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本来在安静吃饭的谢宴清反驳了他一句, “人各有志,又不是机器非得工作。”
叶绯很难想象出这句话出自工作狂魔之口,不过这很明显是在维护季莞尔, 那也就见怪不怪了。
江沁被怼了不服,“那不然啃老很光荣吗?”
“被啃的人都还没说什么, 其他人多说就是嘴碎了。”
叶绯不知道他们夫妻俩的状况怎样, 但是从自己儿子的这句话可以看出, 他是非常乐意被啃的。
江沁还想辩论,季文康给江沁夹了块肉,“好了,快吃饭吧, 再不吃就凉了。”
她也就只好作罢, 脸上不太愉悦。
吃完饭,季莞尔想喝水, 自己去厨房找个杯子倒温水, 李姨在收拾端回来的残羹冷炙,把剩菜清理干净, 盘子放进洗碗机。
她有些心不在焉, 其中一个盘子的底部也沾满了油, 她没拿稳, 一整个摔在了地上, 碎片散了一地。
季莞尔猛地回头, 李姨说道:“对不起小姐,我不小小心把它弄掉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没事。”季莞尔摇了摇头, 她和李姨的关系好, 李姨是季家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没对她有偏见的, 关心她喜欢吃什么,以前她回来晚了还帮忙留饭。她从进门起就发现李姨今天不对劲,满脸愁容,以前都不这样,是很乐观的。
“李姨,你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今天老是皱着眉头。”季莞尔问道。
李姨拿来扫把和垃圾桶,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她讲,想了想还是说道:“我没什么事,只是我儿子的身体又出问题了。”
季莞尔记得李姨的儿子体弱多病,是个药罐子,经常进医院。“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他的肺部被真菌感染,进了icu,每天要花费不少钱,治疗起来可能要20万,我在想办法凑钱,能借的都借了。”
“还差多少?”
“还差12万。”李姨说到这里,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转给你吧。”季莞尔在大学期间做了很多兼职,现在还有一些积蓄。
李姨感动地看着季莞尔,眼角还带着水光,她果然没白疼这个孩子,感恩道:“谢谢小姐,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这个不急,你有空再慢慢还吧,你以前也帮了我不少,这些都不算什么。”
季莞尔点开微信,找到李姨的账号,把钱给她转了过去。
*
叶绯过年休息了没几天就开始工作,近期活动多,后面半个月的行程都排满了。
给自己即将要上映的电影宣传完,她又要拍《z-S》杂志的封面,这次是单人封,代言的珠宝品牌推她上的。
摄影师有事来迟了,叶绯做好妆造也还没见到他的人,整个摄影棚都在等他。
叶绯的助理吐槽了两句:“什么人啊,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这都迟到半个小时了。”
叶绯在娱乐圈待了二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种事也见多了,淡定得很,拉了下旁边助理的手腕,让她也坐下,“没事,就当休息了,你可以继续摸鱼。”
助理平日里就喜欢摸鱼,被她说得还不好意思,义正言辞地说道:“怎么能在上班时间摸鱼呢,我工作可是很认真的。”
叶绯但笑不语,她已经是《z-S》杂志的老熟人,和他们编辑部的人也熟悉,见两个熟人坐在化妆间的角落说话,也凑了过去。
“cc,小迪,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
小迪压低声音说:“cc现在是沈主编的迷妹,我们在八卦他的事情。”
叶绯听到沈主编就来劲了,“你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cc说:“那倒没有,都是公开的,只是在我这里挺新的,看,这是我千辛万苦找来的杂志,上面有他的采访。”
那是一本C国出版的名人杂志,全英文,里面都是各行各业精英的采访和资料。
叶绯问道:“里面有什么?”
cc翻开杂志,放到叶绯面前,“他小时候的照片,可不可爱,秀气得像个小女孩似的。”
要不是穿着男式的背带裤,留着短发,叶绯还真的会看成小女孩。
小迪:“沈主编的五官一点都不女相,要不注明这是他的照片,我是不会把他们关联起来的。”
叶绯托着下巴思考,“这很眼熟啊。”
“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沈逢儒问道,他是主编,有些照片需要他把关,所以经常会来拍摄现场。
他肯定不想发现有人在背后讨论他的,cc迅速把杂志合起来藏到后背,“没说什么,摄影老师还没来,我们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我刚联系过他,他已经在楼下了。”
“好,我这就让其他人做好准备。”
cc和小迪逃离了化妆间,叶绯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这不和莞尔长得一模一样吗?”
“叶小姐,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小时候长得和我儿媳妇很像。”
沈逢儒不知道她从哪里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但是她的儿媳妇是季莞尔,沈逢儒多了点耐心:“真的吗?”
他半信半疑,叶绯不想被他误认为自己在胡诌,而且她有把自己喜欢的照片扫描成电子版的习惯,季莞尔给她的那张照片现在就存在她的手机相册里,她翻出来给他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立个flag,明天更六千
第72章
沈逢儒把她的手机拿了过来, 视线都定在上面。
叶绯说道:“真像,要不是身份摆在那里,我还以为你们是父女呢。”
“你这照片, 能发我一份吗?”
“可以啊。”叶绯加了他的微信,给他发过去。
发完后好奇地点开他的朋友圈, 都是工作信息和广告, 真是深藏不露。
摄影师到了, 助理过来通知叶绯,叶绯说道:“好,我这就过去。”
沈逢儒看着接收到的照片,眸色渐深, 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
经过十几天的治疗, 李姨儿子的病情得到好转,从icu转到了普通病房。季莞尔帮了很大的忙, 李姨打电话过去感谢她, “小姐,小炎的病情已经好过了, 多亏你的的帮忙, 要不然,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 他身体好了就行。”
“阿姨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下次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
李姨以前怕她嫌自己多嘴, 没问过她的婚姻生活,这次还是忍不住多关心两句:“你和谢大少爷过得怎样,阿姨听别人说他只关心工作, 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对你。”
季莞尔瞄了坐在不远处的谢宴清一眼, 他热爱工作的美名算是人尽皆知了, 还好她没开免提,要不然多受打击,“他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相处得很和谐。”
她把玩着手里的头发,缓缓说道:“比在季家好多了。”
李姨心疼她,在季家的待遇还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物资和关爱都没得到。“当初就不该……”
季莞尔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微弱声音,“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过得幸福我就放心了,我还要照顾小炎,我先挂了啊。”
“好。”
谢宴清手上拿着从季家带回来的小熊玩偶,见季莞尔挂了电话,把它放在沙发上和小熊玩偶挨一起,然后上了床。
才晚上八点,季莞尔只是想在床上躺一会儿,不明白他怎么也上来了。
谢宴清伸手抱住她,体温高得像是个暖炉,季莞尔已经习惯他这般粘人,说道:“你不是还要工作吗?”
“先等等,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说完,手掀开她睡衣的一角,狡猾地伸进去,轻轻抚摸她每一寸娇嫩的肌肤。
季莞尔隔着睡衣握住他的手,试图制止住他,“你做什么,现在还早着呢。”
“过和谐的生活。”她经期这几天他都只能看不能有动作,夫妻生活可谓非常不和谐。
这人怎么还听她讲电话,季莞尔深知素了几天的人是很可怕的,秉持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理念,拉出他的手想要逃跑。
可惜还没出被窝就被他抱着腰拉了回来,季莞尔哼哼着抗议了两声,他扳过她的脸,吻住了她的唇,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他的亲吻里。
等云消雨歇,谢宴清抱着她去洗浴间清理了身子,这才回书房看文件。
季莞尔躺在床上摇头,她严重怀疑他工作是为了释放旺盛的精力。
距离开庭还有三天的时间,季莞尔开始紧张起来,虽然吴律师和她说证据充分,胜算很大,让她不要担心。但是这是妈妈的事情,她不想有一丝差错。
同时紧张的还有闵菲,这次官司要是输了,她的职业生涯就毁了。她坐立不安,急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爸爸,帮我想想办法吧,你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我名誉扫地吗?”
闵昆也是没办法了,当初头脑一热就做了这件事,可能上天也觉得他不应该这样,现在他的报应来了。“我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他们都太坚定了。或许我们真的做错了,我们不该夺走她的作品,你的能力还担不起它带来的名誉。”
闵菲原本就心烦意燥,听到这话有点气愤。“你是又觉得我比不上谭柠了吗,这件事情根本就无关我的能力,是你的做法不严谨,没有考虑到后果。”
闵昆的脾气也不好,“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闵菲被他板着脸的样子给吓到,“那倒也没有,我现在心很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别介意。”
闵昆安静下来想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我们就认了吧?”
他一辈子刚直清正,这件事就是他唯一的污点,这次说不定就是给他赎罪的机会。而闵菲也确实没有设计的天赋,是他一直营造了这种假象,她在诺拉工作的那几年,他经常在后面出力协助。她的水平之所以忽低忽高,也是因为离了他不行。
她自由发挥的作品,总是差强人意。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这么多年都没办法把她扶起来,他以后也没有那个精力去帮她了。她以前喜欢的一直是体育项目,是他没让她往那方面发展。不破不立,现在他可以给她这个机会。
闵菲不理解,深深皱着眉头,“爸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要是事情传出去,不仅我的职业生涯会受到影响,我们整个闵家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当初就是太看重面子了,想要延续他们整个家族的设计天才神话,才会不顾一切让她往这个方面发展,酿成大错,“无所谓了,我们不应该看别人的眼色活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以后也可以找你真正喜欢的工作。”
闵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么都想不到这话会出自他之口,“你是因为退休了,所以不想管我了吗,你不用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可以过自己悠闲的退休日子,所以就任由我被其他人嘲讽?”
闵昆觉得闵菲没有理解他的话,然而他现在已经没有耐心和她解释,“不是这样的,你是我女儿的事实不会变,我仍然爱你,你再好好想想我刚才的话吧。”
他起身回了房间,留闵菲一个人在客厅,她坐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下闵昆刚才的话,脑子里乱到不行,使劲抓头发。
到了开庭的那一天,季莞尔作为原告,和吴律师上了法庭。谢宴清今天没去上班,坐在旁听席陪她。
这么重要的日子,沈逢儒也到场了,他在旁听席上,比谢宴清的位置还要靠后一些。
被告是闵菲,她今天又化了个夸张的浓妆,戴了美瞳,不管内心如何,她展现出来的状态可谓神采奕奕,淡定如常。
季莞尔见闵菲这个样子,心被吊起来,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有胜诉的底气。
季莞尔有些透不过气,她把脖子上的围巾扯松了一点,接着往旁听席看去,第一眼就看见坐在前面的谢宴清,他西装革履,在法庭里还有点严肃。
他看到季莞尔这个神情,就知道她又在担忧。
他眨了下眼睛,墨色浓重的眸子坚定而温暖,季莞尔感受到他传达的信念,慢慢恢复了自信。
视线掠过他,季莞尔看到了后面的沈逢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此时心境有了变化,她总觉得沈逢儒今天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掺杂着一些复杂的情感?
没等她细想,庭审开始了。
季莞尔的证据充足,在吴律师的阐述下,对方律师几乎没有还嘴的余地,节节败退。闵菲维持着的淡定面具也逐渐出现裂痕,最后脱落。
走完所有的流程,最后法官当庭宣判结果,闵菲侵犯了谭柠的著作权,必须向“diess服装设计大赛”主办方告知事实,停止对受害者著作权的侵害,赔偿谭柠家属20万元,并且道歉。
闵菲脸都绿了,夸张的妆容起了作用,没让人看出来她的反应。她不得不按照法官的宣判给季莞尔道歉,“对不起,当初年少不懂事,盗用你母亲的作品参加比赛,我十分抱歉,请你原谅我的错误。”
季莞尔听着她干巴巴的措辞,没品出歉意,“你先和大赛主办方坦白你的所作所为吧。”
?
庭审结束,法官和审判员等人纷纷离开法庭,闵菲憋着一肚子的气走了,闵昆和律师追了上去。
吴律师说道:“我就说这案件简单得很,完全不需要操心,现在轻而易举就胜诉了,没有什么挑战性。”
谢宴清从旁听席走了过来,“吴律师今天的表现很好,回去给你加奖金。”
他对待下属向来大手笔,听他这么一说,吴律师就知道自己这个月的奖金肯定丰厚不少,“好的,谢谢总裁。”
谢宴清帮季莞尔整理好被扯松的围巾,“怎样,轻松了吧?”
紧张的气氛没了之后,季莞尔放松下来,才发现这里还是冷的,围巾裹紧后感觉好多了。她点头,微笑也释然起来,“嗯。”
谭柠生前有那么多不如意,这次的起诉,算是为数不多她能出力的事情了。
沈逢儒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谭柠看到你的努力,一定会很欣慰的。”
他收回手时,季莞尔感到脑袋上一疼,沈逢儒抱歉道,“不好意思,这衣服扣子总是卡头发。”
他今天穿的是深色大衣,袖口哪里有一颗扣子。
季莞尔没深究:“没事。”
在法院的门口,四人分道扬镳,谢宴清和季莞尔坐上自家的车,谢宴清摸了摸季莞尔的头,季莞尔疑惑地看着他。
谢宴清说道:“帮你清理一下。”
季莞尔不解地眨眼,又没下雪,有什么东西要清理的?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沈逢儒回到车上, 拿出一个密封袋子,把刚才取到的头发放进里面,然后驱车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江为是这所私立医院的院长, 也是沈逢儒的老同学。见到沈逢儒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站起来迎接,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沈主编嘛,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正经点, 找你有事。”
“什么事?”
沈逢儒拿出两个密封袋子,里面分别装着一根头发,“帮我做个亲子鉴定。”
江为接过袋子,里面的两根头发一长一短, 连接着毛囊。这个请求未免特殊了点, “谁的啊?”
沈逢儒没说话,摸着口袋里的烟盒, 突然想要来支烟, 见这里是医院还是抑制住了。
江为见他这个反应也很反常,猜测道:“不会是你的吧?”
“嗯。”
“?”江为重新审视了他一圈, “不守寡了?还弄了个孩子出来?”
“还不确定。”
“不管确没确定, 你和别的女人肯定有那方面的关系吧, 我还以为你这些年真的孤家寡人过来的, 果然人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他拍了拍沈逢儒的肩膀, “不过活着的人还是要过下去的, 你们曾经深爱过,那就没有遗憾了。”
江为是在C国留学时认识的沈逢儒,那时沈逢儒的状态不好, 江为艰难地从他口中得知他因为要照顾家人和女朋友分手了, 安慰了他不少次。
本来以为他安顿好爷爷的后事后可以回去找心心念念八年的女朋友, 没想到传来她去世的噩耗。江为也替他难过了很久,看着他单身了二十多年,不过现在他能走出来也替他开心。
沈逢儒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亲子鉴定的事情就拜托你了,结果出来我再和你详细说。”
“好,我尽快给你做。”
*
闵菲和“diess服装设计大赛”的主办方坦白了她的获奖作品是用了别人的,对方进行彻查,发现还真有此事,也知道她因为侵犯著作权被起诉。
主办方撤销了她的冠军称号,但是对那个作品仍然非常欣赏,最终和谭柠的家属商量,想要把谭柠登记为冠军获奖人。
季莞尔同意了,这是谭柠一直奋斗的方向。
主办方用官方账号发布了这件事情,震撼整个时尚圈,平时没几个人的评论区瞬间活跃起来。
【不可思议,这是真的吗?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盗用别人的作品参赛,二十年后才被发现,这是电视里才有的剧情吧?】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闵菲的作品水平不稳定了,那些做得好的可能都不是她的水平,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被她“盗用”了】
【诺拉果然很有眼光,没有迷信什么“设计天才”的称号,果断把她辞退了】
【以后谁还敢和她共事,大家都会害怕自己成为下一个倒霉蛋吧】
【作品的原作者谭柠去世了?那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还活下来,肯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设计师的】
季莞尔也不知道谭柠知不知道这个好消息,她的作品现在重新归于她自己了,她还成为了大赛的冠军。
思及此,她打算再去南泾公墓看望她,亲自和她说一下这个消息。
那天正好是周末,谢宴清和她一起过去南泾公墓,季莞尔买了一束康乃馨。
她把花放到谭柠的墓前,蹲下来看她,黑白照片里的女人依然笑得端庄,她缓缓说起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她起诉成功了,季莞尔面对谭柠总会有很多话,这次也是滔滔不绝,可是面前是冷硬的墓碑,没有人回应她,就像她是在自言自语,想到这里,她又伤心起来,眼前遮了一层白雾。
谢宴清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手帕,半蹲下来给她擦脸上的泪珠。
季莞尔挽尊说:“是下雨了。”
天色阴沉,确实是下雨了,不过肯定没有她心里那场雨大。
谢宴清见她有越哭越猛的趋势,说道:“嗯,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
季莞尔被他带出了公墓,突然就没那么难过了,又在他面前哭了一次,有点丢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么爱哭,可能是哭了也无人在意,所以自己也没放心上。
车子从郊区驶进市区,季莞尔在路边见到一个女人,觉得有点熟悉,定睛一看,那不就是郎玥吗?
“停,我见到熟人了。”她对谢宴清说道。
这里人车稀少,就只有前面站着一个人,谢宴清把车停在她身边,季莞尔降下车窗,对郎玥摆手,“部长,你是在这里等人吗?”
“……不是,我在这里等车呢,这个鬼地方,连网约车都约不到。”
“你是要回市区吗,我们送你一程吧。”
郎玥屈服了,“那麻烦你们了。”
她坐上后座,报了个地址,刚好和他们顺路。季莞尔问道:“部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郎玥感受着车里的暖气,终于重新活过来了,手脚渐渐回温,这才说道:“我和祁睿去谈项目,客户在郊区,回来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说他爸出事了要赶回去,我就让他走了,自己下去打车。”
这就是祸不单行吧,前两天她的车被蹭掉漆,她送去保养,今天又被丢在马路边。
正下着小雨,谢宴清见她没带伞,把车开进了小区里面。
郎玥又报了楼号,谢宴清停在楼下才发现这是陆南森住的那一栋楼。
后面一辆车是跟着他进来的,也挨着他停了车,陆南森从车上下来,去敲谢宴清的车窗,“你怎么过来了,是找我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还好我回来了,要不然你就得等一阵子。”
谢宴清:“没找你,我送人回来。”
他刚说完,郎玥就推开后座的门出来了,她和陆南森四目相对,两人都很意外。
郎玥心想,真是冤家路窄,这也能碰见。
陆南森问出了她心中所想,“又是你,你怎么在这?”
“我家就在楼上,我怎么不能在这了?”
“真巧,我家也在楼上,我住进来两个月了,都没见过你,你是新搬进来的吧?”
“谁说我是新搬进来的,我都住大半年了。”
还有这回事?这小区的人口密度不大,基本是一梯一户,楼层也不高。陆南森住在这里两个月,已经连谁家狗叫什么名字都记得了,他都还从来没见过她。
很可能是她早出晚归,和他的出门时间都错开了。
*
在医院修养一段时间,李姨的儿子还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季莞尔最近和她交流频繁,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决定在小炎出院前去医院看一下他。
她带了一束鲜花过去,找到李姨说的病房,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病床的贴着的卡片上写着小炎的名字,就是这里没错。
他可能有事出去了,季莞尔已经和李姨说了自己今天会过来,所以打算在这里等等。
等了十几分钟还是没见到人,季莞尔有些无聊,病床旁边放着一个花瓶,是插花用的,现在空着,季莞尔打算把带来的鲜花装到里面。
她带着花瓶和花束进了里面的卫生间,把花束的包装拆开来,依次把花朵放进花瓶里。
这时,李姨和他的丈夫扶着小炎回来了,护士交代了他们一些注意事项,很快离开。
李姨没见到季莞尔的人,以为她还没过来,病房里就剩他们一家三口。
“莞尔这孩子两个小时前就说她要过来了,现在还没到。”
李姨的丈夫说道:“可能路上堵车了呢,晚点到也没事。”
“那是,我刚陪小炎做检查的时候就怕她太早到了,还要在这里等,迟点到也挺好的。”
卫生间的门关着,但是隔音不好,外面的说话时清晰地传进来,季莞尔听着他们的对话,刚想出声,又想把花插好后给他们个惊喜,于是暂时没吭声。
小炎说道:“妈妈我想喝水。”
李姨给他倒了杯温水,交代他说道:“小炎,待会儿莞尔姐姐到了你可得好好感谢人家,她这次帮了很大忙,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小炎乖乖点头,十四岁的孩子,因为身体弱,户外活动少,脸上皮肤透着是不太健康的苍白。“我知道了。”
李姨坐在了丈夫旁边,说道:“莞尔那孩子也是命苦,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妈,亲爸也不知道是谁,被送进季家,认了对没血缘关系也没感情的夫妻做父母。”
“不过现在也算苦尽甘来了,脱离了季家这个火坑。”
季莞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回想了一下,李姨说的每个字都清晰犹如在耳边,她推开卫生间的门走出来,问道:“李姨,你刚才说的没有血缘关系是什么意思?”
第74章
李姨被季莞尔的突然出现弄得措手不及, 守了十几年的秘密可能就要在今天暴露了,“小姐,你怎么会在哪里面?”
“我带了花过来, 刚才在里面插花。所以,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李姨也很为难, 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姨, 你们是不是在瞒着我什么, 告诉我好吗?”季莞尔拉起她的手,真诚地说道。
这些年来,季家的佣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李姨因为厨艺好, 以及家里需要钱不敢轻易辞职而一直留到现在。
谭柠当初因为身体问题季把莞尔送到了季家, 谭柠和季文康商量完后,季文康给季莞尔改了现在的名字, 给了她女儿的身份。
季文康有意对消息保密, 当时季家的佣人只能知道这些细枝末节,李姨也从季文康和江沁的对话中得知季莞尔并不是季文康的孩子, 只是因为某种利益关系, 季文康成为了她名义上的父亲。
李姨见这么小的孩子没了母亲, 父亲不详, 还要受季家人的冷眼, 为她抱不平, 所以才会总是给她关怀。
季文康当时特意警告过其他人不能把事情传出去,特别是告诉季莞尔实情,否则直接辞退, 李姨也是没有办法, 保护着沉默。
对于季莞尔的低声请求, 李姨没办法无视,而且她还救了自己的孩子一命。
“是真的,季文康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李姨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
信息量太大,季莞尔听完后茫然了一阵,低下头,嘲讽地笑了笑。她一直都怀疑自己不是季家的一份子,她永远都被排除在外,原来她真的是个外人。
李姨担忧地看着她,怕她想不开,季家再怎么说也是她待了十几年的地方,“小姐。”
“我没事,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很快恢复平常的神色,今天的来意就是来看望小炎,季莞尔走到病床边,说道:“小炎,身体怎样,还难受不?”
“我没事了,谢谢姐姐关心和帮助。”
季莞尔夸他:“真懂事。”
小炎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能见到的人除了医生护士就是父母,他很高兴季莞尔的到来,叽叽喳喳地和她聊了很多。
李姨把剩下的花装进花瓶里,从洗手间拿出来,摆在桌子上,颜色艳丽的花朵给病房带来了不少生气。
见时间差不多了,季莞尔才离开病房。
今晚谢宴清的朋友办了一个游艇派对,他下班后开车过来接季莞尔过去。季莞尔坐上副驾驶,把手拿包放在大腿上,眼神看着前方,然而没有聚焦。
谢宴清把手离开方向盘,慵懒地靠着椅背上,想看她什么时候发完呆,然而她真的毫无察觉。他轻叹了口气,靠过去,拉起她的安全带帮她扣上。
“嗯?”季莞尔终于回神,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
“又在想什么?”
“刚知道一个秘密,我不是季文康的亲生女儿。”她说这话时,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
谢宴清怔住了,这个消息来得有点突然,根据他对季文康的了解,他没法想象季文康怎么会愿意抚养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捋了一下思路,说道:“这反倒还合理点,你别太伤心了。”
“我没有伤心,我只是在想,我不是他的女儿的话,我们是不是就没有联姻的必要了。”
这跳脱的脑回路,谢宴清没想到这火还会烧到他身上,她这句话的攻击力可比之前的强得多, “你想太多了,不管怎样,我们都是领了证的。”
季莞尔反驳他:“那我们可以再领一个啊。”
只是再领就是离婚证了。
谢宴清压过去,用手把她困在座位上,严肃地看着她,“你是想骗婚然后分走我一半财产吗?”
季莞尔微微一笑,耸动了一下挺翘小巧的鼻尖,“那也不是不行。”
谢宴清翻出钱包,又拿过她的包,把钱包里的卡都拿出来放进她的包里,“那也不用这么麻烦,这样就可以获得我的大部分财产。”
季莞尔阻止道:“我开玩笑的呢。”
“不好笑。”他操作完后把包还给她,“收好别丢了。”
季莞尔瞬间有一种身负重任的感觉,早知道就不乱说话了,这包里的东西可比她有价值。
晚上七点,他们顺利上到游艇。这次的派对是江家财大气粗的大少爷办的,邀请的都是年轻人,人数还不少。
谢宴清不是很喜欢这种场合,只是前阵子和他合作了一个项目,给他面子才接受了邀请。
面前走过的大多是养眼的帅哥美女,季莞尔看了一圈,没看见一个熟人。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夜晚的风寒意尽显, 两人从甲板进入船舱,里面灯光璀璨,长桌上摆放着名贵的酒水和食物, 被邀请过来助兴的明星在舞池中热舞带动气氛,现场热闹非凡。
季莞尔僵硬地抿着唇, 挽着谢宴清的手, 整个人快要贴在他身上。
谢宴清被她这个样子逗笑, 他本来想着她不喜欢这种派对,只是和她说了一声,没想到她就要跟着过来。“怎么,难受了?”
季莞尔从他身旁离开, “谁说难受了, 挺好的,就是有点吵。”
她若有其事地揉了下耳朵, 她当初只是在家待久了, 想出来看看人,然而这里的人也太多了点。
谢宴清没拆她的台, 往人群中扫了一眼。陆南森之前和他发了个消息, 说自己已经到了, 现在不知道在疯玩, 他最享受这种场合。
“宴清, 好久不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 和谢宴清挥了挥手,他身后还站着六七个打扮时尚的男男女女,身上衣服单薄。
谢宴清看过去, 这几个人是他以前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朋友, 以前还一起约着去爬山旅游, 回国后分别都在忙自己的事业,一年都没见几次面。
“好久不见,邱肃。”谢宴清说道。
“你可真是个大忙人,上个月我们约了你好几次都不出来。”邱肃吐槽道。
“年底事多,实在抽不出时间。”
“明白,事业为重嘛。”洪晴画这话引得众人发笑,谁不知道谢宴清工作干劲十足,以前在学校能为了课题十天半个月不出校门。
站在邱肃旁边的是他的新婚妻子,恋爱了一年,两个月前领的证。邱肃说道:“对了,我的婚礼你也没来吧,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elaine。”
elaine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性格热情奔放,被介绍后为了显示他们恩爱的感情,踮起脚尖吻了一下邱肃的唇。
谢宴清也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妻子,季莞尔也不清楚他们圈子的相处之道,生怕他也和elaine一样热情,站得离他远了一些。
从对面看过去,他们中间的空隙勉强能塞下一个人。
洪晴画早就知道他结婚的消息,据说是商业联姻,只是他这样性情冷淡的人,她实在无法想象他在婚后是怎样和妻子相处,估计会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现在见到了,只能说确实不是很熟的样子。
这里音乐太吵,他们选了一处稍微安静的地方,坐在一起闲聊,派对变成了他们的好友聚会。
派对开始,豪华游艇出了海,季莞尔坐在窗边,往后看去,岸上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映得海水波光粼粼。
邱肃在留学的时候和陆南森关系很好,可以说是同性相吸,他们都不怎么喜欢学习,逃学缺课一样没落,每次都是期末临时抱佛脚。不同的是,陆南森是有点学习天赋在那,成绩出来仍然名列前茅,是别人口中的学霸。
“陆南森没来吗?”邱肃问道,以前陆南森和谢宴清要是出现在同一个场合,准是待在一块。
“在楼上卡拉OK厅。”
“哦。”
他们谈了各自的近况,聊得最多的是工作和生活。
谢宴清在这里面很受欢迎,抛给他的问题不少,加起来也说了不少话。
季莞尔和他们不熟,生怕焦点会聚集在自己身上,尽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侍者端着酒水经过,季莞尔突然想喝红酒,在里面拿不到,她点开微信,给谢宴清发消息。
【季莞尔:帮我要一杯红酒】
谢宴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锁屏界面跳出季莞尔的信息,他很细微地勾了一下嘴角,然后问侍者要了两杯红酒。
蒋影最喜欢玩真心话大冒险,几乎每次聚会都会提议玩这个,这阵子她学了个新玩法。“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不要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玩什么游戏?”elaine跃跃欲试。
邱肃说道:“不会又是真心话大冒险吧?”
“不是,新玩法,我们扔骰子,扔到点数最小的那个可以向在场的一个人表达自己对他的想法态度,而且对方必须得给反应。”
邱肃说道:“这不是''可以'',这是必须吧。”
“还是你聪明,而且态度只有三种:喜欢、讨厌和无所谓,对应的回应是亲吻、扇巴掌和喝一整杯啤酒。”
elaine挑眉:“这可得悠着点,一不小心连朋友都没得做。”
季莞尔最怕这种环节,突然想逃离。
邱肃在这时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玩啊,逃走的要先自罚三杯。”
其他人都对这种游戏习以为常,没有任何异议。谢宴清趁他们问侍者要骰子的时候,在季莞尔耳边说道:“你要是不习惯我就带你离开。”
季莞尔想走,然而说不习惯那不就是打自己的脸,她想了想,犹豫了一下,骰子就被送上来了。
三颗骰子,从蒋影开始,顺时针方向轮着扔。
第一轮扔到点数最小的是邱肃,三个点数加起来只有6,他对elaine说喜欢,elaine吻了他一下,毫无难度。
只是他要是第二次扔到最小的点数就要换个人表态。
季莞尔的心一直吊着,不仅要担心自己的点数是不是最小的,还要担心谢宴清的,反正她不想成为游戏的焦点。
玩到第八轮的时候,谢宴清扔到了三个1,今晚全场最佳,还没有人扔到点数这么小的。
季莞尔呼吸一滞,疯狂给他使眼色不要选自己。
众人起哄,蒋影说道:“你要选谁?”
谢宴清的眼神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季莞尔脸上,嗓音低沉:“季莞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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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谢宴清的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看向季莞尔,目光犹如实质落在身上,季莞尔紧张起来, 缩了一下肩膀。
蒋影扫了一眼季莞尔,微笑着和谢宴清说道:“现在你可以开始表态了。”
其他人伸长脖子在看热闹, 他们对谢宴清的印象都是冷淡, 连肢体接触都会尽量避免, 这次会怎样选择?
选择喜欢的话,肯定是要接吻的,要维持这段婚姻的表面和谐就不能选讨厌,选择无所谓的话的, 女方要喝一整杯啤酒, 这也不太好。
他们挨着坐,季莞尔撑着沙发的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扯了一下他的西装下摆, 让他悠着点选。
谢宴清垂眸看了一下她不安分的手, 抿着薄唇,迟迟没出声。
游戏只是为了增进感情, 不是让人难堪, 蒋影已经在原来的规则上改进了一下, 增加了一个放弃表态的设定, 放弃的人要喝三杯啤酒, 前面已经有两个人骑虎难下选择了放弃。
蒋影说道:“要是不行, 你就选择放弃吧,我帮你倒啤酒。”
邱肃看热闹不嫌事大,“倒啤酒这活我来, 我是专业的。”
他拿过三个干净的杯子, 重新开两瓶啤酒倒了起来。
气氛到达了高潮, 其他人在起哄。
要不是窗户关着,季莞尔羞涩到想跳海。
蒋影催促道:“宴请快点啊,犹豫不决可不是你的……”
“风格”两个字还没说完,灯光突然灭了,整个船舱陷入黑暗之中。
在舞池中热舞的人本来还以为是要进入新的环节,结果等了十几秒等也没开,音乐彻底停了,他们这才意识到是停电了。
“怎么回事啊,突然停电了?”
“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家,谁踩到我了。”
保安在维持秩序,“大家别拥挤,是停电了,我们已经派人去检查电源,会尽块恢复供电的。”
虽然保安这么说,然而还是有少部分慌乱的人,船舱里变得吵吵嚷嚷。
蒋影、elaine等人都被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转过头去关注那边的动态。没了这些聚焦的视线,季莞尔这才好受了一些。
谢宴清在这个时候靠近她,季莞尔下意识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狭长的眸子里有着浓浓的占有欲和侵略性,他说道:“喜欢。”
他的声音一不小心就会淹没在了嘈杂的声音里,但是距离近了,季莞尔听得很清晰,还在想自己要不要趁着停电把亲吻这一环节过完的时候,他用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稳住她的脑袋,身体往前倾,亲了上去。
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这个吻来太突然,她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他吮吸着她的红唇,强势而热烈,是在宣誓对她的态度和爱意。
海上是无边的黑暗,灯光璀璨的城市夜空中,颜色绚丽的烟花直冲云霄,绽放开来,给游艇也带来光亮。
邱肃坐在季莞尔的对面,正过身子本来是想看烟花,却看到了在接吻的两人。
船舱里他们感情浓烈,身后是炸开的大朵烟花。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其他人往这边看来,反应和邱肃没什么差别,无一不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今晚没什么互动的两人会在黑暗中热吻,平日里最不喜欢谈感情的男人却是主动的那个。
邱肃还想用手机拍下来,结果还没等他有动作,他们就分开了。
季莞尔被吻得眼神迷离,醒过神来,见一堆人看着他们这个方向,刚才的样子肯定也被他们看到了。只能说幸好停电了,要不然她今晚都会在意到睡不着觉。
这时来电了,灯光亮起来,船舱里恢复原来气氛,又热闹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据保安透露, 刚才的停电是因为游艇的发电机燃油系统故障,为了恢复供电,已经换上备用发电机。
来电后, 大家玩游戏的兴致又来了,邱肃的眼神在谢宴清和季莞尔之间来回移动, “你们两个感情不错嘛。”
“本来就很好。”谢宴清说道。
“很难想象这句话会出现在你的嘴里。”邱肃说道, 他这人冷酷薄情, 但是这种人一旦陷入感情很大概率比普通人更深情,邱肃猜测他们藏得这么深,是因为季莞尔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秀恩爱。
蒋影脸色不太对,在开始下一轮游戏之前说自己要去上一下洗手间, 离开了这里。
他们继续玩了几轮, 舞池中越来越热闹,其他人也跟着蹦迪去了。邱肃还留在座位上, 和谢宴清谈工作的事, 季莞尔在窗边观赏海上的夜景。
邱肃现在在一家集成点路芯片研发企业工作,从小职员做起, 靠着一股冲劲, 每天加班加点, 现在已经是部门经理。
他说道:“还是羡慕你啊, 年纪轻轻就有家业继承。”
“继承家业也不轻松。”
“那也是。”一群人在虎视眈眈, 要是他当时是谢宴清的处境, 肯定更加睡不着觉。
“你们公司的发展怎样?”
邱肃叹了一下气,“只能说很平稳吧,前阵子政府给芯片研发补贴, 我们公司还没赶上, 补贴现在就取消了, 算是损失了一个机会。”
“太多浑水摸鱼的了。”
“是啊,还有哪种不相关的公司转型过来做这个的,拿到补贴之后也不作为,这不是坑人嘛。”
晚上十二点,派对结束,游艇回到码头。
岸边风大,季莞尔从游艇上下来,被冻得一哆嗦。
离停车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谢宴清把外套脱下来盖她身上,季莞尔抬眸看他,“你不冷吗?”
“不冷。”
季莞尔上上下下扫视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试探,果然是温热的。羡慕嫉妒之余,心安理得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谢宴清难得见她这么主动,在她即将要松开手的时候握住她,说道:“现在这么放得开了?”
季莞尔放满脚步,不自然地淡出他的余光视线,“那也不是所有人都好意思在别人面前做亲密动作的啊。”
“嗯。”谢宴清顺着她说道。
*
杂志要确定下一季的主题,沈逢儒主持完会议,从会议室出来,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的是江为,他回到办公室,顺手关上门,按下接听键,“喂。”
“检测结果出来了,两个样本是亲生关系。”
沈逢儒静默了,心中万般思绪飞过,原来真的是他和谭柠的孩子,他好像误会她了。
季文康肯定是改动了季莞尔的年龄,不让他们相认的可能性很大。那个男人,总是擅于伪装和掩饰。
江为没听到他的回应,说道:“你是不是也懵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孩子的母亲是谁了吧?你们怎么认识的?”
“孩子的母亲,是谭柠。”
这下轮到江为沉默了,兜兜转转这两人还是有断不了的牵绊,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那孩子知道你是亲生父亲吗?”
“不知道。”
这还真的有点麻烦,“你要去和孩子相认吗?”
“还不清楚。”
她现在的生活过得挺好的,贸然相认,不知道会不会打破她的状态,对她也是一种考验。
而且,他在她最需要父亲的阶段缺席,让她进入季家受尽冷眼,他曾经还伤害过她最看重的母亲,他不是很有信心她能接受他。
他曾经认为孤独无依是上天对他的惩罚,现在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而不能相认更是痛苦加倍。
下班后,他开车回家,路过之前和季莞尔相遇的公园,特意放慢了车速,最后还是决定在公园入口停车。
他开门下车,习惯性地去摸香烟,口袋里空空如也,是抽完了没续上,索性不抽了。
他其实不怎么经常抽烟,偶尔无聊的时候会抽点,心烦时也会来两下。回国的这几个月,他抽的烟比前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这里的视野很好,一眼看去能看完大半个公园,天气寒冷,里面没什么人。草丛和树上都光秃秃一片,显得很是荒凉。
花坛后面跳出一道橘色的身影,是个小橘猫,身上还带着牵引绳,绳子的另一端没有被拉着。
沈逢儒远远望过去,觉得它很像季莞尔养的小橘猫,那晚灯光不是很好,他没看太清楚花纹,但是身形式像的。
果然没多久,季莞尔就出现了,她捡起地上的牵引绳,把小橘猫按在地上,手指点着它的脑袋训斥了一番。
肯定是小橘猫调皮,挣脱她的牵引跑掉,又被她找回来了。
沈逢儒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是他从未参与过的属于她的人生。他不舍得往前一步,怕会破坏这种安宁。
谢宴清下班回家也要经过这里,他是过来接季莞尔的。
他的车停在路边,刚好看见沈逢儒靠着车门站着,眼睛盯着公园的入口,不知道在看谁。
谢宴清见他看得这么入迷,于是静静地打量他。
季文康不是莞莞的亲生父亲的话,他会不会有更大的可能。按照莞莞的真实出生时间,那时候谭柠才上大学,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孩子生下来,孩子的父亲肯定得是对她很重要的人。
谢宴清下车,吩咐司机找个位置把车停好,然后向着沈逢儒走过去,近了才发现,他远眺的目光中还带着一种慈爱。
谢宴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是在堆雪人的季莞尔,她穿着浅粉色的棉服,米色的针织帽包裹着圆润的脑壳,娇俏灵动。
“沈先生。”谢宴清开口道。
沈逢儒这才回神,“你好。”
“刚好路过,打个招呼,沈先生在看什么?”还没等他回答,谢宴清又说道,“是在看莞莞吗?”
目之所及的公园区域里,只有她一个人带着猫在那完,也只有她会这么喜欢雪,不顾天气寒冷,下来堆雪人。
沈逢儒才发现自己的目光这么明显,干脆大方承认,“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风景不好看,能看的也就只有她了。
“沈先生这个样子,我可是会介意的,除非,你和她有不一般的关系。”
沈逢儒听到这里,眼神变得讳莫如深起来,谢宴清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沈逢儒很快隐去自己的异样,说道:“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而且我和她妈妈曾经是恋人关系。”
“仅仅是恋人吗?”谢宴清只是随意地反问了一句,但是经历了过不少商业交锋的他会不自然地散发出某种逼人的气势,让他的话变得尖锐起来,像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对方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什么意思?”沈逢儒在时尚圈十几年,和无数人打过交道,自然知道他这话不一般。
谢宴清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季文康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沈逢儒的淡定被打破,看着远处的季莞尔,她在背对着他们给雪人塑形,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她也知道了?”
“嗯。”
沈逢儒蹙着眉头,他这个神情和季莞尔很像,不过他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没人发现这个细节。
“你才是对不对,她应该有知情权。”谢宴清说完,向着季莞尔走了过去。
“等一下。”沈逢儒叫住他,“可不可以先不要和她说这件事?”
谢宴清回头,微笑中带着冷硬,“我不能保证,我得以她的意愿为主。”
季莞尔弄的简易雪人已经成型了,雪人的高度还没到她的膝盖,手臂是在地上捡到的分叉树枝,接下来她要给它画五官。
她戴着手套,雪人的脸也就巴掌大,戴着手套画五官也太粗糙了,她干脆把手套摘了,从地上捡了两颗石头按上去当眼睛,接着用指尖在上面画出鼻子和微笑唇嘴巴。
雪有点凉,她画完鼻子后把把手放到嘴边,哈气给暖暖,接着画嘴巴。
“你手不要了?”
季莞尔听到谢宴清的声音,回头说道:“你这么快就到了啊?”
“别岔开话题。”他握住她冻到通红的手,“你堆雪人都不戴手套的吗?”
“没事,我就给它画个五官。”
“那好吧。”他放开她的手。
由奢入俭难,体会过了他手里的温暖,被松开着实有点难受,手又变得冷冰冰的。
谢宴清单手抱起了南瓜往回走,季莞尔跟过去,顺势握住他的手取暖,佯装自然地说道:“走吧,回家。”
谢宴清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自己的暖炉体质,让她乐意主动亲近自己。
他往原来沈逢儒停车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隔天是元宵节,谢宣去国外参加一个庆典活动还没回来,叶绯那天没工作,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就带上了佩佩去谢宴清家过节。
过年到处都很热闹,叶绯怕被粉丝打扰,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硬是没露出一点皮肤,季莞尔开门时都愣了,反应了一下才邀请她进门。
谢宴清已经见怪不怪,等着她开饭。
谢家没有食不言的习惯,主要是家里总有几个人是话唠。谢宴清和季莞尔话不多,叶绯一个人在说话,把知道的娱乐圈八卦都抖出来了。
季莞尔看剧时会关注一些喜欢的明星,听叶绯说的八卦听得一愣一愣的,卖直男人设的新晋影帝是同性恋,一线小花和经纪人有地下恋情,知名爱豆闭关这几个月去生孩子了……
季莞尔一边听一边吃饭,不知不觉就吃撑了,打了个饱嗝。
谢宴清看过去,季莞尔虚掩着嘴巴笑了笑。
吃完饭,季莞尔在客厅陪南瓜和佩佩玩逗猫棒,顺便给自己消食。
做饭阿姨给他们切了饭后水果,叶绯给在书房谢宴清送了一份,“刚吃完饭就工作呢,小心消化不良。”
“没事,看点邮件。”
叶绯把水果盘放在他的桌子上,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正色道:“我看是动情了吧,婚礼什么时候提上日程,别拖太久了。”
谢宴清用叉子刺了一块苹果,“我这就是在努力工作,空出时间。”
“行,你办事,我放心。”
叶绯旁边的桌子是季莞尔的,上面放着笔记本、画册和几支笔,还有一张沈逢儒的名片,叶绯拿起来看了看,说道:“沈逢儒和莞尔是有点缘分在身上,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这不是缘分。”
叶绯轻挑了一下眉眼,捻起一个草莓,“那是什么?”
“是基因。”
叶绯静静地看着他,连手中的草莓都忘了吃,“怎么说?”
“他们是亲父女,你知道谭柠和沈逢儒是恋人关系的时候没怀疑吗?”
“我怎么知道他们还有这层关系,没人和我说啊。”吃瓜吃到自己家里了,叶绯实在不敢相信,喃喃道:“沈逢儒和莞尔居然是父女关系?”
“汪汪——”佩佩在书房门口叫了一声。
谢宴清和叶绯一同看过去,季莞尔抱着南瓜在门外,表情呆滞。
叶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这消息不应该由她告诉莞尔的。
季莞尔说道:“妈,爸在楼下等你,我过来和你说一声。”
谢宣是临时改签的飞机,回来没到叶绯,问佣人才知道她来这里了。
“哦,好。”她回头看了谢宴清一眼,“那我下去了。”
南瓜挣扎着要从季莞尔身上下来,叶绯把佩佩带走了,南瓜也跟着过去。
书房只剩下季莞尔和谢宴清两个人。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了
第78章
季莞尔走过去说道, “妈说的是真的吗,沈叔叔是我的亲生父亲?”
谢宴清点头,“嗯。”
“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是和她有关的时候, 怎么好像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谢宴清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大腿上坐下。“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或许他会亲口告诉你。”
“那要是他不想告诉我呢, 你是不是就要一直瞒着我?”
“不会,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告诉你。”他眼里一片真诚,也没有骗她的必要。
季莞尔是信他的,想到这件事情, 心里又很无奈。
沈逢儒是不是一直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 为什么从来都不和她坦白,就让她蒙在鼓里。因为爱意有限, 觉得她是个累赘?
说实话, 知道直接的父亲不是季文康的时候,她是有一点庆幸的, 她从来没有在季文康身上体会到父爱, 那样一个虚伪无情的人, 却占着她父亲的身份。
知道真相后她有幻想过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 他身在何方, 会不会也在想念着自己, 渴望着亲情。
现在他就在自己身边,她却觉得他们的距离好远好远。
谢宴清安慰她,“别多想, 想知道答案就去问他。”
他的话把沉浸在悲伤的她拉了回来, 他们两个总是有互补的时候, 她经常会想很多,而他会直接行动寻求答案。
“好,我再消化一下。”这两天接收的消息实在太多了。
她头顶有几缕翘起来的头发,谢宴清用手指帮她理顺,然后他的电话响了,是陆南森他爸打来的,他接起来:“喂,陆叔叔。”
“宴清啊,你现在有没有和我家那小子在一起,我打他电话都提示关机。”
“没有,我在家呢,我帮你问问吧。”
“好,麻烦你了。”
挂了电话后,谢宴清也打了陆南森的电话,都提示在关机。
他又联系给霍泽,霍泽说道:“我早上还和他连麦打游戏来着,他说他今天不打算出门,现在应该在家吧。”
“你能通过游戏联系上他吗?”
霍泽捣鼓了一下手机,“不行,他下线了。”
陆南森虽然懒,但是也还没到手机都懒得充电的地步,之前都没有过失联的时候。
他让季莞尔从他身上起来,去窗边看了下外面的路况,大雪还在扑簌簌下着,没有要停的迹象。
季莞尔看穿他的意图,“你不是要上门去看他吧,外面还在下大雪呢,要不我找郎玥去敲一下他的门吧。”
“是个好主意。”
季莞尔翻出郎玥的微信,自从辞职后她就没有微信上和郎玥聊过天了,最后一条信息还是聊工作的。
【季莞尔:部长,你能帮我去看一下陆南森吗,我们现在联系不到他,有点担心他的安全】
郎玥刚吃完饭,躺在沙发上消食,朋友圈都是元宵节和家人团聚的画面,突然就蹦出了季莞尔这条消息。
她看着聊天页面,打字回复。
【郎玥:你都离职了,就不用叫我部长了,叫我小玥吧】
【季莞尔:好的,小玥】
要去看那个男人,郎玥是有点不乐意的,不过看在上下属一场的份上,她多问了一句。
【郎玥:他住几楼?】
要是相隔超过两层,她就不去了,有电梯也不去。
【季莞尔:18楼,拜托你了】
郎玥一脸嫌弃,这不就在她楼下。
犹豫之后,郎玥决定还是下去看看,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
就这么两步距离,她也懒得换衣服,穿着家居服就下去了。
到了1801门前,她按了两次门铃,没人应,于是又按了几下,不耐烦地等开门。
卧室门没关,陆南森躺在床上,玄关的门铃声清晰地传进来,一声一声,响亮而富有节奏。
他和老头子申请了元宵节后再回公司上班,这几天争分夺秒地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前天参加游艇派对,在甲板上吹了会儿风,昨天有点小感冒没注意,又通宵玩了游戏,今天下午开始就不对劲,发起了烧。
温度不是很高,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以为睡了一觉就没事,被门铃声吵醒,他摸了一下额头,温度还是没有降下来,嗓子都被烧干了。
门铃声吵得他心烦,外面天色已黑,陆南森伸手去床头柜摸手机,想看时间。
试了指纹直接开锁,没效果,他按下开锁键,也没反应,倒腾了一下发现是没电关机了。
门铃声仍然没断,不知道是谁这么执着,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谁啊?”
“你终于开门了,我还以为你没了呢。”郎玥平视着只能看到他的锁骨,微微抬头去看他的脸,被吓一跳。
陆南森本来就不是深色皮肤,只是在国外晒太阳晒成了小麦色,A市的冬天多为阴沉天气,一个月都见不得几次太阳,他也就白回来了。现在一发烧,脸色变得苍白许多,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郎玥说道:“你的脸抹□□了?”
“发烧。”
陆南森不知道她过来干嘛,他现在头重脚轻,只想回去躺着。
他连门都没关就转身回去,不小心被掀起的绊到,再加上头晕,“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郎玥见他摔倒,伸出手想去扶他,没扶到,默默收回了手,走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有事。”陆南森撑着地板站起来,扶着墙壁回了房间。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连发烧的对象都会轮着来,上次是她高烧躺在医院,现在轮到他发烧摔倒了。
她先和季莞尔说一声找到人了,把门关好,站在卧室门口说道,“你严不严重啊,吃药没?”
她不是老妈子的性格,只是她独立惯了,也不喜欢欠人情,上次被他帮了一下,这次就当还了。
陆南森躺回床上,被子盖到下巴,身上还是发冷,“没。”
懒不死你。
郎玥在心里吐槽完,说道:“你家药箱放哪了?”
“没有。”
郎玥抽了抽嘴角,叹了口气跑上楼去找退烧药,不知道他有没有烧热水,顺便端了杯热水下来。
她没有一次性杯子,用的是她闲置了的陶瓷水杯。
“给,喝药。”
陆南森艰难睁开眼睛,看了眼递到眼前的药丸,说话也有气无力,“饭前喝药好伤胃。”
他有胃病,现在胃非常脆弱。
郎玥:“……爱吃不吃。”
“好冷。”他喃喃道,裹紧了被子。
郎玥深呼吸一口气,认命似的去厨房找能吃的,冰箱都是饮料酒水,厨房干净整洁,完全没有使用过的样子。
她找了一圈,在橱柜里找到一包挂面,特意看了一眼日期,还没过期。
她开火煮热水,水沸腾后下面,等面煮熟的时间,她去找调料,只找出最基础的三样,把油和酱油开封,倒一点,又拿了一包盐,用菜刀开出一个口子。
口子开得有点大,她尽量小心地倒,水蒸气又很烫手,一不小心手抖就倒多了。
她吹开水蒸气看了一眼还没融化的盐,这面条可能会有点咸。
“来了,吃吧。”郎玥把床头柜的杂物拨开,把碗和筷子放在那里,动作不是很温柔,碗像是丢在上面似的。
陆南森看着她这个样子,有种喂猪的既视感。
但是他没有争辩的力气,艰难地坐起来,用筷子挑几根面条,试一下味道。
郎玥已经预想到他的反应,后退了一步。陆南森感觉嘴里被撒了一把盐,咸得要命。他抬起头,看着郎玥说道:“好咸。”
郎玥首次从一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眼里看到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心解释道:“盐不小心撒多了。”
陆南森忍着咸味吃了三分之一,然后把药吃了,水杯里的水被他全部喝光。
郎玥说道:“我走了,你继续休息吧。”
陆南森躺回去,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郎玥出了卧室,他也不知道她听没听到,玄关传来一阵关门声。
周六,趁着休息日,季莞尔用微信约沈逢儒出来,在小区附近的咖啡厅。
上次在法院分别后,季莞尔就没见过他。
沈逢儒在非工作场合会比较放松,穿得也比较休闲,“今天怎么这么有空?”
“我最近都挺闲的。”
“是啊,我应该说你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
季莞尔猜到他会按时下来,提前点好了两杯咖啡,他面前的是按照他的口味点的黑咖啡。
“我不能想起你吗,还是你觉得要出来赴约很麻烦?”
她话里带刺,沈逢儒怎么会体会不出来,平常那样温柔的人,今天很明显的反常。
沈逢儒没生气,想起谢宴清那天说的话“我得以她的意愿为主”,他喝了一口咖啡,问道:“他跟你说了?”
“嗯。”季莞尔很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那你是怎么想的?”
“这话应该我先问你,你一直知道我的存在对不对?所以你是不想和我相认?我不会纠缠你的,我只是想问清楚,以后不见面也没关系。”
她对他的误会太大,沈逢儒怔了一下,解释道:“没有,我不是不想认你,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这个消息。我有了这个怀疑之后,用你的头发做了亲子鉴定。”
季莞尔回想了一下,在法院那天她被扯了一下头发,原来不是被扣子缠住的,是他特意揪的。
她皱了下眉头,“真的?”
“真的,我一直都希望你是我和谭柠的孩子,回国之后就调查过,但是季文康从中作梗,把你的年龄改小了。”
她也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季文康要把她身份证上的年龄改小,要不是进到季家时她已经记事,真的会被他糊弄过去。
“那你知道后为什么瞒着我?”
“我怕你不愿意接受。”
“那你猜对了,我确实不太想接受,这次只是过来问一下罢了。”抛弃她母亲的男人,怎么可以成为她的父亲。
沈逢儒淡泊了十几年,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但是这是唯一和他有亲密链接的人,而且是谭柠留下来的孩子,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我承认当初违背承诺,离开谭柠是我的错,也很抱歉让你在季家待了这么多年,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除了爷爷和谭柠,她是唯一一个让他用求情的语气说话的人。
季莞尔本来就容易心软,再加上她对亲情确实会有渴望,在原谅他之前,季莞尔选择先离开,“再说吧,我回去考虑一下。”
“我等你的答复。”沈逢儒在她起身时说道。
季莞尔顿了一下,没说什么,戴好围巾出了咖啡厅。
与此同时,季家迎来了一位客人,戴明。
戴明经营着一家装修公司,也是季文康的老朋友,他们在以前上大学就认识了,同一个专业同一个班级,认识了二十多年。
两人在生意场上经常打交道,休息期间也会一起约着打高尔夫。
这两个月季文康的腿受伤,没再管理公司事务,也出不去运动,他们的联系这才淡了一些。
见到好友登门拜访,季文康心里愉悦,赶紧让人沏茶招呼。
戴明把带过来的礼物递上,“老季,新年快乐,腿好点了没有,我们可都等着你回来和我们一起打球呢。这是我费了点心思才挑选出来的古董花瓶,你看看喜不喜欢?”
季文康当着他的面拆开来欣赏了一遍,他喜欢收藏古董古玩,鉴赏了一下起码得值六位数。“这个花瓶真不错,破费了吧?”
“钱就是用来花的,哪有什么破费不破费之说。”
季文康哈哈大笑,小心地把花瓶装好,“那也是,钱就是拿来用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开心就好。”
他让佣人把礼物收好,说道:“我这腿脚还是不利索,可能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好,要不我们来下棋吧,我最近入手了一副用和田玉做的象棋。”
“也好,我最近和老李学了两手,你看看我的棋艺有没有长进。”戴明说道。
季文康让管家去取象棋,“去书房把我新入手的象棋拿过来。”
管家:“好的,老爷。”
戴明仔细察看他的腿,说道:“老季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管理公司啊,没有你的世季建材我都感觉陌生了许多。”
“你看我这情况,出个门都费劲,我的女儿管理也是一样的,她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江沁在一旁说道:“是啊,我们思妍也蛮厉害的,有她在管理公司,我们也放心。要是公司在她的管理下越来越好,我们也就打算彻底放手,安享晚年了。”
戴明一听,急了,“你都还没六十呢,正值壮年,都还没到退休年龄,安享晚年也太早了。而且,思妍的管理方式也不太行啊,我上个季度在你们公司订的货,合同白纸黑字写着上个月交货,已经延期两次了,现在都还没见到货的影子。”
他无奈:“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我也没让你们公司做违约赔偿,但是延期这么久也太过分了,我们急需用货,钱也交出去了,不能看我们两家是熟人好说话就这个样子的啊。”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季文康就很好奇他今天怎么突然上门来了,但是听到他的描述也很生气,思妍这孩子到底在做什么,哪有这样对合作伙伴的。
江沁还不太相信,“老戴,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思妍向来诚实守信,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骗你又没什么好处,还要亲自跑一趟。她要是一直这个样子,我最多也就是损失了一批货,你们公司可是在赶客,影响不小的,还是找她问清楚,是不是经营出了什么问题吧?”
季文康悬着一颗心,直接打通了季思妍的电话:“思妍,我有事找你,你现在回来一趟。”
第79章
戴明今天的来意达成, 下了几盘棋后和季文康告别。
客厅里,季文康和江沁面面相觑,季文康叹气:“那丫头在搞什么?”
江沁安抚他:“稍安勿躁, 你的身体还没好呢。”
“不行,我得找人问问情况。”他是真的相信季思妍, 这两个月一点没过问公司的事情, 季思妍也没和他说过什么, 他对公司的情况一无所知。
季文康打电话给原来跟着他的秘书,“喂,林秘书,最近公司的运行怎样, 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他这话已经说明他看出了端倪, 林秘书也不敢隐瞒他,“最近公司的资金周转出了点状况。”
资金周转不灵对于公司来说是个很大的问题, 季文康沉下声音, “怎么回事?”
这是他发脾气的前兆,林秘书腿脚一软, “我也不知道。”
“算了, 你也接触不到什么重要信息。”季文康挂了电话。
江沁看着他皱成“川”字的眉头, “出什么事了吗?”
“等问清楚思妍再说吧。”、
季思妍接到季文康的电话, 他声音严肃, 应该是很重要的事情, 便不敢怠慢,开车回来,半个小时后回到家。
进到家门感觉氛围不一般, “爸, 叫我回来什么事?”
“最近公司的情况怎样?”
季思妍心里咯噔了一下, 在沙发上坐下来,斟酌着怎么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戴明叔叔今天来过,他说我们公司延期违约了两次,这是怎么回事?”
戴明来过?季思妍晃神,她本来还想着多瞒一会儿,试图想办法解决危机,现在看来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索性说开了,“我用公司的资金去投资了''英尼''的芯片项目,因为政策变动,现在失败了。”
英尼是林家的家族企业,但是派系斗争很复杂,林亦峰想要坐稳位总裁的位置就得做出成绩。在政府的出台补贴后,他铤而走险启动了这个芯片项目,加大对芯片投资的研发,兴建厂房,入手进口设备,高新聘请研发人员,项目落地后可以获得政府的补贴,而且后续获益也不少。
启动项目需要大量的资金,公司里的人本来就防着林亦峰,不可能会同意用公司的钱去投资。
他对外筹集投资资金,季思妍和他是情侣关系,而且他们很合适,她有了和他结婚的心思,帮助他就是帮助自己。
她暗中挪用公司的资金给林亦峰做投资,计划着等政府的补贴下来,他会迅速把资金还给她,让她填补回资金缺口。
现在政府紧急取消了补贴政策,林亦峰没办法拿到补贴资金,项目无法进行下去,也无力偿还季思妍的款项。
季文康听季思妍讲述了事情的过程,气急攻心,骂道:“胡闹!”
季思妍被他的愤怒震慑到,瑟缩了一下,江沁在旁边打圆场,“别生气,好好说话。”
说是投资,不如说是扶贫。季文康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不会是被林亦峰迷惑了吧,你这条件什么男人找不到,非要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吗,挪用公司资金可是犯法的啊。”
季思妍回想起来,也觉得当初被感情和利益冲昏了脑袋。“我……那现在怎么办?”
“趁董事会的人还没发现前赶紧把钱窟窿补上,你挪用了多少资金?”
“100亿。”
江沁不怎么过问公司的事务,也知道这不是个小数目,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她女儿平时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老在男人的身上栽跟头。
季文康气得心脏难受,捂着胸口,江沁和季思妍赶紧过去扶他。
江沁说道:“文康,你没事吧,管家,把老爷的速效救心丸拿过来。”
*
经过南瓜的不懈努力,它现在的身体已经长得和成年猫一样大了,季莞尔给她拍了好多张照片,选了九张最可爱的发了个朋友圈九宫格,很快就有人点赞评论。
【沈逢儒:它很可爱】
【秦歌:南瓜长大了好多,没有辜负它身上的橘色】
【郎玥:(爱心)(爱心)】
……
季莞尔跳过沈逢儒的评论,把其他评论都回复了,接着打开手机网页,继续看刚才没看完的学校资料。
客厅的电视机放着动画片,南瓜趴在地毯上看得津津有味。
季莞尔看得入神,谢宴清坐到她的旁边她才发现,默默把手机屏幕压低,避开他的视线。
谢宴清察觉到她的异样,没说什么,问道:“最近有什么计划吗?”
季莞尔想了想,说道:“还不清楚,有什么事情吗?”
“不清楚就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我下个月腾出时间,我们把婚礼办了好不好?”
迟来的婚礼,确实该办了,季莞尔仰着脸微笑道:“好啊。”
季莞尔还想和他商量婚礼在哪里办,沈逢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看着跳出来的来电界面,在自动挂断前接了起来,“喂。”
“莞尔,明天有空出来一下吗?”
要还是道歉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她说直截了当地说:“没空。”
听着她这个孩子气的语气,沈逢儒笑了一下,又说道:“我找到了当年和你一起进入季家但是被辞退的保姆,她可能知道一些事情,你确定不过来吗?”
谭柠忙学业抽不出时间照顾孩子的时候,季莞尔是由保姆带着的。后来季莞尔被送到季家,她也被谭柠安排着跟了过去,只是没多久就被辞退了。
季莞尔问起来,季文康说是她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这才把她赶走的。
可要是真的手脚不干净,谭柠又怎么会聘用她好几年,一个人带小孩的时候不是更容易下手吗?
季莞尔一直没想明白,现在看来,那个保姆应该知道不少事情,季文康这样做是为了免除后顾之忧。
“什么时候,在哪里?”
“明天中午十二点,老地方。”
她和他都没约出来过几次就有老地方了?“今天见面的咖啡厅?”
“对。”
“好。”季莞尔挂了电话,眼睛盯着电视机的画面,心里还在想着沈逢儒的话。
谢宴清把手放在她面前摆了摆,看她是不是在走神。季莞尔转头看他,说道:“我明天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有他在场,她起码能安心一点。
“嗯。”
*
得知季莞尔不是季文康的女儿后,沈逢儒就找了人去查当年的事情。
季文康很擅于伪装,他在谭柠面前一直表现出好的一面,可以十年如一日,从不露马脚。
沈逢儒刚认识季文康时也只是觉得他怪怪的,没看清他的本质,谭柠那么相信季文康,把孩子交给他照顾,很有可能是被他的表面骗过去,把他当成可以信赖的人。
但是季文康会答应这个请求就很奇怪,他这么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帮别人养孩子?就算他喜欢谭柠,也不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肯定是有利可图。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白天更,吼吼,故事进入尾声了,大家有什么想要看的番外吗,请在评论区积极留言
第80章
出门前, 季莞尔还打扮了一番,她已经化完妆换好衣服,挑个耳环挑半天。
谢宴清比她随意一些, 早就准备好,坐在沙发上等她。她总能很快找出和衣服最搭配的元素, 一般不会在这上面纠结超过两分钟, 出现这个状况, 就说明她在想别的事,很有可能在紧张。
他看了一下手表,提醒道:“就快要到时间了。”
“啊?”季莞尔也去看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算上出门的时间刚好, 她把手上的珍珠耳环戴上,“走吧。”
咖啡厅, 沈逢儒和保姆乔涟已经到了, 乔涟是沈逢儒找的侦探带过来的,他千辛万苦按着线索才找到她。
季文康把乔涟辞退后, 给了她一笔钱, 让她回去老家, 一个北方小城。
乔涟是在季文康的威逼利诱下妥协的, 现在知道季莞尔后来的处境, 惭愧不已, 才跟着他们过来,算是尽量地弥补当年的过错。
季莞尔和谢宴清到了咖啡厅,很快就认出了乔涟, 她老了很多,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厚重的痕迹。
“乔姨。”
乔涟听到这个称呼, 就知道她是自己以前照顾的那个小孩,现在叫做季莞尔,气质一点没变。“莞尔,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沈逢儒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先说正事吧。”
乔涟点头,她不想再昧着良心过日子,开始讲述当年的实情。
“谭小姐的爸爸是世季集团的董事,她和季文康在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了,季文康喜欢她,但是谭小姐一直把他当朋友。江沁在大学时猛追季文康,温顺执着,季文康在毕业后就和她结了婚。然而他没放下谭小姐,仍然不放弃示好的机会。得知自己重病后,谭小姐必须得把莞尔安置好,那时候的季文康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季文康也爽快答应了,并且说会把莞尔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谭小姐不想白占他的便宜,她继承了她爸6%的股份,把一半的股份给了季文康,另一半给莞尔。谭小姐走后,季文康立马变了嘴脸,成了另一种态度。莞尔是谭小姐和别人的孩子,他根本不可能对她好,而且耿耿于怀,江沁对谭小姐怀有敌意,觉得她是破怪自己家庭的人,两口子只想着怎么奚落和虐待她的孩子。”
季莞尔才想起谭柠有和她提过一句股份的事情,不过她太小了,那时候的她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很快就往忘掉了。季家人这么对她,她下意识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一无所有,是寄人篱下的存在,也完全没想起来还有这种事情。季文康没和她提起过,应该早就侵占了她的股份。
听完乔涟的话,桌上的两个男人都沉默了,那夫妻俩的内心这么贪婪丑陋,无法想象季莞尔到底遭受了怎样的非人待遇,愤怒又心疼。
“莞尔,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沈逢儒说道,平日里一向不外露情绪的他红了眼眶。
“都是过去的事了。”季莞尔现在只觉得季家人恶心。
谢宴清隐忍地抚摸着她的脑袋,季莞尔突然笑了,怎么今天还要她来安慰他们呢,“我没事的。”
还没等谢宴清找他们算账,季文康就找上了门。
季文康根本没办法在短期内筹集100亿现金补上公司的资金漏洞,无奈下只能向谢家求助,他找到了和季家最亲近的谢老爷子,请求他的支援。
谢老爷子问季文康是不是碰上了什么难事,季文康说得很隐晦。谢老爷子手上也没那么多钱,现在谢家的继承人是谢宴清,只好把他叫了回来。
谢宴清是在咖啡厅接到的电话,当即和季莞尔回了老宅,沈逢儒听到是要去见季文康,请求跟了过去,顺便带上乔涟。
谢宴清到回到谢家老宅,发现季文康的一家子都在,谢熙他们也回来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人这么齐。”
季文康见到谢宴清时笑脸相迎,见到他身后的沈逢儒和乔涟又黑了脸,江沁也变了变脸色。
谢老爷子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谢宴清带着其他人回来,他反而不方便和他说有关钱的事。“宴清,我有要事和你说,改天再接待无关人员了。”
谢宴清反而说道:“我也有重要的事和你们说,这两位是重要人员。”
谢老爷子不知所以:“什么事?”
沈逢儒走过去,俯视着季文康,“季文康,好久不见。”
季文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紧攥着的手心出了冷汗,“你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要不然怎么揭露你的真面容,你拿了谭柠6%的公司股份,就是这样对待她的女儿?你要是做不到像她的亲生父亲一样,当初就不该答应谭柠。”
他这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除了已经知情的那几个人,在场的其他人都惊讶不已。
谢老爷子还想说什么,被谢辰制止住了,“爸,我们先别插手。”
“你在说什么?”季文康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恼羞成怒。
他一直很讨厌这个男人,要不是他的出现,谭柠早就和自己在一起了。
“我和莞尔做了亲子鉴定,已经证实我们是亲生关系,乔涟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们了,你贪心不足,侵占了莞尔的股份,良心去哪里了?”
谢老爷子看不下去,季文康是他看着长大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问道:“文康,他说的是真的吗?要是是假的,我替你撑腰。”
非亲生关系以及因为利益收养季莞尔是季文康的死穴,以前他极力隐藏这个真相,然而当东窗事发,他没有一点反驳的余地。
接连不断的打击让他心力交瘁,他季文康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承认道:“是真的。”
季思妍瞬间觉得她视为榜样的父亲老了十岁,以前的他自带威严,现在只有颓废和无奈。她一直以为季莞尔是来破坏他们家庭的,现在事实却告诉她,不是这样的,是她做错了。
季思妍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向江沁求证,“妈妈,真的是这样的吗?”
江沁眼中一片绝望,老天在最重要的节骨眼给了他们报应,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谢宴清说道:“季叔叔,既然这事说开了,你是不是得把相应的股份还回来,并且做出补偿?”
季文康崩溃过后,又想起今天过来的目的,“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现在出了点事情,还望你看在两家多年的情谊上面,借我点钱度过难关。”
谢宴清听他这么一说也大概知道了什么,无非就是投资失败,但是季家这个品行,他借钱不就是助纣为虐?
“情谊不好好经营也是会消散的,莞莞是我的妻子,我很爱她,我不能接受你们这些年对她的所为所为。”
脱离季家后,季莞尔企图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把它们掩埋,这样就不会让自己再痛苦,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有人帮她抚平那些经年累月的伤疤。
他对她的爱,是不可怀疑的。
“难道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冷眼旁观吗?”季文康语气激动。
“冷眼旁观可比加害施虐好多了。”谢宴清觉得他的铁石心肠还是有优势的,至少面对他们不会心软。
“你、你……”季文康知道说不动他,转而看向谢老爷子,“谢叔叔。”
谢老爷子自我拉扯起来,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帮,但是他又是老季的儿子。
谢老爷子和谢宴清对视了一阵,败下阵来,理智占据了上风,“文康啊,这事我也帮不了你,你做得太过了。”
季文康看着他们冷血的一家子,一阵头痛,心跳加速,愤怒地带着家人走了。
后来在谢宴清的施压下,季文康把5%的股份还给了季莞尔。
世季建材的第三大股东李鑫早就对这个公司虎视眈眈,暗中拉拢其他股东,各种找机会把季文康父女俩拉下来。
在发现季思妍挪用公款的蛛丝马迹后,他就在各种收集证据,最后找上了季文康,要是不想让他揭发季思妍的罪行,他们父女俩得出售所有股份,放弃在世季集团的身份。
这是一场极其不平等的交易,但是季文康经历这几天的打理,因为心脏问题住院,季思妍为了免除牢狱之灾,最终还是同意了。
世季建材的创立不过50年,一着不慎易了主。
谢宴清和季莞尔的婚礼决定在三月初举行,提前一个月给亲朋好友发请柬,媒体大肆报道。
沈逢儒没得到季莞尔的原谅,不过他也算为争取她的利益出了一份力,季文康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释然了。
在网络平台上看到他们举办婚礼的消息,沈逢儒只是笑了笑,在心里祝福他们,他应该是看不到了。
门铃响起,快递员叫道:“快递。”
他没有网购的习惯,沈逢儒怀疑是送错了,打开门,快递员把快递件递到他面前,“沈逢儒是吧,请签收。”
还真的是他的名字,看起来像是什么文件?
他签收后关门,找了个小刀把快递拆了,打开发现是一封婚礼请柬。
婚礼前两人到c国有名的“浪漫之城”拍婚纱照,走了好几个取景地,教堂、河畔、星河广场……最后一站是花海,身后是成片的蓝调薰衣草,微风吹来淡淡的薰衣草香,也吹动了季莞尔的婚纱裙摆,让她看起来像是一只花中精灵。
他们按照摄影师的动作指导摆姿势,过路的人见到俊男美女,还要停下来看两眼。
季莞尔一开始不是很自然,拍多了也变得厚脸皮起来,反正不是她一个人被围观。拍完最后一张,她得到了解脱。
刚放松下来,转头一看谢宴清还在看着她,眼里满是柔情,按下快门的那些瞬间,对谢宴清来说都是在记录他们的美好。
他拥抱着她,沉声道:“莞莞,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季莞尔突然纠结了起来,她好像没办法答应他,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谢宴清没得到回应,低头还真的见到她在犹豫,“嗯?”
季莞尔脱离开他的怀抱,说道:“我可能不能答应。”
谢宴清的心被揪起来,“为什么?”
“我准备申请c国的研究生,下半年去留学。”
“就这个?”
季莞尔郑重地点头。
真是要吓死他,谢宴清轻轻掐了一下她脸上的肉,“这和你答应我的请求没关系,我又没有不让你去。”
虽然分隔两地是有点难受。
“好。”她答应他了。
谢宴清重新把她抱进怀里,冬末的天气依旧寒冷,季莞尔享受着他怀里的温暖。
婚礼举行在万物复苏的初春,路边的枝丫悄悄冒了嫩芽。
庄严神圣的礼堂里,神父缓缓念出誓词,他们在众人面前承诺对彼此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结束。
交换完戒指,谢宴清亲吻季莞尔,她脸红得不像样,还是学着回应了一下,羞涩却认真。谢宴清感受着她的主动,直到下面有起哄的声音,这才不舍地分开。
进行完婚礼仪式后就是抛花球的环节,这场婚礼简直就是视觉和情感盛宴,现场的单身人事拼了老命往前挤,都想要得到新娘的捧花。
不管怎样,沾沾喜气总是好的。
没有动作的单身人士只有陆南森和郎玥,偏偏这两人还坐在同一排。
陆南森懒得凑热闹,看向旁边的人,说道:“你不去抢吗?”
“没兴趣。”她又没有对象。
挤上来的人太疯狂,季莞尔往后看了一眼,怕自己也被挤到,于是尽量往后扔,结果扔偏了,捧花形成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砸到了坐在右侧座位的郎玥,顺势落进她怀里。
郎玥被砸懵了,捧着捧花,想着婚礼结束一定要去买张彩票。
婚礼第二天,季莞尔在谢宴清的怀里醒来,看着他睁开惺忪的眼睛,想起他们第一次睡在一起,醒来后尴尬又僵硬。
现在他们已经完全适应彼此的存在。她表情明媚,说道:“早上好啊。”
“早上好。”他的回复同样自然,就像他们本该如此。
每个醒来就能见到你的早上,都很美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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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任性大小姐&深情宠妻狂魔/男暗恋女
萧家是豪门世家,萧家大小姐萧明月任性跋扈,没人敢惹她。顾俞是商界新贵,极具商业头脑,创办的企业短短三年在C市崛起,但是和萧家还有很大的差距。
顾俞和萧明月的联姻消息传出来时,大家都以为顾俞是为了攀附萧家,联姻只是利益关系。
萧明月也是这样认为的。
后来萧家破产,一夜败落,原本巴结萧家的人都不见踪影,甚至落井下石。
萧明月喝了一夜闷酒,眼神迷离,摔破的酒瓶玻璃碎片划破了她的手。她见到顾俞回来,嗤笑一声,“你也想嘲笑我是不是,你走。”
顾俞眉头微蹙,转身走掉了。
门关上那一刻,萧明月的心也被划了一个伤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
她就知道,他不爱她。
带着医生回来的顾俞看到萧明月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拉起她的手说道:“哭什么,手不要包扎了?”
*
萧家破产后,顾氏的员工觉得他们总裁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传闻顾总的办公室最近频频出现一个女人,给顾总送花送药,嘘寒问暖,一待就是几个小时,而傲气的总裁夫人从来没来过公司。
员工纷纷猜测,顾总有新欢了。
萧明月曾经口出狂言不屑来他们这个小公司,于是现在每次进顾俞的办公室都是偷偷摸摸的,等外面的人都走光了才出去。
顾俞:老婆,我们现在好像在偷情。
萧明月:你少啰嗦。
某晚又是等员工下班了她才出去,不料聚完餐的员工突然被通知要加班,回来时和萧明月碰了个正着。
众员工看着鬼鬼祟祟的萧明月,而他们顾总,白色衬衣领口上还有红色唇印。
众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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