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母又好气又好笑地扶着她,“要是我和你舅娘都回去了,你是不是还回去换条裤子继续在家待着?”
“那不能,我肯定会疼的。”
已经开始有些疼的杜月兰眉头微皱。
温舅娘跑出来的时候,后面还跟着几个大汉,他们抬着担架,王翠芬和葱婶也跟了出来。
“快快,躺下来,”葱婶招呼着。
杜月兰现在已经越来越疼了,也不去管自己尴尬不尴尬了,先去医院再说。
王翠芬让她深呼吸,“没事儿啊,这生孩子就像是上大号,一下就滑出来了!”
抬担架的一个汉子差点笑出声,葱婶瞪了他一眼,“笑什么?本来就是!”
“是是是。”
温舅娘在岔路口的时候,把包袱交给杜母,她去运输队跟门口大爷说了一声,“看见温庆平就跟他说月兰在医院,让他赶紧来啊。”
大爷应着,“你放心你放心,我看见他就立马说。”
生孩子是什么感觉呢?
刚开始一点点疼,后面越来越疼,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不再是杜母她们,而是见过几次面的女大夫。
杜月兰听她的话用力,再深呼吸,继续用力,一身的汗水,牙都快咬碎了,只感觉身下什么东西一滑,然后她整个人一阵轻松,虽然感觉还有些胀痛,但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她大口喘气,眼睛一直盯着给孩子收拾的护士,对方熟练地拍了拍像小猴子一样红彤彤的孩子,只听见那孩子发出洪亮的哭声后。
女大夫他们都笑了笑,“这嗓门真大。”
当孩子被包好,轻轻放在她身旁时,杜月兰忍不住将头移过去想要仔细看看。
“男娃,五斤五两,全身健全又健康,恭喜啊。”
杜月兰咧嘴一笑,“谢谢。”
她被推出去的时候,温庆平一下就上来了,“月兰?”
“嗯,”杜月兰伸出手,温庆平马上握住她,“你看,我生了个娃娃。”
这话逗笑了杜母她们,温庆平使劲儿点头,“对,你真厉害,这么大的娃娃,真厉害,累了吧?你放心睡,我会守着你和孩子的,单位那边我请假了。”
杜月兰捏了捏他的手心,想说什么,又觉得好累,等睡醒后一定要跟他说自己在生孩子的时候,想的都是什么。
看她睡过去后,温庆平擦背过身擦了擦眼睛。
温舅娘见此瞪了他一眼,“母子平安,你哭什么?”
“就是,不准哭,”杜母也说道,她轻轻抱起孩子,跟着一起进房间,葱婶和王翠芬也跟着进去了。
“你在这守着,我先回去给月兰煮糖鸡蛋,”温舅娘叮嘱了他几句后,就先回去了。
葱婶和王翠芬也跟着走了。
“妈,我想抱抱他。”
“来,看看,这是你和月兰的娃,长得好,专挑你们好看的地方长的。”
杜母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给他,“你手别太僵硬,软乎一点,不然他不舒服。”
温庆平在杜母的教导下改变抱孩子的姿势,护士这会儿过来道:“出来前产妇已经给孩子喂过一会儿奶了,等一会儿你们记得还要喂,有时候孩子安安静静的不是因为好带,是因为饿晕了。”
“已经喂过了?这么快就通奶了?”
杜母的关注点在这。
温庆平的关注点则是在想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那核桃小时候好带是因为饿昏了吗?
杜月兰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睁开眼问了才知道自己才睡一个多小时。
杜母赶紧让她给孩子喂奶,温舅娘把食盒放在一旁打开,八个热腾腾的红糖鸡蛋,“为了奶就吃这个。”
温庆平见她醒了,就去洗她换下来的衣服了,这边有给家属洗衣服的地方。
“这娃懂事啊,”杜母看着使劲儿喝奶的小家伙道,“我和你舅娘都在的时候出来,真懂事。”
“可不,”温舅娘拍了拍心口,“我一直在想,要是咱们没陪月兰遛弯,直接去车站坐车了,这孩子有了动静咱们都不知道。”
“是啊,当娘的还说自己尿了。”
杜母取笑道。
“妈!”
杜月兰脸一下就红了。
“不说了,”杜母低笑,“你通奶早,不然还得想法子给你通奶呢。”
“是啊,”温舅娘也笑,“我待会儿去看看有没有鲫鱼卖,那东西下奶快,对你也有好处。”
“我们一道去,他们夫妻也说说话。”
见温庆平回来,杜母便道。
“行,”温舅娘应着,二人就先走了。
温庆平来床边坐下,看着她喂奶。
“你知道我生孩子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隔壁两张床都没人,杜月兰说话也就没有压低声音了。
温庆平给她拉了拉衣服,“在想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带孩子,以后怎么过日子。”
“咿,你怎么知道?”
杜月兰震惊。
她确实胡思乱想了这些。
“我还不知道你?”温庆平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个脑瓜子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
“那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杜月兰不服气。
孩子已经打小哈欠,扭了扭四肢便睡过去了,温庆平小心地把他放在一旁,又端起食盒给杜月兰喂糖鸡蛋。
“在想给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小名好。”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是你男人。”
“那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猜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呢?”
被他这么一反问,杜月兰卡壳了。
“你现在在想,”杜月兰盯着他微红的眼睛看了看,“幸好只生一个。”
温庆平扑哧一笑,“你看,你说对了。”
杜月兰抬起手擦了擦他的眼角,“这么大个人了,不过你是因为我们才哭的,我允许了。”
温庆平给她喂完鸡蛋和温水后,就抱住她久久没有说话。
一直到杜母回来,温庆平才松开手。
杜月兰又给孩子喂了奶。
知道她们住得不方便,葱婶让她男人去儿子家暂时住两天,让杜母她们在自己家里住。
她家里有两张床,一张是大床,一张是小床,小床也能睡下一个人。
杜月兰在医院住了两天,一切检查都没问题后,便戴着温舅娘准备的帽子,坐上温庆平借来的车,回到了筒子楼。
上楼的时候温庆平硬要背她,不愿意她走路,杜月兰红着脸把头埋在他脖颈间。
“颠不?”
温庆平走得很慢,生怕颠到她。
结果旁人瞧见后取笑道:“我说温同志,你媳妇儿也不重啊,你怎么像是背了不少一样?”
杜月兰使劲儿把脸埋在他背上,小声催促着:“不颠,快走快走。”
等到家后,杜月兰小心上了床,其实恢复得还行,但动作大了还是有些不舒服。
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外面温舅娘在做饭,杜母随着进来把包裹得严实的小家伙放在杜月兰身侧,“瞧着又饿了,快喂奶。”
杜月兰赶紧坐起身,抱起孩子侧过身,解开衣服喂奶。
温庆平这会儿去杀鲫鱼了,他请同事帮带了一大桶的鲫鱼回来。
每天给杜月兰炖三四条,杜母和温舅娘都请人带了消息回去,家里人送来了不少鸡蛋,两边都宰了一只鸡送下来。
温母他们也得到消息了,得知是个大孙子后,赶紧杀了鸡,把家里所有鸡蛋都带下来了。
二人一道来到筒子楼。
看过孩子后,温母和温父笑得不行。
还要给孩子取名为大宝。
被温庆平打住了,“孩子的名字我和月兰知道商量着来,你们别操心。”
温父连忙道:“我是爷爷,不能给孙子取名字吗?”
“你给老二老三家的取名了吗?这么偏心,我以后和老二老三他们怎么处?他们以后对你们又是怎么想的?”
温庆平的话一点都不客气。
这让温父没话说。
温母还想说什么,被温舅娘拉住了,“现在就挺好的,你要是惹急了庆平,小心以后不让你们看孙子。”
这可是把住了温母的命门。
于是他们老老实实地看了孩子,即便想留下照顾杜月兰月子,也被温庆平用他们没有照顾林爱君和梨花为由,让他们回去了。
也没让他们空着手回去,把之前买的盐鸭给了一只让他们带回去吃。
这老两口回到生产队,一路大声说着自己有孙子了,别人说恭喜,他们就越发高兴,站在那说个不停。
到了家门口也不进去,大声喊着温二伯和温大姑,说月兰生了个大胖小子怎么怎么的。
梨花抱着丫头坐在房间里,温庆富推开门进来,“果子睡着了?”
“嗯,”梨花应着,眼睛红红地看向他,“我没给你生儿子,对不起。”
“说什么呢,”温庆富坐下来给她擦了擦眼泪,“没儿子还不活了?再说儿子有什么好的,我也是做儿子的,我知道有多难,姑娘好,姑娘也孝顺,别听爹娘说那些。”
“而且大哥和大嫂也没有嫌弃姑娘的意思,别因为爹娘那些话,误会了他们。”
梨花点头,“这个我知道的,大哥大嫂对咱们几个都好,不是那种看人下菜的。”
“你知道就好,”温庆富笑着给果子盖上被子,“咱们这样日子也过得好,爹娘要是对咱们不满意,那就把咱们分出去呗。”
梨花一愣,看向他,“你想分家?”
“他们如果折腾得太厉害,闹得咱们都不开心,分家也是好的,”温庆富靠着墙叹了口气,“现在想起来,大哥他们就算了,二哥二嫂才是活得通透的人。”
“是啊,”梨花点头,“可惜我娘家没有老房子,不然……”
“不然当初我也过去挨着,”温庆富笑道。
温庆娇知道这个事后,赶紧收拾了东西,第二天就和柳聪军去县里看杜月兰。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筒子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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