之后，自由者眼看着实验要完蛋，紧急转移了一批研究员离开，在他们安排的地方继续实验，我们确认的研究员名单里，的确有部分失踪的。”
“你的那个朋友，也是属于失踪的研究员。”
方寒清着急的问道：“地点呢？有问到吗？”
同事摇摇头：“没有，这两个人不参与实验，并不知道地点在哪里。”
“这样吗。”方寒清本就不抱希望，如今能有一点可靠的消息，已经很难得了。
“如果你朋友真的被带走了，至少在实验成功之前，他们肯定不会伤害研究员的，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你看研究所进行了那么多年都没成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做到的。”
“我知道，可我担心，天知道自由者为了做实验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方寒清叹气：“之后要是有和自由者有关的工作，务必叫上我。”
同事应下：“没问题，你先回去忙、呃、去休息吧，别忙了，工作是忙不完的，抓到自由者的奖金明天发你。”
“月跟我来一下。”
方寒清飘着一样的离开，月看着她的背影，很想追上去，一想到还有事情要他做，就失落地摆了摆尾巴。
“行了，别这么黏人，又不是不回来了。”同事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说道，“你整天这么黏着寒清，会让她很不自在吧，好歹注意一点距离感。”
月小声反驳：“寒清姐姐前两天还说有狗很幸福呢，狗狗黏人不是很正常吗？”
同事目瞪口呆地看向他：“……你是变异人种不是真的狗吧？”
看着表情懵懂的少年，同事的家长心瞬间沸腾，想起面前的人被不负责任的父母养大，正是形成三观的时候却被卖到了研究所，在里面呆了五年，没疯都是他坚强了，出来之后在五区又不和人交流，跟着方寒清来一区都没几天，怎么可能有人教他怎么做？
“来来来，我好好跟你说，”同事快速捞起桌上的资料，拉上月的手臂，往检测室走去，“首先你是变异人种，知道什么是变异人种吧？虽然变异了，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但也是人的一种，这就是变异人种。”
“就是说，你是人，不是狗，不是小动物，更不是什么畜生。”
月眨眨眼：“嗯，我知道啊，我在五区的时候，七神所跟我说了。”
“你知道你还这样子？不许反驳！”同事捏了一下少年的脸蛋，压下了他的话，“你知道，只是你对这种事情没什么概念。”
不过这种对自我认知的事情得慢慢来，同事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和寒清认识一段时间了，你觉得她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月说道，“寒清姐姐很喜欢摸我的头和尾巴，给我梳毛，梳毛很舒服。”
同事：“……”
“但是她还可以摸别人的，比如她那个叫纪宁的小猫朋友，小猫的毛也很好摸啊！而且一区的变异人种那么多，光是分部里就不少，大家都不会拒绝被摸几下毛毛的，万一哪天她遇到了手感更好的毛，而对方比你还黏人呢？”
同事搬出了其他人：“你想寒清一直喜欢你，你就不能只当一个被摸毛的黏人狗狗，你得让她对你另眼相看才行啊！”
“你要是想追求人家女孩子，总得与众不同一点吧。”
月的表情更茫然了：“什么是追求？我为什么要追求寒清姐姐？是追着求她的意思吗……可是好像寒清姐姐没有拒绝过我的请求诶，不需要追着求她。”
“而且，”少年看上去心情更好了，“她叫纪宁小猫，叫我狗狗，那是不是说明起码我在她心里和纪宁一样重要？”
说着，他神情一卡：“嗯，你说得对，我不能和纪宁一样才行，我得比他更重要。”
少年握拳：“狗狗才不会输给小猫的！”
同事：……够了，没救了，回头必须和方寒清讨论一下月的教育问题了。
远在治疗室的纪宁：阿嚏！阿嚏！谁骂我？
检测室里，那块透明晶体被放置在了中央的检测台上，周围的扫描仪扫过它，不断纪录着它的数据。
同事没有跟着，月自己抱着资料走进来，庄成义和龚雯还有几个面生的人同时看向他。
“月，你来了。”龚雯率先打了声招呼，“这几个是五区来的，我们七神所自己培养的研究员，接下来要将你身体里的污染数值和晶体同调，可以吗？”
“嗯。”月点点头，将资料放下来。
他走进检测台，目不转睛的盯着晶体：“污染源？”
“有这种可能，它和我们找到的其他污染源有一些相似，介于你对它的特殊反应，我们觉得有必要进行一次同调测试。”
研究员推了一张小床过来，示意少年躺上去，见人没动，说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月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问龚雯：“这是格外的工作，有奖金吗？”
“……有，你要多少都可以。”
月点点头，又问道：“你也是女性，那我想送礼物给寒清姐姐，应该送什么？特别一点的。”之前是想送项圈的，但是听那同事这么一说，项圈显得不是很特别，要比纪宁更重要的话，得送点更有趣的东西吧。
龚雯开口道：“特别？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就是成义送我的周年纪念戒指了吧……”她看见少年露出思索的表情，赶紧改口，“这种东西是情侣之间送的，你不能送！等我想想。”
少年失落地“哦”了一声，坐到了小床上：“那你快点想吧，结束了记得告诉我。”
一条管子伸到了月的身后，细长的针缓缓刺入了他的后颈，他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合上了眼睛。
另一边，本想回去继续工作的方寒清走到半路实在坚持不住，和其他同事打了声招呼，回到宿舍一躺上床就要睡。
可是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的各种信息来回滚动着，反而越躺越精神了。
好烦啊，睡不着，不如还是去工作吧。
方寒清抱着抱枕，郁闷极了，拿出终端开始看研究所的资料，这些资料早就被她看得倒背如流了，她每看一次，都在思考这些人在做什么。
她是不是应该去问一问队长呢？老实说，她现在能够发挥的实力，在不靠本能驱动的情况下，连S级异种的防都破不了，贸然参与进神明的事情里，不会完蛋吧？
“滴滴。”
有新的消息提示，方寒清随手点开了弹窗，看向聊天界面。
[光芒万丈：人类又开始了？这次怎么是一区……]
[光芒万丈：嗯？好像和之前的感觉不太一样，什么情况？]
一区怎么了？方寒清从床上弹起来。
说真的，聊天群要么长时间没有新消息，一有新消息就要出事，一开始说的是七区，她就在七区遭遇了人生中第一只S级异种，然后说了四区，于是郝岚所在的研究所就爆炸了……
等等？
方寒清想起了什么，心中骇然，手指一滑翻到了上次的聊天记录。
这个叫“光芒万丈”的，上一次说在四区感受到了祂的气息，还怒骂人类利用祂，再结合她目前知道的信息，已知研究所做的实验和神明有关，这两条信息发出来没多久，研究所就发生了爆炸。
而现在一区这里，有着新得到的所谓“神明的信物”，聊天群说人类又开始，开始什么？开始和神明有关的实验吗？
聊天群口中的“利用祂”，利用的是……神明？
祂是神？
方寒清的思绪飞快的流转着，最后定格在一个超大的问题上面。
他们知道神明的事情，还比七神所的消息更快更准确，那聊天群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啊！！！
第24章
◎祂在生气◎
“众神之间”聊天群到底是什么？方寒清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它出现在她的终端里已经四个月了, 不管她换几次终端，依旧雷打不动的排在聊天列表的最上方，正好差不多每隔一个月就来一次新的消息。
存在感说弱不弱说强也不强, 就好像一支不怎么好吃的免费营养剂摆在自己面前, 不咋想吃, 又觉得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不过说到底不吃并没有什么影响，她不会因为少吃一支营养剂饿死，所以方寒清时常会忽略掉它，直到新的消息冒出来。
七区四区一区……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出现，让她不得不在意起这个来。
聊天群里的成员, 到底是什么人？
是公司？是自由者？又或者是七神所的人？
方寒清决定这些可能性都不高，如果是这样的话，没道理这些势力对即将发生的事故没有准备, 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那么排除这些人，最有可能的是什么存在？
能够将S级异种当做小鱼看待，能够使研究所爆炸, 还能察觉到一区出现了神明的信物……
当然就只有神明了吧！
方寒清恍然，再次看向聊天群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如果聊天群里的成员都是神明，那她作为一个人类莫名其妙的混了进去, 不能使用聊天群的功能也很正常吧！
问题是, 她的终端出现聊天群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会为明天烦恼的普通人呢, 四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会能够看见神明的聊天群？
当初和郝岚聊的时候她就没能想起来，现在照样想不起来。
方寒清抓了抓头发, 头疼极了。
果然还是得去找队长问个清楚才行了, 这情况, 可轮不到她思考会不会完蛋了, 她根本就在四个月前已经牵扯进神明的麻烦里面了啊。
方寒清在床上滚了几圈，不打算睡了，直接起身出门。
不知道队长在不在哨塔，就算不在，她也得去找月问一下了。
月曾说神明这段时间重新出现并降下神的旨意，这个重新出现的时间，会不会和聊天群出现的时间一样？
如果一样，那就说明了很多事情。
出门拉住一个同事询问，得到了“队长他们和月在检测室”的回复，方寒清匆匆赶过去。
此刻，检测室。
研究员一点点调整注入的污染物，看着屏幕上缓慢上升的数据，直到两条波动的曲线完全重合，朝庄成义点了点头。
男人看向坐在那里的少年。
他的外表看上去发生了一点变化，原本黑白相间的头发被白色覆盖，白中隐隐透露出一点血红色，他半阖着眼，露出来的一半眼瞳中，银色越发的闪亮，像是在发光一般，透出无机质的神性。
“同调成功了，数据很平稳，可以开始问了。”
就如黎教授和郝岚所说的那样，在七神所的记载里，大灾难同样是由于神明陨落而导致的，污染来源于神，其本身就拥有神的力量，人类除了异能者可以承受一点以外，普通人都别妄想通过污染做些什么。
而月却可以，他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奇迹，体质对污染有着极高的适应性，尽管不能利用其中的力量来战斗，可同调后能够最直接的接触到神明，对七神所来说就足够珍贵。
“月，”庄成义在少年面前半蹲，和他平视，对上他那双静默的眼睛，“你看到了什么？”
月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缓缓开口：“我看到……”
突然，他的身体一震，闷哼一声捂住了眼睛，身体就要朝旁边歪倒。
庄成义伸手接住他，扭头对研究员说道：“快停止同调！”
刺入后颈的针注入了另一种液体，显示的污染数值在高速下降，很快降到了正常值，还往更低掉了一点。
其他人赶紧递水的递水，递毛巾的递毛巾。
“还好吗？还需不需要净化液？”公司有办法解决污染，让四区得以种植作物，七神所搞定了玉林生物之后，得到了这一份配方。
月缓了好一会才开口：“我还好，不用担心。”
同调时他没有什么感觉，难受的是同调结束之后体内的污染数值下降这一阶段，以前在研究所只能自己熬过去，现在净化液来得及时，数值降得飞快，他都没来得及难受呢。
“那就好。”庄成义松了口气，“抱歉啊，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全呢，就让你来做同调，一会你去找医生检查一下吧。”
少年摇摇头：“小事。”
污染褪去，他扭头看了下屏幕，上面隐隐倒映出他的模样，头发渐渐变回了原本黑白相间的样子。
他并不在意七神所要他做什么，各取所需罢了，总之不会比在研究所更差了，他只是比较怕身体上的变化会让方寒清担心，幸好头发变回来很快。
月眨了几下眼睛，他的眼球还有些酸涩：“刚才的同调，我没有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神明什么都没说。”
“但是……”少年不确定地说道，“我好像感觉到了祂的情绪。”
“祂有一点困惑，然后很生气。”
“我直接被震出来了，”月瞄了眼几人的表情，看上去都很不妙，“我不知道生气的情绪是对着谁的，但我觉得近期还是不要再接触神明最好。”
谁知道会不会惹到神明，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研究所的爆炸还历历在目呢。
庄成义沉吟：“我知道了，我会和上面说明的。”
他扫一眼周围：“你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吗？”
“不了，我回去了。”检测室不是个能休息的地方。
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中踉跄了一下，歪歪扭扭地朝门口走去，龚雯连忙跟上去：“我陪你回去吧。”
“唔，”月含糊的应声，忽然开口问，“对了，你想好建议我送什么礼物给寒清姐姐了吗？”
龚雯一噎：“这个嘛……我觉得你需要先了解一下，寒清她喜欢什么，再来考虑送她什么礼物，不然万一你送的东西正好是她讨厌的呢？”
月不假思索：“寒清姐姐喜欢钱。”
顿了顿，他自信的加了一句：“还喜欢摸我的毛，尤其是尾巴上面的。”
说起来，他好像没怎么保养过自己的毛啊，要是手感变糙了，寒清姐姐岂不是会去摸别的狗！
“可她不缺钱，送她钱一点也不特别。”月失落起来，“至于尾巴——我不能把尾巴切下来给她吧？”
龚雯额头冒汗：“务必不要把尾巴切下来，谢谢。”
“既然这样，那不如用你的毛做一只小狗玩偶送她好了，还能放床头天天看呢。”龚雯真诚地建议道，“分部里有一位狗妈妈，她就很擅长这个，你可以去跟她学习一下，亲手做的意义总是不一样一点的。”
月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正说着，他们走到了检测室的门口，一走出去，迎面就遇上了方寒清。
月眼神一亮，想要扑上去的动作蠢蠢欲动：“寒清姐姐？你不是去休息了吗？”
方寒清扯出来一个笑容，转而对龚雯说道：“龚姐，队长呢？是在里面吗？”
“对，你找成义有事吗？”
方寒清深吸一口气：“准确来说，是找你们都有事。”
她看向龚雯的眼神无比认真：“我想清楚的了解一下，关于公司研究所、自由者，以及七神所，和神明有关的事情。”
“你确定？”龚雯微微睁大了眼睛，“这可不是普通的事，你要想好再说。”
方寒清：“我想的很清楚，如果你们现在没有时间的话，可以将权限开放给我，我自己查看资料。”
“寒清姐姐……？”月嘟囔着，“怎么不来问我，我很有时间啊，我什么都可以说的。”
龚雯凝眉：“……如果你确定的话，那就跟我进来吧，在开始了解之前，你还有机会反悔。”
她转身，率先走回检测室。
方寒清立刻跟了上去，被留在最后的少年一嘟嘴，快步追上她。
看见刚离开的人去而复返，正在和研究员商量事情的庄成义诧异道：“怎么了，漏了什么东西在这里吗？”
“不是。”
龚雯扬了扬下巴：“是寒清，她想参与进来。”
被老大颇有气势的目光一扫，方寒清瞬间站直：“是的队长！”
庄成义
：“你为什么突然对神明产生好奇了？”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色道：“月去到你身边的时候，你没有选择询问，为什么现在又想知道了？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因为我发现，”神明有聊天群这种情况太过奇葩，方寒清换了一种他们更为熟悉的类似的说法，“我似乎也能听见神的声音。”
没等他们震惊的情绪上来，方寒清接着说道：“刚才队长是在对……”她瞥一眼放在那的晶体，“神明的信物进行实验吗？我感受到神有些生气。”
要不是第二句消息态度转变，她真怕哨塔跟研究所一样炸了。
“难怪……”庄成义的视线在月和方寒清之间打转，“那么你的确应该知道。”
“月有告诉过你，七神所最近接收到了神明的旨意吧。”
方寒清点点头。
“我们接收到祂准确的旨意是在四个月前，事实上，七神所的记录里，时隔两百年再次感受到神明的存在，是在二十年前。”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抓到了自由者当时的头目，得知了他们的目的。”
庄成义说道：“自由者想要造神，然后吞噬祂，成为新的神明。”
第25章
◎卧底任务◎
自由者想要吞噬神、成为神, 公司的研究所想要造神并控制其成为自己的力量，而七神所——
“我们一直以来，都是神明的信徒和使者。”庄成义这么说着, 眼里露出一点笑意, “所以我们想, 如果神明还保持着旧时代的想法，愿意庇护人类、成为世界的统治者的话，七神所是希望让社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的。”
方寒清一条条的在脑海中理清新的情报。
旧时代的世界同样分为七大区域，只不过当时的范围要比现在大得多，每个区域有一位神明管理, 不过据庄成义所说，实际上是祂们共同管辖，不分彼此。
神明生活在另一处空间里, 很少插手人间事，每次降下神谕的内容，都是对人类有益的, 比如即将发生的天灾，比如科学上难以突破的问题。
如今七神所对神明的态度依旧是偏正面的，哪怕他们认为大灾难是其中一位神明陨落导致的——毕竟神明只是世界的一种生物, 这样的存在会死、死了之后会导致可怕的后果很正常。
“二十年前, 我们从神明那里得到的神谕，内容只有两个字, ‘保护’。”
庄成义说道：“这是一个很正面的内容。”
方寒清问道：“……那么，神明就是想要帮助人类的？”
庄成义：“至少我们目前接收到的信息来看, 神明对七神所并没有恶意。”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手指收了收, 握成了拳头：“七神所里有记载, 异能是神明在消失前赠予人类最后的恩惠，这是我们自救的武器，是保护自己的力量，我们也一直履行着自己的责任，守护着人类。”
方寒清跟着低头，心里升起一点怪异的感觉。
单看一开始聊天群里关于七区的内容，祂们似乎是想帮助人类的，可是后来的两次聊天记录里，那个群昵称为“光芒万丈”的存在，对人类是有着愤怒的情绪的，不单单是指研究所或者自由者，而是指向全部的人类。
因为人类在利用神的力量，不管是造神，还是如七神所这般为对付异种而研究污染物。
她突然有些茫然，神明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或者说神明里分成了两派，一派想要保护人类，一派痛恨人类？那祂们为什么痛恨，人类做了什么吗？
方寒清在这里胡思乱想的猜测着，心里那点不舒服越发清晰。
而庄成义还在说：“和七神所记载的不同，自由者一方有另外的说法。”
“他们认为，是人类惹怒了神明，因此神明降下了灾难，并选定了异能者代替祂们，在人间对人类进行报复。”
“啊？”方寒清懵了一下，“可、可自由者也是人类啊？他们不怕神明来报复他们吗？”
说到这里，庄成义的表情古怪起来：“啊，所以自由者打算成为神，然后先下手为强。”
方寒清：“……”啊这，好一个先下手为强，这么自信吗！
被自由者的操作震撼到，方寒清一时哑然，那点怪异的感情散去了，只剩下浓浓的无语。
“很显然你并不觉得他们能成功，我们也是，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了不少的进展，就算无法成神，一旦他们的实力得到提升，都会导致许多普通人受难。”
“这次抓到的两个人知道的不多，我们必须从自由者那里得到更多确切的信息，才能决定如何应付这些人。”
庄成义的语气无奈起来：“一区的人手太少了，自由者太能藏，要不是这次误打误撞，正好遇上了他们行动，我们还抓不到自由者的尾巴。”
方寒清听懂了对方的言下之意，指了指自己：“是要我去做吗？”
“据情报调查，自由者的总据点要么在一区，要么在二区，一昧盲目的找只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们之前有商量过一个计划，那就是往自由者里送卧底。”
“我记得你之前在四区是有打算接近公司的，应该接受过这方面的知识，是否进行这项工作取决于你的意愿，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会继续寻找更合适的人选。”
“我可以啊我非常可以！”方寒清飞快地说道。
有什么能比卧底更能直接获取内部消息呢？她能打入中心的话，不就可以找到郝岚了吗？
方寒清自认自己是很有优势的，首先她刚来一区没多久，没在战场上活跃过，自由者不一定收集了她的信息，拍卖会的事情让她拥有了一个公司高层的假身份，而知道她拍走了神明信物的自由者现在正在分部的牢房里蹲着。
只要七神所操作一番，就可以把她从这件事里摘出去，还能顺势说她遭遇这次危险袭击后觉醒了异能，有公司和自由者合作的这一层关系，把她塞进去。
“那异能怎么办？”她的刀看上去很华丽，其实蛮显眼的，就算自由者不知道她在七区时砍掉S级异种的事情，可她在四区的时候也砍了一个啊，甚至跟着庄成义打上公司动了刀子。
同为异能者，或许自由者不关注他们长啥样，比较外貌是会变化的，但异能一定是会关注的，每个人的异能自觉醒起就固定了，不会发生改变。
除非她真是那什么双异能的异能者……方寒清心思一转，哦对，她可以问问双异能的事情啊！她要是能觉醒第二个异能，不就更强了吗！
庄成义沉吟：“你既然和月一样，可以聆听神明的声音，说不定体质对污染的承受力很高，当体内的污染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外貌和异能都会发生一些改变。”
“只是那到底是属于神明的力量，还是有小部分同事无法承受更多的污染而死去，可以的话，介意现在就做一个数值测试吗？这不一定很准确，却能最大限度的将危险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方寒清迟疑了一下，看向月，他对污染的适应性很高，也就是说月注入过污染吗？
“我的情况不一样，变异人种没有异能，没有可以吸收污染的地方。”月笑笑，“注入污染之后，只能靠净化液和慢慢熬来清除。”
方寒清若有所思：“那我承受不住了，可以靠净化液吗？”
“可以的，这套技术其实很成熟了，不用怕。”龚雯安抚的拍拍方寒清的肩，“我们危险区的异能者都做过，很幸运，一区的伙伴多多少少都能承受一些……实力变强了，活下来的机会就更多。”
方寒清：“那我就算不接受这个卧底任务，迟早还是要做这个的？”
龚雯笑起来：“对，不愿意的人是有的，他们最后都没有留在危险区，我们来到这里，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连提升自己的实力都害怕，那怎么面对成群的异种，我们不需要会在战斗中拖后腿的队友。”
“这里是危险区，但凡有一点退缩，就会死去，新人转正选择驻地，而驻地同样在筛选守护者。”
“那么寒清，你接受吗？”
“我当然接受啊。”以前做委托的时候，最讲求的就是信誉了，方寒清拿了钱拿了房子，报酬有了就要干活，还带着一个大狗狗，更要找郝岚，怎么想都不可能离开一区。
虽然方寒清对保护人类这种事情责任感不高，但看见队友这么努力，难免很是敬佩，他们那么关照她，那她承担一部分工作是应当的，方寒清甚至期待起异能改变之后会是什么样子了。
她的刀会变化吗？她有没有可能觉醒第二个异能？外貌改变是变美还是变丑呢……还是祈祷不要变丑吧。
方寒清说道：“现在开始吗？”
“没错，卧底的事情越快越好。”庄成义看向研究员，示意他们去做准备，“你坐过去那台机器上。”
方寒清正要抬脚走过去，手却被月拉住了。
“怎么了，狗狗？”方寒清眨眨眼。
月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庄成义：“我能跟寒清姐姐一起吗？”
“不能。”
庄成义立刻拒绝了：“自由者必定知道你的存在，你跟着一起去，就是去送菜，而且他们不接受变异人种，只接受异能者。”
“那作为实——唔？”
方寒清一把捂住了少年的嘴巴，说道：“你好不容易离开研究所，不准提这种提议。”
月抬手搭上方寒清的手腕，眉间掺满了难过：“可是我想帮你。”
“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得到少年慌张的否认，方寒清说道，“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比起我的处境，你作为实验体混进去只会更难过，你要看着我每天对着被做实验的你难受、却碍于任务没法救你吗？”
少年疯狂摇头。
“你想帮我的话，不如做我的接头人吧，帮我将得到的消息传给七神所。”方寒清看向庄成义，“这是可以的吧？”
庄成义点头：“可以，只要他足够机灵。”
“听到了吧。”
方寒清摸了摸狗狗脑袋：“好好提升实力，将来还能做战场侦查呢，一样可以帮到我，懂吗？”
月闷闷的应声：“嗯。”
“这就乖了。”
方寒清笑笑，松开手坐上了检测机器，机械臂切取了一点后颈处的皮肉组织，送进了内部开始检测。
十几分钟之后，检测数值出来的，方寒清对污染的承受能力，只比月低一点，这是一区、不、是三个危险区里，承受能力最高的异能者。
顶着研究员惊讶的眼神，方寒清淡定地躺上了小床，随着后颈传来针刺的疼痛，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第26章
◎任务开始◎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方寒清只觉得自己像是浮在水面上睡着了一样，意识在轻微的晃动着，摇摇摆摆地顺着水流往下, 像是躺在了摇篮里, 耳畔唱着妈妈的歌, 温柔地述说着朦胧的爱意。
模糊的声音缭绕着她，直到那晃荡的感觉消失，脚下落到了实处。
方寒清感受到眼前亮起了一道光，她睁开眼，看见了一扇门——她曾经见过这扇门, 就在觉醒异能的时候。
木门上的碎屑不断地往黑暗的深渊中落去，原本紧闭的门往后开了一条缝，看不见后面有什么, 却带着无限的诱|惑，吸引着她走到了门前。
上一次她看见这扇门，推开了它, 因此觉醒了异能，那这一次呢？她需要做什么？
当方寒清站到门前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视线投射到了她的身上, 安静而诡异地注视着她, 细碎的呓语出现在她的耳边。
“推开它。”
它们说：“推开它！”
方寒清迷惑地眨眨眼，目光落到了门缝上, 那里依旧是一片黑暗，透露着不详的气息, 又莫名的有点亲切, 矛盾的感觉让方寒清有点摸不着头脑。
上次推开了门, 这次也要推开吗？
她把手放在门上, 似是下一秒就要如它们所希望的那样推开门。
但方寒清“啪”的一声，猛地把门关上了。
那些声音停住了，黑暗中弥漫着一种迷之尴尬的气氛，方寒清轻咳，松开手拍了拍手上木屑，说道：“你们说开就开，那多不好啊，万一门后面是什么可怕怪物呢，我这人自认还是挺遵守规矩的，下次我再来的时候，要不你们换个话说，比如告诉我后面是什么？我再考虑一下要不要开吧。”
她又不蠢，上次推门是因为意识不清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这次她精神状态好着呢，一看就知道这周围不对劲，想想就知道门后面有什么东西。
介于那点不详的气息，她觉得不去赌那是好东西的可能性。
方寒清说完，就觉得脑子被什么愤怒地踹了一脚，整个人被丢出了这片空间，晕乎乎的回到了现实。
意识刚回笼，就听见研究员在说话：“她醒了，停止净化液注入。”
嘶——脑袋有点疼。方寒清扶着额头坐起来，闭目缓了一会。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感觉自己被人踢了头，她滚床底下撞柜子了？
“感觉怎么样？还需要净化液吗？”龚雯关切的声音响起，“身体还好吗？你的污染数值在提升到一半的时候突然飙升，机器发出了警报，为了安全我们换上了净化液，刚注射了50ml你就醒了。”
方寒清睁开眼看向周围，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五感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能听见检测室外路过的脚步声，老大和二老大的异能波动更加惹眼，强悍的气势扑面而来，甚至能够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大狗狗耳朵上的细小茸毛。
“我……觉得很不错。”方寒清回过神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耳侧滑下来几条头发，她扒拉过来一看，发现原本黑色的发丝变成了白灰色，看上去亮眼了一点。
她点开终端的自拍功能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认识的人还是可以认出她来的，除了变色的头发，她还有一只眼睛的颜色变深了一点，从蓝色偏向了深蓝，不仔细看有点像黑色。
哇哦，异瞳诶，有点酷。方寒清心想，她早就觉得小猫的蓝绿异瞳很好看了，现在她也拥有了！
研究员见她情况不错，赶紧上来测试数据，龚雯说道：“寒清，试试你的异能。”
方寒清站起来，对着小床用了异能，有些陌生的长刀出现在手中，它比原本的样子更加华丽了。
银亮的刀身上刻着规律的花纹，勾勒出一个个形似眼睛的纹路，握刀的柄变长了一点，缀着几条目测有一米长的黑色飘带，每条飘带的末点串着一颗红色的半透明珠子，整把刀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方寒清耍了一下刀，那些长飘带并没有阻碍她的动作，她扯了一下带子，发现它们很结实，可以当绳子用。
就是……
“怎么更显眼了？”方寒清嘴角一抽，“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龚雯莞尔：“和之前的不一样就足够了，用刀的其他异能者，武器都各不相同。”
检测室不是实验异能的地方，方寒清收起刀，重新坐回小床上，在等研究员测试数据的时候，终于问了自己要问的问题。
“对了，庄队长，龚姐，异能者有可能有两种异能吗？”
龚雯愣了愣，说道：“理论上来说是有可能的。”
“但七神所并没有这样的异能者，最接近这一可能的，是销金窟总部的老大。”
龚雯解释道：“他是A1级变异人种，当初觉醒生物系异能的时候失败了，而后他又觉醒了元素系异能，严格来说他并不能算双异能的异能者。”
方寒清思索着：“那算一个半异能咯？”
“……你要这么说也没错。”龚雯耸耸肩，“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人了，你要是好奇的话，有机会可以去见一见他，问问他是什么感觉，你是七神所的人，又和销金窟关系好，他不会拒绝你的。”
方寒清好奇：“你们没有问过吗？”
“怎么说呢，销金窟和我们只是合作关系，A1 级变异人种本来就难以控制自己的兽性，他不主动说我们不会主动问，避免发生事故。再说了，我们这没有双异能的情况，光是支撑一种异能，就已经足够压榨完人类的潜力了。”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双异能的事情的，但既然你问了，估计就是有接触的渠道，只要不危害七神所，我们对你的渠道不好奇，你可以尽管去问。”
龚雯调皮的眨眨眼：“如果他愿意说的话。”
总觉得她是什么敢死先锋队一样……
“再说吧，这自由者的麻烦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决呢。”方寒清撇嘴。
测试数据出来了，方寒清的情况很好，各项身体状况都不错，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之后再观察两天，就可以继续战斗了。
“这两天，你就顺便学习一下吧，两天后，我们会安排你前往四区公司，给你接触自由者的机会，但直到你在他们之中得到信任稳定下来之前，都不要联系七神所。”
方寒清：“我明白的。”
“回去休息吧，月记得去治疗室找医生看看。”
两人结伴离开了检测室，月一路安静地跟着，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了治疗室附近，就和方寒清告别走了进去。
方寒清一个人回房间，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就觉得有点讪讪。
她怎么就要去做卧底了呢？演技这种东西，是两天内可以提升的吗！她这么守序的一个人，恐怕演不出自由者那种疯狂的样子啊，而且自由者发的工资肯定没有七神所高，她要怎么才能有一副忠心自由的……
嗯？把每一个自由者当成一栋五区的房子不就好了！她忠心的不是自由，是钱啊！
方寒清放宽心了，倒在床上安心睡去。
只是另一边，得知消息的纪宁一点都不宽心。
“你说什么，她？！”纪宁不可置信地喊道，随即意识到这不是能喊的事情，又硬生生把声音收回来了，小声骂道，“你怎么不阻止她！这多危险啊，她要一个人面对那么多自由者！”
“我是想跟着寒清姐姐一起去的，可她说得对，我一起去的风险太大了。”
月说道：“所以我打算做她在七神所的联系人。”
“那你——”
纪宁话语一顿：“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种卧底任务，不应该严格保密吗？”
“你是寒清姐姐的朋友，还是销金窟的人，除了七神所以外，她肯定还需要来自销金窟的帮助。”
月幽幽地看着纪宁：“与其让其他不熟悉的人来，不如让你来。”
纪宁满脸问号：“你想让我给她当销金窟的联系人？可我是六区、你想让我留在一区？”
“明面上，你在回去的路上失踪了，现在知道你没事的人只有你信得过的同伴。”月眯起眼，经过一次同调，他的眼神似乎更加有压力了，“你保持失踪状态，继续留在一区，是最好的方法。”
“还是说，你不愿意帮她？”
纪宁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需要考虑一下。”
月收回眼神，随意的又加了一句话：“别忘了你还欠寒清姐姐一亿五千万呢。”
纪宁：“…………”
妈的我和狗果然不对付！
两天后，方寒清剪短了不少头发，只在脑后绑了一条小辫，她拿着新刀，顶着新造型，和七神所来了一场真实的、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充分的表示了自己不愿意受到七神所管束之后，带着伤逃走，遇到了两名自由者。
“你想加入我们？”自由者居高临下看着受伤倒地的方寒清，目光审视，“为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为了足够真实，她可是实实在在被追杀了一通啊，痛死了。
方寒清咧嘴：“我好歹是公司的高层，被七神所管着算什么，哪里比得上自由更重要，不管是身处公司，还是成为异能者，都应该凌驾在普通人头上才对！”
她看着面前的人，心中默念：一间房子，两间房子……
方寒清的眼神越发狂热。
两个自由者对视一眼，说道：“我知道了，欢迎你的加入，你叫什么名字？”
方寒清笑道：“我叫方玥。”
第27章
◎祈祷洗礼◎
方寒清在自由者的四区据点里呆了两个星期, 期间她只接触到了三个自由者，两个是一开始领她加入的，一个是第二个星期见到的。
一开始方寒清都准备好被问东问西了, 可是意外的是, 他们似乎并不怎么在意成员的忠诚度, 也没有七神所的前辈那样对后辈尽职尽责，把一本注意手册扔给她，就让她今天爱滚哪去滚哪去，别被七神所的人发现就行。
方寒清拿着小手册，在据点了转了一圈, 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之后，就回到了安排给她的临时房间，翻开手册看。
第一页只写着几条规定, 没有常见的不得背叛不得伤害同伴不得违抗命令这一类，反而是一些方寒清看不太懂的。
“每月必须进行至少一次祈祷洗礼，向神明献上信仰和鲜血。”方寒清小声重复着。
一个想要吞噬神的组织, 还假惺惺的跟神明祈祷啊？
方寒清在心里唾弃了一声“虚伪”，不知道这个祈祷洗礼是怎么做的，回头问问自由者好了。
她看向下一条：“发誓忠诚于自由、永远追求自由, 一切让自己感到束缚的存在, 都要第一时间摧毁。”
按这说法，你让我去做任务就不束缚了吗？我可不可以把要求自己干这干那的摧毁了？
方寒清想着, 愣了一下，哦难怪没有不能伤害同伴这样的规定, 那么就是说, 自由者是个极其松散的组织, 随时可能发生以下克上的事情吗？看样子还不介意背叛……
她摩挲着下巴, 思考。
那他们是怎么聚集在一起的？真的是为了能够成神吗？可是异能者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对比神明来讲，已经是好几倍了，不可能每个人都成神啊，真是奇了怪了。
方寒清的视线放回上一条，这个祈祷洗礼被放在了第一条，会是他们维持这种状态的原因吗？
她特地问过庄成义，除了她以外就没有别的卧底了吗？
庄成义表情复杂，说以前有过，但是没过一个月，就被发现然后杀掉了，什么消息都来不及传回来，就失去了生命。
临走前这位老大哥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很是沉重。
“我们不抱希望，你一定要以自己安全为重。”
一个月啊……方寒清的指腹擦过小手册上的文字。
自由者并不担心背叛，也不害怕卧底，只要经历过祈祷洗礼，剩下来的人一定会是自己人，那她想要打入中心，就必须熬过去。
其他几条规定就普通多了，方寒清看了两眼，翻到了小手册的后几页。
后面写的东西就清楚多了，一页写了自由者在每个区域的其中一个据点，一页写了上层的联系方式，一页写了任务报酬等级。
看到任务报酬，方寒清整个人都精神了，她定睛一看，一个A级任务的报酬是……一百万。
啊？
啊？啊？啊？
他们怎么敢的！！！
方寒清压下心中的怒火，催眠自己：一个自由者是一间房一个自由者是一间房，五区的房是五区的房……
片刻后，她心平气和的看回了前面两页，这两页都是很重要的内容，可惜在安全度过祈祷洗礼之前，她是不敢往外传的，鬼知道这个每月活动到底是什么。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一个星期之后，在据点里无所事事的方寒清见到了第三个自由者，同时对方是她接下来这个任务的搭档。
搭档代号鸮，个子不高，大热天的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声音听上去很中性，方寒清甚至猜不出对方是男是女。
任务很简单，就是去一区那边杀两只A级异种带走，搭档没有要理会方寒清的意思，除了开头的一句问好，全程都很安静，方寒清也不自讨没趣，用着新刀砍死了一只异种。
不过进化之后她就没有练习过异能，一不小心砍过头了，地面上都砍裂开了一大条缝。
搭档的视线在缝隙上停留了一会，转身拖着尸体离开。
方寒清的话全都给咽回去了。
接下来几天她又无聊的窝在据点里，直到一开始那两个自由者来找她，说每月的祈祷洗礼时间到了。
“我在手册上看到了，”方寒清略带好奇的问道，“这个叫祈祷洗礼的仪式，到底是什么？”
两个自由者走在前面，带着方寒清往据点地下走去，其中一人说道：“你只管跟着其他人一起做就行了，别人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其他人？这据点就他们四个人吧？
方寒清压下疑惑，跟着人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很空旷，没什么杂物，这还是她第一次进来这里，只见一个自由者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圆盘，将它往地上一扔。
一圈蓝光激荡开来，在地面上绘出了一个复杂的图案，中心是一颗五芒星，线条微微泛光，格外眼熟。
这、这是……方寒清心中骇然。
星路？！
“一次性星路传送坐标，用后报废。”两人率先站了进去，看见方寒清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快进来，还有三秒传送。”
方寒清连忙站上去，心脏紧张得直跳。
难怪每次自由者袭击之后都会飞快的失去踪迹，他们居然有这种东西！星路目前被掌握在星河科技公司的手里，当初建立七大区的哨塔星路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现在七神所跨区还只能从哨塔走，自由者却拥有一次性的！！
公司到底隐瞒了七神所多少事情？他们和自由者的合作到底有多紧密？除了玉林生物，连星河科技都和自由者有关系。
如果、如果这个一次性传送可以连接哨塔，那岂不是……
方寒清低下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的地不知道有多少自由者，她太紧张的话，会被发现的。
一次性的星路传送要摇晃得多，方寒清晕乎乎地落地时，觉得自己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她咽了口口水，打起精神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在场的粗略一看有十几个人，男性比女性多几个，大部分年纪都不大，看上去和她差不多，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流，只是安静的坐在地上，也不对新来的投去什么视线。
方寒清扫了两圈，就收回了眼神，跟着那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陆陆续续又来了点人，加起来有二十几个之后，所有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方寒清赶紧跟着一起，看向传送点的方向。
之前和她搭档过任务的鸮跟在一个人身后出现，那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拄着拐杖走得很慢，一路穿过了众人，站到了中心的位置，浑浊的眼球缓缓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之后，偏头看向鸮。
鸮小声的说了什么，那老人便直勾勾地看向方寒清所在的地方。
什、什么？我被发现了吗？方寒清目光镇定，暗暗攥紧了手，随时准备拿刀跑路。
下一秒，温热的鲜血溅在了她的身上，身旁的一个人毫无征兆的从中间撕开，变成了两半，周围的人身上顿时染上的猩红。
方寒清瞪圆了眼睛，心头一悸。
“背叛自由者已死。好了，开始吧。”老人的拐杖在地板上轻轻敲动，声音唤回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他的声音沙哑难听，就像是半夜拿着钝刀在锯木头一样，让人恶心难受，方寒清垂着头，平息着骤起的心跳。
刚才的攻击好快，她连残影都没有看见，那人就已经死了——这个老人莫非是自由者里的领袖强者吗？
“咚咚。”拐杖再次敲响，所有人面朝老人的方向跪坐了下来，全部低垂着头。
“除去重要任务在身无法到场的同伴，这个月的祈祷洗礼，一共来了二十五个人，死去了一名背叛者，还剩二十四个。”
老人开口：“非常遗憾，背叛者没有权利继续享有自由，那么他将成为我们前进脚下的泥土。”
他说话很慢，语气起伏着，仿佛是在吟诵一首诗，有着奇妙的韵味，可惜的是声音太难听，破坏了这种美感，否则听他说话都有一种在享受的舒适。
“现在，闭上你们的眼睛，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除了我的声音，无论外界有什么影响，都通通无视掉。”
“咚。”
拐杖敲响。
“回想你们最最重要的东西，想象它出现在了你的手中，伸出手，将它往前递出去。”
方寒清照做了。
反正手里没有真的钱。
“——献给我们信仰的神明！”
话音一落，不知道是不是方寒清的错觉，她总觉得空无一物的手心似乎轻了一些，原本压在上面的空气平白被抽走了一样，似是有什么人，拿走了不存在的东西。
“垂下你的右手，用左手将手腕割开，让鲜血流入你的掌心，盛住它。”
异能者的体质好，这种浅浅的伤口很快就会止血，可是方寒清割开手腕之后，只感觉鲜血不断的从伤口里流出来。
失血让她有点晕乎，这情况太过的异常，她很想睁开眼看看究竟，又怕被发现不对劲，便咬牙忍耐着。
“握紧你的拳头。”
“此刻，我们抓住了我们最重要的东西。”
那些话语像是恶魔的呢喃，引导着他们献上灵魂一般：“睁开眼，看一看你的手心——是的，我们又一次从神明那里，交换了重要的东西。”
方寒清再也忍不住了，睁开眼去看自己的手，手腕上光滑一片，刚才的割伤从未存在过似的，而她握紧的手中，是她的长刀。
我什么时候用的异能？
方寒清一惊，看向周围，发现所有人都使用了异能，谁是武器谁是元素谁在兽化，一览无余。
……怎么回事？方寒清惊疑不定，发生了什么？
第28章
◎初入狩猎森林◎
方寒清满心疑惑, 没等她仔细看看自己的刀，老人又一敲拐杖。
“祈祷洗礼结束了，请各位返回吧。”
所有人齐刷刷的掏出一次性星路传送器, 方寒清见状, 赶紧回神站上去。
他们很快就回到了四区的据点, 那两个自由者对方寒清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主动开口：“方玥，以后你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好好干。”
方寒清眼睛一转，趁机问道：“那个, 这个祈祷洗礼到底是什么啊？”
“唔……”那人沉吟片刻，“其实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就是帮我们从神明那里交换力量的仪式, 只需要献出一点血，就可以得到更强的力量。”
“不过一次性增长太多，对身体伤害很大, 所以每次仪式都点到为止，力量的变化都是很细微的。”
“但每个月都来那么一次，积少成多, 我们都会越来越强。”
方寒清点点头, 了然道：“那每个月都必须去吗？”
“刚加入的一年都必须去，”那人意味深长地说道, “如果不能保持这种平缓增长的话，就会反噬。一年之后, 就是你想去就去, 当然大部分人都会去, 能提升实力的好事, 干嘛不要呢？”
方寒清思绪流转着，说道：“那确实是好事啊，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是那位老人做的吗？他好像很强大的样子。”
“他啊……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每次祈祷洗礼都是他来主持，听说他是神明的使者，拥有强大的异能。”
“至于他身边跟着的鸮，那家伙是监管人，专门判定新人和抓背叛者的，你没事就不要去招惹他。”
方寒清：“我看他和老人说了下话，那个背叛者立刻就死了，不怕错杀同伴吗？”
自由者脸色古怪：“就是因为没有给大家看证据，鬼知道鸮是不是借机报复，你还是离远一点吧。”
这组织内部的管理是真的松散啊……可惜那个鸮一看就是高层人士，她就是不想接近也得接近了。
方寒清面上笑道：“我知道了，多谢你。”
之后那人给了方寒清一个新终端，告诉她内部网站之后就离开了。
方寒清打开终端，果不其然看见“众神之间”聊天群出现在聊天界面，她轻啧一声，点开来看。
聊天记录还是老样子，一共就那么点消息，她观察了一下界面，发现在上面群名的旁边，多了一个人数显示——7。
“……”这有啥用，她知道神明一共有七个！
方寒清放下终端，思考起自己什么时候能混去一区。
四区终究是公司的地盘，她就是想联系七神所都不方便。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来了，她在四区据点又呆了两天之后，内部网站的任务面板上出现了一个S级任务，要进入狩猎森林，拿一件东西。
一共需要三个人，目前有两个人接了这个任务，方寒清手一快，就按了接受，转眼她就被拉进了一个私人群聊。
[任务内容：活捉S级异种
任务目标：七蛇鱼，群居，位于狩猎森林中部边缘，个体攻击力不强，S级为鱼王
任务人数：3
任务状态：进行中]
[有云（1 7）：两天后，狩猎森林外，这个地点集合。]
[黎塘（41）：真的是好新的新人啊，任务加油哦～]
方寒清回复道：
[方玥（1 ）：好的我知道了。]
名字后面的数字是什么？代表经历过多少次祈祷洗礼吗？方寒清心情略怪，没想到她在七神所还没脱离新人身份，就换个地方继续当新人了啊。
两天后，方寒清收拾好东西，来到了一区狩猎森林外。
约定集合的位置靠四区的方向，隐隐能够看见远处高耸的哨塔，方寒清到的时候，另外两个人已经在了。
“小新人来了～”率先说话的是一个打扮偏女性化的男人，他还化了妆嘟着烈焰红唇，偏偏身体很壮硕，看上去有些辣眼睛，“我是黎塘，请多关照哦美女。”
另一个人很年轻，脸蛋和气质都像是未经世事的学生一样，只是他绷着一张脸，高领遮住了下巴，故作高冷的模样，有一种奇怪的反差感。
小帅哥说话有点僵硬：“有云。”
“走吧，别耽误任务。”
他快步走进林子，黎塘轻哼一声，跟上去：“急什么，反正异种就在那里又不会跑。真是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泥巴，脏死了……”
“我是方玥，呃，等等我……”方寒清自我介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甩在后面了。
一走进狩猎森林的范围，就感受到空气中的水分骤然增大，浓重的水汽形成了厚厚的雾，没一会方寒清就感受到自己的衣服有些湿润了。
脚下的泥土更是格外湿滑，一脚踩下去，鞋子能往下面陷几厘米，泥巴粘在鞋面上，越走脚越沉重。
“小美女要跟紧点哦，不然一脚踩中沼泽就不好了。”黎塘这人打扮得辣眼睛，性格居然挺热情，时不时伸手虚扶一下方寒清，嘴里说着话。
“这是我第四次进狩猎森林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也接过S级任务，可惜的是队友不给力，都死咯。”
黎塘笑眯眯：“我看你这么大胆，想必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吧？”
方寒清干笑：“哪里，还要靠你多照顾，我没进过森林。”
“那一区呢？有来过吗？”
“以前……工作需要，来过一次。”
“来一区只是工作可就太浪费了。”黎塘抛了个媚眼，“我知道一区有些好地方，任务结束之后带你去见见世面啊，男女都有的哦，喜欢什么款式都能找到。”
“我、我不太好吧……”
黎塘夸张的惊讶掩嘴：“诶呀，难道你没试过？”
方寒清顿了顿，故作无奈地说道：“我家里养了一只猫和一只狗，你知道的，这一类总是很容易吃醋，我可不想被甩一脸的毛。”
“嗯哼，原来是这样，没关系啦，我们可以偷偷去，把味道消去一下就好了——”
“别聊了，快到中部了。”有云在前面开口。
他们这一路安全到诡异，往里走了一个小时，只遇到了几只低级异种，被有云一拳打死了。
临近森林中部区域，黎塘便不说话了，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方寒清第一次进来，更是将感官提到了极点，随时准备出刀，生怕下一秒窜出来一只高级异种。
周围的水雾少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从寂静中透出来的可怖的危险感，中部的树木非常的密集，歪扭的大树纠缠在一起，死死的遮挡了天上的阳光，周围暗得像是黑夜。
有云打着手电筒，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连呼吸都放轻了，争取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方寒清已经开启了异能，华丽的长刀横在身前，黎塘看见了，用嘴型夸了一下她：刀不错。
方寒清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嗖——”有什么突然从旁边的树上窜了下来，直直的朝方寒清扑过去。
她眼神一凝，刀光一闪，那袭来的东西便成了两半，闷噗一声落在了地上。
方寒清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有着七条纠缠在一起的蛇尾巴、长着鱼头的奇怪物种，鱼头上的眼睛和人类的一般大，上面猩红的颜色随着它死掉而散去，变成了通体雪白。
“这是七蛇鱼吗？”方寒清不确定的小声问道。
“对。”黎塘亮出了他的异能，长着艳丽花朵的枝条从地面上生长了出来，环绕在他们身边。
“我们已经到七蛇鱼的聚居地了。”
“它们速度很快，个体攻击性不强，被咬到就是掉一点点肉，但它们的数量有……”
第一只七蛇鱼死去之后，周围的树木枝叶纷纷响起了沙沙声，无数道黑影在其中穿梭着。
“有很多很多。”黎塘凝重的说完话，异能枝条突然升起，在三人周围形成一个密封的植物保护罩。
噼里啪啦地撞击声在保护罩形成的瞬间响起，方寒清站在里面，能清晰地感受到保护罩的震动，外面七蛇鱼的攻击比下雨还要密密麻麻，看不到景象光听声音都令人头皮发麻。
“保护罩只能撑半分钟，你们准备好攻击。”黎塘握紧拳头，裙子下的肌肉爆起，将布料撑裂了。
方寒清下压身体，神情专注。
……
一区某处。
纪宁脸色涨红，一只手捂着胸前一只手放在身下，慌慌张张地恨不得自己有八只手。
“为什么非得是我上！”几片布料挂在纪宁的身上，有的跟没有一样，他低声骂道，“你不是更适合吗？”
月换了一身半露的侍从衣服，淡定说道：“要我去陪酒？我只会把酒瓶子砸在那人头上，让他脑袋开花。”
“行了快去吧。”月摆摆手，“等你确认哪个是这里的负责人之后，你就是把他第三条腿拧断给他吃下去都行。”
纪宁不爽地呸呸呸好几下，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好几下，扬起一个无比清甜的笑容，走了出去。
月看着他视死如归一样的背影，嘴角一抽，按住耳垂的耳钉，说道：“纪宁去了，准备一下吧。”
没办法，谁让七神所一区分部里的变异人种长得好看的只有月和半个自己人纪宁，他是不可能对寒清姐姐以外的人陪笑的，那就只能让欠了一亿五千万的纪宁勇敢的上了。
月整理了一下衣服，端着盘子也出了房间。
门外酒色迷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变异人种游走在人群间，这里是一区醉生梦死的一处地狱。
很快，就会在七神所的查抄下变成真的地狱。
第29章
◎查抄◎
“呼、呼……”方寒清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 都顾不上衣服被泥土弄脏。
而旁边，有云正拿着绳子死死地捆紧一条几米大的七蛇鱼王，那鱼王晕了过去, 尾巴还在本能的甩动着, 很是烦人。
他们在七蛇鱼群里战斗了二十几分钟, 杀了的小鱼堆在身边不知道有多少了，鱼王才出现，它一口吞掉了死去的小鱼，变大了三倍，眼珠子都有人高了, 要是要杀掉的话还好说，偏偏要活捉，他们周旋了一个多小时, 终于把鱼王打晕了，拖着它离开了狩猎森林。
“终于搞定了。”方寒清还是第一次经历一个多小时的连续战斗，身上的衣服都被七蛇鱼咬了不知道多少个窟窿, 身上的伤口都不大，偏偏多得很，让她看上去像是个血人一样。
黎塘从背包里翻出来一件外套披在方寒清身上, 正拿着水杯洗去脸上的血迹：“难得来一区, 要不要去玩一玩？这一身脏的，好想洗澡。”
有云：“不了, 我带着鱼王回去了，你们自己去。”
“嗯哼,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那小美女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黎塘转而看向方寒清。
方寒清看着鱼王, 小声问道：“是不是谁带回去, 功劳就会多一点？”
黎塘挑眉：“小美女真聪明，那你要和有云一起回去吗？”
“你不需要吗？”
“我啊……”黎塘擦了下发丝，“我可是老前辈咯，这些小功劳，让给你们小辈就行。”
方寒清：“我是新人，第一次自己接任务就能够完成S级，都是仰仗前辈们，我就不和有云一起回去了。”
她穿上黎塘给的外套：“那就和你一起去玩一下怎么样？我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呢，前辈带我见见世面啊。”
黎塘低笑着：“小美女真会说话，那走吧，这次花销我请了，你尽管点！”
“那我就不客气了。”方寒清和黎塘一个击掌，相视一笑，肩并肩一区内部走去。
呵，等她确定了地址就通知七神所来查抄！
一区的建筑零零散散，大多都很破烂，这里的流民很多，方寒清走在路上，一眼看去都没见几个状态好的，就连变异人种都面黄肌瘦，透露着一股没有生机的死气。
黎塘带着她绕来绕去，绕进了一条小巷子里，那里开了一间餐馆，卖的是异种肉，店里除了一个店员，就只有两个客人。
“喲，黎先生，又来光顾啊。”店员看见黎塘进来，热情的打了声招呼，“还带了新人？是朋友？还是什么？”
“一起工作的小辈，带她来玩玩，今天她的花销全部记我账上。”黎塘朝方寒清招招手，“走吧，我们下楼。”
他也不需要店员带路，自顾自的就朝厨房走去，方寒清瞥过店里的两个客人，紧接着就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厨房，黎塘一把拉开了大冰箱的门，露出了后面向下的楼梯，越往下走，就越是能够听见那些喧闹的声音。
一进地方，迎面就上来了一个兔子类型的变异人种，她的手脚都是兔爪子，长长的耳朵低垂着，眼神迷离，直接贴到了黎塘的身上。
“黎先生，您又来了，还是照旧吗？”
“对。”黎塘点头，“顺便洗个澡。”
他当即就搂着兔子女孩走了，头也不回的和方寒清交代一句：“随便玩。”
黎塘走了之后，方寒清随手拉住一个路过的少年，问道：“你们这里最贵的是谁？”
“……今天老板来了，他去陪老板了。”少年小心翼翼地说道，看向方寒清的眼神里充满了讨好，似乎很怕客人生气，“第二位跟着一起，不过第三位还在，您需要的话，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
“不用。”方寒清又不是真的来寻欢作乐的，找人陪就是做做样子，她扫了两眼这个少年，问道，“你现在有事吗？没有的话就陪着我吧。”
“没、没有，当然可以。”
少年是犬类的变异人种，皮毛是灰扑扑的，脸上和手脚上都有一些长毛，看上去并不受欢迎，没想到会有客人叫自己，很是忐忑的问道：“是要在大厅，还是包间？”
“包间吧，带路。”方寒清说道。
“好的，客人这边请。”少年用尾巴圈住方寒清的手腕，拉着她往里走。
包间的门一关，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之后，方寒清松了口气，直接瘫在了沙发上，少年跪在她脚边，伸手轻轻按摩着小腿。
“客人需要什么？”
“啥也不需要，你更不用做什么，坐那边去，和我聊聊天就行。”
方寒清摆摆手：“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旧跪着，垂头应声：“我叫婷婷，排一百八十一位。”
“哦，你这里一共有多少人？我是说像你这样的变异人种。”
“……之前有两百个，现在是一百九十。”婷婷小声回答。
方寒清垂眸看着少年的头顶，他的耳朵因为紧张而绷直了，尾巴却还在很努力地撩过她的手臂，想来那少了的十个，不是跑了被抓回来打死了，就是业绩不够而被拉去做了什么吧。
看到他这幅模样，方寒清不由得想起了家里的臭弟弟小猫宁，还有……那只可爱的小狗。
她微微叹气，摸上婷婷的脑袋：“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用跪着，起来坐下吧。”
婷婷怯怯地抬眼看她，确认不是在说笑耍他之后，拘束地坐到了沙发上，贴近方寒清坐着。
方寒清柔声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是被抓来的吗？”
“嗯。”少年点点头，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慌乱起来，揪住方寒清的衣角解释，眼圈一红，泪水顿时就下来了，“不、不是，没有，是自愿的，真的，真的……我很喜欢这里，很喜欢客人，很高兴能够为客人服务……”
“诶，没事没事！”方寒清懵了，她没想到一个问题就刺激到婷婷，从来没有这个年纪的孩子朝她哭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咬牙干脆把人搂进怀里，细声安慰。
“没事，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会得救的，相信我，好吗？”
话音刚落，包间的门被人粗暴地一脚踹开，然后就是一句大喊：“这里七神所查抄了！全部给我出来！”
方寒清和婷婷同时看向了门口。
只见一个壮汉扛着枪站在那里，枪口对准了包间里的人，而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侍从衣服的变异人种，狗耳朵、狗尾巴，一股熟悉的狗味。
月：“……”
方寒清：“……”
月的目光缓缓移向了方寒清怀里的人，那少年显然没搞懂现在的情况，呆滞了一张脸，脸上还有泪痕，楚楚可怜。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犬类变异人种。
两个星期不见，寒清姐姐就不要我了，她有别的狗了，那只狗还比他年轻，比他更会撒娇，还会趁机扑进寒清姐姐的怀里——他都没有扑成功过！！！
之前想扑都被踹开了！！
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啪哒”一下，顺着脸颊滴到了地上，然后就像防水开闸一样，很快就泪流满面，委屈又艰涩地从嘴里挤出来一声：“……汪呜。”
方寒清：“！！！”
这种被捉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不对、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
“原来寒清姐姐来这里只是为了应付自由者。”月的泪水已经止住了，紧紧抓着方寒清的手不放，“那接下来你怎么办？”
方寒清另一只手拿着梳毛器，正在给横在大腿上的大尾巴梳毛，安抚着内心敏|感的大狗狗：“你们既然没抓到黎塘，那就说明他早跑了，既然没通知我，要么他觉得我能逃出去，要么就觉得我被抓无所谓。”
“前者的话不好说，至于后者，”她沉吟，“之前拍卖会抓到的自由者，还在吗？”
“在的，送到五区去了，期间没有人来救他们。”
“好吧，看来自由者的同伴爱真的很烂，那黎塘不通知我，就是无所谓我死不死了。”
方寒清耸耸肩。
月：“为什么不能是怀疑你是七神所的异能者呢？”
“不知道为什么，”方寒清思索，“我总有一种感觉，对于通过了祈祷洗礼的同伴，自由者都不会怀疑他们。”
“祈祷洗礼？”
“嗯。”方寒清简单说了一下这是什么，“真奇怪，他们为什么这么坚信？”
“你是说，这个仪式涉及到了神明？”
“是啊，你说奇不奇怪了，自由者想要吞噬神，那为什么还能和神明交换力量？”方寒清嘀咕着，“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月抿了抿唇，说道：“人类都能分为两派，有没有可能神明也会？”
他神色凝重：“谁都不知道两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神明陨落灾难降临，如果是神明内部出了问题，互相争斗导致的呢？”
方寒清梳毛的手停了下来，呼吸微滞。
“很明显，自由者那边关于神明的消息要比我们知道的多。”月说道，“寒清姐姐，你多加小心。”
方寒清“嗯”一声：“我知道。”
“你也是，别老是……”她的视线停留在月的衣服上，“参与这种行动，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
月眨眨眼：“好。”其实纪宁更危险，但他不说，寒清姐姐就不知道啦。
方寒清离开这地方，前往一区据点，完成了一个一区的S级任务之后，她就有理由踏入这个地方了。
“哟，回来了，真快啊？”黎塘抱着手站在门口，在和别人说着什么，看见方寒清，便招手打了声招呼。
方寒清深呼吸：“是啊，你离开得比我还快呢。”
第30章
◎寻找◎
据点门口的凝重气氛在一时间达到了顶峰, 方寒清和黎塘对视了几秒钟，率先开口：“我们去到那里没多久，七神所就来人了, 前辈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黎塘挑眉：“我怎么知道呢？不过我经过老板所在的包间的时候, 发现哪里不对, 就快点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呢。”
方寒清移开了眼神，笑道：“下次黎塘前辈可要记得通知我了哦。”
黎塘跟着笑眯眯：“那就下次再说吧。”
暗流涌动的视线偏移，两个人转身就往据点里面走。
这是一区的一栋残楼, 在里面的自由者人数比四区的多点，他们身上都带着浓重的血气，有的人身上还有血, 正在角落处理伤口。
“我们是随便哪个据点都可以呆吗？”方寒清问道。
她可不想在一区没停留几天，就被通知要回四区，那地方干什么都不方便, 尤其是她的目标很大几率不会在四区。
“接了哪个区的任务，就可以在哪个区呆一段时间。”黎塘打了个哈欠，“怎么, 你想呆在一区？”
方寒清理所当然地说道：“一区挺好的, 足够混乱，足够堕落, 比在四区自由多了。”
“哦？我记得你之前是公司的高层吧？”
“当我觉醒异能的时候，我的位置就不属于我了。”方寒清淡定回应, “七神所不会看着异能者坐在公司高层的位置上, 我还以为黎塘前辈知道呢。”
“而且, 七神所巴不得公司有人觉醒, 这样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人回去，把公司内部的情况问个清楚了？”
“应该有人就是我这种情况吧，难道他们就愿意留在四区了？”她语气里带着些许讥讽。
黎塘耸耸肩：“我对其他同伴的隐私不感兴趣，你要是想找同类，可以问一下鸮，他才是对我们所有人都了如指掌的家伙。”
方寒清眸光一闪：“鸮？我只见过他两次，之前别人跟我说别招惹他，他到底是什么人，前辈知道吗？”
“知道一点吧，和他搭档出过几次任务，只要不是叛徒，他人就还挺友善的。”黎塘用一种回忆的语气说着话，“他是四年前出现在组织里的，屁大点的豆丁，整天裹着跟个木乃伊一样，不知道这脸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那会他还没有现在这么沉默，跟在身后出任务的时候屁屁颠颠的跑，追不上就会生气的叫唤，让我们等等他。”
方寒清沉默了。
什么玩意？
她想起自己和鸮搭档的那次任务，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两句话，“你好”和“任务结束”，一点看不出来黎塘口中的样子。
这形容……鸮的年纪难道真的很小？
但是不对啊，异能者觉醒的年纪都不会太小，七神所内大部分异能者觉醒的时候都已经成年了，最小的一个觉醒时间是十四岁，因为身体还没发育完全，导致异能压垮了身体，躺在病床上养了一年才恢复，成年之后才开始使用异能。
如果鸮现在都还是未成年，四年前他的年龄只会更小，是怎么做到觉醒之后行动自如的？是体质特殊，还是他并不是看上去那样小？毕竟蒙着脸看不见，再说了，脸嫩又不能代表年龄，四区的余玲也很脸嫩呢。
“那他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方寒清问道。
“不清楚。”
黎塘说道：“在我和他搭档了第二次任务之后，就没见过他了，直到两个月后他出现在祈祷洗礼上，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方寒清低喃：“他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之后大家就开始远离他，做任务的时候不找他搭档，有时候还会因为他抓背叛者的事情而对他产生厌恶。”
黎塘瞥一眼方寒清：“你要是对他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方寒清暂时没回这句话，反而问道：“你也讨厌他吗？”
“没啊。”黎塘似乎不愿多说，“联系方式你要不要？诶，我想去洗澡了，脏死了。”
“要啊。”
方寒清一点不客气：“麻烦前辈把他的终端号给我了。”
“哼，小鬼。”
黎塘眯起眼，把终端号发给了方寒清：“不该好奇的可别好奇太多了。”
方寒清反问：“好奇什么，难道不是我的自由吗？”
“真会说，那就祝你好运。”黎塘摆摆手，往房间走去。
方寒清看着终端，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幸好黎塘成为自由者的时间很长，否则恐怕她没法拿到那么多信息，黎塘丢下她一个人跑了，总得给点什么表示一下，不枉她大胆的问了。
她将联系方式添加好，没有选择直接联系，而是翻看起了内网。
先试试在任务里堵鸮好了。
之后方寒清又经历了两次祈祷洗礼，距离她加入自由者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等到她接到第六个任务之后，终于成功在任务里遇到了鸮。
[任务内容：前往七区寻找某物
任务目标：——（将由队长当面说明）
任务人数：4
任务状态：进行中]
[鸮（队长）：三个小时后，七区据点集合。]
终于被她堵到了！
方寒清长出一口气，前段时间七神所传来消息，在七区发现了鸮的身影，她就一直在蹲守前往七区的任务。
……七区啊，真是好久没去了。
天气进入初秋，海边水气太重，温度不高，方寒清套了件外套，悄然的往七区据点走去。
几个月过去，海啸的痕迹早已消失，路边的尸体都清理得差不多，地面上没有多少水了，熟悉的哨塔立在中心，方寒清不确定这里的异能者能不能认出她，只能小心为上。
“要不要休息一下？”
正当方寒清即将接近据点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女声：“已经搜寻了几个小时了，吃点东西吧。”
过了一会，有男人的声音响起：“好，我们原地休息十分钟。”
咦？方寒清躲在墙后屏息，耳朵一动。
声音好熟悉啊，她是不是在哪里听到过？方寒清小心翼翼地从墙后探出半张脸，看向坐在那边的几个人。
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从背包里拿出来几支营养剂，递给旁边的人，自己也撕开包装，正准备开吃，突然感知到了什么，朝方寒清的方向看过来。
谭元昭和施幽幽？！他们怎么会在七区？
方寒清心头一跳，立刻缩了回去，脚下轻盈地离开了原地。
“怎么了？”谭元昭顺着施幽幽的目光看过去，那里有一堵破旧的墙，“那里有什么吗？”
施幽幽迟疑地说道：“我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在看我们，不知道是异种还是人。”
谭元昭眼神凝重：“有可能是自由者，不管是谁，我们必须赶在自由者之前把东西找到，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不休息了，继续搜寻！”
“谭队长，我们已经轮换在七区找了三天了，这里真的有要找的东西吗？”施幽幽头疼地揉揉额角，“上头会不会搞错了？”
三天前，五区总部给六区七区发下了紧急任务，要他们在七区找一样东西，务必在暗中进行，不能被任何人看见，哪怕是普通人，如果被看见了，就要将人带走，不得留在原地。
六区的三支小队加上七区的一个小队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找到任务目标，偏偏上头给的任务内容语焉不详，说不清楚要找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只描述了其是一块透明的晶状物体，有多大、具体在什么范围里，这类消息一概没有。
只有一句迷迷糊糊的话。
“只要看见了它，你就知道是它了。”
“七区多大啊，万一那玩意只有指甲盖那么大，那我们怎么找？就是掘地三尺找一辈子也找不到啊！”另一个人说道，“上头到底在想什么，我们又不是万能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谭元昭看向那堵墙，沉思片刻。
“或许，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另一边，方寒清快快远离了七神所的异能者，拍了拍胸口，安抚着狂跳的心脏。
“为什么六区异能者会来七区？”上次他们来支援是因为七区海啸，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方寒清苦恼地咬了咬指甲。
要是能够联系七神所就好了，别的不认识的人还好，但她好歹在六区待过一段时间，施幽幽他们认出她的可能性很大，万一刚好碰见她人和自由者在一起，引发冲突就完了。
她还没能了解鸮，不知道对方是用什么办法判断背叛者的，要是鸮不在七区，她还能一个人偷偷去接触一下，这会可不行。
算了，快到集合时间了，再看吧。
方寒清叹口气，匆匆进入了据点。
果然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到了，就等她来，见她进来，鸮瞥了一眼她，开口道：“人到齐了，那我就开始说明任务内容。”
他从口袋里取出来一张照片，递到了其他人面前：“我们要找这样的东西，它很可能就在海边或者近海处，到时候，你们全力放开感知，跟着我走，不要掉队。”
方寒清看向照片。
里头是一块无比透明的不规则晶状物体，灯光照在它的上方，落下了一片扭曲的光斑，即使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它透出来的诡异感，牢牢吸引着他们的目光。
这、这这这——这不是那个“神明的信物”吗！三个月前她还在拍卖会给七神所搞来一块，截胡了自由者的东西呢！
方寒清垂在身侧的手收了收。
鸮再次强调：“绝对、不能掉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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